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闻茜这声肚子疼, 差点把商陌吓死，他打横抱起她上了车，一路疾驰朝医院奔去。
路上闻茜痛的脸色都白了, 水眸里噙着泪，吃力说：“……宝宝不会有危险吧？”
商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放平声音安抚, “放心, 宝宝不会有事。”
“可是……”闻茜屏住呼吸, “真的好疼。”
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肚子一剜一剜的，生生撕扯, 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扯碎了似的。
商陌亲亲她额头，“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能到医院。”
他看上去很镇定, 实则不是, 脸上血色褪尽，薄唇隐隐在颤, 和闻茜交握的修长手指也在抖。
天知道他有多慌乱。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医生早早等候在外面, 见他们来, 急忙迎上来。
商陌见闻茜红了眼眶, 轻声说：“到医院了，不用担心, 你和宝宝都会没事的。”
这话是说给闻茜听, 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此时的他，已经紧张的呼吸都不能了。
看着闻茜被推进手术室时, 他慌的腿都软了，倚着墙大口喘息，好像这样才能缓解些。
可是不行，他依然很害怕。
眼睛直勾勾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耳畔响起的是医生刚刚在检查室说的话，“羊水浑浊，再等下去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要立刻动手术。”
还有闻茜的叮咛，要是有危险，一定要保孩子。
商陌撑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攥紧，心几乎要破腔而出，他这人从来不迷信，但今天想信一次。
求老天爷保佑闻茜和孩子平安。
……
光影从明到暗，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头顶的炽白灯光亮起，照的四周绽亮刺目。
腕表上传来细微的响动，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可依然没有医生出来跟他说明情况。
商陌有些等不住了，在长廊里来回走动起来，时不时朝紧闭的手术室门看一眼。
韩宸给他递上水，他没接，脸色是难以形容的暗沉。
韩宸说：“商总，您放心，太太一定不会有事的。”
商陌低喃：“是，茜茜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他说着视线再次落到手术室门上，猩红的眸子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长这么大，商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过。
真想自己代替她受疼。
这也是韩宸第一次见商陌如此失态，脸色苍白，眼眸猩红，六神无主，战栗不已。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商氏总裁，而是一个为了心爱女人焦虑万分的男人。
韩宸见他急的像是要哭似的，再次说道：“给太太做手术的是最有名望的医生，您放心，太太一定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但见不到闻茜的人，商陌不可能不担心。
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捏捏眉心，随后又戴上，问：“血库里的血液怎么样？”
“足够。”韩宸说，“一旦太太需要输血，可以立即供给。”
商陌眸光定格在了前方，喉结慢滚，对自己说，她一定会没事。
……
商夫人和齐慧雪是十分钟后才赶来的，齐慧雪吓得腿都软了，问商陌：“茜茜呢？”
商陌上前：“在做手术。”
闻父见齐慧雪有些站不住，忙揽上她，轻声说：“我扶你去坐，好不好？”
闻茜在里面情况不知，齐慧雪哪有心思坐，摇头，“我在这等。”
“医生说什么？”商夫人问。
“一直在做手术，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商陌安抚道，“你们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茜茜有事。”
齐慧雪不可能不急，低喃：“茜茜最怕痛了，小时候打针时每次都会哭好久，这次做手术，还不定怎么哭呢。”
这话说的商陌心更疼了，心尖好像被刀子戳了下，痛的呼吸都不能。
他抿抿唇，“妈，怪我没照顾好茜茜，都是我的错。”
齐慧雪不是糊涂的人，生孩子这种事谁都无法预料，再说整个孕期商陌对闻茜好的不得了。
她不可能怪他。
“不，你照顾的很好。”齐慧雪说，“茜茜说过，她很幸福。”
商夫人开口：“放心，茜茜和宝宝一定会平安的。”
没多久，长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商琛、商韵、商煊、闻聪都赶了过来。
商陌不确定第几次看时间了，刚抬起头，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他大步迎上去，问：“医生，我太太怎么样？”
“商总放心，您太太很好，”医生含笑说，“生了一个男孩，产妇和孩子都平安。”
话音落下，商陌提到嗓子眼的心咚一声落了下去，无形中砸出了万千尘埃。
茜茜和宝宝都平安……真是太好了。
憋了许久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三十多的男人第一次哭，竟然是在老婆生孩子时，要是给祁舟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取笑他呢。
但商陌不在意，谁爱笑谁笑，他只求闻茜和宝宝平安。
……
闻茜只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走到一处迷宫前，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她开始追着光走。
一圈一圈，隐隐的，听到了宝宝的哭声。
她边走边呼唤：“宝宝是你吗？是你吗？”
无人回应她，她只能继续走，世界从黑便亮，似乎，她看到了虚晃的人影。
有人在叫她，“闻茜，闻茜，醒醒，醒醒……”
她费力的掀了掀眼皮，那人对她说：“看清楚了吗？是个儿子。”
她好像嗯了一声，或许没有。
然后再次陷入到了黑暗中，她在梦里看到了商陌，他握着她的手呼唤她的名字。
还说等她醒过来，带她去玩。
她笑着说，不许骗人。
他在梦中吻上了她的唇，“绝不骗人。”
她问：“宝宝呢？”
商陌起身离开，回来时手里抱着个软糯的小婴儿。闻茜想去碰触他，可谁知刚触上他便哭了起来。
声音很嘹亮，闻茜手足无措，撑着身子坐起想要抱他时，忽然被抓住了手。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老婆，你睡好久了，快点醒过来吧。”
“醒过来我带你去看儿子。”
“儿子长得像你，非常可爱。”
“乖，你睡太久了，别睡了好不好？”
“你要是再睡，那我可真要生气了。”
“你该知道我生气会做些什么。”他吻上了她耳垂，“你应该不想看我疯掉吧。”
碎碎念了好久，闻茜想说什么，可发不出声音。
她下意识想动，但发现被他抱住了，她用力挣了挣，没挣开。
她被炙热的气息烘烤着，受不住时睁开了眼眸，光直直照了进来，她眼睛下意识眯了下，随后才缓缓睁开。
入目的是男人青隽的脸庞，精雕细琢的五官，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正握着闻茜的手，察觉到动静后，慢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眼神直直勾缠到一起。
闻茜看到他眼睫慢眨了下，眼泪顺势流淌而出，沿着他脸部弧线坠落下来。
这还是闻茜第一次看到商陌哭，轻扬唇角问：“怎么哭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声音很哑，说话有些吃力。
商陌猛地回过神，松开她的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哽咽说：“老婆，你终于醒了。”
……
后来，出院后闻茜才知道了详情，那日她睡了许久，各种检查都做了，但就是不醒。
商陌都要急疯了，找来了国外的专家，检查下来，也说没有任何异样。
急切下，他要把她带去美国治疗，要不是两个妈妈拦着，这会儿闻茜已经到美国了。
宋语绘声绘色讲述着，啧啧道：“我还从来没见男人哭过呢，你老公对你绝对是真爱。”
宋语越说越激动，“你要是再不醒啊，他非急死不可。”
“诶，外界都说商陌清冷淡漠，我看啊，都是放屁。”宋语说，“那是他们没见过他对你的样子，见过后，得自己打自己的脸。”
闻茜有些不太相信，“真有你讲的那么邪乎？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有证据。”宋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闻茜看，“这是视频，你自己看吧。”
闻茜总是醒不过来，商陌坐在她床边，温声呼唤，他看闻茜的眼神含情脉脉的，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说不爱，那根本不可能。
闻茜看完，心里触动很大，问：“他呢？”
“说去给你买礼物。”宋语撇嘴，“诶，你说都是商家的男人怎么差这么多啊。”
“阿琛也挺好的。”闻茜说，“阿琛很会关心人。”
“是，很会关心人。”宋语轻哼，“也很会气人。”
宋语都不好意思跟她讲，商琛的种种恶行，因为太丢人了。
“你好好跟他相处，会发现他有很多优点。”闻茜劝慰道。
宋语见她鼻尖上冒着汗，担心说：“你别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肚子还疼么？”
听说剖宫产很痛苦，宋语想起来全身发麻。
“不那么疼了。”闻茜从小怕疼，可这次竟然没哭，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诶，宝宝真漂亮。”宋语一脸羡慕道，“我要是能生个这么可爱的宝宝就好了。”
想起宝宝，闻茜满眼都是喜悦，“想生的话，早点结婚就可以啊。”
“不结。”宋语说，“反正你生的就相当于我自己生的，我以后经常来看宝宝就可以了呀。”
彼时宝宝正在洗澡，小家伙和其他宝宝不一样，很少哭，眼睛睁的大大的，左看右看。
因为刚出生，所以暂时看不出他长的像谁，但他真的很漂亮，皮肤白里透红，眼睫毛像是蒲扇一样。
鼻梁很高，嘴唇泛着红。
像是年画上的宝宝。
但凡见过他的医护人员也都在夸，说他乖，说他听话，说他长得好看。
他成了团宠，谁见了都忍不住和他打招呼。
作为宝宝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宝宝更是爱不释手，四个人轮流守在长廊里，隔一段时间对着宝宝拍几张照片。
随后在家族群里炫耀一番，收获一大波祝福语。
老爷子打来电话问，宝宝名字起好了吗？
商夫人说：“宝宝的名字还是您起吧。”
老爷子就等着这句话呢，放下电话后开始琢磨起来，几乎快把书翻烂了。
管家说：“慢慢来，别累着了。”
老爷子摆摆手，“不能慢，我得快点起好才行。”
闻茜得知老爷子给宝宝起名字，和商陌商量，宝宝的小名他们起。
商陌当然没意见，“好，听你的。”
他温柔睨着她，眼神里都要淌出蜜了，余光看了眼正在交谈的商夫人，轻咳一声，问：“妈，您有事可以去忙。”
商夫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闻茜，其他都不重要。
“我没事啊，”她说，“我陪着茜茜就好。”
“她有我呢，您该忙去忙吧。”商陌不动声色赶人，“不是说要给宝宝买衣服吗，天都要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商夫人哎呀了一声，站起一半，随后又坐了回去，“宝宝衣服也不少，明天买也可以。”
商陌以为她要走，谁知她又坐了下来，舌尖顶了下牙槽，“我陪着茜茜就行。”
“要不您去厨房看看。”他说，“粥怎么还没熬好。”
商夫人听到这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他在赶人，皮笑肉不笑道：“行，我去厨房看看。”
话落，她给了商陌个颜色。
商陌走过去，低声说：“干嘛？”
“我提醒你啊，茜茜才刚出院，你别乱来。”商夫人瞪眼警告他。
“妈，我是你儿子，不是禽兽。”商陌沉声道，“我不会对茜茜做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商夫人嘟囔，“还不如禽兽呢。”
商陌：“……”
“反正我告诉你，你就是再想也得给我忍着。”商夫人是过来人，有些事她知道。
当年她生了商陌没多久活，商廷就想这样那样，她拗不过，同意了，最有受罪的还是她。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闻茜受罪，她必须丑话说前头。
“好好好，我忍着，我什么也不做。”商陌再三保证。
商夫人轻哼了一声，走出卧室。
闻茜问：“妈跟你说什么了？”
房间里总算没了外人，他被子带人一起抱到了怀里，下巴贴着她脸颊，低语：“要我别欺负你。”
闻茜轻笑：“妈对我真好。”
“我对你不好？”商陌垂眸，“没良心。”
“好，你对我也好。”闻茜仰头看他，四目相对时，她挺背脊在他唇上啄了下。
亲完缩回来，继续窝在他怀里。
商陌被她撩起了火，捏捏她手指，轻唤一声：“茜茜。”
闻茜嗯了一声。
他又唤了一声：“老婆。”
闻茜抬头，眨眨眼，“干——”
商陌捏住她下巴，吻上她的唇，舌尖沿着她的唇缝隙探了进去，这次亲的很克制也很温柔。
吮吸片刻后退出。
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后颈，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喘：“老婆，辛苦了。”
“我爱你。”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