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指尖轻敲了敲脑袋。
殿下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趁她睡着偷亲她这样的事?定然是她想多了。
姜雪容收拢发散的思绪,不再想这些事,唤了绿蕊进来,让她去吩咐小厨房晚上做些什么菜。但其实她也吃不了什么,大病初醒,身子骨弱得很,但哪怕是只能尝一口,也让姜雪容觉得开心-
从茗玉轩出来后,萧明彻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这行为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落荒而逃,这四个字对他而言倒是新鲜,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用到他自己身上。
他心里又涌出些许的闷。
可是他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呢?就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几乎被发现?可是即便他的举动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她是他的嫔妃,他即便与她亲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萧明彻捏了捏眉心,想,若是有下次,他绝不会再落荒而逃。他今天本来也不应该逃走,他应该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仍旧吻下去,而后体会那种纯粹的亲吻的感觉。
姜雪容是他的嫔妃,伺候他是她的义务,她不应该也不会抗拒。
他这么想着,仿佛能感觉到如果他当时吻下去,吻住那双红唇,会是怎样的体会。柔软的,潮湿的,像在夏日里站在太阳底下行走汗涔涔的滋味,又像是春日里连绵不绝的雨季。
姜雪容或许会有些惊讶,而后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任由他予取予求。
萧明彻的想象忽地断在这里,他心里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她是他的嫔妃无疑,她不会抗拒伺候他,不会抗拒侍寝,因为这是她的分内之事。但……似乎也只是她的分内之事。
萧明彻的心往下沉了沉,想到那一次带姜雪容出去,和程沅一起,她说,她压根不在意他的恩宠,也没想过争宠。所以,她只是在做一些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她想这么做。
她不像那些人,他来的时候不会巴巴地想着留下他,似乎他来也可以,走也可以。
因为,她不在意。
萧明彻睁开眼,视线失去焦点地落在不远处的博山炉上,袅袅的烟雾从瑞兽的口中吐出来。
那么她在意什么呢?
在意沈泽么?
萧明彻眸色暗下去,心里的郁闷更甚。
他唤长庆进来,长庆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萧明彻道:“你去查查,姜良娣入宫之前,可有哪些好友。”
他说不出口让长庆去调查姜雪容和沈泽的关系,那显得他很在意这种小事。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在意这种小事,他只是有一点点想知道,但这种想知道就像他碰到了一篇看不明白的文章,想要弄懂的心情。仅此而已。
就算沈泽真的和姜雪容有过什么关系,那又怎样呢?难道他不比沈泽出色?
待在他身边,姜雪容难道还会心心念念着沈泽?
不可能。
萧明彻几乎立刻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所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弄懂,当然也没那么想要,有一点而已。
萧明彻在心里一番翻来覆去地想,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长庆还站在原地愣神,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主子的话。殿下刚刚叫他去查什么?姜良娣入宫之前有哪些闺中密友?这有什么好查的?
长庆很快想通了,他明白了,一定是殿下在查到底是谁害了姜良娣的真相,所以才需要调查一下姜良娣以前的朋友,说不定能查出什么。至于殿下为何如此重视此事,自然是因为姜良娣是殿下的人,有人想害她,那不就是想害东宫?
长庆说服了自己,而后才告退,命人去调查姜雪容入宫之前曾与谁交好。
长庆同时也在追查那个自尽的宫女的妹妹所得到的钱来自哪里,这件事比调查姜雪容的好友难上一些,不过也不算太难。长庆只花了两天,便查出了一些东西。
他将这两件事的结果一并禀报萧明彻:“殿下,属下查到,那笔钱的出处,和平南侯府有些关系。平南侯府乃是洛良娣的母家,而洛良娣又曾与姜良娣交恶,倘若是洛良娣,倒有动机买凶害人。”
萧明彻蹙眉:“平南侯府?”
他冷笑了声:“平南侯府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手都伸到宫里来了。”
他对平南侯府的印象不好,这些年平南侯府几次仗着身后的财富,做出过一些让他不悦的事。最近的,就是上次拿钱威胁他,要让他宠幸洛慧儿的事。除此之外,平南侯夫妇宠爱女儿,众所周知,因而将女儿宠成了个跋扈的性子。若是因为女儿,平南侯买凶害人,也说得过去。
“继续查,洛氏那里也查查,看此事是否她与平南侯勾结所为。”
长庆应下,又道:“殿下让属下查的另一件事也有结果,姜良娣入宫之前与那些世家贵女们的关系都不咸不淡,说不上有交好的,也不曾有十分交恶的。”
更直白来说,姜良娣简直就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唯一有的存在感就是那张脸生得美貌。
其实他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都已经查出来和平南侯府有关系了。
没想到又听萧明彻问:“世家贵女没有交好的?那世家公子呢?”
长庆眨了眨眼,啊了声,脑袋仿佛又凝滞住了。世家公子也可能因为恩怨买凶害姜良娣么?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有些世家公子确实纨绔昏了头,说不准就因为一些小仇小怨做出什么事来。
他如实回答:“世家公子也没有交好或是交恶的。”
虽然姜良娣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但因为美貌,还是曾有过那么一些世家公子向她表达过好感,但也基本不了了之,没听说有什么掀起大波澜的。
萧明彻哦了声,过了片刻,又追问:“定北侯世子呢?”
长庆啊了声:“定北侯世子?属下只知道定北侯世子曾和姜家三姑娘走得很近,但后来二人又疏远了。”
萧明彻颔首:“你下去吧。”
长庆哦了声,告退,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怎么会怀疑到定北侯世子身上?定北侯世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好儿郎,不是纨绔,长相俊秀又文武双全,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萧明彻坐在白玉桌案前,心想,他就知道,姜雪容怎么可能和沈泽有什么?
果然,弄懂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他身心舒畅多了。
萧明彻长舒一口气,微微挺直背脊,想到长庆适才的话,平南侯府?
呵,若真是平南侯所为,倒是又给他送上了个机会-
这日上午,萧明彻又来茗玉轩看姜雪容。
姜雪容方才睡醒,甚至还没来得及更衣,听得萧明彻至,匆忙梳洗一番,而后便躺在了床上。
萧明彻踏进宫门,一眼看见了昨日他留下的那幅字和那幅画,都被银蝉裱好,挂在了显眼的位置。他目光扫过,迈进里间。
姜雪容长发披散,半躺在床榻上休息,正欲起身,萧明彻便免了她的礼。
“今日感觉如何?”萧明彻问。
“挺好的,多谢殿下关怀。”她微微笑着,笑容礼貌又乖巧。
其实心里有点苦恼,殿下最近很闲么?怎么又来了。
来也就罢了,若是看她一眼就走,那也行,只是,殿下不会又要坐很久吧?
两个人这么干巴巴地坐着,真的很没意思啊!
不过殿下最近好像确实挺闲的,官员们都放假了,殿下按说也只好跟着休假。难怪殿下能来她宫里坐这么久。可是他不是有四个嫔妃么?他若是真这么闲,完全可以轮流去她们宫里坐坐的嘛。
萧明彻:“那就好,孤看你今日脸色也比昨日好了些。”
姜雪容嗯了声,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看吧,又开始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气氛。
姜雪容硬着头皮坐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殿下。”
萧明彻听她主动唤自己,抬眸看她:“嗯?”
姜雪容道:“时下正值年节,殿下能来看嫔妾,嫔妾心里很高兴。只是不免想到另外几位姐妹,若是殿下也能去看看她们的话,她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她说完,有些忐忑,观察着萧明彻的反应。
萧明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将他往外推?
呵,她倒真是与众不同,若是换了旁人,巴不得换着法子求他留下来,她倒好,主动把他往外推。
很贤惠,很省事。
他好像应该开心。
但是他一点也没觉得开心,反而有点烦。
看起来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宠幸别的女人,一点也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
虽然他以前认为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是他现在突然觉得,其实她若是争风吃醋,应该也会添几分趣味。
他摩挲着指腹,看向姜雪容的眼睛,询问:“那你觉得,孤该去谁的宫里看看?”
姜雪容被他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爱去谁宫里就去谁宫里呀。
可是他问了,自己又不好不答,只好维持着乖巧的笑容道:“嫔妾以为,殿下应当雨露均沾,几位姐妹宫中都可去看看。”
这回答很好吧,多贤惠啊,一点也不争风吃醋。
萧明彻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道:“哦,你这话也有道理。”
他随手拿过一旁几上的摆件把玩,漫不经心道:“正值年节,孤的确也该雨露均沾,去她们宫里瞧瞧。”
他把摆件放下:“不过还是改天吧,你身子还没好,孤应当多陪着你些。”
第72章
姜雪容在听见萧明彻上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心里开心起来,以为他终于打算要走,但下一瞬,听到萧明彻的后一句话,那喜色便僵硬在眸中。
她垂下眸子,笑道:“多谢殿下关怀。”
尽管她笑着,但萧明彻没觉得她很开心,她只是对他表演着笑容而已。
这结论让萧明彻心里又烦起来。
萧明彻默然不语,只盯着姜雪容看。
他老盯着自己干嘛,好尴尬啊,感觉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姜雪容眨动睫羽,微微蜷曲手指,抓着手中的锦被,锦被上金丝绣线绣工精致,栩栩如生地绣了一幅春日百花图。她用指腹摩挲着金线,感觉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而萧明彻的视线该落在她身上。
救命,能不能不要再盯着她看了,真的感觉很局促,如芒在背。
她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怎么一直盯着嫔妾?可是嫔妾哪里不合规矩?”
萧明彻道:“没有。”
他只是心里有点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烦,索性一直盯着她看。
在她开口之后,萧明彻终于挪开视线。
姜雪容松了口气,偷偷换了换靠着的姿势,她期盼着萧明彻也能觉得这样的气氛没意思,而后赶紧起身离开。
但她的期望落了空,萧明彻的确起身了,不过不是要走,而是吩咐人去乾元殿取他的书来。他自去外间的榻上坐下,对她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一会儿,孤在这儿看书,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唤孤。”
睡觉当然合姜雪容的意,她成日几有大把的觉要睡。她含笑应了声好,慢慢躺下去,将那百花锦被拉上来些,仍是背对着的姿势。
她闭上眼睛想,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殿下已经走了。
她这些日子睡得很足,因而其实白日里睡不了太久,这一觉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
今儿的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天色压下来,寝间里光线有些昏暗,炭火烘得屋里暖暖的。柔纱的幔帐不知何时垂落下一片,遮住了姜雪容的视线。她睁开眼,细白手指撩开幔帐,视线随意地瞥了眼,好像没看见萧明彻了。
她正欲松口气,终于走了……
心里的声音还没落地,就听得脚步声绕过障屏,进了寝间。
正是她以为走了的萧明彻。
姜雪容怔住,殿下怎么还在?
萧明彻握住她的胳膊,扶她坐起身,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要喝水?”
姜雪容嗓子有些哑:“想喝水,谢谢殿下。”
萧明彻应了声好,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姜雪容捧着热茶,慢吞吞地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萧明彻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问一遍:“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姜雪容摇摇头,问:“我睡了多久?”
萧明彻:“半个时辰。”
姜雪容噢了声,又道:“殿下一直在看书么?”
萧明彻嗯了声。
而后归于沉寂。
过了会儿,萧明彻开口问:“一直躺着也不舒服吧?一直闷在宫里也没意思,要不要出去走走?”
姜雪容当然也觉得闷,本来如果萧明彻不在,她在宫里倒立都可以。但因为萧明彻在,很多事都不好做。既然现在萧明彻提出来了,姜雪容没有拒绝,掀开锦被下床。
她披了件袄子,正要唤银蝉进来帮她穿衣服,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忽然笼下一片阴影。
萧明彻身上淡淡的松枝香气袭来,扑进姜雪容鼻腔,姜雪容一怔,下一瞬便感觉到萧明彻的手搭在她的袄子上,正替她整理着衣裳。
“好了。”他回身,眸光又在她空荡荡的脖子上落了落,道,“戴上手套和披风,外边风大。”
姜雪容点点头,乖巧地戴上手套和手炉,跟着萧明彻往外走。
银蝉和绿蕊就在门口守着,见他们俩穿戴整齐出来,有些惊讶。怎么良娣和殿下也没唤她们进去伺候?
银蝉跟在姜雪容身边,问:“良娣要出去走走么?”
姜雪容嗯了声,一旁的萧明
彻道:“孤陪她出门走走。”
这话一出,银蝉就不打算跟着了,她可是个知情识趣的婢女。有殿下在,肯定会照顾好她们家良娣的。
银蝉往后退了一步,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姜雪容和萧明彻并肩而行,出了茗玉轩的门,一路慢慢往前走。
天空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尘,没有太阳,只有不时刮来的凛凛北风。姜雪容把下巴缩了缩,藏进披风的毛领里,她觉得这是散步,应该慢慢走,但萧明彻大概是长得高腿也长,步子迈得大,没几步就要把姜雪容甩在后面。姜雪容只好加快些步子,追上他的步伐。
如此反复几次,把姜雪容累得不行。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停了下来,看着萧明彻的身影。
萧明彻见她停下,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姜雪容语气带了些抱怨:“您走得太快了,嫔妾追不上。”
她这话似乎带了些委屈,又像跟他撒娇似的。萧明彻怔了怔,有些受用。
“孤走慢些。”他看着姜雪容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红,她额角的碎发也被吹得有些乱。
他忽地伸手,想替她整理一下头发。
姜雪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往后退了一步,退完以后又觉得直接的反应好像太过,自己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扯动嘴角道:“好了。”
萧明彻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方才那一丁点得喜悦又被这凛冽寒风吹散了。
他道:“那再走走吧。”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出很远,快到飞燕殿附近。
洛慧儿正在宫中发愁,近来有人在查她,她害怕会查出什么,但又安慰自己,她给家里写的信都已经烧掉了,应该查不到她头上。
萧明彻看见不远处的飞燕殿,想到长庆查出的结果,说:“你那日被人推落水中之事,孤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与平南侯府有些瓜葛。”
这毕竟事关她,她应当知晓。
姜雪容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平南侯府?
平南侯府是洛良娣的母家,那就是与洛良娣有关系?
她忽地有些心里发冷,纵然她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这宫墙里,难免要直面这些阴谋诡计的手段。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她自己亲身经历,差点被人害死。
可她和洛慧儿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说不上吧,她们之间是有些矛盾,可在姜雪容看来,至少再怎样也没到要她命的地步。
她不禁后背发冷,在萧瑟的冷风里颤抖了一下。
萧明彻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安慰道:“你不必害怕,孤自然会查出真相,保你平安。”
姜雪容抬起头来看着萧明彻,这句话固然很动听,但是她在家中后宅看了这么多年,男人的宠爱和承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这一瞬是真,未必下一瞬也是。
何况殿下与她之间,更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她只笑了笑,道一声:“谢谢殿下。”
萧明彻道:“若是当真查出与洛氏有关,你想怎么处置她?”
姜雪容被他这话问得一怔,什么叫她想怎么处置?
这种事,自然有殿下和皇后做主,哪里轮得到她来处置?
殿下这么问,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姜雪容谨慎道:“一切全凭殿下,倘若谋害嫔妾之事当真与洛良娣有关,嫔妾相信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理。”
“这是自然,孤定会秉公处理。”萧明彻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上这么一句,姜雪容的回答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似乎不是他想听的回答。
可他想听什么回答呢?
想听她同自己撒撒娇,吹吹枕头风?那是他父皇与其他宠妃的相处模式。
她算自己的宠妃么?
他原本很否认这件事,在那些传闻出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荒谬。但现在,他则想坐实这件事。
宠妃,自然要落在一个宠字上。
他要给她恩宠,给她明眼人都能一眼瞧出来的恩宠。
萧明彻心下有了些想法,收回视线道:“走累了么?要不要回去休息?”
姜雪容点头:“是有点累。”
萧明彻道:“那回去吧,洪冬,传步辇。”
回到茗玉轩后,萧明彻仍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看着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姜雪容只好让小厨房准备下萧明彻的膳食。
两个人一道用过午膳后,萧明彻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明彻一整个下午也留在了茗玉轩,一直到夜幕降临。
姜雪容的心慢慢有些紧张,怎么殿下还不走啊?不会殿下还要留下来让她侍寝吧?
她虽然说现在能跑能跳,但再怎么说也还是个病人吧?经不起侍寝这种折腾……
殿下应当没有这么……衣冠禽兽吧?
姜雪容想着,下意识瞟了眼萧明彻。
萧明彻触到她的目光,抬眸看来:“怎么了?”
姜雪容暗示道:“殿下,我的病还没好。”
若是殿下当真需要人侍寝,还是另寻她处吧。
萧明彻若有所思:“你还在病着,是该早些休息,那便安歇吧。”
姜雪容:“……”
她磨蹭在原地,思索着,唉,真是在哪里混日子都不好过,做女人真难。看殿下这意思,是铁了心要她侍寝了,可是她现在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能不能商量一下,一次就好?
姜雪容想罢,终于磨磨蹭蹭站起身来,迟疑着开了口:“殿下,嫔妾身弱,恐怕不便侍寝……”
萧明彻打断她的话:“孤几时说了今夜要你侍寝?”
姜雪容眨眨眼,那不然他留下来干嘛?
萧明彻蹙起眉头:“孤与你之间难道便只有侍寝这一件事?”
姜雪容垂下睫羽,心道,那不然呢?
第73章
难道她与太子殿下之间不就只有这一件事么?
萧明彻看她神情,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眉头蹙得更深,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色中饿鬼?即便知道她病没好全,也非要上赶着和她敦伦?
萧明彻一想,把自己气笑了。
他此生还从未得到过这种负面评价,人人提及他,都是赞誉之言。即便不是赞誉,也不会有如此……低俗下流的负面评价。
萧明彻眸光微冷,盯着姜雪容,姜雪容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终于听见他开口:“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的衣冠禽兽?”
这罪名可有点大,姜雪容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殿下在嫔妾心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和衣冠禽兽决计沾不上半分关系。”
萧明彻冷笑了声,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张口就来。可她前头那一句才是心里所想吧。
萧明彻道:“孤虽今夜留下,可并未想与你做些什么。”
姜雪容听着他的话,眨动睫羽,噢,不想和她做些什么,那真是太好了,她也不想如此操劳。
她眸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上前伺候萧明彻更换寝衣。她自己亦换上寝衣,躺进绣床。
姜雪容仰面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目光落在霜色的幔帐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和殿下什么也不干躺在一张床上。噢,也不是, 第一回 殿下来茗玉轩时,勉强也算吧。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感觉到一点困意。
萧明彻亦仰面躺着,心里还在想先前的事。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这样的人?这么低俗且下流的人?
他本还认为,他比沈泽要好上许多,在他身边待着,她自然会看不上沈泽。但现在,他骤然发现,他在姜雪容心中的形象似乎没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差劲。
不对,是很差劲吧。
他认为一个
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在女子身体还没好的时候,与她做那种事的事。
萧明彻简直对此耿耿于怀。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侧眸看身边的姜雪容。
姜雪容已经睡着了。
萧明彻更生气了,她真的没心没肺到极致了。他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不禁又想,或许此事也不能怪姜雪容这么想。毕竟最开始,他的确对她只有正常男人的生理欲望。
他们之间也的确多数时候的相处,只有做那件事。那时候他只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嫔妃,但现在,他承认他有些心动。
萧明彻又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相对无言。他们之间的了解太少了,她压根就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她了解了,她决计不可能对他有这样的负面评价。
这也是他的问题,他应当给她多一些机会了解他,让她走近自己一些。
萧明彻这般想着,缓缓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天光乍亮,萧明彻便睁开了眼。
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不论夏日还是寒冬,都不会睡懒觉。不止如此,他年幼时更是在早起之后,会先锻炼身体。
他看了眼身侧的姜雪容,她还在清甜的睡梦之中。萧明彻轻手轻脚起身,不想吵到她,他下床穿好衣服,唤来洪冬和长庆,让长庆陪他去庭中练武。
长庆早已经习惯了,并不多言,当萧明彻的陪练。萧明彻跟长庆过了几招,忽地想到,他这么自律良好的生活习惯,应该让姜雪容看看,让她知道,他可不是那种低俗下流的男人。
哪怕吵醒她睡觉,也必须让她看看。
萧明彻如此想着,思索着该怎样让姜雪容看到。他又不能直接把她摇醒,叫她起来看自己练武,那也太蠢了。
借由外界的声响吵醒她?倒可行。
萧明彻如此想着,目光落在窗下那盆盆栽上,在和长庆过招时,萧明彻便故意一脚踢碎了那个花瓶。花瓶咣当一声,四五分裂,发出不小的声响。
萧明彻很满意。
与此同时,正在睡梦之中的姜雪容只听见一声惊雷,惊扰了自己的美梦。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把锦被往上扯了扯,裹住自己的头,有些烦地唤了声银蝉。
银蝉应声进来,姜雪容瓮声瓮气发问:“谁啊?一大早在吵什么!”
银蝉看了眼外头萧明彻的身影,面露难色道:“良娣,是太子殿下在练武。”
姜雪容的那点闷气又憋了回去,太子殿下,行吧。
她嘟囔了句:“一大早,练武就练武,干嘛闹出这么大的声响。”
说罢,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萧明彻以为方才的动静足够吵醒姜雪容,那她都醒了,总要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她的婢女定会告诉她自己在做什么,她总要好奇地看一眼吧。他想着,继续与长庆练武,又不时往窗牖的方向看去。
等了一会儿,却始终能等到一道倩影出现。
萧明彻不禁疑惑,她睡得这么死么?这声响竟然没能吵醒她?
他这般想过,又踢碎了一个花瓶。
姜雪容仍旧没出来看。
姜雪容在寝间里又被吵醒,一阵心烦,她也不知道今天太子殿下在折腾什么,还让不让她睡觉了?
萧明彻见还没动静,只好作罢。
他兴致缺缺收了招式,回明厅里坐下休息,银蝉上前奉茶。萧明彻抿了口茶水,视线往寝间里飘去,问银蝉:“孤方才练武,没有吵到你们良娣吧?”
银蝉想到姜雪容的反应,自然不敢如实说,只笑道:“没有的事。”
那她确实睡得死,没心没肺的家伙。
萧明彻又在茗玉轩坐了会儿,而后便收到宣成帝的召见,去了紫霄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明彻躬身行礼。
宣成帝招手唤他走近,将折子递给他:“古岚国的使团来信,说是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萧明彻接过折子,“古岚国怎的这时候来咱们大启?他们往年不是四月才来么?”
宣成帝又将另一封密信递给萧明彻,道:“恐怕时因为古岚国老皇帝病危,皇子之间争斗不断,都虎视眈眈想坐上皇位,古岚国的太子又不争气,怕自己争不过其他兄弟,所以想着来找咱们大启寻求帮助。喏,古岚国太子的信上说,想与大启结成秦晋之好,将他最美丽的妹妹送与大启皇室和亲。”
萧明彻看罢密信,冷笑说:“古岚国曾不停骚扰我大启边境,烧杀抢掠百姓,无耻至极,后来因老皇帝身体不好,咱们大启国力渐渐压过他一头,才消停了些。可这些仇和怨可没一笔勾销,他们古岚国若是内斗,咱们大启岂不正好坐收渔翁之利?一举将它灭了才好。又何必跟他们结什么同盟?”
宣成帝笑了笑:“若是能一举灭了古岚国,那自然是大快人心。只是大启去岁才刚遭水患,国库还有些空虚,百姓们也才刚安定下来,若是此时打仗,又要民不聊生,并非上策。这古岚国太子既然有意向咱们求助,到时候咱们趁机提出条件,若他登基,必须许给我们什么,此举更合适当下的社稷现状。”
宣成帝这话也有道理,萧明彻默然片刻后道:“那便先看看他们的诚意吧。”
宣成帝道:“朕正是此意,此番古岚国使团来访接待之事,便交由你来办。”
萧明彻应下:“儿臣领旨。”
从紫霄殿出来后,萧明彻便回了乾元殿。
这日下午,长庆也查出了些东西,直指平南侯府乃此次谋害姜雪容的背后主谋。
长庆道:“属下已经命人请平南侯进宫。”
平南侯接到太子旨意,便知道不好,恐怕是事情败露。平南侯夫人有些焦急,“侯爷,太子要见你,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平南侯道:“以太子对那姜氏的宠爱,恐怕不会轻易了结此事,不过夫人放心,我在朝堂这么多年,仅凭此事,太子还不能将我如何。”
平南侯进了宫,拜见萧明彻。
萧明彻眸色阴冷,犀利如刀,直盯着平南侯:“平南侯也知道孤今日召见所为何事吧?”
平南侯自然知晓萧明彻能召见他,已经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他不可能装聋作哑,跪下认罪道:“臣有罪。臣知道今日殿下召见臣,是为了臣谋害姜良娣一事。”
萧明彻哂笑一声:“平南侯认罪倒爽快。”
萧明彻也知道平南侯之所以认罪这么爽快,就是因为萧明彻不能因为这事拿他怎么样,他笑容渐冷,道:“平南侯与姜氏并不相识,如此大费周章害她,想必是洛氏的意思吧?”
平南侯脸色变了变,道:“殿下明鉴,此事与慧儿并无关系。慧儿并不知晓臣所为,是臣心疼女儿,听闻殿下宠爱姜氏而冷落慧儿,便想替慧儿出一口气,所以才收买了那个宫女。但臣只是想替慧儿出口气,让姜良娣收些罪,并未想过要姜良娣性命,兴许是那宫女感念臣给了她银钱,治她妹妹的病,所以才想要报答臣,竟然想要姜良娣的性命。”
他冷声道:“平南侯这话可真有意思,姜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侯爷因为心疼女儿就要害她,又何曾想过,她也有爹娘,她爹娘难道不会心疼女儿么?”
他分明一开始就想要姜雪容的命,这会儿尽数推给那个死了的宫女,真当他无能,查不出来么?
平南侯道:“臣蒙蔽了双眼,一时犯下大罪,还请殿下责罚。”
话虽如此,平南侯却知道萧明彻也不能怎么责罚他,因为他在这个位置多年,牵扯良多,太子即便愤怒,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处罚他。
萧明彻冷冷看着他,只把一封信甩在平南侯脸上。
第74章
这动作太过轻侮,平南侯脸色变了变,他也被人捧得高高在上多年。他按耐下情绪,将那封信接过,看完之后,脸色又是一变。
这封信竟是那个被他收买的宫女写给自己的妹妹的,在信里,她说到平南侯找到自己,让她推姜雪容入水,害死姜雪容的事。这让平南侯刚才的说辞不攻自破。
萧明彻居高临下道:“侯爷此刻还有什么
话说?你分明一早想好要姜氏的性命。”
平南侯脑子转得极快,扯了扯嘴角道:“好吧,的确是臣找人要害姜良娣,臣无可辩驳,任凭殿下处置。只是臣也要提醒殿下一句,臣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然今日做了错事,殿下要处置臣,也得顾念臣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殿下宠爱姜良娣,可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太子良娣罢了,何况姜良娣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平南侯在威胁萧明彻,纵然他认下这错处,可萧明彻也不能为了一个妾室奈他何。
萧明彻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讨厌自己被人这样威胁。他咬了咬后槽牙,背过身,双手反剪身后。
平南侯想错了,他以为自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拿他怎样,可萧明彻不止为了一个姜雪容,他还为了自己。他讨厌被平南侯威胁,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萧明彻道:“平南侯口口声声说洛氏并不知此事,可据孤所知,她分明才是主谋。姜氏落水当日,她几次三番阻拦孤找人,分明早就知晓姜氏要出事。且根据她宫中的宫人证词,她的确几次说起除夕夜,便可以再也不必见到姜氏。孤眼皮子底下容不下这样心思狠毒的人,孤会将她逐出宫去。至于平南侯,天子犯法都该与庶民同罪,平南侯意图谋害他人性命,原该按照律法处置,但念在你多年来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孤只会奏请父皇,削爵一等,并禁足家中思过半年。”
平南侯听完他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太子殿下!”
萧明彻打断他的话:“侯爷请回吧,若你有什么异议,自然也可以与父皇去说。”
但他不会让宣成帝听平南侯的话,这件事只会这么解决。
萧明彻说罢,命长庆送客。
平南侯还欲再说什么,已经被拦在门外。他看了眼乾元殿的大门,拂袖而去,萧明彻只不过是个太子,如今朝廷之事还得由宣成帝做主,他就不信,宣成帝也会任由萧明彻这么做。
萧明彻动作很快,平南侯走后,他当即下旨,废除洛慧儿良娣之位,命人将洛慧儿逐出宫。而后又去了一趟紫霄殿面见宣成帝,奏请宣成帝处置平南侯。
宣成帝有些犹豫:“平南侯毕竟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姜氏如今也好好的,禁足也就罢了,削爵一等的处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萧明彻道:“父皇顾念平南侯往日的功劳,反而让平南侯自恃功劳,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平南侯今日能把手伸进宫里谋害一个太子良娣,可若是不给他一些教训,来日他岂非更胆大妄为,敢谋害儿臣,甚至敢谋害父皇?削爵一等,只是对他的敲打,又不曾将他贬为庶民,儿臣以为这处罚刚好。”
宣成帝听了萧明彻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他毕竟是皇帝,平南侯这些年的确也太过了些。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明日上朝,朕便下旨。”-
洛慧儿接到被赶出东宫的旨意时,一脸不可置信,根本不愿意配合那些太监,她坐在圆凳上,有些歇斯底里道:“我不信,我要见太子!”
洪冬耐着性子跟她说话:“洛姑娘,你还是配合些吧。殿下不会见你的。”
洛慧儿被废除了良娣之位,自然就只能称她一句洛姑娘,这还是洪冬不踩高拜低,否则换了别人,只会称她为洛氏。
洛慧儿狠狠瞪了眼洪冬,“我不信,太子殿下一定会见我的,我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我父亲做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要让我承担?”
她把一切都推到平南侯身上,试图保住自己的地位。她不能被赶出宫,若是被赶出宫,她一定会被所有人耻笑的,姜思娴就能耻笑她一辈子,还有那些女人,她们都会耻笑她,她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她抓住洪冬的胳膊,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下来塞进洪冬手里,求他:“你帮我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吧,殿下就算要定我的罪,也要听我辩驳一下吧。”
洪冬哪里敢收,他可记着福公公的下场,他忙不迭吧镯子退还洛慧儿,道:“洛姑娘,不是奴才不帮你,只是太子殿下说了,不会见你,奴才也没办法。”
洛慧儿见状,只好撒泼,总之就是不愿意收拾东西出宫。纵然太子说将她逐出宫,可不论如何,她还是平南侯的女儿,他们尚且不知太子对平南侯的处罚,也不好太过得罪她,只好又去禀报萧明彻。
“殿下,洛氏不愿意离开……”
萧明彻拧眉道:“她不愿意自己走,那便请她出去,都是干什么吃的?”
洪冬得了这话,明白了该怎么做,强行让人把洛慧儿请了出去。
说是请,其实就是让人架着她直接扔了出去。
那场面,好不狼狈。
这么大的动静,薛如眉和赵蔷当然听说了消息,前来看热闹。看见洛慧儿被扔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有些解气,毕竟洛慧儿从前对她们一向颐指气使,态度差劲。
但转念又想到,太子殿下之所以把洛慧儿赶出宫,都是为了姜雪容。因为洛慧儿害了姜雪容,所以被赶出宫了。这是殿下对姜雪容的宠爱。
听闻近些日子,殿下几乎每日都要去姜雪容宫中陪着她。
赵蔷看了眼薛如眉,开口说话:“薛姐姐,殿下这般宠爱姜姐姐,日后会不会让她做太子妃?”
薛如眉冷哼一声,她不愿意看见姜雪容过得好,“我听闻皇后娘娘属意英国公府程姑娘,有意让她做太子妃,哪里轮得上姜雪容?就算殿下宠爱姜雪容,也不可能让她做太子妃,她哪点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赵蔷又问:“英国公府的程姑娘?从前在宫里侍奉过太后那位程姑娘么?听闻太后过世之后,她便自请去为太后祈福,竟已经回京了么?”
薛如眉点头:“是啊,程姑娘和太子青梅竹马,又落落大方,想必日后进了东宫,也不会苛待我们。”
不管是谁,总之不能是姜雪容,薛如眉就都高兴。
赵蔷点头附和,又道:“姜姐姐的病应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薛如眉转过身:“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赵蔷悻悻笑了笑,也没表态。
洛慧儿被赶出宫的事,姜雪容也已经知道。
银蝉眉飞色舞地向她描述当时的情况:“一左一右两个强壮的侍卫,就这么架着她,扔了出去,笑死人了。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想想她先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更是可笑了。”
姜雪容听得很激动,又叹气:“你怎么没把我叫醒,我也想看!”
银蝉道:“奴婢叫了您的,您说太困了,再睡会儿。”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姜雪容回忆起来,默默在心里想,都怪一大早太子殿下扰她清梦,害得她下午才这么困,也没看上这个热闹!
好气呀。
银蝉又说:“殿下可是为了良娣您才把洛氏赶出去的,可见殿下对您多么宠爱。殿下的宠爱可未必一直有,您要赶紧养好身体,然后抓紧给殿下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后就有依仗了。”
姜雪容道:“哎呀你又来了,我还不想生孩子。”
银蝉苦口婆心:“但您也该考虑起来了。”
姜雪容托着小脸叹气:“可是我还没做好要生孩子的准备,生孩子那么久,十月怀胎,而且听说好痛的。”
银蝉道:“您这身子也弱,还没调养好,下回还是问问太医,让太医给您调养调养。”
银蝉三句话不离生孩子,听得姜雪容头痛,她赶紧岔开话题,敷衍过去。
这天夜里,萧明彻又来了茗玉轩。仍旧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姜雪容同榻而眠。
次日朝堂上,宣成帝下旨对平南侯削爵一等的处罚,又说起古岚国使臣来访的事。
朝臣们议论纷纷。
又过了几日,古岚国使臣抵达京城。
古岚国
太子玛尔齐与公主玛和娜骑在马上,颇为新奇地打量着大启街上的一切。玛和娜戴着纱巾,遮住姣好的面容,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机灵地转着。
玛尔齐也是蓝色眼睛,不过没有佩戴面纱,他拥有英俊的面庞,鼻梁高挺,眉目深邃。
百姓们觉得好奇,纷纷围观。
玛和娜和玛尔齐用古岚国的语言交谈:“哥哥,我们真要向大启朝寻求帮助么?他们会帮我们么?”
玛尔齐说:“只要你嫁给他们的皇子,他们当然会愿意帮我们的。”
玛和娜叹气:“可我觉得他们大启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嫩嫩的,没有男子气概,不像我们古岚人。我不想嫁给他们。”
玛尔齐哄她:“我听说大启的太子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你若是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你要是能让他也喜欢你,那就最好了。”
玛和娜将信将疑,轻轻笑了起来:“真的吗?那他一定会喜欢我的,没有人不会喜欢我,在古岚人人都喜欢我。”
第75章
玛和娜嘴角上扬,说这话时脸上尽是得意的神采,她是古岚第一美人,她认为自己有资本说这种话。何况她说的是实话,在古岚国,的确男人都喜欢她,求娶她的男人都排成长队绕都城一圈。
但那些男人们都太容易得到了,让玛和娜没有征服的欲望,她觉得没有意思,所以也不怎么喜欢他们。
想到哥哥口中说的那个大启太子,玛和娜心里燃起了一丝好奇。他真的很有男子气概吗?听说他长得很英俊,有多英俊?
玛和娜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大启太子了。
玛尔齐也知道妹妹的魅力,正因如此,他才带着妹妹前来大启,就是抱着把妹妹嫁给大启太子的心思,让大启帮他当皇帝。听说大启太子还没有太子妃,如果大启太子能爱上玛和娜,娶她当太子妃,那大启一定会帮自己的。
玛尔齐说:“当然了,没有人会不爱我的妹妹。”
玛和娜说:“哥哥,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位大启太子呀?”
玛尔齐说:“兴许过几日大启皇帝就会接见我们,到那时候你就可以见到那位大启太子了。”
玛和娜噢了声,期待起来。
古岚国的使团车马一路沿着街道往前走,最后抵达专门招待外国使团的驿站,百姓们见到这样和自己长相不同的人,分外新奇,一路跟着看,直到人进了驿站。
古岚国使团抵达京城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宣成帝和萧明彻手中。宣成帝命萧明彻准备接待事宜,负责的官员前来询问,何时准备接待古岚国使团。
萧明彻只道:“差人给他们送些东西去,就说是父皇的赏赐,至于接待,再过两日。”
鸿胪寺官员闻言有些迟疑:“太子殿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让古岚国觉得我们大启轻视于它?”
萧明彻轻笑一声:“那又如何?古岚国当年待大启又何曾有过礼貌?何况如今他们有求于我们,岂敢说什么?”
鸿胪寺官员明白了,得了吩咐便退下去了。见过了鸿胪寺的官员,还有其他官员要见,只能中途得空休息一会儿。
官员们都走了之后,萧明彻喝了口茶水,轻捏眉心,忽地想到姜雪容。他与官员们商讨政事的样子,她从未见过吧?
他分明是一个出色且正直的男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种误解。
萧明彻想着,唤洪冬进来:“去请姜良娣来一趟乾元殿,就说孤有事情找她。”
洪冬应下,当即去了茗玉轩请人。
休养了些日子,姜雪容气色好了不少,已经很少咳嗽,只是该喝的药不能断。她才刚皱着眉头喝过药,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便听得绿蕊说起古岚国使团到京城的事。
“奴婢听说古岚国的人长得和咱们大启人不一样,他们头发卷卷的,眼睛还是蓝色的,看着跟妖怪似的呢。”绿蕊没见过古岚国的人,脸上难掩好奇。
姜雪容听她说着,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也没见过古岚国的人。
“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
绿蕊惊喜道:“过些日子圣上会设宴招待他们,想必良娣也能出席,到时候良娣就能看见了。”
姜雪容闻言,有几分期待。
主仆几个正说笑,听见洪冬来,银蝉出门迎接。
“洪公公,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洪冬笑着说:“殿下说,请良娣去一趟乾元殿,殿下有些事找您。”
姜雪容有些诧异,不知道萧明彻有什么要紧事找她?还要特意让她去乾元殿,而不是让洪冬直接传话。
她道:“我知晓了,待会儿便去,多谢洪公公。”
洪冬传完话便走了,姜雪容趴在矮桌上撑着下巴,眉目微愁,和银蝉说话:“你说殿下突然找我,是为了什么?”
银蝉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或许有什么好事吧。”
近来殿下对她们良娣可分外宠爱呢。
姜雪容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索性不再想,让银蝉给她更衣梳妆,出门往乾元殿去。
她着一身浅蓝色的斗篷,里头是浅粉色的袄子,领口和袖口都嵌了保暖的兔毛,再将斗篷帽子罩上,整个人便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冷风侵袭。手里也被银蝉塞了一个手炉,到乾元殿时,因走了这么一段,整个人都暖暖的。
待到了乾元殿,姜雪容摘下斗篷,门口的侍卫并不拦她,洪冬领她进了殿门,至一旁稍等片刻。
“姜良娣稍候片刻,殿下正在与官员商讨政事。”洪冬说着,让底下伺候的宫女赶紧上前侍奉茶水。
姜雪容解下斗篷,让银蝉拿着,笑说:“无妨,我且等着,不会惊扰殿下。”
洪冬含笑告退。
姜雪容在一旁的榻上且坐了坐,等了会儿。她待的地方和正殿不远,只隔了一道门,那门还是虚掩着的,因而正殿之内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都听得十分真切。
萧明彻在和他们商讨政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严肃,但仍是好听的,好似山中清泉。
他们讨论的什么事姜雪容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们结束,渐渐有些困倦,不由掩嘴打了个呵欠。
一墙之隔,萧明彻说罢,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润嗓子:“诸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他微垂着眸子,不禁在想,方才他的英姿应当姜雪容都已经看见了吧?他可是特意给她留了好大一条门缝,能将他的英姿尽收眼底。
太子处事一向严谨,官员们自然没有异议,事情敲定之后,便各自散去。
萧明彻目送官员们离开后,起身走向一旁的房间,他推开门,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萧明彻话音落地,并未听见任何回音,不由一蹙眉。
刻有如意祥云的屏风映出少女趴在桌上的影子,将萧明彻的视线吸入其间。他绕过屏风,那道朦胧的影子便化作现实,浮现在他面前。
少女的确趴在矮桌上睡着了,她侧着脸,唇微微张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萧明彻自觉放轻了步子,高大身影停在她身侧,影子将她笼住,仿佛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萧明彻伸手,轻轻碰触姜雪容的脸颊。她似乎感觉到了,伸手想拂开他的手,但柔柔的,没任何力气可言,反而像一种撩拨。
萧明彻反手抓住她小巧的指尖,轻轻地握在手中。她的指尖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久了的缘故。
他微微躬身,低下头,凑近了些。
近到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近到能嗅到她身上的香粉味道。
他嘴角微微上翘,因为要来见他,所以特意搽了香
粉。不止搽了香粉,她脸上也施了脂粉,特意装扮过。
他目光辗转一圈,最后又落在她的唇上。
萧明彻想到那一次的落荒而逃,他心跳微微快了些,俯身凑得更近,近到将自己好看的薄唇贴上她的。
他想,若是她再醒来,这回他绝不会再落荒而逃,他会继续吻她。
但是怀中的人还没有醒,反而因为睡着了,放松了警惕,使得萧明彻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入她的唇齿之间。
他轻轻眷顾过她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和柔软的舌尖,因为她没有醒,从而使得他的行为带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萧明彻退出她的唇齿之间,心跳鼓动着耳膜,垂下长眸。
姜雪容还是没有醒。
他蓦地有些失望了,纵然这种偷偷的刺激感也有几分趣味,但是……
他希望她在此刻醒来,而后给予他一些反应,或是睁着眼睛看他,或是放软腰肢。
他想着,再次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
这回姜雪容似乎感知到他的心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姜雪容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吃一颗糖,想将它咬碎,都送入嘴里了,不知怎么就是咬不到。
她睡醒的瞬间总是思绪有些迟钝,因而看见萧明彻的脸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下一瞬,她便瞪大了双眼。
姜雪容下意识想后退,被萧明彻握住后脑勺,不容许她后退。
……原来咬不到的是这个。
她被亲得有些迷糊,感觉一嘴巴的口水都要满了,只好下意识地往喉咙里咽。
这一举动更刺激了萧明彻,他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按进怀中。
姜雪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开始有些抗拒,转念想到,反正这种事他们之间做过也不止一次了,她有什么好抗拒的?索性任由萧明彻亲吻。
她什么也不需要做,萧明彻会带着她。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姜雪容有些气喘,倚在萧明彻怀里。
她双眸涌出些水雾,眼眶也有些红,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意识清醒过来了。
殿下让她来乾元殿找他,说有事找她,然后她来了,殿下在议事,所以她等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但这些好像都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她坐在萧明彻腿上。
即便隔着厚重的冬装,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她都经历过多少回了,当然知晓,想忽视都不能。
姜雪容眨了眨眼,心里闪过一些念头,现在还是白天……
在这里?
不对,她不还是个病人嘛?
姜雪容咬了咬唇,垂下脑袋,声音很轻:“殿下,嫔妾的病……还没好全……”
她又说这种话。
萧明彻嗔怒看她一眼,微微咬牙道:“孤知道,所以你别乱动。”
第76章
姜雪容哪敢乱动,只敢乖乖坐着,一动不敢动,等待着萧明彻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萧明彻平静下来,姜雪容松了口气,忙不迭从他腿上跳下来,站远了些。她手指扯了扯裙摆,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殿下找嫔妾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明彻眸光落在她微垂的面庞,他哪里有什么事找她,不过是想给她展示一下自己平日里的形象,挽救在她心里的自己的形象。但这话他不可能告诉姜雪容,所以找她来总要有个正当理由。
萧明彻垂眸,忽地心念一动,道:“方才你也听见了吧,古岚国使团抵达京城,不日父皇便要设宴招待他们。”
姜雪容诚实道:“嫔妾听见了一些,不过后来嫔妾便睡着了。”
萧明彻一怔,她该不会压根没有好奇过他平时议政是什么样子,所以压根没有从那特意给她留的门缝里偷看吧?
以她往日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
萧明彻微不可闻地叹气,有些懊恼,道:“到时候你随孤一道出席,毕竟是接见别国使团,诸多事项你都要注意,莫要丢了我们大启的脸面。”
姜雪容点头:“嫔妾明白,殿下放心。”
虽说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想到能看到古岚国人,又觉得也可以接受,甚至有些雀跃。
她眨了眨眼,看向萧明彻:“殿下还有别的事么?”
萧明彻:“没有。”
姜雪容:“那嫔妾便先告退了。”
她说罢转身,又觉得奇怪,这种小事殿下让洪冬传话便是了,怎的还要她亲自过来一趟?兴许是殿下很重视此次接见古岚国使团吧。姜雪容也没多想。
萧明彻看着她的背影,又叹了声。
她难道对他就没有一丝好奇么?
古岚国使团到达京城的事,薛如眉和赵蔷自然也听说了,赵蔷道:“听说古岚国人和咱们大启人长得很不一样,真想看看他们的样子。薛姐姐,你说到时候殿下应当会让咱们也去吧?”
按照惯例,这种接见别国使团的宴席,后宫嫔妃也可以参加,但不是所有的嫔妃都可以,还得太子殿下点头才行。
薛如眉垂下眸子,她们能不能去不知道,但殿下一定会带姜雪容去。她轻哼了声,差人去打听一番,果真听闻了殿下要带姜雪容出席的消息。
好在殿下后宫嫔妃不多,松口让她们二人也参加。
薛如眉掐了掐手心,她一定要姜雪容跌落风光-
玛尔齐和玛和娜坐在驿站的房间里,玛和娜有些着急,她手里拿了一朵刚摘的花,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扔在桌上,抱怨道:“哥哥,我们都已经到这里好几天了,怎么大启皇帝还不召见我们?我好想知道他们的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玛尔齐听她说起此事,脸色有些阴沉,大启皇帝这么做完全是轻视他们,自然令人愤怒,若是他们古岚国还像从前一样厉害,自然不用受这种委屈。可今时不同往日,近十年来,都是大启占据上风,何况如今他还是有求而来,更没有任何资本说话,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玛尔齐道:“再等等,快了。”
玛和娜把花瓣都摘完,把花丢在地上,转身靠着桌沿,瘪了瘪嘴。
终于又等了两日,大启皇帝下旨在宫里召见他们。
接待别国使团的宴席与往常的宫宴不同,不在流云台,在九云殿。九云殿地方更宽敞气派,正殿之中雕梁画栋,金光闪闪。
宣成帝坐在上首,皇后坐在他身侧,二人皆是气度不凡,皇后身后是几位位分高的妃子。萧明彻坐在宣成帝右下方的位置,几位皇子与公主依次排序,在他们对面,便是古岚国的使团。
姜雪容坐在萧明彻身后,睁大眼睛看向古岚国的方向。
古岚国太子与公主都生得一头棕色的卷发,眼眸是蓝色的,的确与他们大启人生得大不相同。但是他们都生得很好看,是与大启人不一样的好看。
姜雪容咬了咬唇,很好奇为何他们的眼睛会是蓝色的。当然好奇归好奇,她也不可能在这里问询,她还记着太子殿下的叮嘱,不能给太子殿下丢脸,不能给大启丢脸。因而她只是端庄地坐着,压制住自己的好奇。
不过这古岚国太子和古岚国公主虽然长得都很好看,可是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也是奇怪。听说他们俩都是古岚国的皇后所生,一母同胞,若是同父异母,长得不像也说得过去,可一母同胞的兄妹长得这么不像,还真是怪异。
姜雪容这么想着,不由多看了几眼古岚国的太子与公主。
在姜雪容打量玛尔齐和玛和娜的时候,玛尔齐和玛和娜也在打量她。
因为她生得很漂亮,玛尔齐一眼便注意到她。
玛尔齐认出坐在对面的萧明彻就是大启太子,那么他身后的
就是他的妃子吧?他打听过消息,知道大启太子至今还没有娶正妃,所以他身后那些人只能算他的小妾。
在古岚国,小妾是可以随意送给别人的。玛尔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地想,若是他妹妹可以勾得大启太子的欢心,不知道向他讨要他这个小妾,他愿不愿意给?
至于玛和娜,她所想的和玛尔齐不同。她看见姜雪容,心里升起的是一种警惕感,这个女人太漂亮了,会夺走属于她的风光。
她一定也很受太子的喜欢吧?
玛和娜想着,目光转向那个英俊的男人,那就是大启的太子么?
她想哥哥说得没错,他的确和那些人不同,更有英雄气概。不过看起来还是太过斯文,不像他们古岚国的好男儿。
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宣成帝开了口,打断这热闹:“玛尔齐太子,前些日子朕政务繁忙,一时未顾得上召见你们,还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朕敬你们一杯。”
一旁伺候的宫女当即给玛尔齐送上一杯酒。
玛尔齐站起身,接过杯盏,朝宣成帝道:“大启陛下说笑了,我可以体谅陛下。”
他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出发之前,父皇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向皇帝陛下问好。这一杯,是我代父皇敬皇帝陛下的。”玛尔齐又喝了一杯。
宣成帝笑道:“朕听闻你父皇病了,不知如今可好了?朕这里有支千年人参,最是滋补,便送与古岚国的皇帝陛下。”
除了人参,还有些别的东西,都由玛尔齐代为收下。玛尔齐道过谢,也呈上了一些古岚国带来的礼物。
“此乃千年夜明珠,放在黑暗的房间里,可使房间顷刻间亮如白昼。”玛尔齐掀开盖着夜明珠的红色绸缎,露出了里面的夜明珠。
在灯烛的映照下,也能看见夜明珠发着蓝色的光,可想而知,若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它该多么明亮。
一时间,官员们都惊呼起来。
不知是谁道:“玛尔齐太子的礼物的确很有诚意。”
玛尔齐勾了勾唇角,手放在胸前鞠躬,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特别的礼物,是我的妹妹玛和娜公主,她听闻要拜见大启的皇帝陛下,因而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献给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
玛尔齐拍了拍手,玛和娜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这位美丽的公主,只见玛和娜脱下外衣,露出了里面性感的舞衣。那舞衣与大启寻常的舞衣不同,只在她胸口位置与大腿位置有些布料,还是纱质的布料,一片春光若隐若现。
大启民风已经算开放,可看见玛和娜的舞衣,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这也太过裸露了些……成何体统啊……”
“是啊是啊。”
“就是……”
玛和娜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她微微扬着下巴,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中间向宣成帝行了个礼,而后示意自己的婢女开始。片刻之后,她身后的婢女便开始演奏起古岚国的曲调,玛和娜随着乐声慢慢开始跳舞。
古岚国的曲调和大启也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异域风情。玛和娜随着曲调翩翩起舞,妩媚又妖娆,她的舞衣是红色的,像一团火焰,又像曼珠沙华绽放。她的舞衣上镶嵌了不少铃铛,随着她舞动的步伐,铃铛声也响起来。
众人一时间都看呆几分。
姜雪容也看得瞪大双眼,这位公主的舞蹈跳得可真好,她要是个男人,应当已经爱上公主了。姜雪容咽了口口水,只见玛和娜转着圈,停在了萧明彻面前。
玛和娜伸手拿过萧明彻面前的酒杯,在舞动的时候,为他倒了一杯酒,而后用嘴咬住酒杯,送到萧明彻面前。
此举意味太过明显,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
薛如眉与赵蔷二人是担心,这位玛和娜公主如此美丽,又如此主动,倘若殿下当真收了她,定是一个劲敌。她们入宫这么久了,都没能得到过太子殿下的青睐,若是这个公主此刻得到了殿下的恩宠,那岂不是……
姜雪容的目光也落在萧明彻脸上,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下意识地好奇。就好像看戏的时候,好奇主角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唯一的不同是,现在这位主角,是她的男人。
萧明彻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不由得有几分欣喜。
她看着自己,分明还是在意的。
玛和娜媚眼如丝看着萧明彻,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可是她嘴巴都快麻了,也没见面前的人接过酒杯。
第77章
玛和娜渐渐有些绷不住,神色有些垮下去,她自己用手接过杯盏,再一次递给萧明彻,直白说:“这一杯酒,我敬太子。”
她直勾勾地盯着萧明彻瞧,目光充满了自信和侵略性,这和大启女子截然不同。纵然大启民风算得上开放,但闺阁女儿所接受的教导仍然是矜持的。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哗然。
后宫嫔妃们自然看不惯玛和娜如此做派,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这公主莫不是对咱们太子殿下倾心?”
“她自恃美貌,以为咱们太子殿下就一定会喜欢她么?依我看,她虽然美貌,可太子殿下那位姜良娣也不差。”
“就是,她也太大胆了些。”
……
萧明彻终于看向玛和娜,却仍然没有接过酒杯的意思,他又看她手中的那杯酒,“抱歉,公主,孤有些洁癖,方才这酒杯沾了您的口,孤不能喝。”
他说着,将自己手边的杯盏拿起来,举了举示意:“多谢公主。”
玛和娜听了这话,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大启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认为她的嘴巴很脏么?
他不知道在古岚国,有多少男人梦寐以求能一亲芳泽,他竟然敢嫌弃她!
玛和娜顿时对萧明彻生出几分讨厌,但讨厌之外,又夹杂着几分征服欲,反而让她觉得有趣。她一向认为太容易得到的男人没意思,这个大启太子,她一定会让他也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玛和娜咬了咬牙,把杯盏收回,自己仰头喝了杯中酒,而后继续跳舞。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玛和娜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在萧明彻面前转了两个圈,她裙摆翩飞,愈发妖娆。先前那些议论她穿着太过暴露的臣子们不禁也被吸引,渐渐没了声音。
一时间,席间只剩下玛和娜的婢女们弹奏的乐曲的声音。
玛和娜对此很满意,她是古岚国最耀眼的明珠,即便如今在大启,也不会例外。
玛和娜有些得意地看向萧明彻,却见萧明彻面色如常,泰然端坐,似乎一点也没被她吸引。她眉头微蹙,他竟这般无动于衷?
萧明彻的确对玛和娜的舞蹈没有任何兴趣,比起玛和娜的舞蹈,他更在意姜雪容。
这个古岚国公主在他面前跳舞,姜雪容已经看见了,她会怎么想呢?
这位玛和娜公主已经这么明晃晃地表现出了对他的兴趣,她总不能还是毫不在意吧?再怎么说,他也算是她的夫君。
萧明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向姜雪容,瞥到了她的目光紧紧落在玛和娜身上。
萧明彻的心陡然往上一提,心口的烦闷仿佛消散几分。
她上回虽说并不在意他与程姑娘之间的事,可程姑娘是程姑娘,他同程姑娘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现下玛和娜却是毫不避讳地展露出对他的喜欢了。再说了,上回距离今天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会儿她或许不在意,但现下在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的心一向千变万化。
正如他也不清楚,
自己到底何时开始对姜雪容动心。只在那天夜里,看她惨白一张脸了无生机,仿佛随时要撒手人寰时,骤然明了。
或许情之一字,正是仿若夏日暴雨一般,来之匆匆。
萧明彻长眸微垂,心蒙蒙跳着,又想,她若是生气,可怨不到他头上。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玛和娜的请求,甚至有些不给她面子。
玛和娜一支舞跳完,也没见萧明彻多看自己一眼。她垮着脸向宣成帝行了个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色难看极了。
宣成帝拍手为她鼓掌,“公主的舞姿真乃惊艳绝伦,多谢公主。”
玛和娜用古岚国的语言和玛尔齐抱怨:“哥哥,我讨厌那个大启太子!”
玛尔齐对萧明彻的无动于衷也有些心焦,他必须得让玛和娜抓住萧明彻的心才行,否则他们大启定然不会愿意帮助自己夺得皇位。他笑了笑,说:“玛和娜,可是他的确很有男子气概,不是么?何况你不是一直喜欢征服男人么?若是你把他征服了,一定会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玛和娜轻哼了声:“可是我讨厌他!”
但哥哥说得对,她的确很想征服大启太子,她必须征服他。
玛和娜这般想过,抬眸看了眼萧明彻。
又喝了几杯酒,跳了几支舞后,玛尔齐站起身道:“皇帝陛下,不瞒您说,此次我们来到大启,就是想与大启结成姻亲。我妹妹玛和娜是古岚国的明珠,我想为她在大启找一位合适的夫婿。”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愈发笃定方才玛和娜就是看上了他们的太子。
古岚国若是与大启结秦晋之好,自然是好事,未来起码能保十数年和平。但大启官员们又觉得这位玛和娜公主配不上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若是她看上了别的没成婚的皇子他们或许能同意,但是太子不成。何况太子殿下如今还未迎娶正妻,总不能叫一个外邦女子日后做大启的皇后。
宣成帝明了朝臣们的想法,与皇后对视一眼,笑说:“贵国有这样的诚心,大启深感荣幸。玛和娜公主的确堪称明珠,择婿之事非同小可,朕的儿子里有几个尚未成婚的,与公主还算般配,公主与太子可以慢慢考虑,慢慢挑选。除了朕的儿子,若是公主看上了其他大启的儿郎,朕也可以促成一段好姻缘。”
玛尔齐笑容淡了几分,他知道宣成帝的意思,他并不想让玛和娜嫁给他的太子。可玛尔齐必须让玛和娜嫁给太子。
好在他们要在大启待上一些时日,总还有时间考虑。
玛尔齐道了声谢:“多谢皇帝陛下。”
一轮弯月渐渐爬上枝头,宴席已然到了尾声。
宣成帝接见了古岚国的使团之后,按照规矩,他们会从驿站搬到宫中别苑居住,故而今夜他们就会在宫中留宿。
宣成帝今日多喝了几杯,不由得又诗兴大发,做了几首诗,好在古岚国的那些人文采不行,似乎看不出来他的诗做得好不好,一个劲夸,夸得宣成帝飘飘欲仙,差点又要再做几首。
好在皇后眼疾手快,扶住人便叫拿解酒汤来堵住了宣成帝的嘴,顺势把人带了下去。宴席到这里也就结束,皇后扶着宣成帝,乘上舆驾离开。古岚国的使臣们也都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被引路太监们领着回别苑。
一片酒暖香浓里,萧明彻倒是还很清醒,他今夜没喝什么酒。他站起身,侧身看姜雪容她们,道:“你们也回宫吧。”
赵蔷与薛如眉齐齐行礼告退,姜雪容也欲告退,被萧明彻叫住:“等等,你与孤一起走。”
姜雪容只好站定,与萧明彻一道走。
赵蔷与薛如眉见她被留下,心里又一阵发酸嫉妒。她二人往前走了一段,与玛尔齐擦肩而过,只听见他玛尔齐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话。
玛尔齐喝醉了酒,被身边的仆从扶住,有些神志不清,拉住了那领路的太监问道:“你们太子身后那个穿绿色衣裳的,叫什么名字啊?”
玛和娜听见这话,有些不悦:“哥哥,你问那女人做什么?”
那领路的太监笑了笑,道:“您是说姜良娣么?姜良娣的闺名,似乎是雪容二字。”
玛尔齐点了点头,念了一句:“雪容?”
玛和娜听见玛尔齐打听那个女人很不高兴,发起脾气来。玛尔齐还要靠玛和娜引诱大启太子,哪里能惹她,赶忙打住了话头。
这一番话正巧让经过的薛如眉与赵蔷听见,薛如眉冷哼一声,指责姜雪容:“呵,都引诱到外邦的太子身上了,手段还真是厉害。”
话音才落,忽地有个念头在她心里冒出来,若是能借这位古岚国太子的手,将姜雪容赶出宫,岂不是快哉?
只是,要怎么才能让姜雪容被赶出宫呢?
若是……姜雪容与古岚国太子私通……
殿下决计容不下她了吧?
薛如眉的心跳得有些快,这是个好机会,她要好好筹谋一番,争取一击即中-
姜雪容跟在萧明彻身侧,从九云殿走出来。萧明彻的步舆停在旁边,他登上步舆,对姜雪容道:“上来。”
姜雪容乖巧地跟着登上步舆,坐在萧明彻身侧。
她今日没觉得那么累,大抵因为今日看到了古岚国的人长什么样子,还看见了古岚国公主的舞蹈,颇为震撼。
尤其是古岚国公主的舞蹈,热情似火,她若是个男人,一定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啧,就是太子殿下一点反应也没有,简直就……
不像个男人嘛!
人家都用嘴叼着杯子给他敬酒了,他让人家叼了那么久都不接!
姜雪容轻声叹气。
还有洁癖,他有么?好像也没有吧,他不是与自己交换津涎的时候一点也不计较么?
那干嘛要拒绝人家公主的敬酒啊?
萧明彻听见她的叹息,微微侧眸。
她叹气做什么?要开始吃味了么?
萧明彻在心里盘算着,倘若她开口,他应当说些什么。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开口。
萧明彻看向她,问道:“方才古岚国公主跳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姜雪容睫羽扇动:“这……嫔妾恐怖不敢说。”
萧明彻呼吸微怔,唇角上扬:“有什么不敢说的,直说,不管什么,孤都恕你的罪。”
姜雪容咬了咬下唇:“这可是殿下说的,那嫔妾说了。嫔妾当时在想,这古岚国公主的舞跳得可真好,若是嫔妾是个男人,嫔妾也会喜欢她的。”
萧明彻:“……”
萧明彻咬牙切齿:“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姜雪容心虚地把脑袋低下去了些,点头:“也有别的。”
萧明彻:“什么?”
第78章
姜雪容声音更轻,她娇柔的嗓音飘飘荡荡,被风吹进萧明彻耳朵里:“殿下坐怀不乱,简直不像个男人该有的反应……”
其实想的是根本不像个男人,但是感觉这话说出来会伤到男人的自尊,她姨娘说过,男人都讨厌被伤害自尊心,因而姜雪容措辞委婉了几分。
委婉措辞过后的话落在萧明彻耳朵里,像羽毛挠动他的耳膜,勾得他心都痒痒的。她这话是在夸他吧?夸他坐怀不乱,对那古岚国公主的献媚无动于衷。
萧明彻不禁有些自矜,她终于意识到他的优点了,这只是他众多优点之中不值一提的一个,他还有更多更多的优点等待着她发现。但不论如何,这也算一件好事。
萧明彻道:“这是自然,成大事者,怎能耽于美色?”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他对那古岚国公主没有兴趣,所以她也不必因此产生任何嫉妒或者不满的情绪。
萧明彻嘴角微翘,抬眸见那挂在梢头的月亮,只觉得好一幅美景,叫人心情愉悦。
步舆回到东宫之后,停在了茗玉轩门口。萧明彻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留在茗玉轩,他和姜雪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
大抵是彼此熟悉了床上有另一个人,原本二人是各自躺着,这几日醒来时,不知怎么便成了姜雪容躺在萧明彻怀中。这种感觉还挺奇妙,虽说他们已经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姜雪容清醒着和萧明彻温存的时间却很少。多数时候,她都会累得直接睡着,而后第二天醒来时,枕边已经空空如也。
不过有些尴尬之处,便在于萧明彻每日晨起时,会有些反应,姜雪容有时候会醒来感觉到。就譬如说现在,她又感觉到了。
她抬眸看了眼萧明彻,从他怀里退出去,还未及退出,又被萧明彻长臂一揽,抱了回去。
“别乱动。”他长眸微垂,睇她一眼,“继续睡便是了。”
姜雪容心里嘀咕,她也想继续睡呀,可是那灼灼|热意根本无法忽视,就这么贴在她的腰上,她怎么睡得着嘛。
她只敢心里嘀咕,身体听话地不敢乱动,闭上了眼睛,尝试让自己忽略那热度,继续睡下去。
但过了许久,那热度还是没有退却,仍贴在她腰侧。
姜雪容睁开一只眼睛,仰头看萧明彻,弱声道:“要不我还是别靠殿下太近吧。”
萧明彻的长臂却如铁桶一般,将她禁锢住,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不必。”他道。
姜雪容无声叹息,只好妥协。
好在又过了会儿,终于萧明彻平静下来,姜雪容松了口气,没多久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萧明彻已经不在。
冬日暖洋洋的太阳透过窗纱落在地砖上,姜雪容伸了个懒腰,唤银蝉她们进来伺候梳洗。梳洗之后,去看了看她养在棚子里的菜。
这些日子她病着,没怎么顾得上它们,还怕它们养死了,不过它们反而生长得很茂盛。萝卜都长得好大一个,冬瓜也结了好多个,矮矮胖胖的。
姜雪容挖出一个白白嫩嫩的萝卜,打算做个萝卜炖猪蹄吃,又摘了个冬瓜,切成小片,用小火慢煎,再放些肉沫。这种家常菜她不让小厨房里的厨子做,他们的厨艺固然很好,但做起家常菜来,总少了些温馨的味道。
亦或者,正是因为太好吃了,少了那么一些不好吃的味道。
姜雪容拍去手上的泥土,雀跃地跺了跺脚,跟银蝉说让她把冬瓜和萝卜先洗干净。
主仆二人进了小厨房,厨子见状,自觉让开位置。姜雪容将袖子挽起来,便开始处理食材。这两样食材都很好处理,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很快便弄好了。
萝卜洗净切块,和处理好的猪蹄一道放入锅中炖煮,直至炖得软烂入味,盛出锅。萝卜香甜,排骨软烂,十分可口。
冬瓜则更快出锅,香喷喷的两个菜,馋得姜雪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就偷吃了一口。
她让绿蕊把菜端出去,准备好两个人的碗筷。萧明彻这些日子都会过来与她一道用晚膳,想必今日也要过来。
的确,萧明彻来时,便看见姜雪容亲手做的菜。他解下披风,在桌边坐下,夸道:“闻着甚是可口。”
姜雪容:“殿下尝尝吧。”
虽然她对萧明彻的味觉持怀疑态度至今,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萧明彻拿起筷子,将两道菜都尝了尝,“好吃的。”
姜雪容微笑:“好吃,殿下就多吃一些。”
她也不知道萧明彻是真的觉得好吃,还是假的,反正她就当是真的好了。
她也跟着动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没说话,安静地吃着饭菜。萧明彻看着眼前的两道家常菜,不知怎么,竟生出一种恍惚之感。仿佛他和姜雪容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过着普通的生活,徐徐透出一种温馨和幸福之感。就好像从茗玉轩的这扇窗户里,窥见了芸芸众生的普通而幸福的生活。
一旁的灯烛燃烧着,昏黄的灯光映出他们的影子。萧明彻垂下眸子,心里头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下一瞬,烛火一跳,影子颤动起来,那层幸福的幻影倏忽之间回到现实。
萧明彻嚼着一块冬瓜,看见姜雪容眸中隐隐要蓬勃而出的笑意,他收回视线,安静地吃着。
姜雪容对这一幕倒没什么感触,在姜国公府里,她也常见姨娘和爹爹这般坐在一起吃饭,但她知道姨娘是装出来的。
一顿饭吃到尾声,萧明彻搁下碗筷,道:“明日是上元佳节,城中会很热闹,你想出宫看看么?”
姜雪容闻言眼前一亮,她都快忘了上元节这回事了。从前在姜国公府,上元节时可以随意出门逛玩,城中会有庙会,还有许多摆摊的摊贩,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但那时姜雪容倒嫌人多,挤得慌,不常去凑热闹,即便出了门,也会寻个清净的地方待一待。
如今进了宫,宫里太清净了,她又想念起那种热闹来,想要凑一凑。
“殿下,我可以出去么?”姜雪容问。
萧明彻轻嗯了声,上元节一向是情人之间的节日,在这日,会有许多情人携伴出游,增进感情。他自然也是想着带姜雪容去凑凑热闹,虽说他从前从不管什么上元节中元节的。
姜雪容眉眼弯弯,雀跃道:“多谢殿下。”
她以为萧明彻这话的意思是,她可以独自出宫玩,没想到萧明彻的意思是,他和她一起出宫。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姜雪容眨动睫羽道:“殿下也去上元节呀?”
她还以为以萧明彻的性格,不会凑这种无聊的热闹呢,毕竟在殿下看来,应当认为这种事只会浪费时间才是。
萧明彻看着她道:“孤还未去过,也有些好奇。”
姜雪容点了点头,道:“殿下的确应该去玩一回,上元节有好多好玩的呢。”
萧明彻:“听起来你很熟悉,那今日便由你带着孤好生逛玩一番吧。”
姜雪容许久不曾出来逛玩,也有些兴奋,便应下了,“好呀。”
她掀起帘栊往外望去,已经可以窥见张灯结彩的热闹,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多是年轻男女。
他们的马车在一处街边停下,此处已然十分热闹,一下马车,便听见嘈杂的人声,各色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姜雪容有些兴奋,拎着裙摆往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走近。小摊上摆着好几个展示的糖人,栩栩如生,姜雪容问:“给我做一个兔子的,谢谢。”
萧明彻跟在她身侧,高大身影在她身边站定,姜雪容想到萧明彻,又说:“再要一个老虎的。”
她本想说龙,可转念一想,真龙天子毕竟是圣上,殿下才是太子,这样似乎有些逾越,便改口换了老虎。老虎和龙比,也没差太多吧。
小摊摊主的手艺很好,做得也很快,把两个做好的糖人递给他们。姜雪容给了钱,把那个老虎的糖人给萧明彻。
萧明彻接过糖人,心道,原来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是老虎。猛虎出山,倒也不错。
姜雪容咬了一口兔子耳朵,糖人很甜,很好吃。她看萧明彻:“殿下可以尝尝,很甜的。”
萧明彻勉强低头咬了一口,的确很甜,但对他来说似乎太甜了,并不合口味。
姜雪容也看出了他的反应,有些尴尬:“没关系,殿下也可以拿着玩。”
萧明彻嗯了声,便将那糖人拿在手中。他们二人往前走了一段,与几个稚童擦肩而
过时,那几个稚童手中也一人拿了一个糖人,蹦蹦跳跳的,好不欢乐。
萧明彻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糖人,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他怎么感觉,自己跟那几个小孩子差不多?
他堂堂太子,竟然……
罢了,她似乎挺开心的。
萧明彻将手中的糖人转了几圈,无奈地笑了笑。
一路往前走,姜雪容三步路便要停下来看一看,没一会儿,已经买了一堆东西。她拿不下,便塞给了银蝉。再然后,银蝉也拿不下了。
银蝉劝道:“良娣,您少买一些吧……”
姜雪容正在兴头上,看了眼银蝉手中的东西,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是买得有点多了。
长庆见状,从银蝉手中接过东西:“姜良娣放心大胆地买,属下帮您拿着,毕竟您和殿下好不容易才出来同游一次,玩得尽兴才好。”
虽然长庆这话说得很好听,很懂事,但萧明彻还是有些不爽快。
他把东西都拿了,自己呢?
第79章
萧明彻轻咳了声,示意长庆,但长庆显然并未领会到萧明彻的意思,还当萧明彻在夸自己,冲他嘿嘿傻笑。
萧明彻收回视线,从前一直觉得长庆挺机灵的,今天怎么感觉他这么愚笨。
姜雪容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盯着长庆手中堆积如山的东西,有几分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我好像是买得太多了,许久没有出来了,忍不住就想买。”
萧明彻接话:“无妨,的确难得出来,你想买便买吧,尽兴就好,让长庆拿着就行。”
长庆当即接话:“是啊,属下能拿。”
萧明彻轻哼一声。
姜雪容笑了笑,后面还是收敛克制许多,没有再买什么东西。他们一路往前走,街上的人越多,人潮拥挤,摩肩擦踵,时不时会有擦碰。
不知是谁撞了姜雪容一下,她便跌入了萧明彻怀里。
她道了声抱歉,正欲退出去,身后便又走来一波人,挤得她无路可退,反而更往萧明彻怀里钻。
她仿佛一块随水漂流的浮萍,在萧明彻怀里也站不住。萧明彻长臂将她圈住,终于将她这块浮萍稳住。
姜雪容的耳朵贴着萧明彻的胸膛,能听见他胸口的心跳声,强劲有力,他身上好闻的松枝香味丝丝缕缕飘进她鼻腔。姜雪容垂着眸子,等待着身后那波人潮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波人潮终于结束,姜雪容松了口气,正要往后退开时,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他们夫妻感情真好。
可他们不是夫妻,她只是他的小妾,或许应当说,他们夫妾感情真好。这说法听起来可真好笑,姜雪容忍不住乐起来,嘴角弯弯。
她往后退开两步,抬眸看萧明彻:“多谢殿下。”
萧明彻将她粲然的笑意尽收眼底,有片刻的失神,适才路人的那一句话他当然也听见了。所以,她是为着别人说他们是夫妻而高兴?
他的怀抱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那若隐若现的气息一阵阵荡进他的心神。
其实他对正妻没什么要求,他不需要一个有身份的正妻,更不想要被政治裹挟婚姻,那反而显得他很无能。至于别的,才得品行美貌,这些他更是未曾考虑过。
若说他曾经有什么要求,便是希望她别太烦自己。
但现在他没有这要求了。
倘若姜雪容做他的妻……
似乎也不错。
萧明彻怔神之际,忽地听见有人唤他:“太子殿下,好巧啊。”
萧明彻循声看去,只见玛和娜现在玛尔齐身边,他们身后跟着十数奴仆,瞧着也是出来逛玩上元佳节的。
玛尔齐目光落在姜雪容身上,有些欣喜,他没想到出来会遇上她。听闻大启的上元节是个热闹的日子,且许多有情人会在这天出来幽会。玛和娜听说之后,闹着要出来玩,散散心,自从那天她被萧明彻冷落之后,她不开心了好久。
玛尔齐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她出来。但现在看来不失为一件好事,竟然让他们遇上了大启的太子,和那姜良娣。
那位姜良娣今日着了一件低调的浅绿色袄子,整个人愈发娇俏可爱,更让玛尔齐心动。
玛尔齐视线流转一圈,看向萧明彻:“玛和娜听说大启的上元节很热闹,便拉着我出来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太子,用大启的话说,这就是缘分吧。”
玛尔齐看姜雪容的眼神被萧明彻尽收眼底,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个古岚国太子好大的胆子,竟然觊觎他的人。
“的确有缘。”他淡淡接了一句。
玛和娜也看见了姜雪容,轻哼了声。他真喜欢这个女人,还带她出来玩。大启人说上元节是和情人见面的节日,那岂不是他把她当做心爱的情人?
玛和娜撇了撇嘴,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便提议道:“既然和太子这么有缘,不若一起?正好我们人生地不熟,可以跟着你们。”
萧明彻心里并不情愿,当即拒绝:“抱歉,恐怕不大方便。”
玛和娜脸色又难看起来,追问他:“为什么不方便?”
萧明彻说:“想必玛尔齐太子和玛和娜公主也听说了关于上元节的一些事,上元佳节,有情人相见。孤和她是有情人,而公主与太子是兄妹,若是一起走,哪里方便?”
玛和娜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脸色青了又青,出门时的雀跃心情荡然无存。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姜雪容,跺脚,拉着玛尔齐走开:“算了,哥哥,咱们也不要自讨没趣了。”
玛尔齐任由玛和娜拉着自己走开,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姜雪容的背影。
玛和娜气得很:“哥哥为什么老是要看那个女人?她难道比我更美丽么?”
玛尔齐笑说:“怎么会?我妹妹当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他一顿,又说:“但你是我妹妹。”
玛和娜呛他:“她是别人的小妾。”
玛尔齐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妾而已,你忘了,在我们古岚国,小妾都是可以随便送给别人的。”
玛和娜冷冷哼了声,兀自生气,“那又怎样?看大启太子那态度,根本不会愿意把她送给你的。”
玛尔齐挑眉:“我听说大启太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想必不会耽于美色。”
玛和娜又不服气:“谁说的,他一定会醉倒在我的裙下。”
玛尔齐点头:“自然。”
因着这出意外,两个人都没了继续逛玩的心思,草草转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另一边,与他们分开之后,萧明彻和姜雪容还是继续逛玩。
姜雪容问起方才的事,她总觉得萧明彻的态度太过冷了些,不论如何,古岚国也是大启的邻邦,这般冷漠的态度不会伤了两国之交么?
“殿下似乎不太喜欢玛和娜公主和玛尔齐王子?”她迟疑着发问。
萧明彻并不否认:“孤确实不喜欢他们。”
姜雪容问:“为什么?”
缘由有许多,他本就讨厌古岚国,亦讨厌玛尔齐试图以玛和娜引诱自己,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也讨厌玛尔齐方才看姜雪容的眼神。
萧明彻:“没有为什么。”
好霸道的理由,姜雪容一时哑然。
这话题显然不适合再说下去,正巧路过一处搭台表演的杂耍团,有人正表演着喷火,姜雪容顺势转移了注意力,挤进人群里看杂耍。萧明彻追着她的身影挤进人堆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这样多的人,倘若挤散了,不知要找多久。
姜雪容的身影仿佛一条鱼,在人群里溜来溜去,萧明彻看着她滑溜溜地往前钻,不知怎么有些害怕,伸手拉住了她,道:“慢一点,万一人潮挤散了,找不到。”
他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和她说话。但周遭人声鼎沸,正巧台上的人表演到绝伦之处,台下喝彩声浪潮一般涌来,姜雪容只看见萧明彻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她睁大眼睛,露出些迷茫的神色。
萧明彻摇了摇头,注意力都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柔柔的,小小的,被他抓在手
里。热度一点点从他们相握的手里升起,一路蔓延到心里似的。
姜雪容见他摇头,也没追问,转头就去看台上的表演了。
表演得很好,姜雪容几次跟着喝彩,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萧明彻牵着。直到一轮表演结束,那杂耍团的人拿着碗下来收打赏,姜雪容下意识要给他们一些打赏,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还被萧明彻牵着。
她不知怎么想到萧明彻方才说过的话,他和她是有情人。
姜雪容怔了怔,把手收回来,从荷包里拿了一块碎银子,打赏给杂耍团的人。
时辰已经不早,他们该回宫。
姜雪容意犹未尽,回味着这一路的热闹,登上回宫的马车,眉宇之间洋溢着喜色。萧明彻亦在回味,但不是那些热闹,他回味着她因旁人说他们是夫妻时而漾开的笑意,回味着人潮拥挤里紧紧抱着她,回味着紧紧牵着她的手。
和那些众多的有情人一样,他们融入其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
宫中别苑,玛和娜还在为萧明彻生气,她越生气便越想要征服萧明彻,甚至化作一种执念似的,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她想,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见不得人的手段。
萧明彻与姜雪容回到东宫时已经时辰不早,夜色寂静被他们俩并肩而行的影子打破,薛如眉隔着偌大的宫殿,却仿佛清楚看见了那双影子。
她的恨意燃烧起来,她要让姜雪容失去一切。
她想到玛尔齐,玛尔齐是古岚国太子,代表古岚国来访大启,纵然他再喜欢姜雪容,想必也不会赌上两国关系,去对姜雪容怎么样。但那是他有理智的情况下,倘若他失去理智呢?
只要姜雪容和玛尔齐有些什么,姜雪容都不可能再在宫里待下去。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薛如眉长舒一口气,冷月如霜,照在她身上,她想象着姜雪容被赶出宫的情形,不由得笑起来-
玛和娜特意打听过萧明彻的行动路线,今日特意等着他经过。
“太子。”
萧明彻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玛和娜紧追不舍,小跑至他身侧。
“你对我好冷漠,为什么?”她自言自语一般,“可是我好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夫婿么?你比他们都有男子气概,我想做你的妻子。”
萧明彻终于开口:“多谢公主抬爱,孤对做公主的夫婿没有兴趣。”
第80章
“为什么?你只见过我几面而已,都不够了解我。也许你了解了我,就会喜欢我了。”玛和娜双手背过身后,笑容狡黠,似乎胸有成竹。
她当真这样认为,或许萧明彻对她有什么误解,所以才表现得对她毫无兴趣,甚至似乎有些敌意。从来不会有男人这么对待她,即便偶尔有男人对她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但也一定会宠着她。
玛和娜的目光静静在萧明彻身上流转,一面她为他的冷淡和漠视生气恼怒,一面却又暗暗地坠入其中,反而更被他吸引。兴许人总是如此,得不到的总归更想要。
萧明彻终于微微侧眸看她,停下脚步,正色道:“大启的好男儿不胜枚举,孤劝公主还是早日将目光转到旁人身上为好,否则到时候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最后一句说得耐人寻味,已然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玛和娜脸上的狡黠笑意渐渐消失,她撇了撇嘴,诚然,哥哥要她一定引诱到大启太子,从而让大启愿意尽力帮助哥哥登上皇位。可除此之外,她也有真心实意的喜欢在。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真心喜欢你罢了,和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有什么关系?”
萧明彻哂笑一声,这位玛和娜公主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他们以为搭上自己就一定能让大启帮助玛尔齐登上皇位。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告诉你哥哥,别打孤的主意,否则惹孤不高兴,他的如意算盘绝无可能实现。”说罢,萧明彻迈步离开。
玛和娜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生气地哼了声,带着人回了住的别苑。她一进门便把这件事告诉玛尔齐,诉说自己的不满:“哥哥,我不要嫁给大启太子了,他太冷漠了。我们换个人吧,我瞧着,另有几个皇子也不错的。只要和大启结了亲,大启总归会愿意帮助我们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萧明彻那里受挫,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一股脑和玛尔齐发作出来。但这话她自己也没十分笃定,或许只有六分,剩下四分她总还是抱有那么一些期待,期待能征服萧明彻。
玛尔齐歪在榻上,听完玛和娜的话后脸色不甚好看。萧明彻这些话俨然已经要把话说开,他厌恶玛尔齐的算计,在警告他,不要再想这些手段,他不吃这套。
玛尔齐闭了闭眼,轻声叹气,有些焦躁不安。自古以来英雄总难过美人关,他原本以为这位大启太子也不例外,可他似乎当真不吃这套。若是他不吃这套,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让玛和娜嫁给另外的皇子,然后提出自己的请求,让大启帮助自己?那成功的几率大么?或许有,但嫁给太子显然更保险。
玛尔齐在心里盘算起来,如果软的不行,或许只能来硬的了。倘若让大启太子和玛和娜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大启皇帝看见,到那时大启太子想抵赖也不成,只能妥协娶玛和娜。就算不能让玛和娜做正妻,做个侧妃也可以。
他知道大启去岁才有水患,百姓民不聊生,在此关头,极大可能不会选择和古岚国兵戈相见。
他得想个办法,让玛和娜和萧明彻之间发生一些什么-
一晃又过了几日,姜雪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更好,面色红润,气色十足。太医来瞧过,说她先前因为落水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这话时,太医不由得看了眼萧明彻。姜良娣受寒难有孕一事,他并未告知姜良娣,这件事是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的,日后天长地久的,也难说能好得全。
姜雪容听得胡太医的话,莹润的眸子里泛出一丝光亮,欢喜问道:“那那些药我是不是也不用再喝了?”
那些药里除了给她调养落水受伤的,还有给她调理体寒的。胡太医拿不定主意,又看了眼萧明彻求助。
萧明彻不动声色接过话头:“从前太医说你脾胃虚弱,这药还是得喝的,要养着。”
姜雪容眼里那点光亮迅速暗淡下去,她叹了口气,泛起几分天真的愁容。萧明彻微微偏头看她,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从窗纱里透进来,落在她面前的锦被上,落在她葱白的手背上,他心里骤然冒出两个字来,可爱。
不知怎么又想起玛尔齐看她的眼神,他眸色微沉,心里并不舒服。
呵,觊觎他的女人,又试图用他的妹妹来引诱自己。
萧明彻在这一刻倏地冒出个想法,他可以劝父皇拒绝玛尔齐的任何请求,坐山观虎斗。
数息之后,萧明彻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念头有种赌气一般的意味,像为了姜雪容在报复玛尔齐。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做的决策不够全面,这在从前是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这便是喜欢给人带来的影响么?
他垂下长睫,微微思忖,显然是得不出答案的。
姜雪容还在为自己要继续喝药,喝那不知道还要喝多久的药这件事而悲伤,她撑着额角,微微撅着嘴,忽地又想到另一件事。
她的病好了,那她的借口也就没了。看太子殿下这架势,恐怕今夜又在宿在她宫中了。
那、那今晚岂不是逃不过侍寝的命运了?
她想着,不由抬眸望了眼对面坐着的萧明彻。
萧明彻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里,他问:“怎么了?”
姜雪容微笑摇头:“没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说,殿下您今晚能不能别让我侍寝啊?
她无声叹息,不过也已经许久没和殿下做那种事了,这二十多日,他们都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没做。姜雪容贪恋这种日子,要是她天天都能这样该多好,既不用伺候太子,外人看来她还有恩宠,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笑出声来了。
可惜,这种想象也只能是美好的想象了。若是太子殿下不举的话,还有可能,但显然太子殿下他举得很,时间又长,尺寸又大。她想到太子殿下憋了这么久,今晚不知道要折腾她多久,恐怕又是一夜无眠了。
有时候姜雪容在想,为什么做这种事的时候女人一定要醒着呢?就不能女人睡着,男人做就好了么?反正无非就是捅来捅去那动作,醒着和睡着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一回她姨娘来瞧她的时候,她问了这个疑问,姨娘告诉她,因为男人都有自尊心,他需要女人的反应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所以不能睡着。
说完了,邹若水又掩嘴失笑,“容儿,这种事按说男人女人都能从中获得意趣,年轻的时候,你爹爹也是支棱过一段时间的。怎的你看起来这么不情愿?难不成太子殿下没有让你获得意趣么?只顾着自己?”
姜雪容摇头:“那倒不是,意趣自然是有的,可是太有意趣了,这件事就双倍地累了。”
更叫人吃不消了。
姜雪容蹙起眉尖,她还向姨娘学了几句夸赞男人的话语,兴许今晚就可以向太子殿下用上了。
萧明彻坐在姜雪容对面,不动声色地安静打量她,看见她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皱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的表情如此丰富,可见一点也藏不住情绪。她
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萧明彻勾唇微笑,摇了摇头。
正如姜雪容所猜测的那样,这天夜里,萧明彻又留在了茗玉轩中。
姜雪容认命地沐浴过,躺下。她双手交叠胸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辛劳。
不一会儿,萧明彻也上了床。
勾着幔帐的金钩垂落,掩住他们的呼吸。姜雪容眨动睫羽,看了眼萧明彻。
萧明彻只道:“早些睡吧。”
姜雪容有些意外,难道殿下忘了此事了?那太好了!她立刻面露喜色,侧过身闭上眼睛睡觉。
姜雪容在心里暗暗祈祷,最好他今天一整晚都想不起来,明天也想不起来,嘿嘿。
可惜她心里的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上来,将她整个拢住。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窝里,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肩颈,惹得人有些痒痒,姜雪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萧明彻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太医说了,你已经好了,所以,你现在不是病人了。”
呜呜,万恶的男人,就算她不是病人,也可以再休息一天的嘛。
柔软的耳朵忽地触到一个潮热的东西,抵达她的耳垂,小巧的耳垂被男人轻轻张口含|住,像把玩一般。萧明彻原本从背后抱着她,渐渐变作交叠的姿态,姜雪容被他落在胸膛和被褥之间,无处可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眸中一阵水雾,不由自主地望向萧明彻。
萧明彻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的长指勾开她松散的衣襟,两步之后,便触见满园春。萧明彻微微俯身,用舌头和粗粝的指腹感受这满园的桃花。
他喃喃一声:“怎么感觉又长大了些……”
姜雪容听见了他的话,弱声反驳:“没有,是你的错觉……”
才二十几天,哪有长这么快,她最能长的时候也不会长这么快。
萧明彻道:“那许是孤太久没和它们见面,生疏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隐隐的色|情,太奇怪了,姜雪容想,太子殿下以前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他一般都不太说话,偶尔才说几句罢了,终究是很正经的模样。
今天的太子殿下太反常了,难道是因为憋太久了,所以才这么反常么?
姜雪容很快便没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