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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

    第141章 明祖 【北方的威胁依旧如……


    【北方的威胁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着初生的大明帝国。


    元顺帝虽北遁上都, 其残余势力——史称“北元”——仍控制着广袤的蒙古草原、西北及云南等地,时刻图谋复辟。


    手握重兵、能征惯战的王保保作为北元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矢更是朱元璋的心腹大患!】


    【因此,洪武三年, 在明帝国的根基已初步稳固后, 为彻底肃清北元势力, 剪除王保保这个心腹之患, 朱元璋再次祭出北伐利剑。


    此次, 他精心策划了双线出击的战略:


    西路由征虏大将军徐达亲自统帅,自潼关出西安, 兵锋直指定西。


    其核心目标非常明确——寻歼王保保主力。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决战,朱元璋派出了他最为信赖的军事统帅,足见其对王保保的重视以及誓要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东路由左副将军李文忠统领, 出居庸关, 北上直扑应昌, 意图追击北逃的元顺帝及其朝廷中枢。


    此举既可打击北元的政治象征, 也能牵制蒙古诸部,使其无法西援王保保。】


    【徐达与王保保, 在定西城外的沈儿峪, 迎来了他们命运中的第二次对决。】


    【这场战役,双方都拼杀的极其惨烈血腥。


    《明史纪事本末》记载:“每日暮,辄令军士运石垒营, 终夜铿然有声。”


    ——每当夜幕降临,双方军营中便响起搬运石块、加固营垒的铿锵之声, 声音彻夜不息。】


    【王保保甚至派精兵从小路偷袭明军东南营垒, 一度造成明军混乱。


    但徐达治军严整,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他不仅亲自督战, 甚至亲手斩杀溃兵,硬生生把军心给稳定了下来。


    明军在其指挥下,迅速从混乱中恢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最终大破王保保军。】


    ***


    汉武帝时期


    卫青立于殿中,目光沉静地掠过天幕上对厮杀的描述。当看到徐达斩杀溃兵稳定军心时,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决胜之机,常在刹那。”他声音沉稳,带着历经沙场的洞见,“王保保遣奇兵突袭,是步险棋,亦是步好棋。若东南营垒一溃,牵动全局,胜败或未可知。”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然徐达应对得更妙。阵脚一乱,兵无战心,唯有用非常手段,方可震慑全军,重聚士气。此非酷烈,实乃必要。为将者,有时便需有此等决断。”


    “如此表现,倒不负那句明太祖最信赖一评!”


    *


    南宋


    岳飞看着徐达狠辣之举,也只沉声自语道:“慈不掌兵!”


    若非他及时狠下心肠,大军若是慌乱溃散,伤亡只会翻上百倍千倍!


    ***


    【明军在沈儿峪之战取得的战果是极其斐然的。


    《明史》记载,明军此役“擒元郯王、文济王及国公、平章以下文武僚属千八百六十余人,将士八万四千五百余人”。


    这意味着王保保麾下的核心领导层几乎被一网打尽,其苦心经营的精锐军团也损失殆尽。曾经威震西北的北元柱石,此刻只剩下“扩廓仅挟妻子数人奔和林”的凄惶背影。】


    ***


    汉武帝时期


    “唉……”李广轻轻一叹,难得有些共情。


    能名留青史,就证明这位王保保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可天幕那句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也实在是太正确也太狠辣了!


    即便是万里挑一的大将,也还会有十万、百万、甚至千万里挑一的神将横压在他们头上!


    和这种怪物一朝,若是同阵营的还能勉强接受,如果是敌人……李广面色突然变的有些复杂。


    他想起天幕之前在讲述卫霍功绩时提到匈奴人传下的悲歌。


    把匈奴人都打的憋出诗来了啊……


    如果是敌手的话,说不定他也能成为一个名传后世的大诗才呢?


    ——不管怎地,他的文才总比那群北蛮子拿得出手吧。


    届时他流传后世的名号会是什么?


    诗将李广?


    ***


    【敲黑板划重点了,王保保这里所谓的’能跑‘,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史·扩廓帖木儿传》记载:“扩廓方围兰州,趋赴之,战于沈儿峪,大败,尽亡其众,独与妻子数人北走。至黄河,得流木以渡,遂奔和林。”


    什么意思呢:他王保保用一根木头,带着妻子啊、一起逃走的这几个部将啊……特么的一起渡过了黄河!!】


    ***


    那可是黄河啊!!


    天幕这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明朝之前几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这句话。


    有些亲眼见过、甚至经历过黄河肘击的人更是面色变的一片空白:这和他们经历的还是同一条河不?!


    突、突然体会到了明太祖那句“天下奇男子”评价的含金量了呢→_→。


    *


    北宋


    王安石目瞪口呆地看向同僚,他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黄河??”


    同僚同样目瞪口呆,但予以肯定的回答:“黄河。”


    他转过头来,喃喃自语:“黄河?!!”


    ***


    安禾还犹嫌给的震撼不够大,补充道:


    【哦对了,根据这场战役记载的时间,以及明朝处于小冰期的时间段来分析,这时候的黄河水面应该还存在大量浮冰。


    而且据传,王保保在渡过去之后发现自己亲娘还没过来,又回去了一趟把老娘甚至战马都带了过去……】


    ***


    这还是人吗?


    ***


    天幕显然也和他们有一样的疑惑: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苍茫厚重的背景音,搭配上如怒龙咆哮的苍黄江水,营造出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安禾的声音显得飘忽又迷惑:


    【咱们去的,真的是同一条黄河吗??】


    【这甚至是经历过现代治理的结果了,王保保那个时候只可能更加狂暴——如果不狂暴的话身后的追兵是傻子吗不追上去?


    就这种经过治理的黄河,你就是让我穿好各种救生设备,我也是不敢架着皮划艇下去浪一圈的……】


    [怂的明明白白/.jpg]


    ***


    天幕这话出来倒没几个人嘲笑:笑话,说的好像他们穿上什么救生设备就敢去黄河里浪一圈了一样!


    *


    明


    “尝西边拿得王保保来耶!”


    ——你有本事去西边把王保保捉来啊!


    都成了俚语,王保保的privilege就已经尽数体现了。


    ***


    【网友们给徐达编了一段他看见王保保一木渡黄河的野史:


    徐达:随军主簿何在?


    主簿:卑职在。


    徐达:写,我军追至黄河边,河中出现金色巨鳌,托王保保与家人及其战马至对岸而去,我军被天险阻隔。


    主簿:据事直书,一字不改?


    徐达:好,那你就据事直书写王保保用一根破木头三渡黄河携妻儿与战马渡过黄河!


    主簿:……要多大的龟?】


    【虽然是说笑,但说实话,换你是皇帝,你是愿意相信有人靠一根破木头三渡黄河还是更愿意相信追兵没追上找了个理由糊弄你?】


    ***


    明洪武年间


    徐达面色复杂地想起当年写战报时的心情:……还是陛下好啊,想出’奇男子‘这么个称号让人可以把这么个不可名状的人物描述出来!


    *


    汉武帝时期


    霍去病原本慵懒倚着凭几,看到王保保三渡黄河的壮举时猛地直起身来,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妙啊!”他击节赞叹,“这才是真丈夫!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能在这等绝境中挣出生路,比打十场胜仗更见本事。”


    他饶有兴致地摩挲着剑柄,仿佛在揣度当时情境:“黄河天险,浮冰暗流,后有追兵……这般境地尚能全须全尾而退,最难得是携妻子、战马共渡天堑。”


    年轻的骠骑将军忽然朗声大笑:“若他生在此时,我定要向陛下请命,与这等人物在草原上一较高下!看是他的木头渡得了黄河,还是我的骑兵踏得破贺兰山阙!”


    ***


    【沈儿峪之战,如同一柄沉重的铁锤,彻底打断了王保保反攻中原的军事脊梁。


    他不得不放弃经营多年的西北根据地,狼狈不堪地逃往漠北的哈拉和林,去投奔北元新君爱猷识理达腊。】


    【接连两次在徐达手下遭遇惨败,损兵折将,几乎成为光杆司令的王保保,其政治生涯按理说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历史再次展现了其戏剧性的一面:逃到哈拉和林后,王保保在北元朝廷中的地位不仅没有一落千丈,反而不降反升。


    原因无他,在经历了沈儿峪这样的惨败和元顺帝的病逝后,北元朝廷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面旗帜,一个能够凝聚人心、抵御明军的军事领袖。


    而王保保,尽管屡战屡败,但他依然是北元阵营中最能打、也最坚定的主战派将领。


    他的声望、能力以及顽抗到底的意志,成为了北元小朝廷在风雨飘摇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新继位的北元皇帝爱猷识理达腊对他极为倚重,视为臂膀,将复兴的希望寄托于其身。】


    ***


    唐贞观年间


    闻言,李世民动了动眉毛。


    这王保保就已是元朝此时最拿得出手的主战派武将了吗?莫怪被人赶跑了去,人家那边最强的可都还没出手呢!


    ***


    【不过嘛……咱也不能真小看了他,虽然看战绩不咋拿得出手,但咱也得看看他的对手是谁啊!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


    ——那可是明初老朱麾下的大明武将天团里也数一数二的存在!


    和徐达对轰了两次都没死翘翘就能看出这家伙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


    明洪武年间


    被猛猛一通夸赞,徐达笑的眼尾的褶子都炸开了,笑眯眯地抱拳:“客气、客气了!”


    汤和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撇撇嘴酸道:“德行!”


    徐达笑容动都没动上一下,一起长大的货色,要放什么颜色的屁他不用闻都知道!酸死了吧!唉,没办法,人优秀就是这样的。


    第142章 明祖 【机会很快来临。 ……


    【机会很快来临。


    洪武五年, 志在彻底解决北患的朱元璋,再次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北伐,十五万大军分三路深入漠北。


    中路由徐达率领, 依旧是直扑哈拉和林, 他的目标, 正是刚刚被北元任命为丞相的老对手王保保。】


    【这一次, 战场从王保保不熟悉的中原、西北, 转移到了他更为熟悉的漠北草原。


    天时地利,似乎首次站在了他这一边。


    王保保敏锐地抓住了徐达求胜心切、中路孤军深入的机会。


    他采取了经典的游牧民族战术——诱敌深入, 不断后撤,拉长明军的补给线,消耗其锐气。】


    【最终, 在土剌河以北的广袤草原上, 王保保完成了其军事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次反击!


    ——他利用明军轻敌冒进、士卒疲敝的弱点, 发动致命一击, 大败徐达中路明军,《明史》记载“死者数万”。


    这场被后世称为“岭北之役”的失利, 是徐达军事生涯中罕见的大败, 也是明朝开国后对北元用兵遭受的最大挫折。】


    ***


    屡败不馁,最后竟也当真让他打败了此生大敌一次,这等品质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筹。


    *


    三国曹魏


    曹操抚掌, 眼中竟有几分激赏:“壮哉,王保保!胜不骄, 败不馁, 忠于一主,不屈不挠。纵使国破山河碎,犹自挥师抗中原。朱元璋称其为’天下奇男子‘, 诚不我欺!若天下名将,非惟胜绩论英雄,此等风骨,亦足堪传世!”


    ***


    【此战的影响是深远的。


    它迫使明朝暂时放弃了彻底消灭北元的战略进攻,转而采取修筑边墙、屯兵固守的积极防御策略。


    而王保保,则凭借此战,一扫前两次大败的阴霾,稳稳地成为了北元的顶梁柱,被正式拜为丞相,总揽军政大权,直至数年后病逝于漠北。】


    【不然朱元璋也不会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据《明史》记载,朱元璋对王保保可谓是“屡招之不至”,先后七次(一说五次)派遣使者,试图招降王保保,甚至不惜利用王保保失散在中原的亲属进行劝降,但王保保始终不为所动。】


    【其中最著名的一次,是朱元璋让王保保的旧部、已降明的李思齐前去劝降。


    王保保对李思齐这个昔日仇敌倒是以礼相待,但一谈到招降之事,便断然拒绝。


    最后送李思齐走时,还派骑兵送了一程,然而刚到边境,骑兵首领突然对李思齐说:“主帅有命,请公留一物为别。”


    李思齐曰:“吾远来,无所赍。”


    骑兵首领则说:“愿得公一臂。”


    李思齐知不可免,遂断一臂与之,回来不久便伤重而死。】


    【此事虽显王保保手段狠辣,但也足见其抗明意志之坚决。


    他以此种决绝的方式,向朱元璋和天下人宣告了他绝不妥协的态度!】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想起这里,心中也忍不住一阵遗憾,再度念其昔日和群臣的笑谈::“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


    ——他真的好想征服这个能在黄河里头浪三圈的奇男子哦!


    ***


    【没办法,每个人这辈子总会有那么几个你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男人or女人,就算你是朱元璋也难以改变这个定律。】


    ***


    朱元璋眉头一皱:好怪……天幕这个遣词用句,好怪……但具体是哪里怪,他一下又说不出来……


    *


    但敏锐的西汉皇帝们,已经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原来……是这种关系吗?


    见外了不是,还用什么’奇男子‘来掩饰,也不学学他们,坦坦荡荡地有什么好遮掩的!


    *


    并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的朱元璋:???


    他没有!![声嘶力竭/.jpg]


    ***


    【朱元璋当初评王保保为’天下奇男子‘时跟的那句“吾不能臣王保保”时,我想一定是混合着遗憾与欣赏的。


    这份来自敌人最高统帅的赞誉,比任何功勋都更能证明其能力与气节。】


    ***


    明前诸多人物也对其心生欣赏,这一次无关立场其他,只为气节。


    ***


    【只是王保保虽号称“奇男子”,并一度赢得岭北之役的胜利,但终究无法逆转历史的大势。


    元朝退居漠北,而朱元璋建立的明朝,如同一轮红日,在华夏故土上升起。


    元朝留下的痕迹,在烈日的炙烤下也只能无奈消散。


    王保保的挣扎与奋战,更像是一曲帝国余晖下的悲壮挽歌。】


    【元将扩廓帖木儿,卒于洪武八年。】


    【ok,咱们来看看,这时候的大明疆域,是个怎么个情况。】


    天幕上一副地图徐徐展开。


    只见地图上,大明的北部边界清晰地沿着长城一线蜿蜒,从东边的辽东,到北平、山西、陕西,直至最西端的嘉峪关。


    【是的,自从徐达那次岭北之役的失败后,朱元璋就选择放弃了将直接统治扩展到漠北草原的战略企图,转而承认长城作为事实上的北部边界。】


    ***


    汉宣帝时期


    刘询闻言抚掌轻笑:“善哉!当年孝武皇帝若能在漠北之战后及时休养生息,何至于海内虚耗?朱元璋能在这当头停下征伐的脚步,实在难得。”


    他转头对身旁的太子道:“治国如驭马,要知道何时该扬鞭,何时该勒缰。”


    *


    秦始皇时期


    长城啊……


    嬴政看着天幕上那条代表着长城的蜿蜒曲线,竟是一笑。


    ***


    天幕之上,那幅以长城为北部边界的明朝疆域图清晰可见,很快变的虚幻,又凭空出现一张图来,其上一条曲线,走向竟与长城防线高度重合。


    怎么还有第二条’长城‘?


    就在众人迷惑期间,安禾的声音带着一种揭示奥秘的语调:


    【大家看到这条线了吗?】


    第二张图闪烁了两下。


    【这条线,叫做’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它是在地图上,将年降水量达到四百毫米的区域连接起来的一条线。】


    【相信学过地理的宝宝们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吧。】


    【这条线,是决定华夏文明命运的’生命线‘。】


    不等人疑惑,一个降水如何能够的上这么言重的定论,就见天幕上,线的南北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线的南侧,是郁郁葱葱的农田、密集的村庄城郭;线的北侧,则是广袤的草原、戈壁与荒漠。


    线的南边,雨水相对充沛,能够支撑起需要大量水分的粟、麦、稻等农作物的生长,是农耕文明的乐土。


    而线的北边,降水稀少,只能种植耐寒耐旱的作物,如粟、黍、燕麦、青稞等。这些作物的产量远低于水稻和小麦。是游牧文明的摇篮。


    【长城,与这条线之间存在着惊人的重合!


    这从来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我们祖先在数千年的生存实践中,用血与泪摸索出的,最适合农耕文明生存与防御的天然边界!】


    ***


    汉武帝时期


    董仲舒凝视着天幕上那条清晰的界线,喃喃道:“原来如此!长城非徒人力,实乃天工!《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


    然这’四百毫米线‘,竟是天地为华夷所划之疆界乎?”


    ***


    【对于明朝这样一个建立在农耕经济基础上的帝国而言,越过这条线,意味着什么?】


    天幕画面展示了明军北伐的艰辛:漫长的补给线,在草原上艰难前行的运粮车队,以及因缺粮而面露菜色的士兵。


    【意味着你的后勤补给将变得无比困难。中原的粮食要跨越千山万水,消耗大半,才能送到前线士兵手中。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草原深处,这条铁律足以拖垮任何一个强大的帝国。】


    【意味着即使暂时占领了土地,也无法进行有效开发和统治。


    无法将草原大规模开垦成农田,无法迁移足够多的农民去扎根,因为那里的自然条件,无法支撑起农耕社会那种密集的人口与定居模式。】


    【更意味着,将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消耗战。


    你的敌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骑兵,他们来去如风,不需要固定的城池和漫长的补给线。


    大军来袭,他们便远遁;你大军一撤,他们又卷土重来。


    建立的据点,将成为孤悬海外的孤岛,需要持续投入巨量资源去维持。】


    【在马克沁老祖尚未问世的农耕社会,中原王朝的皇帝应该只有刘必烈打破了这个诅咒——没办法,七大姑八大姨窝在哪里他这个当亲戚的还能不知道吗?!


    这种无法复制的先天优势谁也羡慕不来→_→。】


    ***


    明洪武年间


    “刘……刘必烈?!!”


    特殊的名字和形容,让明初君臣几乎瞬间就定位到了这个被天幕改了姓氏的皇帝是哪个。


    也让他们在意识到是谁后面色瞬间变得扭曲,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一瞬——之后,疯狂到几乎要把殿宇震塌的笑声猛地炸开!


    ——废话,大殿里头大把人都是在蒙元时期出生的,哪个还能没听过忽必烈的大名!?


    朱元璋和忽必烈之间可只相差34年![1]


    好容易音量轻了些许,不知又从哪个角度幽幽传出来一句:“真恨无法亲眼目睹忽必烈听闻天幕为他改姓后的精彩面色!”


    众人又是一阵被戳中笑穴般的疯狂大笑。


    尤其是在想到上一个被天幕改姓的是哪个人物的时候,笑意简直就跟乱窜的野猪一样抓也抓不住。


    赵构啊!!!


    由此可得忽必烈=赵构![肃色/.jpg]


    众人头一次把忽必烈从’北元皇帝‘的身份中提出来转为正常皇帝看待,简直跟发现了新世界没啥两样。


    就在他们伸出大拇指直呼后人天才的时候,


    徐达突然面色纠结地看向朱元璋:“陛下啊,咱们杀的蒙古人,有没有那刘……哦不,忽必烈多啊?”


    徐达以发小的身份发誓,这绝对是朱元璋有生以来露出过的最一片空白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1]这个感觉真的有点点割裂,忽必烈死于1294年,朱元璋出生于1328年


    第143章 明祖 不提那边被“输了”……


    不提那边被“输了”两个字占据整个大脑的明朝君臣, 就听安禾不那么正经的声音传来:


    【话说回来,这个’刘必烈‘笑话的最早来源于一个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根据检测, 黄金家族的y染色体类型和老刘家y染色体的类型一模一样。


    所以“黄金家族是刘邦后裔”这个言论就这么飞快地传播了开来。】


    ***


    汉高祖时期


    刘邦简直瞳孔地震——他的血脉, 竟扩展到草原上去了吗?还整出个什么黄金家族……


    草原啊!


    就在他脸上笑意即将扩展出来的时候, 天幕紧接着的一句话又让他憋了回去——


    ***


    【既然说是’言论‘而不是’定论‘, 只能说这个消息目前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只是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而已。】


    ***


    刘邦:……这句话你其实可以先说的!


    ***


    【okok,言归正传, 在没有刘必烈这种程度的先天优势,朱元璋选择依靠长城防卫,简直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


    宋太祖时期


    赵匡胤看到此处, 深有感触地对赵普说:“朕当年为何’杯酒释兵权‘, 为何先南后北?便是深知燕云之地易取难守, 北伐契丹, 非旦夕之功。


    这朱元璋能及时止损,确是老成谋国之见。与其耗竭国力于不毛之地, 不若守紧自家田园。”


    ***


    【甚至是在现代社会, 拥有了高科技和强大工程能力的我们,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草原地区的生产力,依然是极其困难且成本高昂的。】


    天幕上出现了现代大型灌溉设施在草原上作业的场景, 但其周围依然是无边无际的草场。


    【我们可以局部建设绿洲,可以开采地下的资源, 但想要将整个蒙古高原都变成像中原那样的大粮仓, 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任务。


    自然的伟力,在宏观尺度上,依然划定着人类活动的边界。】


    【仅从这一点来看, 他作为一个帝国的掌控者就是合格的——能够清醒地认识到,帝国的国力,必须用在能够产生回报的地方。


    不因一朝一夕的胜负上头。】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微微颔首,对长孙无忌道:“辅机,朕当年与颉利可汗决战于阴山,虽获大胜,亦深知草原非久留之地。


    故设都督府以羁縻,而非设州县以直治。朱元璋此举,其审时度势,务实为本,与朕实有相通之处。


    为君者,当知天时,惜民力。”


    ***


    【这份’放弃‘,为明朝换来了什么?】天幕上,长城以南的景象繁荣起来,农田阡陌纵横,市井人烟稠密,仓库粮食充盈。


    【换来了北方边境的相对安定,可以将主要精力用于内政。


    换来了百姓的休养生息,洪武年间的经济得以快速恢复。


    换来了他能够从容地经略西南,平定云南,将真正可以耕种、可以移民、可以设立府县的土地,纳入版图。】


    天幕中的影像被拉成了一条直线,紧接着聚焦在了地图上那些尚未被大明完全掌控的区域。


    【看这里,西边。】


    【嘉峪关之外,是仍然由蒙古察合台后王等势力控制的广阔西域。


    而紧邻陕西、四川的,是地理复杂、土司林立的青藏高原东缘。


    此时的大明,在此方向采取的是守势,通过封授当地僧俗首领官职进行羁縻,尚未能直接统治。】


    接着,画面转向西南,


    【再看这里,南边。


    这是洪武八年时,朱元璋心中另一根刺——云南!】


    只见云南地区仍清晰地标注着“元梁王”的字样。


    【元顺帝北逃后,这位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依然奉北元正朔,占据着云南,仿佛一颗楔入大明西南版图的钉子。


    至于贵州等地,更是遍布着听调不听宣的大小土司。】


    ***


    三国蜀汉


    诸葛亮用手指敲击着案几:“西南之地……”


    他仿佛想起昔日之景,期待道,“山川险阻,易守难攻。这朱元璋,当如何下口?”


    ***


    【面对这样的局面,朱元璋做出的选择是——先南后西,先易后难。】


    天幕上,代表明朝势力的红色,开始如同潮水般,稳定而坚决地向南蔓延。


    【在北方,他依托长城防线,实行“诸子守边”的策略,将最能征善战的儿子们如燕王朱棣、宁王朱权等分封到北疆,赋予兵权,构建了一道坚固的“藩屏”。


    同时,大规模推行军屯、商屯,将北部防线经营得固若金汤。】


    【在东部沿海,他一方面抵御倭寇,另一方面,通过外交和有限的军事行动,稳定了与高丽的关系,确保了东北翼的安全。】


    【当北线和东线基本稳定之后,朱元璋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要向着西南,发出雷霆一击!】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看着朱元璋这番布置,不由颔首:“先固根本,再图进取,次第分明。”


    饭要一口口吃,当年他平定东突厥,亦是先稳定北方,才腾出手来经营西域。大体战略,总是相通的。


    ***


    【洪武十四年九月,时机成熟!朱元璋任命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沐英为左、右副将军,统率三十万大军,剑指云南!】


    天幕上,明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郭英率领偏师走永宁(今四川叙永)趋乌撒(今贵州威宁),牵制当地土司;主力则由傅友德亲率,自湖广辰州、沅州直扑普定(今贵州安顺),如一把铁钳,扼住了云南的咽喉。


    【这一次,朱元璋的指令清晰而精准:“取之之道,当自永宁先遣骁将别率一军以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曲靖,云南之噤喉,彼必并力于此,以抗我师。审察形势,出奇制胜,正在于此。”


    明军进展神速,十二月便抵达曲靖。元梁王果然派司徒平章达里麻率精兵十余万在曲靖白石江畔阻击。】


    【接下来,是沐英的表演时间!】


    天幕上重现了当年战场的情景,


    江上浓雾弥漫,沐英一面指挥部队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一面派精锐悄悄从下游潜渡,绕到敌军阵后,“鸣金鼓,树旗帜”,发动突袭。


    元军顿时阵脚大乱,明军主力趁势渡江,大破元军,生擒达里麻!


    ***


    “好一招声东击西!”霍去病忍不住赞道,“雾天用兵,险中求胜,这沐英又是员良将!”


    ***


    【说到这里,老朱这边二代们的将才率也真是离了大谱!


    初代没话说,能成功的创业团队初代肯定牛的一批。


    但二代还能一起拿的出手的,感觉还真没多少。


    是吧蜀汉→_→。】


    ***


    刘备:?你礼貌吗?


    ***


    【但回过头来看看老朱这里,蓝玉、沐英、李文忠……哦,judy也是,这种名气相当不错的都能拉出来这么一打……】


    【是的,沐英也是朱元璋的子侄辈。】


    【沐英,字文英,凤阳定远人。他出身贫苦,八岁时父母双亡,在乱世中颠沛流离,直到遇见了当时还是红巾军将领的朱元璋。


    朱元璋和马皇后怜其孤幼,将他收为义子,改姓朱,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教导。】


    【他是朱元璋亲手培养起来的嫡系中的嫡系,是真正的“自己人”。


    他十二岁就开始随军征战,十八岁就被授帐前都尉,参与守镇江,开始独当一面。


    此后,他的人生就和明朝的开国战争紧密联系在一起:打福建,破分水关,平闽中;打西藏,震慑边陲;作为副将军随邓愈征讨吐蕃,西略川藏,兵锋至昆仑山,因功封西平侯!】


    【可以说,沐英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顶尖将才,既有勇略,又深受朱元璋信任。派他作为副手征云南,既是让他立功,更是为后续镇守云南埋下的最关键一步棋。】


    ***


    如此既亲且贤,又能独镇一方的子侄辈,罕见程度就是王侯将相看了也忍不住流口水。


    ***


    【白石江大捷,一举摧毁了云南元军的主力,打开了通往昆明的大门。随后,沐英与傅友德、蓝玉合兵,势如破竹,迅速攻克昆明,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投滇池自尽。


    至洪武十五年,明军攻克大理,段氏政权投降,标志着云南全境基本平定。】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双手手指交叉,垫在下巴下面,面容平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平定算不了什么,将之收服才是考验手段的时候。


    ***


    【单纯的军事征服只能换来一时的安宁,只有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的全方位整合,才能将云南真正变成大明帝国有机体的一部分,变“负担”为“资产”。


    毕竟云南,对大明来说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它是北元残余势力在西南的最后堡垒。


    它的地理位置更是让它成为了钳制西南诸夷关键和经略中南半岛的桥头堡。】


    【其次,云南并非不毛之地,它拥有巨大的经济潜力。


    云南的铜、银、锡等矿产资源极为丰富。尤其是铜,是明清两朝铸造钱币最重要的原料。


    虽然多山,但云南盆地气候宜人,适合农耕,可以支撑大量驻军和移民的粮食需求。


    它还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控制云南有利于发展与东南亚和南亚的贸易。】


    ***


    汉武帝时期


    矿产!铜!银!


    刘彻霍然起身,眼中精光闪烁。


    益州郡!


    ***


    【但想要收服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自南诏、大理以来,云南已有数百年相对独立于中原王朝的历史,形成了强大的地方势力和文化认同。


    朱元璋想要将其彻底拉回“大一统”的轨道,第一步就得打破这种惯性。】


    云南的崇山峻岭之间,似乎还回荡着种种杂音,又岂是一场军事胜利就能轻易抹除?


    【大家看看如今的世道就知道了。】


    安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北方那俩打的火热的,都不必几百年前,三四十年前还是一家人呢,他们信仰着相似的教派,文字语言更是同根同源,血脉交织千年。


    本该是最亲密的兄弟,可惜在外部力量的博弈、以及被激化的历史记忆之下,释放出来的历史的惯性,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侧目。


    这,何尝不是地缘惯性的残酷体现。】


    【而在我们的南方,另一个例子同样深刻。】


    画面切换至越南,红河平原的稻田、仿古中华的庙宇、以及使用汉字书写的古代碑刻一一闪过。


    【那片土地,自秦汉便已纳入中原版图,千年间,’书同文,车同轨‘,受我华夏文明浸润之深,冠绝周边。


    仅算被华夏通知的时间长度,它甚至还超过云南。


    赵佗的南越国,士燮的安南,乃至唐之安南都护府,都为此地打下不可磨灭的中华烙印。】


    【然而,地理的隔绝、地方豪族势力的滋长,以及中原王朝鼎革时的力量收缩,最终让那份“虽慕华风,实则自立”的惯性占据了上风。】


    画面中出现了击败元军的白藤江战役,以及后来明清时期越南君主虽接受册封却在国内自称“皇帝”的场景。


    【他们可以全盘接受我们的儒家典籍、科举制度、建筑艺术,甚至生活习俗,但在政治上,他们走出了自己的’南国天下‘。


    文化上的亲近,并未能完全抵消政治独立惯性的强大拉力。】


    【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可从来不是一句笑谈!】


    ***


    北宋


    “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这句话听的赵匡胤背后冷汗一冒,旋即又是苦笑:燕云十六州啊……


    ***


    【这两个例子,一个展示了血脉相连下的撕裂之痛,一个展示了文化同源下的政治疏离。


    它们都无比清晰地告诉我们——军事的征服或许能划定暂时的边界,但文化的隔阂、历史的积怨、地缘的离心力,这些根植于时间深处的惯性,想要打破,其艰难程度超乎想象。


    它需要的不仅是战场上的决胜,更是时间、耐心,以及……有时不得不为的、足以改变根本的决断。】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凝视着天幕上的对比,尤其是越南那“慕华风而实自立”的历程,神色无比凝重。


    他从未小看“得其地易,得其心难”之分量,却未曾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过。


    他低声对身旁的长孙无忌叹道:“夷狄之性,如水无常形。今日臣服,明日便可复叛。观天幕所言后世之事,方知文化同源尚不能保政治一体,何况乎言语不通、习俗各异之域?


    朱元璋欲化云南为内地,实乃逆数百载之流而上,其难,恐不亚于扫平漠北。”


    第144章 明祖 【朱元璋对此,采用……


    【朱元璋对此, 采用的是雷霆加雨露的手段。】


    【雷霆由他亲自施展:


    平定云南后,朱元璋留下了大量征南军士,在云南全境要害之处设立了云南左、右、前、后、普定、黄平、建昌等数十个卫所。


    这些卫所既是军事据点, 也是控制地方的行政支点。】


    【为了打通进入云南的通道, 并加强对西南地区的控制, 在平定云南的同时, 朱元璋也对贵州这片土司林立之地, 开始了精心的布局。


    同样的沿线卫所,同样的重兵把守。


    更重要的是, 洪武十五年,就在云南战事尚未完全结束时,朱元璋设立了贵州都指挥使司。


    这是明朝在贵州设立的第一个省级军事机构, 标志着中央权力开始强力介入。】


    【之后通过军事威慑、政治招抚、经济渗透等多种手段, 明朝逐渐削弱了当地大土司的势力。


    到了永乐年间, 朱棣在此基础上, 正式设立了贵州承宣布政使司,贵州正式成为明朝的第十三个行省。


    堪称一步步将“羁縻之地”转化为“王土”的典范。】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贵州从土司割据到设立行省的过程,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治大国如烹小鲜, 火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他头侧了侧,看向自己的四儿子, 从知道朱棣日后作为后,第一次开口肯定他, “干得不错。”


    朱棣先是一怔, 旋即各种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上面庞,惊喜、震惊……不一而足。


    ***


    【回过头来继续看云南。


    洪武十五年,明朝正式在云南设立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 将云南纳入与内地完全相同的省级行政体系。这意味着,云南的民政、军事、司法大权,直接归于中央。


    对于敢于挑战明朝权威的土司,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动用军事力量进行坚决镇压。


    用雷霆手段告诉所有土司——顺者昌,逆者亡!


    以绝对的军事优势和行政手段,确立不容置疑的中央权威。】


    ***


    汉武帝时期


    刘彻看到明朝在云南广设卫所、建立三司,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善!此方为根本之策。昔朕平西南夷,亦设郡县,然时有反复。观朱元璋所为,军、政、刑三权并立,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根基稳,则大厦安。”


    ***


    【当然,这些其实都只能称作辅助手段,真正釜底抽薪,他用的是最血腥也最直接的手段——移民实边!】


    天幕的画面变得有些凝重,出现了大规模移民队伍艰难行进的场景。


    【根据《明太祖实录》、《明史·兵志》等史料记载,为了彻底巩固云南,朱元璋推行了空前规模的“移民实边”政策。


    平定云南后,除了留下大量征南军士,明朝还不断从内地调拨军户前往云南屯戍。据估算,仅洪武年间,进入云南的军户及其家属,总数就可能达到数十万之巨。


    他们被安置在各卫所,战时为兵,闲时屯田。


    同时,还从江西、浙江、湖广、南京等人口密集区,强制迁移了大量平民前往云南垦荒,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移中土大姓以实云南”。


    还将大量的罪犯及其家属流放到云南充军或垦殖。】


    【多管齐下,彻底改变了云南的人口结构。】


    【但与此同时,这道命令对那些’被移民‘的人来说,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这种数量的人口迁移,古代封建王朝可没那本事用交通工具把他们送过去,几千里的路程,只能靠两条腿慢慢走。


    一走起码就是几个月一年的时间,还一路上缺医少药、风餐露宿。】


    ***


    天幕上,那支庞大的移民队伍在泥泞中蹒跚前行。


    老人拄着木棍,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妇人抱着婴孩,眼神空洞;孩子们的小脸上满是泥污,饿得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路边,不时能看到倒毙的尸体,被草草掩埋,甚至无人收殓。


    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就可能冲走整个家族的希望;一次寻常的风寒,就能让壮劳力一病不起。


    ***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迁徙,这完全就是一场用无数人命去填的远征!】


    安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


    【在那个时代,从江南、湖广走到云南,一路上能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活下来,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是组织者能力超凡的胜利了!】


    【而就算侥幸活着走到了云南,那也不是苦难的结束,而是另一种磨难的开始。】


    画面切换至当时的云南。茂密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沼泽中升腾着可疑的彩色雾气。所谓的“道路”,不过是野兽踩出的小径。


    【那时候的云南,可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旅游胜地,四季如春。


    那是真正的’瘴疠之地‘,毒虫遍布,瘟疫横行。对于从中原地区来的移民来说,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是致命的武器。】


    只见新到的移民们,用最简陋的工具砍伐着望不到边的丛林,试图开辟出一点可以耕种的土地。


    夜晚,简陋的窝棚外,狼嚎声此起彼伏。


    白天,蚊虫的叮咬让许多人染上了瘴疟,高烧、寒战,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


    【水土不服、瘟疫、劳累过度、与当地土著的冲突……随便哪一样,都可能要了命。


    可以说,成功抵达云南的幸存者,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可能还要再死掉两三成。】


    【这前前后后算下来,为了将一个人成功安置在云南并稳定下来,背后付出的,可能是数倍的生命代价。】


    【’血腥‘二字,用来形容这场持续数十年的国家战略,真的恰如其分。】


    ***


    与此同时,帝王们看见的,却是他这道命令背后需要背负的沉重压力。


    *


    汉武帝时期


    “莫怪他要去除丞相之位,将朝堂变为自己的一言堂!”刘彻沉声道。若非携如此皇权强压,他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此壮举!


    ——哪怕仅仅从最直接的利益关系来看,这几十万人里能有多少愿意离开祖辈经营多年的富庶老巢冒着生命危险去个全然陌生的落后地界?


    他强迁豪强尚还有’守陵‘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由头,而朱元璋呢?建设祖国?


    ***


    【说实话,如果我是被迁徙的一员,我也肯定恨他一个洞,但凡会一点点文字,我都要想方设法骂死他然后传到后世去,为他的暴君名声添砖加瓦。】


    【事实发展也确实没什么太大出入,朱元璋破除所有阻力,一意孤行的推行这一政策后,没有任何意外地将自己放在了整个江南士绅与底层民意的对立面。】


    ***


    某个即将被迁徙的村落,官兵如狼似虎地驱赶着人群。


    一位母亲死死抱住年幼的孩子,对前来抓人的胥吏哭喊:“军爷,行行好,孩子还小,去了那瘴疠之地就是死路一条啊!”


    胥吏面无表情,一把扯开她:“朝廷法令,谁敢不从!速速上路!”


    在漫长的迁徙路上,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望着北方,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朱皇帝……你好狠的心……驱民于死地……你不得好死……”


    这些声音,或许无法直接传到朱元璋的耳边,但那弥漫在帝国东南部的巨大恐慌和怨愤,却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在明朝初年的天空。


    在私下的议论里,在乡野的传闻中,朱元璋不再仅仅是那个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英明圣主,也同时成为了一个冷酷无情、视民如草芥的“独夫民贼”。


    ***


    【所以现在很多有关朱元璋的流言啊、骂名什么的,起源都是江浙地带。】


    【朱元璋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可能。


    但他还是选择去做这个’恶人‘,选择了承担这千秋的骂名,用一代甚至两代人的血泪,去换取此后数百年的疆土永固!】


    ***


    秦始皇时期


    咸阳宫中,嬴政看着天幕上那迁徙的漫漫人流,脸上竟缓缓勾起一丝理解的弧度。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徙天下豪富十二万户于咸阳”的决断。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殿前,望着虚空,仿佛在与数百年前的朱元璋对话,声音低沉而有力:


    “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主!”


    “欲建万世不拔之基业,必承千秋毁誉之重压。


    移民实边,看似酷烈,然若非以此等霹雳手段,何能将这化外之地,彻底化为王土?一时之怨怼,与江山永固之大局,孰轻孰重?朱元璋……你担得起这’天下主‘之名。”


    ***


    【后世的我们,在评价朱元璋时,可以批评他的手段酷烈,可以同情那些移民的悲惨命运。


    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份超越常人的冷酷与决断,正是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推行的政策,才最终将云南牢牢地锁在了中国的版图之内!


    其中红利,到了今天咱们还在吃。】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听着天幕的字字句句,最终淡然一笑,目光坚毅。


    他,是大明太祖!


    ***


    【好了,雷霆讲到这里,雨露该来了。


    和雷霆不同的是,雨露,朱元璋选了一个人,替他在这儿施展。】


    【——沐英。】


    【他下令让义子西平侯沐英世代镇守云南。“沐氏镇滇”成为明朝稳定西南的定海神针!】


    【当朱元璋决定将这副千钧重担交给沐英时,他所给予的,是一份几乎毫无保留的、超越了寻常君臣的信任。】


    天幕上浮现出朱元璋与年轻沐英相处的点滴画面,马皇后为其缝补衣衫,朱元璋亲自教导其兵书战策。


    【他将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义子,自己最锋利的剑之一,留在了那片刚刚征服、危机四伏的土地上,不仅许他掌军,许他治民,更许他世袭罔替,总揽一方军政。】


    【它意味着朱元璋将大明西南的门户,将自己千秋功业的一部分,完全托付给了沐英个人及其家族的忠诚与能力。


    这份信任出现在朱元璋这么个以多疑著称的帝王身上的时候,真的显得尤其可贵。】


    ***


    三国曹魏


    曹操看到此处,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轻叹道:“为君者,能得如此肱股,何其幸也!朱元璋雄猜一生,却能对沐英推心置腹至此,此非寻常君臣,几近父子矣。如此信任,古来罕有。”


    ***


    【沐英没有辜负这份重如山岳的托付。


    他深知,皇帝的雷霆手段已经扫清了障碍,确立了权威,而他要做的,是让这片土地真正活过来,让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是移民还是土著,都能感受到王朝的“雨露恩泽”。】


    【于是,在设立卫所、推行军屯以巩固军事存在的同时,沐英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建设与教化之中。


    他并非只是简单地执行命令,而是怀着一种“此即吾乡”的责任感,开始了漫长而细致的经营。


    他亲自踏勘地理,组织军民兴修水利,引水灌溉,让一片片荒野变为良田。


    昆明城在他的主持下得以扩建和加固,官道被整修,连通内外。


    他更是在云南首建孔庙,大兴儒学,让朗朗读书声第一次系统地回荡在西南边陲。


    让边疆地区的精英,能够通过学习儒家经典,参加科举考试,进入明朝的官僚体系,从而在文化上和政治上认同大明王朝。


    对于归顺的土司,他待之以诚,抚之以恩;对于叛乱者,则坚决镇压,恩威并施。他不仅是一位军事统帅,更是一位深谙治理之道的能臣。


    他用十年的时光,将朱元璋“化边疆为内地”的宏伟蓝图,一砖一瓦地变为现实。】


    ***


    北宋


    听到这里,赵匡胤忍不住慨叹道:“不图一时之省,而谋万世之安啊!”


    ***


    【而这份忠诚与担当,并非止于沐英一人。】


    天幕上,时光流转,画面中依次浮现出沐春、沐晟、沐斌等一代代沐氏子孙的身影。他们承袭着黔国公的爵位,前赴后继地镇守在云南这片土地上。


    【从洪武年到明末,沐氏家族十二代人,近三百年,始终是明朝在西南最忠诚的屏藩。无论中原王朝如何风云变幻,无论皇帝是英明还是昏聩,沐家始终恪守臣节,稳守南疆。


    他们平定了无数次内部叛乱,抵御了来自外部的侵扰,将云南经营成了大明最稳固的省份之一。


    沐氏一族,用十二代人的忠诚,回报了朱元璋最初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安禾的声音带着敬意,


    【这份跨越了近三个世纪的君臣佳话,在中国历史上,都堪称绝无仅有。】


    ***


    明洪武年间


    听着天幕告知的后人种种表现,沐英眼里流露出一抹欣慰,道:“此臣所以报陛下之职分也![1]”


    ***


    【沐英镇滇十年,直至洪武二十五年在任上去世。朱元璋闻讯,十分悲痛,命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眼里出现一抹沉痛:年仅四十八岁啊……就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


    【西南就说到这里,北方的话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就是之前提过的蓝玉捕鱼儿海之战了。】


    【在西北方向,朱元璋的策略则更为稳健。


    他并未强行向嘉峪关外扩张,而是通过建立沙州、安定、阿端、曲先、罕东等卫所,构成了一个羁縻性质的防御体系,有效地屏蔽了西域蒙古势力对河西走廊的侵扰,为后世留下了经营西域的基础。】


    【把朱元璋的扩张策略和之前帝王的扩张策略放在一起比对我们可以发现,他的方式感觉更偏向植物系:看着不起眼,但悄悄摸摸的就扎下了根,之后再想拔出那真是得有割肉放血的狠劲儿不可!】


    【这种策略,初看或许不够惊天动地,不如封狼居胥、勒石燕然那般充满传奇色彩,但它带来的效果,却是异乎寻常的稳固与持久。】


    【得益于他这套操作,终于把原本处于文明分裂边缘的华夏给生生粘了起来。并锤实了今日的基本盘。】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凝视着天幕上那株根系发达的大树,沉吟良久,缓缓道:“汉武帝如烈火,席卷草原,其势煊赫;朱元璋如深根,默默蔓延,其力内敛。


    这位朱皇帝,深得’固本培元‘之三昧。”


    他回想自己过往施政,比对其中得失。


    作者有话说:[1]脱胎于《出师表》,“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第145章 明祖 秦始皇时期 ……


    秦始皇时期


    “锤实?”嬴政玩味地品了品这两个字, 元朝那横跨三个大洲的可怕地盘蓦然出现在了他脑中。


    他的大秦尚且因为疯狂扩张的地盘致使吏员捉襟见肘到那个地步——他们尚且还有秦国时期的底子,而那蒙元,原先不过北方一蛮夷!扩张的程度却还要比他们猛烈十倍不止!


    浮囊的胖子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对!


    原本有节奏敲打着大腿的食指骤然停下, 按这个方向推测, 蒙元连最基础的官僚体系都不该搭建的出来才对!


    除非……有人变节了!


    ——而且绝不是什么小规模!


    嬴政长眉一蹙:之前看那岳飞不是被教的很不错吗……感情这赵宋有点力气全往武将身上招呼了?


    ***


    天幕上, 明朝的疆域图再次完整呈现。


    与洪武八年时相比, 此时的版图, 南方已经包括了稳固的云南和正在消化中的贵州,东北的羁縻统治更加深入, 北方边界依然以长城为线,但防线更加坚固,背后的支撑更加雄厚。


    【——这个基本盘,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实控地盘哦。】


    【何谓’实控‘?】


    【并非仅仅在地图上标上颜色, 派去一个官员, 当地土著首领磕个头, 这块地儿就算你的了。


    那样的’统治‘,风一吹就散。】


    【真正的’实控‘, 是如朱元璋对云南所做的一切:


    行政上, 在该地行使排他性的行政管理权,政令出于中央,直达基层;


    军事上, 卫所如钉子般楔入,形成绝对的威慑力;


    文化上, 兴办儒学, 推行教化,让’大明‘二字,从地理概念逐渐内化为文化认同与身份归属;


    以及, 最最最重要的,它经济上能完成’收税‘这个动作。】


    【以唐朝的’羁縻体系‘和明清的’改土归流‘为反例,一个虽然实现了军事控制和部分行政管理,但无法有效征税;一个当地居民的文化认同更倾向于另一方。


    这两种情况都只能归进非实控地盘。】


    ***


    三国蜀汉


    毫无疑问,天幕这一大段的中心思想就是一个’税‘字。


    诸葛亮不认为她会啰里八嗦的说这么多废话。


    在她的这段语境中,这位朱皇帝显然是进步的——至于比较对象?当然是刚被他推翻的蒙元!


    所以,当其他所有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使再让人难以置信,它也是正确答案。


    ——这蒙元,将收税权让渡了!


    可即便将谜底揭开,他的眉头也未曾有丝毫要放松的趋势。


    这般作为……


    ***


    【元朝呢,感觉更像是处在这两种情况中间的那么一个生态位。】


    天幕上,代表元朝疆域的巨大色块开始闪烁,边缘地区变得模糊,唯有中原和江南的核心区域相对稳定,但其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裂痕。


    【它继承了宋、金的官僚系统骨架,至少在中央和行省层面,维持了形式上的统一。但对于广袤疆土,尤其是基层,它的控制力是’悬浮‘的。


    ——他们懒得,或者说没有能力去建立一套精细的、可以直达村落的官僚体系。


    古代封建王朝囿于道路崎岖、通信不便、治理成本高昂,皇权很难触及乡、县乃至更下的行政区划。


    但元朝,他们的问题还要更严重许多:作为人口极少数的征服者,他们缺乏足够多识文断字、精通政务的本族官吏去填充庞大的帝国机器,他们的皇权,能下到府州吗→_→】


    【皇权能下到哪里先放到一边,目前有一个更迫切的问题摆在了蒙元人的跟前:人,他们无所谓管不管;但税,他们还是想收上来的呀!】


    ***


    唐贞观年间


    “岂有此理!”魏征勃然大怒,“沐猴而冠!这简直就是沐猴而冠!”


    “为皇之人不思治理,竟满脑子都去思索该如何盘剥百姓了!


    这种货色也配登临帝位!抓条狗来都比他强!”


    魏征还在一旁疯狂喷洒着毒液,李世民在一旁听的是津津有味,眼睛都亮了不止一个度。


    在被谏的人不是自己的时候,玄成那张利嘴说出来的话可真动听啊!


    ***


    【于是,一种奇特的、也极其致命的统治模式出现了——包税制。】


    【把某个地区的税收任务,打包估价,拍卖给某个富商或贵族。


    这些人,就是’包税商‘。


    他们先向朝廷的国库缴纳一笔约定的巨额税款,换取凭证,然后就可以带着官府授权的武力,到那个地区去’自行征收‘。】


    【能收上来多少,全看包税商的本事。收得越多,他们自己的利润就越大。】


    【现代打工人拥有相对自由、且有律法在侧的情况下,资本家尚且想方设法把员工敲骨吸髓。


    我不敢想,这种披上了合法外衣的情况下,百姓会被盘剥成一个怎样可怖的情况!】


    ***


    画面中,一个身着锦袍的色目商人,在元大都的衙门里,将沉甸甸的金银箱笼呈给慵懒的蒙古贵族,换回一张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他脸上露出贪婪而精明的笑容。


    随后,场景切换至江南水乡。


    同样是这个商人,此刻却面目狰狞,率领着如狼似虎的家丁,踹开农家的柴门,不顾老弱的哀嚎,强行抢走仅存的粮种和织机上的布匹。


    胥吏跟在身后,却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偶尔帮腔。


    ***


    【这根本不是治国,这是赤裸裸的、制度化的掠夺!】


    【朝廷得到了稳定的、无需耗费行政成本的现金。包税商赚得盆满钵满。


    朝廷放弃了了解地方经济真实情况的能力,也放弃了对民生最基本的责任。


    它不在乎地方是否可持续发展,只在乎那块地方的’血‘能不能被按时吸上来。


    而所有的代价,都转嫁到了最底层的百姓身上。】


    ***


    三国蜀汉


    诸葛亮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笼罩。


    “竟是如此……’让渡‘尚不足以形容,此乃’纵狼牧……不,吃羊‘!”他低声叹息,“为政之要,在于均平赋役,安抚黎元。元室此举,看似得其利,实则失其本。


    权柄假手于人,则威福下移,民心离散。”


    第146章 明祖 【不过世上哪来纯粹的……


    【不过世上哪来纯粹的省心省力的好事!】


    天幕上, 那色目包税商及其爪牙在乡间横征暴敛的画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


    德不配位, 必有灾殃;


    居天下之广居, 立天下之正位, 行天下之大道!


    一条条言简意赅的言论用上了最大号的字体和最鲜红的色彩, 高高悬起。


    【元朝选择了包税制这条看似“省心省力”的捷径, 就等于主动放弃了作为一个王朝最根本的责任——治理。】


    ***


    窝阔台汗治下[1]


    耶律楚材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如何看不出包税制之弊病?无奈他所秉持的“以儒治国”、“不行苛敛”的主张,在那些能立竿见影献上巨额的“包税”方案面前, 显得如此“迂阔”而不合时宜。


    久远到不知何时能到来的’未来‘,在足以堆成山峦的巨量财富面前哪里是一句不堪一击就能形容。


    屋中的暖炉烧得正旺,他却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元基业, 一步步滑向天幕所揭示的深渊?


    不!


    绝不能!


    他耶律楚材, 蒙大汗信重, 位列中书, 岂能因一时挫折便明哲保身,坐视不理?


    “德不配位, 必有灾殃……行天下之大道……”他低声咀嚼着这几句话, 眼中原本的无奈与沉郁渐渐被一种重新燃起的火焰取代。


    天幕已将未来之祸揭示得如此分明,血淋淋的后果就摆在眼前,这或许是上天赐予的最后一次谏言契机!


    许是……许是借此天威, 大汗会幡然醒悟,改变心意?


    他让人取来奏疏, 飞速往皇城扑去。


    ***


    【根据考古发现, 我们这片土地上大概在七千年前就已经开始驯化野生蚕,六千四百多年前驯化野生稻。


    种植、养殖让我们有了相对稳定的食物来源。


    且让我们深刻地明白:只要好好治理手里的这块土地,哪怕今年因各种问题收成不好, 明年、后年也依旧未来可期。】


    【但是元朝出身游牧文化。


    其统治核心阶层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模式,与深耕细作的农业文明存在着深刻的差异。】


    天幕上,广袤的草原与整齐的农田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边是追逐水草、四季迁徙的毡帐群落,另一边是安土重迁、春耕秋收的村落田园。


    【游牧经济依赖于牲畜的繁衍和草场的转移,其财富观念更倾向于“移动的资产”和“直接的掠夺”。


    这种经济基础塑造的政治传统,讲究的是“分封”与“共享战利品”,对于固定在一片土地上进行长期、精细化的投入与治理,缺乏足够的动力和经验。】


    【治理,意味着你要了解你的土地,了解你的人民,要知道哪里受了灾需要减免赋税,哪里有了冤情需要伸张正义,哪里需要兴修水利以保丰收。


    这些,需要庞大的、深入基层的官僚体系,需要皇帝和中央朝廷时刻保持着清醒与勤勉。


    ——太麻烦了。


    而包税制,让元朝中枢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这些“麻烦”。


    他们不需要知道江南某个村庄去年遭了水灾,今年是否还能承受往年的税负;他们也不需要关心河南的农户是否因蝗灾被逼得卖儿鬻女。


    他们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看到包税商缴纳上来的、甚至可能比往年更多的金银就行了。】


    天幕画面中,元大都的宫廷里,贵族们沉醉于歌舞宴饮,色目官员捧着账册,呈上今年又“超额完成”的税收,引来蒙古贵戚们满意的笑声。而那账册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中原、江南百姓的血泪与尸骨。


    ***


    元


    忽必烈看着天幕上对游牧文化的剖析,眉头微蹙,但并未动怒。


    他回想起即位之初,也曾大力推行“农桑之业”,设立司农司,编纂《农桑辑要》。


    然而,根深蒂固的传统岂是轻易能够扭转?那些从草原跟随他而来的宗王、勋贵,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或者说,愿意理解“使百姓安业力农”的长远意义?


    他们更熟悉的,还是依照草原旧俗,将征服的人口和土地视为可以分润的“战利品”。


    “治汉地当用汉法”,他喃喃自语,这是耶律楚材当年劝谏太宗的话,也是他努力的方向。


    可惜,蒙汉之间裂隙,即便至今,他也依旧觉得深不见底呵。


    ***


    【这并不是说游牧文明落后,而是两种文明在面对“国家治理”这一课题时,其路径依赖截然不同。


    当这种“移动的”、“分享的”政治传统,被套用在一个需要“固定的”、“集中的”行政体系来维持的庞大农耕帝国之上时,错位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包税制”正是这种错位的集中体现——它将国家的税收权,这种需要长期培育税源、细致掌握民情的核心治理权力,当作可以一次性“分封”或“拍卖”出去的“战利品”。】


    天幕上,象征着元朝税收的河流,在流经包税商这一环节时,被粗暴地截留、蒸发,只有一小部分细流勉强汇入代表中央财政的湖泊,而沿途的土地则因失去滋润而干裂、荒芜。


    ***


    汉文帝时期


    晁错眉头紧锁:“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农为国本,民为邦基!


    这蒙元如此作为,弃本务而逐末利,犹如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


    三国曹魏


    曹操凝视天幕,目光锐利。


    “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他对身边的谋士们说道,“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这元室,空有广土众民,却行此竭泽而渔之下策,岂不知民穷则变,变则生乱?其国祚焉能长久!”


    昔日他募百姓屯田于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群贼,克平天下。[2]


    他是真心实意尝到治理好处的人,又如何看得上蒙元这幅强盗作态?


    撇了撇嘴道,“蛮夷贼子!”


    ***


    【然而,’包税制‘只是元朝统治水土不服下结出来的一个果而已,而滋生这颗果的土壤,才是元朝与之前历代中原王朝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的根源。】


    天幕上,代表元朝的巨幅画卷缓缓展开,但其底色中代表着草原苍茫的那部分稳稳占据了上风。


    【这个根源,我们可以称之为’制度性的断裂‘与’文化性的疏离‘。


    首先,是’家产制国家‘观念与’官僚制帝国‘传统的激烈碰撞。】


    ***


    有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还把中原王朝当成他那大草原呢!


    ***


    【蒙古崛起于草原,其最初的政治结构带有浓厚的部落联盟和家产制色彩。大汗视国家和百姓为自己的私产,可以随意分封给子弟功臣。】


    天幕画面中,成吉思汗将征服的大片土地和人口像分蛋糕一样,划给自己的儿子们和功臣们作为“兀鲁思”(封国)和“莎余儿合勒”(份子)。


    【这种观念,在入主中原后,并未完全褪去,而是以一种变异的方式存续下来。


    最典型的体现之一,就是’怯薛‘制度。】


    【怯薛,本质是大汗的宫廷护卫军,主要由贵族子弟充任。他们日夜宿卫大汗,同时也承担着各种宫廷服务职能。由于与最高权力者距离极近,怯薛成员往往获得超乎寻常的信任和权力。】


    【在元朝,形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政治现象:’怯薛干政‘。】


    画面上,一位身着华贵“质孙服”的怯薛官员,甚至可以随意指责、训斥朝堂上的宰相。宰相反而对其恭敬有加。


    【这些皇帝身边的’自己人‘,他们的口谕,甚至比中书省颁布的正式诏令还要管用!


    这套源于草原亲兵制的系统,与中原王朝依靠科举、察举等渠道选拔、依循法定程序行使权力的官僚体系,形成了严重的冲突和对官僚体系的侵蚀。】


    ***


    汉高祖时期


    刘邦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兴味,上半身微微前倾:“元朝的这些皇帝……在恐惧?”


    有了他这句解释,殿上众人眼中也终于有了恍悟透出,之前他们觉得种种不合理之处可不就是在恐惧?


    以弱御强……看着这么庞大的汉人群体,这些元帝怕不是如坐针毡?


    “难怪种种作为跟没脑子一样。”张良撇撇嘴,“朝廷自有法度,官员各司其职。若以内侍近臣凌驾于外朝百官之上,则权责不明,政出多门,祸乱之始也!”


    ***


    【其次,元朝的行政体系,也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粗放化‘和’简化‘倾向。


    比如,在关系到国家命脉的户籍管理上,元朝推行了’诸色户计‘制度。】


    天幕上列出各种户籍名称:军户、站户、匠户、灶户、民户、僧道户……种类繁多,职业世袭。


    【它根据全国居民承担的不同义务,以及职业,民族、宗教和社会地位的不同等情况,把人们划分为各种人户。


    一经划定,世代相承,不得随意变更。


    ——不要小看了这几个字在元朝的威力,


    从忽必烈定下这个策略之后,历朝帝王屡次颁行诏令重申,凡任意变更户计者,判刑受罚!】


    ***


    汉高祖时期


    刘邦听到这里,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就差点儿喷了出来:“这么个玩意儿还整了个代代强调??哈哈哈哈哈!”


    “感情是觉得草原上的牛马牧着不够爽快,来中原牧人来了?


    生怕手底下的牛马串了圈,耕地的跑去拉车,拉车的跑去产奶,乱了规矩以后没核桃大的脑仁管不过来了?”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笑声一收,脸上带上了几分讥诮,“这人不是牲口,人有手有脚会跑,有心有肺会怨!你把路都堵死了,还不许人换个活法?这岂不是逼着人造反?”


    张良也微微一笑,接口道:“陛下所言极是。治国如治水,堵不如疏。


    元室此举,看似维护秩序,实则是将天下英才与黎民百姓,都逼到了朝廷的对立面。那’不得变更‘的,恐怕不是户计,而是他们那坐不稳的江山了。”


    作者有话说:[1]这里有个非常冷的小知识,成吉思汗之后,忽必烈上位之前,中间还换过三个皇帝:窝阔台;贵由;蒙哥


    [2]这段出自《魏书》


    第147章 明祖 【这种制度,当然也……


    【这种制度, 当然也有好处,它保证了特定行业有稳定的人力资源。


    并且,管理起来相对’省事‘——朝廷只需要盯着这几大类人, 分别索取他们提供的特定劳役或产品就行了。


    但坏处是, 它极大地束缚了社会活力。


    ——不过这个’坏处‘在元廷眼里是好处也不一定呢→_→。】


    【至于每一户内部具体有多少人, 生活状况如何, 土地财产有多少细微变动……这些在传统汉地王朝看来需要精细管理的’琐事‘, 元朝中央政府似乎缺乏兴趣和能力去深入掌握。】


    ***


    北宋


    王安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切都如此只求简单粗暴, 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苛政……猛于虎啊!


    ***


    【再者,元朝在文书行政体系上也出现了令人咋舌的’断层‘。】


    【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在蒙古草原时期,他们使用的是畏兀儿体蒙古文;入主中原后, 为了’帝中国当行中国事‘, 忽必烈令八思巴创制了新的蒙古文字, 即’八思巴文‘, 意图作为帝国的统一文字。


    ——是的,忽必烈脑袋一拍, 就决定创造出一种新型文字来代替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文字。】


    ***


    秦始皇时期


    这回发笑的, 成了嬴政。


    ——他当年统一文字,用的也是从大篆身上脱胎出来的小篆啊!


    这么一股无根之水……说是对手他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李斯当年的呕心沥血……


    *


    元


    忽必烈眼中却又一丝茫然掠过:若连文字用的都是汉人的,又叫族人们如何能发自内心地以蒙族为傲?


    为何听天幕此意, 竟似有反对之意?


    ***


    【是,我能理解构建独立民族国家认同的需求, 也知道学习汉字对不少蒙古人来说存在一定困难、甚至它学了, 在很多时候也不能完美表述蒙语的含义。


    ——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帮他捞一个秦始皇书同文级别的功劳,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


    汉高祖时期


    刘邦面色凝重地放下手中杯盏:他觉得今天, 至少是最近这段几个时辰内,他是喝不好酒了,怎么过一下呛一口呢!这一点都不合理!


    这时候有个好臣子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虽然极厌憎那秦皇,”只听张良声音幽幽传来,“却也得承认,他的成就,哪怕只是其一,也不是后世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达成的。”


    刘邦猛猛点头。


    ***


    【这八思巴文字怎么说呢……它和韩语有点像,都是用一个方块字来代表一个基础字母,然后基础字母互相组合成一句话。


    说实话,辨识相当困难。


    一个个基础字母左弯右拐,恨不得一个字上画个迷宫出来→_→。


    这与字体推广的底层逻辑——简易,是完全相悖的。


    更何况它还有一个传延数千年、进化到这个时候已经相对简易,且包含它目标人群过往所有历史文化传承的对手!】


    【没有任何意外的,八思巴文字没传播开来,随着蒙古帝国的灭亡一起被掩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1]


    【说句实在的,哪怕忽必烈真的成功推行了这个文字,它能不能树立民族自信嘛……隔壁家的小韩一定很乐意给忽必烈解答这个问题→_→。】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凝视着天幕上的种种剖析,长叹道:“文字者,乃沟通上下、传承文明之血脉。


    元室自造壁垒,使政令不通,民情难达,犹如自闭耳目而行于悬崖之侧,其危可知!


    为帝者当有海纳百川之胸襟,而非拘泥于一族、一隅的有限地界啊!”


    ***


    【虽然蒙元花了挺大力气推广,但就算是蒙元帝国存在的时候,它在广大的汉地基层行政中也起到了0个正面作用。】


    【地方官府日常运作,依赖的依然是汉字和熟稔汉文律法的胥吏。而很多蒙古、色目官员,甚至看不懂汉文文书。】


    画面中,一个蒙古达鲁花赤(镇守官)坐在堂上,看着下面胥吏用汉文写的案卷,一脸茫然,只能依靠身边的通事(翻译)进行简单的沟通,实际的政务处理,完全被胥吏阶层所把持。


    【这就造成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局面:统治阶层,在文化上与被统治的绝大多数人口是隔绝的。


    他们的政令,需要经过一层甚至多层的转译和理解,其执行效果可想而知。】


    【它就像是一个力量惊人的巨人,却患上了’肌无力‘和’感知紊乱‘的病症,无法有效指挥自己的四肢,也无法真切感受大地的脉搏。


    朝廷无法有效掌控基层,那么,’包税制‘这种’甩手掌柜‘式的掠夺方式,的出现,几乎就是一种必然。】


    ***


    汉景帝时期


    刘启摸了摸下颌,满眼兴味:“朕这下是真对这蒙元的国祚几何有兴趣了。”


    ***


    【然而,这种自掘坟墓式的统治,可不仅仅只给蒙古人埋了雷,甚至在南北汉人之间,它也埋了个大的!】


    天幕的画面开始分割。


    一边是江南水乡,文人雅集,诗酒唱和,但画面色调灰暗,充满了被压迫的压抑感;另一边是北方中原,山河破碎,民生凋敝,胡风与汉俗混杂。


    【南宋灭亡后,原金国统治下的北方汉人,与南宋统治下的南方汉人,在经历、文化乃至心态上,本就存在差异。


    而元朝实行的“四等人制”,将“汉人”和“南人”置于最末两等。


    尽管如此,’汉人‘在法律、仕途上还是比’南人‘拥有稍好的地位,这使得一部分北方汉人精英,对元朝政权产生了微妙的依附和认同,甚至主动成为其统治的协助者。


    这种心态放在今天,或许还可以用皈依者狂热来解释一下,但对那时候的南人来说,他们承受着政治、经济、法律上的全方位压迫。


    他们不仅要忍受异族的统治,还要忍受那些’自己人‘中的背叛者和得益者的盘剥!】


    【心理上的恨意和疏远无法避免。


    ——就是心理学发展了的当今,咱们难道什么时候还给了香蕉人好脸色、或者还当人家是和咱一个国的不成?


    这些人还没啥办法盘剥咱们呢→_→。】


    ***


    南宋


    朱熹直接倒抽一口凉气:原本就汉儿尽作胡儿语了……这下哪里还得了!


    ***


    【之后在包税制的具体执行中,这种分化更是被利用和放大。】


    【许多被委以包税重任的,是善于理财的色目人,但他们往往需要与本地的豪强合作。


    在北方,一些较早投靠蒙古的汉人世侯、大地主,凭借与统治者的关系,也能分一杯羹,成为包税体系中的次级代理人。


    而在南方,情况更为复杂和残酷。】


    画面聚焦于江南一座繁华的城市。


    一个身着蒙古官服的人高坐堂上,但其下具体执行征收的,往往是当地投靠元廷的汉人胥吏、以及原本就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汉人豪强大族。


    【这些南方的汉人豪强,为了完成包税任务,也为了中饱私囊,对同属“南人”的乡邻、佃户,其手段有时甚至比蒙古、色目主子更加酷烈。


    因为他们更了解地方情况,更清楚谁家有余财,谁家可以敲骨吸髓。】


    ***


    秦始皇时期


    嬴政的目光锐利如刀,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果然如此,借力打力,以汉制汉。


    不,不是纯粹的以汉制汉。


    这些人,倒有些像汉武之江充!”


    “这等连本族都疯狂噬咬的鹰犬,蒙元也不怕他们日后噬主!”


    ***


    【于是,我们最终看到了这样一个局面:


    来自北方的蒙古、色目统治者,高高在上,通过包税制享受着南方的财富,却将对基层的直接压迫和仇恨,“转包”给了南方的汉人豪强与胥吏。


    普通的南方汉人民众,他们最直接的压迫者,往往不是远在大都的蒙古皇帝,也不是偶尔见到的色目商人,而是那些说着同样语言、甚至可能是同宗同源的本地地主和胥吏!】


    ***


    北宋


    赵匡胤面色苍白,喃喃道:“同室操戈……”


    ***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更何况是被压迫成这鬼样……


    所以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统统都是’南人‘出身也就不足为怪了。】


    ***


    秦始皇时期


    嬴政脸上笑意淡去:“……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2]


    ***


    【蒙古统治者以为,通过这种分化、转嫁的方式,就能让占人口绝对多数的汉人陷入内耗,无法团结起来反抗他们,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但他们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真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吗?以为前面有一群白手套,百姓们就看不见背后实际发出指令的那个人?


    好吧,鸵鸟也是这样以为的[无奈托手/.jpg]】


    为了生动形象,安禾专门在后配了张鸵鸟把脑袋插进沙堆,完全不顾后头那张大腚的图片,还专门给腚打了高光。


    很坏了。


    ***


    明洪武年间


    这个图像在朱元璋脑子里自动转换成了元朝诸位皇帝的形象。


    一排发光大腚显得更加瞩目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殿内都充斥着他欢快的笑意。


    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想到元朝皇帝,他真是少有能笑出来的时候更不用说笑的这么开心了。


    这种沾了屎尿屁的笑话就是容易让人真情实感地笑出声来啊。


    他不禁沉思。


    ***


    天幕上,那代表元朝统治的巨塔,基座开始出现裂痕。


    【当统治集团与主体民族在文化、利益、情感上严重割裂甚至对立时,这个政权就如同建筑在流沙之上的宫殿,看似辉煌,实则没有任何稳定性可言。


    元朝始终未能完成真正的“华夷一家”的文化融合,反而通过制度设计,不断强调和固化这种差异。


    他们用包税制等手段,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寄生在庞大汉族社会肌体上的、封闭的吸血阶层。】


    ***


    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看着天幕,神色凝重,他对长孙无忌等大臣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观元室所为,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


    为君者,岂可自绝于民?岂可分化于民?


    朕常思,天下之大,非一人所能独治,需与士大夫共治,需得万民之心。


    这’士大夫‘,这’万民‘,岂能因南北、胡汉而有所偏废?元室划地为牢,自作茧缚,其亡,非天灾,实人祸也。”


    ***


    【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蒙元入主中原,得到最大好处的,从来不是广大的普通蒙古人,而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汉人大地主啊!】


    天幕画面再次切换。不再是凄惨的乡村,而是繁华的苏杭。


    园林精巧,仆从如云。一些身着汉家衣冠,却与蒙古、色目权贵交往密切的豪绅,正在饮酒作乐。


    他们的仓库里,堆满了从包税和土地兼并中获得的粮食与金银。


    【普通的蒙古牧民,可能依旧在草原上忍受风雪贫瘠。而随着时间推移,许多驻守在内地的普通蒙古军户,也在元朝中后期逐渐贫困化。


    真正的利益,流向了哪里?


    流向了早期投靠蒙古的北方汉人世侯家族,他们获得了显赫的地位和大量的封地。


    流向了在包税制和地方治理中与元廷合作的色目人集团。


    更流向了南方那些“识时务”的汉人豪强大族!】


    【这些南方豪强,利用元朝统治者的“懒政”和对基层的失控,通过包税、兼并土地、放高利贷,疯狂积累财富。


    他们一方面帮助元朝维持地方秩序、征收赋税,另一方面又极力扩张自己的宗族势力,成为地方上真正的“土皇帝”。


    元朝给了他们合法掠夺的执照,他们则回报以“稳定”的税收和对底层反抗的镇压。


    这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


    三国蜀汉


    诸葛亮羽扇轻摇,叹息道:“蒙元如虎,汉人豪强如伥。伥鬼助虎食人,亦分得一杯羹。然,虎饱食之日,或可容伥;若虎饥渴,或遇猎户,伥鬼亦难逃覆灭之局。


    目光如此短浅,只图一时之财货,而忘家国之大义,背祖宗之衣冠,悲乎!”


    *


    汉武帝时期


    刘彻眉头突然一皱:这般看来,这群人的日子过的怕是比过往汉人王朝时期还要舒坦的多!


    他们……还愿意放弃土皇帝的快活日子?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作者有话说:[1]内蒙古应该是不用这玩意了,话说蒙古国还有在用的吗[狗头叼玫瑰]


    [2]苏秦说的


    第148章 明祖 【在传统汉人王朝,……


    【在传统汉人王朝, 即便是再大的地主豪强,头上也悬着皇权、法度、科举体系以及乡论清议等多把利剑。


    土地兼并太过,可能会引来皇帝的打击;行事过于肆无忌惮, 可能会被监察官员弹劾;家族若想长久, 必须培养子弟读书科举, 进入官僚体系。


    但在元朝, 这一切约束在很大程度上失效了。】


    【蒙古统治者不熟悉、也不关心汉地的这套复杂规则。


    他们只认’包税‘的效率和结果。】


    ***


    汉武帝时期


    商人们怔怔地看着天幕上后世的好日子, 几乎都要热泪盈眶:和那些后辈们比起来,他们现在过的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 几千年才出了三四个的超级皇帝就这么被他们碰上了其中之一!


    蠢蠢的多可爱啊[沉醉花痴脸/.jpg]


    ***


    【于是,一个奇特的现象出现了:


    许多汉人豪强,在元朝的统治下, 非但没有感到’亡国之痛‘, 反而获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可以肆意扩张自身势力而几乎不受制约的’黄金时代‘。


    这群人, 也顺利成章地成了维护元朝统治的一条护城河。】


    【所以在元末天下大乱时, 我们可以看到,南方许多汉人豪强最初的选择可是组织“义兵”助元剿匪!


    ——他们’剿起匪‘来, 可比普通的蒙军士兵还要尽心百倍!】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天幕, 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太清楚这些人的德行了。


    “不愿意又如何?这条护城河,太浅!”


    ***


    【说到这里,我们都可以发现, 蒙元的种种作为,其实都是与正统王朝背道而驰的。


    我想, 他们并没能理解正统王朝种种作为下的底层逻辑——】


    天幕上, 文字依次浮现而出: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


    “君者, 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道德经》


    ……


    【用什么都行,中国先贤在皇帝这一职位都未曾出现的过去,就已将“责任与地位”深深绑定。】


    【“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这是刻入我们文明基因的共识。


    而一个王朝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开疆拓土?增收税务?


    不!一切的一切到最终都都该为“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个目的服务!】


    【王朝的合法性,来源于此!统治的根基,深植于此!


    你或许可以用武力夺取天下,但若不能履行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天命”,你的统治就永远缺乏那份最关键的“认同”。


    元朝忘记了,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理解、愿意理解过这一点。


    ——也许,是不屑于学习手下败将的东西呢?】


    ***


    北宋


    王安石沉默地看着天幕上“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一行字,眼神复杂。


    他也想啊,可是通往那边的道路,太难探索了……


    *


    秦末


    陈胜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又何必驯服!


    他再一次高喊出曾经的宣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没有这个还是不屑于学习这个思想都不要紧,因为戍卒叫涵谷举迟早会来教你做人,见鬼的统治者和你可笑的王朝一起滚地下后悔去吧!】


    天幕上,最终定格在元末农民起义的汹涌浪潮中。


    衣衫褴褛的士兵,高举着简陋的武器,冲向腐朽的元朝统治。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在内部腐化和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元朝,用它的短暂而混乱的统治,反向证明了:任你武力登峰造极,若不能以民为本,若不能承担起让这片土地上人民生活的更好的责任,那么它的覆灭,就是历史的必然!】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站在殿外,望着恢宏的南京城,心中波涛汹涌。


    他出身微末,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蒙元统治下的民不聊生。他比任何帝王都更理解“水能覆舟”的含义。


    “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目光从南京城的繁华景象,仿佛看到了那些在移民路上倒下的百姓,看到了云南在沐氏经营下逐渐复苏的田园,也看到了北方依旧需要警惕的边患。


    “不容易啊……”


    ***


    【而元朝制造的这一堆恶果,可不会随着王朝的覆灭一起消散。这都需要继任者来吞!】


    ***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品起天幕之前那句“锤实了今日的基本盘”,都品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有心者算了算他的局面,更是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南北隔阂;基层失控;经济畸形;文化撕裂;边患还在!


    这还没算上王朝平日里就会有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其他麻烦!


    低精力人看了一眼这个烂摊子就嘎嘣一下亖这儿了好吗!!


    好在朱元璋不仅不是一个低精力人,他的精力旺盛的还足够超越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


    ***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税收这个问题。】


    【我想老朱看这群地主老财,肯定已经不爽好久了。


    所以建国后,把这群人的处理优先级提溜到了和张士诚、方国珍等昔日政敌在江南的残余势力一个清算时间的档次上。


    对苏州、松江、嘉兴、湖州等地的豪强课以极其沉重的赋税,这就是著名的’苏松重赋‘。


    又又又敲黑板了,’苏松重赋‘这点之后还要再议一下。】


    【还让人“赞助”修筑城墙什么的。


    沈万三家族,就是倒在这几招狠手下最著名的一个。】


    【只是这几招,能不能剐干这些巨户的财富先不说,但肯定动摇不了他们在当地的根基。


    比如土地、比如宗族网络。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十年以后再来看又是一条好汉。】


    【没关系!朱朱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一个让后人如鲠在喉的毒点!


    还记得之前的移民实边吗。


    这群人可不就用在这儿了!


    虽然数量上不是很够,但他们有钱有人,在建设边疆的时候能派上不少用场!】


    ***


    汉武帝时期


    商人们眼中原本的羡慕飞速被惊恐、庆幸取代,妈耶!还好他们没生在后世!


    想想之前分析的朱皇帝这手的用意:除了人脉;用豪强的钱去给他建设边疆;留下一个清明的江南……


    敲骨吸髓也不带这么狠的啊!!


    算辽算辽,在陛下手里,老实挨打好歹不必担心小命安危……


    ***


    【跟着皇帝视角走报仇路线真爽啊!】


    安禾忍不住感慨


    【元朝总共一百年还差点儿的国祚,削头去尾就当他们过了七十年的好日子好了,老朱这两爪子一扇,我的愤怒直接去了一大半。】


    【但,光是**消灭和强制迁徙,对于建立一个稳固的新王朝来说,还远远不够。】


    天幕上,象征着元朝统治的腐朽巨塔在农民起义的烈火中轰然倒塌,但留下的并非一片净土,而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蒙元留下的最大烂摊子之一,就是那套已经彻底败坏、甚至不能称之为’体系‘的税收机制。它更像是一张千疮百孔、爬满了吸血虫的破网。】


    【朱元璋要做的,不是修补这张破网。他要的,是亲手纺线、织网,再造一张全新的、坚韧的、并且绳头必须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的巨网!】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御案上堆积的文书,那里有各地上报的户口、田亩数字,也有勋贵、豪强试图隐匿人口的罪证。他的手指在案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如猛虎出击前的最后思量。


    “蒙元无道,视天下为牧场,只知挤奶,不管牛羊死活。”他对儿子们道,“而咱大明,要的是江山永固。这税,该怎么收,收到几分,收到谁头上,学问大着呢。”


    ***


    【朱元璋的’织网‘工程,从最原始的人口与土地开始。】


    天幕上,庞大的帝国版图被无限细化,最终定格在一户农家、一块田地上。无数胥吏和里甲长,拿着册簿和丈量工具,行走在田埂乡间。


    【他发动了中国历史上都堪称极致的户口和土地普查,建立了详尽的’黄册‘(户口册)和’鱼鳞图册‘(土地册)。】


    【这不仅仅是两部册子。它们是帝国的眼睛,是朱元璋伸向基层的无形之手!】


    【通过它们,朝廷终于能相对清晰地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有多少地,地在哪里,是谁的,该交多少税!】


    【这一招,直接刨了元朝包税制和蒙元贵族、汉人豪强赖以生存的根基——信息不透明!


    你想隐匿田产?想转嫁税负?在鱼鳞册和黄册面前,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


    汉武帝时期


    刘彻两眼冒光:如此精准课税到人头的册子,他也想要啊!


    可惜……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策略于他、于大汉而言并不划算。


    以及……这个工程势必无比巨大,后世又要如何传延才好?


    ***


    【有了’眼睛‘,朱元璋便开始着手编织他理想中的税网。


    其核心,便是农业税。


    他给大明天下田赋定下的基准税率,是“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


    这个税率,若与元朝包税制下那深不见底、名目繁多的盘剥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堪称“仁政”。


    后世也常将其理想化地概括为“三十税一”,用以形容洪武朝轻徭薄赋的总体精神。】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天幕。


    “元末苛政,民力已竭。今取税,当如久病初愈之人,需以温药徐徐进补,不可骤用虎狼之剂。”他道,“此税额,虽非处处皆合三十之一,然其意在休养,与汉初文景之治同。”


    ***


    【然而,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三十税一”更像是一个指导思想和全国性的平均概数,而非一刀切的实际执行标准。】


    【其中有土地性质的差异导致税率不同。


    官田、民田、重租田等等税率都是分等级的。】


    【还记得之前划的’苏松重赋‘重点吗。


    对于这个议题一直以来学者们都有不同观点。


    有人认为是老朱政治清算,报复他们曾经支持张士诚;有人认为这块地南宋以来就是粮食和纺织中心,自古赋税就重老朱只是沿袭;还有人觉得是因为建都南京朝廷和军队需要粮饷……】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看到的结果就是:其田税标准远超全国基准,某些官田甚至达到亩税数斗,部分土地实际税率甚至接近“十税一”乃至更高!】


    【而在其他一些地区,或因贫瘠,或因战略需要,税率则可能低于三升。】


    ***


    北宋


    沈括看着天幕上江南与西北地区悬殊的税负对比,下意识地捻着胡须,摇了摇头。


    “名义轻而实则重,此乃赋税大忌。苏松虽富,然重赋之下,民力亦有穷时。且一地独负重担,必然驱使资本、人口流向轻税之地,长远看,于国家整体均衡发展不利啊。”


    ***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朱元璋的农业税:


    他确实试图建立一个相对轻简的税收体系,其全国平均税负水平,或许接近于“三十税一”的精神,但在实际执行中,由于土地等级、政治考量等因素,税率是差异化的,尤其在苏松等特定地区,存在着极其沉重的“惩罚性赋税”,使得“三十税一”在那里成为一句空谈。】


    【这种“名实不符”与区域间的严重不公,从制度诞生之初,就为其未来的运行埋下了深刻的隐患。】


    【当然,这个税率,若与元朝包税制下那深不见底、名目繁多的盘剥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已经堪称“仁政”。】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默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直到当了皇帝,他方才知,人力有尽时!


    转瞬,他眼中又燃起火焰:日后的税法必然比今日完善许多,不知天幕可会透露一二?


    ***


    【然而,政策的种子一旦播下,它最终会长成一个什么样,就连种下它的那个人也无法预料了。】


    【朱元璋希望建立一个稳定、可预测的税收环境,所以按照他的计划,明朝税收是建立在黄册和鱼鳞图册之上的。


    根据鱼鳞图册上登记的各户土地面积、等级,按固定的税率计算田税;


    根据黄册上登记的各户人丁、资产多少,将户划分为上、中、下三等九则,按不同等级派发不同的徭役。】


    【理论上来说,


    全国的税收总额 = (全国耕地面积×平均税率) + (全国应役丁口×代役金)


    这意味着,如果土地开垦增多或人口增长,国家的税收总额也应该相应增加。


    它不是预先设定的一个固定数字,而是基于清查到的实际资产和人口计算出来的。


    这个制度在他这位精力超群、能事无巨细掌控全局的开国皇帝手中,或许能良好运转。


    他将税率定死,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防止后世子孙和官吏随意加派,用心良苦。


    可惜……】


    ***


    汉武帝时期


    “可惜编制黄册和鱼鳞图册的工程太浩大、牵扯的利益纠纷也太多了!”刘彻接过话茬。


    ***


    【工程太大啦!


    地方官吏为了行政方便,征税时不再每次重新丈量核算,而是倾向于遵循一个历史上形成的、朝廷认可的“定额”,这个定额通常基于明朝初年确定的数字,之后称为“原额”。


    册籍的更新开始变得迟缓甚至停滞,到最后数据严重失真。


    这又形成了“刚性预算”约束:中央要求地方征收的数额不能少于“原额”,地方也大多按“原额”征收上交,即使实际的田地和人口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最能说明这种“定额化”现象的是明朝中央银库太仓库的岁入白银数额:


    明孝宗弘治年间(1488-1505)约 200-300万两;


    明世宗嘉靖年间(1522-1566)约 200-300万两。


    你看,几十年过去,库入白银两几乎没有增长,根本不符合经济发展规律!】


    ***


    明神宗时期


    张居正默默抬头看着天空:是啊,不正常。大量国帑被私人卷走,如此这般,大明要何以为继?他要,去浊扬清!


    ***


    【说起来老朱搞出来的这种原本是德政,但因为一代代操作的原因到最后变成了明朝负担的东西还真不老少:


    比如当初为了鼓励垦荒,规定新垦荒地“永不起科”,德不德,太德了!


    但后果是大量新开垦的土地从未被纳入征税范围,国家税收无法随耕地面积增长而增长。】


    【官僚、秀才等还享有免税特权,对他们来说,这个正常也够德了吧。


    但是大地主和士绅通过“投献”、“诡寄”——也就是将田产伪报在免税者名下等方式恶意逃避税收。】


    【——这俩日后,都是土地兼并的好帮手!】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瞳孔地震,他甚至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不可置信地让人把他当年颁发的旨意找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错啊,免的只是其本人、之后又加了户内二丁的徭役!


    怎么、怎么就变成免田赋了?!


    ***


    好在安禾很快把他真实的旨意张贴了出来


    【说实话我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时候寻思朱元璋这也太讷了,怎么还给搞这么一下!


    原来他根本就没免人家田赋,just徭役……】


    【是实际操作中,地方官和胥吏往往对享有免役权的家庭不敢轻易招惹,这份特权才逐渐发生了严重的异化和扩张!】


    【有人找了门路免了税,但总税又是个定额……税收负担全部转嫁到那些没有门路、无力投献的自耕农身上!


    农民哪里交的起那么高的赋税,那就只有破产一条路。明中后期社会矛盾急剧激化,这个’免税‘策也真是功不可没!】


    【还记得明末李自成起义的口号吗?


    ——闯王来了,不纳粮啊!】


    第149章 明祖 明洪武年间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霍然起身。


    他也是造反出身, 作为造反人员中的佼佼者,他怎么会不明白,当一句话成为造反人员打出的旗号时, 它背后蕴含的, 就是这个王朝最尖锐的矛盾这个道理!


    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吗?


    他握着圣旨原件的手逐渐用力, 指节捏得发白, 在纸张上留下了深刻的褶皱。


    眼里, 是几乎遏制不住的磅礴怒意与杀气!


    ***


    【元朝的包税制,用了一种改头换面的形式, 在明朝秽土转生了!】


    【纵观整个明朝的税收制度,过于依赖田税的这个毛病它是从头到尾都没改过。


    但本来应该作为财政收入的另一条腿存在的商税,朱元璋对它的态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轻视。


    极端的轻视!】


    天幕上, 象征农业税的稻穗图案沉重地压在秤盘一端, 而象征商业税的铜钱图案则轻飘飘地悬在另一端,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秦始皇时期


    嬴政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 眼里满是若有所思。


    元明首尾相连,怕是那朱明班子里原先在元朝当过官的能挑出来一大把。


    都尝过那包税制的好处吧, 只不过头上的皇帝太凶、刀太利, 硬生生止住了罢了。


    等人走了,一个个可不是都偷偷藏不住了……


    一个个还要杀人诛心,定要从朱元璋留下的德政入手扭转。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如过去每一次寻常扫视一样,看了眼下方群臣。


    几乎是整个官僚阶级的共同意志啊……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这时已然控制好了情绪, 看着那严重失衡的秤盘, 眉头微蹙。


    “商贾,不过转贩有无,逐末之辈。其利虽厚, 然不事生产,若课税过重,必转嫁于民,反伤农本。


    轻之,错在何处?难道要学蒙元刮地三尺?”


    ***


    【朱元璋对商业和商税的态度,是复杂且带有鲜明时代烙印的。


    一方面,他出身贫农,对商人“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认为商贾多奸猾,是扰乱社会秩序的因素。


    另一方面,元末商业资本的过度膨胀,尤其是富商大贾与蒙元贵族勾结,操纵市场、盘剥百姓的景象,也让他心有余悸。


    更重要的是,他坚信“重农抑商”是维护王朝稳定的不二法门。】


    一条条法律、诏令条文在天幕显现:


    【《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


    【这一定额税率,不仅远低于元朝各种苛捐杂税下商人的实际负担,甚至比他自己定的田赋平均税率还要低。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凡军民嫁娶、丧祭之物,舟车、丝布之类,皆勿税。” 大量日常生活、生产物资被列入免税名单。


    同时,他严格限制官营课税机构的数量,革除了元朝遍地设立的税收衙门,并严厉惩处官吏超额征税、刁难商旅的行为。】


    ***


    汉武帝时期


    商人们眼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谁说大明不好的?!谁!


    这大明可太好了!


    有点危险算什么,做什么事情没风险!


    三十税一!大量商品免税!惩处盘剥!!


    这是哪路神仙才能过上的好日子啊!!


    ***


    【朱元璋的初衷,或许是好的。


    轻商税,有利于战后商品流通的恢复,能让被元末战乱摧残的经济喘口气。


    限制官吏,是为了防止基层胥吏借机盘剥,骚扰地方。


    他将商税征收权牢牢收归中央,地方官府不得随意设卡征税,也是为了杜绝元朝那种“包税”、“扑买”的弊政重生。】


    【但是,这套建立在“简单、低额、中央集权”思路上的商税制度,在面对一个即将迎来商品经济蓬勃发展的庞大帝国时,就显得过于粗疏、僵化,甚至可以说是……幼稚了。】


    ***


    汉武帝时期


    桑弘羊嘴角抽了又抽,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幼稚?老夫二十岁的时候脑子都比他清明!”


    “三十税一?此非养虎为患乎?”


    “商贾之利,倍于农工。


    农税虽轻,然产出有限;商税若轻,则巨万之利尽归私室!


    国用不足时,难道还要再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加征吗?本末倒置,莫此为甚!”


    *


    北宋


    沈括看着天幕,捻须沉吟。


    “朱皇帝此法,看似恤商,实则短视。”


    他回想起本朝市舶司之利,以及商税对国家财政的支撑,不禁摇头,“税制之设,贵在通变与平衡。


    农固为本,然商通血脉,亦不可废。


    将商税定死如此低额,又禁绝地方因时因地制宜,无异于自断一臂。


    待到边事紧急,国库空虚之时,再想从商税上想办法,恐怕已是积重难返,阻力从生了。”


    ***


    【一开始这种轻税制度确实发挥了不少积极作用:


    让商业飞快地活跃起来,随着商道血脉,各地经济恢复的很不错;


    百姓也得到了相对便宜的商品,负担大减。】


    【但是以后呢,大明的经济它是会发展的呀!!


    你这么套只适合明初百废俱兴、商业凋敝情况的商税制度还给整个祖宗之法不可变?!


    3.3%的税……现代别说资本家了,普通牛马也没这样的好日子啊……】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商税虽低,却也要结合其余政策一概而论,岂可单独解说?


    若让后人轻易更改,牵一发而动全身,重农抑商之本即刻动摇!”


    ***


    【说实在的,看到这里我都有点迷茫了:这么好的政策,说是商人的黄金时代也不为过了,这也能叫重农抑商?


    那想被抑的真是能从漠河排去曾母暗沙→_→。


    毕竟歧视两句算的了什么,拿到手的好处那才是好处!】


    *


    不少务实的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大明抑商的手段是什么?污名?身份打压?


    如果他们的陛下也愿意把商税调到3.3%的话,要不再来俩人骂他们两句吧,不然感觉有点儿过意不去,


    ——反正被课重税的时候,他们也这么被抑啊。


    *


    【然而反常识的是,老朱这低商税的手段,还真是他’重农抑商‘设计里的重要一环。】


    第150章 明祖 【重农抑商这一思想……


    【重农抑商这一思想一早有之, 最早是商鞅将之系统化、律法化。


    核心原因嘛当然是粮食、粮食、还是粮食!】


    【没办法,在人类还没有赛博飞升之前,就算权高如龙凤猪, 离了它也没办法维持生命体征。】


    ***


    秦始皇时期


    嬴政眼中精光闪过:飞升?!莫非后人找到了成仙的法子只是还没走通?


    赛博……在哪里!


    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心脏跳动的频率悄然加快。


    ***


    【但是种植很辛苦, 非常、非常辛苦。


    我曾经因为来了兴趣, 种过一块大概一个成年男子躺地上那样占地大小的地。


    这块地是我爷爷种熟了的, 里面的大石头已经差不多被捡完,土也相对松软, 有农药、有化肥,种子是精心培育的,工具用的还是铁锄头。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 我把这块地翻一遍都用了快半个小时不说, 手上还直接冒了俩大泡……


    也就是我一早和爸妈吹了牛逼一定让他们吃上我种的青菜, 不然我当时就认输了→_→。】


    【哼哧哼哧干了一个多月, 给我稀稀拉拉长出来一篮子的小青菜,一顿就给吃完了……】


    ***


    唐


    李绅仰头看着天幕, 缓缓念出他那首千古名诗:“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


    【但古代,就算种的是肥力不错的熟田, 效果也比不上现在浅浅施一次肥;没有农药,那就只好弯腰一株株拔尽杂草、捉走害虫, 这事绝不能偷懒拖延, 否则当年的收成就会受损。


    想要伺候完几亩土地,也不知得花多少时间,等做完了, 最早除过草的地方已经又被杂草占据了……】


    【除此之外,工具也大大不如。


    那时候能用的上铁具的就已经是少数了,但以古代冶铁技术生产的铁,含碳量高,质地脆硬,容易断裂或卷刃,品质远不如今天的钢。


    为了弥补材料强度的不足,锄头的铁质部分通常做得比较厚实,导致整体更重。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频繁修理……】


    【这还是肥力不错的熟田……万一是垦荒,仅仅是处理藏在土里的大石头就有的苦头吃!】


    【辛苦成这样,每年的收成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


    ***


    汉武帝时期


    桑弘羊的注意力完全被“化肥”吸引。


    “天下竟有如此神物,能令土地增肥!若能增产数倍,天下何来饥馑?”他喃喃自语,随即断言,“然商贾逐利,若得此物,必囤积居奇,反成祸害。此物,须得握在国家之手!”


    不过……


    “怎么后世女孩玩闹时都能用上这么好的铁器?!”


    *


    东晋


    陶渊明苦笑喃喃:“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耕种之苦,如大山、如长河!”


    他看着天幕上那把泛着金属特有光泽的崭新锄头,心中忍不住涌现出一股渴望:若得此良铁,农具可焕然一新矣!耕种之苦,可去一成。


    ***


    【但经商就不一样了。


    就是做点小生意,日子也比种地不知道快活上多少倍。


    更不用说那些大商人。】


    天幕上出现鲜明对比:一边是农夫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另一边是商人在茶馆中谈笑风生;一边是粗茶淡饭,一边是珍馐美味。


    【由俭入奢易是刻在基因里的人性本能。


    当人们发现经商比务农轻松、获利更丰时,弃农从商的冲动就难以抑制。】


    【这就触及了历代统治者最敏感的神经——粮食安全!】


    ***


    战国秦国


    商鞅站在咸阳城头,看着天幕上的景象,冷冷道:“农战之国,使人务属于农。商贾技艺之士无繁,则国弱。此乃存亡之道!”


    他转身道,“故要利出一孔,除农战外无富贵。商贾之利必夺之,游食之民必禁之!”


    ***


    【正因为认识到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历代王朝的”抑商”政策往往都是组合拳。除了舆论上的贬低,更重要的是制度上的打压。】


    天幕上快速闪过各朝抑商政策:


    汉代:“高祖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武帝时推行“算缗告缗”,对商人财产课以重税,鼓励告发隐匿财产者。


    唐代:“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市场交易必须“官为立牌”,严格管制。


    宋代:虽然商业繁荣,但商人子孙仍“不得与士大夫齿”,科举入仕受到限制。


    ……


    【朱元璋的抑商政策也大抵沿袭了这一套:】


    天幕上浮现出洪武年间的一系列诏令和法律条文:


    身份打压:“农家许着绸纱绢布,商贾之家只许着绢布。农民之家但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着绸纱。”


    ——让你们赚钱,但永远低人一等。


    仕途限制:“凡民间赋役官吏,及学校生员,皆不许出身商贾。”


    ——富贵可以,权势休想。


    行动管制:“凡商贾赍路引,无引者论如律。”外出经商必须申请“路引”,否则按私度关津论处。


    ——做生意可以,但要在咱的眼皮底下。


    经营约束:“牙行市司,评估物价,或贵或贱,令价不平者,计所增减之价坐赃论。”严格管制市场价格。


    ——咱给你低税,但老实点别想随意定价剥削!


    【朱元璋通过这一套系统性压制的组合拳,将商人牢牢地控制在社会底层。】


    ***


    战国秦国


    商鞅点了点头:“游食之民,若任其肆意发展,必致家国震荡!如此管控,农战方盛!”


    *


    汉武帝时期


    刘彻看着天幕上罗列的洪武抑商政策,眼中精光闪烁:“轻税却不给权……养肥羊?”


    ***


    【这些都不算太过特立独行,要说他和历代抑商最大的不同之处,还得是之前提到的’低商税‘政策。


    这一点需要联系海禁政策一起看。】


    天幕上浮现出《大明律》的严厉条文:


    “凡沿海地方,私通外夷,贸易番货,正犯极刑,家人戍边,货物充公。”


    紧接着是朱元璋的诏令:


    “咱如今着沿海去处,断绝外交,片板不许下海!”


    ***


    北宋


    赵匡胤眉头有些疑惑地动了动:何至于这般疾言厉色?


    ***


    【起初是因为倭寇总是过来骚扰,烦不胜烦;还有张士诚、方国珍大量旧部逃亡海上,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海上力量。


    朱元璋一想,干脆釜底抽薪,让海岸线成为一个清晰的军事防御前沿,切断一切民间海上联系,剥夺他们获得岸上补给与贸易利润的机会,孤立和困死这些海上敌对力量。】


    【但后来,他可能越想越觉得海禁政策和他的核心目标相契合了。】


    不等人疑惑,天幕上一排大字即可显现出来


    ——建立一个以自给自足小农经济为基础的静态社会,来保障朱家王朝的永久稳定!


    【而商业,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海贸,是所有商业中的佼佼者。】


    【它在唐宋时期兴盛,一船船的丝绸、瓷器、香料、茶叶……源源不断的运出。


    这些都是欧洲贵族和富裕阶层十分渴求的奢侈品。


    但那时候f只有中国掌握着它们的制作方法。


    奢侈品、加上垄断,意味着利润极其可观。


    偏偏这些,还都是大宗商品。一次的运输量极其巨大!


    所以每一次交易,小山一样的白银真是金融资本家看了都要哭着喊着妈妈我要做商贸……】


    【财富的迅速聚集和转移,必然产生富可敌国的大商人。


    量变产生质变,富到这个地步,其他手段就很难继续把祂的地位控在最底层了。


    打破“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引发社会嫉妒和动荡,甚至滋生挑战皇权的潜在力量……


    干脆禁了没烦恼。】


    ***


    汉武帝时期


    未央宫中,刘彻看着天幕上对海外贸易利润的描述,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小山一样的白银……”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突然,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简牍纷纷落地:“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是朕,定要组建官营船队,将那些丝绸瓷器统统运往海外!什么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朕会让他们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重要的是利润归于朝廷!朕若得此海外通商之利,何愁北伐军费?!”


    他越想越觉得朱元璋的做法难以理解,“禁海?简直是因噎废食!若怕商贾坐大,加强管控便是,何须自断财路?”


    ***


    【但是海洋贸易能够攫取的利润过于庞大,肯定有人舍不得这一口大蛋糕。


    怎么阻止后人蠢蠢欲动呢?


    低商税。


    想要开海绕不开权力,但定死的商税让他们开了也得不了几个钱。


    ——何必为了这么三瓜俩枣落个不肖子孙的名头?


    若是高商税,蠢蠢欲动的人必然指数型暴涨。】


    【其次,要维持国家运转,在农业税和商税都低的情况下,就只能极度依赖徭役和非货币税收,并保持一个规模相对较小、开支可控的官僚体系。


    如果商税高,就意味着有了另一条财政路径,可能会放弃“重农”的根本,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


    汉武帝时期


    桑弘羊听的两只眼睛都充斥着迷茫:这、这明太祖,懂“经济”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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