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总大驾光临, 实在是蓬荜生辉,快请进。”
临近傍晚的片场,大家还在忙碌地工作, 场地里穿着一身杏色衣裙的严巧巧正在听陈广孝给她讲哭戏该怎么调动情绪。
俞知岁认真地看着, 觉得这事儿蛮有意思, 说不定以后看电视剧都会想, 那些男女主亲吻拥抱的桥段,会不会是啤酒肚男导演手把手示范教出来的?
咦惹,好可怕!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刚准备和杜雨分享自己的发现, 就听见林清河的声音。
那叫一个热情哟, 她立刻扭头看过去。
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 男人穿着得体的休闲西服, 身姿挺拔,面容清隽,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举手投足从容而有风仪, 金边的眼镜愈发趁得他气质不俗。
人五人六的, 俞知岁忍不住啧了声, 一条胳膊横在摇椅的椅背上, 下巴压在胳膊上,冲他嘘地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清亮,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哟, 这是谁家的大帅哥呀, 你来这儿寻欢作乐, 你老婆知道么?”
杜雨:“……”万万没想到, 有生之年能看到有人调戏小严总。
严松筠手里还提着东西, 闻言看向她,眉头一挑,“我老婆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你知道就行了。”
俞知岁闻言哈哈大笑,坐直了问他:“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来慰劳一下太太……和辛苦工作的妹妹。”严松筠应道,将提着的东西交给杜雨,“燕窝,放冰箱,每天记得吃。”
来的路上,想到俞知年说她当年被救出来时手腕脚腕甚至脖子都流了血,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疤痕早就看不见了,但他还是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她爱美,大约也是因为这样吧。
于是给她买了燕窝,多吃点,美容养颜,虽然有很多人都说是智商税,但……吃个心理安慰也不错。
“我也很辛苦工作好不好!”俞知岁抗议,又看了眼杜雨拿走的盒子,奇怪道,“你怎么突然给我送燕窝过来?”
“你辛苦?辛苦地在这里喝茶?”
严松筠跳过她的问题,上下打量一番她周围,皮粉色的摇摇椅,坐垫又厚又软,旁边的空调扇吹着凉风,面前还有一架移动茶台,茶台上放着整套白色的羊脂白瓷茶具,公道杯上还有一朵精致的白梅花。
“这是刚买的?”他伸手拿过一个茶杯,白瓷质地细腻无暇,入手有种很温润的暖意。
一看就价格很贵,所以他干脆没问。
俞知岁给他倒了杯茶,白瓷茶杯里盛着橙红色的茶汤,透过杯壁,仿佛看到朦胧的光。
她故意地告诉他:“这套茶具好看吧?你看这西施壶圆滚滚的,多可爱,多漂亮,一万五呢,还不包邮,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一万五一套的茶具,就这样大剌剌地摆在这里真的好吗?
俞知岁看见他眼角一动,已经在等他说自己乱花钱了,她好期待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叫他严抠门!
结果万万没想到,严松筠坐下后说的却是:“居然不包邮?差评。”
俞知岁:“……”可恶,这人的抗打击能力又提高了!
严松筠施施然地抿了口茶,果然是和在家喝的味道一样,充满了金钱的芬芳。
俞知岁运了运气,继续道:“茶好喝吧?九十万一斤呢,还搭了人情,小严总不会觉得我败家吧?”
这话没让严松筠眉毛动那么一下,倒是惊吓到了喝过她茶的围观群众。
什么什么,那茶是九十万一斤的茶叶泡出来的?妈耶,我出息了,居然喝过天价茶了!
“就……你哪天没败家呢?”严松筠向她歪了歪头,“嗯?”
嗯你个头的嗯,俞知岁脸孔一板,伸手去推他:“去你的!滚蛋!”
严松筠被她推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却不见丝毫气恼,肩膀不停地动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呢,特地来气我么。”她嘟嘟囔囔的,抱着胳膊坐回摇椅里。
杜雨悄悄地往一旁退了退,离这对散发着狗粮气息的夫妻远一点。
这时陈广孝过来了,高声招呼道:“哎呀,小严总真是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严松筠也站了起来,“久仰久仰,舍妹在剧组多亏了陈导关照,多谢。”
一面寒暄,一面互相握手,双方都言笑晏晏,看起来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明明他们之前也没见过面。
俞知岁托着下巴想,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社会人吧,这个技能她也会呢。
“嫂子,我哥怎么来了?”严巧巧提着裙摆凑过来,小声向严松筠问道。
俞知岁摇摇头,“不知道啊,还没问呢。”
严巧巧哦了声,倒了杯茶喝了,俞知岁看着她微红的眼圈,问道:“还哭不出来啊?”
严巧巧撇撇嘴,还没说话,俞知岁就说:“你想想自己最惨的事,不就哭得出来了?”
反正她每次做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时,都会被吓醒,然后有想哭的冲动,这种情况直到婚后才好起来。
因为旁边多了个人,她做了噩梦会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有人陪着自然就不怕了。
严巧巧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垂下了眼。
俞知岁拍拍她后背,等陈广孝和严松筠寒暄完,又拿起扩音器了,就道:“去吧,拍完了咱们去吃你哥大户。”
严巧巧重新走进拍摄场地,严松筠回到俞知岁旁边坐下,也倒了杯茶,把茶杯捏在手上,慢吞吞地嘬着茶汤。
“嫌弃我花钱的是你,喝得起劲的也是你,当面一套当面又一套,不要脸。”
俞知岁吐槽完,啧啧啧几声,冷哼一下。
严松筠听清她说的话,忍不住笑起来,“这套茶具当我办公室装一下门面吧。”
俞知岁想说不给,但一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跟她要东西,就眼睛一转,“想要啊?求我咯。”
她以为以严松筠平时的做派,是绝对不可能低头的。
但她却很快就听到他说:“嗯,求你,这套茶具给我吧?”
俞知岁一愣,她没听错吧?严抠门求她了?这是真的吗?!
这是她想听就能听到的吗?!
要知道这个人在床上都不肯求她的,现在为了一套茶具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啊哈哈哈,她翘起二郎腿,用尾指轻轻掏了一下耳朵,得意洋洋,“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诶,再说一遍?”
严松筠:“……”
这小人得志的脸孔让他非常无语,心里一再提醒自己,她受过苦,平安长这么大不容易的,他要对她宽容点,对她好点。
但最后还是只忍得住翻白眼的冲动,忍不住抽搐的嘴角,“……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俞知岁又咯咯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突然就转性了呢。”
严松筠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哎,说真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已经让人送了点心过来么?”俞知岁笑了会儿,正色问道,“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严松筠低头嗅了嗅茶汤的香气,“刚和你哥见过面,聊了给你姑姑的寿礼,顺便过来看看你们。”
俞知岁闻言好奇道:“所以打算送什么?你们怎么都不问问我就决定了?”
严松筠张了张口,要的话换了好几下才说出来:“嗯……我们送一幅黄慎的《麻姑献寿图》,你哥去找一尊麻姑献寿雕像,咱们合在一起送,意头好。”
“就一幅画啊?”俞知岁大失所望,“这算什么,还不如送首饰呢,去拍卖会走一趟,拍一套翡翠的黄钻的,漂亮好看可以戴出去同人炫耀炫耀,还保值,可以传给后代子孙的。”
“真是难得你还会想到后代子孙几十年以后的事。”严松筠忍不住对她阴阳怪气,又气得戳她脑门,“就一幅画?你懂什么,你连黄慎是扬州八怪之一都不知道!他的真迹你现在有钱都难买到,翡翠黄钻算什么?”
俞知岁确实不知道黄慎是谁,她也不爱什么书画,她承认自己学渣,自己孤陋寡闻,但她很恼火严松筠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的老底。
当即她就生气了,大怒:“就你厉害,就你懂,你是天下第一懂王!行了吧!”
说完重重哼了声,寒着脸别过头去。还想要她的茶具,吃屎去吧他!
严松筠见她这样,也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不是吗?只能哄着捧着,虽然能接受批评,但不接受语气不好的批评,要面子得很,他刚才干嘛要那样跟她说话,直接告诉她那幅画很贵,不就完了?
唉,都怪他这张忍不住的嘴。
他犹豫了半晌,倒了杯茶,递给俞知岁,自顾自地开始说话:“说起来这部剧的主角万全我是知道一些的,万全出身医学世家,他的祖父万杏坡和父亲万筐都是儿科名医,到了他这一代,更是继承和发扬了儿科鼻祖钱乙的学说,万氏小儿科更是声名远扬。”[1]
“万全十分擅长治疗痘疹,《明史·艺文志》卷九八里记载过一个小故事,说有一个患了痘疹的病人,都已经死了半天,但万全看过之后,让人把他放在泥土里,三天后这人痘疹复发,为了几勺药这人就醒了,你说神奇不神奇?”[2]
他是看着俞知岁问的,语气里未必没有求和的意思,但俞知岁全然不为所动,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也不接他递过来的茶。
严松筠见她这样,麻着爪叹口气,继续试图引他说话:“其实巧巧饰演的这位胡夫人,应当是民间流传的一个关于万全的故事里的人物。”
顿了顿,他看一眼俞知岁,继续道:“传说当地有一富绅胡元溪,是做药材生意的,曾经跟万全有些宿怨,所以他的儿子得了咳嗽时,他刻意避开万全,请了另外的医生给孩子看病,偏偏这些医生都是半吊子,孩子二月得的病,到了九月还没治好,而且越来越重,有时还会咳出血来,一口饭都吃不下,越来越虚弱。”
“胡元溪的夫人很着急,苦口婆心地劝他去请万全来,他很犹豫,说我跟他是有仇的,他怎么可能给我儿子治病?但是他还是去了,万全虽然很讨厌他的市侩和精于算计,但毕竟医者仁心,还是去看了,万全看到孩子,痛斥庸医误诊,但胡元溪小人之心,觉得万全是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于是看不起他。”
“万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孩子是肺有虚火,不过现在正好是秋天,吃清肺降火茅根汤吧,连着吃一个月就好了,胡元溪答应了,但是你知道他实际上是怎么做的吗?”[3]
又卖关子又卖关子!
俞知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看过严巧巧的剧本,但因为只有她自己的戏份,还不全,拍一天给一天的,所以她根本不了解这个故事。
她想说难道我不会百度吗?但刚转脸,对上严松筠的脸孔,她立刻就想到刚才的事,又重重哼了声。
严松筠顿时更觉无奈,头疼不已。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俞知岁发来的信息。
岁岁:【你死心吧,在你向我道歉之前,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岁岁:【难道我不会百度吗?又不是只有你知道!】
严松筠看了顿时一乐,他都忘了自己被她拉黑的事,没想到这就被放出来了。
随即又觉得更好笑了,他太太不会以为只要不动嘴不出声,就不算说话吧?
他低头回复道:【你总要给我留点面子,我给你倒个茶?】
俞知岁看了大怒:【就你有面子,刚才你怎么不给我留面子?!】
岁岁:【没得商量,不道歉的话你趁早滚蛋!】
严松筠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孔都涨红了,顿时暗道不妙。
于是连忙清清嗓子,顶着周围的好奇的打量目光,望着她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刚才是我失言。”
俞知岁眼角一撇,飞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总算是吭声了,严松筠松口气,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笑道:“好啦,别生气。”
俞知岁抬手把他爪子打掉,抱着胳膊凶巴巴地警告他:“再有下次,要你好看!”
严松筠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记住了。”
俞知岁这才咽了这口气,面色缓和下来,正要催他把故事讲完,严巧巧下戏了。
作者有话说:
注:
[1].来源百度百科,明代医家万全简介。
[2].出自清《黄州府志·人物志·艺术》卷二五,原文:“又有患痘者,死已半日,全视之,令置于泥中,三日痘复发,药数匕而苏。”
[3].来源山东省中医药文化博物馆网站文章《明朝名医万全巧妙处理医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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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最后还不是靠我百度看完故事:)
小严总:你是个成熟的小朋友了,应该学会自己查找想要的信息了。
岁岁:???
第二十二章
严巧巧收工, 俞知岁和严松筠自然也跟着走,毕竟也到了晚饭时间。
杜雨似乎有些怵严松筠,说自己还有事, 可以帮他们把东西拿回酒店去。
俞知岁也不为难她, 因天已经黑了, 就将防晒衫和帽子之类的零碎东西交给她, 然后和严松筠一起往外走。
刚走了没几步,她就抬手搡了严松筠一把,“你看, 肯定是因为你太凶了, 以前小雨都跟我们一起吃饭吃宵夜的, 你一来, 人家就跑了!”
严松筠被她推得一愣, 扭头看向杜雨,想问她是不是真的。
杜雨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 一溜烟就跑了,根本不给他问的机会。
于是小严总坚决否认:“怎么可能, 我一点都不凶, 我凶得过……”
话说到这里, 他猛地一顿, 刹住话头。
俞知岁追问道:“凶得过什么?”
严松筠笑笑,“我是说, 难道我还凶得过法制频道那些杀人犯?”
“他们那种是凶相外露, 明着坏。”俞知岁嗤了声, 扭头上下打量他一番, “你这叫内里藏奸, 阴着坏, 俗称,糟老头子坏得很。”
严松筠:“……”
严巧巧原本还担心他们吵起来,结果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嫂子铺垫那么多,绝对就是为了骂她哥是糟老头子!
影视城周边餐饮业繁荣,不仅有苍蝇馆子快餐连锁,还有酒楼和私房菜,俞知岁轻车熟路地领着严松筠进了一间川菜酒楼。
“这里的酸菜鱼特别好吃。”她一边上楼梯,一边还扭头对严松筠道。
严巧巧帮腔:“这里的肥肠也很好吃。”
严松筠一面让她们注意楼梯,一面笑道:“那我待会儿要好好尝尝。”
这家店能让俞知岁和严巧巧喜欢,大厨确实有几把刷子,严松筠吃着也觉得不错,只俞知岁看着他变红的耳朵,觉得有些有趣。
吃饭的时候闲聊,俞知岁问起容城的事,“我不在家这一周,有没有什么热闹啊?”
严松筠说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很忙,哪有时间关心那些家长里短。”
俞知岁撇撇嘴,又问:“那刚才陈导和你都说什么了?”
说到这个严松筠就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没说什么,就是问我认不认识丰瑞的邓总。”
俞知岁捞了一筷子酸菜,哦了声,“他想让你牵牵线?”
严松筠耸耸肩,“可能吧,他说,之前得罪过邓总,他想跟邓总赔礼道歉。”
“为什么?”俞知岁微微一愣,“怎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严松筠说不清楚,陈导没明说,但严巧巧却举起手来,“我好像知道。”
两口子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严巧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知道吗,在我进组之前,我这个角色其实是有人的。”
“然后呢?”俞知岁也配合地降低分贝问道。
“然后那个女演员演得很不认真,陈导很生气,就骂了她,她是投资商塞进来的,被骂了以后去投诉了陈导,投资商就撤资了。”
严巧巧说完,还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俞知岁哦豁一声,“冲冠一怒为红颜呐,你听谁说的?”
“陈薇说的啊。”严巧巧嘿嘿一笑,“嫂子你不知道吧,她是陈导的侄女儿,刚从影视学院导演系毕业的,现在是导演助理。”
俞知岁笑笑,扭头看向严松筠,道:“我就觉得陈导是有什么事跟我说,但又像是有什么犹豫,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儿了。”
严松筠点点头,问她:“丰瑞的邓总我倒是认识,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一把?”
“可以啊,陈导这人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我看了几天,感觉他们拍的还是很精细的,这个故事我也很喜欢,我问过林导,他跟我保证不是披着大男主皮谈恋爱的剧。要是因为投资商撤资,资金短缺,最后变成粗制滥造,未免太可惜。”
说到这里她哼了声,“他居然不来找我帮忙,是不是看不起我?”
严松筠无语,“要是他来找你,你就会想,凭什么要帮你,我们很熟吗?”
这就是人心。
俞知岁很不以为然咯,嘁了声,塞了口酸菜,结果吃到一颗泡椒,辣得眼睛里立刻冒出了泪花。
严松筠和严巧巧连忙给她倒水漱口。
“那我下周让刘常宁联系一下邓总,再跟你联系,你给他答复?”
严巧巧觉得奇怪,“哥你没有陈导的名片吗?干嘛这么麻烦?”
严松筠笑眯眯地应:“给你嫂子攒点香火情,万一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哎哟喂,这人怎么突然良心大发现?俞知岁一惊,觉得嘴巴瞬间就不辣了。
刚想夸他,就听他继续道:“毕竟她这么能拉仇恨,我得小心有人看她不顺眼呐。”
俞知岁内心涌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呵呵一声,“证据呢?说话要讲证据的,我什么时候拉仇恨了?”
“大家都那么忙的时候,你在享受,你觉得呢?”严松筠调侃她,“我看了都觉得嫉妒,更何况别人。”
这也太没说服力了,俞知岁当即翻白眼,“只有你在质壁分离,别人都很好。”
严巧巧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泡椒的辣味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吃完饭,俞知岁问严松筠什么时候回去,严松筠说在这边住一晚。
俞知岁眼睛转了转,跟他说:“那你只能自己再开一间房了,我跟巧巧睡的。”
“不用的,我嫂子自己住的大床房,唔唔唔……”严巧巧话没说完就被俞知岁伸手捂了回去。
严松筠抬手推了一下眼镜,“没关系,我可以开大床房,邀请你来睡,你会答应的对吗,太太?”
听习惯了他这样说话的调调,俞知岁没反应,严巧巧倒是忍不住瞬间脸红。
她挣脱俞知岁的手,把人往严松筠怀里一推,要自己一个人走,“我不跟你们这些臭情侣走一起!”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背影,严松筠忍不住笑起来。
他扶稳俞知岁的肩膀,手掌向上递给她,眼睑垂下来,“那就……我们也散散步?”
俞知岁眼睛微抬,看见他微翘出完美弧度的嘴角,心里忽然一动,点了点头,“……好。”
不像平时那样故意想要气他,跟他对着干,而是顺从地将手掌盖到他的手掌上。
他四指合拢,捉住了她的手。
触感柔软而温暖,严松筠想起她的指尖在他身体上游走时的温度,心里有个角落忍不住软塌下去。
影视城的夜晚灯光明亮,路上行人寥寥,严松筠以前从来没有没有来过这边,也没有和俞知岁这样悠闲地散过步。
有些湿热的夜风吹过来,卷动发丝,他忽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像是放下了肩头重担、心头大石,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呢?好像自从进了淮升以后就没有过了。
他是半路出家去经商,刚开始连看合同都不能保证不出错,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努力学会那些以前根本看不懂意思的东西,每天神经要紧绷二十四个小时,随时准备投入工作当中,出了哪怕一点点小错误,他都会忐忑愧疚许久。
他也不能什么事都向父亲求助,因为他是继承人,他未来要肩负起整个集团的生死存亡,没有人能替他做主,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那个时候他无数次怀念过那些有事就可以喊上级来处理的时光,现在呢,他才刚毕业,就要承担主任才会承担的责任,太惨了。
再后来,他接了班,上头连能替他掌舵的父亲都退居幕后不管事了,他就更不敢松懈了,俞知岁总说他是工作狂,说他不会享受生活,他只能苦笑。
他确实不会,但他的不会,是因为不敢,有些东西甜美如毒药,尝过了就忍不住沉溺,忘却责任,忘却未来,代价太大了,他不想也不愿承受。
“我以前大学读到大五,在医院实习,上头有带教老师,有师兄师姐,我就是一个打杂的,能做的事不多,休息的时候会跟同学一起,骑车去长堤路,沿着容江边一路向北,会去到正阳的边上,那里风景不错。”
俞知岁原本在玩手机,忽然听到他说这些,忍不住停下来侧耳仔细地听。
“正阳?温家的马场就在那边,我经常去的,我的马在那里。”
严松筠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可惜我不会,不然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去玩玩。”
“你就算会也没时间去的。”俞知岁皱皱鼻子,头一回不用吐槽的语气说这件事,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无奈,“你太忙了,有时间不如多睡点觉,跑什么马啊。”
但她又用很得意的语气说起自己的马,“汗血宝马!超帅的!每次跑起来我都感觉自己像在驰骋沙场!”
严松筠听了直笑,道:“要不让怀声影视投一部古装剧,让你去演女将军,过过瘾?”
俞知岁听了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说完她的表情又一秒变疑惑,“是不是今晚月亮从西边升起来了,怎么你这么大方?咦惹,好败家的你!”
每天都在努力花钱的人说别人败家,真是亏她说得出口,严松筠点点头,“确实,我说完就后悔了,怀声影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不能再做这种一拍脑门的事,不然会更快破产重组。”
俞知岁:“……”某人真是不改资本家本色。
路走到一半,严巧巧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雪糕,俞知岁和严松筠也跟着进去。
一阵空调的凉风袭来,让人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张开,热气从体内极速消散。
“都有什么雪糕?”俞知岁凑过去问道。
严巧巧在对价签上的商品名,惊叹连连,“这个怎么这么贵,一支就六十几,这个更贵,一盒两百多,啧啧啧。”
俞知岁一脸无语,“……大小姐,醒醒,你想想吃过的那些进口雪糕,比这贵的还少吗?”
严巧巧一噎,“……那不一样,自己挣钱了就觉得花起来好心疼。”
俞知岁表示无法理解。
然后拿了一支六十六块的,想了想,转身找了个小篮子,往里面捡雪糕。
严巧巧看呆了,“……嫂子你拿这么多做什么?”
“买回去分给大家吃啊。”俞知岁说得理直气壮,“还要存一点在冰箱里,天那么热,不吃雪糕怎么对得起这气温。”
严松筠劝她:“别吃这么多冷饮,你就不怕生理期肚子疼?”
俞知岁动作都不带停的,专挑贵的捡,“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做脸?来探班居然空着手来,真的不想说你,哪有人像你这样的,不懂规矩,好心你学一下追星女孩怎么应援啦!”
严松筠靠在冰柜旁边,抱着胳膊失笑,“追星?我是来看家属的,追的哪门子星?”
“巧巧呀,以后你妹妹肯定会成超级大明星。”俞知岁抬抬下巴示意严巧巧,手还在不停地拿雪糕。
说完还把一个拿出来放了回去,“这个包装不好看,不要。”
严巧巧:“……”我真是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严松筠:“……”好看就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起码能让俞知岁在听到雪糕总价一千八的时候,眼都不眨地爽快付款。
店员似乎也有些惊讶,装袋的时候,打量了这外形亮眼的两女一男好几次。
“您的雪糕,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俞知岁道了声谢,伸手要去提袋子,还没碰到,严松筠的手就伸了过来。
“我来吧。”
“好哦。”
俞知岁立刻缩回手,笑眯眯地攀住他的胳膊,各自无名指上的戒圈闪闪发亮。
严巧巧凑过来,“哥,哥,让我先吃一个。”
严松筠让她拿了一个,又问俞知岁:“你吃不吃?”
俞知岁点点头,也拿了一个,刚撕开包装袋准备咬第一口,就听到他说:“你不让我吃第一口吗?”
俞知岁一愣:“???”
她看了他一眼,立刻张口咬了一口雪糕,“你想屁吃,第一口永远是我的!”
严松筠:“……”塑料夫妻石锤了:)
作者有话说:
岁岁:谁也别想跟我抢第一口吃的,我崽都不行,更别提你了。
小严总:……凭什么我还排在崽后面?
岁岁:当然是因为崽是我生的啊!
小严总:没有我会有他?你逻辑有问题!
岁岁:?怎么,我喜欢鸡蛋就非得也喜欢母鸡吗?
小严总:……
第二十三章
严巧巧:【@全体成员 1215有雪糕刺客, 请各位少侠前来剿灭[抱拳]】
严巧巧:【[图片][图片]】
严巧巧:【大爷快来呀.jpg】
晚上九点,剧组早就收工,多数人也已经吃完了饭, 对于严巧巧的突然冒泡, 大家都表示很好奇。
点开图片一看, 好家伙, 还真是雪糕刺客,最便宜的一支都要三十几。
陈薇发了个害怕的表情包,问她:【雪糕哪儿来的?你去打劫超市了吗?听我的, 姐妹, 犯法的事咱可不兴干啊!】
严巧巧一顿翻白眼:【来自我大哥和嫂子的友情赞助, 我大哥第一次来剧组, 请大家吃个雪糕怎么了?】
哦, 小严总请的啊,那没事了。
大家瞬间把心放回肚子里, 开始出门走动,路上遇到自己人, 方向都非常一致, 1215, 严巧巧的房间。
“巧巧, 我们来啦!”
“快开门!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门外响起一阵热闹, 还有门铃声响起, 严巧巧连忙过去开门让大家进来。
“雪糕在桌子上, 不要客气。”
“我还带了零食来耶, 一起吃雪糕和零食看剧啊?”
“好啊好啊, 颜雪那个剧你们看了没有, 好好看!磕拉了有没有!”
没一会儿,陈薇和叶茴也结伴而来,房间里更加热闹了。
叶茴问道:“巧巧,你嫂子……小严太太不过来吃吗?”
严巧巧摇头,“当然不啊,我哥来了耶,她怎么可能会来和我们玩啊,放心吧,这些都是我们的。”
陈薇啧啧两声:“咱嫂子真是大气!”
说完还竖了竖大拇指。
严巧巧嫌弃地看她一眼,“当着她的面,你怎么不叫嫂子?”
“不敢叫,我怂,我觉得这个称呼配不上她。”陈薇一脸的老实巴交,“我觉得她就该是高高在上被大家叫小严太太的样子。”
严巧巧觉得她在说屁话,她天天都叫,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让她震惊的是,其他人里居然有跟着点头的,一副我也觉得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比起俞知岁,她们更喜欢严巧巧,虽然也是大小姐,但亲和力十足,又喜欢笑,长得也漂亮可爱,可以很快和她们打成一片。
而俞知岁呢?是一等一的漂亮,但却是高高在上的美和艳,她也总是笑,但有种不自知的疏离,淡淡的,不叫人讨厌,但也没办法让人对她生出太多的亲近。
但不可否认的是,俞知岁更加接近于他们想象当中的豪门贵妇的形象,容光摄人,无处不精致,无一不昂贵,听说就连她的指甲,都要花大几千去做呢,更别提她柔顺光泽的头发。
这样的美人,只有小严总那样的男人能hold得住。
严巧巧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嫂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细想:“确实有些人不喜欢我嫂子,背地里说她坏话,不过都是因为嫉妒啦。”
叶茴点头,“是嫉妒她漂亮么?是有这种人的,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很漂亮,但性格也很包子,然后有女生嫉妒她,就背地里散播谣言,说她和校外的社会青年不清不楚。”
“这是校园霸凌啊,这些人可真坏。”
“不过这种事我们读书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见过吧?”
严巧巧听着他们说完,点点头,“私立学校也挺多这种事的,家境好的学生看不起家境差的学生,多得很,不过我嫂子……”
她顿了顿,耸耸肩,“起初是她们说我嫂子配不上我家,后来是我嫂子主动跑去跟她们嘚瑟,说你们家厉害你们家牛逼,怎么不是你嫁进严家?这说明你还比不过我,略略略。”
她学着俞知岁的语气,说完还耸耸肩,“我哥说她很会拉仇恨,她还不承认。”
吃瓜群众:“……”
俞知岁这行为一点都不优雅不贵妇,直接导致陈薇对她滤镜碎一地。
有好奇者向她打听:“小严太太家……跟你们家差很多吗?”
“不不不,没差。”严巧巧连连摇头,“我嫂子姓俞,你们知道紫荆矿业或者紫荆珠宝吗?就是她家的,而且她还是紫荆珠宝的唯一大股东。”
啊这……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紫荆珠宝的宣传海报上当红女艺人颜雪那张笑脸,倒吸一口凉气,“确实是嫉妒没错了,嫉妒使人视线模糊。”
严巧巧笑嘻嘻地点头,见有人拿了扑克牌来,就招呼大家一起玩,热热闹闹的,将这件事岔开了去。
这边的热闹穿过墙壁,传到隔壁正在做瑜伽的俞知岁耳里,她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些惊奇地问严松筠:“你不觉得奇怪吗?”
严松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靠着扶手在看平板电脑,闻言抬头推了推眼镜,“哪里奇怪?”
“巧巧啊。”俞知岁扭了一下腰,收回腿,盘着腿坐在垫子上伸腰,“你没发现吗,她在剧组比在家活泼很多。”
听她说的是这个,严松筠哦了声,又低下头,随意地应道:“这不是很正常么,每个人都可以有很多张面孔,衣冠禽兽也可能是女儿的好父亲,杀人犯也有可能是父母的好孩子,懦弱示人者也有勇敢之时,刀枪不入之人也有自己的软肋,人本来就是多样又复杂的。”
俞知岁饶有兴致地听着他说话,忽然间从瑜伽垫上跪起来,膝行了两步,凑到他跟前去。
酒店房间算不上很宽敞,沙发和瑜伽垫之间距离很短,严松筠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下巴搁到了他膝头。
眨巴着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眸,满是好奇地问他:“那你呢?你有多少副面孔?爸妈面前孝顺出息的好儿子,淮升员工眼里手腕高明的工作狂老板,还有吗?”
严松筠低头,沉默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因为要练瑜伽,她穿着一身很显身材的瑜伽服,上衣的领口有些低,她这个姿势让他一眼就看到那道深深的沟壑。
彼此也能说一句是老夫老妻了,严松筠熟识她身体的每一处美好,眸光一暗,忍不住冲动地向前倾去,和她鼻尖对着鼻尖。
“我还是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丈夫,忘了吗?”
男人嗓音刻意压低,轻柔得如同夜风,却带着足以令人沉沦的魅力,蛊惑着她去回应他。
俞知岁早就知道,只要这个狗男人想,他就有本事当那祸国妖姬,哄得人晕头转向,只是他非要端着正人君子那一套而已。
她撇撇嘴,“哪有让我为所欲为,你不是总不让我花钱吗?”
严松筠用额头顶着她的,哼笑道:“那也没见你花得少一分钱啊。”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他问:“难得团聚,太太真的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上吗?”
他问完,放下平板电脑,伸手托了一下她的下巴,放平双腿,改为双手捧着她的脸,和她四目相对。
彼此都看见对方眼底小小的自己。
俞知岁心里一热,脱口就说:“那我今晚要在上面。”
严松筠顿时一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天生一对,比如他最喜欢从背后要她,比如她执着要在上面这件事。
俞知岁威胁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去隔壁跟巧巧睡。”
严松筠只好妥协,“好男不跟女斗,让你这一次。”
说完一边手离开她的脸向下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快去洗澡,不然汗缩回去要着凉。”
俞知岁自觉胜他一回,爽快地点点头,起身欢快地走了,还哼起歌来。
严松筠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笑,低头拿过平板继续看材料。
新闻重播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俞知岁一边擦身体乳,一边看着电视画面。
现场报道和直播间切换的间隙,她听见浴室的门锁响了一下,扭头去看,看见严松筠擦着头发走出来。
他穿着墨蓝色的家居服长裤,上身穿着睡袍,没系腰带,大剌剌地敞开着,露出优美的人鱼线和结实的腹肌,细窄性感的腰线往上,胸肌和股二头肌恰到好处的精瘦。
“看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擦了擦头发,发梢的水珠没来得及擦干,滴落下来,沿着脸颊迅速滑过脖颈,越过锁骨,趟过腹肌,消失在裤腰上。
俞知岁目光闪烁,“看你好看啊。”
严松筠一噎,横了她一眼,问她要电吹风。
吹完头发,时间也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点,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严松筠习惯性地关灯,却被俞知岁拦住,他愣了愣,“不关?”
俞知岁弯着眼睛点头,“我想看看你,可以么?”
严松筠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里是酒店,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把,小雨和两个保镖里里外外检查过好几遍了。”
俞知岁说完,从床上站起来,张着手臂向他扑过去。
严松筠连忙一把将她抱住,吐槽道:“要是我不接着你,你就要摔地上去,仙女就变成脸着地的仙女了。”
“怎么可能,你不接着我的话,我会自救的啦。”俞知岁笑嘻嘻地应道,指尖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戳了戳。
严松筠被她戳得有些痒,肌肉抖了一下,她被逗乐起来,嗤地笑出声来,严松筠就用嘴去堵她,顺理成章地闹到床上。
衣裙褪尽,白色的被褥围过来,遮挡住他们的腰以下,在被褥之下,他们贴得紧紧的,是无人能知的亲密无间。
不知道这屋子够不够隔音,她连呻/吟都不敢大声,紧紧咬着嘴唇,实在受不了了才发出点声来,无法搞得他们像是在偷/情。
俞知岁的指甲在他肩膀上抠出一个个弯弯的印子,呼吸交错,勾连起无数的旖旎。
以严松筠对俞知岁的了解,很快她就会累了,果然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我不动了,太累了,我要躺着。”
严松筠嗅着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忍俊不禁,“你不是说你练过跆拳道,体力就这样?”
“哎呀,过去的成绩只能是过去嘛,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呢,现在我都要老了,你快看看,我眼睛是不是有皱纹了?”
她在他扭着身子,像滑溜的泥鳅,严松筠捉住她,俯身过去仔细看,然后摇头,“没有,很光滑平整,再好看不过。”
灼灼艳如桃李,妩媚至极。
俞知岁被他夸得高兴起来,攀着他的肩膀仰头去亲他。
严松筠就这样再次被她拉入海中沉浮,风平浪歇时已经是很深夜。
洗过澡后这次是真的准备睡觉,俞知岁刚圈好被子,准备叫严松筠关灯,就听见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声音很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摔扔在门上一样。
“谁呀,什么事?”严松筠皱起眉,一面问,一面朝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岁岁: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小严总:?
岁岁:你没有让我为所欲为哈!
小严总:……让你花那么多钱还不够?
岁岁:那是你瞎逼逼我的精神损失费啊!
第二十四章
严松筠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他走到门边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答。
俞知岁好奇:“不会是风吹的吧?”
“这里是酒店,走廊里哪有风。”严松筠提醒她, 又疑心,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俞知岁摇摇头, 他又问:“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他对这家酒店的安全性抱有很大怀疑。
俞知岁还是摇头, 一脸茫然加好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开门出去看看?”
“你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小心有一天因为看热闹叫人打死。”严松筠翻着白眼吐槽她, 但还是凑过去猫眼那里往外看。
看了还要给俞知岁转述:“两个男的在打架……我们的门就是他们撞的……有个女人过来了……披头散发, 穿着酒店的浴袍……别打了别打了, 她说……”
俞知岁:“……”你会这样转播, 我是没想到的= =
不过,“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抓奸?”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 光着脚就跑过去,也要一起看。
严松筠让开位置, 改为侧耳隔着门板去听, 听到外面有个男人在说:“让你特么偷我老婆, 给我戴绿帽, 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绿我!”
俞知岁忍不住哇哦一声, “卧槽!这么刺激!”
她刚想继续点评, 就听到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只好过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居然是严巧巧, 她只说了一句:“嫂子, 看一下信息。”
俞知岁愣了一下, 挂了电话就去看信息,看到严巧巧发给她的:【嫂子,你看外面那个打人的,是不是魏铭啊?】
看到这个问题,俞知岁第一个反应是,果然爱凑热闹是像种地一样刻在民族DNA里的天性,即便是……
“卧槽!这要是真的岂不是更抓马了!”她忍不住低呼出声,立刻又跑回到门边,把眼睛往猫眼上凑。
严松筠此时都已经离开门口往回走了,听到俞知岁这话,觉得没头没脑的,就问:“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她连比带划,“外面那个可能是咱们认识的,呐呐呐,巧巧的信息,你自己看。”
说完把手机递给他,自己专心往外看热闹。
一边看还一边嘀咕:“别说,好像真的是那个渣男哎。”
严松筠本来想问是哪个渣男,结果一看严巧巧发来的信息,也愣了愣。
“魏铭?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真的是他,我看到正脸了,不会错的。哇靠,我只能说绿得好绿得妙,绿得呱呱叫,这就是绿人者,人恒绿之。”
俞知岁一边看热闹,一边应道,又说:“别说,越看越听越觉得像他,哎,巧巧有没有再发消息来?”
严松筠说没有,她就问:“要不你假装有事要出去,开门确认一下?”
“不行,这是人家的事,掺和太多不好。”严松筠一口拒绝,催促道,“赶快过来睡觉,别看了。”
外头的动静慢慢停了,两男一女很快就离开猫眼可见范围,没得到答案,俞知岁有些遗憾,悻悻地回来了。
因为这个插曲,原本已经困了的俞知岁又重新精神起来,她甚至觉得:“我好像还可以再战一场。”
严松筠呼吸一深,又顿住。
几息沉默过后,他默默地拉了一下被子,“……这种事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声音嗡嗡的,听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俞知岁说他像是被人强迫的黄花大闺女,还趴过去装作很认真地问(调戏)道:“你真的一滴都没有啦?”
听听你这是人话吗?都什么虎狼之词!
严松筠被问得有些尴尬,说不是,他怕俞知岁真的脑子一热再来一次,可是说是,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张色若春晓的脸孔上是狡黠的笑意,像是找到了别人弱点在戏弄对方的小狐狸。
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一热,觉得有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大约是因为这样的她只有自己能看到,独占欲得到了满足吧。
“好了,别闹了,快睡,我明天还要去加班。”他掐了一把她的脸,无奈地劝道。
俞知岁翻身躺回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忽然说了句:“真好呀,我住大别墅,养大金毛,有人伺候,老公给挣钱花,还经常不回家,根本没人管我,自由自在,人生赢家就是说我的吧。”
说完从被窝里一伸手,啪嗒一声,所有灯都灭了。
严松筠闭上的眼又睁了开来,他感觉俞知岁的语气没什么问题,但拿捏不准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于是试探着道:“那……以后我争取每天都回家?”
俞知岁吓了一跳,刷地也睁开了眼,“不不不,不用不用,工作为重啊小严总,你肩上担子很重的。”
再说了,他天天回家,她还怎么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她的语气急切真诚,让严松筠瞬间语塞。
好了好了,这次可以确定了,我不回家你是真的觉得挺好。
“睡吧。”他的手在被子底下动了动,拍拍旁边的人。
俞知岁嗯了声,翻了个身,半趴着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太阳已经老高,严松筠已经走了,她滚了两下,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她起来之后没多久,杜雨就带着早餐过来了,告诉她:“小严总是七点半的时候走的,巧小姐也去片场了,对了,小严总多调了两个保镖过来。”
俞知岁打到一半的哈欠顿住,没问为什么,只嗯了声,揉揉脸,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跟她说:“你去查一下魏家的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特别是昨晚。”
顿了顿,想到杜雨不是小金,便多说了几句:“你知道魏家么?华容商贸的魏家,我想知道魏铭和他太太李霁月的事,精准打听哈,如果不知道怎么打听,就问问荷姐他们。”
杜雨点头答应了下来,帮她摆好早餐就走了,一直到她化好妆出门的时候才重新出现。
住在影视城的酒店,俞知岁能去地方也就是剧组,她骑着辆共享单车和杜雨走在前面,四个保镖大哥也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遇到一大早就清场拍摄的剧组,她远远地绕开,走了远一点的路到剧组。
也是在剧组待过以后,她才知道要拍一部剧有多不容易。比如说,同一个场景下有几个人在对话,都要切说话人正脸镜头的话,是要分开来拍的,在那以前她还以为是有很多个机位围着拍的。
“小严太太来啦。”有服装组的小姑娘抱着一堆衣服和她擦肩而过,笑着打个招呼。
俞知岁也回了一声早上好,往她的摇椅上一坐,杜雨已经开始帮她煮水准备泡茶,茶台上放了两个小碟子,一碟话梅,一碟叶子形状的绿豆糕,角落斜放着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
男一号张栩宁的助理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咋舌,这就是年薪百万的助理吗,这才几分钟,就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杜雨:你对我的薪水存在好大的误会!
俞知岁坐进沙发里,打开游戏充礼包,听到杜雨小声跟她说:“太太,您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
俞知岁嗯了声,示意她说。
杜雨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吐字很清晰:“李霁月女士已经从魏家搬了出去,但小魏先生似乎还在纠缠她,不过……听说小魏先生抱回去的那个孩子,有可能不是亲生的,传闻孩子的生女与其他男人有染,魏家正在给孩子做DNA检测。”
那看来昨晚在客房走廊上的那三个男女,除了魏铭,另外两个就是孩子的生母和小三的野男人了。
啧啧啧,还真是好大一盆狗血,真热闹呀。
在这样幸灾乐祸的情绪里,先前那个念头又浮上心头,不过她看了一眼杜雨,都有助理了,还是算了吧。
俞知岁玩了一会儿游戏,摸颗话梅含着,见严巧巧和陈广孝一起走过来,就笑道:“休息时间到啦?快来喝茶。”
严巧巧摇头,拜托杜雨帮她叫个奶茶的外卖,然后问俞知岁:“嫂子,昨晚的事……是不是魏楠她哥啊?”
“小三有野男人,怀疑孩子不是亲生,在做亲子鉴定。”俞知岁一句话总结魏家的事。
严巧巧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没评价什么,实在是也没什么可评价的,这种事着实没少听说。
陈广孝识趣地没打听她们说的是谁,俞知岁给他倒茶他就接着,然后在一旁喝茶吹空调扇,调侃说小严太太会享受。
俞知岁笑笑,目光掠过他有些愁绪的眉峰,主动道:“陈导,你昨天跟严松筠说的事,我也听说了,放心吧,过两天他就找邓总喝茶的,帮你们转圜转圜,也算是感谢你对巧巧的关照啦。”
“这个我倒不在意,邓总那边……”陈广孝顿了顿,忽然话题一转,“小严太太,你觉得我们这部剧怎么样?”
俞知岁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摇椅就有节奏地晃悠起来。
“好呀,我就喜欢这种搞事业的剧情,人生怎么可能只有谈情说爱呢,对吧?”
陈广孝闻言高兴地笑起来,“我也喜欢这种,谈恋爱的剧多了去了,别人拍得还比我好,也不差我一个。”
高兴完他又叹气,“就是吧,恋爱剧火是有道理的,观众就爱看这些,观众爱看投资商就会大把投资,市场选择嘛,我们拍正剧的不容易哟。”
他似乎谈性颇浓,跟俞知岁说起剧组的开销来,大到演员片酬,小到房租水电,总之一句话,难啊!
俞知岁淡淡地笑着听,神态悠闲,摇椅晃晃悠悠。
杜雨也在一旁听着,感觉陈导是在跟自家太太哭穷,这种做派有点像……啊,各部门经理向小严总汇报工作的时候,如果进度不理想,就会这样,这也难那也难,小严总就会说,既然这么难不如你退位让贤吧。
她看了眼俞知岁的表情,不知道她听没听出来陈导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俞知岁一直等到陈导诉完苦,才啊了声,慢悠悠地问了句:“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陈广孝一时语塞,脸色乍青乍白起来。
俞知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笑了一下,“陈导,有话不妨直说。嗯,我猜猜,你是担心邓总那边吗?”
陈广孝回过神来,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苦笑着摇摇头,“我听说邓总新投了两部偶像剧,所以他那边……”
是没有希望的了,人家也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要当散财童子。
俞知岁哦了声,问道:“所以呢?陈导你的意思是?”
陈广孝犹豫片刻,到底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她中午方不方便,他想请她吃顿饭。
这就是有求于她了,俞知岁失笑,点点头,“好啊。”
中午陈导做东,林清河和张栩宁、叶茴作陪,在附近一家淮扬菜馆子请俞知岁吃饭。
也许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又或者是包厢里人少,说话方便,陈广孝又问俞知岁对这部剧怎么看。
俞知岁还是原来那套说辞,剧情很好,她很喜欢,到时候开播她一定会看的。
话说得很官方,陈广孝笑笑,追问道:“那您觉得,这部剧前景怎么样?值不值得投资?”
“陈导是问前途的前,还是金钱的前?”俞知岁调侃,又点点头,“我都挺看好的,陈导等着看收视第一的成绩单吧。”
陈广孝举起茶杯,“借您吉言。”
俞知岁笑笑,用筷子夹了点大煮干丝,意有所指地问道:“都这个时候了,陈导还不好意思开口吗?”
“什么都瞒不过您。”陈广孝苦笑起来。
他郑重其事地对俞知岁道:“既然您也看好我们这个项目,不知是否有投资意向?”
总算是把这话问出来了,不管是他还是林清河,都松了口气。
俞知岁吃完大煮干丝,又去夹松鼠桂鱼,点点头,还是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这部剧出品方不是乐趣么?陈导没有找那边追加投资?”
陈广孝摇摇头,说了乐趣想让代言人当女一号但他不愿意的事。
俞知岁听完哦了声:“可以呀,我给你们三千万,够不够?不够再加五百万,反正都是要花钱,不如做做好事,对吧?”
陈广孝和林清河原本都不敢抱什么希望,毕竟他们接触过严松筠,能明显感觉到他对这方面毫无兴趣,只说帮他们和邓总转圜转圜。
于是他们对俞知岁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太太么,总要跟着先生走的,人家是夫妻,一条心。
但陈广孝还是有些不甘心,才有今天这些举动,但他万万没想到,都还没开始忽悠,对方就同意啦?
小严太太原来这么好说话的?
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小心地问道:“那……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比如……给巧巧加点戏?”
严巧巧:“!!!”妈呀,还有这种好事?
张栩宁&叶茴:“……”柠檬树下你和我.jpg
俞知岁笑笑:“这个我就不干涉了,当然,情况允许的话,多一两个镜头也不错。我就一个要求,把你们女演员的配饰给我换成好一点的,那些劣质货我看得眼都要瞎了。”
陈导:“……”真是委屈您了。
严巧巧:“……”我嫂子花钱的理由又多一个,我哥要疯的理由也多一个。
作者有话说:
岁岁:今天又是花钱的一天~
小严总:……
严巧巧:我哥还有五秒抵达现场。
第二十五章
俞知岁的爽快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惊讶, 就连习惯她消费习惯的严巧巧都有些意外。
毕竟这是三千万,而不是三百万,三万。
她心里有些不安, 回去的路上小声问俞知岁:“嫂子, 你真的要投资啊?”
俞知岁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当然, 我没有空口说大话的习惯。”
“可是……三千万诶,你不用跟我哥说一声吗?”严巧巧还是不安,提醒道。
俞知岁神色不变, “他不是说随便我花么?大不了, 他不同意的话, 我还给他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严巧巧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富婆就是有底气。
俞知岁说话算数,下午陈广孝的账号上就有一笔三千五百万的大额进账, 喜得他眉开眼笑,整个人意气风发, 心情好到连叶茴NG了好几次都没发火骂人。
张栩宁啧啧称奇, 跟自己的经纪人红姐嘀咕:“没想到陈导那么大一个导演, 也要为了钱发愁。”
红姐哼笑一声,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这个圈子是资本的角逐场, 只有手握资本的人才拥有话语权。”
大导演又怎么样, 还不是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
到这个时候, 前投资商邓总撤资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再看俞知岁, 终于有了种看资本家的感觉, 这是金主爸爸啊!
俞知岁并不觉得三千五百万很多,她跟杜雨说:“这部剧背靠的是裴氏的乐趣视频,是绝对不缺钱的,陈导不想而已。”
说完又笑:“要是这部剧播得好,我就能赚一大笔了。”
她说得挺高兴,自觉做了一次不错的投资。
可严松筠看到银行卡信息,整个人都吓懵了,他连夜赶去影视城找俞知岁,问她:“你是不是遇到骗子,被诈骗了?”
俞知岁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严松筠于是问她到底买了什么花那么多钱,“去拍卖会了?”
“哪儿也没去,我把钱投到剧组了。”俞知岁没好气地解释道,“陈导不是正好缺钱么,我觉得这个项目不错,应该有得赚,就投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去买了一棵大白菜一样随意。
她也以为严松筠应该不会介意的,大不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少花点好了。
可是她以为的小事,在严松筠看来却是件很大的事。
他的脸色很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暴怒,但语气还是不好地道:“这么大一笔花费,你难道没想过提前跟我打招呼商量吗?”
俞知岁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我又不是拿钱去赌,有什么问题吗?以前我花钱也没有给你说过啊。”
“以前你可没有一次性花掉三千五百万。”严松筠的声音忍不住抬高起来,他觉得俞知岁的态度很有问题。
俞知岁见他确实非常在意这一点,于是同他道歉:“对不起嘛,我下次一定提前征求你的意见,好不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结果没想到严松筠更加生气了:“你还想有下次?”
俞知岁一噎,也有些不耐烦了,“那不然你说怎么办?我钱已经给了,难道你要去要回来吗?”
这种事严松筠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他只能指责俞知岁脑子一热就花钱,“我宁愿你去买东西,起码东西见到了,但你投资影视项目,万一卖不出去,或者拍了以后不能播,那就是鸡飞蛋打白花钱!”
影视寒冬,条条框框太多,好剧本难找,多少剧和电影投入巨资,但拍完就完了,或者悄无声息地播出,扑街到妈都不认得,大导又怎么样,大导翻车的也不是没有。
在严松筠看来,他宁愿把钱都拿去捐给营养午餐计划也不想投入这种不确定性的行业,尤其大头还是花在演员的片酬上,他觉得现在没几个演员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买单。
但俞知岁不这么认为,“我在剧组是能感受到他们认不认真工作的,这个题材也不错,大家都谈恋爱,就你搞事业,你就很特别啊,我是真的觉得可以赚,不是脑子一热,好吗?”
“好什么好?”严松筠想都不想就怼回去,“特别就一定能赚吗?为什么那么多恋爱剧,难道不是因为观众喜欢看吗?你的特别,能打得过数以万计的观众用遥控器投的票?”
真是奇怪,此刻他们的角色仿佛调换了过来,严松筠要俞知岁认清现实,俞知岁则跟严松筠谈美好愿景。
不知道是因为涉及到自己做的事时人总充满信心,还是他们受到彼此的影响,学会了对方的思考方式。
俞知岁不想跟严松筠继续吵下去,最后说:“那你就当我做慈善好了吧?”
严松筠话赶话地接:“做慈善?你做慈善就是给一年挣几千万上亿的明星送钱?还不如送医送药下基层,还不如去修母亲水窖,还不如给山区女孩子捐卫生棉!”
一连串的还不如,还不如,彻底激怒了本就烦躁的俞知岁。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严松筠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做,你想送医送药就自己去,没人拦着你!”
“你品德高尚,你了不起,你做的事永远都比我的利国利民,我把钱还给你,还给你算利息,好了吧?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她暴跳如雷,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和对他的抗拒,严松筠一时间顿住,心里有些不安。
他下意识地软下态度,想向她道歉:“岁岁,我……”
“走,走啊!出去!”俞知岁大声地吼道,脸孔已经涨得通红。
严松筠站在原地,脚底下像生了根,迟迟不动。
还是俞知岁最后威胁他如果不走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而俞知岁,真的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和严松筠这段婚姻该何去何从起来。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总是会在这种事上发生争执,他看不惯她的随心所欲,她不喜欢他的循规蹈矩。
他们也对彼此做出了妥协,但总是还不够。
俞知岁不知道是不是分开比较好,他可以找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太,处处为他考虑,他不用这么累,她也可以另嫁他人,不管对方在外面如何,只管花钱买开心和自在,彻底的随心所欲。
她一面想,一面给杜雨发信息,让她明天将四千万转到严松筠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
从影视城回容城的路上,严松筠的情绪一直很坏,低气压弥漫在车厢里,前面的司机李良大气都不敢喘,车厢里静得针落可闻。
小严总来的时候还只是面露忧色,从酒店出来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忧虑之色更重,甚至压抑着怒火,他到底和太太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严松筠打算等俞知岁冷静一点,比如到明天,或者后天,再来和她谈一次。其实他也不想让矛盾过夜,但现在的俞知岁,明显是无法沟通的。
但俞知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第二天一早,她就对杜雨说:“我有事出一趟门,你记得去银行转账,办完后你就跟着巧巧吧,照顾她一下。”
杜雨一愣,问道:“您怎么突然要出门,去哪儿?”
“出去玩,在剧组待腻了。”俞知岁淡淡地应道,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这时严巧巧跑过来了,“嫂子!”
俞知岁惊讶地看着她,“今天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片场?”
“我跟陈导请假了。”严巧巧飞快地应道,语气急切,“嫂子,昨天晚上我哥是不是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杜雨闻言一惊,小严总来过?还跟太太吵了架?
俞知岁一开始还想否认,但严巧巧却说:“我听见了的,是不是你给陈导投资,我哥不同意啊?”
“知道了还问。”俞知岁失笑,拍拍她肩膀,“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啊,还是好好拍戏磨炼演技去吧,大人的事别管那么多。”
“可是……”
严巧巧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了,“我留杜雨跟着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让她去办。”
顿了顿,她又说:“出入带着保镖,注意安全。”
严巧巧忙问:“那你呢,你不带他们吗?”
俞知岁含糊道:“嗯……我带两个吧。”
说完她就把严巧巧和杜雨都打发走了,没给她们打听自己去哪儿的机会。
等她们走了之后,俞知岁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叫了车,退房临走前对剩下的两个保镖道:“你们回淮升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走,“太太,小严总让我们保护你,我们要是走了,那就是擅离职守。”
俞知岁嗤笑,“回去吧,国内治安其实还可以,比某些地方安全多了,放心吧,我不去那些偏僻的地方,不会有问题的。”
她坚持让他们回淮升,一直说到车来了他们也没走,俞知岁懒得再说,上了车就扬长而去。
直到两个保镖回来汇报工作,严松筠才知道俞知岁出门去了,他愣了一下:“她只带了杜雨吗?”
保镖摇头,“杜小姐还在影视城,太太让她跟着巧小姐。”
严松筠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竟然是银行转账信息,收入四千万。
这个卡向来只有他往里转钱的,今天他明明还没有让刘常宁去转账……
他想到昨晚吵架时俞知岁说过,要连利息一起还给他,不由得一阵苦笑。
“你们先去休息吧,这次麻烦了。”
等两个保镖走了之后,他才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和俞知岁之间的每一次争执。
然后突然发现,他们之所以会吵起来,不仅是因为对某一件事产生了分歧,还因为他们都迫切想要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就像这次,如果他向俞知岁表达了自己的不赞成以后,不试图说服她接受现在投资影视剧极大概率打水漂这个观点,他们不会吵起来。
还有上次,如果俞知岁没有一句接一句地强调他想做的事会因为无利可图而被股东们反对,他也不会恼羞成怒。
他们都希望能改变对方,似乎将对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就会一切变好。
严松筠忽然想,真的能这样吗?到了他们这个岁数,三观和思维早就固定,要改变谈何容易,如果最终改变不了,他们还能一起生活下去吗?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当他们不涉及这些问题时,他们过得很愉快,不是吗?
严松筠的心一下就浮躁起来,再也无心工作。
连刘常宁送来淮生医药BT-1053项目的最新进展报告,他也没有心思看,只嘱咐他去查一下俞知岁的行踪。
刘常宁还不知道他和俞知岁争吵的事,一头雾水地去查了航空公司的信息,告诉他:“太太去了扬州,航班在二十分钟之前起飞。”
严松筠收起手机,电话那头提示无人接听的女声被切断,他点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刘常宁刚转身要走,就被他叫住,忙又停下来。
“收购杏林讲坛app那个项目谁在谈?”
“互联网事业部的刘总那边在跟进。”
“什么时候谈?那边的人过来,还是我们的人去……扬州?”
刘常宁听到这里,心里一顿,懂了,“哦,是我们过去,您要亲自去谈吗?”
严松筠只犹豫了几秒,点点头,“可以,你去安排吧。”
作者有话说:
岁岁:这张卡有史以来最多钱的一次。
小严总:……我很害怕。
严巧巧:吃瓜.jpg
第二十六章
俞知岁抵达扬州时, 天气并不好,下着雨,淅淅沥沥, 湿湿嗒嗒。
她打车前往预定好的酒店, 一路上看着车窗外雾蒙蒙的天空, 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很差劲。
司机大哥倒是话痨, 同她搭话:“小姑娘你是来出差还是旅游啊?”
俞知岁打起精神,温声应道:“来旅游。”
“哦哟,怎么这个时候来呀, 天气不好哦。”司机大哥道, “你应该春天的时候来呀, 烟花三月下扬州么。”
俞知岁笑笑, “那个时候……有点忙, 没时间。”
那时刚办完婚礼没多久,正是她和严松筠矛盾最多的时候。矛盾都很小, 鸡毛蒜皮,但偏要看对方不顺眼, 觉得要按自己心意来才好。
严松筠不全是她少女时代幻想过的爱人的样子, 她也不符合严松筠想要的妻子的要求, 他们都试图改变对方, 磕磕绊绊的过了这半年多。
也许是自己要的太多了,她忍不住想。
司机大哥还在同她说话:“不过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会好, 你也可去游游船, 吃吃点心嘛, 富春茶社很出名的……你是从哪里来呀?”
“从容城来。”俞知岁应道。
“容城, 哦容城。”司机大哥连连点头, “你们那边早茶很出名, 你可以去尝尝我们这边的,看看有什么不同哦。”
俞知岁应了声好,撑着脸继续看外面的雨,路过一个路口,司机大哥又说起上午在这里遇到了车祸,大人死了,小孩没事,但是惨哦。
雨中的江南城市,有种寂寥孤寂的冷清,俞知岁觉得也许是她心情的原因,若是心情好时来,下着雨也是浪漫的。
到了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因为哪儿也去不了,俞知岁只好待在房间里发呆。
严巧巧打过电话来,问她在哪里,她实话说了在扬州,严巧巧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引开了,问她这边有没有什么特产。
严松筠也打过电话来,她没接,再晚一点叫了个客房服务,胡乱填饱肚子,觉得困了就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她抽了一下,醒了过来,睁开眼屋子里都是黑的,巨大的孤独感在一瞬间笼罩住她。
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她连忙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
然后听见那边居然是放的录音,说的居然是什么什么功好,就是那个国内禁止的□□。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心,还是怕孤独觉得有点声也好,她没有立刻挂断,而是一边听一边慢慢地回神,足足过了四五分钟,那边开始重复播放录音了,她才挂断。
然后啪一下,按亮了屋子里的灯。
她赤着脚下床,先是去开电视,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雨已经停了。
一阵悦耳的铃声又响起,她拿起来一看,诶不认识的电话。
以为是推销或者快递,可接起来一听,那边说他们是派出所的。
俞知岁一愣,“……我犯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问问你,你刚才是不是接了一个境外的电话?”
俞知岁没注意刚才的号码,道:“没看,但确实接了一个电话。”
“你听到了什么?”
俞知岁凭借回忆断断续续地讲着听到的内容,那边的民警同志声音很年轻,但说话非常语重心长:“这种电话你怎么能随便接听呢?都是搞□□的,他们说的这些都是假的。”
俞知岁连连点头应是:“我知道,我警惕性很高的,觉悟也很高的。”
民警同志道:“下次看到这种陌生的境外来电就不要接了,你接了他们就能赚钱,你刚才为什么要接啊?”
俞知岁沉吟几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刚睡醒,有点懵,而且……而且我以为是我先生打来,跟我道歉的……”
最后半句话说得很轻,似乎极为不好意思,直接就把民警同志搞懵逼了,他沉默好一会儿,才哦了声。
然后又劝了她一句:“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好好说嘛,退一步海阔天空,过日子就是这样的,鸡毛蒜皮都能吵架,但最后一起走下去的还是你们。”
俞知岁想说她和丈夫与普通夫妻的情况不一样,但又觉得没必要向陌生人解释这么多,于是只应了声是。
挂断电话之后,她坐在沙发里,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打开微信。
刚打开,信息提示音就叮咚叮咚地响起,手机都卡了一下。
严抠门:【岁岁,你去了哪里?】
严抠门:【对不起,昨晚我太急躁了,我应该用平和点的态度和你沟通。】
俞知岁看了不由得苦笑,你看,就是这样,他们各有各的认识,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愿意违背内心向对方认错。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真的是很像的人。
她没有回复严松筠的信息,叫了个外卖,谁知有些踩雷,所以随便对付了几口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天气并没有变得很好,但至少不再下雨。
俞知岁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出去走走,要是下雨了,就在附近躲躲嘛。
她先去了富春茶社,尝尝大名鼎鼎的富春双绝,要了一杯魁龙珠,茶用茶杯冲泡,同在容城吃早茶时要洗茶泡茶用公道杯分茶是不一样的。
风从窗外吹进来,有些舒适,吃完茶点,她又去坐船,湖面上没什么游客,远处雾蒙蒙的,透着一股缥缈,满目风景如画。
游完湖下船,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果然旅行是抚平内心郁闷的良药,看看这秀美广阔的山河,便觉得人不应该被那些贪嗔痴囿于原地。
她一时间放松下来,决定好好看看这座“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的城市。去看个园,穿假山,过厅堂,差点迷路在苍翠的竹林里。去逛小巷,看到卖菜刀的店也停下来看看,还买了一把扇子,摇摇晃晃地慢慢走,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小店歇脚。[1]
她在这样悠闲的氛围里逐渐忘却与严松筠的争吵。
到了下午,又下起雨来,她顶着瓢泼大雨回到下榻的酒店,路过前台时发现一个男人站在那儿,似乎浑身都湿透了,胳膊上搭着衣服外套。
她忍不住多瞥了他一眼,才发现那人竟然是……
“严松筠?你怎么在这!”
她惊讶地脱口而出,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是那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白衬衫黑西裤,浑身散发着气场和自信的小严总。
大概……相同之处只有那能逼死一大批男人的一米八大长腿。
严松筠看见她了,顿了顿才开口说话:“过来出差,有个要收购的项目是扬州的,我过来敲定一下最后的细节。”
俞知岁没有多问,只觉得能让一个大总裁亲自出马的项目,一定非常大。
“你秘书呢?”她岔开话题,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刘常宁。
“他在外面取行李。”严松筠应道,转头看向酒店的旋转门,“来了。”
俞知岁哦了声,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便沉默下来。
见她站得离自己远远的,神色也不似平时熟稔,仿佛隔了点什么,严松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说话了,“不好意思,严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一间大床房了,您看您和那位先生是不是可以合住?”
严松筠刚要说话,刘常宁就赶紧问:“标间没有了吗?”
好家伙,让他跟老板睡一张床?你敢想,我不敢睡啊!
前台工作人员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抱歉,真的没有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一下其他和我们有合作的酒店,您看?”
刘常宁看向严松筠,又看一眼俞知岁,冲她客气地笑笑。
俞知岁眨眨眼,“所以……严松筠你这是没地方住了?”
严松筠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刘常宁一惊,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太太在这儿,小严总去跟太太住,空的房间给他,不就完满解决问题了么!
可是现在看着,怎么像是老板被赶出去睡了一样?
严松筠沉默地与俞知岁对视半晌,他像是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最终败下阵来。
“……我去别的酒店住。”他说,“常宁,你在这边住吧,明早去借我。”
刘常宁一惊,忙道:“严总,您住这边,我去其他酒店,您衣服都淋湿了,小心跑来跑去着凉。”
“不用,我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俞知岁想到外面的大风大雨,忽然间有些不忍心。
“那个……”她问道,“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严松筠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确认似的问道:“可以吗,岁岁?”
说都说了,俞知岁还不至于会临时改口,于是点点头,嗯了声。
严松筠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难看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前台工作人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错愕地看着他们两个,张口结舌:“这、这是……”
刘常宁忙解释道:“这位女士是我们严总的太太。”
“啊?哦哦。”工作人员应了两下,神色从错愕变成好奇,不知道这对夫妻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两位先生,请出示身份证,登记一下信息。”
登记好信息,刘常宁拿到房卡,将严松筠的行李交给他,“严总,明早九点半约了王总,您别忘了。”
严松筠点点头,问俞知岁:“走吧,你房间在哪儿?”
俞知岁应了声,和他们俩一起进了电梯,半路刘常宁就下去了,电梯继续往上升,谁也没有说话,轿厢里静得很。
她低头看手机,察觉到严松筠几次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但就是不抬头,装作不知道。
电梯一直到了顶楼,一进套房的门口,严松筠就看见被人随意扔在客厅的行李箱,打开着,衣物收纳袋这边一个那边一个,外套更是随意地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严松筠惊讶地扭头看了俞知岁一眼,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凌乱的一面,印象里她总是很喜欢把东西放得整整齐齐的。
俞知岁顿时有些尴尬,“呃……没来得及收拾,见笑了。”
说完她呵呵干笑两声,气氛愈发尴尬了。
严松筠摇摇头,走过去,帮她将行李箱里的收纳袋都放整齐,挪到了一边不挡路的位置,沙发上的外套也叠好放在一旁。
俞知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他问:“有毛巾吗?我想……”
“……有的,有的,我给你拿。”她回过神来,急匆匆走进浴室。
毛巾拿了过来,严松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她:“下雨天也出去玩么?”
“白天没下雨的。”俞知岁应道,将打包带回来的扬州老鹅拿出来,问他要不要吃。
时间还早,下午四点半左右的光景,因为下雨,外面的光线已经暗了。
严松筠摇摇头,“等晚饭再吃吧。”
俞知岁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回房了。
严松筠擦干头发,觉得身上有点难受,干脆直接洗了个澡,等他整理好自己,要去休息的时候,就犹豫起来了。
主要是不知道该不该进房间好。
进吧,怕俞知岁不高兴。
不进吧,他睡哪里,沙发吗?
他扭头看一眼酒店套房的客厅,很普通的布置,沙发和茶几,最宽的沙发是双人位的,他也躺不了啊。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冒一下险。
于是他走到卧室门口,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拧不动,这才发现,原来房门已经被俞知岁从里面反锁了。
小严总:“……”我这算不算是无家可归啊?
作者有话说:
注:
[1].张祜《纵游淮南》,原文:“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
小严总: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岁岁:……这边建议你少看点电视剧:)
小严总:你不开门,我睡哪里啊?
岁岁:?你睡哪里关我什么事,滚滚滚!
小严总:今晚就去睡桥底,让大家笑话你!
岁岁:???????
第二十七章
俞知岁一觉醒来, 屋子里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躺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来严松筠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 出门一看, 严松筠穿着睡袍, 戴着耳机, 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刘常宁也在。
也不是周末,他当然是很忙的。
见她出来了, 刘常宁忙跟她打招呼:“太太晚上好。”
“晚上好。”俞知岁抓了抓头发, 问道, “你们吃晚饭了吗?”
刘常宁笑道:“还没呢, 这不集团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严总在和各位老总商量解决方案。”
俞知岁哦了声,安静了几秒才接着问:“我要叫客房服务, 你们一起吃晚饭吗?”
刘常宁刚想婉拒,就听严松筠应道:“好, 麻烦岁岁了。”
他立刻闭嘴, 原来不是问他的, 幸好没吭声, 要不然就尴尬了。
俞知岁点点头,又转身回房间里去了, 没多久, 门铃声响起, 开门之后, 酒店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餐碟。
严松筠的会议也正好结束:“先就这样吧, 有问题我们随时再讨论。”
俞知岁将打包回来的鹅肉也拿过来,桌上的菜便愈发琳琅满目了。
“这么丰盛啊。”工作结束,刘常宁放松下来,同俞知岁开玩笑,“还是跟着太太有肉吃。”
老板还在呢,就敢这么跟老板娘说话,一听就知道他跟老板关系没那么简单。
确实,刘常宁不仅仅是严松筠的秘书,还是他的学弟。
严松筠就读的容城医科大学不仅仅有医药方面的专业,人文学院、外语学院、管理学院和马院,都是有的,刘常宁当时就是在管理学院读……保险学。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跑去一个医科大学读保险学,以后干什么,卖保险吗?
但刘常宁说得好:“是我不想读临床吗?是我不想上清华吗?”
不过这专业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鸡肋,医学院里的保险学,对于医保政策、医师法规是讲得更加透彻的,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不去医院的,除了基本医疗保障,有能力的人还要买一份商业医保,这才算是给自己上好了保险。
所以刘常宁读了两年,心也就定下来了,等到毕业季秋招,碰巧淮生医药去招人,他看到给开的工资高,心一动,就奔了过去,把简历一投。
严松筠当时已经接管淮升国际,在他的私心和对医药市场的乐观判断之下,淮生医药飞速发展,极速扩张,正是要人的时候,刘常宁就这样进了淮生医药的市场部。
再后来严松筠的上一任大秘书被放到了互联网事业部去当小领导了,刘常宁就被推荐过来,经过培训和考核进了总裁办,然后继续脱颖而出,成了他的特别助理,接着就是严松筠与俞知岁结婚,为了避嫌,他尽量不再带女秘书出去,刘常宁就成了大秘。
所以俞知岁最熟悉的,也就是他,此刻听到他开玩笑,她便笑道:“难道跟着你们小严总,就没肉吃了?”
刘常宁摇摇头,唉了声,“有是有,但没这么多啊。”
严松筠闻言就说:“一个人,一荤一素一个汤,或者一荤两素一个汤,还不够?”
其实已经完全够了,没有几个人会像俞知岁那样,一个人吃饭也弄一堆碗碟,从开胃凉菜到热菜头盘,再到汤水餐后水果甜品,应有尽有。
她笑了一下,率先坐下,用湿巾擦擦手,准备开始吃饭。
她不怎么和严松筠说话,气氛多少有些沉闷,为了让自己的胃舒服点,刘常宁只好努力活跃气氛。
“都说去南京要吃盐水鸭,来扬州要吃盐水鹅,我要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是我在逛街的时候,听到街坊介绍的,应该味道会不错。”
“路边小店的都这么好吃,那我们明天在扬州宴宴请王总,那儿的盐水鹅岂不是更好吃?”
“不好说吧,大饭店要做得多,品控未必做得那么好,小店用量少,店主就有足够的精力做得更好。”
“太太说得也是。”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严松筠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于是也道:“这道清炖蟹粉狮子头也不错。”
瓷盅里一颗拳头大小的肉丸,看起来清淡,吃起来却汤鲜味美,狮子头入口即化。
严松筠又说:“明天请王总吃饭,你一起去吧?”
俞知岁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啊?需要我去吗?”
“据说扬州宴主有一个汪曾祺乡味宴,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去尝尝,对不对?”
俞知岁一想也是,“我小时候看他的书,对他写的咸鸭蛋印象特别深咿嘩刻,‘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当时我就想,这咸蛋得多好吃啊?有机会一定要试试,但到现在,好像也没正经吃过,因为总有太多好吃的东西,就忘了它。”[1]
“人之常情。”严松筠笑笑,“明天应该会有?”
最后一句是问刘常宁的。
刘常宁正在干扬州炒饭,闻言点头,“有的有的,我已经问那边要过菜单来看了,盐水鹅头、蒲包肉、六月黄、八宝葫芦鸭、汪豆腐这些都有的,都是本地菜或者汪老书里的菜的改良版。”
严松筠听他说完,扭头问俞知岁:“怎么样,去么?”
俞知岁没多想就答应了,他又对刘常宁道:“请王总也带太太随行吧。”
只是等吃完饭,刘常宁离开后,俞知岁又忽然想起:“我好像没带合适的衣服。”
都是些很休闲的衣裙,她个人觉得不太适合商务场合。
严松筠本来想说不要紧,只是普通一顿商务餐,不用那么正式,但他一想到跟她之间的争执还未完全化解,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你可以明天早上去附近的商场看看,我们约的是中午饭,时间还来得及。”
俞知岁听了忍不住惊奇地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看向他,乖乖,严抠门居然主动叫她去花钱,真是少见。
她原本想调侃它几句的,但话到嘴边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于是只哦了声,“我再看看吧。”
说完爬上了床,开始摆弄手机。
严松筠见她这副表现,心里便知不好,连最喜欢的买买买都没兴趣了,这可怎么办?
他想哄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哄。
要他改口说自己说的是错的,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检讨自己的态度。
“岁岁……”
俞知岁低着头,头发从两侧滑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静静地坐在那儿,头也不抬,他所有的话瞬间就梗在喉咙。
忽然间便觉得难受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被子,问道:“岁岁,是不是和我说话都觉得难受?是的话,我今晚去常宁那边住吧?”
俞知岁这才抬起头来,摘下耳机,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严松筠一愣,“你刚才……一直带着耳机吗?”
“是啊,在听歌。”俞知岁点头,看向他的目光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严松筠松了口气,神色有些尴尬,“我才叫你,你不应,我以为……”
他抿了抿唇,“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
俞知岁这才知道他会错意了,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会。”
“那就好。”他笑了一下,紧蹙的眉头舒展了少许。
俞知岁没见过他这么忐忑不安的样子,大约能想到他是为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有时候想想,他也怪不容易的,面对这么个总是跟他对着干、不合他心意的太太,还要迁就忍让,实在是难为了。
“你要听吗?”她试探着问道,但心里却认定他绝对不会凑这种热闹,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无聊。
但没想到严松筠却接过了她手机的耳机,“好。”
他把耳机放到耳朵里,脱了鞋坐上床,和她一排坐着,然后问:“你还没放歌?”
俞知岁被他搞得有点懵,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回过神来,忙按下播放键。
“I see your monsters,I see your pain.”
“Tell me your problems,I''ll chase them away.”
“I''ll be your lighthouse,I''ll make it okay.”[2]
窗外风雨交加,耳机里女声通透唯美,向人传递着温暖坚定的情绪。
间奏时,她扭头问严松筠:“你觉得怎么样?”
严松筠点头,“还不错。”
说完顿了顿,忽然说了句:“我也可以的。”
俞知岁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微微一愣,“……什么你也可以?”
“像歌词里那样。”他说。
俞知岁仔细想了想歌词的意思,哦了声,这时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知不觉地越来越近。
已经是肩膀贴着肩膀,差一点她就要滚到他怀里的节奏。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俞知岁意识到这一点,便想往一旁退,刚挪了一下,就被严松筠突然抓住她的手,将他拉了回去。
还说什么:“别离太远,要听不到了。”
俞知岁:“……”咱就是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这是无线耳机啊大哥!!!
她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用余光去瞥严松筠,他脸上表情很认真,像是在认真听歌词,又像是……他好像真的有在信自己说的鬼话,妈耶!
可爱,想日:)
鉴于严松筠的表现戳中了自己的癖好,干什么都不坚定的俞知岁开始考虑,要不,还是将就将就,过下去?
反正基本盘是这样,下一个未必能比他好。
她的内心像是走在十字路口,有两个小人跟着她,一个让?婲她往左,一个让她向右,而她左右为难,觉得左边不错,又觉得右边也可以。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闪烁了一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下就熄灭了。
屋子里陷入黑暗,风雨声穿墙而过,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响。
俞知岁忽然间害怕起来,偏偏有惨白的闪电从远处疾奔而来,随即想起轰鸣雷声。
她嗷了一嗓子,叫严松筠的名字,问他:“你在吗?你在哪儿啊,严抠门?”
严松筠听见她声音都抖起来了,有些心疼,心想她这也许是童年阴影留下的后遗症。
但下一秒就听见她叫自己的绰号,顿时哭笑不得。
“我就在你旁边,别怕。”他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那是一种温暖而有力量的感觉,仿佛引领着她走出无边无尽的黑暗。
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俞知岁松了口气。
然后骂起酒店来,“有病吗,五星级酒店诶,没有备用电源的吗?!”
“一会儿就来电了。”严松筠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别怕,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语气太温柔,又有温热的呼吸抚过她的耳边,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顿时就委屈起来。
“我害怕,严松筠。什么时候才来电啊?”
“快了。”
她紧紧抓住他睡袍的衣襟,闭着眼,把脸贴在他怀里,感受他胸膛的温度,用耳朵去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原来不用自己躲在被窝里硬撑着等电来,是这种感觉。
严松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她:“岁岁,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俞知岁已经好多了,但还是不敢离开他,嗯了声。
“你想说什么?”
“说说……说说那天晚上的事。”
俞知岁闻言顿时心生抗拒,“都过去了,你不要……”
“但是你还在生气。”严松筠打断她的话,顺着感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要跟你道歉的,其实扬州我本可以不来,但是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俞知岁心里一动,但没说话。
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件事我们观点不同,原本我应该尊重你的,但我态度不好,跟你吵架,所以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里,俞知岁忍不住道:“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同样,她也不止一次如此。每次都是吵完了就后悔,然后向对方道歉,下次又忍不住吵起来。
“是,所以我要认真改正错误,不能再这么冲动。”严松筠认真道。
但俞知岁却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我们的很多观念都差太多了,做事方式生活态度都不同,我们都没办法为对方改变自己,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争吵。”
严松筠觉得她说的在理,于是嗯了声。
俞知岁见他同意自己的说法,便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和我分开?”
严松筠不吭声,他没反应过来,俞知岁的分开是指……
“我说的分开就是……离婚这件事。”
严松筠:“!!!”
作者有话说:
注:
[1].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2].Katie Sky《Monsters》歌词。
——————
岁岁:我不理解,为什么酒店会停电?
小严总:说明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
岁岁:……
第二十八章
严松筠万万没想到, 因为一笔区区三千五百万的影视投资,他的婚姻就猝不及防地亮起了红灯。
怎么说呢,俞知岁叫嚷跟他离婚是隔三差五就发生一次的事, 但是每次她的语气都能让他听出她说的是气话, 这种过两天就好了, 不是真的。
可是这次不同, 当她说起这件事时,先是用的分开,然后才是离婚。
而且语气很平静, 带着一丝怅惘, 严松筠便知道, 她是真的想过这件事, 才说出来的。
这由不得他心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不可能,我不同意, 你想都不要想。”
俞知岁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可能?”
严松筠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半晌才出声:“反正不可能, 你是我妻子, 当着祖宗牌位叩过头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婚。”
“拜过祖宗就不会分开了吗?”
“……我们还宣誓过, 不管贫穷富贵, 还是疾病痛苦, 都不会离开对方。”
“那么多的夫妻都念过一样的宣言, 不都离婚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没能忠于自己的誓言, 但我会, 我永远忠于我许过的承诺,忠于我的妻子。”
也就是你。
俞知岁听完他的话,笑了起来,“至死不渝,严松筠,你可真浪漫。”
严松筠抿着唇,“婚姻本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从小看着父母相知相伴,一起走过高山低谷,从来没有放开过彼此的手,孩子永远不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而是彼此。
他的父亲,会在母亲生日之前,悄悄定好她想要的包,然后陪她去逛街,装作遇到了惊喜,送给她,还会送她种满玫瑰花和郁金香的城堡。
他的母亲,会在父亲出差回来的时候,准备上一大桌他喜欢的饭菜,每次逛街,都会给他买礼物,会记得他的一切喜好。
他羡慕这样的感情,也希望自己未来能有这样的美满,在他的心里,婚姻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但是,又不和利益冲突。他遇到俞知岁,固然是因利益结合,但也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的。
俞知岁却笑:“严松筠,你真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既要又要。”
要家族利益,也要一辈子。
严松筠承认她说的话,“我很贪心,对不对?因为犯了贪嗔痴,所以我很害怕。”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又亮了。
有了灯光,俞知岁便能看清他的表情,忐忑的,忧虑的,后悔的,他的眼神如此复杂。
她轻声追问:“你害怕什么?”
话说都说了,严松筠也不介意多说点,“害怕你不要我了。”
说完抿抿唇,脸颊边的肉鼓起来一点,看上去就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举起来,想要拉她,又立刻放下,仿佛怕她生气,手指轻轻地颤抖着,茫然又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到了离婚。
他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吵架,同以往每一次一样。
没灯看不见人的时候俞知岁心肠还能硬起来,现在见到他这模样,顿时心里一软,愈发不坚定了。
“可是……”她说,“我很会花钱的,而且改不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我这样吗?”
严松筠嘴角抿得更紧了,就像一条直线,他沉默不语,似乎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俞知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说话,不由得苦笑,觉得自己刚才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严松筠,你……”
她拉开了和严松筠之间的距离,想终止这一场谈话。
严松筠却在这时忽然开口,“我以后不会再说你了,你有你想做的事,虽然我可能不认同,但也应该尊重你才对,以前……很抱歉,我不应该试图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俞知岁一愣,望着他,错愕地瞪大眼。
她脱口而出地问道:“这样不好吧,你会不会很心痛啊?”
“会,钱可以做很多事,花不到刀刃上的我都心痛,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严松筠实话实说归实话实说,但还是意有所指。
俞知岁当场就气笑了,到这时候,他还是不肯改口。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就算哄我,也要哄全套吧,那有你这样的?”
“哄你?我没有哄你。”严松筠眉头一皱,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可能一开始会做得不够好,但我努力,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习惯的。”
俞知岁闻言将信将疑,“以后我怎么花钱你都不说我啦?再不说什么花那么多钱不如做慈善去送医送药这样的话啦?”
严松筠点点头,神色间可窥见一抹愧色。
果然,岁岁很介意这种话,她就是因为这几句话才气得从影视城一个人跑到扬州来的。
最后也不知道俞知岁是信还是没信,总之没说什么,至于离婚的事也不再提,暂时算是揭过了。
她想的是,如果严松筠真的能说到做到,她的日子就要清净许多了,那也不是不能继续过下去。
离婚的说辞,原本就是一次故意为之的试探。
于是带着一种投桃报李的心态,俞知岁也向严松筠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我也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其实你有你的理想和追求的东西,是一件很好的事,我应该支持你才是。”
“我不会再试图纠正你的观点,让你去看所谓的现实,人这一生,还是要做一些梦的,不管符不符合实际,能做梦,就说明还有梦想。”
严松筠点点头,认真道:“我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应该互相鼓励,而不是成为彼此的绊脚石,对不对?”
俞知岁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他的话。
严松筠张开手,“岁岁,抱一下,我刚才真的害怕极了。”
差点就要被老婆抛弃了,吓死小严总了哇!
俞知岁扑进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这一场谈话光看内容,说好听点是走心局,夫妻俩将以前的事说开了,双方尽释前嫌。
但仔细品品,就能领会到这场谈话始终在围绕一个中心话题在进行,那就是,以后各做各想做的事,互不干涉,都别哔哔对方。
既然都无法将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那就干脆放弃挣扎,改为去适应对方的天性,尽量做到相安无事。
基本达成一致之后,不管是俞知岁还是严松筠,都放下心来,有心情搞些别的事了。
“好像不下雨了,严先生要玩点刺激的吗?”
“……这跟不下雨有什么关系,你要幕天席地打野战吗?”
小严总表示,实在不理解太太的脑回路,是那么大一张床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吗?
俞知岁一噎,“拜托,这是湖景房,可以看到湖边的灯光的,你不觉得,在窗那边……会别有一番滋味吗?”
严松筠觉得头大无比,“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万一被人看到呢?就算楼层高,你怎么知道没有人用无人机偷窥?算了吧。”
说得也对,虽然这种桥段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但艺术来源于生活,万一呢?
俞知岁只好遗憾地啧了声,转而要求:“那我要在上面!”
终于打消她的奇怪念头,严松筠松了一口气,闻言立刻开始躺平,“来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俞知岁眼睛一转,“我想……”
“仅限于在床上。”严松筠立刻打补丁。
俞知岁:“……”
也许是因为交心过后彼此都心无挂碍了,这场床笫之欢他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
高傲的神女低垂头颅,忠诚的卫士抬眸仰望,四目相对,气氛逐渐变得旖旎朦胧。
他看见她撑在自己胸口的指尖,美甲花里胡哨的,忽然间想起新婚之夜的红。
他忍不住问道:“岁岁,你什么时候再涂成红指甲?”
俞知岁一愣,嫣红的脸孔上浮现出一抹茫然,“……为什么要红色?你喜欢红色?”
严松筠嗯了声,俞知岁也没问他为什么喜欢看她涂红指甲,也不想换,但不妨碍她趁机要点好处。
“那你都听我的,我下次涂给你看。”
严松筠顿时无语,这尼玛跟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点点头,手掌扶在她腰上,拇指恰到好处地陷入精致的腰窝里。
呼吸逐渐带上浊气,俞知岁俯视着他的双眼,意外地发现,他的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迷蒙。
那是一种陷入到意乱情迷之中后会出现的朦胧迷乱,他从前是不会有的,他永远清醒,他的双眼永远明亮。
这个发现让俞知岁大为惊讶,她忍不住俯身去看,“严松筠,你……”
他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微微抬起头,揽住她的腰就狠狠吻上去,她的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吞入腹中,被动地跟着他往前走。
俞知岁在上面这种事,她向来都半途而废的,做到一半就说累了,严松筠见惯不怪,腰上一用力,顷刻间乾坤颠倒。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艳红的唇,笑话她:“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你吧,太太?”
俞知岁忍不住喂了声,“……拒绝人身攻击!”
严松筠笑出声来,声音微微沙哑,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俞知岁听得耳朵一麻,感觉到自己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他的动作就像他这个人,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坚定不移地做下去,只是苦了他此刻的工作对象。
俞知岁东倒西歪地晃着,咿咿呀呀地叫他慢点,骂他:“你今天就是个野蛮人!野蛮人!”
她叫嚷得大声,严松筠想起这是酒店,隔音肯定没有家里好,连忙伸手想去堵她的嘴。
俞知岁一看这还得了,立刻嚷嚷:“干嘛,干嘛,你想捂死我杀人灭口是吧?!”
嚷嚷完还闭着眼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严松筠:“……”
妖精打架到最后差点变成全武行,还是结婚以来第一次,也是很刺激了。
第二天早上刘常宁过来接严松筠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家老板竟然刚起床,以往每一次见他,都是已经衣着严整立刻就出发了的,今天怎么……
他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问了句:“太太还没起?”
严松筠点点头,嗯了声,“你等几分钟,我很快就好。”
等到严松筠最后戴手表的时候,刘常宁意外发现他的虎口上有一圈红色的痕迹,很明显,一看就是被咬的。
他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严松筠起初还疑惑:“你看什么?我衣服哪里不对吗?”
“不是,是……”刘常宁磕巴了一下,提醒他,“您的手上……需要创可贴吗?”
严松筠这才发现手上的咬痕,顿时无奈地笑笑。
然后摇摇头,“算了,擦点药就可以。”
想起昨晚的事他就觉得好笑,杀人灭口,这话亏她说得出来。
俞知岁醒的时候,严松筠早就出门了,而且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中午饭点了。
去买衣服是没时间了,她只好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挑挑捡捡,找了件黑色的吊带裙,再翻出一件白色的雪纺长袖,在腰上打了个结,再把长发用有钻石流苏的鲨鱼夹盘起来,穿上黑色的绑带细高跟,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了。
刚换好衣服,严松筠就让她下楼,急匆匆下楼,看见酒店门外停着一辆陌生牌号的迈巴赫。
“你在扬州还有车?”她好奇地问。
严松筠打量着她的穿着,觉得是不是见过,闻言摇摇头,“租的,谈生意要排面。”
啊这……
“霸总也租车吗?难道不应该是把车空运过来吗?”少女时代深受言情小说和偶像剧荼毒的小严太太忍不住真诚发问。
严松筠一噎,反问她:“你看我像傻子吗?”
俞知岁:“……”
说完他又问:“衣服是新买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现在的大牌也真是的,出的新款怎么跟旧款都长得差不多。
俞知岁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旧的,我哪里来得及去买什么衣服,睡醒都都十点了。”
严松筠哦了声,原来冤枉了大牌啊。
到了饭店,这是一家园林式饭店,进去以后仿佛要在园子里吃饭,进到包厢,见到严松筠的客户和他的太太。
刘常宁互相介绍了一下两位女士,那边严松筠和王总寒暄,握手的时候王太太惊讶地道:“严总这手……是水土不服过敏了吗?”
严松筠刚要回答,王总就道:“我早上就问过啦,严总说是喂流浪猫,被猫咬的。”
严松筠但笑不语,似是默认这个说法。
俞知岁:“???”你说谁是流浪猫???
不对,你说谁是猫?!!
作者有话说:
岁岁:摊牌了,我装的。
小严总:……比股票还吓人,真的。
岁岁:?感觉到了,最近股票跌得惨吧:)
小严总:←_←
第二十九章
王太太听闻严松筠是被流浪猫咬了, 当下便关切道:“严总去打疫苗没有?现在流浪猫多,有些亲人,有些凶悍, 只能自己注意点了。”
严松筠笑着应是, 还说:“我已经教训过那只猫一顿了, 但它可能……下次还敢。”
知道真相的刘常宁在一旁紧紧咬着嘴唇, 他好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明明是太太咬的,非要说是猫。猫也就算了,还要说成流浪猫。冤枉流浪猫也算了, 非得当着正主的面说, 这不是找打么?
俞·流浪猫本猫·知岁咬牙切齿, 暗暗翻白眼的同时, 挽住他胳膊的那边手悄悄缩起两根指头, 在他胳膊内侧狠狠用力一拧。
严松筠顿时吃痛,眉峰瞬间皱起来。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两秒钟, 很快就又舒展开。
“严总,王总, 两位太太, 快请坐。”刘常宁赶紧招呼大家坐下, 又去告诉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菜还没上来的时候, 大家在喝茶,王太太给俞知岁送了礼物, 说是刚从福州回来, “那边的茉莉花茶很好, 我就带了点回来, 没想到这么巧, 赶上借花献佛了。”
“茉莉龙珠是六窨一提的, 茉莉针王是八次窨制的,一百斤茶要用几百斤花,这样窨制出来的花茶,花香都渗透进茶叶里了,喝起来味道很清香的。”
俞知岁听完点点头,同她道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是自己过来玩的,结果没想到昨天严松筠也来了,说有合作同王总谈,所以我也没准备礼物,实在不好意思。”
“严太太还不知道吗?”王太太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严总已经送过了,喏,托老王给我带的,是你们留颜的最新款护肤品,哎哟,恰好是茉莉花味道的,我特别喜欢,自己都复购过好几次的。”
俞知岁下意识看一眼严松筠,“……是么,我起晚了,他也没告诉我。”
王太太就说:“严太太命好哦,严总这么会疼人,不像我们家老王,惯会当大爷的。”
说是抱怨,但脸上却笑嘻嘻的,提起丈夫时眼睛亮晶晶的,俞知岁便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她干笑一声,赶紧换了个话题:“我看王太太和王总感情很好啊,您口音听着像北方的,是来了扬州之后才跟王总认识的?”
王太太说不是,“我跟老王是大学同学,同班的,后来毕业他回扬州创业,我就跟着过来了。对了对了,我们以前也是在容城读的大学呢!”
俞知岁好奇地问了才知道,原来王总和王太太是容城中医药大学的校友,毕业后两位都没有当医生,王总自己创业,做出一个叫杏林讲坛的app,主要是汇集中医药方面的资讯,提供中医养生方面的科普,还可以购买中药材、线上问诊和观看海量的中医学课程,甚至还分为普通版和医师版,医师版的内容又略有不同,是可以开具处方的。
听完之后她觉得,严松筠看上这款软件也是情有可原,首先软件已经成熟了,该有的功能都有了,淮升拿过来就可以直接用,不用再让工程师们辛辛苦苦熬几个月做一个新的程序,节省了时间和人力成本。
其次淮生医药刚和回春堂达成合作,看样子近几年的发展重点之一就是中医药相关,而杏林讲坛已经积累了一批用户,宣传起来自然容易得多。
俞知岁点头,又随口问道:“王太太也在王总的团队里吗?”
王太太笑起来,“我对他们那些没有兴趣,我喜欢画漫画,又是学中医的,就想着用漫画的形式来讲述一些跟中医相关的故事,比如一些名医逸事、名词解释之类的,刚开始在网上发条漫,后来发现还挺多人看的,就出版了,这样既有自己的收入,又能在家照顾照顾孩子,我觉得还不错。”
说完见俞知岁听得很认真,愈发高兴起来,问道:“严太太想看吗?我可以送你一套新的,签名版哦。”
“好呀好呀。”俞知岁被她的快乐感染,连连点头,还问她账号是哪个,“我关注一下。”
捣鼓手机互关的时候,王太太也礼尚往来地问她:“严太太平时是在淮升国际上班吗?”
俞知岁顿时笑起来,“怎么可能,我要是上班,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可以出来玩?我呀,就是个全职家庭主妇。”
严松筠和王总在说话,一边聊着以后互联网的发展方向,一边还要分神听两位女士在聊什么。
听到俞知岁的话,他立刻道:“纠正一下,你是全职太太,不是家庭主妇。”
没有家庭主妇一点家务都不干,每天只是购物喝茶做美容,动不动就去玩的。
俞知岁:“……”这人嘴怎么这么多!
除了她和严松筠,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偏偏严松筠还一脸认真的样子,俞知岁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梗。
王太太打圆场道:“这样多好多自在,一看就知道你们还没孩子呢吧?唉,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哪儿也去不了,孩子黏着你,起码两三岁以前你都只能围着他转。”
王太太说着说着就吐槽起来,“你也不能指望男人,爸爸带娃,没死就行,看了真的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有一次我出去参加读书节的活动,老王带孩子,三天后我回来一看,好家伙,脏的呀,那个围兜比抹布还脏,人家还觉得问题不大呢!”
王总蹭蹭鼻子,让太太不要说自己糗事了。
王太太就说:“你能做得出来,害怕我说?也就是我,但凡换一个人,你都要失去老婆孩子!”
这下轮到俞知岁笑出声来了。
一顿饭下来,她能感觉到,这对夫妻其实性格有很大的不同。
王总是江南水乡的那种细腻温和,说到已经卖给淮升的app,还会流露出不舍,跟严松筠说了好几次:“希望你们好好对它呀,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一手一脚带大的,现在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让它发扬光大,越做越好。”
王太太呢,就是北方女子的豪爽大气,说起话来干脆又爽快,提到卖出去的软件,她很高兴地表示:“好事啊,挣钱了还能不高兴?现在经济形势这么拉胯,卖得出去不是坏事,有了钱,咱们做一个更好的!”
这样性格相反的夫妻,俞知岁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严松筠的影子,不免好奇。
她问王太太:“冒昧问一句,您跟王总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会不会吵架啊?”
王太太乐起来,“吵啊,天底下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上下牙还有磕碰的时候,我们还打过架呢。”
俞知岁一愣,“……打、打架?看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会……打架?”
“打完又好了嘛。”王太太说,“我跟他本来性格就不同,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吵架肯定会有。但话怎么说呢,三观不同,不必强融,总理都说要求同存异了,咱居家过日子,还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适当装糊涂,眼不见为净就算了。年轻的时候还觉得这些都是放屁,还想着还要改造他,要他穿白衬衫,不穿就觉得跟他出去没面子,等年纪大了呢,就觉得随他吧,懒得吵了,爱穿老头衫就老头衫呗,反正长得丑,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俞知岁:“……”这真的不是破罐子破摔吗?
默默吃饭吃瓜的两位老总秘书:“……”哇哦,王总您还有这爱好呐?
俞知岁一时失笑,视线一转,隔空与严松筠的目光碰上,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若有所思。
尽管王太太是开玩笑的吐槽,却依旧让严松筠和俞知岁联想到自身,因为他们的许多争执就是因为看不惯对方的某些行为而引起的。
仔细想想,这些行为危害到谁了吗?是特别难接受吗?是违背伦理道德或者法律法规了吗?
都没有。
俞知岁是爱花钱,但她花的钱来路正当,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年的薪水,但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比不上,既然如此,花了又能怎样?
严松筠固然理想主义,但人生在世,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想做的事利国利民,只不过是损失极小部分人的一点点利益而已。
只要这样一想,就仿佛拨云见日,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再看对方时,眼睛里的笑意如出一辙。
吃完饭,严松筠和俞知岁同王总夫妇告别,俞知岁和王太太加了联系方式,约好回去以后互相给对方寄礼物。
公事结束,严松筠和俞知岁便有心情和时间在扬州城里逛逛。
可是逛哪里呢?他想了想,问俞知岁:“岁岁,你愿意带我走一遍你走过的路吗?”
俞知岁微微一愣,笑着问他:“我走的路都是要花钱的,小严总会不会很心痛?”
“心痛也要试试嘛,我想看看太太看过的风景,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享受,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温和,听起来有商有量的,俞知岁觉得这话中听,便爽快答应了。
她带严松筠去游湖,意外地坐到同一条船,撑船的阿叔还记得她,笑着问:“又来坐船啊?”
“是呀,我先生来出差,还没坐过船,带他坐一次。”她笑吟吟地应道。
“那就坐稳咯。”
平静的湖面被破开,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波,今天天气好,有鸳鸯在水面上飘游,互相啄着彼此的羽毛,看起来非常惬意。
游完湖,俞知岁又带他去茶社,“这里原来是卖花卖盆景的知道吧?后来才成了茶社,走走走,我们去吃包子。”
走在古老的城市街巷里,有种时光倒回的错觉,看着走在前面的俞知岁,严松筠恍惚间以为看到的是十七八岁时还在念书的她。
等回过神,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扬州的茶点跟容城自然是不一样的,没有比较的必要,严松筠多少有些吃不惯,但该尝的都尝了,靠在窗边往外看,难得有风吹过来,觉得非常惬意。
“平时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吧?”俞知岁笑着问他。
服务员帮他把茶杯填了点水,他端着茶杯,笑道:“哪里能放松呢,万一我放松了,砸了别人饭碗,怎么办?”
要是往常,俞知岁可能会说他自作自受,但今天她想了想,道:“总是要休息的,又不是铁人,要是到死了才发现自己都没享受过生活,很遗憾的。”
严松筠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想到俞知年跟他说过的她被绑架的事,想问,又怕触碰到她的伤疤,于是只好把话咽回去,笑着嗯了声。
吃完包子,俞知岁说带他去享受一下,将他带到了修脚店,“去按脚啊,可舒服了。”
泡脚的时候她还拿着手机,指挥刘常宁去帮忙采买特产,指名道姓要哪个牌子的什么,理由很充分:“我在网上做过功课的,肯定好吃!”
严松筠听了忍不住笑,忽然觉得像她这样也不错,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但是临睡前,她反而惦记起家里的好来,“回去正好周末,要跟爸妈喝茶去了,真好,严松筠,我想吃榴莲酥流沙包虎皮凤爪了。”
“回去就有得吃了。”严松筠感慨,“出门就想家,等你回去了,你又要怀念江南水乡的风光啦。”
人总是这样的,有一样东西的时候,总看着另一样,拿到另一样了,又觉得不如原来的好。
也许应该学会接纳瑕疵和缺点,这样才会比较容易幸福。
第二天从扬州返回容城,严松筠直接就去公司上班了,严松筠回了明月湾和严松筠的住处。
荷姐见到她就迎过来,拉着她东看西看,“瘦了呀,去工作是不是很辛苦的?”
俞知岁被问得语塞,“嗯……就、也不是很辛苦啦……”
说着她赶紧换个话题,把带回来的特产拿给荷姐,然后就快步跑上了楼。
傍晚严松筠打电话过来,让她回严宅吃饭,到了才知道,只有严太太一个吃饭,但菜煮多了,所以才召唤两个神兽回来帮忙消灭。
俞知岁啃着烧鹅腿,听严松筠问严太太:“爸去哪儿了,钓鱼还没回来?”
严太太叹口气,“哪儿啊,是老杨住院了,你爸去看他了。”
严松筠追问道:“杨总?杨叔叔?”
俞知岁听到这两个称呼,耳朵动了一下,那不就是……怀声影视的杨总?
作者有话说:
小严总:感受到了某人生活的惬意。
岁岁:嗯……然后呢?
小严总:逐渐冒出摆烂吃软饭的念头。
岁岁:??????
第三十章
杨涛怎么会突然住院, 严太太的解释是工作太累了,突发脑溢血。
俞知岁一听这话,立马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严松筠。
看吧看吧, 员工都累得脑出血住院去了, 卷王老板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严松筠被她看得一愣, 下意识就解释:“真不是我害得杨叔叔病倒的。”
俞知岁:“……”
严太太闻言哈哈一笑, 帮儿子解释:“哎呀,人上了年纪,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确实会大点。”
严松筠忙不迭点头, “确实, 这个危险系数和年龄呈正相关, 有文献依据的, 我有知网账号, 借你用用?”
“我还有万方和维普的呢,你要吗?”俞知岁翻了个白眼。
严松筠耸耸肩, “谢谢,我也有。”
俞知岁大怒:“你是要跟我攀比谁的账号多吗?有本事来比谁的会员卡多啊!”
严松筠:“……”
“哎呀, 打起来……不是, 不要吵啦, 不要吵啦。”严太太很敷衍地劝架。
其实她根本不想劝, 因为看这俩幼稚鬼吵架可太下饭了,她就爱看这个——浑不知儿子儿媳在扬州差点闹婚变。
稍晚些时候, 俞知岁上网时看到消息, 标题直接就是“怀声影视老总病危”, 忍不住吐槽:“这什么标题党, 说得人好像要挂了一样, 呸呸呸!”
仔细看内容, 也就是说杨涛在公司时突然晕倒,已经紧急送医,仅此而已,连治没治疗都不知道,也没采访到接诊医生。
“这就说人家病危,也太过分了吧?!”
“博人眼球的小把戏罢了。”严松筠换了家居服,正站在阳台门口准备打电话,闻言接了句。
俞知岁就说:“你快给爸爸打电话问问呐,要是没事,让怀声影视早点发声明,不然一会儿点蜡烛的图片都出来了!”
才说完,她就刷到了这样一条评论:【怀声影视这是要倒闭了对吧,对吧对吧对吧?!辣鸡公司,赶快倒闭,还我女神自由![蜡烛]】
俞知岁很好奇,他的女神是谁啊?她点进对方主页一看,原来他是一位叫胥畅音的女演员的十年老粉,关注的人除了胥畅音,还有一个ID叫怀声今天倒闭了吗的博主。
这个账号居然有一百多万粉丝。
俞知岁:“???”这么多人盼着怀声倒闭吗?真的吗?
俞知岁对胥畅音没什么印象,搜了一下,发现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四五年前凭一部仙侠剧的女主角火过一阵,感觉路线有点像现在很火的一线小花颜雪,都是凭仙侠剧火起来,然后为人熟知。
可惜后来胥畅音一直没什么出彩的角色,一直在小成本剧里打转,要么就是女二女三,慢慢就没什么水花了,要是资源跟得上,说不定就是另一个颜雪了。
“昙花一现啊。”她嘀咕着感慨道。
严松筠打完电话回来了,听到她这句话,就问:“什么昙花一现?谁家的花开了?”
“没有,不是,是一个女演员……”俞知岁问他,“诶,你们怀声有一个叫胥畅音的女演员,你知道么?”
严松筠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你得问杨叔叔或者负责艺人经纪的席总监。”
说完又问俞知岁:“你是想找这个人吗?”
俞知岁摇摇头说不是,问他:“怎么样,杨叔叔还好吗?”
“治疗很及时,问题不大,主要是防治并发症。”严松筠解释道,“别担心,我已经让怀声影视立刻发通告了。”
俞知岁哦了声,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又抬头问道:“严松筠,怀声影视现在真的情况那么糟糕了吗?”
“已经很久没签新人了,没有新鲜血液,也没什么好项目可以投资,院线收益也不好,现在只能维持在略有盈余的状态。”严松筠回忆了一下年中财报上关于影视板块的部分内容。
俞知岁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怀声影视以前赚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买过几个版权?前些年各大影视公司屯了多少IP,怀声就没有跟着屯?”
是没有屯IP,还是屯了没开发?还有综艺,前两年选秀火得一塌糊涂,怀声就没有跟风办过?
还有电影,虽然这几年因为种种原因,影视市场确实不景气,但很多片子还是可以拍的,青春片、都市片、主旋律片,这不都很多么,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俞知岁觉得简直匪夷所思,感觉在影视寒冬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波热潮里,别人都拼命挣钱,而怀声影视岿然不动地……等死。
严松筠面对她的质问,觉得很不好意思,蹭了蹭鼻子。
“因为集团并不重视影视业务,没有给资金支持,杨叔叔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怀声影视就是在严松筠的忽视下,靠着老本度过了这几年。
听完他的解释后,俞知岁又觉得:“现在还没破产,真是奇迹,怎么做到的,我想学学。”
严松筠:“……”我听出来你的讽刺了:)
她又说:“比起淮生医药这个你的亲儿子,怀声影视就特娘是后妈生的,爸爸这个渣爹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管管。”
严松筠:“???”
他都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听她又问:“杨叔叔病了,公司现在谁来管啊?”
“应该是叶月桂叶副总。”严松筠想了想,应道。
说完就见她脸上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他不由得一愣,“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对怀声影视还有人做主这件事,有点失望?”
俞知岁眼睛一眨,不肯承认,还问了另一个问题:“要是怀声影视入不敷出了,集团打算拿它怎么办?”
“首先,裁员。其次,出售院线,出售现有艺人的合约。”严松筠明显是早就考虑过怎么对怀声影视,俞知岁一问,他张口就来,“剩余的员工安排到企业其他岗位上,最后,剩了一幢楼,我觉得留给淮生医药做研发中心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俞知岁:“……”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这个资产处理办法想了很久吧,老天,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一点渣都不给人剩!
严松筠说完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说实话,他很早就这么想了。
不过他也知道,“以怀声影视目前的经营状况,如果能稳住,其实还是有可能翻身的,谁知道下一个风口会是什么呢?”
俞知岁嘴角抽搐,“怎么着,你很失望?哎,你这么想要那栋楼的话,放我去啊,我帮你把怀声弄倒闭了,那栋楼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会心痛到死。
“那不行。”严松筠立刻收起先前的得意之色,“怀声影视蒸蒸日上,才是我高兴看到的,毕竟它也属于集团,哪有老板盼着公司倒闭的,苟延残喘也是活着。”
俞知岁听了拖着声音长长地切了他一声,目光非常嫌弃,“怀声真是倒了大霉了,遇到你这么个撒手掌柜,还不如让我弄倒闭了呢,早死早超生。”
小·后爹·严总:“……”
说完俞知岁就去泡澡了,等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刚钻上床,严松筠就靠过来。
问她:“能抱吗?”
俞知岁抓着被子跪坐在床头,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你的本周份额还没用完,今晚要使用吗?”
严松筠摇头,“留着过两天。”
“哦,那不抱,滚远点。”俞知岁干脆地拒绝了他,“别打扰本小姐睡美容觉,我明天还要出门。”
严松筠以为她是要出去购物,就问去哪个商场,结果她却说:“去什么商场,我是要去紫荆珠宝。”
“紫荆珠宝?”严松筠一愣,挑了挑眉,“大股东去查账?”
俞知岁哼声,一边盖被子,一边应道:“我去看我订做的首饰,姑姑生日那天我要戴的,你以为都像你,去了公司只想着赚钱?说好听点叫劳模,说难听点叫工作机器。”
严松筠侧躺着,用手撑着头,有些不满她的话:“拒绝人身攻击啊。”
俞知岁闻言立刻拿枕头打他,“要死啊严抠门,不要学我说话!”
严松筠躲了一下,笑着躺回原处。
灯光一灭,他还是靠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就这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俞知岁醒的时候严松筠照旧已经走了,下楼后发现,严太太和严先生也不在,家里阿姨说他们去医院探望杨总了。
俞知岁吃完早餐就出门,走的时候阿姨问她:“少奶奶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不回,今天我回明月湾去了,过几天再回来。”她笑嘻嘻地应道,抬头看见阿姨脸上有些失望,哎哟一声,“过几天我又回来了嘛,帮我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阿姨笑着点点头,“你在家的时候,比平时热闹很多。”
“我当你是夸我啦,谢谢你们不嫌弃我聒噪。”俞知岁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说完她就大步地出去了,不多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驶出车库,向大门疾驰而去,看起来就像是自由自在的鸟雀。
紫荆珠宝三年前从市区逼仄的小洋楼搬到了创意产业园,二十三层的高楼看起来恢弘大气,进门就先看见代言人颜雪的大幅海报。
前台接待见到她,愣了一下,连忙打招呼:“俞小姐好,您来了。”
“梅总在办公室吗?”她问道。
“在的,我帮您通知他。”
俞知岁点点头,目不斜视地往电梯走去,前台接待连忙拿起内线电话接通总经办,告诉总经理梅森,俞小姐来了。
梅森是姑姑俞敏华高薪来打理公司的,虽然还是直接向集团董事长俞知年负责,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以俞知岁这个大股东马首是瞻。
因为本质上,紫荆珠宝就是俞敏华为了俞知岁创办的,是给她以防万一的一道保障。
亲兄妹亲兄弟都未有可能阋墙,更何况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尽管他们感情很好,但俞敏华不欲试探人心。
“俞大小姐,今天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呐?”
刚踏进大厦最顶层,俞知岁就听到一道戏谑的嗓音传来。
她看过去,看见穿得跟只花孔雀一样的梅森正走向自己,忍不住立刻捂住眼睛:“My eyes!重金求一对没见过你的眼睛!”
一旁陪着她的秘书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梅森脸一黑,挥挥手,“去去去,给大小姐泡咖啡去。”
秘书笑着走了,俞知岁的手还挡在眼睛上,他喂了声,“你够了,你嫂子都说好看,你真是不懂欣赏!”
“学姐那是正常人吗?她是你的拥趸啊,你干什么她不闭眼吹啊?她没有原则的!”
俞知岁忍不住吐槽,梅森的太太是她的研究生同门师姐,毕业后进了某官方纸媒在容城的分社当编辑,来找她吃饭时偶遇梅森,对着只花孔雀一见钟情,展开主动追求,并最终一举拿下。
因为他们,俞知岁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喜欢花孔雀这款的,幸好严松筠不这样,否则他长得再好看,她也不会嫁的。
梅森听到她的话,立刻大喊:“好啊,我要告诉素素,你说她坏话。”
俞知岁嘁了声,不以为然,“快把我的首饰拿出来。”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年到头来公司的次数五次都不够,我真是劳碌命,碰到你这么个老板。”
梅森一边叹气,一边让秘书去把俞知岁订的首饰拿过来。
这是一件蓝宝石胸针,硕大的方形矢车菊蓝宝石火彩极好,镶嵌着白钻的蝴蝶结和麦穗围绕着它,下坠一颗椭圆的澳白珍珠,外形看起来就像一盏宫灯。
除了作为胸针,这件首饰还可以拆开,蓝宝石可以作为单独的吊坠或者戒指,麦穗和珍珠可以作为珍珠项链,总之,佩戴的方式很多种,算得上非常多功能了。
俞知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首饰,哼笑着应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天天来,在你头上指手画脚,你就该哭了。”
梅森笑笑,忽然问:“怀声影视的杨总,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们公司不是发了通告吗?”俞知岁漫不经心的反问。
梅森道:“通告是通告,谁知道是不是粉饰太平,小严太太,你有没有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就是,治疗很及时,问题不大,通告是真的。”俞知岁说完,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你干嘛打听这个,想趁他病要怀声影视的命?”
她哼了声,“告诉你,别想,严松筠不会同意的。”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梅森连忙否认,又试探似的问她,“你都嫁进严家半年多了,就没想过进淮升分一杯羹?”
俞知岁一愣,“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给严抠……严松筠打工?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岁岁:不,我不想上班。
小严总:……珍惜你现在的快乐:)
岁岁:难道以后就不快乐了吗?
小严总:以后是不一样的快乐[正经.jpg]
岁岁:……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