550.
这不是你第一次和景元来到水下,但你就是感觉这次是不同的。
阳光穿透海面,被揉碎成万千流动的金箔在周身摇曳闪烁。景元转身望来,指了指海底方向,先一步向下游动探去。
浮动的水流从周身略过,带来细微的体感。
在你身后,一队色彩斑斓的游鱼追了上来,却紧急拐了个弧度、快速从你身旁略过。
大概是景元对锦鲤的维护让不知道哪个鱼神听了过去,成群的游鱼在略过他身边时毫不回避,甚至有几条胆大的还从他身侧蹭过,就差没绕着他再转上一圈跳个舞。
真是双标的鱼!你加速游到景元身侧,试图逮捕其中最贴近的一条,好好谴责一番。然而它嗖的一个加速冲出,灵巧地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又来?!虽然不是同一条也不是同一种,但你还是被这再一再二又再三的逃跑行为给挑衅到了。
别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在心中对那条鱼大喊着,双腿猛地发力蹬水,带起一串搅动的气泡向前疾冲而去。
察觉到你行为的景元很快跟上。你本以为他会帮忙拦堵,可他不慌不忙地开启了水下摄影系统,将镜头稳稳地对准了你。
透过护目镜,你依稀看见他含笑的眼眸和微微扬起的眉梢,那神情分明就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甚至于,他还远远地拉了个镜头,先对准那条拥有主场优势、得意洋洋摆尾走远的鱼,随后再缓缓转向你——如同测算你们之间无可追赶的差距。
你猛地扭身游到他身边,狠狠戳在他腰侧,指着已经快要看不清的目标鱼进行暗示:给我逮过来!
就这么一个极为短暂的功夫,那尾狡猾而恶劣的鱼就已不知钻去了哪个珊瑚丛或暗影。
所以景元其实是在给鱼打掩护吧?!你幽幽回身凝视过去,目光中写满了怀疑与控诉。
景元无辜地摊了摊手,像是在表明他也没看到方才那尾鱼去了哪里,又像是在回应你他和那条鱼没什么关系。
然而摄影系统的红点一闪一闪,代表着它仍在开启状态,忠诚地记录下你丢失猎物的全部过程
等以后再下水,一定、一定要带上捕鱼工具!
似是察觉到你的怨念,景元眸中的笑意由此加深。他伸手拉过你的手腕以引起注意,随后才比划着指向另一侧的洞穴区域。
那里有一片缓慢摇曳的红珊瑚丛林,色彩斑斓的小丑鱼在其中停滞。他带着你向前游去,像是要补偿你刚才未尽的追逐。
哼,你才不会随便迁怒别的鱼!
你缓缓伸手,以匀速推动水流,尽可能地不作任何惊动。
你成功离那条小丑鱼越来越近它似乎尚未感知到你,也可能是并不将你视作威胁,仍在珊瑚间悠然摆尾。
对的对的。你完全是无害的存在,所以千万不要跑!在这道希望之下,指尖成功触碰到那抹鲜艳橙红,瞬间将其收入背包。
距离失踪鱼最近的那条似乎察觉到异样,茫然地转了一圈,却没能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第二条也被你成功收进背包。
看着背包内新增的两条活鱼,你满足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随后,你得意地看向景元,对那道持续工作的摄影系统比划出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
周围的静谧感愈发深沉。阳光在更深的水下变成朦胧的蓝绿色,又像是被施加了滤镜一样,逐渐染成冷色调。
海底的细沙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你随景元游动贴近,又在瞬间被造型奇特的海星所吸引。
虽然鱼只能带两条,但海星可不算是鱼!你果断将其收进背包,又在景元回身看来时无辜眨眼回应,仿佛顺手牵羊的另有其人
551.
海面似是隔绝了时间的流转,直至你将其冲破,才发现天色已晚。
夜空中缀着点点星光,除此以外,唯有各处岛屿带着明亮的指引。本就尚且陌生的地图仿若变作另一处空间,令你恍惚一瞬。
现在几点了?你立刻查看时间:八点二十三,有传送在,还来得及。
“景元——”你立刻呼喊着,声音随海风扩出,“快换衣服,去看烟花!”
“好。”他随之回应,却在卸去潜水设备后拉住你手腕,阻拦下你匆忙回房间的脚步。
他不会是不适应潜水吧?你立刻转手扶住他,关切地上下打量起来,“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景元并未从你借力,甚至可以说站得很稳。他捏了捏你的手臂,以此力道来表明自己很健康。
也对,要是不适应的话,上次就该有所表现。你松了口气,还没再问,就听他回应说,“我想带你看的烟火,不在星槎海。”
诶?但海市庆典的烟花表演只在星槎海,没有其他分区的吧?
你疑惑地偏了偏头,又点头好奇道,“那我们去哪里?”
景元按着你的肩膀坐在沙地的躺椅上,他自己则回身进入附近的某处自助大厅。
再度折回时,他带着一些新买来的吃食饮品,还有明显不属于此地、更像是提前放好的保温盒。
对哦,的确还没吃晚饭!你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旁边的桌上。
景元将保温盒打开,带来一阵扩散而出的寒气。分隔的层次内有一些冷藏保鲜的甜点,最下层则是被冰块堆积冰镇起来的凝蜜果。
果肉饱满,散发着丝丝诱人的凉意。你速度极快地拾起一颗扔进嘴里,在吸入大部分汁液后含糊地问他:“那边是几点开始?”
虽然景元肯定不会忽略时间,但提前让你知道一下也好有个大概估计。
然而景元扫了眼时间,笑着应声道,“八点半。”
啊?早上八点半吗?你怔然想着,随后才反应过来:谁家烟火会在早上放啊!
你再度看向时间:八点二十九,而景元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难道说,是你的玉兆坏了?你迟疑地想着,却忽然看到一道流光仿若从海面升起,又在一定的高度处骤然炸开。
敌袭?你立刻警惕起来,直至空中由此绽出比星空还明亮的绚烂。
“烟火。”你听到身旁的景元如此轻声说着
所以烟火为什么会像地对空导弹一样啊!你在心中吐槽着,蓦地想起青镞向你介绍过的内容。
“当你在星槎海中枢眺望时,会有一道流光从坤舆台方向升起,在墨色天幕中绽开千重星子,宣告开始。”
于是,在几秒的短暂沉寂之后,是接连响起的爆鸣声。它一次又一次扣在心脏,密集到让人不自觉地加速心跳共鸣回应。
仿若在夜色中浴火的金红划分着层次,描绘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景。由光点组成的羽翼渐渐垂落、暗淡,最终在同一时间熄灭。
“云染”你呢喃出青镞向你介绍过的烟花名。纵使听到过该烟花的文字描述,却依旧远不如亲眼所见。
不同类型的烟花陆续绽放在你眸中,未曾有过任何重复。
细碎的光点随新的鸣声爆开,仿若在夜幕中增添出新的星子。它们在停滞后随重力而落,宛如划过天际的星雨。
一切的一切都随之暗淡下来,直至它彻底熄灭,沦为再无声响的沉寂。
“可还满意?”轻缓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你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甚至连一张截图都没留下。
“果然很好看。”你重新坐回躺下,仰面看着星空,继而又偏头看向景元,欢喜道,“我很喜欢!”
景元因你的话而满意笑起,所有坠落的星光都像是融入了他的眼眸之中,格外璀璨。
他拆开速食包装咬下一口,在咽下后看着毫无动静的你提醒道,“还有什么想玩的,今晚都可以哦。”
你眼前一亮,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种没人且不会有所管制的地区,当然最适合尝试些本不能做的事!
“星槎星槎!”你迫不及待地蹿身而起,向溟海鲲鹏的停处跑去。
虽然相距不远,但主驾驶的风景怎么看都和副驾不同!你抬手拂过前方的所有键位,最后还是看向弹出的游戏界面。
看来两种驾驶方式都有效,前者更为随心,而后者更加便利。
不过你看向把自己扣在副驾的景元,报复性地哼笑一声,在选择后者的同时规划路线,选定出最炫技的驾驶方法。
音游,启动!
冲起的全新星槎发挥出最佳性能,加速折冲翻转,又在路线进程到一半时开展钟型机动!
忙于音游的你只能以余光去确认景元没有任何晕星槎的症状,然而直到你终于结束音游,这才发现景元何止不晕,简直是气定神闲。
他悠然看来,简单点评道,“还不错。”
但是你盯着他缩紧在安全带上的指节,盎然提议道,“那我们再来一圈吧!”
咔哒——景元果断解开安全带向下走去,“我突然有些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第192章 混乱&兴奋
552.
两条小丑鱼、一个海星、三种贝壳、一把细沙你盘腿坐在地上,清点着此行的收获,倏地看到那条还在背包中的水蘑菇鱼。
虽然它不属于这次的收获,但摆在一起会显得更丰盛一些!
你将其一并取出,搁置在两排最末,满意地欣赏起来。
水蘑菇鱼依旧生龙活虎。它在地板上奋力弹起,蹦跶的高度甚至超过你肩膀。
嘘嘘!你眼疾手快地将它按下,瞥了一眼浴室门后用气音告诉它目前的处境:“你现在还能活着多亏了我有勇有谋,要是发出什么声音来,那我也保不住你啦!”
完全不听你话的水蘑菇鱼奋力挣扎着,滑溜的身体从手中脱出,一尾巴扫过细沙,又在弹射间碰到另外两条小丑鱼。
本因缺水而活动微弱的小丑鱼如同回光返照般跟着疯狂甩尾,将旁边堆在一起的贝壳都打散开来。
“初浮?”是疑问而慎重的语气,仿佛只要得不到你的回应,他就会立刻出来查看情况。
“在的在的!”你立刻回答,探着身子越过地上的混乱,迅速将那条水蘑菇鱼收回背包。
“是它们不听话,不是我!”你紧急补充,又一语总结道,“我现在已经成功镇压住了!”
所以完全不需要出来查看!
“你今天收的东西都不能吃。”他的声音越过冲刷的水流传达而来,“尤其是你背着我捡的海星贝壳一类。”
你刚放松下来的一口气又瞬间噎了回去。
明明你捡的时候是完全背对于景元的状态,他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总不能是潜水服背后还安了什么同步影像装置吧!
要不然趁现在先尝一口?你纠结地戳动着已不再有所动作的小丑鱼,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丑鱼在景元这里已经是有数的了,真要吃的话还得是水蘑菇鱼。
几乎是在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景元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一眼瞥过地面上的所有,提醒道,“可以去洗了。”
莫名的,你总有种小心思被发现的感觉,因而连地面上的东西都没敢收拾,直接应声拽着自己的睡衣溜进浴室。
此时仍留在手中的水蘑菇鱼反而像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景元发现——尤其是它一点都不乖!
要放生出去吗?可这片洞天海域不存在水蘑菇鱼这个品种,也就不能随意放生。
那依照你先前的想法对它的毒素进行提取、提纯?不,这样被发现的概率更大。
可就算直接干掉,尸体也是需要处理的
等等,你倏地想起什么,舔了舔嘴角,眼神放光地重新捧出水蘑菇鱼。
至于毒素什么的,马上就要到睡觉的跳转时间了,区区两个小时的有效时间,完全足够跳过!
似乎是察觉到生命的威胁,它挣扎的幅度变得更大,甚至几次试图跳进浴缸中。
果然是不乖的鱼!你一口咬下,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连鱼骨鱼刺一并吃了下去。
完美的毁尸灭迹!早知道你就该和喵喵一起把那池锦鲤消灭掉,然后也不用买新的,只要装作全不知情的样子推给喵喵就好了!
如此想着,你仿佛当真看到了景元谴责喵喵的一幕,没忍住心情大好地哼起歌来。
说起来,吃完之后是不是不小心关掉了什么弹窗提醒?你停顿一瞬,倏地意识到那应该是抗性相关。
你点开面板,不出意外地看到debuff里挂着将近两小时的混乱&兴奋。
不能表现出异常!你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方才的愉悦压下,匆匆洗完澡更换睡衣走出。
“晚安!”你立刻招呼着,几乎下一瞬间就要扑到床上跳转时间。
然而景元一把将你拦下,捞起肩侧湿漉漉的头发,提醒道,“吹干再睡。”
你眨了眨眼,刻意打了个哈欠,模糊着声音回应道,“但是我好困”
当然,你精神得很,甚至能对着吹风机高歌一曲再把整个屋子拆了再建、建了再拆。
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早点去睡!
定下的房间是有两张床铺的标准间,因此你也不担心湿漉漉的头发会潮到景元,直接眯瞪着眼睛往床铺倒去,“晚安。”
你听到一声轻叹,随后是逐渐走近的脚步。他抬起你的脑袋,似乎是将两块干毛巾覆在枕头上,又把你的头发收拢过去
你听到他出了趟门,又带着什么东西以略重的脚步返回,将你遗忘的海底战利品一一收起
你听到他回身上床,将房灯关闭,于是室内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足足一个小时,根本没有跳转时间的你倏地睁开眼,再度看向那个突然触发的任务:未完成的约定。
它没有任何介绍,仅有一片空白,就像当初的深渊之喵。
你清楚地知道这是混乱&兴奋下的副作用,却还是因这个任务名而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未完成的约定谁的约定?什么约定?又为什么没完成?
这或许是个毫无意义的任务,但如果你不接下,一定会在之后的每个时间段都忍不住想起。
而且玩家可以摆烂,但绝不会放跑每一个任务的接取!
如此想着,你感觉气势大增,当即选择了接取。
不出意外,脑海中依旧是熟悉的旁白声。不同的是,这次它似乎专门引用了谁的话,简短且仅有一句。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由此沉默下来,果断翻身爬起传送到人工洞天,调出装置的运行数据。
——那是你在「镜中渊」世界对景元说的话。
水镜的数据还在,不存在任何存储时限,也不存在什么定期清除。
可除此以外呢?你在这方面并不是专业的,万一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你缓缓抬手触碰水镜,视线扫过所有存档,最终选定为你上次离开的那份。
553.
读档成功。你抬眸看向对面的景元,继而又看向面容扭曲的云升,给出最终判断:数据加载顺利完成。
我回来了。你在心中轻声回应,继而补充道:久等了。
然而对于「镜中渊」世界来说,你才刚从云升身上得到相关信息,从未有过离开。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想点开心的好了!你放任情绪的流淌,张开双臂欢欣道,“看,我的新衣服!”
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半晌才听云升恍若怜悯道,“原来你已经疯了。”
呸,明明最疯的就是他了!你下意识想着,随后才看向自己未曾有过更换的衣物
对哦,进入「镜中渊」的身体并非本人身躯,尤其是你还是走的读档,也就无法一比一复制你的初始情况。
所以,你那身毛茸茸的睡衣是不可能带进来的。
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失误才对你在反思的同时点开状态栏,不出意外地看到混乱&兴奋依旧存在。
不同的是,因为时间比例不同,它的倒计时宛如凝滞一般,半晌才跳下一秒。
这样的状态还不如直接睡过去,但就实际而言,你完全不后悔这次进入「镜中渊」。
“这个人已经没用了。”你略过皱起眉头、似乎并不相信这话的云升,向景元招呼道,“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作证的地方吗?”
他似乎在你刚进入时就显得有些沉默,如同发现了你的离开,但这是不可能的。
——存读档是完全无缝衔接的。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此,他才发现了你情绪有变。
你存档时的情绪是什么样子来者?你仔细回忆着。
对了!当时云升刚从你设置的修改版压力装置中醒来。你既满足于看到的线索内容,又不满于云升居然就那样直接兴奋到惊醒。
不过,既然已经被察觉到不同,那就没必要再重塑存档前的情绪了。
你再度提醒道,“我是最完美的人证,能知道的所有都能提供证明!”
这次景元终于回答了你。他问:“所以,你是为此才回来的吗?”
比那更过分,你是为了验证世界是否还存在而来。
你略过这道思索,自我说服道,“但本质上还是因为你啦!”
他向你颔首示意,直接转入正题:“按理来说是用不到你来作证的,毕竟在药王秘传得到的信息完全足够。”
也对,毕竟这里和外界的情况并不相同。
不过景元都用上了“按理来说”这样的词汇,那就证明后面肯定还有个但是用来转折。
你了然点头肯定道,“这个我知道,会有一场审讯!”
然而听到这话的景元却反向你问道,“审讯谁?”
无论是药王秘传还是云升,都免不了要走这一趟,斩杀持明的你更是不能避免。
你偏了偏头,疑惑道,“难道不用吗?”
他不回答你的问题,只问道,“在一开始,你并没有采取这样的手段,对吗?”
你不太理解他这样问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回应道,“对。”
在这则肯定落下的瞬间,他便问道:“那么,他因何而对你进行了审讯?”
第193章 这里是丹鼎司
553.
好像有哪里不对你垂眸思索着。
纵使目前导向的结果不同,但你的身份却是相同的,因而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场审讯的目的所在。
而且,在他问出“审讯谁”的问题后,你只反问说“难道不用吗”,未曾提及是药王秘传还是持明还是你,但他却自然而然地认定是你。
也就是说,他清楚地知晓,这道审讯流程是必然会发生的。
可他最后还是在问:“他因何而对你进行了审讯?”
像是在简单了解:审讯以何种缘由而起,规模如何,最终落定了怎样的结局?
又像是在探问:在没有斩杀持明的情况下,你采取了怎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可你对上那凝视过来的目光,又恍然觉得似乎都不是。
——他更像是在让你回顾过往,以此来挑起你的情绪,从而判断你的状态。
“我很好。”你略过他的提问直达核心,又看向自己的状态栏,如实补充道,“好吧,可能偶尔会混乱一瞬、冲动一下,但问题不大。”
他似乎因此而猜到什么,蹙眉问道,“你服毒了?”
“我没有!”你果断而坚定地给出否决之语。
吃鱼和服毒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
他的目光穿透房间,抵达外侧走廊,最后重新落回到你身上,“这里是丹鼎司。”
丹鼎司你一时顿住,顺着这话思考起来:尽管debuff依旧存在,但毕竟不是同一身体,真的能检测出什么来吗?
似是从你的沉默中意识到什么,景元轻叹一声,唤人将云升带走,不再提及方才任何。
熟悉的叹息仿佛让你再度感受到垫在脑袋下的干燥毛巾——是同样的退让。
一时的恍惚仅让你意识到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从左耳进自右耳出,没能在脑海中留下任何痕迹。
你用力摇了摇头,按着额角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要在罗浮转转吗?”他温声重复,又具体点出几个地图:“长乐天、星槎海或者金人巷?”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甚至可以说,罗浮目前开放的地图你都转过,就连幽囚狱也完全扫荡一圈。
如果说,还有其他什么地方,那也就只有一个了——十王司。
但你抬头看向貌似状态良好的景元,摇头回应道,“你需要休息。”
现在你完全不敢信景元表现出的状态。表面上看着好端端一猫,谁知道轻铠下是什么样子。
因此你直接引用他方才说过的话,发出同一含义的提醒,“这里是丹鼎司。”
虽然你没看到景元的检查报告单,但你毕竟曾亲手拉回来一个,对他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丹鼎司现在没直接把景元压在病床上,无非是因为这突发的一系列问题,只要你添油加醋两句,被带走的一定是景元!
你在心里盘算着用词,却听他流畅应声说:“好。”
这般听话的样子却让你更加担心起来:他该不会是真的要撑不住了吧?
这么一想,你甚至都不敢再让他有多余的行动,转而将手揽在他后肩,压低重心抄起膝盖,动作平稳地将人抱起。
“我带你过去。”你主动说明,以防他会产生下意识的挣扎。
但他甚至未曾有丝毫紧绷,反而顺着你的行为缓缓闭上眼睛。
“辛苦。”他于闭目间轻声回应,声音弱到仅飘进你的耳朵,再扩不远半分。
你由此加快了脚步。丹鼎司的医士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便有条不紊的接下后续,似乎是早早就得到通知、做足了准备。
「镜中渊」本就是副本的一种,再怎么和外界相像,也不会再有材料副本。
因而你坐在外面,找人要来纸笔,努力回忆着当初收集的所有材料。
你完全没觉得自己当初有收集这么多,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
而且,万一这上面的药材就像你的劫障救苦散和还魂正气散一样,药效并不相同
“可行。”不知何时站在你身侧的白露给予出惊喜的肯定,“不过需要把熵烬莲转换一下。”
她目光灼灼地向你看来,追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言语间仿佛认定你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医学大能。
你也希望自己的医学加点能再高一些,但你的学习时间远远不够,只能如实回答说:“这幅药方是从别处寻来的,并非出于我手。”
“没关系,这一点交给我来想。”白露在沉思之余向你安慰着。
半分多钟后,她抽出你手中的纸笔并排坐下,垫在膝盖上写写划划,整出一份新的药方。
“就是这个!”白露噌地一下蹦出,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确认着。
然而下一秒,她抬手搭在你手腕处,并拢的三指按在脉搏之上,仔细凝神感受着。
白露的动作不快,你完全能反应过来,但你最终还是没有行动,任由她检测完毕后收回手。
“奇怪,以你这般强健到足以吞没其他病症的生机来说,不应该会中这样的毒才对”白露拧眉呢喃着,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或者说,这只是类似于水蘑菇鱼毒素的表征?”
你这样的无穷体质的确是新鲜样本,没有任何前例能提供经验,因此你给出坚定说明:“只要过一段时间,它就会自己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份药方。”
白露将药方拍照传给灵砂司鼎,又不甚放心地看着你,“在此期间你可能经受幻视幻听”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当即给出担保,又担心他们有所顾虑而不好意思说出口,因而主动申请道,“或者可以在幽囚狱给我一处房间暂住。”
“我不是说这个。”白露抿唇回应,像是一则郑重的说明:“我是医士,只负责病人的安危。”
你再度伸出手腕,示意道,“那要再测试一下吗?”
就像白露说的那样,你体内有着蓬勃生机,是不可能会出事的。
白露最后还是没再把脉进行测试,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以你的体质来说,即便真有什么问题,也很难以普通药物来治疗。”
言语间充斥着让你以后小心注意的意味。
你不由得偏头笑道,“谨遵老师教诲。”
她因你的回答而停顿下来,本已准备离开的身体倏地转回,“你是在叫我?”
“”以你目前的罪名来说,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和人拉近关系,即便白露本就是持明。
你扶额长叹一声,抑制道,“没什么,些许幻象罢了。”
白露显然是信了你这话,眸中担忧愈盛,最后示意道,“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去药房拿药。”
“好。”你收手点头回应,以清明的眼眸告诉她,你其实没什么问题。
554.
你身边来来往往走过了许多或熟悉或不熟的人,但无论是谁,总会在经过时,将目光落在你身上。
不想和任何人搭话的你直接放空视线,假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顾外界任何。
效果很好,所有或好奇探来或迟疑上前的行为,最终都止于你不作任何回应的放空中。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周围已是一片空荡,像是特意留出了一定的独处空间。
这么放心的吗?回过神的你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旋即又在四周走了一圈。
——没有任何人看管。
这也太危险了。你在十几分钟后成功逮住一只彦卿,还没等你说明,就听他客气而疏离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一时卡住,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彦卿显然听说了你的事,因而周全地思考道,“若仍被幻象所困,不如让丹鼎司安排一个房间,以灵砂司鼎的忘忧香来调息安神。”
你迟疑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不麻烦的话。”
毕竟这片区域总不能一直因你而腾出空闲,还不如直接去单独的房间里待着。
你坐在单间的病床上,看炉中的忘忧香缓缓升起不断的白烟,直至它彻底燃尽。
灵砂司鼎带着新香步入房间进行更换,同步向你询问着反馈,“这忘忧香似乎对你作用不大?”
她回身看来,放缓的声音中充斥着安抚的意味,“景元将军的状况虽算不上多好,但也算不得多差。”
你点头回应,却同样不信这话。
几秒的停顿后,灵砂司鼎突然开口说:“如同没有硝烟的孤独战场,荒芜而布满着不安的惊慌。”
凝聚的视线落在你身上,表明着她所描述的主体。
“这也是闻到的?”你诧异询问。在这种布满熏香的房间也能闻出你的气息?
灵砂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轻缓,“这不是气味,是你身上泄露出的感觉。”
你眨眼看着她,又在那笃定的视线中闭目静心感受起来,最后肯定道,“这是你的错觉。”
“或许吧。”灵砂连一秒的坚持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随口一说。
可她在下一秒向你发出提问:“那么,你现在是在等待什么?”
“从你把景元将军送过来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八个小时里,共有七个小时都处于无人交流的等待之中。”
灵砂精准地点出时间,又更进一步地提醒道,“或者说,是七个小时的无意识状态。”
第194章 如果我做错了事
555.
真的有七个小时吗?你偏头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从中生出些许恍惚感。
就体感而言,你没觉得有过去这么久,但灵砂没必要在这方面骗你,那也就是说你抬眸询问道,“他还没醒?”
虽然是个问句,但你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其中的答案。
“还需要一段时间。”灵砂在肯定你猜测的同时并不避讳地给出解释:“用以代替熵烬莲的药材难以寻得且筛选严苛,所以我无法给你具体时间。”
坦然的回复让你瞬间明悟过来,“需要我做什么?”
停顿的动作让你意识到这大概是个错误的猜测。
如果缺失的药材能在罗浮寻到,哪怕是将洞天翻个底朝天,也算不得一句难。
但若是罗浮之外你自然是不能出罗浮的。
在这方面,你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就像是面对无可倒退的时间。
“需要你先睡一觉。”灵砂以轻柔的声音说着,配合上房间内浅淡的香味,倒的确让人有种想要陷入睡眠状态的欲望。
炉中新换的香已不是忘忧香。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最终还是以事实来拒绝灵砂的好意,“我不需要睡眠。”
灵砂从玉兆中调出什么界面,一行一行地浏览着,最后才询问道,“或者说,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唤醒?”
不行!如果在跳转的时间段里发生了什么思绪骤然卡顿,你恍然意识到,「镜中渊」可是能反复读档的地方!
“五天?”你向灵砂征询着。
其实你本想直接问七天如何。毕竟跳转的时间越长,就越能得知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从而掌控全局。
可话一出口,你还是从七天压做了五天。
或许就像灵砂说的那样,她不能给你具体时间,因而也并未在这方面给出任何建议。
她只是问你说:“注射型营养液可以吗?”
你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面板,依旧是无穷的饱腹值和无穷的健康值。
“我不需要营养液。”你如实给出回复,又看向这间病房,提出了自己仅有的需求,“只要有一个不会有所妨碍的地方就好。”
虽然你跳转时间的时候大多喜欢闭眼躺好,如同睡觉的样子,但就实际而言,就算是什么支撑点都没有,你也能跳转时间。
灵砂一下听出你话中的意思,解释道,“若无特殊情况,丹鼎司内很少会出现需要留在病房的病人。”
——所以,直接留在此处就好。
你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但却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往窗口的方向挪了挪,最终回应道,“晚安。”
556.
灵砂在推门进入病房之时,便闻到了弥散而来的混乱与不安。
它一度压过房间中的忘忧香,扩散到每个角落,又沿着开启的房门向外冲去。
可坐在房间中的人看上去却是平稳的。他静静看着燃尽的香炉,没有动作言语、没有神态表情,就像没有灵魂附着的偃偶。
于是灵砂挡住他的视线,在更换沉眠香的同时出声引回他的注意,“这忘忧香似乎对你作用不大?”
灵砂想过他或许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曾听到这话,也想过他或许只是单纯不想在这种心绪下给任何人回应。
可尚未回身,灵砂便感受到那专注看来的视线,没有打探的强烈,只有等待后续的平淡。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什么,因而灵砂先一步告知他关于景元将军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神态依旧毫无变化,就仿佛这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消息。
灵砂在这一刻才倏地意识到:他不是在等景元的消息,而是在等景元亲自站在他面前。
——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信。
荒凉、孤寂、不安灵砂试探着去揭穿他的内心。
他毫无被冒犯的意思,甚至凭此讨论起来,最后又闭目主动感受着。
“这是你的错觉。”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本就平淡的语调因此而凸显出一种正竭力压抑什么的克制。
是那剂仍在影响他意识——或许还包含情绪——的毒素。
灵砂没和他在这方面进行争论,只问他说:“那么,你现在是在等待什么?”
为了防止这道委婉的问题被回避过去,灵砂特意补充了后续信息,以此来提醒这道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等待景元醒来之外的七小时幻觉中,一动不动的你在等待什么?
他侧目看向窗外,再度正回时,不出意外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他还没醒?”
无论是从他目前的状态来看,还是从传到玉兆的相关实验资料来想,他的回避都是正常的。
灵砂顺从地给出详细回复,试图能减轻他心中哪怕一点不安。
他瞬间打破先前的平淡,甚至加快语速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不问缘由、不顾自身、不计代价如同只要有所需要便可随意招使的工具。
“我不需要睡眠。”
“我不需要营养液。”
在重重抗拒下,灵砂终于还是成功说服他,让他得以休息一下。
只是他并未依靠后方墙壁,只垂首站在窗边不会过人的角落,像是定在原地般步入“休眠”。
没有营养液的催眠麻醉,也没有培养舱的刺激唤醒。因此,即便他真的可以睡着,也一定是有所感觉的浅眠。
灵砂本是这样想的,然而一天两天三天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未有任何改变。
如果不是胸膛的正常呼吸起伏,灵砂都要以为现在摆在那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五天整,灵砂卡着时间来到病房,在站定之时正望见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他先扫过病房的各个角落,又将视线落到外侧走廊,像是在判断丹鼎司内是否有许多病患,最后才踏出角落询问说:“情况如何?”
简单的四字莫名带出一种与景元将军相类似的气势,但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在他的下一句话中,“不要瞒着我,我只想听最真实的情况。”
早有准备的灵砂给出预设好的回答:“很遗憾,目前正处于保密阶段,我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说明。”
大概是毒素的效果已经过去,他周身的情绪归于缓和,条理清晰且不涉核心地询问起各方公务情况。
灵砂答了丹鼎司的部分,最后摇头道,“至于其他部分,大概只有青镞策士长能完全回答。”
他了然点头,却没有要去问的打算,似乎方才的所有问题都是为了进行大致了解。
顿了顿,他的目光倏地飘忽起来,半晌才犹豫地问道,“如果我做错了事,引得景元生气,应该怎么补救?”
这话中充斥着试图明知故犯的意味。灵砂瞬间警觉起来,先一步探道,“这要看具体是什么事。”
在几秒的沉寂过后,他低声心虚回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可能在性质上比较恶劣”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人性化了不少,甚至会区分事实与本质,但灵砂就是觉得,此时的他比五天前要危险许多。
这个危险不是指个人的生命安危,而是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会让他误入歧途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他认定了什么,但这种情况必定是能劝就劝。
“景元将军是很看重实质的人,毕竟谁都可能犯错,可这个错不能偏离本质,否则就是无可挽回的。”灵砂尽量将这话说得很重,以此来打消他可能存在的不法念头。
灵砂知道,他是极为看重景元的。所以灵砂没说仙舟律法,只提及此事会在景元将军心中留下何种看法。
然而他似乎并不打算因此而放弃,咬牙追问道,“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吗?”
灵砂敏锐地从中意识到什么,试探性询问道,“你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
没有反驳的沉默就是一种默认,尽管灵砂确定他这五天的时间里没有过任何移动,却仍忍不住怀疑他是否还有其他手段。
最终灵砂还是先确认性地问道:“你确定那不是幻象?”
他像是骤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就放弃了全部的交谈欲,含糊其辞道,“或许是吧。”
无论灵砂再如何去引,他都只作简略回答,不再主动提及自身任何相关。
这件事恐怕只有景元将军能继续追问下去了。灵砂在心中轻叹一声,提醒道,“明天,最晚明天你就能得到结果。”
与景元将军如出一辙的眼眸骤然亮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犯错的样子。
或许自己没有猜错,只是他自欺欺人地不愿被戳破幻象一事。
灵砂在离开之际如此想着,又在回身合门之时抬眸看向里面那道欢欣起来的身影。
既如此,那么在他看来,那究竟是一场行至殊途的噩梦,还是结局美好到不愿打破的幻象?
在仅余一道门缝的最后时刻,他若有所感地偏头看来,弯着眉眼给出一个全无杂质的安心笑容。
第195章 在进行预演
557.
在房门彻底闭合的瞬间,你的笑容直接垮了下来,深觉水蘑菇鱼实在是害人不浅。
尽管这五天对你来说只是瞬息间的跳转,但它毕竟不是直接消失,而是真切的流逝那么,它又会对应外界多久?
尤其是你越想越觉得,在你闭目听到的那声叹息之下,是景元已然知晓你打算背着他做些什么的无奈。
也就是说:他在配合你的行动,而这份配合,归根到底是出自对你的信任。
虽然不知道景元有没有在看转录出的文字,但你还是低声呢喃道,“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等下次再来,你一定会提前告诉他!
而且你原地转了个圈,又在身上各处拍打证明着,“你看,我哪里都好好的,一次都没死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感觉自己说完这话之后,有丝丝凉意侵染过来,漫上脊背。
好像还有阵微风?你循着感觉回身看去,一眼望见不知何时打开的房门,还有端着吃食针剂顿在原地的白露。
她问:“你在和谁说话?”
和你不认识的景元。你在心中给出真实答复,却不会当真如此回答。
但水蘑菇鱼的毒素效果已过时限,要是再说幻象,只怕白露就要以为是你脑袋有问题了。
因此你眨了眨眼,偏头比划出一个噤声以求保密的手势,“在进行预演。”
“那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说。”白露将托盘放在你床边的柜子上,眸中是迟迟未能褪去的担忧,“你要说:我有留存于世的眷恋,会努力保护自己,融入这世间。”
虽然这番话很好,但显然不适用于你一声不吭偷偷溜进「镜中渊」的行为。
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再进行说明了。
你将目光落在托盘内的精致食物上。诱人的色泽、扑鼻的香气,一看就是好吃的类型。
于是你略过那些,看向侧方罗列出的一系列注射型营养液。
它没有味道的区别,只有型号编码的区分,似乎代表着不同的能量级。
你随意取出一支从手臂扎入,将液体推注其中——面板没有任何变化。
推空的针管被搁进托盘,你主动蹲下身,伸手示意道,“你看,我的确不需要营养液。”
白露顺势搭上,像是经过了再三确认般,半晌才点头肯定道,“毒素已清,未有残余。”
“我就说它会自己好的。”你趁机为自己树立起一个可靠的形象,也省的白露一直为你担心。
然而她并未因你这话而放松丝毫,甚至追问道,“那你要出去走走吗?”
不等你再回答,她便先一步起身邀请道,“就当是陪我走走。”
本想拒绝的话语因后续这句而咽回,你点头应声道,“好呀。”
558.
白露带你走出丹鼎司,一路向西,略过观颐台,踏上木桥持续前行。
你远远看向建木的虚影,旋即才随白露一并将目光落在前方的波月古海。
和外界的循序渐进不同,你斩杀持明龙师,却未能顾及到白露分毫。
夜色下的古海波涛流转,一层白浪轻推过另一层,没能压住你放缓的声音:“抱歉。”
只比栏杆高出半个头的白露持续盯着海面,声音却是极为轻松的,“为什么要说抱歉?”
她侧目仰头看来,反向你宽慰道,“即便是持明,也没有必须拥护龙尊的职责。”
“我没有拥护持明龙尊的意思。”你摇头否定着,向她解释道,“而是你恰好是持明龙尊。”
这个事实似乎让白露开心不少,她纵身跃起,坐在栏杆上晃着腿宣布道,“那你就是本小姐的朋友了!”
如同孩子般轻易许下的友谊。毕竟你未能帮她任何,甚至可以说是将她推至抉择两难的关口。
你远远向北看去。那里是通往鳞渊境的出入口,同样也是建木封印的所在地。
几秒的沉默之后,你向她示意道,“我能帮你完全掌控体内的龙尊之力。”
“不要。”白露很是果断地拒绝了你的提议,又抱臂重重哼声道,“你要是敢做什么,本小姐可是会大义灭亲举报给将军的!”
“说起来,你是主动服毒的吧?”白露突然将话题跳转,又凑近过来,压低声音悄摸揣测道,“为了见到景元将军?”
你怔然向她看去,瞬间回想起灵砂所言:“你确定那不是幻象?”
——灵砂对白露转述了这些内容,并让她来打探你的情况。
当然,白露对你的关心不是假的,所以你一开始没能察觉出什么。
你向来对这样的善意毫无办法,只哑然笑道,“景元又不是不在了,我为什么要用服毒的方式来见他?”
总不能是以服毒的方式来获取关心吧?
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你立刻摇了摇头,将方才的想法甩出脑海,对同样面露不解的白露示意道,“没关系,如果灵砂司鼎还有其他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被戳穿的白露瞬间辩解道,“我不是因为想知道这个才和你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温声回复,以放缓的三个字传达出一种可被信服的力量感,令白露安心下来。
她抓了抓脑袋,尾巴低落地拍打着,显得有几分颓然与懊恼,“本来是说带你出来放松一下的”
这么说来,在你刚回到「镜中渊」时,景元似乎也问你说要不要在罗浮转转?
难道你在别人看来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反思着自己的状态,虽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主动改善道,“我能借用你的笔记自学一下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努力提升属性!
“可以呀!”白露立刻跳下栏杆,在迈步折返丹鼎司之时又忽然回身疑惑道,“但你跟我学不是会更快吗?”
有老师带当然是不一样的,只是你仍未放弃不与他人产生过多联系的预防方针,因而只偏头笑道,“钻研得来的知识更容易记住。”
白露在点头之余好奇道,“这么听来,你似乎有一定的基础?”
医学领域下的“一定基础”着实庞大,你没敢应这话,只在随她前行的同时如实回答说:“只是学过两天。”
极为严谨的用词未能引起丝毫关注,白露像是联想到什么,轻啊一声,询问道,“所以教你这些的就是你口中的老师?”
这一点倒是没错。你看着快步带路的白露,低声笑道,“对,她是最好的医士。”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谁的白露较劲性地轻哼一声,却也没反驳你的言论,只嘀咕道,“本小姐也是最好的。”
559.
得到转述的灵砂果然不再借白露来打探什么,而是将熟悉的精神检测问卷摆在你面前,又递来一支笔,柔声道,“既是你的意愿,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镜中渊」能作为现实的映射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接过那支笔,将它压在问卷上同步推开,正色解释道,“水蘑菇鱼毒素,其效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像是知道你会这么说,灵砂毫无停顿地向下追问道,“注射还是食用?”
“食用。”你如实回答,又立刻补充道,“只有一条!”
这既是你对灵砂的解释,也是你对「镜中渊」之外的解释。
然而灵砂却摇头否认道,“别说是食用一条,就是提取注射,这类毒素都很难对你产生影响,除非”
视线聚焦而来,你心中瞬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你便听她说:“除非是经过反复提纯之后的。”
甚至是反复提纯!你看向面板上的无穷体质,徒劳地解释道,“其实我中毒时的身体素质没这么好”
灵砂轻应一声,像是接受了你的说法,却又抛出另一个问题:“既然你没有进食的必要,又为什么逮着水蘑菇鱼吃?”
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如果只是面对灵砂,你还可以说没吃过、好奇味道,但这肯定糊弄不了景元!
不,倒不如说,从你进入「镜中渊」开始,就已经没了寻找任何理由的可能。
所以,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是没有必要的,就像灵砂说的那样,这是无可挽回的。
你垂眸看向来自白露的笔记,却忍不住去构想外面会是何种状态。
更何况,你还是在邀约途中跑掉的。
越早回去越好。即便退出的方式可能会对建木造成影响,但只要成功读取存档,就相当于没有影响。
离开丹鼎司,前往鳞渊境,抵达封印之地,回归建木,退出「镜中渊」你在脑海中模拟着完整行程,几乎将要确认实施。
然而灵砂将方才提供的纸笔收起,如同什么都没提过般询问道,“你想去看景元将军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冲散了方才的所有规划,你瞬间抬头看去,脑海中只余下一句:“他醒了?”
第196章 「镜中渊」已关闭
600.
景元还没醒,但根据灵砂的说法就是:在药物作用下,他的生命体征已恢复至正常水平。
你隔着窗户去看躺在里面的熟悉面容。明明是全然纯白的被褥,却映不出他脸上的丝毫血色,仿佛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已流尽。
即便是相较于初遇来说,他也未曾有如此脆弱的表现。
可是你该走了。你在此保留存档,却听身旁的灵砂又说:“最晚十个小时。”
“什么?”你下意识询问,随后才在灵砂的解释过程中同步意识到其中含义:最晚十个小时,景元就会醒来。
那么,是走还是不走?
五天的时间都等了过去,似乎也不差这十个小时。
但外面会有人等你,而你再度回归此地时,不会有一分一秒的延误。
这样看来,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你在心中给出判断,却迟迟没能移动脚步。
——你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
“能再多等我一会儿吗?”你轻声询问,却也知道这根本算不得征询。
灵砂沉默地向你看来,不仅没问及任何,甚至在几秒的时间后选择无声离场。
仅有云骑列队值守的走廊只剩你一位到访者,于是那些不知是探究还是警惕的视线时不时地便会落转过来。
你退了两步,不再贴近门窗边缘,只和附近云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渐渐收回。他们似乎站得更直了些,目光中满是特意彰显而出的坚毅。
两个时辰后正赶上云骑的换班时间。前来更换的云骑小队向值守小队行礼示意,后者回礼进行交换。
按理来说,先前的这队值守云骑在更换之后便可直接列队离开,但那位云骑队长率先转身对向你,带领其他人向你也行了一礼。
你下意识颔首回应,目送他们远去,随后才迟疑地看向病房内和你一模一样的那道身影。
景元都还在里面,他们没道理认错的啊
注定得不到解答的问题也没必要再去细想。你略过这一点,继续思考出去后应该做些什么。
说起来,前面是设想到第多少种情况来着?
你继续发散思索着,在不断设想的同时给出每种情景下的“自救”方法。
眨眼便是一小时过去,前来探望的彦卿停在你身侧,忽然开口道,“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
单从言辞来看,这话颇有种“我查过你全部档案”的傲然。
但彦卿这话说的很平,他只是在点出这则事实,甚至在下一句便补充说:“抱歉,公务需要。”
“理解。”你点头回应,扼制住想要好奇追问下去的念头。
如果彦卿有什么要问的,一定会主动提及,不需要你去开口。
果不其然,在几秒的斟酌之后,他向你发问:“你是什么时候诞生出自我意识的?”
这道问题更像是个引子,你猜他真正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景元?又想从中得到什么?
“这不重要。”你轻声回答,又深入思索道,“大概是因为,没人会想看太阳沉入海底吧。”
彦卿看向你的目光中依旧毫无情绪,像是在做出理智的判断,最后才郑重道,“多谢。”
你摇了摇头,没再应声回复,只重新浸入自己的设想之中。
然而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灵砂便返回此地,推开房门示意道,“进来吧。”
彦卿快步踏入其中,在来时还极为沉稳的步伐在此刻变得急切起来,就像是毫不掩饰地昭明:景元即将醒来。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影响,你恍惚间看到景元指尖微动,的确是有醒来的征兆。
“不进来吗?”在门边驻足的灵砂按着门框向你询问。
只在这一句话的时间,你便看到景元眼睫轻颤,像是在下一秒便会从沉眠中挣脱。
“不用了。”你低声回应,在瞬间存档的同时折身向外走去。
离开丹鼎司,前往鳞渊境你循着早就做好的模拟快速前行,最终停步于不知何时安排的云骑部署前。
云骑抬手将你阻拦下来,以通知的语气说:“此地不得擅入、不可久留,还请尽快离去。”
你召出长剑在手中握紧,言语间是同样不会退让的坚持,“我也不想对你们动手。”
但是没有办法,你要离开就只有这一条通路。
在交手前,你还是将长剑收起,决心无论何种情况都不动用。
以「镜中渊」的面板来说,你也用不到什么武器,仅凭拳脚功夫就能让他们短暂的陷入无法行动状态。
建木封印近在咫尺,你甚至已然感受到体内能量的流逝。
你在继续靠近的同时抬起手,准备与之完全贴合
“住手!”快速落来的飞剑带着恍若威胁的气势,见你毫无退避的打算,又硬生生地偏移过去,堪堪留下一道剑气从旁略过所引起的血痕。
也不知道这样强行改变轨迹的方式会不会伤到彦卿自己
你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并不移开贴在建木封印处的掌心,只偏头示意道,“其实直接斩下来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的彦卿反而收了武器,直接向你扑来,在强制推你离开建木的同时提醒道,“将军想见你。”
你克制着想用肘击来脱离控制的冲动,缓声回复:“没关系,我们还会再见的。”
而现在,只要能确认他无事便好。
然而彦卿像是得了什么死命令,在劝说之余绝不给你机会去触碰建木分毫。
如此倒有些像你熟悉的那位彦卿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个距离内,能量的流逝依旧存在。
“我该回去了。”你以轻松的语气提前给出说明,并未要求他给你来上一剑。
“回哪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恍然意识到,彦卿得到的命令并不是阻拦你,而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也因此,在景元到来后,他便松手撤步,转而挡在建木之前。
“回家。”你下意识回答,又循着景元的视线看向四周的云骑,“他们没事,只是需要修养两天。”
于是他的目光在流转一圈后又重新落回到你身上。
短暂的沉默让你不由得猜测:他大概是知道了你的情况,无论是离开的方式还是持续流逝的能量。
明明他没有存档点之后的记忆,但他却询问道:“此前,我也是这样送你离开的吗?”
虽然差了一点,但也差不多。你点头侧面回应道,“这是我离开的唯一途径。”
“唯一”他呢喃着看向那株建木,倏地笑道,“所以说,如果我直接把你带走,你就没办法回去了?”
除去建木之外,大概就只有通关任务才能脱离。
这么说来,的确是没有其他方法的。你很是认真地思考一瞬,再度点头,努力给出言辞清晰的肯定:“是这样。”
即便如此,席卷而来的困意还是让你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成功答出,尤其是景元只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将军!”意识到你状态的彦卿出言提醒着。
景元颔首示意,向你步步走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带着已无力反抗的你离开此地。
但你知道他不会,就像前几次他送你离开,就像在刚刚的问题中,他选定的用词是和你一致的“回去”。
——他永远不会阻拦你的离开。
正如你所笃定的那样,景元最终站定在你身前,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向你告别说:“若日后再有任何不安,仍可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又偏头笑道,“即便我不会记得,但它永久有效。”
你因他的话而沉默下来,几乎想要在此存档,将前面的存档点覆盖过去,然后回他说:你会记得的。
但你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你无法给出与之对等的承诺。
“我会记得的。”你轻声给出这样一道简短的回复,但它却在即将被淹没的意识中分外清晰。
他似乎有回应什么,但你已听不见哪怕一个字,只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道:“再见。”
世界由此陷入黑暗,又在下一瞬缓缓亮起,尚未完全清晰的视野中蓦地弹出一道提示。
【「镜中渊」已关闭】
毒素的效果还没清除?你眨眼看着那道弹窗,任由它遮挡在视野中,又随转换的视角映在各处。
如果一直不去点,它会坚持多久才消失?你垂眸思索起来,一秒又一秒地进行计时。
在数到一百五十三秒的时候,你听到一声轻叹,克制着本就有所回避的目光不去查看。
在数到一百八十一秒的时候,你听到一句示意性的询问:“你有听到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对哦,虽然你没能听到,但装置可是会如实记录下来的!
你快步走去,看向屏幕上正位于最末的那页记录,精准找到关键所在。
【“若你在家中一切安好”景元停顿下来,看向对面那道已然意识不清的身影,于两秒的沉默后探问:“初浮,你所谓的家真的存在吗?”
059:“再见。”
//进程异常,进入自我检修阶段
//该装置已终止运行】
第197章 我带你一起
601.
说来有些残忍,但不可否认的是,景元的确是以此为引,故意让他看到后面那两行字的。
进程、检修、装置、运行每个字眼都在诉说着数据世界的虚假。
初浮不可能不了解此时的情况,否则也不会自出来后就一副自欺欺人的回避姿态。
既然知道,那么在“是否要去面对”的问题下,他已别无选择。
不算多的文字记录早该阅读完毕,但他一遍又一遍地去看最末那两行字,仿佛将每一笔都刻在心中、铭记下来。
最后他退了一步,将前倾的重心移回,闭目垂首,任由双臂随重力而落下。
景元下意识去接他,但他并未有任何倾倒,只于原地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之中,徒留一份仅存于表象的安宁。
安宁此时的初浮呼吸平稳,姿态放松,如同身处这世间最安全的场地,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顾虑。
可景元知道,他只是主动切断了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虚揽在身后的手缓缓撤回,最后化作一声探问:“初浮?”
不出意外,他没能给出任何回应——就像当初首次前往这处人工洞天之前。
所以,他会醒来。
景元没带他离开,也没把装置关闭,只将一切都保留原状,等他从缓冲中醒来
确实是过于急切了。景元垂眸反思着,若是换做更为缓和的方式、更加迂回的引导,或许就不会踏入如此地步。
自腕间垂落的红色发带随他一并静止在时空之中,景元抬手将其挑起,任由诸多思绪在脑海中流淌对抗,最终循着胜利的一方彻底按下将其碎解的念头。
“若你不喜,便自行解去吧。”景元向注定听不到这话的人轻叹着。
下一秒,系有发带的手腕微微生出一个想要抬起的发力姿势,指尖亦随其动作而颤动起来。
他要醒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景元退至原处,默然看他掀开眼帘,重新凝望这个世界。
几秒后,那双明亮的眼眸直直看来,不带任何指责,甚至漾开一片欢欣与愉悦,“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
他主动凑近,带着抑扬顿挫的语气讨好道,“我最相信你啦!”
——如同选择性地忘却了什么。
然而,层层水雾不受控制地蒙在他眼前,旋即化作液体堆积起来。
“我应该没有翘班太长时间吧?”他掩饰性地抬手贴在额头,在此动作间,未被完全遮住的眼睫快速眨动。
再放下手时,眼底积蓄的泪水已然消失不见,唯余眼角的一点微红。
迟迟未能得到回应的初浮再度看来,用微哑却又在竭力隐藏的声线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下次换我带你出去玩!”
景元的确生气过,但不是在他想背地里做些什么的时候,而是在他毫无留恋进入水镜的那一刻。
无论现实如何,那道数据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世界,亦是令他得以安心的归处。
也因此,在初浮沉默的那三分多钟里,景元甚至想过,他会不会突然告诉自己说:“景元,我没有家了。”
初浮,在你心中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家?
景元克制住心中的叹息,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想哭就哭吧。”
他再度眨了眨眼,但这次不是为了偷着掉眼泪,而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解。
“为什么要哭?”他如此询问,声线中还带着些许无法掩饰的哽咽。
但他似乎真的没再因此而感到难过,只讨巧地问道,“要是我哭一场,那我们能不能直接略过偷溜出来的事?”
简直是既要又要的典范。
然而景元还是配合地迟疑一瞬,刻意提出条件故作刁难道:“那要看你哭得是否合我心意。”
他瞬间瞪大眼睛,义愤填膺地控诉起来,“你该不会就是想看我哭吧?!”
略快的话语带着几乎压不住的情绪,可他又坚定地拒绝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是吗?”景元抱臂看着他,刻意扬起音调威胁道,“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
“等等等等!”他立刻拦下后续,颇为纠结地放低声音追问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一定要看吗?”
景元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补充道,“你又骗我又装睡,为的就是在夜半时分来到被封锁的人工洞天,进入”
没能说完的后续止于滑落的泪水。他扑扇着眨眼,在呼吸、神情均未改变的同时又落下两滴泪来。
“这样可以吗?”他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地追问着,仿佛这只是一场即兴发出的表演。
“不可以。”拥有最终解释权的景元给出判定,进一步提出要求:“我要听你哭出声来。”
他有些难为情地抿唇移开目光,又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甩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用以记录装置内容的芯片被他愤然取出收起。仿佛因这过分的要求而得了理一般,他转而强硬命令道,“好了,回家!”
熟悉的用词让他停滞一瞬,又放缓声音如履约般伸手邀请道,“我带你一起。”
毫无悲伤的眸中唯有一片郑重,就像是将镜中世界的经历与感情一并寄托过来。
——“我该回去了。”
——“回家。”
这次,“我带你一起。”
602.
凝望过来的视线分外沉重,令你在一片沉寂中缓缓将手收回
景元该不会真的要揍你一顿吧?
你曾假定的所有自救方法在此刻都化作无可追溯的虚无,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现在答应哭一场还来不来得及?
“初浮。”他轻声唤你,简单的两个字像是经过了良久的斟酌,最后才从喉间溢出,“和你约定再见的,不是我。”
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重重点头道,“我知道呀!”
别说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不同经历,就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你也绝不会混淆半分!
在你坚定目光的示意下,景元将视线落在侧方的屏幕上,那仿若标志终结的文字仍停留于此,冷硬而决绝。
但这不是结束。你刚刚已经下线找客服问过,「镜中渊」是玩家用以更全面了解剧情的存在,因此在做完当前版本主线、且将「镜中渊」推演到一定阶段后,该装置就会终止运行。
而后,它将随罗浮后续主线的开启一并恢复。
饶是如此,你回来后仍没忍住掉了眼泪,着实是有些丢人。
好在你掩藏得很好,没让景元发觉这一幕,不然你就真的要哭给他看了。
发散而出的思绪在持续的凝视下收回,联想到景元方才的思路,你信誓旦旦地担保道,“放心,我不会拿你来替代他的!”
毕竟每个景元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那不辨情绪的目光在你脸上久久停留,几次都让你有种他还想再追问什么的错觉。
可他最后也没有开口,反而像是被揭穿了心思般不好意思再提方才的话题,只转移道,“无论怎么说,你都不能逃过私自闯入人工洞天的惩罚。”
因着最后二字,你直接噎回了他究竟想问什么的好奇与探究,大惊失色道,“还有惩罚?!”
“军令如山。”不容拒绝的视线落在你身上,带着些许属于神策将军的威严,“别告诉我说你没听到。”
你当然有听到,否则你也不会一直想让景元放你进来。如果不是水蘑菇鱼的效果,你现在应该还在徐徐图之的路上
“那你警告我吧。”你低垂着头,虚心认错回应。
一声轻笑自前方响起,却更像是潜藏着怒火的冷笑,让你后背骤然一僵。
“无论是警告还是警示,都是对寻常人而言。”他语气中并无笑意,甚至随意到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惊,“云骑将军隶属于云骑军,应按军法处置。”
可景元才是云骑将军,你又不是。
但介于其他云骑也称呼你为将军,而你又的确使用过指挥调度权,因而你并未反驳什么,只点头肯定道,“作为表率,理应如此。”
反正在零体感下,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疼的。不过这种军法应该不需要观刑吧?
像是看透了你的心思,景元径直宣告道,“劳罚,调去地衡司帮工半月。”
半月?!你纠结地想着自己的技能加点,和尚未修改的长剑设计图,眨眼建议道,“不然咱们还是换成体罚吧?”
一次罚完怎么也比拖延半月强多了!
景元含笑对你点头示意,仿佛也赞同你的想法,但他说的却是:“一个月。”
“诶?等等!我刚刚是说”
“两个月。”
你瞬间闭上嘴,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个月就两个月!正好你还没去地衡司玩过。
而且地衡司在海市庆典期间都还能出动十个人来抓你一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忙碌的样子
第198章 我来接任务
603.
景元要你去的地衡司并不是总务处,甚至不是总部,而是地衡司设在长乐天的分部公廨。
地方很好找,甚至可以说一眼望过去就能大致知晓哪里会是公廨入口。
——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就是。
你停在公廨门口,里面是各种嘈杂的声响,单听起来倒更像是菜市场。
而在这些声响之余,话语更为清晰的是门旁正在闲聊两人。
“我听说你家宝贝走丢了。”
孩子丢了?你偏头看去,却见这话是对一位持明女子所说。
持明没有生育能力,但如果是领养的孩子,恐怕也是付诸了全部爱意的。
然而那位持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丢失,很是平静道,“我刚在地衡司登记完。”
你不解地眨眼看着她们,心中生出一丝诡异的想法,还没等你细想,就听引起话题的那人点头道,“地衡司找猫找狗有一手。”
吓你一跳,你还以为她口中的宝贝是什么未成年男友一类的。
当然,此处指已超过百岁但仍未通过成人考试的未成年——仅是名义上的未成年而已。
你略过并未发现你存在的两人,推门踏入公廨内。
热闹的场地并未因你的到来而沉寂分毫,甚至你清楚地听到一名执事格外无奈道,“两位消消气。要是想离婚,请到我那里登记;要只是让我们帮忙劝和,就眨眨眼,给我个暗示。”
地衡司的业务是不是太广泛了点?你不由得再度思考起让景元回心转意,将其改为体罚的可能。
然而还没等你细想,就听方才还闹别扭的一对夫妻瞬间一同指责起执事不会说话来,一人一句后就挽着手从你身旁愤愤离去。
执事叹了口气,习以为常道,“唉,事情就这样顺利解决了。”
他摇了摇头,向你的方向看来,视线还没聚焦,口中的话语已脱口而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
后续的话语卡在喉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你,但却并非是遇到将军亲临的神色,更像是有过什么渊源。
你这才发现,这位执事就是当初逮你的那十个之一。
“执、执事官?”他磕磕绊绊地向主位那个低头看着各类新闻、仿佛正在关注仙舟大事的人呼唤着。
“怎么?”对方没有抬头,但你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地衡司逮你之时的为首那位。
“咱们是不是还有不少找猫找狗的外勤来着?总之我先出发了!”
执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如此反常行为终于让执事官抬起头来,“你不是最不喜欢出外”
四目相对,你眨眼偏头笑道,“又见面了。”
相比起方才的执事,身为此处公廨的领导者——这位执事官显然要镇定不少。
他对你颔首示意,询问道,“你就是总务处说调来配合工作的云骑?”
如果不是眼角间的抽搐和间歇性的停顿用词,你还以为他是完全的处变不惊。
因他一句三顿的迟疑,其他人也陆续看了过来,一时间整个公廨都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是我。”你笑着回应,循着先前那名执事的语气主动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无论是执事官还是其他前来寻求帮助的人,一个都没给你回应。
应该是这么说没错吧?你简单回忆一下,继而肯定点头,兀自穿过僵硬的人群抵达执事官桌案前,开始调阅地衡司的记录。
诸多案情记录比公输师傅给你看的工造司研究项目还多。
除去你方才知晓的内容以外,各种突发事件如聚众斗殴的处理,甚至是刑事案件的调查,都要归属于地衡司。
执事官为你让开座位,讲解道,“这是地衡司待办事项总库,方便一些跨区域处理。”
比如会到处乱跑的猫猫狗狗。他显然是这么想的,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改口道,“像一些在逃要犯,更适合各公廨联合补充线索。”
你轻应一声,持续阅览的视线并未因此而终止,最后看向面前的弹窗。
【共勾选99项,请问是否全部接取?】
九十九是可接取任务的最大数量,至于任务完成的奖励你看了眼上面标注的稀少信用点和常见材料,最后还是选择接取。
这些奖励对什么都不缺的你来说毫无意义,但你依旧会全部接下并尽快完成,然后抽出空档时间去找景元。
604.
地衡司的任务清单更像是一个悬赏榜,无论是玩家还是npc,只要提交任务就能获取相应报酬。
但因其极少的奖励,除了实在要薅信用点和材料的玩家以外,几乎很少有人主动去接。
大概也因为如此,除去单个任务的追踪以外,官方还特意安置了全部标点的功能。
只要开启全部标点,无论是任务道具还是需要交流的人,头上都会顶出一个特殊的※型标记。
也就是说,玩家只要接下任务,就能一边闲逛地图,一边顺手把任务给做了。
很方便的功能,至少不需要你追着各个任务在每个相同地图——甚至可能就在同一区域位置——跑来跑去。
你看着地图上的各个标点,规划出一条最快路线,迅速推进。
拾取失物、调节纠纷、追查线索、打击诈骗最后收工之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多。
你带着此行所得的全部道具返回地衡司公廨,在分门别类后向执事官询问道,“今天我可以提前下班吗?”
大毫张了张嘴,最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一个人、不到一天就做完了99项?”
你点了点头,不改初心地问他,“所以看在这些指标的份上,我能提前下班吗?”
他有些恍惚地向你看来,呢喃道,“原来你不是借外勤的名义去做别的事啊”
就像刚来时溜出去的那个?你眨了眨眼,并没有多问,再一次征询道,“那我今天能不能”
他一个激灵如同从梦中骤然惊醒,忙不迭地点头道,“可以的可以的!”
看来你猜的没错,地衡司的工作时间的确比较弹性。
大毫将你方才提交的各项道具都移交给名为净砚的持明执事录入档案,转头又颇为纠结地向你低声打探道,“这是又有什么需要地衡司配合的大事了吗?”
你不知道景元这么安排的用意有没有包含这一项,但接下来倒的确是大事一件。
因此你摇了摇头,没在这方面回答任何,只低声询问道,“你觉得哪家的菜品好吃?”
“菜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左顾右盼地打量起来,最后忍不住回应道,“我没学过这套暗号。”
原来地衡司还囊括接头这种事吗?你决定收回昨天说过的话,并将地衡司提升为比太卜司还可怕的地方。
“没什么,走了。”你看着时间挥手告别,前去金人巷挑挑拣拣买了些吃食,最后又选定两杯奶茶,折身向神策府走去。
负责值守的云骑当然不会拦你,但神策府主位空空荡荡,丝毫没有你想见的那道身影。
“景元去哪儿了?”你向侧方的青镞询问着,同时将她那份晚餐分出来。
青镞似乎很是忙碌,伏在桌案前头也不抬地回应说:“六御会议,结束时间不定,但没几个小时下不来。”
不知道几个小时啊你叹了口气,将青镞那份递去,随后坐在案前调出小游戏界面。
青镞犹豫地看着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你看过去后,她只颔首道谢一声,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没有阻拦那就证明可以打!你从她那里要来养心返魂丹咀嚼着,同步点进游戏界面。
然而一直到晚上九点,景元都没能回来。
不是错觉尽管景元什么都没说,言行举止间也与寻常无异,但他就是在放松约束的同时回避着你。
就像此时此刻,亦如今早你起床之时,他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仅留下一则留言与地衡司公廨的位置信息
为什么会这样?你拨弄着手腕上的发带于心中发出疑问,继而又偏头看向青镞。
几经犹豫的措辞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组织出来,你挑出自己那杯星芋啵啵,向青镞点头示意道,“那我就先走啦。”
这话只是一个通知,因而你没等任何回复便迈下台阶,走出了神策府。
你所在的地衡司公廨和神策府一样位于长乐天,甚至相隔距离不远,因此你并未传送,而是步步走了回去。
抵达公廨门口时,奶茶刚好喝完。你推门进入其中,虽不如你来时那般热闹,但也有不少人在。
正在加班的执事官大毫看到你后快步走来,以略快的语速询问道,“有情况?”
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才在他迷茫的视线下不确定道,“我来接点任务?”
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后,你的语气才变得肯定起来,再次重复道,“我来接任务。”
第199章 所以我在等
605.
晚上九点十分——在初浮离开神策府的短短十分钟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踏入灯火通明的神策府正厅。
本就不算忙碌的青镞在经历了连续几个小时的工作后更是难得清闲下来,持续注视着信步而来的景元。
“此番辛苦青镞了。”他言笑晏晏地说着,既没碰案边的保温盒,也没去拿双杯袋中剩余的那杯奶茶,仿佛那只是两件新添来的摆设。
如果青镞在公司工作,多半要回些不辛苦之类的虚话,但她在神策府,面对的还是景元,因而如实回道,“是挺辛苦。”
主要还是忍的辛苦。青镞在心中补全着后半句。
所谓不知何时结束的六御会议是真,但景元不见初浮也是真。
偏偏景元不愿明言,只让初浮从持续无望的等待中得以体会,这无疑是另一种残忍。
尽管一切都已按吩咐行事,但青镞依旧不能理解其中意图。
如果景元当真不打算再与他接触,理应断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如果景元仍要与他保持联络,无论如何也不会采取如此引他不安的行为。
那么,今晚的行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
景元垂眸整理着已被解决的文件,如同一并整理思绪般开口解惑道:“我将他留在罗浮,对他负有责任,因而对他的思想与意识多加干涉。”
青镞并不意外地点头表示了解,静待铺垫之后的那道转折。
“可如果这份约束对他而言是层层逼迫下的伤害或许,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平稳而冷静的判断语气如同剥离情绪后的极致理智,让青镞暂且按下了当局者迷的想法。
许是看出了青镞的忧虑,景元摇头笑道,“地衡司公务繁杂,直接关系到民生百态。倘若他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便证明他已无需我再作任何干涉。”
这话说得一派轻松淡然,但青镞却明白背后的含义:如果初浮一切安好,那么在短期内,景元不会再留下一丝见面的可能,直至他们之间的纽带逐渐淡去。
只是青镞将目光落在那杯七分糖的少冰仙人快乐茶上,轻声提醒道,“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我知道。”平淡的话语就像是在回应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一点,“所以我在等。”
话到这里就足以证明景元心中有一套完善的考量,但回想起那道不敢等待任何回应便只身离去的身影,青镞还是多问了一句:“等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景元倏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语气却是异常的柔和:“等他来质问我、指责我。”
而这将代表,他已爱自己超过爱我。
606.
第二个99项完整完成时,是在早上九点,相较于第一次来说晚了很多。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总不能深更半夜地闯入别人家中,把已经睡下的人一把薅起,然后说:醒醒,我现在要开始给你们调解矛盾了。
只怕这矛盾当场就能消解,并转头联手向地衡司发起投诉。
你只能回来提交一部分,然后再接取一部分,如此往复,直到原本卡住的任务得以推进。
而现在,净砚执事正坐在案后,动作熟练地将信息录入系统。
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地就会脱离屏幕,向你落来,眉头紧缩,看上去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抱歉。”你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主动提出道,“我已经了解大概流程了,这些交给我来就好。”
她因此而停下动作,却没给你让出地方,只突兀地问你说:“你晚上睡觉了吗?”
你垂眸思索一瞬,旋即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得意笑道,“睡了哦,但我睡眠少,只要两个时辰就够了。”
净砚没说信与不信,只沉默地看了你一眼,再次问道:“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循着跑图时路过的摊贩场景回忆道,“街角那家汤包很好吃,皮薄馅足,汤鲜味美,而且还有免费的酱菜。”
如此细节的补充成功打消了她的疑虑,紧蹙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净砚再度着手录入信息,末了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向你发出邀请:“中午是松烟值守,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吗?”
像是怕你有所顾虑,净砚紧接着又补充道,“这也是大家的意思,不用觉得会打扰我们。当然,如果有事来不了也没关系的。”
“好呀!”你笑着应下,视线扫过桌案上那些尚未归档的待处理证物,保证道,“我会在十二点回来的。”
这次你没再接取任何任务,而是像大毫所说,以外勤的名义去做别的事——材料副本。
你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回放出在「镜中渊」时,由白露提出的修改版内容,并将其所需材料在各副本一一对应起来。
材料是不嫌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提前攒攒总没错
战斗!
你召出长剑,牢牢握在手中,同时将心绪压到最平,一切注意皆放在眼前的红名上。
游刃有余的战斗并未让你沾染到任何血渍。你略过四分五裂的尸体组织,清点着背包内的材料数量,准备将后续留到下午再打。
十二点整,你准时出现在公廨外,推门踏入。
对你发出邀请的净砚率先招呼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该去哪里吃。”
就像净砚说的那样,这也是大家的意思。因而在看到你后,便有位执事热情拉拢道,“听我的准没错,醉仙楼的招牌醉仙鸡搭配上瑶池仙露简直一绝!”
另一位狐人执事当即反驳起来,“别听他乱说,五味轩才是能满足任何口味的地方!蟹粉狮子头、红焰烤羊排、五味玲珑煲”
“你搁这儿背菜单呐!”持续报出的菜名被就此打断。
两人各执一词,瞬间争论起来,于是在场的人也陆续分作两波开始据理力争。
可如果各有偏好,分开吃不就好了?你不解地眨眼看着他们。
唯一不参与这场争辩的值班人员松烟摇了摇头,在搜索外卖的同时讲解道:“别看他们现在说得激烈,如同水火不容,明天说不定就互换立场,盛赞起对家来了。”
你偏头看去,听他一语点明道:“这附近的饭店大家早就吃遍了,他们就是享受一下争胜的快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凑一起吐槽一下上班期间遇到的趣事。”
所以这也算是另类团建?你揣摩着,虽然这两家都没吃过,但你还是兴致冲冲地投票道,“支持五味轩!”
五味是指酸甜苦辣咸。能有这样的名字,说不定你还能从中苦菜中翻出点好吃的。
然而在厚重的菜单落入手中时,你才意识到,店名终究只是店名,这里根本就没有那样细致的分类。
你随意点下一份不会出错的招牌——五味玲珑煲,随后便将菜单传给下一位,托腮看着早已迫不及待开展今日吐槽的执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托蝶幻境的狂热爱好者?”他用力按着额角,语气中充斥着一种崩溃。
“记得。”净砚率先应声,向其他人提醒道,“就是想看分级为200岁的幻戏、但年龄不够的那个。”
“对!”方才的执事一脸沉痛,夹起一条新上的炸鲜虾放进嘴里,又被烫到灌下一杯冰水。
终于缓和过来后,他才继续沉痛道,“但凡他借个账号也就算了,偏要问我办个假证能不能通过审核认证!”
在场的执事在起筷之余顿时一脸恍然。作为官方执法者,他们听到这话当然只能发出警告了!
像是察觉到你偶尔吃一口的沉默,净砚主动将话题拓展开来,“说起来,最近新出的交感幻戏叫什么魂,好像还挺火?”
“玉魂。”方才吐槽的执事流畅接话,“玉兆就能玩,据说每日在线玩家达千万之多。”
你眨了眨眼,终于还是在净砚再度构思下一个话题前加入进来,“幻戏是什么?”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最后才传来极为诧异的一声:“你不知道幻戏?”
你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没有具体了解过。”
在你印象中,幻戏应该是类似于电影的存在,但按他们后面的说法来看,又似乎是手游一类的东西。
“一般来说,幻戏是指托蝶幻境”为你介绍的执事骤然卡住,像是无法再基础地去解释这类存在。
方才吐槽的执事豪迈挥手道,“这样,我把我账号借给你,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随之笑了起来,故意打趣道,“我就不能办个假证去申请认证吗?”
“兄弟,你这可比借账号的性质要严重多了!”他义正言辞地回应,着重在“借账号”这三个字上加着重音。
四周霎时哄笑起来,徒留方才那人哀嚎道,“你们别笑,我当时真的是这么给他说的!”
第200章 斩不断的纽带
607.
神策府内,位于主位之人正凝视着光屏上的诸多信息。他眉心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青镞随之看向屏幕,三大区块分明地标注其上。
左上是一道持续追踪的位置标点,左下是某人的身体信息实时检测情况,右侧则是一长段文字,连他午饭都吃了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
就他们之间这纽带,只怕是神君来了也斩不断。
青镞摇了摇头,刻意声明道,“睡了两个时辰,还吃了早饭午饭,看起来的确是一切安好——”
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仅从留存的定位信息就能知道,昨晚没回家的可不止景元一个。
而且,无论是早饭还是午饭,对初浮来说都是难以下咽的食物。
所谓的一切安好终究只是表象而已。
景元同样明白这一点,甚至于他看到的要比青镞更多,“除去地衡司勤务需要以外,他没再去丹鼎司或是工造司等其他任何地方。”
突然偏移的重点让青镞停顿一瞬,旋即才接话道,“所以?”
“所以”景元闭目叹了口气,再睁眼时,唯有满满无奈,“他在向我说明:他没再乱吃东西,也没再到处乱跑。”
原来不是双方的回避,而是默契的虚空对话吗?青镞不由得沉默下来,继而再度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另一边,景元依旧在向下分析着:“但我仍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青镞:“哦?”
光屏上的信息被关闭,仅留下左上角明明灭灭的定位。在接入某个系统后,俯拍影像的范围正位于定位亮起的区域。
放大后的焦点清晰地落在初浮身上,他摸出玉兆,四处举了举,像是在确认的确有信号没错。
随后,他又接连戳点着腕间的手环,确认它没有遭受任何损坏,依旧在同步自己的信息。
于原地停留了约一分钟后,落寞的身影连带着定位再次消失不见。
望着那变得空荡的地面,景元缓声回应道,“只要我给他哪怕一个暗示,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青镞:“哦——”
如此夸张的捧哏语气引来景元的叹息侧目,“我是认真的。”
“哦!”青镞下意识回答,旋即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也是认真的。”
608.
下午的战斗你基本上是打完一次就退一次,但副本之外空空荡荡,并无任何踪迹。
你摸了摸身上的玉兆,还在,又查看着腕间的手环,没坏
难道一定要两个月才行吗?望着这片毫无人影的区域,你颓然叹了口气,再次进入副本之中。
下午五点,你结束了持续的副本之旅,专门在原地停留了半个小时。
附近依旧无人到来,唯有空中振翅略过的机巧鸟陪伴着你的每次进出。
等等,机巧鸟?!你恍然想起在幽囚狱通过机巧鸟来查看影像的场景,再度望见每一只不带快递飞过的机巧鸟时,都如同看到了一道凝望的视线
怎么可能,景元要忙的事有很多的。
你收回目光,准备在明天系统性地学习一下信息录入。这样一来,就算再怎么连做任务,也不会给净砚留下太多负担。
至于今晚你耐心等至凌晨,随后翻墙进入景元府邸,极为熟练地抵达卧室窗外。
这防卫也太松懈了吧!你颇为忧虑地想着,抬手轻推窗户,在半开之际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呼吸一滞,随后才从那幽光中意识到这是喵喵。
它跨步走出,讨好性地用脑袋顶在你掌心,发出一声十分夹的:“喵~”
嘘嘘!你急切而无声地比划着,生怕里面的人会因此醒来,但喵喵却不依不饶地又叫一声。
你立刻圈住它的嘴,上手去摸它的肚子。
嗯,鼓鼓的,没有饿到。
乖哦乖哦,我只是来送些东西,很快就走。你在心中给出说明,透过半开的窗口将打出的材料都堆到窗边的桌子上。
深秋的风沙沙吹过,你这才陡然意识到,屋内似乎太安静了些
“喵?”喵喵蹭着你的腿,像是久不见主人般展露出过分的亲昵。
你将它捞起,试探性地推门踏入房间,以极轻的脚步向内走去。
折叠整齐的被子一左一右地在床尾摆放着,再加上床铺中央微微团开的圆形褶皱除去喵喵以外,再无人在此休息。
被锢在身前的喵喵一个挣扎流畅落地,又自然地跃上床铺,团在熟悉的位置甩起尾巴,像是在谴责你为什么不过去陪它。
残留的温热就此散去,你感觉有无尽的寒意透过未关闭的门窗肆意吹来,使你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动不得分毫。
不,这不是惩罚,景元特意将你安排在此处公廨是有理由的。你看得出来,大毫和净砚皆是云骑出身。
同样,这也不是拒绝,因为景元从没有明令禁止你去找他,就像此刻你一路抵达这里,亦无人阻拦。
他只是对你不作任何理会——全然反于他对你的教导。
所以,这更像是试问:你是否会认同我的言行理念?
神策将军也会怀疑自己的决策吗?你无法确定。
可如果他想要的,就是由你发出的肯定——不出自任何关于他自己的因素,而是你发自内心的认同
两个月还是太久了,你现在就要去见他!
久久得不到陪伴的喵喵起身扑来,但你已然选择神策府的锚点开启传送,瞬间锁定主位上托腮闭目之人。
你一眼便从他的呼吸起伏中看出他这不是闭目养神,而是真的睡了过去。
要睡就不能回家睡吗?!你克制着翻涌的情绪缓步上前,然后极为用力地敲了敲桌子。
他悠然挺直身子,像是一个隐晦的伸懒腰动作,随后却对明显表露出生气态度的你笑道,“你来啦?”
“呵。”你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惦记形象管理有什么用?
你绕到他身侧,按着他肩膀威胁道,“如果你再不管我,我就把神策府啃了,到处打打杀杀,然后去和建木心连心!”
他似乎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怔然一瞬后哑然笑道,“这算是你对我的指责吗?”
“不,这是控诉。”你趁他放松之际果断俯身抄手略过膝弯,与肩膀处的手臂一同发力,将人横抱而起,飞速传回家园。
被扔到床上的景元看上去还有些茫然,但他对你的反馈已经让你确认自己的猜想没错。
你清了清嗓子,宣判道,“因为某人的不作为,导致我现在已经完全黑化了,所以我要把你关起来,然后替代你!”
无论景元是故意感慨要继续管束你,还是顺着打趣你正好替他工作,都不失为一种翻篇的回应。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坐起身子,很认真地看着你。
你语塞一瞬,怀疑是自己演得太像,急忙澄清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极轻的叹息声重重落在心间,将心跳都压制一瞬。
生怕他会说出些什么疏离话语的你紧急叫停道,“等等!”
你捋过腕间的发带,但它残留的长度完全不足以你使用。
因此你拆下自己的发带,将一端与腕间的那段系在一起,又将另一端牢牢绑在景元的手腕上。
做足提醒后,你这才既好奇又担忧地回应道,“好了,你说吧。”
他垂眸看着腕间的鲜红,再度发出一声叹息,却是不发一言。
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该从哪方面进行探问,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
像是察觉到你的情绪,景元抬眸无辜看来,眉宇间满是轻松的笑意,“欢迎回来。”
原本还有所忧虑的心思在他那真切的笑意下逐渐转变为一个#号。
算了,还是直接去啃建木吧。你格外冷静地想着。
可他在下一秒问你说:“得到回应后,有觉得安心吗?”
你怔然看去,见他牵动起腕间的发带,偏头再问:“既然是令人安心的回应,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如同表率一般,他专注看来,眸中是温暖而欣慰的笑意,“很高兴能得到你的肯定。”
虽然在行动上你的确屡次违背他的理念,但无论是言语还是心理,你都未曾否定过他。
好吧,没有否定并不等于肯定。你有些不适应地侧目将视线落在床铺边缘,旋即才回应道,“如果不认同的话,我早就跑掉了。”
在那道含笑鼓励的目光下,你终于还是摒弃了方才的委婉说法,直言道,“我确信你是对的,所以你不能抛下我!就算我做错了也不能不理我!”
“诶,你怎么还往上加条件?”虽然这么谴责着,但他眸中的笑意却由此加深。
“得到回应我会很安心的!”你现学现用,同样无辜地看着他,催促道,“所以快说你答应了!”
“好好好,我答应了。”他无奈回应,像喵喵一样在床铺上蹭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向你招呼道,“那黑化的那位可以替我休息吗?”
你果断凑近捂住他的眼睛,坚定道,“其实那句话是喵喵控制我说的。”
“嗯。”他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顺从道,“那以后让喵喵工作,我们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