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馨明天就要回去了,余东为了和她一起,特意提前完成工作,开车从b市赶来a市,一起来的还有他女朋友,两人感情发展稳定,准备趁着今年相互见一下家长。
陈江时提前预定了一家中餐厅的包厢,他们带着余馨来到餐厅时,余东和他女朋友还在路上,等点好菜,两人才风尘仆仆地停好车进来。
见面就是一阵寒暄。
陈江时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余东,对方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很大,以前高高瘦瘦,现在变胖很多,隐隐有了发福的迹象,肚子都凸出来了一些。
不过性格上变化不大,依然开朗且健谈。
倒是余东瞧见钱棠,愣了一下,还是被自己女朋友拍了一巴掌,才回神道:“你居然是钱棠?”
钱棠也不介意余东的反应,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天呐,变化这么大,我都认不出你了。”余东说。
他女朋友好笑地说:“有这么夸张吗?”
“我说真的。”余东一边拉着自己女朋友落座一边说,“你以前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以前特别厉害,嘴皮子利索得很,把我这个弟弟管得服服帖帖,现在像换了个人一样。”
说着,看向钱棠,又是一阵感叹。
陈江时不知道余东清不清楚自己曾经两趟跑来a市找钱棠的事,但他猜余东肯定知道自己和钱棠闹掰的事。
毕竟连余馨都知道这件事。
他原以为余东会在饭桌上问起这件事,没想到一顿饭下来,余东只字未提,只和他们聊了一下彼此的现状。
饭局还没结束,陈江时趁着去卫生间的功夫顺便把账结了,转身要往回走,却看到余东已经从包厢里出来。
“出去抽根烟?”余东问。
陈江时没有拒绝。
两人走到餐厅外面一处没人的角落,发现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雪花不大,但密密麻麻的,被风裹着跟蝴蝶似的乱飞。
今晚有点冷,风从两人身上吹过,他们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江时把双手揣进外衣兜里,扭头瞧见余东掏出烟盒抖了一根递过来。
“谢谢哥。”他说,“我现在不抽烟了。”
余东本来只是客套一下,闻言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后来开始抽了?”
“都过去多少年了,后来学了一点。”陈江时笑了一下,“再说以前我们还在读高中,高中生本来就不能抽烟。”
余东摸出打火机点燃烟头,吸了一口,一边吐出烟雾一边睨向陈江时:“话是这么说,可你那几个朋友还不是躲着抽得起劲,我好多次值日都逮着他们在厕所抽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报上去。”
陈江时说:“哥真好。”
“真肉麻。”余东故意用夸张的动作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才说,“你和钱棠什么时候和好的?”
陈江时没急着说话,看了一眼余东。
目光正好和对方撞上。
余东立马想到什么,把烟头伸到垃圾桶上抖了抖,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啊,你家就在我家对面,每次你有什么动静,我妈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你也知道我妈没上过班,很多事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找我。”
陈江时问:“你知道多少?”
余东默了片刻,答道:“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这算知道了多少?”
“……”陈江时说,“基本上全知道了。”
余东噗嗤一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江时拍了拍从屋檐外面斜飘到身上的雪,转头问他。
“我上大一的时候。”余东说,“当年不是有人在华阳中学的贴吧里发钱棠是同性恋的帖子吗?你还问我能不能联系到管理员删帖,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帖子里说的那个被钱棠表白的人是你吧?”
陈江时没有否认。
“你俩天天焦不离孟,只要是和你们接触过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往你身上猜。”余东这才想起来说,“你那几个朋友也猜到了吧?”
陈江时沉默,然后回答:“没有。”
“啊?”
“他们后来讨论了很久,还以为那个人是发帖人杜撰出来的人。”
“……”余东抽烟的动作都顿住了,“那他们现在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怎么猜出来的?”
陈江时说:“我说的。”
“……”
余东欲言又止,最后把烟扔进垃圾桶里,抹了把脸。
余馨的行李还在钱棠家里,一行人开了两辆车回去,余东下车就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一箱箱地往下搬什么东西。
陈江时走过去看,全是余东从b市运来的水果。
“钱棠是a市人,逢年过节要来往的人肯定多,这些水果都是我大清早去批发市场挑的,保证新鲜,适合用来送人。”余东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不等陈江时有所反应,便招呼他一起搬东西上去。
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搬一点,一趟正好搬完。
时间不早了,把水果放上去后,余东没有逗留的意思,带着余馨和自己女朋友连夜开车回华阳市。
余馨一走,房间便御演乄空下来。
第二天,没放假的陈江时还要继续上班。
钱棠留在家里,亲自找人把所有房间都打扫一遍,到下午时,似乎无聊,给陈江时发了不少消息。
陈江时又在和那两个同事商量工作上的事。
这次他把外套脱了,只在脖子上裹了一条很短的围巾,可毕竟对着空调的出风口,戴着围巾依然热,他只能把衣服的两个袖子都卷上去。
同事瞥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不然你先回消息?万一有什么急事。”同事拿起桌上洗过的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弟妹送了这么好的苹果过来,我们也得知恩图报,不能一直占据你的时间。”
另一个同事也拿起苹果,咬得嘎嘣脆。
苹果是钱棠让陈江时送的。
家里的水果太多了,钱棠消耗不完,便让陈江时搬了一箱来办公室里,要是领导在,给领导送一半,要是领导没在,随大家拿。
陈江时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还真的都是钱棠发来的消息。
不过全是废话。
钱棠应该在逛超市,一边买东西一边拍照发给他,最后还加了一句“忙的话不用回”。
陈江时把手机放回桌上,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坐在椅子上的同事问他:“不回一下消息?”
“先不回。”陈江时平静地说。
同事“啧”了一声:“不是说刚谈上恋爱的人都舍不得对象吗?怎么到你这里就……”
话没说完,陈江时补充道:“等会儿直接给他打电话,电话里说得更清楚,现在发消息反而断断续续说不清楚。”
同事:“……”
另一个同事拍着大腿狂笑,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让你多嘴,这下被秀一脸了吧哈哈哈……”
下班时间一到,陈江时准时离开公司。
来到楼下停车场,他很快找到钱棠的车,不知道钱棠已经等了多久,车里开着暖气,钱棠仍旧脱了外套扔在副驾驶位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
陈江时看了看后座。
上面堆满了钱棠下午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他拿起钱棠的外套,坐上去后,把外套放在腿上。
“去哪儿?”钱棠问,“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都可以。”陈江时说。
“那就回我家了?”钱棠启动车子,“多多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她回去了,我自己在家感觉怪冷清的。”
陈江时扭头看他:“你以前不也是一个人住吗?那个时候都没感觉冷清。”
“其实也感觉冷清。”
钱棠慢慢把车开出停车场。
暮色降临,道路两旁的路灯光时明时暗地从两人脸上划过,陈江时一直注视着钱棠,觉得像有柔和的水流从钱棠脸上淌过一样。
但钱棠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嘴里说道:“可能是高二那一年和你睡习惯了,后来回到家里,我一个人睡怎么都习惯不了,我以为时间久了就能纠正,可现在还是会经常失眠。”
前面红灯亮起,车子慢慢停下。
“陈江时。”钱棠转头和他对视,“多多都回去了,你也搬过来吧,我想和你一起睡。”
“好。”陈江时答应得很快。
钱棠愣了一下。
陈江时看他:“怎么了?”
钱棠说:“我以为你要考虑一下。”
“我考虑过了。”陈江时说,“住你家挺好的,离公司近,能减少通勤时间。”
主要是他现在住得太远了,他来往跑没问题,可钱棠平时工作很忙,他不想钱棠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路上。
要是他有个房子就好了。
陈江时心里想着。
只是就算他买了一套房子,以他目前的经济能力,也买不起地段好的房子,估计和他现在住的房子一样,在离城区比较远的地方。
这件事想来无解,他便不想了。
钱棠却很高兴,眉眼都舒展开来,把车停进车库里,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在陈江时唇上亲了一下。
似乎觉得不够,又捧着陈江时的脸重重啃了一口。
陈江时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本能地摸索到安全带,艰难地解开后,他抱着钱棠翻了个身,将人压到自己下面。
车里非常宽敞,但也经不起两个成年男人的折腾,滚了半圈下来,好像空间都被压缩了一半,全程磕磕碰碰。
混乱间,钱棠的手肘不知道碰到哪里,疼得嘶了一声。
陈江时立即抓过他的手放在两人的胸膛间,用掌心揉了揉对方的手肘。
“还疼吗?”
“有点疼。”钱棠说,“没事,不用管它。”
说话间,他双手重新揪住陈江时的衣服,仰头往陈江时脸上亲。
吻密密麻麻的,毫无章法地在陈江时脸上游走,最后重重印在他的唇上。
车里分外安静,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陈江时的心跳跟着加快,强而有力地撞着胸膛,除了喘息声外,他还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地响。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摸头顶上灯的开关,却被钱棠用手拖住,钱棠环抱上他的脖子,身体紧贴着他,跟章鱼似的往他身上纠缠。
“别开灯。”钱棠说,“车库里很暗,开灯的话会很明显。”
陈江时只好收手。
钱棠已从驾驶位上挪到副驾驶位上,两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出的热气都扑到对方脸上,仿佛在随车里的暖气一起升温。
昏暗中,陈江时看不清楚钱棠的脸,但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的力度。
他一把抓住钱棠乱动的手。
“你想在这里做?”
“的确想过。”钱棠笑盈盈的,也不否认,“但在这里不方便,空间小不说,事后还不好收拾。”
“那我们先上去。”陈江时说着要从钱棠身上起来。
结果又被钱棠拽了一下。
“你急什么?”钱棠有些不悦,张口就说,“上面有人在等你吗?”
“……”
陈江时拿他没有办法,便压回去,单手撑在座椅上方,碾着钱棠的唇亲了好久。
他故意加重力道,另一只手捏在钱棠脸上,拇指和另外四指分开,用力挤出钱棠脸颊的肉。
钱棠仰头,努力适应他的节奏,却明显有些适应不了,他的喉咙不断滚动,嘴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像一个溺水的人。
“陈、陈江时……”他推着陈江时的胸膛喊。
陈江时感觉快擦枪走火了,连忙松手,用手背抹掉钱棠嘴角流出的一点唾液,往下探了一下。
还真走火了。
“都硬了。”陈江时挑了挑眉,“还不上去?”
钱棠倒在座椅上,还在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衣摆被掀上去大半,露出一截腰肢,昏暗的光线盖不住他那白皙的皮肤。
陈江时瞥了一眼。
都白得晃眼了。
他将衣服往下扯,遮住在过度呼吸下随胸膛一同起伏的腹部,就要把人拉起来。
钱棠用力抓了抓他的手。
他心领神会,俯身下去:“怎么了?”
话音未落,钱棠突然抱住他的脑袋,没等他反应过来,张嘴就一口咬在了他的脸颊上。
似乎在报刚才的仇,咬的力度还不小。
陈江时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把人推开,钱棠便已松开了他,顺便按亮头顶的灯。
柔和的橘光洒下来。
陈江时也看清楚了钱棠的表情,眉尾扬起,笑得特别得意的样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摸到了明显的牙印,钱棠咬得那么重,没有牙印才怪,也不知道有没有咬出血。
“算了。”陈江时叹气,开门下车。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堆得乱七八糟的购物袋整理好一起提在手里,关上车门,转头就见钱棠悄无声息地贴到了他身后。
“上去了。”陈江时说,“怎么走?”
钱棠指了一下方向:“这边。”
电梯就在钱棠的车位旁边,倒是好找,走进电梯,明亮的白炽灯光将两人脸上的痕迹照得一清二楚。
陈江时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牙印,颜色深得隐隐发红,好在没有流血。
不过钱棠也没好到哪儿去,白净的脸上留了大片他的指印,可见之前捏得有多大力。
钱棠按了楼层,不动声色地觑着陈江时,有意无意地又想往对方身上贴。
陈江时仰头望着电梯上的电子屏,但能在余光中注意到钱棠的动静。
他没给钱棠贴上来的机会,说道:“自己站好。”
钱棠可不听他的话,被他这么一说,更来劲了,直接靠到他身上。
“你生气啦?”钱棠问。
“嗯?”陈江时不解,“生什么气?”
“刚才我咬了你。”钱棠小心碰了碰陈江时的脸,“疼吗?”
陈江时扭头看去,只见钱棠夹着眉心,有些后悔也有些忐忑的样子,像是很怕他为此生气一样。
他们离得近,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钱棠脸上的指印,分布在脸颊两侧,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大力捏出来的。
他刚才也是被钱棠的话激到了。
唉。
陈江时把所有购物袋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轻轻牵起钱棠的手。
“我没生气,咬一下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说,“而且你以前咬我的时候还少吗?怎么那个时候就不怕我生气?”
钱棠垂眼瞥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些,但嘴里发出一声轻哼:“你以前生气的时候还少吗?”
陈江时正想反驳,电梯已从负二楼升至一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从外面进来。
钱棠看向陈江时,下意识地要收回手,谁知陈江时预判到了他的行为,一下子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陈江时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两下,随即将两人牵着的手藏在身后。
然而两人脸上的痕迹不好遮掩,妇人按完楼层后,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们好几次。
电梯门一开,妇人赶紧拽着孩子出去了。
钱棠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逐渐合上的电梯门后,说了一句:“以后我们养条狗吧。”
陈江时问:“怎么想到养狗了?”
钱棠想了想,回答:“不是说孩子是维系父母感情的纽带吗?我们也要个孩子。”
陈江时:“……”
养狗的事暂且不提,回到家里,两人又以最快的速度把晚饭解决了,接着洗澡,开始进入今晚的正题。
钱棠家里没有套,还好他俩也不需要那个东西,只是不小心弄到里面的话,要清理出来有点麻烦。
陈江时毕竟不是这方面的熟手,哪怕学习能力再强,也做不到第一次就熟门熟路。
他让钱棠坐在浴缸边缘,忙得满头大汗。
钱棠一向脸皮比他厚,可这会儿像螃蟹一样□□坐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羞得两耳通红,见陈江时抬头,他索性也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陈江时关掉手里的花洒,问他:“还有吗?”
“我哪儿知道?”
“你感觉一下?”
钱棠抬脚踹向陈江时的肩膀:“这种东西怎么感觉得到?”
陈江时抓住钱棠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脚,摸了摸脚心,觉得没有太凉,才把他的脚放回地板上。
“像上大号那样感觉一下?”陈江时说。
钱棠无语极了,伸手捏住陈江时的脸:“这和上大号是一回事吗?”
“……”
“你那玩意儿又不是屎!”
“行行行……”陈江时由着他闹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花洒,又往那个地方冲了几下。
钱棠一个激灵,声音戛然而止,他拿过花洒说:“我自己清理。”
陈江时也累了,脱了裤子坐到浴缸里,看钱棠站到花洒下背对着他,自己清理得有些艰难,顿时开始后悔。
钱棠提前说过不要弄到里面。
可那种时候哪儿顾得了?
就那么一瞬间。
事情已成定局。
“我们以后还是用套吧。”陈江时说,“避孕套也行。”
“不用。”钱棠微弓着腰,头也不回地说。
陈江时一愣。
钱棠还和以前一样,气来得快也消得快,刚才还气陈江时笨手笨脚,此时又无所谓了,他说:“我自己多清理几次就熟练了。”
晚上,两人关了灯躺在床上,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
钱棠一个翻身滚进陈江时怀里,手脚顺势缠住陈江时的身体。
陈江时将人抱住。
钱棠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索,一会儿捏他脸颊,一会儿按他喉结,最后扯着他的下嘴唇玩。
“还不睡。”陈江时说他,但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明天又不上班。”钱棠说。
“我要上班。”
“那你睡吧。”钱棠把脑袋往他肩膀上靠了靠,“我看着你睡。”
陈江时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便找了个话题:“你想养什么狗?”
“什么狗都可以,只要是小狗就行,我们从小养。”钱棠说,“我表哥有个朋友是开农场的,好像养了很多狗,回头我让表哥问一下那个人,看有没有小狗送给我们。”
“我们平时都要上班,可能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们。”
“我想好了,平时养在画室里。”钱棠在陈江时身上拱来拱去,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躺好说,“画室一楼的空间很大,养在一楼很合适。”
钱棠都计划好了,陈江时自然没有意见。
“可以。”他说。
其实他对猫狗无感,甚至有些讨厌。
以前华阳市里有很多流浪猫狗,他的卧室窗户正对街道,每到一些季节,他几乎每晚都能听见猫狗在楼下打架的声音,经常吵得他无法入眠。
不过钱棠都说是他们的狗孩子了。
钱棠高兴就好。
“要过年了,时间过得好快。”黑暗里又响起钱棠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有些助眠。
陈江时刚才还没有睡意,这会儿开始昏昏欲睡。
他“嗯”了一声。
“还记得我转学到a市那年,第一个年就是和你一起过的,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过去了好久。”
“是很久了。”陈江时本能地搂紧钱棠,捻紧两人身上的被褥后,才放任意识下沉,“已经十多二十年了。”
“陈江时,我们也认识好久了。”
“嗯。”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年都和你一起过。”
“会的。”陈江时闭着眼睛,低头用唇寻到钱棠的额头,他亲了亲说,“以后我们都在一起。”
钱棠揪着他的衣服,仰头在黑暗中回应他的吻。
半晌,钱棠说:“我喜欢你,陈江时。”
陈江时呼吸均匀,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听见了钱棠说的话。
恍惚间他的身体变得轻盈,慢慢升到半空,随风而动,他又听见了同样的内容,这次更为清晰。
“我喜欢你,不是对好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我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睡觉的那种喜欢。”
“陈江时,你能明白吗?”
他睁眼看到熟悉卧室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钱棠,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瞠目结舌地愣在床旁,钱棠被他推到地上,又扶着身后的衣柜站起来。
卧室里的光线略显惨白,衬得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
紧接着,画面呈现出一阵水波纹,迅速散开又重新聚拢,光线依然是昏暗的,只是环境换到了小区里。
站在面前的人还是一高一矮。
钱棠手里拎着行李包,微低着头,说话声也压得很低:“陈江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上高中了,我也快成年了,我还没傻到分不清楚自己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你也说了你在上高中,你只是一个高中生,难道我们目前不该以学习为重吗?明年这个时候的高考就轮到我们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想别的?”
钱棠激动地说:“可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一个人是能控制住的吗?”
画面又是一转。
朦胧的细雨遮挡了阴霾的天空,陈江时看到自己被袁孟拽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顺着袁孟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钱棠的背影。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记得钱棠那天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头上扣着一顶浅灰色的棒球帽,钱棠跟在谢阿姨身后,把头埋得很低。
雨幕逐渐变大,模糊了钱棠的身影。
他眼睁睁看着钱棠越来越远。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冲了出来,他似乎和那个时空的自己融合,他听见自己大声喊了出来:“钱棠——”
声音穿过雨幕,落进钱棠的耳朵里。
钱棠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陈江时不知怎的,竟然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不管不顾地用尽全力奔了过去。
远远的,他看到钱棠也在朝自己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