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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本意不一定好,但是执行好了

    森尔拟定好了计划和未来的任务,只等把琐事和一些结尾处理好,就可以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做好了决定,森尔仔细检查了一下分部,发现了被关起来的普通人,有些他见过,有些他没见过,他观察了一会,最终决定把人一起送到异常收容总局。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换钱,如果不能的话,就当个添头送给异常收容总局吧。

    “把他们变成小傀儡吧。”厄尔克提议:“可以养在家里,让他们做家务收拾东西。”

    “法师们很喜欢养这种小东西的,吃得少,干得多。”

    森尔没听说过还能这样,听厄尔克说了一通,顿觉靠谱:“那就这么办。”

    至于坏蛋的想法,没有人在乎的。

    森尔跟厄尔克讨论了一下,两人达成一致,把这些普通人坏蛋用缩小术变成手掌大小,然后厄尔克给他们打上思想烙印,让他们从此以后变得勤劳爱做家务,老老实实的,依次装进盒子里,打上蝴蝶结,预备带回去送人。

    这些变小了的普通人坏蛋吓呆了,软泥一样瘫在盒子底,森尔看了看他们,嘀咕道:“好丑,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厄尔克:“没事,会干活就行。”

    森尔想了想:“也对,实用最好了!”

    他收拾好东西,开车回了异常收容总局。

    车窗开着,风从车外灌了进来,小队成员全都在车上,城堡很舒服,但用许行路的话来说,坐车有一种“在路上”的感觉,她很喜欢。

    他们路上停了几次车,主要是去超市买零食,特意选的大超市,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森尔刘姥姥进大观园,左看右看,脖子差点拧成麻花,戈梅兹推了一辆小推车,四人在货架间走。

    四个人样貌都十分优越,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有人壮着胆子问他们联系方式,许行路笑嘻嘻地摇头:“大姐姐,不行哦,我们是一个小团队,不可以随便给别人联系方式。”

    她压低了声音,秘密似地说:“这是规定!”

    经她误导,来要联系方式的小姐姐顿时理解地点头,“是新团呀?这个组合倒是少见。”她也压低了声音:“叫什么名字,出道的时间定了吗?”

    许行路摇摇头:“还没呢,我们还在训练。”

    小姐姐:“原来如此,祝你们出道大爆,就你们的长相,这是一定的!”

    “嗯嗯,谢谢姐姐啦!也祝姐姐生活顺利!”

    购物车里渐渐堆了不少商品,他们按照分类逛,到了第三层,厄尔克在文具区里流连忘返,漂亮的本子和笔都来了一份,摞成了厚厚的一堆,笔也是一搬搬一盒,他早受够羽毛笔了,还是水性笔圆珠笔直液笔好用。

    许行路盯着玩具区里的洋娃娃大套盒走不动道,这是她小时候最憧憬的东西了,平时也不想,现在一看到,那股还没完全散去的渴望就在心底涌动了起来。不过她不好意思,因为觉得自己过了玩娃娃的年纪,转头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发现自家队长正在往购物车里狂搬儿童绘本,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定要养成读书的习惯。”

    戈梅兹点头:“真好。”

    许行路:“……”

    她咳嗽了两声:“队长,帮我把这个娃娃套盒拿下来吧?”

    森尔听了,过来给她拿,巨大的娃娃套盒到手,许行路怀里沉甸甸的,像是抱住了童年时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然后接下来一路她就坚持自己扛着这硕大无比的娃娃套盒,森尔想让她把套盒放进小推车里,她摇头拒绝了,森尔转转眼珠,到货架上把所有类型的娃娃套盒都拿了下来,放进一辆新的小推车里,推到许行路面前,许行路坚持了三秒,屈服了,乐滋滋地自己推着一辆小推车。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森尔问戈梅兹。

    厄尔克和许行路走在后面,心满意足地交流着有关“傀儡术能不能让娃娃动起来玩过家家”“精美的文具能让研究更有动力”之类的话题,森尔也推着自己的战利品,唯独戈梅兹什么都没拿。

    戈梅兹诚实地摇摇头:“没有想要的东西。”

    森尔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书?”

    “我已经把它们都看完了。”

    戈梅兹刚刚散播出了一圈不会被人察觉,也不会伤害到普通人的能量波动,轻柔地笼罩了所有的书架,里面的内容瞬间被记下,不需要买了。

    “那……电子产品?玩具?文具?”

    “没有想要的。”戈梅兹再度摇摇头。

    森尔左看看右看看,给戈梅兹买了一个漂亮的玻璃杯:“血可以倒在这里面慢慢喝。”

    “谢谢。”戈梅兹点点头。

    森尔的举措好像打开了戈梅兹的新世界,他一下子有了想要的东西,横扫了货架上所有的漂亮杯子。

    “你的血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承认道:“所以我想,应该用最好的东西来装。”

    在这一瞬间,戈梅兹感受到了欲望,他想要搜罗世界上最精巧,最漂亮,最奢靡的杯子,用来盛放勇者那慷慨的,不可思议的奇迹之血,这欲望像是澎湃的浪潮,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也很无措,盯着小推车里的杯子茫然着。

    森尔顺手帮他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个剔透的漂亮瓷茶杯,“好漂亮,你喜欢吗?”

    戈梅兹接过瓷茶杯,这茶杯和他的手一比显得非常小,本来就是品茶所用,不是为了解渴,所以能装的量自然也很少。

    戈梅兹看了小小的瓷茶杯一会,买下了一大堆样式不同的漂亮小茶杯。

    结账的时候,四人各有一推车东西,收银员忙了好一会,还建议他们直接把推车推回家,放好东西再来还。

    “当然,有车就方便了。”

    收拾好东西,重新开车上路,四人在车上安顿好。

    森尔要专心开车,自不必说。戈梅兹在副驾上逐一把玩他买的杯子,仔细挑选,优中选优。许行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她的娃娃套装,厄尔克撕开一本漂亮手账本的塑料膜,翻阅里面厚实的空白页面,心想这可比羊皮纸好多了,也比A4复印纸好多了!

    我伟大的智慧就应该用这种美丽的本子承载!

    森尔一路往异常收容总局的方向开,越来越近了,他打算等交割完了东西,就去最底层看看苍白之魇。

    之前苍白之魇给他的核心已经变成完全的灰色,一丝一毫的黑色也没有留下,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顶多三五天,他就能把这些事处理好,然后开始向他的新任务进发。

    猎鹰小队执行任务回来,下了车就发现异常收容总局里看起来很热闹,像是过节一样,带着股欢腾的气氛。

    杜悦茫然地扫了眼:“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顾源摇摇头:“手机也没说今天是什么节啊?”

    一个执行小队的成员看到猎鹰小队站在门口迷茫着,说道:“勇者回来了,还带了非常珍贵的资料,可以把异常做成道具,大大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这个消息让猎鹰小队成员精神一振,封肃问道:“真的?”

    他本不该多问这一句,因为同僚不会撒谎,但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封肃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研究员们正在整理资料呢。”这个执行小队的成员喜气洋洋的,他压低了声音:“也许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付出那么多的心力去操控异常了!”

    “想想看,如果能把异常制作成道具枪,或者类似的防身武器……哇!我都不敢想!”

    说完这个好消息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地,乐不可支地说起了先前的一个小插曲:

    “森尔他们刚回来的时候,还给我们带了礼物。”成员道:“像个圣诞老人,拿着打着蝴蝶结的小盒子站在大厅里发。”

    “是什么?”杜悦跃跃欲试,随时打算冲出去:“在哪在哪?我也要去领一份!”

    “别急。”成员道:“早就没有了。”

    杜悦很失望,长长叹气。

    他继续讲:“别急,说起来很好玩。”

    “有人拆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就巴掌那么大,看起来和真人差不多,虽然长得都挺丑的,但胜在灵活啊!”

    “后来一问。”成员道:“我们的勇者就说:‘这是我抓来的普通人坏蛋,我和厄尔克把他们变成了小人,还给他们打上了思想烙印,你们可以带他们回去做家务!’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顾源的表情也僵住了:“活人?”

    “对呀!而且都是犯罪分子或者道德品质差的家伙,勇者小队统称他们为坏蛋,名副其实了属于是。”

    杜悦沉默了一会:“……天才!”

    “可不是,实在是太有创意了。反应过来后局里就紧张起来,把勇者分走的礼物都收了回来,森尔还迷茫呢,问为什么不想要家务小傀儡。”

    成员脑子里浮现出了当时的场面:

    “很听话的!”森尔说:“虽然他们之前是坏蛋,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小,还有思想烙印。如果给你们惹麻烦了,或者不想要了,可以很方便的处理掉,或者拿到二手市场上去卖,肯定有人愿意买。”

    前来处理情况的严部长:“……”

    森尔往他手里也塞了一个:“也送你一个!”

    “后来怎么样了?”杜悦追问。

    成员耸耸肩:“当然是请勇者把他们变回原样了,毕竟就算是坏人,也是公民嘛,他们是普通人,所以消了记忆之后移送治安厅了,犯了法的直接进入处理流程,没犯法的批评教育一顿就让他们离开。”

    “我还拍了视频,你们看!”

    视频上,一堆打开的盒子里冒出了许多长相不怎么样的小人,盒子开的时候,他们在边缘探头探脑,然后一听到森尔的声音,立马被吓得劈叉,缩回盒子的小角落里,拿起盒子里的其他小东西拼命互动。疯狂刷碗的,疯狂擦地的,疯狂叠衣服的……

    这滑稽场面实在令人捧腹,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他们在笑,从警局走出来的潘宋远可完全笑不出来。

    有关异常和达尔文会的记忆被消除了,自动给他替换了合适的记忆,潘宋远耳边还回荡着治安官的话,只觉得羞愤异常。

    在他的记忆里,他无缘无故离开这么多天,是因为网贷即将到期,病急乱投医听信了网上一家贷款公司的话,前去办贷款,结果对方实际上是搞传销的,潘宋远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在经群众举报,治安官及时锁定了他们的范围,把连潘宋远在内的受害者们救了出来。

    潘宋远恨天恨地,一路恨到了学校,然后他更恨了,因为他离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请假的范畴,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应付过辅导员回到宿舍,刚想爬上床睡一觉逃避一下现实,然而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开始大扫除了起来。

    我好好的怎么突然干起活来了?

    潘宋远一边怕得要死,一边拼命擦地。

    中午,他的三个舍友推开门的时候往里看了眼,被里面光可鉴人的地板和清透的玻璃推拉门吓呆了,赶紧后退:“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

    一通乌龙后,他们终于闹清楚了这原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宿舍,三人紧张的不行,踮着脚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老四,这都是你搞的?”

    潘宋远气死了,正想开口刺几句,然而脱口而出的话是:“是啊,这段时间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还有一件事要坦白,其实我不是富二代……”

    潘宋远慌死了!

    死嘴!别说了!

    然而他根本控制不住,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嫉妒,自己的虚荣,自己的肤浅说了出来。

    “……对不起了大家,我骗了你们这么久。我还要向我爸妈打电话……”

    潘宋远绝望了,只能看着自己颤抖着摸出手机,打通了电话:“……爸,妈,对不起,我想通了,我要休学一年打工还上我欠的钱……”

    谁踏马要休学打工还钱!我不要!我不要!

    我可是要赚大钱的人!现在这些都是前期投资,知道吗!

    我一定是中邪了!

    一个星期后,穿着外卖小哥衣服的潘宋远天天送外卖送到崩溃,每天回家还情不自禁地洗碗拖地干各种家务活,爸妈看他的眼神变了,逐渐欣慰起来,麻木的脸上也渐渐有了希望,然而潘宋远心里的崩溃根本无人知晓,他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请个大师驱邪!

    然而时间一到,他自动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拖完了地又去厨房洗菜。

    潘宋远:“……”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除了他之外,其他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也体验着同样的崩溃,主要是当时一片混乱,异常收容总局没问清楚,森尔和厄尔克也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说明的大事。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不过他们虽然挺难受,但原本被他们祸害的身边人好过了不少,终于能喘口气了。

    森尔乘着电梯往下,径直来到了苍白之魇所在的最底层。

    “你好。”森尔向他打招呼。

    苍白之魇这一次却格外沉默,他看了森尔好一会,低低地道:“我不太好。”

    苍白之魇不好,很不好,他分裂出的核心在森尔身边堂而皇之地走来走去,他们一起玩,一起看书,一起买东西……都是些无意义的小事,他们同体同源,所思所感也完全一致,偏偏苍白之魇是本体,只能待在深黑的环形监狱最底层,等待森尔的主动探望。

    一种难以言明的欲望和焦渴在他空缺的那块核心原先的地方盘桓着,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细微,但像是一根藏在衣服里的小刺,时不时扎你一下,让你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刺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无法去除,只能忍耐。

    “我不太好。”苍白之魇摇摇头,语气里只有迷惑和低落,因为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分裂了核心所带来的苦痛?

    不明白。

    然后他看着森尔,诚实地道:“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好了。”

    第62章 森尔觉得他应该得到真正的钱

    黑暗和安静是苍白之魇最熟悉的领域,他曾平静的在这里度过了对人类来说算得上是漫长的时光。一片寂静中,时间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并不真实存在,只是叠加的可能性不断降格成一个个既定的结果而已,也就无所谓流逝不流逝。

    一天,一年,一百年,其中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并不难捱,眨眼间就匆匆过去了。

    然而森尔的到来让他的时间开始流逝,从一开始的好奇观察,到后来不由得逐渐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无法移开,他总是想要多了解一点,再多了解一点。

    他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苍白之魇满足于平静的等待,因为最终一切都会归于虚无,最终森尔也会或被动或主动的和他融为一体,一同寂灭,在那之前,无论森尔在外界世界和其他人发生了多少互动,对苍白之魇来说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因为森尔的终点在他这里。

    然而后来,他不再满足于等待。

    森尔像一只蝴蝶,苍白之魇则像是一个标本师,他本应该静静地等待蝴蝶美丽而有限度的一生结束,然后珍重仔细地将其制成漂亮的标本,然而后来,他变成了一个昆虫学家,陶醉于蝴蝶的每一次振翅,每一次起飞和降落,再往后,他甚至希望自己也成为一只能够跟随在蝴蝶身边的小昆虫,近距离的观赏他翅膀上美丽的磷粉。

    想要跟着他,看着他起飞和降落。

    原先对美丽标本的等待和向往消失了,现在他只想看着这只蝴蝶在花丛中振翅,随心所欲地吸食花蜜。

    然后时间就出现了,黑暗中的等待变的难熬起来,不过这也可能是他分出去了一块核心碎片的缘故,或许将那块核心碎片要回来,重新补全自己后,这种感觉会消失,他会恢复往常的平静,能够再次安于自己标本师的身份,不会再陷入这种困惑的迷恋中,但苍白之魇并不想这么做。

    这种困惑,茫然,焦渴和迷恋,让时间流动起来,只不过格外粘稠,流动的格外缓慢,苍白之魇尝到了等待的难耐,千头万绪归结为一句“不好”。

    “当你决定暂时返程的时候,我开始感觉好一些。”面对森尔的询问,苍白之魇诚实地回答:“期间你停下逗留,我又感觉到了失落,当你踏入异常收容总局时,我开始感觉越来越好,等到你进入电梯,走到我的面前时,这种好抵达了顶峰。”

    “我不太能详细的说明这种感觉出现的原因,因为我自己也暂时没有头绪,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苍白之魇安静地看着森尔:“不过我希望尽量对你解释清楚,解答你的困惑,让你感觉满意。”

    “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森尔摇摇头:“没有了。”

    他在苍白之魇给他准备的桌椅前坐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也弄不清苍白之魇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其实主要是想弄明白苍白之魇的情绪变动对他接下来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因为这变动通常代表着一种征兆。

    打个比方,就森尔的经验来说,如果魔王开始生气了,那就要严阵以待,因为这代表着魔王即将进入二阶段了,会更加棘手,必须小心应对。

    但苍白之魇的变动还是森尔没有经历过的。

    这预示了什么吗?

    他想了一会就不想了,决定顺其自然,反正命运总会安排好一切。

    森尔说明自己的来意:“你的第一块核心已经全灰了。”他从背包里把核心碎片拿出来,佐证自己所言非虚。

    “接下来我要去进行一个新的任务,所以我想在此之前继续尝试收容,你看可以吗?”

    “当然。”苍白之魇没有拒绝,只是依旧带有疑虑:“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感到担忧,我无法控制我的核心。”

    他举了个例子:“心脏是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但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我对核心的控制力也是如此,它是我的核心,但我无法干涉它。”

    “不用担心。”森尔和第一次一样对自己很自信:“我不会有事的。”

    苍白之魇还是很忧虑,他看过的结果太多了,还是希望森尔可以放弃。实际上,他曾经试过直接掰碎自己的核心,但无法成功,只有被进入又成功离去后才能将对应的部分分离,但这像俄罗斯轮盘赌,子弹永远在弹槽里等待着,潜伏着。

    空枪一次,两次……但只要那颗子弹还在,就有丧命的可能,最好的办法是绝对不赌。

    “什么……轮盘赌?”森尔没听明白,不过他大概了解了苍白之魇的意思:“我不是在赌,我不赌,我只是不觉得很难,放心吧。”

    森尔既然这么说了,苍白之魇只能点头同意,他不会以“为了你好”等理由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森尔的意志之上,他尊重森尔的决定,但在森尔进入核心之前,苍白之魇说:“我想让你知道,我仍旧持反对态度,如果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感到非常难过。”

    “放心吧,不会的。”森尔瞧了瞧他,“我觉得我出来后可能会很饿,就像上次那样。”

    他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给我准备点吃的吗?这样我就不用跑去食堂吃了。”

    让一个担忧的人干等着并不好,这个时候给他们找点事做反而能转移一下注意力,虽然森尔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有事,但他也尊重苍白之魇的担忧,“最好菜色多一点,我可以吃很多!”

    “好的,我会准备的。”

    简短的交流几句后,森尔不再犹豫,像上次那样进入了苍白之魇空缺了一块的核心。

    ·

    天空一片暗红,刮来的风又干又冷硬,其中混着些沙子,吹得人脸上生疼。

    “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贪婪的吞噬者将吞噬一切。”

    这是镇上最后一任祭司死前留下的遗言。神明们先后抛弃了这片大陆,只留下人们静静等待毁灭的结局。

    森尔正在给自己的剑上油,他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之前他参加了祭司的葬礼,放下一朵白花后,得知了祭司的遗言。

    其实人们早有预感,从神明抛下这片大陆开始,从青草和花朵渐渐绝迹时开始,从野外的怪物越变越多,直至小镇和城市的交通要道无法通行,各地被迫成为一座孤岛开始,还有数不清的征兆,大家心里都有了隐约的猜测,祭司的话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像是一阵风吹开半透明的白纱,让本就被猜出的真相变得更加无可辩驳。

    “世界要毁灭了?”森尔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悲观:“那我们去阻止这一切发生吧!”

    “怎么阻止?”有人问他:“就连神明都逃跑了,你拥有比神明更强大的力量吗?你能战胜吞噬者吗?”

    森尔不清楚,但他很乐观:“不试试怎么知道?”

    “孩子气。”那人叹息着走开了。

    森尔一想到“拯救世界”这个词,就有一种熟稔的感觉,好像这是他的老本行。森尔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他开始准备上路所需的物品,顺便招募伙伴。

    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但伙伴一个也没招到。

    森尔从小镇这一头问到那一头:“没有人想跟我一起出发吗?我们可能会经历一场精彩的冒险哦!”

    没有人愿意加入,他们对森尔说,比起跟着他出门胡闹,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好好地待在家里,享受为数不多的时间。

    每到一家,那人都会反过来劝森尔留下,让他别去做螳臂当车的傻事。

    “留下来吧,森尔,我们可以一起在镇上度过最后的时光,很多人喜欢你,你可以选一个人结婚,快乐的度过半年。”

    森尔摇摇头:“我还是想试试。”

    “那我自己走了。”

    没办法,伙伴没招募到,他只好自己踏上征程。

    森尔耸耸肩,有点失落,不过据说距离世界毁灭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他最好抓紧点。

    他握着他的剑,离开了圣光保护罩的范围,原本平静的森林消失了,蓝天绿草清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凶恶的怪物。

    森尔潜伏在一颗岩石后面,偷袭了第一个怪物。

    出乎意料的是,这怪物砍起来就像切黄油那样轻松。

    于是森尔不再潜伏了,他一剑一个,原本凶神恶煞的怪物直接被他一锅端。

    森尔随便找了颗岩石坐下,拿出从书店里找到的地图看,唔,其实世界并不大,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走完了,森尔很快决定了下一个目标,一座城市,他觉得自己可以在里面打听到更多东西。

    森尔朝着前路进发,风往他的身上吹了很多沙子,森尔的红披风在身后飘荡,森尔有时候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飘扬的红披风,感觉很陶醉,觉得自己非常的帅气。

    很快,森尔就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他站在城市外看,城市被笼罩在一层黯淡的圣光保护罩中,自从神明抛弃了这片大陆,圣光保护罩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光辉灿烂,明亮如灿烂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神力注入,它逐渐黯淡下来,笼罩着城市,像一层太过透明的雾,也像是一个薄脆的鸡蛋壳。

    和森尔居住的小镇比起来,这座城市更大,也更宏伟,不过似乎一样的没有生气。

    “丹顿城。”森尔收起地图,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本来应该有守卫,但现在没有了,森尔穿过圣光保护罩,经过巨大的城门进入城内,街上行人寥寥,有人注意到了森尔:“你是谁?”

    “我是森尔。”森尔自我介绍:“我来自索伦镇。”

    听了他的话,行人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你怎么过来的?”

    这个问题一问,原本隔了还有一段距离的其他人也凑过来,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外面的道路又能通行了?”

    森尔还没来得及回答,这几个人的话语便如同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

    “索伦镇,我知道,两年前就和我们断绝的联系,因为路上的怪物太多了,根本没法走,你能过来,是不是外面情况变好了?”

    “我就知道,那什么世界毁灭是假的,神明不可能那么残酷的抛弃我们!我们肯定还有救!”

    他们越说越兴奋,已经有人提到想去森林里踏青,“我好久没去过了!”

    森尔不得不打断他们:“外面还有很多怪物!不要随意出去!”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讨论的人们瞬间寂静,他们兴奋的神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和不安:“如果外面还有很多怪物,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森尔亮出了他的剑:“我用剑开路,慢慢走过来的。”

    “不可能!”其中一个人道:“外面的怪物那么凶恶,你怎么可能靠自己走过来?”

    森尔看着他道:“我就是可以。”

    人们散开了,有几个人抱着希望,到城门处往外望了眼,结果被外表凶恶的怪物吓得脸色发白。

    森尔刚刚进城时已经清理过一波怪物,这些怪物是新生的,就像杂草,不管拔掉多少,总会有新的从土里冒出来,而且速度还挺快。

    他担心这几个人贸贸然跑出去给怪物送菜,不放心之下跟着到了城门边,怪物们刚吓唬完无辜的路人,转眼就看到森尔握剑站着的样子,混沌的圆眼睛里闪过一点惊慌,距离门远了一点。

    它们怕我?

    森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疑问在他心头盘桓:这些怪物又不知道我是谁,它们新生不久,为什么会怕我?

    新人进城,给原本死气沉沉地城市带来了一点生气,但森尔还没来得及多问点问题,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在他的视线中,原本笼罩在城市上空,如同鸡蛋壳一样的圣光保护罩出了问题。

    最先是顶端出现仿佛玻璃被重击后出现的裂纹,然后裂纹层层往下,向着另一侧的城门涌去。

    森尔顿时顾不上提问了,拔腿就往对面跑,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着危险源头狂奔,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有点像膝跳反射,更像是一种本能。他路过了混乱慌张的人群,很快到了另一个城门。

    尖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哭泣声,怪物的嘶叫声,还有老祭司试图维持秩序的喊叫声,他竭尽全力的释放光明魔法,纯白色的能量补充着圣光保护罩,只不过杯水车薪,只能堪堪止住圣光保护罩破裂的进度,无力修补已经破裂的那一个洞。

    怪物发现了一个洞,咆哮着试图冲进来,不过破裂的洞太小,它们挤不进来,于是就不断撞击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圣光保护罩,老祭司和身边一群年轻的祭司奋力释放光明魔法,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很多,再这样下去,圣光保护罩破裂是迟早的事。

    城门口空出来一圈,没人敢靠近随时有可能冲进来的怪物,森尔毫不迟疑地迎上去,握紧剑柄,狠狠地往撞保护罩撞地最起劲的怪物脑袋上一刺。

    这稳准狠的一剑直接要了它的小命,森尔乘胜追击,几个旋身,剑尖不断刺进怪物的皮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经过一路的锻炼,森尔杀怪物就像割杂草一样轻松,转眼间,这几只最积极冲撞圣光保护罩的怪物就轰然倒地了。

    老祭司和那些年轻的祭司见状,眼前一亮,纷纷加大了光明魔法的输出,想要借此机会把破损的漏洞补上。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原本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

    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怪物们的奔跑让大地震动起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怪物们有特殊的信息传递渠道,一大群怪物朝着这里冲来,看起来不一举撞破圣光保护罩不罢休。

    其中一个年轻祭司的腿已经软了,输出的光明魔法也断断续续的,人群就更混乱了,先前微小的希望被无情的碾碎,森尔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只是握着剑往前冲。

    混乱间,有人扯住他的衣袖:“别犯蠢了!跟我们一起逃吧,我们去地窖里还能躲一会!”

    “谢了!”森尔挣开他:“我以后再去!”

    惊慌的人群眼睁睁地看着森尔朝怪物群冲去,纷纷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他被怪物残忍分食践踏的场面。

    然而——

    “轰隆隆,轰隆隆……”

    重物倒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人们感到脚底一阵阵的震动,有些人怔怔地看着对面。

    那个今天刚刚进城的新人速度极快的在怪物群中奔跑,人们的肉眼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片小小的红色迅速移动,像是一道红色的刀刃,所过之处怪物成片成片的倒下。

    终于,这一波怪物全部倒地,那道红色也停了下来,他没往回走,而是用脚踩住了一只怪物的尸体,认真用怪物的皮毛擦干净剑上的血迹。

    红色的披风被风扬起,又轻轻落下,森尔平静地踩着怪物的脖颈,利用凹陷的部分擦干净了鞋面上的鲜血。

    浓厚的血腥味在他鼻端蔓延,森尔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从怪物身上得到些什么。

    当然不是这些怪物的命,这些怪物的命又不值钱,他应该得到一点真正的钱!

    然而现实是他两手空空,除了身上的血以外什么也没有。

    森尔擦干净鞋,把地上的怪物尸体一脚踢开。

    “真穷,你们应该攒点钱再出来。”

    第63章 世界被暂时拯救了

    怪物的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森尔静静地看着它们,和从前一样,怪物们的尸体不需要他费心处理,几分钟后,它们开始往土里沉没,既像是缓慢溺进水里,也像是慢慢沉进沼泽,

    很快,地面上就空空荡荡了,几只新生的怪物从岩石后探出头来,看到森尔的那一刻,它们便拔足狂奔,明明双方是第一次见面,怪物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最恐怖的天敌那样,伴随着“轰隆”响声和地面的震颤,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尔看着它们越来越小的背影,联想到沉进地里的怪物尸体,心里产生了一丝明悟。

    说不准,死去的怪物会继承新怪物的记忆?

    又或者,新怪物其实就是原本死去怪物的复活体?

    怪物诞生的速度很快,但因为某种可怕的模糊记忆,它们在看到森尔的那一瞬间便四散而逃,森尔也没去追,因为追上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杀死怪物后只会很快地诞生一头新的怪物。

    圣光保护罩的裂痕已经恢复如初,老祭司颤巍巍地感谢森尔:“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的城市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没事。”森尔说,嗓音轻快:“我听说世界就要毁灭了,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老祭司长长叹气,忧愁地揪了揪自己长长的白胡子:“你想知道什么呢,孩子?”

    森尔:“我想知道该怎么拯救这个世界。”

    森尔积极地道:“索伦镇的祭司说是一个叫做吞噬者的家伙造成了这一切,它藏在哪儿?我把吞噬者干掉后能阻止世界毁灭吗?”

    老祭司盯着森尔看了一会,他又叹气了,叹出的气息吹起了几缕白胡子:“这是不可能的。”

    “世界是有寿命的,孩子。”老祭司道:“人出生,成长,衰老,然后死亡。世界也是同样,我们的世界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即将步入死亡,吞噬者只是加剧了这一过程,即便吞噬者被消灭了,世界的寿命也不过是会被延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会走向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

    “哦。”森尔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消灭了吞噬者,世界就能晚一点毁灭?具体会晚多长时间呢?”

    “可能多个一年半载左右吧。”老祭司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森尔盘算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吞噬者在哪里吗?”

    老祭司叹了口气:“世界的边缘。”

    森尔掏出地图:“哪里?”

    老祭司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

    森尔收起地图后,一个年轻的祭司道:“你可以留下来吗?”

    森尔朝他看去。

    年轻祭司有点难为情,“我听出了你的意思,你想去找吞噬者,对吧?”

    “吞噬者很强大,我不是瞧不起你,但是吞噬者和一般的怪物不同,它很难对付……”

    森尔瞧了他一会,年轻的祭司一身白袍,声音也有点小,他的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肌肉变动让森尔明白了什么:“你想要我留下来,你担心怪物还会再来,如果我离开了,你们对付不了它们。”

    这是祭司的目的之一,被森尔如此直白的指出来,他涨红了脸,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在年轻祭司准备道歉时,森尔摆了摆手:“我理解。”

    “我不会留下来,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我会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已经有头绪了。”

    森尔结束了和祭司们的对话,等在一旁的人们便拥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强大的人!”

    人们说着说着,话题就渐渐歪了,一道声音格外高亢:“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

    人群静默了一下,然后和森尔年纪相仿的人便争相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主要是距离世界毁灭也就只剩下半年了,人们会更多的遵从本心。

    再说了,森尔长得这么好看,能力又这么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犹豫一秒都是浪费!

    森尔:“……”

    森尔满脸问号,委婉地拒绝:“你们人太多了,我选哪一个都不好,还是算了吧。”

    “没事!”有人道:“你可以选我们全部人!”

    反正也只有半年了,大家都很豁达:“是啊,我们完全不介意的。”

    森尔:“……”

    森尔:“…………”

    这令人震惊的回复让森尔都愣了几秒。

    “我介意!”

    天哪,怎么还能多选的?这也太开放了吧!

    再三严正声明自己没那方面想法后,很多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因为森尔态度坚决,他们也没有多做纠缠。

    只剩下几个人还依依不舍,他们瞧着森尔,灵机一动道:“那我们不在一起,只过夜可以吗?”

    森尔震惊地看过去。

    那人无辜地回望道:“世界都要毁灭了,及时行乐不好吗?森先生,你不要太保守了,试一试吧?”

    森尔:“……不行。”

    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啊!

    森尔轻咳了两声,决定忽视这一小插曲,继续办正事:“你们有没有大锅?”

    他解释道:“那些怪物死亡后很快就会重新出现,我发现新生的怪物似乎带有一些不属于它们的记忆。”

    森尔一路观察下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事实的确如此,他的办法很简单,怪物既然有记忆,懂的害怕他,那就让它们多怕一点,最好是怕到不敢靠近这座城市。

    连来都不敢来,就更不敢像之前那样冲撞圣光保护罩了。

    “但是那和锅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还是很茫然。

    森尔轻描淡写道:“一剑杀掉,痛苦结束的还是太轻易了,而且死了之后尸体就沉入地底了,总体来说没受什么罪。得让它们痛得深一点,它们才会长记性。”

    提问的人还是很茫然。

    森尔只好挑明了:“我打算抓活的怪物,看看能不能直接放锅里煮熟。”

    提问的人:“……!”

    不只是他,所有听到森尔这句话的人心中都一颤,他们敬畏地看着森尔,悄悄咽了口唾沫。

    站在人群中的青年就像五月的阳光那样耀眼夺目,美丽如绸缎般的金发,澄澈的蓝眼睛,还有那形状优美的淡色唇瓣,俊美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或者骑士,然而人不可貌相,只听他道:“或者,可以把怪物吊起来,一半煮一半不煮,慢慢来。”

    人们:“……!”

    突然都有点同情怪物了……

    森尔假装没发现人们突然敬畏起来的目光,道:“我去外面抓怪物,你们帮忙准备一下锅好吗?”

    人们:“……好,好的……”

    森尔走了。

    找怪物对他来说并不算难,野外的怪物多如牛毛,杀死后不久就会有新的怪物诞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而且,森尔刚到不久,也不是所有怪物都害怕森尔的,还有一些怪物初生牛犊不怕虎,试图攻击森尔。

    怪物浑浊的圆眼珠里倒映着森尔的形象,它并不知道森尔是谁,只知道自己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肉……行走的肉……看起来如此美味……

    怪物毫不犹豫地朝着森尔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它张开长满了锋利獠牙的大嘴,一口把这令它无比垂涎的美味吞下,一阵剧痛的率先到来,森尔轻灵地跃起,狠狠地一脚踢在怪物的脑袋上。怪物被他踢得直接倒地,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森尔没有杀它,而是又在它身上补了几脚,直接把它拖回城门口。

    正好,人们也把大锅准备好了,滚烫的水正在锅里沸腾,森尔一手提起怪物,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把失去行动能力的怪物塞进了锅里。

    怪物发出巨大的嘶叫,看起来无比痛苦,但森尔却没有丝毫怜悯,他对虐待怪物没有兴趣,这只是为了防止怪物们伤害丹顿城里的人们。

    毕竟森尔还得去拯救世界呢,不能一直待在丹顿城里,所以他得给附近的怪物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最好是连靠近丹顿城的念头都不敢有。

    至于怪物是否痛苦……呃,森尔可是一个人类,这是人类需要考虑的事吗?

    等怪物死透了之后,森尔就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他速度很快,除了抓活口,他也会顺手宰掉一些体型太大的,无法塞进锅里的怪物。

    森尔一路抓一路杀,几天下来,丹顿城附近的怪物一见到森尔就吓得抱头鼠窜,根本不敢靠近丹顿城。

    很快,丹顿城附近的怪物就绝迹了,新诞生的怪物第一件事就是往外跑,跑得越远越好,对森尔的恐惧直接让它们做出了迁徙的决定。

    森尔又指挥着人们出城,在城市的外圈布置了地刺陷阱,这样就算怪物再来,多少也能挡一挡。

    虽然还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但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森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继续往前了。

    他决定去另外两个城市先看看,最后再去找处于世界边缘的吞噬者。

    一路跋涉,森尔先后造访了最后两座城市。

    这两座城市里的人们也知道了世界即将毁灭的消息,他们的圣光保护罩也摇摇欲坠,森尔不得不花了一些时间,重复他在丹顿城里做过的事。

    不过在最后一个城市,他遇到了一个难题:

    “没有锅?”

    “对不起。”城民很愧疚:“没有大到能装下怪物的锅。”

    “没事。”森尔眨眼就冒出了一个新点子:“那就挖个大坑,往里面生一堆火吧。”

    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他轻松地道:“烧死应该也挺痛苦的。”

    这下没有面积限制了,城民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坑,熊熊烈火在坑底燃烧。

    夜幕降临,森尔随手将抓来的一只怪物丢进燃烧着烈火的深坑,然后平静地在深坑旁的椅子上坐下,火光映着他的脸,撒上一片跳跃似的暖光,森尔用剑戳了戳还在尖叫的怪物,“小声点,大晚上的,吵到别人睡觉了。”

    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帮森尔打下手做一点琐事的城民们窃窃私语:“森先生好贴心啊!”

    他们完全没有觉得森尔的做法冷酷残忍,那可是怪物啊,没有智慧只有凶残本能,心心念念想要吃人的怪物!不让它们痛苦一点,它们下次还来,撞破了圣光保护罩后可就要进城吃人了!

    其实这一次也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一点,圣光保护罩就完全破裂了,还好森尔及时赶到,神兵天降,要不是森尔几剑杀死了撞击保护罩的怪物,他们城里的人可就危险了!

    而且世界即将毁灭,神明已经抛弃了他们,圣光保护罩一旦完全破裂,就无法再重建了,只能说是幸好!幸好森尔的到来阻止了发狂的怪物,缓解了祭司们的压力。

    不少人都崇拜地看着森尔,觉得森尔的一言一行都特别有范儿,哪怕森尔只是喝口水,他们也觉得森尔喝水的样子十分与众不同!

    这就是强者的风范和从容吧!他们暗暗地想。

    指挥着人们在城外修建好一个环绕着城市的地刺陷阱后,森尔就继续踏上了征途,朝着吞噬者所在的方向前进。

    他已经拜访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方,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垂垂老矣,吞噬者的存在只是加剧了这一进程,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即便消灭了吞噬者,这个世界也不会好起来,只是能多苟延残喘一会罢了。

    “就像一个年纪大的人生了病。”最后一座城市遇到的祭司这么对森尔说:“病情会加剧他的死亡,但即便治好了病,他也距离生命的终点不远了。”

    拯救一个注定要毁灭的世界,或者说,冒着生命危险为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延长那么一年半载的时间,真的有必要吗?

    这个问题让森尔觉得很疑惑,他反问道:“能多活一年半年的,不好吗?”

    “当然好。”祭司道:“可是如果你不去冒险,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去冒险,可能连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了。”

    “哦,不用担心。”森尔道:“我觉得我不会输的。”

    “我本来应该给你一个祝福。”临行前,祭司苦笑着对森尔说:“可是神明已经离开了,祝福魔法也不再起效果了。”

    “没关系。”森尔想了想说道:“命运会眷顾我的。”

    他转身走了,朝着吞噬者所在的方向前进,脚步没有一点犹豫,红色的披风在他背后飘扬着。

    世界是一块大陆,世界的边缘就是大陆的边缘,森尔朝着既定的位置走去,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吞噬者。

    他没有贸然靠近,先停下脚步观察。

    吞噬者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巨树,树冠巨大,漆黑的树干粗壮无比,根系深深地扎进了地里,不断地从大地中汲取这个世界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青嫩的树叶相互摩擦,和周边寸草不生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在巨大的树干中央,一颗紫黑色的心脏正在跳动。

    树怕火吗?

    森尔点燃火把向吞噬者扔去,然而火把却无法对吞噬者坚硬如铁的树干造成任何伤害。

    吞噬者注意到了森尔的到来,在它看来,一切的活物都是供它生长的养分,漆黑的枝条蛇一般袭来,想要缠住森尔,然后如同蟒蛇绞杀猎物般勒紧丨窒息,森尔警惕地躲开,一剑砍断了那根意图不轨的枝条。

    枝条被砍断,断裂的横截面喷出鲜红的血,仔细一看,在一层漆黑树皮的包裹下,内里的部分是腥腻的血肉,不用猜都知道,它肯定吞噬了大量的生灵。

    枝条被砍断,吞噬者愤怒极了,无数枝条在空中狂舞,发出猎猎的破空声,誓要给这个敢伤害它的小蚂蚁一个教训。

    但森尔敏捷地往后跳了几步,离开了吞噬者的攻击范围。

    他思考了一会该怎么对付这个树形怪物,最后决定慢慢磨。

    毕竟森尔只有一个人,吞噬者却有多到数不清的枝条,万一被缠住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稳妥一点。

    就站在它的攻击范围边缘,一点一点砍掉它的枝条,慢慢往里推进。

    这需要非常多的耐心和敏锐的观察力,恰巧这两样森尔都不缺。

    森尔和吞噬者展开了拉锯战。

    他从边缘开始,一点一点削掉吞噬者的树枝,逐步减少它的攻击范围。

    吞噬者也没有坐以待毙,它不断尝试反击,有故意伪装示弱,试图引诱森尔进入包围圈,也有召唤出怪物命令它们攻击森尔的,不过都没有得逞,十几天后,森尔终于来到了吞噬者的主树干前。

    他握住剑柄,将剑尖往吞噬者的心脏里一送,长剑陷入了一片黏腻的血肉中。

    森尔用力一划,肥大的紫黑色心脏便被分成两半,喷出腥臭的黏液。

    心脏被毁的同时,原本翠绿的树叶也迅速变的枯黄,然后从枝头落下,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奇异的树叶大雪。

    一声尖锐又古怪的嚎叫后,吞噬者彻底死去了,只剩下一棵矗立在原地的枯萎大树。

    森尔站在原地,树叶不断落在他的身上。

    世界被拯救了,当然,这是暂时的。

    不过森尔并不觉得悲观,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剩下的就不是人力所能干预的部分了,接下来的一切应该交由命运接手。

    随着吞噬者的消亡,野外的怪物数量显著下降,地面也慢慢有了绿意。

    世界的寿命延长了三年。

    毁灭的时刻降临的时候,森尔很平静,他看着虚无的黑暗潮水一般翻涌,逐渐蚕食吞噬了整个大陆,最终,虚无的雾气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不疼,整个过程也很迅速。

    然后森尔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支白花,正在排队,周围的人们窃窃私语,传递着老祭司的遗言:

    “距离世界毁灭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森尔:“???”

    发生什么了?

    第64章 而森尔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按部就班地献上白花后,森尔回到了长椅上。

    台上主持葬礼的人还在说话,森尔听了一耳朵,发现不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和他曾经听到过的一模一样。

    唔……如果是是梦的话,也太离奇了。森尔做过梦,但他的梦从来没有和现实这么严丝合缝过。

    而且梦在醒来后会逐渐被遗忘,但在他的记忆里,一些细节到现在还十分生动,没有任何模糊或者遗忘的迹象。

    所以……森尔猜测,他是真的回到了出发之前?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只有神明才有力量能够办到,但神明不是早就抛弃他们了吗?

    森尔不是祭司,也没有办法准确判断,他猜测了一圈,最终有些犹疑的把目标放在了世界本身上。

    森尔是个普通人,没办法逆转时空,而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神明已经不在这片大陆上了,所以,除了神明外,只有世界本身拥有这样的能力了。

    好,“是什么”的答案已经找到了,那么接下来要思考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做?

    森尔环顾四周,索伦镇的大部分人都在这座教堂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特别,无非是和祭司亲近些的悲伤,不怎么亲近的礼貌性沉默,和他印象中的一样。

    似乎逆转了时空的只有森尔。

    为什么呢?我有什么特别吗?

    打败了吞噬者,给这个世界延长了一小段时间的寿命算吗?

    如果真是这样……森尔眼前一亮!

    他曾听过大地有灵的说法,那么世界这么做,肯定有其特别的用意。

    拯救世界,让世界免于灭亡的命运?

    有可能,但不多。

    虽然这么说略显残忍,但事实就是,世界是有寿命的,他们脚下的这片大陆即将到达生命的尽头,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挽回,所以应该不是。

    那么,会不会是世界在给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一个逃生的机会?

    大地常常在诗歌中被传颂成母亲,如果照着这个方向想,事情也许就说得通了!

    至于逃到哪里?

    神明抛弃了这片大陆,说明祂们另有去处,只要能够循着祂们的足迹,说不准,我们也可以抵达全新的大陆?

    森尔顺着人流离开教堂,越想,越信心十足,求生是人的本能,之前碍于世界注定毁灭,实在没有生路也就算了,现在明显有了一线生机,不牢牢抓住才傻呢!

    “只有半年了。”他听见人们在窃窃私语,森尔很想告诉大家自己的经历和猜测,不过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在没有确定把握之前,无端的给人希望是残忍的。

    他不想浪费时间,没有在广场上多逗留,匆匆回家做着出远门的准备。

    “你要去哪里?”

    森尔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森尔:“我要去冒险!”

    叫住他的人满脸不赞同:“外面有很多的怪物,非常危险。”

    森尔:“我知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怕他们。”

    “世界只剩下半年时间了,我想多走走,去外面看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尽管还有人劝阻,翻来覆去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怪物太危险”,直到看见森尔轻而易举,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干掉了徘徊在圣光保护罩外的怪物后,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了。

    森尔摆摆手,“再见,我走了。”

    如何前往新大陆,他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有一个迫切要完成的目标近在眼前,那就是打败吞噬者。

    否则别提什么寻找新大陆了,世界的生命力会被这个可恶的吞噬者给吸干。

    尽管如此,森尔也没有径直朝着吞噬者的方向前去,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飞快的前往丹顿城。

    城市里的圣光保护罩摇摇欲坠,还会受到怪物的攻击,必须得尽早赶去,否则怪物进了城,那可不是好玩的。

    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就驾轻就熟了。

    发生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森尔收剑归来,问老祭司道:“你知道神明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老祭司沉默了半晌,摇摇头:“神明的行踪,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窥探呢?”

    森尔“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再往别处问问。”

    他计算着时间,按照过去的流程让那些怪物看到他就害怕,为了活命纷纷迁移。森尔看着怪物们舍命狂奔的背影,忍不住弯起一个笑,觉得很有意思,有点想让它们更害怕一点,但转头一想,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时间,也就算了。

    还有几个城市等着他呢。

    驱赶怪物的事不用多说,对森尔来说这不成问题,甚至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游戏,一追一躲,怪物浑浊的圆眼睛里原本是盲目的暴躁,随着森尔长剑的挥动,在烈火的映衬下逐渐染上恐惧的光,这种转变让森尔非常着迷。

    他问过几个祭司,神明离开的方向是哪里,纷纷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其中一个祭司以为森尔抱着希望想祈求神明降下恩典,劝他:“别想了,神明早就抛弃了我们。”

    “好吧。”森尔点点头,自言自语:“看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吞噬者依旧是一棵张牙舞爪的漆黑大树,森尔第二次将剑尖插入它肥厚鼓动的紫黑色心脏,往旁一避,躲开了喷溅出的肮脏血液。

    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森尔小心的靠近大陆边缘,大陆外是一片漆黑的虚空,伸手一捞,什么也没有。

    他折了一个简单的纸飞机,用足了力气往外一飞,纸飞机摇摇晃晃,逐渐消失在森尔的视野中。

    森尔捡起被他削掉的黑色枝条,用较软的树枝捆成一团,用力往外一推。

    树枝捆掉进了虚空,森尔耐心地等着,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好吧,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在大陆外的虚空飞行的东西。

    有了明确的目标,森尔就很有行动力。

    吞噬者被消灭后,怪物显著减少,大地也逐渐蔓出绿意,森尔带回的消息像是法院中判决下达时敲响的小锤,于是鲜花和赞美一波一波地涌来,森尔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并不新鲜,他提出了他的问题:“有可以让人在天上飞的东西吗?”

    “祈愿灯!”七嘴八舌后,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以前神明还在的时候,我们会放祈愿灯,祈愿灯飞向天空,也把我们的愿望一起带到天上!”

    然后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只不过都是很小的祈愿灯,我还没有见过大的呢。”

    “对啊。”有人补充道:“而且也没办法控制方向,更没办法下来……”

    不过有了一个初步的方向,已经很好了。

    森尔前往不同的城市,传递吞噬者被消灭的消息,同时也想要让人们集思广益,帮他想想办法。

    他自己本身是没有这个才能的,森尔自我认识比较清晰,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四处跑。

    有人制造出了大型的祈愿灯,经过试验,带一个人上天不是问题,只要栓好绳子,人们还可以安全地把它拉回地面。

    “我们准备好了!”人们朝森尔挥手:“森先生,你可以上去试一试!”

    森尔摇摇头:“我想要一个可以控制方向,自主决定要不要上升下落的。”

    有人对森尔的要求感到迷惑:“为什么呢?”

    森尔说了自己的猜想:“神明抛弃了我们,说明祂们有地方可以去,那里说不准是一个全新的大陆,如果我能找到,我们就有生路了!”

    随着吞噬者被消灭,尽管世界还是要毁灭,但至少人们不再只剩下半年了,普通人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还有一些在制造方面有些造诣的人帮着森尔设计他所需要的工具。

    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只是森尔的狂想,因为根本不可能。

    大陆外是一片黑色的虚空,即便在未知的地方拥有一块全新的大陆,那又如何?一片漆黑,就算带着指南针也很容易迷路,毕竟虚空可不比大陆,不能靠地形地貌来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简直是大海捞针,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而且,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世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完成找到新大陆、再回来将所有人带走的一系列行动。

    明知道一件事不可能成功,还有必要去做吗?

    不如趁早歇歇,享受享受时光吧。

    但……

    詹姆斯看着森尔落在阳光中的侧脸,那双湛蓝的眼睛望着天空,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侧脸看过来笑了一笑。

    唉,好吧,之前打败吞噬者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狂想,说不定他真能做到呢?

    而且,如果能够制作成功这种机械,对他来说也算是攀上了新的高峰,这传奇的作品会让他感觉死而无憾。

    老人坐回桌面,拿起尺规继续冥思苦想,在图纸上改改画画。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有人放弃,但仍旧还有一些人坚持不懈,此时支撑他们继续研究下去的已经不是森尔的要求了,而是他们自己对勇攀高峰的渴望,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唇枪舌剑,不断否决旧的构想,又不断提出新的构想。

    世界要灭亡了?

    管它呢!反正我非得把这东西做出来不可!

    试验做了一轮又一轮,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完美符合森尔要求的东西诞生了。

    这个被命名为“飞行器”的东西长得有点奇怪,上半部分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下半部分则是一个篮子,篮子里带着各种奇怪的零件设施。

    森尔学了一会,终于学会了它的操作方式。

    虽然操作起来很繁琐,但是熟练了之后也还好。

    十几个创造者们看着成品哈哈大笑,不过很快又露出惆怅的表情。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半左右了,世界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森尔没有悲观,要来了图纸仔仔细细观察研究,尽管他根本看不懂复杂的图纸,但他依旧打算尽力记录下每一个线条。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约有预感,觉得重来不止这一次。

    如果这一次不成功,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他记下图纸就能剩下非常多的功夫。

    如果没有……好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森尔操纵着飞行器抵达了大陆边缘,森尔掏出指南针看了看,决定一直往前探索,虚空中没有标志物体,乱转找到新大陆的可能性很小,不如以大陆的边缘为基准,每次选定一个位置就笔直往前探索,以大陆为圆心向外辐射出去一圈。

    运气好点,很快就能找到,运气不好,那就需要多花一些时间了。

    不过没关系,他能行的!

    森尔第一次往外,选定的地点是吞噬者所在的大陆边缘。

    无他,吞噬者很大,作为一个标志性物体,十分显眼。

    森尔确定好方位,朝着一片漆黑的虚空前进了。

    总的来说,在虚空中探索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虚空中什么也没有,四周一片黑,但和黑夜不同,森尔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和飞行器,十分奇怪。

    他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虚空中没有白天黑夜,所以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四周全是一片茫茫的虚空,除了他自己外和飞行器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森尔靠在飞行器边缘,专心地往外看,担心错过了新大陆的踪迹。

    一片空茫中,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森尔正望着眼前的虚空呢,突然眼前一闪,眨眼间,他手里又一次捏着花,站在了排队献花以表哀思的人中间。

    唔……

    已经第三次了,森尔驾轻就熟。

    第一步,防止城市的圣光保护罩被怪物突破,打败吞噬者

    第二步,按照记忆绘出图纸,尽早把飞行器制造出来,然后去探索虚空

    步骤清晰,目标明确,就这么办。

    由于上一次提前记下了图纸,这一次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森尔把图纸重新画好,然后请人帮忙制作出来后,就再一次驾驶着飞行器出发了。

    虚空茫茫,比大海还不如,至少大海上空还有太阳可供判断方位……等等,大海是什么?

    森尔:“……???”

    说不定这是一种启示?

    这一次依旧是一无所获,普通的一次眨眼过后,森尔又一次站在了队伍中间。

    一开始森尔还会记着循环的次数,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去记了,更加专注于环绕大陆往外探索的位置。

    他的探索从吞噬者附近开始,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现在起点已经移动到了大陆的另一侧。

    森尔陷入了一个枯燥的循环:

    睁眼发现时间逆转,启程上路,赶在几座城市的圣光保护罩破碎之前赶走怪物,打败吞噬者,画图纸请人造出飞行器,抵达规划的起点,花上几年的时间往大陆虚空外探索。

    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反复探索,没有任何可供消遣的东西。而且不是一次,是许许多多次,一次好几年。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或许已经放弃摆烂了,想着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新大陆,就算有也不可能找到,毕竟大海捞针的难度的确很大,与其盲目的尝试,不如早点放弃。

    不过森尔倒是没有这个想法,每重来一次,他都觉得自己距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一次,森尔解决了丹顿城的危机后,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既然能够重来,你又记得制作飞行器的图纸,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发,还费力拯救这些人呢?”

    声音听起来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论你救下他们或者不救,结果都是一样的,即便他们死在怪物的攻击中,下一次循环他们依旧会出现,所以为什么呢?”

    森尔先是惊了一下,然后问:“你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吗?还是某位神明?”

    “不。”声音否认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我也不是神明,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道声音。”

    它道:“可以请你解答一下我的疑问吗?”

    声音重复了一遍它的问题。

    “对我来说重复了很多次,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森尔回答:“其他人没有重复,和我不一样。”

    “而且,人是最重要的,世界的作用是给人提供一个生活的地方,我寻找新的大陆,也是为了让大家可以在这个世界毁灭后前往新的世界,人是第一位,新大陆是第二位,如果为了省时间就不去管他们,岂不是本末倒置?”

    “搬家也是人搬家呀,为了找新家在路上把家里人都扔掉了不是很离谱吗?”

    声音沉默了,森尔又试着呼唤了它几次,主要是想问问新大陆到底在哪里,不过呼唤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放弃了。

    又经过了百来次循环,以吞噬者所在的地方为起点,飞行器的起飞点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大陆,直到能够远远的看见吞噬者所在的地方。

    森尔驾驶着飞行器前往虚空。

    在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曾经昙花一现的声音再度出现了,仍旧是困惑的:“你已经尝试了这么多遍,距离你的起点已经很近了,如果抵达起点时,你仍旧没有找到新大陆,你该怎么办?”

    “哦。”虚空中,有个存在能说说话也不错,“那我就往上看看,如果上面也没有呢,我就往下找。”

    “假如都没有呢?”

    “等全找过一遍再说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实在没有的话,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森尔问:“你知道是谁让我一遍遍循环吗?世界意识?还是某个神明?”

    声音:“是我。”

    “你会因此恨我吗?”声音询问,除了困惑外,森尔还听出了忐忑:“曾有无数人因此憎恨我,如果你想咒骂我,我不会反对。”

    “我不恨你。”森尔说道,他实在想不出恨的理由。

    因为循环而憎恨?为什么呀?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声音也很疑惑:“为什么?”

    森尔道:“因为没有理由啊,你给了我探索和尝试的机会,这难道还不够好吗?我可以有很多很多机会找到新大陆,嗯……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我相信我总会找到的。”

    “谢谢你。”森尔诚恳地说:“如果不是你给了我循环的机会,我现在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寻找新大陆呀。”

    声音沉默了很久,久到森尔以为它已经离开了,然而它再一次开口了。

    声音很犹豫,也很困惑,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因此感激我……你的感激让我觉得印象深刻,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我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森尔:“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回我一句不客气就行了。”

    声音犹豫着:“……不客气?”

    森尔:“你看,你有经验了。”

    森尔本来想问问声音新大陆在哪里,从什么方向过去容易找到,不过在他得知是声音一直让他循环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森尔的想法很简单:

    声音让他循环,给他机会寻找新大陆,说明声音是好的。

    声音没有告诉他新大陆所在的地方,可能是声音不能说,或者说了之后对它有很大的负面作用,毕竟都让森尔循环这么多次去找了,显然是对他们抱有善意的,应该不是故意瞒着。

    不是有句话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森尔这么一想,也就打消了询问的想法。

    声音能让他循环,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争取。

    而森尔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漫长的循环依旧在持续,不过和一开始不同的是,声音会经常找森尔说话,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

    声音:“你经历过这么多次,对之前发生的事不觉得厌倦吗?”

    森尔兴致勃勃:“没有啊。”他开始详细描述自己打怪物和打吞噬者的各种方式:“有一次我抓了好多怪物,给它们身上绑了木头,再点燃它们,让它们冲向吞噬者。”

    “吞噬者用树枝卷住它们,但怪物身上着火了呀,我找了很多怪物,然后吞噬者就被点燃了,那一次它是被活活烧死的。”

    森尔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那么大一棵树,烧起来的样子太壮观了,你有看见吗?”

    声音道:“抱歉,我没有注意。”

    森尔说:“没关系,下次我再做一次,我们一起欣赏,真的很有意思,特别是一群怪物朝它冲过去的样子。”

    声音:“好的,我很感谢你的邀请。”

    森尔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视线凝住了,远方有一个星子般白色的小点,如一颗钻石落在纯黑色的绒布上,耀眼地令人无法忽视。

    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揉了揉眼睛,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白色的小钻石依旧存在,随着森尔的靠近慢慢变大。

    “找到了!”

    新大陆!绝对是新大陆!

    作者有话说:

    祝小天使们六一快乐![亲亲][亲亲][亲亲]

    第65章 要么成为宿敌,要么成为恋人

    随着飞行器逐渐靠近,那星子般的小白点也逐渐扩大,的确是一个全新的大陆,森尔越过虚空,降落在新大陆的土地上,脚下是一片地毯般的绿草,周围的一切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湿润的风铺面而来,带着的水汽打湿了森尔脸上的桃绒般细细的汗毛。

    “这里真漂亮!”森尔兴奋地四下环顾:“这一定是一个年轻的大陆!”

    “是的。”声音道:“它相当年轻。”

    森尔点点头,不敢多留,回身上了飞行器,重新行驶在虚空中,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

    “我有一个问题。”声音道:“我可以向你提问吗?”

    森尔:“当然可以,你说吧。”

    声音道:“你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大陆,这很好,但时光飞逝,新大陆也终将老去,到那时你费心拯救的生灵也还是会陷入毁灭,你所做的一切从长远来看是徒劳的。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陷入毁灭?为什么呢?”森尔摇摇头:“不会的,到那个时候肯定会有新的勇者站出来,带着大家寻找新大陆。”

    声音表现得不太赞同:“我认为不会有,你是特别的。”

    踌躇了一会后,声音继续道:“那些普通人比不上你,更不可能再诞生出像你一样的人。”

    森尔没忍住笑了起来:“哇,你对我评价还挺高,谢谢你这么夸我。”

    不过笑完后,森尔认真道:“不会的,现在看来我似乎很特别,但是实际上,人群中总是会有特别的人,虽然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比较少,但绝不会是独一无二的。”

    他声音柔缓:“我很特别吗?也许,但我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在人群中长大,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人群有点像是一个花园,有人是土壤,有人是绿叶,有人是引人注目的花,但花不是凭空长出来的,花也需要营养,需要土壤和水分,也需要绿叶。”

    “没有花园,就不会有花,没有土壤,绿叶,水分,花也长不出来。”森尔若有所思:“也许我是一颗与众不同的种子,但如果我没有落在花园里,我也生长不出来。而且你看这个飞行器。”

    森尔敲了敲飞行器的边框:“靠我自己可弄不出这么精巧的东西来,多亏了詹姆斯他们的帮助,没有他们,就没有飞行器,就算我有毅力,又怎么样呢?我又不会飞,怎么探索虚空?”

    “所以我相信,等新的大陆也老了,花园里还会飘来一颗特别的种子,在人群中汲取营养,生根发芽。带着人们找到一个全新的大陆,我做的一切不会是徒劳的。”

    声音低低的,语气轻得像是怕吹散了一朵蒲公英:“世界,我指的是包含了所有大陆和虚空的世界,也终有一天会走向消亡,到那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森尔:“也许吧,但是我觉得,不能因为人总会死,所以出生的时候就集体自杀吧?”

    “嗯……”声音审慎的沉默着,它并没有被说服,但它也不想反驳,因为它觉得,作为一道声音,它无权反驳一朵花园中最美丽的花。

    森尔飞到一半的时候,时间不够用了,于是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白花。

    他默念了一遍重复执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清单,等葬礼结束后,再度提剑出发。

    这是特殊的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循环了,森尔不知道,他记得和声音的约定,抓了许多怪物,用城民们倾情提供的木柴牢牢捆住,然后把它们带到吞噬者附近。

    “嘿,你在吗?”森尔问。

    声音及时回应了:“我在。”

    森尔兴奋道:“太好了,你仔细看,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怪物身上的木柴被点燃,烈火燃烧时的温度让它们吓得拔足狂奔,一簇簇燃烧的焰火飞奔着冲向了漆黑的吞噬者。

    吞噬者灵活的枝条捆住了一只只狂冲的怪物,用力绞紧,黑色的枝条如同一条条灵活的蟒蛇,不断地绞杀着猎物,但随着它的动作,火焰也渐渐蔓延到了吞噬者的身上。

    森尔选择的角度很刁钻,而且除了怪物之外,森尔自己也没有闲着,不断拉弓放火箭,时不时还射出一罐油瓶,怪物左支右绌,忙得焦头烂额。

    刚甩灭了这边的火苗,那边又冒出了火星,召唤出来攻击森尔的怪物反倒被森尔逐一绑上了火柴,再度向它冲锋过去。

    吞噬者忙得不可开交,毕竟它是棵树,只能待在原地挨打。

    终于,火焰升腾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席卷了大部分枝条和树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肉被烧焦的气味,伴随着吞噬者的惨叫声。

    森尔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津津有味地欣赏他一手炮制出的杰作。

    几乎遮天蔽日的大树燃烧着,把天都染红了,森尔道:“看,是不是很壮观!”

    “是的。”声音赞同道。

    森尔有点遗憾:“可惜不能把它嘴堵上。”

    他抱怨道:“就不能叫得小声点吗?太吵了。”

    在吞噬者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中,森尔陷入了思考,“有一点我搞不明白。”

    声音问:“是什么?”

    森尔道:“你看,一棵树是怎么叫的呢?”

    他仔仔细细地左看右看:“也没长嘴呀。”

    声音:“嗯……”

    好漂亮的花,好毒的一身刺。

    终于,吞噬者被烧了个精光,只有一些余烬,没什么可看的了,而且多亏了吞噬者自己,周围全都是干巴巴的土地和岩石,没有什么可供引燃的东西,因此可以放心地走掉。

    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

    在两年之内,制作好一个巨大的飞行器,带着所有人离开垂垂老矣的旧大陆,前往新大陆。

    他带着胜利打败吞噬者的消息返回,然后在人们欢腾的情绪稍微消退一些后道:“我找到了新大陆的位置。”

    森尔不容置疑地掏出图纸:“不过我们需要一个特别大的飞行器。”

    这个真正的好消息出现时,人们并没有像得知吞噬者完蛋后那样立刻欢呼起来,而是陷入了一小段沉默,然后,一声尖叫声拉开了序幕,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像燃放的爆竹,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森尔留下图纸,在他的计划里,每个城市自己做一个,至于要做多大以及承载上限之类的,有了现成的图纸,詹姆斯他们会负责把关的。

    “为什么……”詹姆斯扶着眼镜,眼前的图纸让他感觉既惊喜又迷茫,惊喜的是他发现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杰作,迷茫的是森尔的话。

    “这是你,还有他们——”森尔报出了剩下的人名:“是你们一起研究出来的,所以现在面临的问题当然也要交给你们。”

    “我吗?”

    詹姆斯迷茫的用手指头指自己:

    我做的?

    我这么能耐,我自己咋不知道呢?

    “就是你!”森尔戳出了第二根手指头,肯定道:“没错!这是很久之前的循环中你做出来的。”

    詹姆斯:“……???”

    怎么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他还想再问几句,但森尔急着赶往下一座城,匆匆忙忙留下一句话:“监督制造就麻烦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眨眼间人就没影了。

    詹姆斯:“……呃,好吧。”

    当然,有愿意相信森尔的,也有不愿意相信森尔的,还有相信了森尔但是不想离开的,毕竟一片大陆上的人很多,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

    不愿意相信森尔的人说:“找到一片新大陆?简直是天方夜谭,做梦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新大陆能被一个凡人找到,那为什么神明不帮助我们呢?”

    森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了,十分不满:“他不识好歹,扔掉他。”

    森尔:“……冷静。”

    他转头看向那个不愿意相信的人,对方撇着头,嘴紧紧地抿着,森尔记得他,他是一位神明的虔诚信徒,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地说神明抛弃他们是因为他们做了错事,他们罪有应得云云,总之都是一些给神明开脱,给自己洗脑的言论。

    “你说的很有道理。”森尔点点头:“我本来也想问问这个问题,我在那片大路上见到了西陶克夫花,但我没见到酒与爱之神,所以我猜祂可能不在那片大陆上,所以我……”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对方急急打断了:“真的?西陶克夫花?”

    森尔肯定地点点头:“但没有酒与爱之神的踪迹,我猜祂应该不在那片大陆上!”

    “才不是!”这位信徒激动地道:“西陶克夫花就代表着吾神——”

    森尔打断他:“别想了,天天就知道做梦,我根本没见到酒与爱之神,祂肯定不在那,西陶克夫花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你信神信昏头了,傻瓜。”

    “你不懂!”信徒摆摆手:“唉,跟你这种非信徒说不明白,吾神一定在那里,祂不见你只是因为你不够虔诚!你连信徒都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转身就回去收拾东西了,狂热地准备去见他的神明,也不提什么不相信的事了。

    森尔悄悄对声音说:“看,轻松拿捏。”

    声音:“……”

    相信森尔但不想离开的人道:“离开这片大陆,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先不说我出生在这里,就说路上会遇到的危险,那也是难以估量的,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留在这儿,我老啦,想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森尔也认得这个人。

    这就是无数次循环重来带来的好处了,他知道这人有一只非常心爱的小猫咪。

    “好吧。”森尔耸耸肩:“那在我们临走前,你需要我帮你制作一个小棺材吗?”

    “小棺材?”老人茫然地反问。

    森尔:“给你的小猫咪用啊。”

    森尔道:“说实在的,那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猫,可能也是这片大路上最后一只猫了,自从吞噬者诞生后,正常动物就越来越少了。我记得你家小猫才两岁吧?听说猫咪可以活十几岁来着。”

    森尔面露惋惜:“可惜大陆只剩下三年了,小猫咪喜欢什么样子的棺材呀?”

    老人:“……!!!”

    他惶急地道:“那……那……我不去,但是我的小黛西去!”

    森尔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他看着老人:“不是我太残忍,我只是觉得留在这里对小黛西更好,因为新大陆上好多野猫,我看见它们了,凶得嘞,小黛西去了可能会挨打,毕竟你知道,我很忙,没空天天待在家里保护一只小猫咪,也没办法收养新小猫陪小黛西玩,最后小黛西肯定会因为寂寞出去找其他小猫玩的。”

    “她一去外面,立刻就会被新大陆的野猫打扁的,而且你看,你都把她养成一块大面包了,她也跑不掉,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觉得她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好,能安安稳稳的读过最后三年。”

    森尔瞧着老人,道:“所以停止幻想吧,让我们来讨论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说小猫咪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我尽量给你现做一个。”

    老人:“……”

    “不用了!”老人眼神坚定,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个画面,其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他的小黛西丨独自去了新大陆后,没有遇到像自己这样好的主人,然后饿得瘦骨嶙峋的,可怜的喵喵叫,在角落里等着新主人丢一点残羹冷饭。

    晚上也不能上床睡,只能蜷缩在一块破垫子上,然后一边舔爪子,一边想念温暖的床。

    天哪!太残忍了!

    “拼了,为了我的小黛西!”

    老人瞬间下定了决心,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轻松拿下。”森尔悄悄对声音道。

    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想去新大陆的不止这两个人,还有许多,森尔从不苦口婆心地劝他们珍惜生命之类的,相反,他切入的角度千奇百怪,有时候直接顺着对方的话讲,但最后这些人都改变了主意,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参与进了制作飞行器的劳动中。

    一个不愿意离开的人:“我根本没有价值,还是不要拖累大家了吧。”

    森尔:“你真这么想?”

    不愿意离开的人自怨自艾:“对啊,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爱护我,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森尔:“我悄悄跟你说一件事,新大陆可不是免费进的,那里有个神明要求缴纳祭品,祭品得帮祂干活,伺候祂,但愿意当祭品的人肯定很少,你愿不愿意当?事成之后,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说不定大家会因为你的奉献给你立一尊雕像呢!”

    不愿意离开的人:“真的?”

    森尔肯定道:“真的!反正我不想当祭品,要是有人愿意主动就太好了。”

    不愿意离开的人:“我愿意去当祭品!没事,我可以干活!我来帮大家!”

    森尔:“太好了,谢谢你。”

    不愿意离开的人面对森尔的感谢,激动地脸都红了:“没事,没事,是我的荣幸!”

    他想着自己可能做出的奉献——特别是人们为了感激他说不定会给他立雕像——默默地加入了制作飞行器的人群中。

    “易如反掌啊。”森尔对自己非常满意:“实在是易如反掌啊!”

    声音:“……你不担心他们戳穿你的谎言吗?”

    森尔道:“不担心啊,先把人骗过去嘛。”

    “到时候再撒另外的谎圆过去不就行了。”森尔自信道:“所有人都会倾向于相信我,况且,以我的技术,被戳穿的可能性非常小!”

    “此一时彼一时嘛。”森尔道:“到时候我就跟他说原来那个神明并不是真的要找祭品,只是在考验,他用他自己的决心通过了考验,也帮助了我们所有人。这不就行了,一点都不难!”

    “要是他还怀疑,我就说‘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又不给我钱!’,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相信我了。”

    森尔兴致勃勃:“然后我再倒打一耙,质问他,说‘你竟然怀疑我,你太让我伤心了,我好难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唉,心碎了。’总之是一堆指责的话,他忙着愧疚,就没空再怀疑了,就算冒出一点怀疑的念头,罪恶感也会让他赶紧遏制住,不再往下想。”

    丝滑小连招,一套接一套,总有一套能奏效。

    声音沉默了,主要是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里学来的?这小花招也太多了,根本没人能招架的住。

    于是,最终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决定前往新大陆,几个巨大的飞行器完成了,森尔领着人们抵达了特定的起点:“好了,我们出发吧!”

    他操控一架小飞行器在前引路,其他巨大的飞行器跟在他身后,保险起见,森尔还特意让人们用绳子把各个飞行器连接起来,主要是防止后面的飞行器走丢。

    在茫茫一片虚空中走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飞行后,森尔看见了一粒钻石般的小白点,他指着前方道:“看见了吗?新大陆就在那里,我们快到了!”

    原本因为过长的飞行时间有些萎靡和怀疑的人们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小白点,而且还在随着他们的靠近越变越大!

    低迷的气氛立刻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很快,他们降落在这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年轻大陆上。

    澄澈的蓝色天空,美丽的树林草地,还有潺潺流淌的小溪……这一切都太美了,令人陶醉!

    世界毁灭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森尔正在思考自己有几个谎话需要圆,突然被人抓了起来,这可真是猝不及防啊,完全是背后袭击,还是十几双手一起,他还懵着呢,就发现自己被人往上抛了起来,人们热烈的笑着,闹着,叫他:

    “英雄!”

    嗯,英雄?好吧,这个称号森尔很喜欢,收下了。

    不过,看在英雄的份上,可以直接赖掉那些谎话吗?

    森尔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眼前突然一黑,转瞬间,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在现实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森尔看到的就是苍白之魇略显紧张的表情,和第一次他成功脱离核心时很类似,但又有不同。

    “嗯……你好。”森尔打招呼。

    “你好。”苍白之魇道:“你感觉还好吗?”

    “我准备了一些菜肴。”苍白之魇看起来有点忐忑:“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

    哦!森尔闻到香味了,他转头朝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一张特别长,比城堡餐厅里的长桌还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菜肴,每一盘看上去都色香味俱全,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唔……”

    这数量,就算是十头猪一起上,填饱肚子后也还会有很多剩菜。

    “你不喜欢吗?”苍白之魇时刻注意着森尔的表情:“其实,我还有备用方案。”

    瞬间,又多出来一张装满了美味食物的长桌,菜色和第一桌没有重复的。

    “谢了。”森尔道:“我很喜欢。”

    森尔坐下开吃,苍白之魇在他对面坐下了,但他并不动筷,只是看着森尔。

    苍白之魇看着森尔,观察他,靠得这么近,他几乎都能看清楚森尔脸上最细微的肌肉颤动,咀嚼时腮帮子有规律的鼓胀收缩,湿润的双唇,雪白的牙齿,和偶尔露出的舌尖。

    他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一种想要更加靠近的奇妙的冲动。苍白之魇想起了森尔和戈梅兹他们曾一起在电影院里看过的一部爱情片,当时这部影片特别热门,森尔他们就抱着尝鲜的想法进入了电影院。

    在那部爱情片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有着完全相反的性质,看起来似乎水火不容,但随着电影情节的发展,两个原本分属与南极和北极的人逐渐走到了一起,他们身上完全不同的特点被人冠以“互补”的名头,由极端对立变为天作之合。

    当时在电影院里,森尔和厄尔克睡着了,许行路忙着玩手机和吃爆米花,只有戈梅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像我们这样完全相反的人。”一句电影台词这么说:“要么是棋逢对手的敌人,要么是天作之合的恋人,没有中间的路可走,林先生,分岔路在这里,你准备往哪条路走呢?”

    是啊,分岔路在这里,要往哪里走呢?

    第66章 一见钟情的狂热拥护者

    森尔吃饭的时候,苍白之魇并不说话,但森尔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抬眼回望过去,苍白之魇有一张和戈梅兹相似却又不同的面庞。

    其实仔细看去,用刻尺描摹,可以发现苍白之魇和戈梅兹的五官一致,但也许是两人的气质和外形不同,乍一眼看去觉得他们的区别很大。

    戈梅兹的模样整体偏向温和包容,又因为沿用了“光明神”的身份,气质显得有些圣洁,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感。

    而苍白之魇则不同,他的外貌就不用说了,如同碎裂的大理石一样的躯体和黑雾相混合,不用联想,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诡异感,看过来是让人觉得疏离和漠然,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怎么说呢……差别很大。

    森尔吃饱了,苍白之魇邀请道:“我们一起看一部电影吧?”

    唔?

    这和森尔的预想不同,在原来的想象中,苍白之魇会拉着他讨论一些比较深奥的哲学问题,比如存在不存在有什么意义之类的,刚刚森尔一边吃饭,一边就在脑海中构思该怎么回答。

    没想到这次不玩头脑风暴了,而是看电影?

    这个好!

    森尔积极响应:“好啊,你想看什么?”

    苍白之魇报出了那部电影的名字,其实森尔小队一起看过一遍,但森尔在电影院里迅速入睡,睡眠质量极佳,对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印象,连名字都忘了。

    其实森尔有点想提议看别的,他最喜欢的电影是《谁杀了我的狗》,那部电影里,男主角从头到尾孤身一人,拿着枪干掉了整个反派阵营,完美的动作大片,经典的复仇主题,看得森尔心潮澎湃,印象深刻。

    不过考虑到人和人之间的爱好不同,森尔也就没说,同意了苍白之魇的提议。

    环形监狱最底层没有播放设备,森尔掏出手机想向异常收容总局申请一下。

    “不需要那些东西。”苍白之魇道:“请坐。”

    森尔在他变幻出的柔软沙发上坐下了,周围的亮光逐渐消失,黑暗笼罩了下来,眼前凭空出现了正在播放的影片。

    虽然森尔在电影院里睡过去了,但是开头他还是记得的。

    片头音乐开始播放,森尔感到心情复杂。

    ……嗯,苍白之魇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森尔欣赏不来爱情电影。

    这不是因为他轻视爱情,或者觉得爱情可有可无,主要是大部分爱情电影不太符合他的想象。

    根据他的固有经验,森尔觉得爱情的到来不会像大部分电影中描绘的那么平凡,爱情是一种特有的感觉,只要对的那个人出现,你自动就会有心灵感应,就像他找队友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

    所以在森尔看来,如果命中注定的爱情出现了,那么他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人的出现会像绿叶丛中唯一的花朵那样引人注目。

    而爱情的到来就像狂风暴雨一样明显,哪怕你待在室内,凌厉的雨珠也会疯狂的敲击玻璃窗,让你无法忽视。

    总而言之,在森尔眼中,爱情的步骤很简单:

    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直接爱上——送礼物互动一起经历事件提升对方好感度直到对方也爱上你——结婚

    在他看来,这是命运女神信徒中非常经典,也非常靠谱的爱情模式。

    至于什么磨合性格,适应相处,小心试探之类的,根本不在考虑内!

    因为遇到的是命运注定的恋人,两个人必定如同吻合的拼图一样完美契合,不需要磨合就已经能和谐相处。

    那些需要相互磨合的恋人,显然彼此都不是对方的命中注定,所以没办法完美契合,只能通过相处把不能契合的部分磨掉,人为的制造出契合的结果。虽然这种恋情最终也都有个圆满的结局,但森尔可不打算效仿。

    他是命运女神的信徒,追随着命运的足迹,不会凑合,也不想凑合。

    所以屏幕上两个主角火花四溅的交锋,张力十足的进退根本没办法吸引森尔,森尔只觉得无聊,还有点猎奇,像是看见鱼在骑自行车。

    挺一般的,森尔想,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命定恋人,只好找了个相对凑合的相处磨合,看看这两个倒霉蛋,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勉强的,逼自己爱上了对方,唉,真是一场悲剧。

    森尔本来精神十足,但随着电影的播放,他的瞌睡虫怂恿他闭上眼睛,不过碍于这是苍白之魇的邀请,森尔还是强撑精神,把电影看完了。

    电影结尾,两位主角携手进入了婚姻殿堂,在所有人眼中的大团圆结局,在森尔眼中却透露出一种辛酸:

    他们永远失去了和自己的命定恋人在一起的机会,因为他们早早的选择了凑合。

    万一随着时间的流逝,几年,或者十几年后,他们遇到了自己的命定恋人,感受到了那种直击灵魂的渴望,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除了辛酸,这个结局在森尔眼里还有点阴森,透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

    电影结束,苍白之魇轻声问道:“你觉得这对主角……怎么样?”

    他的问题有点含糊,森尔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正常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他们又固执又可怜,还很倒霉。”

    这回答和苍白之魇预料中的话题走向有着天壤之别,他沉默了一会,询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森尔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然后道:“我看他们俩根本就不适合,你看,亲嘴的时候还互相咬了一口,都咬出血来了。”

    真正的恋人怎么舍得这么伤害对方?

    森尔没有恋爱的经历,但他觉得,爱情应该和玫瑰花,月夜,轻柔的吻和交叠的双手挂钩,爱情中可能会弥漫着很多种味道,但绝不会有硝烟味,那是战斗的象征。

    苍白之魇沉默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记得那句台词吗?极端对立的,要么是恋人,要么是敌人。”

    森尔点头:“记得,但我觉得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极端相反的,肯定是敌人。”

    森尔感到匪夷所思:“你怎么能和一个处处跟你唱反调的人在一起呢?那不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想想看,一个人爱猫讨厌狗,一个人爱狗讨厌猫;一个人吃粽子要蘸糖,一个人是咸粽子的绝对拥护者;一个人喜好热闹,一个人向往绝对的安静……除非逼自己做出改变,相互迎合,否则肯定会两败俱伤。

    森尔:“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审视一下客观事实,好好的承认彼此是命定敌人这一真相呢?”

    “被情绪驱动着,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可不好。”森尔总结道。

    苍白之魇:“……”

    苍白之魇:“…………”

    森尔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苍白之魇:“……我只是在想,你对待爱情似乎有些苛刻?”

    “苛刻?”森尔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是宁缺毋滥。”

    “而且这是非常靠谱的方法。”森尔说:“我找队友就是这样找的,看看我们的小队多么完美!”

    苍白之魇:“嗯……”

    许多字句在他心中盘旋,最终,苍白之魇问道:“那么你心中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呢?”

    想要找到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也要先预想到对方的形状吧?

    森尔:“……这个嘛……”

    勇者陷入了沉思。

    这他还真没想过。

    因为有了过去的经历,森尔对找队友这件事经验十足,对自己的队友也有了大致的设想,这个设想会直接筛掉一堆与之无关的人,然后在剩下的,符合预想中的一大批人中精准定位到命定的队友。

    但恋人……他还真没想过。

    森尔冥思苦想了一会,发现脑袋里空空如也,没办法,他诚实地一摊手:“我不清楚。”

    “不过这是正常的。”森尔道:“恋人和队友不一样,反正要是真的遇到了,我也能直接一眼认出来。”

    苍白之魇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明白了。”

    既然森尔是个一见钟情的狂热拥护者,那么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通过不断试错,最终接近那个答案。

    如果在他之前,森尔就碰上了他的“命中注定”……

    没关系,直接吃掉后顶替,就可以了。

    如果森尔没有碰上,那么他们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尝试。

    森尔不知道苍白之魇在想什么,和他又聊了一会,重点推荐了电影《谁杀了我的狗》。

    “相信我,特别好看!”

    “谢谢你的推荐。”苍白之魇道:“我会看的。”

    “你喜欢里面的主角吗?”森尔临走前,苍白之魇问道。

    森尔点头:“当然,他非常酷!”

    “那你爱他吗?”

    森尔:“……?”

    啊?

    “当然不爱!”森尔道:“我只是欣赏!欣赏这种类型的人。”

    苍白之魇若有所思:“谢谢你的回答,我明白了。”

    “好。”森尔点点头:“那再见,我要去做我的任务了。”

    “嗯,再见。”

    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苍白之魇想。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仔细研究一下那部电影。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猜出来,其实那部电影就是《疾速追杀》,又名:一只狗狗引发的血案_(:3 」∠ )_

    第67章 拟代号【圣子】

    晚上九点,邓力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稀松平常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脸色大变,不敢有半点耽搁,马上接了起来。

    “晚上好。”

    电话那头的人非常有礼貌,问候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这仿佛朋友般的寒暄却让邓力岸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呼吸急促,诚惶诚恐地回答:“我……托您的福,我最近过得不……不错。”

    因为嗓音太过干涩,开头的几个字是气音。

    “挺好。”听筒另一边传来的嗓音轻快又带着点漫不经心:“我需要你为我提供帮助。”

    邓力岸猛地回想起当时他在那家咖啡馆里经历的一切,痛苦的翻腾,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恐惧……恐惧慢慢爬上他的脊背,他不敢有半点推脱,讨好地道:“您说,您说。”

    “唔,我把御红市分会的人吃光了。”对面的嗓音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你了解我,这件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免将我暴露出去。”

    吃……吃光了?

    饶是邓力岸这种早就抛却良知的人,也本能地为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感到颤栗。

    不过很快,对面就用一句话让他彻底心甘情愿的为其做事。

    对方说:“我记得,你十分讨厌御红市分会的负责人,对吧?”

    柔和的声音慢条斯理:“你愿意把通往地狱的单程票亲手送给他吗?”

    邓力岸屏住了呼吸。

    一分钟后,对面低低地笑了两声,挂掉了电话。

    邓力岸所在的总部是虚假的总部,如果说分部是金字塔最底层,那么他们所属的地方就是金字塔的倒数第二层。

    金字塔一共有多少层,邓力岸不知道,他曾经去往的“总部”是不是真正的总部,他也不知道。

    作为一个渴望不断往上爬的,拥有事业心的达尔文会成员,邓力岸曾在获取资格,去总部分离融合在体内的异常,并自由绑定新的异常时,朝带领他的那个人询问过这个问题。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道:“努力进化吧,蚂蚁无法理解人类的智慧,很多东西只有等你进化到一定程度后才能理解。虽然我对此不太乐观,毕竟进化的道路相当困难。”

    邓力岸此前一直对达尔文会的高层抱有敬畏心理,但自从经历了那场意外后,他接触到了真正的食物链顶层的存在,他对总部的敬畏就没那么深了。

    就好像你见过了总统,在面对县长的时候就没一开始那么诚惶诚恐了。

    在定期举行的汇报会议上,邓力岸依旧是被严厉指责的对象,他的权限被下调了三级,岌岌可危,如果不能在一定期限内挽回,他就会失去目前的身份,被降格到分部去做负责人。

    艾俊杰,也就是邓力岸最恨的那个家伙,倒是春风得意,在汇报会议上,他得意洋洋地汇报自己的成果,还提交了一份S级异常的观测报告。

    “……根据报告。”艾俊杰说:“吞噬了821人后,【项目S】的波动明显缓和了许多,我们能探测的细节也更多了,最迟在半年内,我能弄清楚它的真面目,获取更多的信息,试探出它的特性……”

    艾俊杰还在夸夸其谈,一边炫耀自己的成绩,一边得意地看了邓力岸一眼。

    邓力岸却并没有看向他,也没有投来什么嫉妒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桌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艾俊杰一看,情绪更加高涨,汇报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调。

    汇报会议结束后,一行人鱼贯而出,艾俊杰身边簇拥着许多人,邓力岸身边却十分冷清,达尔文会里就是如此现实。艾俊杰高扬着头阔步离开,把邓力岸甩在身后。

    邓力岸盯着他的背影,阴恻恻地,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笑吧,你也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了。

    手机叮当响了一声,邓力岸打开一看,是一段录像,展示了御红市空荡荡的分部,只有唯一一个脚步声,拍摄的人闲庭信步,推开一道道门,门里全都是空空荡荡的。

    视频下方有一句文字信息,相当简短:

    “我在等。”

    邓力岸迅速地回复,随即快步往自己的套房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碰到了艾俊杰,显然对方是故意在等他:“回来啦?”

    艾俊杰笑着叹了口气,惋惜道:“退化的动物是没有资格占据水草丰美的地盘的。”

    他盯着邓力岸:“就像年老的狮子会被逐出狮群一样。”

    艾俊杰哈哈大笑:“再多享受享受吧,也没几天了,抓紧拍点照片,录个像什么的,纪念纪念。”

    邓力岸没有跟他吵,只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打开门,然后重重把门甩上。

    门外是艾俊杰更加疯狂的大笑声。

    邓力岸深吸口气,把那段视频调出来反复看了几遍,他仔仔细细地看,逐渐心平气和,幸灾乐祸了起来。

    他对达尔文会没有归属感,更遑论忠诚,所以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半点愧疚。

    毕竟他们是达尔文会。

    自然界里的动物之间哪儿存在什么忠诚?

    蚂蚁不会对大象忠诚,猫咪也不会对老虎忠诚。

    艾俊杰这段时间真是春风得意,自从汇报会议后,邓力岸已经好几天不出门了,很可能是绝望了,放弃了翻身的希望,自暴自弃起来。

    不过这完全不会让人同情,毕竟像邓力岸这么蠢的家伙世间少有,晏城的据点居然能被异常收容局一锅端了,只能说实在是太没用了,连那些家伙都对付不了。

    艾俊杰也和异常收容局打过交道,就和他们达尔文会一样,异常收容局在各地也都有分部,有几个执行小队四处巡逻,想要找到他在御红市的达尔文会分会所在,但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像个瞎子一样到处乱转。

    非要找出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晏城是异常收容局总局所在的地方,也许那里的执行小队能力更强,但这也只能说明邓力岸运气不行。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倒霉蛋就该被淘汰。

    不过两天后,艾俊杰的手下向他汇报了一个消息,艾俊杰看完后皱起了眉头:“什么?御红市的S级异常发生异变?”

    “是的。”手下道:“这是负责人发过来的录像,已经做过清洁处理。”

    艾俊杰点开视频,负责人先是匆匆地问好,然后滔滔不绝地报告了一通各种数据,比他之前在汇报会议的估计还好更好。

    “我非常想向您展示一下S级异常现在的样子,但是……我觉得您最好还是能亲自过来观测一下。”

    负责人的视频不长,但艾俊杰已经心潮澎湃了,他又仔细地把负责人发来的视频中标明的数据看了一遍,用纸笔记录下来,和上一次的数据做了比对,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

    负责人说这是“量变引起质变”,艾俊杰深以为然。

    他迫不及待要亲自去看看了。

    艾俊杰出门时,发现好几天没出门的邓力岸在不远处看着他,表情不善,嫉妒就像皱纹一样爬了他满脸,艾俊杰没感到恼怒,甚至还友好地向邓力岸挥了挥手,他知道这样会让对方更加恼火。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艾俊杰带着成功者的骄傲转身离开,准备前往御红市。

    抵达地点后,负责人亲自来迎接他。

    艾俊杰不疑有他,跟着负责人踏进了基地,发号施令道:“带我去S级异常所在地。”

    “你真的想看?”负责人反问道。

    艾俊杰皱了皱眉,不善地看向负责人,正准备斥责两句,让负责人弄清自己的地位再说话,然而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原本的负责人裂开嘴笑着,嘴角的弧度直达耳朵附近,然后他往外伸了伸手,就像是漫画中那种夸张的场面一样,一个体型过大的人被塞进了小号的衣服里,稍微有一个大动作就直接爆衣。负责人的衣服——或者说是原先的那张皮,立刻碎了一地。

    一个比原来的负责人高上许多的人形生物钻了出来,像是拍掉碎布片一样拍掉身上剩下的碎皮,然后看向艾俊杰:“你想看我,对吧?”

    那个生物笑了笑:“我就在这里。”

    平心而论,这个生物拥有一副非常不错的皮囊,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它是一个非常俊美的青年男子形象,灿烂的金发和澄蓝的眼睛,笑盈盈地看过来时,会让你误以为遇到了什么国际巨星,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

    然而一地的人皮碎片,还有一些带着温热的碎皮崩到了艾俊杰的身上,在极端的恐惧下,艾俊杰根本无法欣赏,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我就在这里。”

    完了!我要死了!

    艾俊杰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他轰隆倒地,实打实地栽在了水泥地上。

    森尔正要开始他的表演呢,观众就先晕了,这感觉实在憋闷,他戳了艾俊杰好几下,想看看对方是否是装晕,结果遗憾的发现,对方是真的晕过去了。

    森尔:“……”

    可恶,白瞎了我精心准备的道具!

    我还编了一个小剧本呢!

    真是白费功夫!

    算了,直接带回去给厄尔克做实验吧。

    不过在此之前,森尔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了邓力岸。

    邓力岸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打开来看了一眼,恐惧的同时又幸灾乐祸。

    他没想到森尔的动作这么快,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森尔是S级人形异常,对艾俊杰完全就是碾压,根本不用玩什么心眼。

    照片上,艾俊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周围还散了一地看起来类似皮的东西,邓力岸放大图片一看,发现那真就是皮肤碎片。

    虽然森尔什么都没说,但邓力岸自以为猜到了艾俊杰的下场。

    他还记得之前那个穿着许行路皮的异常抱怨自己的皮太小了,现在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艾俊杰必死无疑了!

    毕竟,没有人能在被剥了皮之后还能活下来。

    活该!

    邓力岸痛快地笑了起来。

    但在幸灾乐祸之余,他对森尔一行人也更加惧怕了,根本不敢动半点背叛森尔他们的念头。

    更何况,虽然森尔他们可怕,但邓力岸觉得,只要自己跟着森尔他们混,说不定能更快的晋升呢!

    他深吸口气,不敢怠慢,赶紧开始工作,联系了私下底几个死忠的手下,小声道:“去御红市,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几天后,艾俊杰依旧杳无音讯,艾俊杰的手下都有些惶惶然,有几个人跑去了御红市的分部,结果惊骇地发现分部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艾俊杰的踪迹,那些存放的低等级异常也全都消失了!

    就剩下一个S级异常,但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实在太强烈,没人敢去观察。

    这件事被急速地上报给了总部,引起了总部的重视,邓力岸能感觉风雨欲来的气息。

    不过作为一个深知内情的人,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紧张的。

    总部派来的调查队很快就到了,隔了老远邓力岸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高等级异常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据说其中最低也是个A级,最高的居然有一个S级!

    他们被一一叫去问话,邓力岸也不例外。

    说是问话,其实和审讯也差不太多,负责邓力岸的人面容冷漠,语气冰冷,邓力岸被盘问了半个小时,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无辜极了,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紧张,毕竟和那些一无所知的人相比,他是真的知道真相的。

    从小房间里出来后,邓力岸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各种行为,生怕有什么尾巴扫不干净,还忍痛把手机里有关的信息都删了,其中还有那张他非常不忍心删除的,艾俊杰倒地不起的图片。

    调查队并不觉得这是这些低级部门的蝼蚁能干得出来的事,询问是必要的流程,顺带敲打敲打他们而已。

    他们也并没有怀疑异常收容总局,原因无他,这不是对方的风格,异常收容总局做事总是大张旗鼓,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这个能耐。

    调查队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猜测:

    异常,绝对是那个S级异常干的。

    进入基地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做了防护,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御红市的基地。

    这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但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所有人心弦紧绷,小心地朝着S级异常所在的地方前进。

    然而,在他们还没靠近存放S级异常的房间时,就感觉到了那个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这不合常理,因为正常情况下,在跨入防护圈之前,外面是感觉不到任何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的。

    除非……这个S级异常的能量十分强大,强大到突破了防护圈的封锁。

    但古怪的是,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能量波动的强大,却没有受到伤害,精神和理智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有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

    “小心。”领队严肃地道:“不要沉溺在这种感觉内,这可能是S级异常捕猎的诱饵。”

    “明白。”剩下的人纷纷应道。

    他们小心的前往观察室,隔着一层玻璃,能够比较安全的观测S级异常的现状。

    越靠近,他们感受到的那种宁静和平和就越强烈,像是在温泉中泡澡一般,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每次都得经过提醒后才清醒过来,重新警戒。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进入观察室前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做整装准备。

    然后他们推开了玻璃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原本存放着S级异常的房间里,此刻正静静漂浮着一个沉睡的人形异常。

    和他们所有接触过的异常都不同,这个人形异常看上去美丽又圣洁,仿佛只要靠近,心灵就会受到洗涤。感到无比放松。

    这个人形异常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茧中,金色的头发柔软地贴在脸侧,乍一眼看去,让人忍不住想到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异常的侧脸还有一道裂纹,不断往下渗透出金血,令他看起来有股破碎感。

    看到异常的第一眼,调查队的所有人仿佛听见了隐约的圣乐,缥缈悠远,又圣洁宏大。

    “圣子……”一个调查队成员喃喃道。

    没人反驳他,其他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的确,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震撼人心的异常了,光是看着,他们就忍不住想要跪下祈祷,哪怕调查队中没有任何一个相信西方宗教。

    回过神来后,调查队领队急匆匆写了一笔:

    高危S级人形异常!

    拟代号【圣子】。

    第68章 他是一个杀手,顶尖的那种

    调查队成员全部退出了观察室,在领队的指挥下一直撤退到感应不到S级异常的能量波动的地方为止。

    “领队。”其中一个成员问道:“为什么这么谨慎?我们也没人受到那个S级异常的伤害啊。”

    “你傻呀!”他刚问完,第二个成员就反驳道:“动动脑子想想,如果那个S级异常是个好的,那基地里的人为什么全没了?”

    “肯定都给异常吃空了!”

    领队沉默地看了队员们一眼。

    第一个开口的成员是总部某个高级成员的独生子,这一次跟来也是为了镀金,好让他的父亲有借口给他提升等级。

    任何组织都免不了出现这种情况,父辈爬上高位,自然想将手中的地位和权力传下去,人性如此,即便是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达尔文会,也免不了这种情况。

    而且和那些没有背景的人不同,这些二代们连融合异常的苦都没受,他们用的都是另一套较为高级的融合办法,先用足够的人命填给异常,展示诚意,然后再达成某种契约,每月供给一定数量的人命或者低级异常,就能够无痛融合,不受任何罪。

    等到资历熬够了,再顺理成章解除融合,在库里挑选异常绑定。

    绑定就没办法靠着上面的办法投机取巧了。

    不过这绑定也有讲究,异常就像猛兽,想要绑定难度不低,相当于亲手给猛虎套上缰绳,危险性很高。二代们挑的又往往不是A级就是S级,绑定几乎十死无生。

    因此,为了降低风险,他们通常都会让一群人先去“熬异常”,等异常的反抗能力消除的差不多后,再从从容容地登场,顺利和异常绑定。

    打个比方,就如同想要亲自打倒一只猛虎,但自己能力又不够,就先派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上场,一个接一个的去消耗猛虎的精力,等到猛虎气息奄奄的时候,再闪亮登场,从容收割胜利果实。

    到时候成功绑定了高等级异常的二代们理所当然变身成了传奇,光环笼罩,荣耀加身,自身的优秀被到处传颂,前途也一片大好,至于给他垫脚的普通人,他们的存在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乎。

    御红市的S级异常原本也是一个被挑中的异常,特意放在这里,等填了足够的人命后再带回总部,用那些稍微有点能力的,从分会来的成员去慢慢熬。

    不过能够被这样对待的异常都是人工异常,比较弱小。

    真正的,自然形成的S级人形异常目前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晏城,被异常收容总局里的苍白之魇,别说慢慢熬了,连靠近都没办法靠近,稍微被能量波动擦到一点,非死即疯。

    因此这次的任务原本算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调查队里五个人,两个人是来镀金的二代,另外三个人负责完成任务并且保护他们。

    但是现在……领队觉得头疼。

    就算是人工异常,这个S级人形异常也是绝对高危级别的!

    “我就觉得这个异常特别好!”一个二代道:“好不容易有个人形的呢!绑定了得多威风啊!”

    他地位比较高,另一个二代附和道:“没错,之前秦锋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说什么他要绑定一个人形异常,好像还是个什么法师,结果手下人办事不利,被晏城的异常收容总局给一锅端了,他的人形异常现在估计在环形监狱里蹲着呢!”

    “没错。”第一个二代乐不可支:“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脸色,实在是笑死人了。”

    “我这次一定要压他一头!”

    两个二代毫无顾忌地讨论着,对任务完全不上心,他们本来就是来镀金的,跟着走一趟,到时候明面上的功劳直接算他们身上,实际上一些私下的好处则给那三个保护他们的队员。

    到时候他们获得了名声和晋升的资格,保护他们的队员获得了实际的好处,双赢。

    “陆先生。”领队开口道。

    “你说。”地位高的那个二代回道。

    “我希望你们接下来就待在外围,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两位不要跟着我们,以免以身犯险。”

    “嗨,好说好说。”被称作路先生的二代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不添乱。”

    他们又不是傻子,体内融合的A级异常不过是个样子货,只肯帮他们唬人,是不肯帮他们真正出力的,他们也没能力指挥,与其傻乎乎的逞能,不如先忍着,等到绑定了异常后,才是他们能肆无忌惮的时候。

    领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里庆幸自己遇到的这两个公子哥是听劝的,之前他一个同事接了个类似的活,结果那个二代弄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非要强出头,后来直接折了,那个同事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被那二代的父亲直接杀了泄愤。

    “行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领队朝着自己另外两个真正的队员道:“我们还没摸清【圣子】的特性,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档案室,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收集信息为主,等收集到了足够支撑我们做判断的信息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们调出了这个基地内部地图仔细查看。

    三人准备一番后就起身准备开始行动,临行前,领队又嘱咐了两个二代几句,两个二代满口答应。

    他们一路往档案室走去。

    三人和那两个二代不同,一点也不觉得【圣子】会是什么无害的异常,光是看着空荡荡的基地内部,他们就毛骨悚然。

    越漂亮的蘑菇就越毒,大自然里很多外表鲜艳美丽的生物,往往也拥有致命的毒素。

    【圣子】外表这么漂亮,还自带圣洁特性,能量波更是不伤害人,只让人觉得平静安宁,但整个分会的人都被它给吃空了,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圣子】越是看着漂亮圣洁,就显得越恐怖!

    领队绑定了一个S级的异常,但是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竭力抵抗那股安宁柔和的感觉,逼自己回忆绑定S级异常时的回忆,血腥的回忆帮助他冷静了下来。

    “再多想一些。”

    他听见自己的脑海里有道声音这么说:“用回忆来抵抗能量波的侵蚀。”

    领队就这么做了。

    然而,在他竭力回忆的同时,一道极其细微的思维触角也在他的脑海中探寻着,深入潜意识,翻找阅览本人都不记得的过往。

    领队的周围仿佛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时间仿佛静止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员眼神涣散,完全没有注意到领队的异样。

    很快,在极短的时间内,思维触角就翻阅完了这个人类所有的记忆。

    叶康,一个杀人犯,因为够狠够拼,进入达尔文会后逐渐往上爬,凭着自己的实力九死一生地绑定了一个S级人工异常,直升总部。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队员的记忆也被过了一遍。

    一个曾是绑架犯,拿到钱后撕票逃之夭夭。一个是诈骗犯,专骗老人,利用老人掏空一整个家庭的积蓄。

    能进达尔文会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越是无耻没下线,越是敢拼豁得出去的人越是能往上爬。

    但是这样的身份就有些恶心了。

    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整齐的西装,铮亮的皮鞋,身上装配着各种枪械,匕首。

    他静静地看着这三人,很快,他们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向眼前人时齐声喊道:“队长。”

    “嗯。”这人点点头,“走吧,去档案室。”

    三人跟在他身后,小心地前行。

    取走档案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穿着西装的领队拿出U盘,拷走了电子资料,目标明确地带走了几个重要的档案袋。

    他们重新回到了先前短暂驻扎的营地里。

    两个二代看到四个人回来了,先是一愣,然而很快,他们目光里的怀疑和茫然就消失了,重新变成了熟稔和了然。

    这人是苍严,是他们父亲特意找来为他们保驾护航的,据说在加入达尔文会之前,他是一个混迹在国外的顶尖杀手,后来因故退出了组织,加入到他们达尔文会来的。

    苍严不是因为犯错而清退,是因故主动要求退出,但杀手这一行通常没有退出的说法,他的组织就给他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没想到的,这个十死无生的任务他也顺利完成了,据说那天晚上死在他手里的人将近四位数,而他本人只是负伤,休养一段时间后就恢复如初了。

    有他的保护,他们这一次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苍严沉默地盯着电子屏幕,另外三个队员也在抓紧看资料,两个二代心知肚明自己是来镀金的,也不去打扰他们,就自顾自地聊天。

    路兆:“这个S级人形异常我要定了,回去我就告诉我的父亲。”

    另一个二代叫罗宇,他想了想:“我记得原来预定这个S级异常的是刘园翰?”

    “是他。”路兆肯定道:“好歹来之前我也是有做点功课的。不过现在这可不是普通的S级异常,这可是人形异常!特别稀少的!他那个级别就拿不下了。”

    罗宇道:“也是,他怎么能跟你比,不过阿兆,你听我说,先不要声张出去,回去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让他给你运作。”

    路兆经他提醒,也点头:“没错,先不能声张,我听说最上面的那个也在找,一直没有满意的,要是说出去了,肯定会落到他手里,那可不行。”

    “反正我一定要得到这个人形异常,就算往里面填几千条人命也值了!大不了我向我爸要点贡献值去买点人体耗材!”

    两人嘀咕了一阵,最后决定先堵上这四个来保护他们的队员的嘴:“你们听见我说的了吧?要是你们愿意不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好处绝对少不了。”

    一直沉默的苍严从屏幕前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说话的路兆:“你的意思是?”

    路兆扬了扬头,骄傲地道:“你还不明白吗?【圣子】这个异常注定是我的,我一定要得到他!没有人可以和我抢!所以你们不许把消息透露出去,懂吗?”

    苍严看着他,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芒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他平淡地点头:“我明白了。”

    竞争者。

    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的竞争者。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制造出了一大片阴影,路兆还以为苍严同意了他的请求,继续道:“我也不会亏待你——”

    “砰!”

    他话还没说完,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在干什——”

    罗宇愤怒地站了起来,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

    他也倒了下去。

    两个二代至死都瞪大双眼不肯闭上,从来没想过他们居然会在一个普通的镀金任务里丧命。

    剩下的三个队员都吓呆了,茫然地看着一切发生。

    苍严伸出手,从这两个二代体内抓出了A级异常。

    原本极为凶悍的A级异常到了他手里就跟普通的死物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随后苍严收拢五指,它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他对着三个还没缓过神来的人淡淡地道:“别留在这里,碍眼。”

    第69章 “那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森尔觉得很奇怪。

    现在他们已经踏上了前往达尔文“总部”的路程,他被领头的那个人用一个类似水晶立方体的东西“收容”了,目前正平稳的漂浮在一辆货车的车厢里。

    假扮成异常,是最有可能顺利混进达尔文会总部的方法。

    人会被防备,升迁速度再快也至少是以月为周期的,但森尔现在不想耗费时间,只想速战速决。既然要走快速通道,那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装成异常。

    邓力岸吐露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告诉森尔,御红市和晏城原本的S级异常是专门供给上面的。

    “我们负责的是最危险的工作,试探异常的特性,打探一些信息。”邓力岸道:“等我们弄清楚这些之后,总部就会派人来把S级异常带走。”

    “但究竟是不是带回总部,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S级异常有可能被上面一些人绑定。”

    因此森尔还不能随便装,必须得足够引人注目,看起来非常特殊,才有可能被运回达尔文会总部。

    究竟怎样才引人注目呢?

    非常简单,森尔只需要换一套衣服,再配合上魔法和厄尔克制作的道具,就可以装成一副十分唬人的样子了。

    这是他的A计划。

    如果不幸被运到其他和邓力岸所在的部门平级的地方,那他就溜,再启动B计划。

    森尔闭着眼睛假装睡美人,但他耳垂上挂着一颗金色的小感知球,伪装成耳坠,轻巧地垂落着,为他收集外界的信息。

    这同样也是厄尔克提供的,直接做成了耳坠的样子。

    因此,尽管森尔闭着眼睛,只要启用感知球,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他观察着外面那一伙人的样子。

    领头的是个穿黑西装的,身材高大,能隐约从衬衫的起伏看到他隆起的肌肉,但整个人又不像健美先生那样臃肿,看起来十分匀称。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安静地站在车厢一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带有一种压迫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森尔观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就觉得很奇怪。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想到了电影《谁杀了我的狗》的主角,行为举止和一些细节都特别像,尽管声音和样貌不同,但其他方面都如同电影主角走下荧幕来了。

    呃,这可太怪了。

    除此之外,根据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森尔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苍严,此前是国外某个杀手组织的一员,为了退出组织接受了一个十死无生的任务……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不跟那个电影主角的经历一模一样吗?

    难道他还有一个深爱的妻子和一条可爱的小狗吗?

    森尔迷惑。

    但苍严十分沉默寡言,直到他们抵达了达尔文分会总部,森尔也没听到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他盯着自己的地图,地图上标注了一条红色的路线。

    尽管货车车厢全封闭,但森尔不需要看窗外,他只需要打开地图,然后记录下自己的移动轨迹,就能轻松记下路线。

    森尔只想找到位置,可不想真的以异常的身份进入达尔文会,那样不方便行动,毕竟异常都是要被收容起来的。

    所以,就是现在!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打开的总部大门后,森尔立刻使用隐形魔法,整个人从水晶立方内消失了。

    再用一个穿墙术,他就顺利从水晶立方内脱身。

    “S级异常不见了!”最先发现的队员惊慌地大喊起来,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森尔没留下来细看,他趁机溜进了大门,把混乱留在了身后。

    至于押送他的那些人会不会受到处罚……呃,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处罚了才好呢!

    尤其是那个杀手苍严,看着就危险,说不定是一个强劲的敌人,要是能被直接内部消耗掉就再好不过了!

    当天晚上,他就挑中了一个倒霉蛋顶替身份,那人叫祝伦,是一个星期前刚升到总部的新人,对总部的很多信息都不了解,非常适合冒名顶替。

    第一个星期,森尔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熟悉祝伦的活动轨迹,按时参与新手培训。

    “诶,你听说过没有,最近有件事闹得很大,一个S级异常给丢了。”

    “原本都送到门口了,但是突然就不见了。”

    “是啊,上面那些大人物出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据说那S级异常有空间传送的能力,应该是逃到某个不知名地方去了。”

    食堂里,有几个一同参加新手培训的人低声聊天,顺嘴问了森尔一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森尔正在干饭,闻言摇了摇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我消息不灵通,都没有听说。”

    另外几人就给他科普,说完后,森尔点点头,露出忧虑的表情:“万一那个异常不是逃走,而是混进了我们总部里该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道:“这件事惊动了会长,他亲自出马检查了一通,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会长?”森尔看着他,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连这种信息你都知道,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能再跟我说说会长么?”

    几人低声讨论着,突然,一直侃侃而谈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止住了声音。

    清脆的磕碰声,一个穿着整套黑西装的人坐到了森尔面前。

    这一个小角落顿时鸦雀无声。

    这人坐下后,轻飘飘看了其他人一眼,那些人顿时就识趣地离开了。

    达尔文会总部是一个等级极度森严的地方,低等级的成员绝对不能违抗高等级成员的命令,否则会有比死还更惨的下场。

    而他们这些还没结束新人培训的成员,是总部最底层的小虾米,基本上谁也惹不起。

    所以哪怕其他人原本有着套近乎抱大腿的想法,也不敢多停留。

    森尔一眼就认出了黑西装的身份,他就是当时负责运送森尔那个小队的领头人,苍严。

    不过S级异常都丢了,他居然也没受到什么惩罚,看着还毫发无损的。

    唉,怪可惜的。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森尔露出了符合他目前身份的表情,惶恐地站了起来,打算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走。

    “别走。”

    平静的声音在森尔背后响起,苍严淡淡地道:“请坐。”

    森尔谨记自己目前是一个小虾米的身份,乖巧地坐了回去。

    森尔伪装成一个小喽啰的目的不是为了融入达尔文会,只是经验如此,之前在卡罗尔大陆上都这样做,因为可以获得更多的线索。

    顺便,森尔还在晚上出门,偷偷隐身布置魔法阵,这是他和厄尔克一起商量的,等到布置成功后,这个总部就会成为一个孤岛。

    森尔没办法确定这里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总部,虽然这里看起来很像,连会长都有了,但也有可能是像邓力岸所在的部分一样,是个用来糊弄人的假总部。

    想要知道真相,就得把他们逼入绝境,然后看他们会不会向外求助。

    如果会,那森尔就能顺理成章地前往下一个“总部”,如法炮制一番,直到找到真正的总部。

    因此,现在他还不能露馅。

    “大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森尔模仿着人恐惧时的颤音,小声地问道,一副诚惶诚恐,生怕得罪了高级成员的样子。

    也许他是要差遣我去做一些事,森尔想,这几天他见过不少高级成员这么做,把低级成员当成免费劳动力,吩咐去做一些事情。

    苍严看向森尔:“你觉得我怎么样?”

    森尔:“……?”

    啊?

    “呃……”森尔小心措辞:“您非常优秀,我很仰慕您。”

    这时候说点好话准没错。

    然后下一句来了。

    苍严平静严肃地看着森尔:“那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森尔:“…………?”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很抱歉。”森尔摇了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苍严,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发难。

    然而得到回答后,苍严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对森尔点了点头,就端着饭盘离开了,没有因为森尔否定的回答就勃然大怒,想办法给森尔找麻烦,就这么平静的走了。

    苍严来这里一趟似乎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得到回答后就直接离开了,森尔都搞不清他是来干什么的。

    “太奇怪了。”回到宿舍后,森尔直接回到了城堡里,低级成员的宿舍非常窄小,还黑漆漆的,条件非常不好。

    许行路也很不解:“如果你没伪装,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就队长你那长相,被人一见钟情可太正常了。但问题是,你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也就一般般吧,不丑,但也很普通。”

    “难道是气质?”她托腮思考。

    厄尔克和她意见相反:“说不定另有所图。还有一种可能,他怀疑队长你的身份了。”

    森尔也陷入了沉思。

    厄尔克说的很有道理,他会不会是在什么细节上露了马脚?招致了怀疑?

    就在这时,戈梅兹开口询问道:“那么队长,你对他的感觉如何?”

    “他和你最喜欢的电影主角非常相像,你对他没有好感吗?”

    “当然没有!”森尔摇摇头,理所当然:“那明摆着就是一个坏蛋,达尔文会里的人啊,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好感?”

    戈梅兹:“……嗯,我明白了。”

    看来还是考虑欠妥,需要继续改进。

    还是再想想吧,或许,可以去读一些人类的爱情指南书籍,人类在这方面颇有造诣,他可以学习一番。

    第70章 “别碰他。”

    如果要森尔自己来形容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那他会评价为“很奇怪”。

    总是有各种奇怪的人往他附近凑,但都没停留很长时间,这些人会和森尔互动一小会,然后和森尔对视一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提供一些帮助,在森尔还茫然的时候,又自己走开了。

    如果要许行路来形容自家队长这段时间的潜伏生活,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评价:“这就叫走桃花运。”

    “桃花运?”森尔茫然地看着她:“我没发现里面有什么花啊。”

    “有植物。”森尔回忆道:“但都是绿的,小叶子大叶子长叶子的植物,还有一些小树,没看到有开花的。”

    许行路:“……”

    她语塞了半晌,最终含糊道:“原来如此,我搞错了。”

    森尔怀疑地瞅着她,许行路不慌不忙地亮出了自己的课本,指着标题上的《桃花源记》,“我最近背书背迷糊了,快期末考了,就讲串了。”

    “哦。”森尔点头,他理解了,他纳闷地盯着许行路的课本,发现自己连开头都不太明白。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森尔试图解答:“一个叫晋太元的中学里,有一个叫武陵的人捕鱼作为作业?”

    许行路:“……”

    她差点没笑死,顶着森尔诧异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森尔听完,颇为不好意思,脸红了:“抱歉,我不太懂这些。”

    桃花运的事就这样被盖过去了。

    主要是这种奇怪的现象很快就消失了,森尔也就没细想。

    森尔恢复伪装,打算继续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小喽啰。

    许行路的期末考试时间在六月底,也就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森尔打算尽快把事情搞定,然后回晏城去。

    作为达尔文会最底层的虾米人员,结束新手培训后,森尔就被分配了任务,由于他“异常抗性高”,所以目前负责管理一个S级异常。

    这是一个比较难得的人形异常,前两天刚被送来,他上一级的管事给森尔画大饼,说管理S级异常可以获得大量贡献点。

    “而且我悄悄告诉你,虽然你已经绑定了异常,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贡献点,是可以更换绑定对象的。”

    他用这一通大饼砸这些新来的菜鸟,那是一砸一个准,能到这里的人都是有野心的,否则爬不上来,为了更上一层,他们会更加拼命,然后把命搭上。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等到这些人愚蠢的把异常熬好,管事就能把进度上报,从而让定下了这个异常的人从容地来收取胜利果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可没有违反这个准则,毕竟老虎的孩子,当然也是老虎。

    只是幼虎想要成长,就必须有足够的血肉供养才行。

    森尔顺着长长的金属走廊走,一扇扇金属门在他面前开启,又在他身后关上。进入被层层防护着的房间后,森尔见到了他需要负责的S级异常。

    “苍严?”

    森尔有点惊讶。

    在厚重玻璃牢房里,关押着的赫然是森尔之间有点印象的一个达尔文会成员,一个人生轨迹和他喜欢的电影中的主角高度一致的家伙,苍严。

    玻璃牢房里稍微做了一些布置,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卧室。

    苍严就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朝玻璃外看来。

    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见到森尔了,也没有露出想要攻击的姿态,而是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说了声“你好。”

    “你好。”森尔靠近了玻璃墙,按下按钮打开传音功能,在行为规范中,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作死行为,但森尔又不是真正的达尔文会会员,这里头也没有监控,所以他毫无顾忌:“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达尔文会成员吗?怎么变成异常了?”

    “我本来就是异常。”苍严望着森尔:“我从一部电影衍生而出,一诞生就有人围杀我,我逃了出来,顶替了一个成员的身份,想要探查真相,但被检测出来,落入了他们的围捕中。”

    “我本可以突围,他们对我造不成威胁,但我查到你会被分配过来,因此我想和你见一面,取信于你。”

    他盯着森尔:“我感觉到,你也许跟我有着相同的目标?”

    苍严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森尔还在观察他,没有立即答应:“可以考虑一下。”

    “我理解你的顾虑,为了展示诚意,我可以给你一些我收集到的资料。”

    苍严伸手从西装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流光溢彩的圆形卡片,它在苍严的掌心里微微漂浮着。

    声音从扬声器传到玻璃墙外。

    是一段年轻男性和中年男性的对话:

    “……我只是想要一个厉害的人形异常,他们不是能人工制造吗?为什么不能私人定制?老爸,我觉得他们就是在糊弄我们。”

    “我们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不能过多干涉。”

    “合作?一帮只会研究的书呆子,你吓吓他们不就行了?会制造有什么用?还是得用上才行。”

    “行了,别再说了,我很快会给你找到一个符合你要求的异常。”

    “好吧。”

    对话至此结束,圆形小卡片也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达尔文会会长和他的儿子之间的对话。”

    苍严道:“相信你能听出来,达尔文会有一个合作机构,能够人工制造异常,他们是合作关系。”

    森尔很干脆:“我同意和你合作了。”

    这个消息非常珍贵,森尔找到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他简单梳理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主要任务:找到达尔文会总部,获取各分会信息,并且逐一捣毁

    次要任务:弄清达尔文会的一些异常无法被异常收容总局机器检测到的原因

    下一阶段任务:调查达尔文会的合作机构

    森尔:“你怀疑你是被那个合作机构制造出来的,对吧?”

    苍严点头:“我想要知道真相。”

    森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

    “我有一个计划,只是需要稍作修改。”森尔道:“那个机构和达尔文会合作,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

    苍严看着森尔:“你的意思是?”

    森尔露出一个兴奋的微笑:“我们要用一种非常合理的方式让达尔文会乱起来,又不能引起他们的警惕心,以免他们转移资料或者销毁信息。”

    “简单来说,达尔文会的危险不能来自于人。”

    森尔唇边的弧度几乎压不下去:“收押危险生物,然后危险生物逃出禁锢,开始大开杀戒,非常经典的剧本,经久不衰!”

    “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就算那个机构或者更上一级的达尔文会总部知道了,也只会认为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倒霉的阴沟里翻船。”

    森尔卸去了伪装,也向苍严展示自己的诚意。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墙外男子普通的面容如冰雪般融化,露出一张和失踪的异常【圣子】完全一致的面容。

    森尔笑着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森尔,之前我们见过。”

    又过了一天,森尔完成了魔法阵的最后一环。

    “不会有人闯出去吧?”启动前,森尔询问厄尔克。

    厄尔克骄傲地道:“不会,即便是魔法师,也没办法短时间内破解我的魔法阵,更何况这里根本没有魔法师。”

    基地很大,分了内外层,森尔顶替的身份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虾米,只能在外围活动。

    他仔仔细细地在基地外,一个点一个点地布置好魔法阵。

    启动后,整座基地就会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厄尔克的魔法阵启动后,会形成一个领域,别说人了,就连信号都传不出去。

    森尔想,不知道基地里食物和水的存量有多少,能够让他们吃几天。

    这里很快就会乱起来,一开始,他们会尝试突破,但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突破成功后,他们就会慢慢陷入绝望。

    如果这里不是真正的总部,那么他们就会向外求助,好让森尔接着定位。

    如果这里是真正的总部,那就更好了,直接一网打尽,搞清楚各个分会的所在。

    绝望中的人会做出什么来,哎呀,森尔也猜不出来。

    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达尔文会里的人全都是坏蛋,法律的红线是他们入会的门槛,能够混到总部的,基本上已经把法律条款当成自己的任务清单了,对付这种人完全不需要任何怜悯。

    他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无辜的普通人等待施救,也不需要顾虑是否会伤害无辜。全都是垃圾,等着他去处理!

    森尔想到这里,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他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但已经运转起来的魔法阵却让达尔文总会里的大部分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门打开,外界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可无论是人还是物品,都没办法出入,所有的入口都无端多了一堵空气墙。

    “砸墙。”一个管理员道。

    “轰隆”一声,外墙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砸裂,碎出蛛网一般的纹路,一下又一下,蛛网破裂出一个大洞。

    管理员沉默了,也没有叫人尝试看是否能通过这个大洞出入。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碎砖石子全都掉落在墙的这一侧,一条看不见的线泾渭分明地隔离了内与外,就连细微的粉尘都没能跃出去。

    管理员的脸色很难看。

    接下来,他们尝试从上空飞跃,但无论飞得多高,空气墙依旧矗立,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

    那么,从地下挖地道如何?

    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向下挖时非常顺利,然而一旦尝试向外突破,透明地空气墙便挡在面前,根本无法突破。

    这是怎么回事?

    管理员突然想起此前就在门口失踪的S级人形异常【圣子】。

    在审问过程中,他们调出了调查小队成员的记忆画面,管理员看过【圣子】的真容。

    这个异常的外表和它的代号无比贴切,如绸缎般的淡金色头发,熟睡的柔和面容,伴随着一阵阵令人不由自主放松的能量波动,若有若无的圣乐,真的宛如天降的圣子。

    然而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天真的认为【圣子】真的像它展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就如老虎改不了嗜血的本性一样。

    消息一层一层地往上报,抵达了会长马兴凡的手里。

    马兴凡是一个外表阴鸷的中年男人,眉眼间沉着一股凶狠的戾气,盯着信息上的内容,管理员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但之前他们分明把总部里里外外都搜索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而且除此之外,总部里还有控制人工异常的设施,那该死的人形异常根本没办法在总部兴风作浪。

    他心思一转,许多人选在他心中滑过,会是那些人搞的鬼吗?

    是不是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兴凡召唤出他绑定的S级异常,一个浑身硫磺味的羊头恶魔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黄色的眼睛里和羊相同的方形瞳孔让人看着就感到心理不适。

    羊头恶魔恭敬地向马兴凡低头:“主人,有什么吩咐?”

    “跟我出去。”马兴凡道,阴狠的三角眼眯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

    森尔一觉睡到大天亮,披上小喽啰的伪装,继续他的日常。

    显然,魔法阵已经起效了,并且目前没人能找到离开的办法,焦躁在人群中传播,管理他们这群小虾米的人却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管好自己的嘴,如果我发现与谁瞎传谣言,哼!”

    森尔听着管事的警告,心里涌动着快乐和期待。

    他愉快地走进了他负责的地方,苍严待在玻璃牢房里等着他。

    森尔说:“按照计划来。”

    森尔跟苍严对了一遍计划。

    对完计划后,森尔把伪装一脱,就要去假扮【圣子】了。

    现在这个伪装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有了苍严这个合作对象,玩得就能更尽兴了!

    太完美了!

    苍严从容的迈出玻璃房间,附加了特殊能量,能够有效遏制人工异常的厚重玻璃对苍严起不了任何限制作用,他犹如迈出一层水波般轻松地来到了门外。

    “合作愉快。”漂浮在半空中的圣子微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一身黑西装的杀手握住伸出来的手。

    达尔文总会外围主出入口处。

    马兴凡表情很难看,羊头恶魔站在他身边,地狱的烈火燃烧着,周围无人敢近身。

    马兴凡绑定的异常羊头恶魔虽不是人形异常,但比所有S级人工异常还要强大。

    曾有一个绑定了S级人工异常【四翼天使】的成员想要挑战马兴凡,毕竟会长拥有了太多特权。

    挑战他的成员想着,同样都是S级异常,他的异常还是人形的,又是拥有神圣力量的天使,收拾一个羊头恶魔还不是妥妥的?

    就算再不济,没能战胜,也能打个平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公开挑衅了马兴凡。

    总会里是有挑战台的,低等级的成员想要晋升,除了积攒功劳外,还有一条快速通道,那就是通过挑战台打败对手。

    只不过这个快速通道通常是有身份背景的人才会用,主要是利益交换完成后一个走形式的过场。

    没有背景的成员就算成功在挑战台上打赢了高级成员,也会很快被高级成员的势力悄无声息地弄死。

    那个成员本来胜券在握,还纠集了一帮助力,就等着挑战成功后顺利成为会长。

    然而事情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马兴凡的羊头恶魔根本不惧四翼天使的神圣力量,它狂笑着把四翼天使撕成碎片,就像撕开一张纸片般轻而易举,然后一口口吞下肚,仿佛四翼天使不是S级人形异常,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低等级异常。

    随后又在挑战台上把挑战马兴凡的成员活生生的一口口嚼碎吞噬,场面无比骇人,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黏腻厚重,如同一张沉甸甸的毯子,覆盖住人们的口鼻。

    惨叫声更是久久回荡。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觊觎马兴凡的会长之位。

    “查。”他咬着牙,自从那次挑战台事件后,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挑衅他了。

    “不管是谁搞的鬼。”马兴凡道:“现在马上站出来解决,看在你有这么大能力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但如果今天过后,等我亲自查出来,我就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活生生撕碎了喂给我的恶魔!”

    “过量的愤怒是罪恶的源泉。”

    突然,一道悠远柔和的声音响起,失踪的【圣子】在空气中慢慢现身,身影从虚幻到凝视。

    金色的半透明光球笼罩着他,他在其中睁开双眼,露出悲悯的表情,朝下方的众人看来。

    【圣子】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也带着悲天悯人的味道。

    “是你。”

    罪魁祸首主动现身,马兴凡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安宁,柔和,犹如春风拂面,像是做了一场精神按摩般轻松闲适。

    但这并没有让马兴凡对【圣子】产生任何好感。

    马兴凡知晓【圣子】的来历,不过又是一个人工异常,即便是人形异常又如何?

    他眼前浮现出他的羊头恶魔撕碎四翼天使的场景,唇角露出一个狞笑,对羊头恶魔道:“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活吃了。”

    “遵命。”羊头恶魔黄色的眼睛里流出垂涎,它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异常非常美味,而且能量波平和,没有攻击力,如同一只纯洁无助的羔羊,等着它去大快朵颐。

    马兴凡轻蔑地瞧着【圣子】,恶意的狞笑里充满了施虐的快意,在他的预料中,这个【圣子】也会像之前的四翼天使一样,被他的羊头恶魔撕成碎片,发出凄厉的哀嚎。

    不只是他,曾目睹过那次挑战台事件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砰!”

    羊头恶魔惊愕万分地倒地,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碎成红色的烟雾,流进黑洞洞的枪口中。

    这个无比强大,让马兴凡牢牢占据会长之位的异常,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圣子】前站着一个人。

    妥帖的黑西装,冷漠的表情,右手持枪,冰冷的黑眸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别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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