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刺杀

    “他不会死了吧?陛下等会儿还要用。”


    “无妨,方才喂了解药,把他服下的毒逼出来了,死不了。”


    耳边有人在说话。


    腹部绞痛,口腔内满是腥味,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发便被往上狠狠一提。


    “说!谁给你的胆子刺杀陛下?啊?!”


    他在说什么?


    嘶……


    头皮快要掀掉一层。


    姜妄南想动一动,手脚却被麻绳绑住,只能干拧着五官。


    眼前之人身着古代侍卫劲装,腰束鸾带,胸前银色飞鱼纹。


    这人是谁?


    姜妄南动弹不得,转动眼瞳,环顾四周。


    身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恢宏雄伟,牌匾上赫然写着——养心殿。


    他正跪在门前阔地,火把严严实实围住他,明亮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摇曳,那些人亦然穿着飞鱼纹劲装,神色严肃。


    口腔血腥味浓郁,姜妄南不明所以:“咳咳,这是……哪儿啊?”


    那侍卫厉声道:“装什么傻?你三番两次趁侍寝之机,行刺陛下,陛下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你倒好,得寸进尺,这次居然私藏匕首伤了龙体!”


    行刺?


    忽而,姜妄南的脑袋炸裂般抽疼起来,一帧帧画面徐徐铺开——


    有一个同他有七八分像的人,只穿着白色里衣躺在床上,乌发披散,目含冷箭地看着撑在上方的玄衣男人。


    “狗皇帝!还我五万国人之命来!”他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一道雪亮唰的划过。


    男人反应极快,稍稍一侧,奈何他速度迅捷,匕首毫无悬念捅进对方左心口!


    刺啦——


    利物瞬间穿破皮肉,鲜血一滴一滴湿润了明黄被褥。


    他表情隐忍痛苦,似乎知道自己没刺中要害,索性咬紧牙关,手腕往下一压,又刺啦一声,血液如断线的玛瑙,洇了一滩。


    男人修长的手指缠上他小臂,动作轻柔形同毒蛇,似乎扼住某处穴位,整条胳膊连同身子都抖得厉害。


    他决绝的目光视死如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宫乃堂堂越国太子,宁愿与亡民同死,也绝不会当你这个暴君的男宠!膝下承欢,奇耻大辱!”


    那男人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反而笑得越发绚烂,仿佛这一刀跟玩皮鞭似的。


    看不清男人到底怎么夺过主动权的,眨眼间就欺身而上。


    匕首还稳稳钉在他胸前,血珠顺着雪亮的刀刃滑落,男人眉头展开,反觉舒爽似的,唇角依然保持着一丝魅惑的弧度。


    大手圈住他细腕,手指津津有味轻抚他脸颊,幽幽吐息:“朕看中的人,连生起气来都那么漂亮。”


    我艹……好变态。


    不对,等等……


    须臾,姜妄南瞪大双目。


    这这这……不是那本名叫《佞宠》的权谋文吗!


    omg!


    他他他……穿穿穿书了?!!


    姜妄南:qaq


    原主受与他同名,是越国人见人爱的太子殿下,一日,赵国皇帝主角攻萧权川,率领十万铁骑踏平越国皇城,生生屠戮五万人,实现南方大一统。


    萧权川凭一己之力开启一个新时代,掀开与北方安国势均力敌的帷幕。


    自此,天下两分,南赵北安。


    《佞宠》前半部分的权谋戏简直写得神乎奇迹,姜妄南看得欲罢不能。


    然而,也不知道作者脑子抽什么筋,后半部分歪七扭八的,居然拐成了海棠风!


    原主受国破家亡,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萧权川偏偏就好他性子刚烈这一口,非但没有杀他,反而带回后宫,以男宠的身份养在熹盈宫,封为“常在”。


    唯独支撑姜妄南看下去的,还得数主角之间相爱相杀激情四射的部分。


    原主受一心报复,自从入住后宫来,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萧权川,而对方武功高强,心思叵测,每每都能识破他招数。


    败露之后先大战三百回合,打着打着,就会一起滚到床上!


    天天换着花样欺负他、折辱他,萧权川乐此不疲。


    弄晕了,灌口参汤;


    嗓子哑了,喂点润喉茶;


    红肿了,抹些金疮药应付着……


    每日每夜,周而复始,从星月初露到夜半三更。


    以下部分原文:


    【挣扎之际,姜妄南抽了他一巴掌,怒骂:“禽兽不如!卑鄙无耻!”


    萧权川不气反笑,眸子亮光熠熠,兴奋到了极点:“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红了眼的模样,当真可爱至极。朕说过,你打朕一次,朕就干你十次,你骂朕一句,朕就让你泪流成河。”】


    当时的姜妄南看着看着,一边咦惹,一边哇哦,一边啊啊啊给老子爽,一边呜呜呜好可怜。


    穿成主角受的姜妄南:“呵呵吼吼哈哈。”


    一群太医匆匆忙忙踏进养心殿,面容焦灼。


    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侍寝。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这是原主受第一次刺杀成功。


    在这之前,已经走完了汤药下毒、马场箭射、桃林对剑、龙椅爆炸……等刺激剧情,全然被攻碾压。


    且亦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如若这次侍寝被萧权川尝到欺负他的甜头,往后便会日日夜夜地颠鸾倒凤!


    那侍卫严肃道:“说,你还有什么同伙?”


    救命,他当时只顾着看主角做得死去活来,权谋部分几乎扫一眼就翻过去了,哪知道什么同伙啊!


    但姜妄南非常清楚,萧权川伤得越重,就越兴奋,越想和原主受那啥。


    一想到变成自己将要躺在下面被狠狠艹,他就忍不住打哆嗦。


    不管!即便逃不出这深宫,也得先远离养心殿再说!


    毒药和解药在胃里打架,姜妄南忍着疼痛,气息虚弱道:“兄弟,要不,你先把我押下去审讯?我们再聊聊?”


    那侍卫眉心微动,正欲启唇下令。


    “大人,慢着。”


    一个身着驼色衣裳的太监,挥了挥拂尘,掂着小脚过来,唇抹胭脂,四旬上下。


    那大人对其毕恭毕敬,关切问道:“孙公公,陛下伤势如何?”


    孙公公孙年海?


    不正是萧权川的贴身太监吗?


    妈耶!还真穿书了!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离谱到家。


    姜妄南:qaq


    那孙年海道:“大人带人且散了吧,来人,松绑,姜常在,请随咱家来吧。”


    奴才的意思便是萧权川的意思,姜妄南心中某种预感很强。


    一路跟着孙年海,没想到,与养心殿的方向截然相反,意味着离那个颠公愈来愈远!


    耶斯!这会儿不用侍寝了吧!


    姜妄南好开心:“孙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孙年海眨眨眼:“姜常在不知?”


    “?”姜妄南一脸困惑。


    “洗漱更衣,侍寝啊。”


    轰隆!


    一道惊雷把姜妄南劈成两半:“侍……侍寝?!”


    孙年海微微叹气,见怪不怪,招手便来了一个小太监:“把姜常在洗干净些,送去养心殿,哦,对了,这次里衣也别穿,省得再掏出什么厉害东西来,听清楚了吗?”


    “!!!!!!!”


    呜呜呜终究还是保不住屁屁吗?


    姜妄南一想到即将要走的情节,嘴角印着一弯僵硬诡异的笑容,脑子进水似的一塌糊涂,唯独呼天抢地的“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小太监冲好热水,替其脱下染血脏衣,让他入水便入水,抬胳膊便抬胳膊,宛若在伺候一具言听计从的僵尸。


    小太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未多言半句,腹诽道:“这主子怎得一点都不闹?从未有过这般安静,素日里,没有十几二十个人牵制他,不折腾上一两个时辰,可别想洗完。”


    “娘娘,可以起身擦干了。”片刻,小太监拿来一块厚实的布,低下头道。


    泡了澡后,姜妄南更加晕晕乎乎,哗啦一声,浴桶水花溅起,纤白的裸足迈出,没走两步,他脚底一滑,天旋地转,全身往后仰去!


    砰——


    屁股重重摔到地板,满眼星星打转,晃得很,幸好缓冲了脑袋的撞击,还不至于当场晕厥。


    小太监简直吓破胆,瞪大双目,眼珠子险要掉下来了,赶忙扶起他,哭爹喊娘似的:“哎呀奴才该死,娘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侍寝啊!”


    “我还……”姜妄南本想清醒地摇头,安抚安抚别人,可一听到“侍寝”二字,立马改了主意!


    小太监见其眼神清明,还没来得及喜出望外,眨眼间,姜妄南眼睛一闭,头一歪,手一摊,脚一伸,当即昏死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


    嘿嘿,萧权川总不会变·态到连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都艹吧!


    耳边听见小太监歇斯底里去喊太医,姜妄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装着装着,一不小心还真的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杂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大懒腰,睡得好舒服。


    环顾四周,熟悉的陈设摆置,果然,他还是被送到了养心殿,但没看见萧权川。


    哦吼,躲过一劫了吗?!


    屋外闷闷的棍棒声越来越重,混杂着小太监的惨叫声:“陛下饶命啊,奴才知错了陛下,娘娘,娘娘救救奴才吧……”


    姜妄南甫一躺下,又诈尸般坐起。


    死了!


    他忘记自己穿进了古代社会,还是生活在等级制度格外森严的皇宫。


    自己在澡房晕倒,就算是他不小心的,也是奴才伺候不周的错。


    他鞋都没穿就窜出去:“住手!”


    “醒了?”男人嗓音低沉、微哑,如冰冻三尺。


    姜妄南心脏咯嗒一声,后背发寒。


    闻声看去,隔着两米余,一个男人身着金丝龙纹玄衣,端坐在金丝楠木龙头椅上。


    头束蟠龙金冠,右耳外廓贴挂着一个珐琅工艺的装饰品,金绿交织,像一根蜷缩起来的羽毛。


    那是——绕耳翎,天下只此一个。


    书中说,萧权川童年悲惨,经常被其他皇子欺负,导致左耳耳力受损。


    这玩意儿,相当于现代的助听器。


    萧权川食指和中指并拢,懒懒地抵着额角,侧头朝他看来,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瞳孔在夜色中蒙上一层冰冷的月霜。


    “太医检查过了,你身子并无大碍,怎得现在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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