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的牙齿轻轻咬|住了绽放的桃花,用舌卷进去,一阵雨打风吹。姜雪容受不住这风雨,不禁飘摇起来,她弓着腰,嗓子里的嗓音不受控制地荡漾出来,柔柔的,像水里泛开一圈涟漪。
赏过桃花,便该赏别的花了。
待一番观赏结束,已然过去一个时辰。姜雪容略歪着头,靠在软枕上,只觉得此次果然比先前都更累些,果真是殿下憋得太久了,因而一时急于发泄,格外地折腾她。她深深吸了口气,白玉一般的胸口起伏着,滑落点滴香汗。头发也打湿了一片,好像从里到外都被雨淋湿,潮潮的气息包裹着绣床。
萧明彻一只手撑着身子,半躺着看姜雪容,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是一种更新奇的滋味。他承认了自己的心动,因而这一桩事从原本的解决需求,变作了鱼|水之欢,不再单纯只是走一个流程似的。
萧明彻眉目里生出几分柔软的神色,凑近她些,在她瘦削又柔嫩的肩上落下一个吻。因着这份不同的滋味,他觉得今日的床笫之事格外和谐。
姜雪容感觉到他的吻,睁开眼瞧他一眼,又移开,殿下又要来了么?能不能让她多歇一会儿?
她想罢,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趁这间隙和萧明彻说说话。
“殿下真厉害。”她嗓子有些许沙哑,更惹人怜惜。
萧明彻眸中涌出几分自得,果然,看来她也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同。
姜雪容咬了咬唇,想到姨娘教的那些话,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她做了些预备动作,拿过一边的枕头垫在背后,稍稍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而后才终于开口:“殿下方才实在是孔武有力,差点叫我魂都丢了。”
她自己说完,心里的羞耻漫天地涌上来,一阵发酸,压根不敢看萧明彻的脸,只好把脸低下去。
萧明彻听见了她的话,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这种话她从来不会说,她一向也是沉默的,只用水汪汪的眼睛说话,偶尔唤他一句殿下。
这种转变像一记石头叩在他心上,敲出咚的一声。
在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里,她也感知到了一些什么吧?感知到了他没说出口,但做了许多事的话。
萧明彻漆黑的眸子定定盯着她,瞧见她白皙的额头上有晶莹的汗珠析落,泛出烛火的光。
按说她说完这话,应当看看萧明彻的反应,姨娘说,男人没有不爱听这种话的,你只管夸他怎样厉害。所以殿下应当也是高兴的?她暗暗想着,却听不见萧明彻开口说任何话,在沉默的等待里,时间仿佛变得很漫长。
姜雪容终于按耐不住,微微抬眸观察萧明彻的神情,只看见他漆黑而犀利的一双凤眸把她盯着,还未及看清更多,萧明彻的宽大手掌已然把她后脑勺掌住,强迫她抬起头来,下一瞬是他的唇碾上来,碾得她的唇发麻。
她短暂的休息在此终结,迎接下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姨娘说了,男人要是爱听这种话,马上就会觉得自己很厉害,拉着你再战。所以由此可见,殿下应当也是喜欢听这话的。姨娘的话说得有些道理,不论怎样的男人,到底都是男人。
这又是漫长而辛劳的一夜,姜雪容不知道自己几多时睡着的,总之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她久违地感觉到腰酸背痛,甚至走路时都有些不舒适,这滋味堪比第一回 侍寝。
姜雪容扶着腰行至雕花梳妆台前,嘟囔道:“我这么辛苦,殿下不该给我一点赏赐什么的么?”
才说罢,便听得绿蕊进来禀报,说是洪冬过来送东西,是太子殿下赏的。
“好些东西呢,奴婢都叫人抬起来给良娣看看。”
绿蕊招呼着几个新来的小宫女把东西拿进来,小宫女们一件件地捧进来,堆了好大一块地方,大盒子小盒子不计其数。小宫女们把东西放下后,恭敬地退到一边,等待吩咐。
绿蕊又说:“不止呢,洪公公还说,殿下特意拨了几个人过来茗玉轩伺候。”
绿蕊话音落地,那几个新来的小宫女齐齐行礼:“奴婢等给姜良娣请安。”
姜雪容道了声免礼,问过她们名字,四个人分别叫春雨、夏叶、秋枝、冬云。姜雪容让绿蕊领着她们先下去伺候,有事再叫她们。
她住的宫殿不大,其实绿蕊和银蝉外加两个小太监差不多已经可以忙得过来,如今再添了四个宫女,仿佛一下子热闹起来。她身边有银蝉和绿蕊就够了,贴身的可以继续让她们俩来,至于别的,可以让她们四个分担,她盘算着,多出四个人来,连她的菜园也可以有人照料了,挺好。
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而看向那堆大大小小的赏赐。
这么多赏赐,那她昨晚的辛劳也算值得了。
姜雪容让银蝉把东西一件件打开看了,都是些名贵的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和绸缎布料,她叫银蝉拿册子记下来,先收起来。
一大早上收了赏赐,姜雪容心情大好,哼着歌用过早膳,而后去菜园里摘了几个萝卜,切丝混着面糊鸡蛋,做成萝卜丝饼,而后亲自去乾元殿谢恩。
萧明彻听闻她来,当即命人让她进来。
近来朝廷没什么大事,不必他操心什么。这倒是像上天也为他坠入儿女情长让路似的。
姜雪容请过安,把食盒搁在桌案上,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萝卜丝饼放到萧明彻面前,“嫔妾今日是来谢恩的,多谢殿下赏赐,这是嫔妾亲手做的,请殿下品尝。”
萧明彻拿起一块萝卜丝饼,咬下一口,是熟悉的她做的味道。
这话从他心里冒出来,他自己都怔住。
她做的东西算不得人间美味,但绝不难吃,带着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好像灯火昏黄的时刻,京城里家家户户的百姓们归家吃饭那场景。
“嗯,不错。”他道。
“殿下喜欢就好。”姜雪容东西送到,转身欲走。
萧明彻察觉到她的意图,有些微妙的不悦,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呢?多看他几眼不行么?多和他待一会儿不成么?总这么急匆匆要走。
他抿唇,也没说话。
眼看着她要开口了,萧明彻有些坐不住,思忖有什么理由能留她久一些,还未及想到理由,洪冬进来禀报:“殿下,玛尔齐太子邀请您明日去琼林别苑赴宴。”
萧明彻拧眉,玛尔齐请他做什么?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他总不至于这般愚蠢,倘若他真这般愚蠢,那这皇位他是没可能夺得下了。
他问洪冬:“什么宴?”
洪冬道:“玛尔齐太子说,只是普通的宴会,因要给玛和娜公主相看夫婿,便趁此机会与大家联络感情,更熟悉一些。除了您,还邀请了另外几位皇子与公主。”
看来这玛尔齐还不算愚蠢到无可救药,萧明彻道:“你转告他,孤会去赴宴。”
洪冬得了吩咐便退下了。
姜雪容问:“殿下,听闻古岚国的风土人情和大启差别很大,不知这古岚国得宴会会做些什么?”
萧明彻看她:“你若想去,孤可以带你一起。”
姜雪容睫羽扇动:“我可以去么?”
“当然。”
“那多谢殿下。”
萧明彻想到玛尔齐,姜雪容一起去也好,让那玛尔齐趁早死了心。
姜雪容眨了眨眼,道:“那嫔妾先告退了。”
萧明彻没想出留她的理由,只好嗯了声,任由她离开。
洪冬带着人和流水一般的赏赐往茗玉轩走一趟,整个东宫都知道了,薛如眉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她冷哼一声,心里恨,可她还没想好怎么才能让姜雪容和那玛尔齐有机会接触。
正在发愁之际,身边宫女来报,说明日玛尔齐要办宴会邀请了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前去。按照殿下对那姜氏的宠爱,定然也会带她一起去,这倒是个机会。
薛如眉垂下眸子,思忖着计划,琼林别苑那边往日宫里不常用,因而管得应当不算严格,更多的是古岚国的人。但古岚国的人对大启的宫女又不可能了解,如果她明日扮作大启的宫女混进去,再伺机想法子给玛尔齐和姜雪容下药……
她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姜雪容被赶出宫的凄惨下场。
她想好计划,当即让身边丫鬟去准备-
这日夜里,萧明彻自然还是留在茗玉轩。就连长庆都诧异,从前一个月进不了一次后宫的人,如今是连着一个月都在后宫。
姜雪容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又辛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腰酸腿痛地跟着萧明彻去参加古岚人的宴会。
萧明彻来得迟,到琼林别苑的时候,另外几位皇子和公主都已经到了。
玛和娜和玛尔齐站在一起,玛尔齐一直在等萧明彻来,在终于看见萧明彻身影的那一瞬,他松了口气。今日的主角可是萧明彻,若是他不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玛和娜看见萧明彻的身影也面露几分喜色,但还是压了下去,因为她又看见了姜雪容。
玛和娜哼了声,转过身去,入了宴席坐下。
玛尔齐上前一步和萧明彻说话:“你来了,请入座吧。”
萧明彻嗯了声,跟着玛尔齐入座。
姜雪容和萧明彻坐在一起,睁着大眼睛打量房间,好像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同。
与此同时,薛如眉也已经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到了琼林别苑门口。古岚国的侍卫将她拦住,问她是做什么的,她扯谎道:“是皇后娘娘让我来送个东西。”
那侍卫没有怀疑,放薛如眉进去:“哦,你进去吧。”
第82章
薛如眉垂下脑袋,走进了琼林别苑。她对宫中都算不上熟悉,对琼林别苑这种地方就更不熟悉了,因而一路询问着古岚国的人,才到了今日办宴会的地方。那些侍卫们听得她说是大启皇后身边的人,得皇后命令来送些东西,都不曾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薛如眉一路行至偏殿,还未走近,远远已经听见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甚至稍显吵闹。古岚人爱的音乐不似大启,不讲究什么韵律内涵,只讲究一个热闹喜庆,薛如眉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她到底也是个大家闺秀,还从未做过类似的事,但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姜雪容身败名裂。薛如眉手指蜷曲又松开,神色恢复如常,继续往前走。
偏殿门口有古岚国的婢女守着,见一个穿着大启宫女服饰的人走近,照旧拦下她询问:“站住,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薛如眉笑着搬出说辞:“是皇后娘娘听闻今日玛尔齐太子和玛和娜公主举办宴会,特意让奴婢来送壶好酒。”
那婢女对视一眼,抬手让她进去:“原来如此。”
薛如眉垂下头,掩住自己眸中的笑意,进到偏殿里。
嘈杂的音乐愈发大声,夹杂着一些人声的交谈笑语,其中并未听见萧明彻的。
薛如眉低着头缓步走进去,只见正中间有好些古岚国的婢女穿着古岚国的衣服在跳舞,舞台之下,便是玛尔齐兄妹与几位大启的皇子公主。萧明彻坐在玛尔齐手边,姜雪容坐在萧明彻身侧。
薛如眉暗暗瞥了一眼,捧着手中托盘暗暗退到一边,和古岚国的婢女们站在一起。古岚国的婢女觉得她有些奇怪,问她:“你的东西送到了,怎的还不走?”
薛如眉赔着笑说:“这位姐姐,我在宫中当差,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来一趟,想多看看,可以么?我都没见过你们的宴会,很是好奇呢,你们的宴会好热闹呀。”
听她夸赞宴会,那古岚国的婢女脸上有些高兴的神色,也没赶她了:“那是自然,我们古岚国最喜欢热闹,既然你想看,那便留下来看吧。”
薛如眉道过谢,躲到人群背后,默默窥视,伺机而动。
古岚国的饮食习惯也同大启很不相同,桌上几乎看不见一点素菜,全是荤腥,烤好的羊肉用刀切得很大一片摆在盘中,上头什么也不撒,只在旁边配了一只蘸料碟。
玛尔齐邀请他们享用:“这羊是从我们古岚国带来的,同大启的羊不同,没有腥膻味,只有鲜甜,请大家尝尝吧。”
姜雪容听着他的话,有些好奇地尝了一口,的确没什么腥膻味,哪怕没用什么调味料,味道也极好,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羊肉的奶香味。她满意地轻嗯了声。
从她进来,玛尔齐的目光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玛尔齐知晓这样不对,但又难以忍住。见姜雪容吃得开心,玛尔齐也跟着笑了。
萧明彻的眸色冷冷的,从玛尔齐身上扫过。
玛尔齐只觉一阵冷风拂过似的,对上萧明彻的视线,心虚地讪笑一声,低下视线享用羊肉。
他原想着若是玛和娜能讨得萧明彻欢心,到时候向他讨姜雪容,可看眼下这情况,恐怕是没可能了。玛尔齐无声叹气,不过是个女人,也没什么,比不得他的大业重要。
薛如眉将他们的视线交锋尽收眼底,暗暗握了握拳。她不相信姜雪容要是和别人有苟且,殿下还能要她。
吃过东西,又喝了些酒,四皇子便向玛和娜搭讪。他们二人的生母位分不高,自己的天赋也一般,往日里在宣成帝面前没什么存在感,日后估摸着也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娶妻生子,没可能有什么大成就。
左右都是娶妻生子,倒不如娶个漂亮的,这位玛和娜公主好歹是个人间尤物。四皇子对她颇有兴趣,听说玛和娜原本对太子大献殷勤结果被冷漠拒绝,也不计较,反正女人们总是最先看见萧明彻的。
四皇子道:“玛和娜公主今日格外光彩照人。”
玛和娜最爱听这种恭维话,嘴角翘了翘,说:“谢谢。”
四皇子又说:“不知玛和娜公主平日里有什么爱好?”
玛和娜忽地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姜雪容,说:“听说你们大启的姑娘喜欢弹琴下棋作画,我们古岚国的女子不爱这些,我们一般都爱跳舞,或者是骑马射箭。宫中有马场,不如咱们去马场骑马射箭,如何?”
宫中的确有马场,几位皇子公主在这里坐着也觉得没意思,何况几位公主更是听出了玛和娜话语之中的轻视,她认为只有她们古岚女子才会骑马射箭么,那可真是见识短浅,她们同样学过骑马射箭,不会比她们古岚女子差劲。
四公主年纪小,年轻气盛接话:“好啊,那咱们不如去马场,正巧领教一下玛和娜公主的骑术。”
玛和娜扬起下巴:“好,我正好手痒,走吧。”
她们二人已然定下此事,其余人等倒也没太大意见,索性都同意了,转而去往马场。
听到要比试,古岚国的人都激动起来,似乎很有自信能胜过大启一筹,大启这边也不甘示弱,一时间气氛便热闹起来,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
姜雪容乐于看热闹,跟着雀跃起来。
她跟在萧明彻身边,小声询问:“四公主的骑术如何?”
萧明彻道:“还不错,听过几次先生夸赞她。”
姜雪容:“那四公主能胜过玛和娜公主么?”
萧明彻:“不知道。”
姜雪容自顾自说:“古岚国的人擅长骑马,玛和娜公主看起来更是胸有成竹,感觉有些悬。”
说话之际,马场的太监已经牵着马出来,让他们挑选。
皇家马场里的马自然都是名贵品种,且喂得高大勇猛,看起来便很有气势。姜雪容看了眼那些马,又问萧明彻:“殿下的骑术应当也很厉害吧?”
萧明彻道:“自然。”
姜雪容拍了拍手。
萧明彻给长庆使了个眼色,长庆很快下去将专属于萧明彻的那匹马牵了过来。萧明彻那匹马与那些马相比,更显高大威猛,姜雪容不由惊呼一声:“这是什么马?”
萧明彻还未开口,长庆已经忍不住:“姜良娣,殿下这可是汗血宝马,很厉害的。”
姜雪容哇了声,看向那高大威猛的马,似乎想要摸一摸它的脑袋,却又不太敢下手。
萧明彻道:“它的名字叫追风,你可以摸摸它,别怕。”
听着萧明彻的话,姜雪容再次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摸摸追风的脑袋。但才一靠近,追风便忽地甩了甩脑袋,吓得姜雪容又缩回了手。
萧明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而后带着她,抚摸追风的脑袋。追风低下头,温顺乖巧地让萧明彻抚摸,一点也不反抗,甚至拿头蹭了蹭萧明彻的手,那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姜雪容笑起来:“它好可爱。”
萧明彻嗯了声,又问姜雪容,“你看上了哪一匹?”
姜雪容有些羞赧地摇头:“我、我不会骑马,就不骑了。”
萧明彻微微蹙眉,有些讶然:“你不会骑马?”
高门大户的女子,骑马也算是基本课,都是要学的。她是姜国公府庶女,竟然不会骑马,难不成是姜国公区别对待,连骑马也不让她学?
纵然姜平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这一点还是冤枉姜平了,从前自然有让府里几位姑娘都跟着学,还特意请了先生来教,只是姜雪容第一次上马的时候,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差点还被马蹄踩到,从那之后,她便索性躲懒不学。
学不会骑马会怎么样么?显然不会,又不会死,也不会掉块肉,至多不过日后被人笑一句。她理直气壮地躺平了。
何况骑马风吹日晒的,也累得慌,因而几位姊妹学骑马的时候,她都在亭子里舒舒服服地喝着牛乳茶,躺着睡觉。
姜雪容解释了一番原委:“这倒不是,是因我当时初学,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吓到了,从那之后,心里一直害怕骑马一事,故而没学。我想着,学不会骑马也没什么,人生在世,对自己总要宽容一些,若是事事都苛求自己,那便太过辛劳,容易短寿。”
萧明彻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看得姜雪容心虚不已,她也没说谎呀,只不过说了一半的真话。她是有点害怕,而且懒惰。
终于,萧明彻开了口:“不必害怕,孤可以教你骑马。”
姜雪容摆手道:“不妨事的,殿下,您不用浪费宝贵的时间。”
萧明彻不容她拒绝,翻身上马后,朝她伸出手:“上来,孤带着你,不会有事。”
姜雪容看着萧明彻伸出来的手,看来是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将手搭上去。没事,她待会儿就假装自己是个笨蛋好了,殿下这种优秀的人教她两遍发现学不会,想必就不会再愿意教了。
萧明彻握住她的手,带她上了马,让她坐在自己怀中,他双手圈住她,握住缰绳,慢慢往前走,走到他们身边。
玛尔齐和玛和娜一人挑了一匹马,见萧明彻带着姜雪容过来,神色都有些微妙。四公主也已经骑上了自己的马,过来找玛和娜:“玛和娜,和我比一比吧?”
玛和娜看了眼姜雪容,哼了声:“我不和你比,你太小了,我若是赢了你也没什么意思。”
她伸出手,指着姜雪容道:“你,你和我比,怎么样?”
第83章
玛和娜继续说:“若是你赢了,可以让我给你做一件事,若是你输了,你也得为我做一件事,如何?”
姜雪容骤然被提及,惊了惊,她礼貌微笑摇头:“抱歉,公主,我不会骑马,恐怕不能和你比。”
玛和娜轻蔑地哼了声,对她的说辞并不相信,方才看那大启几
位公主的意思,分明他们大启女子也学过骑马,可这姜雪容却偏偏说自己不会骑马,借此推辞。
她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和我比试?亦或者你怕输给我,你输不起?”
玛和娜这么一说,登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了过来,落在姜雪容身上。他们都看出来了,玛和娜这是故意的,她就是想为难这位姜良娣,太子宠爱姜良娣,不知会如何?
若是不让姜良娣比,那似乎落了大启的面子,想必太子也不会如此耽溺美色,置国家脸面于不顾。可若是太子首肯,这姜良娣不及玛和娜公主,还是落了大启的面子。
关乎国家脸面,一时间众人心神都有些凝重。
四公主尤其沉不住气,瞪了眼姜雪容抱怨说:“你……你竟然连骑马都不会,你怎么配得上太子哥哥?若是今日换了程姐姐,程姐姐定然能把她甩开八条街!”
姜雪容无辜眨眼,这能怪她么?她从前躲懒不肯认真学骑马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进宫成了太子良娣,要肩负起大启的面子啊。
她对玛和娜说:“公主言重了,我并非对公主不敬,也并非输不起,只是我当真不会骑马,年幼时学骑马曾摔下来过,后来一度心中惊惧,便未能学过。若是公主一定要我同你比试,我自然也比得,只是即便公主赢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趣味,或者情况更糟糕些,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必公主心里更会过意不去了。”
姜雪容只是不喜欢过多和人交际,说太多的恭维场面话,但真要说,她也是能说上几句的。
玛和娜被她一番话噎住,倘使再坚持,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似的,她又不高兴起来,只得作罢。四公主见状,道:“我同你比,我虽年纪比你小,但骑术未必不如你。”
玛和娜心里有些气愤,也不再推辞,应下四公主的邀约:“好啊,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好好比试一场。”
二人说着,当即骑着马往马场里走。众人跟在她们身后,也都往马场里去。
薛如眉跟在古岚国的婢女身后,有些失望,方才她还很期待姜雪容和玛和娜比试,若是姜雪容输了,她就会丢大启的脸面,亦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最好连命都丢了最好。
可惜,没有看见。不过也没事,她会让姜雪容名誉扫地的。
姜雪容和萧明彻同坐马上,那边四公主与玛和娜的比试已经开始,只见二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一时间难分先后,战况理解。大启的人当然支持四公主,古岚国的人当然支持玛和娜,两方的喝彩声也互不相让。
姜雪容看着她们的身影,惊叹不已:“没想到四公主年纪轻轻,骑术如此了得。”
萧明彻道:“有孤做你的老师,只要你肯好好学,你也能如小四一般厉害。”
姜雪容有些心虚地弯了弯唇角。
最后四公主与玛和娜二人是同时到达的终点,未能分出胜负。四公主和玛和娜都对这结果不服气,她们都想赢。
玛尔齐率先拍手叫好打圆场:“四公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骑术,当真厉害。”
玛和娜瞪一眼玛尔齐,显然不爱听这话,玛尔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示意此事暂时到此为止。
四皇子见佳人不悦,也上前来献殷勤,哄玛和娜。
萧明彻带着姜雪容在马场转了一圈,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姜雪容道:“挺好的。”
萧明彻道:“那孤便加快些速度,带你再转一圈。”
姜雪容点头,而后便感觉座下的追风加快了速度,起初还好,后来简直如同飞翔一般,在马场之中驰骋。太快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耳边的风声也愈发躁,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害怕自己会摔下去。这样的速度,若是她掉下去,会死的吧。
姜雪容下意识地往身后那道坚实的胸膛上贴紧,寻求一些安全感。萧明彻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勾了勾唇角,道:“别怕。”
追风渐渐停下来,姜雪容的思绪还迟钝着,仿佛还在后面追着她,尚未回到脑子里。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捂着心口,久久才回神。
萧明彻问:“怎么样?还好么?”
姜雪容道:“还好,感觉好刺激。”
除了害怕之外,也有刺激。
萧明彻道:“既如此,便好好学。”
他说罢,翻身跳下马,只留下姜雪容一个人在马上。姜雪容见状有些慌乱,看向萧明彻。
萧明彻牵住马,对姜雪容说:“孤替你牵马,你试着往前走一走。”
姜雪容只好点头,抓着缰绳,慢慢往前走了些距离。追风很听萧明彻的话,有他在追风甚是温顺乖巧,姜雪容坐在上面,并未觉得害怕。
如此走了几圈之后,姜雪容适应了骑马走。萧明彻见状,便松开手,让她自己试着走一走。
姜雪容还记着自己的打算,并不想认真学,因而假装自己学不会,有些沮丧地看向萧明彻。
“殿下,我好像太笨了。”
萧明彻:“无妨,多试几次。”
试了几次,姜雪容还是没办法自己骑马,萧明彻也没恼怒,仍很有耐心地教她。姜雪容看着他的神情,心道他怎么还不生气,还教得下去。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萧明彻其实看出来了,每回他让她自己骑马,她就推脱说不会,一定要自己来牵着马。在萧明彻看来,这是她故意想与自己接近,故而他并不生气,反而有些纵容她。
萧明彻没烦,姜雪容自己有些烦了,她终于装不下去,自己骑着马往前走了一段。
“不错,就是这样。”萧明彻上前来。
姜雪容笑说:“是殿下教得好。”
一旁的长庆看着他们,心道殿下真是反常,若是换了从前,殿下早就没有耐心,要骂别人是蠢货了,啧啧啧。
萧明彻还欲让她再自己骑马往前跑一段,姜雪容见装笨行不通,决定另行他法。她道:“我有些累了,待会儿再学吧。”
萧明彻闻言,点了头,抱姜雪容下马,进一旁的长亭里休息。
姜雪容的确有些累了,长舒一口气,喝了口热茶坐下。
萧明彻回头看了眼姜雪容身影,心下想叫她瞧瞧自己的英姿,便自己骑着马,又在马场里驰骋了几圈。一时间掌声如雷,都在拍手叫好。姜雪容自然也看见了,跟着喝彩。
玛和娜看在眼里,对萧明彻的征服欲再次涌现上来,这样一个男人,就应该属于她才对啊。
四皇子看见玛和娜的眼神道:“太子他一向出色,自幼便是,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我们都比不上他。”
玛和娜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明彻打马跑了几圈,仍觉得不过瘾,又唤他们上靶子。而后对玛尔齐道:“听闻古岚国重骑射,玛尔齐太子可愿与孤比试一番?”
玛尔齐没有推辞,上马与萧明彻比试,只见二人骑在马上,将弓箭拿在手中,凝神屏息,抬手几只箭离手,都射中了靶子。不过萧明彻还是更胜一筹,正中靶心。
玛尔齐恭维道:“殿下厉害。”
萧明彻轻笑了声,余光寻找姜雪容身影。
她应当瞧见了吧?
这也只是他诸多优点之中的一个而已。
这回姜雪容的确看见了,还跟着拍手叫好了。
如此比试过几番,马场里一阵热闹,众人也都打马跑了几圈,尽了兴,时辰也过去了,该走了。因来骑马前都换了骑装,冬日里骑装虽也做了保暖,但到底不及袄子,方才骑马热了身,不觉得冷,但待会儿就难说了。故而众人都各自去换回各自的衣裳。
就趁这机会,玛尔齐往萧明彻喝的茶水里添了些东西,他们古岚国的春|情药与大启也不同,更为烈性些,待会儿恐怕玛和娜要受些苦楚。他心突突跳着,觉得有些对不起玛和娜,可是也没办法,何况这一招下去,玛和娜的未来也会很好的,她会留在大启太子身边。日后大启太子登基,她更有机会生下有古岚国血脉的皇子。
玛尔齐低头叮嘱婢女,让她们待会儿把玛和娜引去萧明彻房间里。
那厢薛如眉也这般想,这会儿人多眼杂,是个机会,便趁机往那玛尔齐喝的茶水里添了些东西,再记着玛尔齐去的房间,想办法把姜雪容引过去。
姜雪容更换好衣服后,出来等萧明彻。
萧明彻也在当中更换好衣服,临出门时,忽地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似乎迫不及待要发泄什么。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但它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反常,他试图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但没有用,不止压制不下去,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思绪一转,冷笑一声,这玛尔齐还真是贼心不死,竟连这种下作招数都用出来了。
他绝不会让玛尔齐得逞,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算计自己。
萧明彻扶住额角,定了定心神,唤了声长庆,没人应答,想必连长庆也给支走了。他冷哼了声,脚步有些虚浮地行至门边,试图推门,发现门从外面上了锁。
萧明彻一拳打在门上,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神智渐渐有些不清醒,不能再拖下去,萧明彻抬眸看向窗牖,行至窗边,也是推不开。他有些烦躁,一拳将窗户打碎,而后从窗边离开。他这副样子不能叫别的女人看见,否则酿成事故。
姜雪容。
萧明彻脑海里浮现出她的名字,只能是她。
姜雪容在那儿等了会儿,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换个衣服不至于这么久的时间。她正疑惑着,忽地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心内警铃大作,吓得不轻。
好在下一瞬,贴在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是孤。”
姜雪容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看萧明彻,萧明彻的头搭在她肩上,呼吸浑浊潮热,一双凤眸像染了血似的,红得可怕。他冷峻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压抑的暴戾似的,像全然变了个人。
“殿下,您怎么了?”她很是担心。
萧明彻喉结滚动,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群,不能在这里做些什么。他道:“出了些意外,稍后孤会与你说,现在,你跟我走,别惊动你的婢女。”
姜雪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她扶住萧明彻,放轻动作,往另一边走。
萧明彻身材高大,姜雪容哪里扶得稳他,哪怕已经咬牙用尽全力,也还是被他压下来,她撑住墙,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萧明彻的吻便将她的唇封缄。
这个吻粗暴不已,和往日里的都不同,简直像要把她吃了似的。姜雪容有些承受不住,喘不过气,她软绵绵地推了推萧明彻,压根推不动,他的胸膛仿佛一堵铁灌成的城墙。
萧明彻一番啃|咬,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姜雪容吃痛地出声。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萧明彻的些许理智,萧明彻停下动作,头往旁边侧了些,道:“快走,如果你不想在这里。”
姜雪容哦了声,虽然没听懂他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还是赶紧扶起他继续走。
两人走出一段,又遇到古岚国的人。
前是大启的人,后是古岚国的人,一时间竟无路可走。
萧明彻闭了闭眼,而后余光瞥见不远处马场里的马,他道:“去马场里。”
姜雪容一头雾水,还是照做,扶着他到了马场里。萧明彻翻身上马,紧跟着把姜雪容也拉上了马。
姜雪容的话戛然而止:“殿下,我感觉您不太好,要不还是先去请太医——”
第84章
身体重心的突然变换让姜雪容惊魂未定,说了一半的话自然也忘了续上,心还怦怦跳动着,没来得及有瞬息舒缓,萧明彻已然长腿一夹马腹,座下的马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这会儿不似先前带着她骑马,还有前奏的适应,断崖一般地加速往前冲。
姜雪容吓得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被这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到,不像在骑马,倒像是有来无回的那种架势。她不禁又想到那一次除夕夜险些丢了性命的事,她对活着没有太多追求,但也不想死。
“殿下……您慢些……”她出声求饶,嗓音被风吹得曲折婉转,听得萧明彻心里的火更是一股脑往下冒。
他一路纵马飞驰出好远,终于将那些人都甩开了,听不见一丝声响。马场的人方才送他们离开,也没想到这么快有人去而复返,马匹适才也查验过一遍,下一回发现少了一匹马恐怕要到晚上,因而宽阔无边的马场里,此刻似乎再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耳边的风声猎猎。
萧明彻没再让马继续驰骋向前,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姜雪容一颗心也慢慢沉下来,她吓得不轻,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她方才吓得软了身子,整个人几乎贴在萧明彻怀里,正欲直起身子看他情况,忽地察觉到什么,一时怔住,僵硬不敢动弹。
萧明彻未给她机会思考任何,捏住她下巴强迫她转头同他亲吻,仍是充满了粗暴的一个吻,像要把她嚼碎了咽下去。姜雪容呜咽两句,又因在马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好乖顺地任他嚼碎。
萧明彻的手将她圈紧,几乎要揉进怀里,另一只手从她领口探进去,粗粝的手掌一路烫过她柔嫩的肌肤,烫得发红。
明晃晃的天光照在头顶,姜雪容有些羞赧,但嘴巴是出不了声的,手也被禁锢着,几乎无从抵抗。她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殿下方才之所以看起来这么不对劲,恐怕是被人算计了。她自己就被人算计过两次,当时只记得累到骨头散架似的。
可这回明明被算计的不是她,但好像要累到散架的人还是她。
姜雪容垂下眸子,萧明彻的舌同她缠在一起,把她搅麻了。她余光扫视一圈,庆幸没看见一个人影。
马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姜雪容绷紧脚背,扯紧了手中的缰绳,这可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马在动,萧明彻也在动,仿佛萧明彻不动的时候,马替他动,因而简直就无时无刻,总不止歇。
萧明彻似乎不满于此,再次纵马奔驰,姜雪容不由得出了声,她又担惊受怕起来,一颗心没有一刻安稳。
姜雪容由呜咽转为低声啜泣,哭到受不住时更是眼泪汪汪,一阵又一阵,连裙子都哭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雪容已经筋疲力竭,整个人都瘫倒在萧明彻怀里。萧明彻神智终于清醒过来,他低头看怀里闭着眼睛的人,有些懊恼。
这个玛尔齐,他势必要他付出代价。
马也累得够呛,几乎脱力,纵然萧明彻一向体力了得,一番折腾下来,也有些疲惫。他翻身下马,抱姜雪容下来。
马场的人见太子抱着姜良娣从马场出来,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怠慢了太子,忙不迭请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萧明彻只道免礼,而后抱着姜雪容离开,他用大氅盖住姜雪容,看不出什么。
“你这会儿见过孤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萧明彻冷眼扫他,那负责的太监连连点头。
待人走远了,才哆嗦着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不理解,这太子殿下不是上午就走了么?怎么这会儿都要傍晚了,竟从马场里出来了?他们还没人发现。
不过宫里总有许多秘密,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他也不敢深想,谨慎起见,又进马场里清点了一番马匹。而后发现丢了一匹马,吓得要死,赶忙带人去找,所幸就在马场里,只是那马累得趴在地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敢多问,把马牵回去,就当今天没发生过任何事。
萧明彻带着姜雪容回到东宫的时候,长庆和银蝉都急得不可开交,本来是从马场出来,结果好端端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银蝉急得要哭了:“不会又有什么坏人想害我们良娣吧。”
长庆安慰她:“不会的,殿下不是也找不着了么,兴许只是殿下一时兴起带姜良娣去了别处,你别着急。再说了,就算有坏人想害你家良娣,殿下也一定会保护好姜良娣的。”
银蝉还是哭,时不时站起来走两圈,又哭。
还是长庆先看见的萧明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都乱成一锅粥了。”
银蝉也看见了萧明彻怀里的人,终于止住眼泪,上前来请安:“奴婢参见殿下,殿下,姜良娣这是怎么了?”
萧明彻道:“没什么,她累了,睡着了。”
太子殿下说的话自然具有可信度,银蝉没有多想,松了口气。
萧明彻抱姜雪容回茗玉轩,让银蝉给她擦拭一下身子,而后回了乾元殿,沐浴一番,才问长庆:“你方才说乱成一锅粥了,是什么事?”
长庆才将事情都尽数说了,原来在萧明彻消失这半日里,玛尔齐与薛如眉竟被人发现光天化日之下苟且偷|情,还被那些公主皇子们都瞧见了。
不论怎么说,薛如眉毕竟是萧明彻的人,这对萧明彻来说就是好大一顶绿帽子。长庆说起此事有些尴尬,观察着萧明彻反应。
萧明彻拧眉:“薛如眉?她怎么也牵扯其中?”
长庆挠头:“这属下也不清楚,总之当时就是薛良娣与那玛尔齐太子衣衫不整,颠鸾倒凤,哦对了,那薛良娣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服呢,莫不是她与玛尔齐又私情,特意去与他幽会?”
不管是不是有私情,总之有薛如眉这件事在,倒让萧明彻有了合适的理由,玛尔齐觊觎太子的女人,是对大启不敬,如此,也没什么必要继续与他合作了。
萧明彻当即去往紫霄殿面见宣成帝,出了这么大的事,宣成帝也听说了,还安慰萧明彻看开一些。萧明彻道:“父皇放心,儿臣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这玛尔齐分明有求于我们,却一点也没将大启放在眼里,未免太过可恨。如今我们还未答应帮他,他就已经是这般态度,日后即便我们助他夺得皇位,他还能将我们放在眼里?”
宣成帝觉得萧明彻所言有理,决定将古岚国使团赶出去。
玛尔齐醒来之后已经知道酿成大错,最后求见宣成帝,且开出了愿意以十座城池为交换,换取大启的帮助。
但只见到了萧明彻,萧明彻道:“孤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孤的主意。倘若你一开始便又如此诚意,又何至于闹到现在这样?”
玛尔齐还想说些什么,萧明彻已经走远了。
第二日古岚国使团便被赶出宫,灰溜溜地回古岚国去。百姓们听说了古岚国太子做的事,议论纷纷。玛尔齐心烦意乱,索性进了马车里。
玛和娜也同样垂头丧气,她还不知道玛尔齐给萧明彻下药,意图用自己来谋取利益的事,只是觉得不服气。
“现在咱们怎么办,哥哥?”他们这一趟本来是出来寻求大启的帮助,可现在时间也浪费了,大启也不肯帮他们。
玛尔齐烦躁道:“没有大启的帮忙,难道我就一定坐不上皇位了?”
他忽然生出几分志气,像为了报复大启,到时候他成了古岚国的新皇,他们大启只会后悔。
但玛尔齐没想到的是,萧明彻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明面上,只是把他们赶出大启,并没有做别的什么,但暗地里,萧明彻已然将玛尔齐被大启赶走的消息放了出去给他那几位兄弟知道,且连同他的行踪一起。他那几位兄弟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玛尔齐一行人刚踏入古岚国边境的时刻,就收到了老皇帝病故的消息,且二皇子登基。玛尔齐心头一哽,只说不可能,他正欲快马加鞭赶回京都,第二日在路上却遇上了山匪劫道,丢了性命。
玛和娜运气好一些,毕竟她是古岚国最美丽的明珠,她还有许多的利用价值,因而被赶来的二皇子接回宫去,过了些时日,听闻是送去了别国给老皇帝和亲。
而这些消息透露给二皇子知晓的代价,是五座城池,与边境五十年的和平。
古岚国的人走了之后,大启皇室都乐见其成,他们都不怎么喜欢玛尔齐兄妹。唯一有些惆怅的便是四皇子,他本以为自己能娶到一个绝色美人呢,结果也泡汤了-
薛如眉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是要去引姜雪容过来,可谁知道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姜雪容的人影,等她回到玛尔齐的房间时,玛尔齐神志不清,反而抓着她不放,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没用。门外的人被她支走了,因此也没有人来救她,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被玛尔齐压在那。
等到被人发现时,她已经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她已经在东宫,好像无事发生。
但她知道,已经发生了,她完了。
薛如眉面如死灰,等待着属于她的结局。她想到那天看洛慧儿的热闹,苦笑一声,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没多久,薛如眉等到了她的结局,说她与玛尔齐有私情,与他幽会,有辱皇家颜面,网开一面饶她性命,只赶出宫去。
第85章
薛如眉听见洪冬来传旨意时,竟觉得松了口气,一切尘埃落定了似的。她接过旨意,没有说话,只安静地走到门边,看了眼外头的宫墙,竟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不知不觉,她到这东宫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里她一直在想要获得太子殿下的宠爱,但始终没有成功。她忽地想起当时得知自己选上时的喜悦,那时候还以为这是个好去处,如今想来,她倒不如不要选上,不要进宫。任爹娘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相夫教子,平稳地过一辈子。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这一番出宫归家,家里只怕也容不下她了,她比洛慧儿还不如。洛慧儿好歹还是清白身,而她却背上了一个与外邦太子幽会苟且的罪名。日后归家,再嫁是绝无可能,若爹娘仁厚,或许会留在她家中养着,更坏一些,会把她送去庵堂清修,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薛如眉收拾东西走了,她走之后,东宫里愈发冷清,原本纳的四位嫔妃,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位了。
姜雪容那日回来之后,银蝉替她擦拭身子,便发现了一些异样。银蝉心下诧异,难道殿下带着自家良娣消失半日,竟是为了贪欢?
她解开姜雪容的衣裳,替她擦拭,瞧见她微微月中的地方,又有些羞涩,又有些心疼。这殿下也真是的,怎么把自家良娣折腾成这样,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银蝉耐着性子将那些泥泞都清理干净,又将姜雪容身上也擦了擦,给她换了身干净的寝衣,这才给她盖上被子。
姜雪容醒来时,感觉自己一身都像要散架似的,她撑起身,嘶了声,记忆慢慢回笼。那些狂野的粗鲁的画面一股脑冲击而来,她脸色一红,顿时觉得有些羞耻。
银蝉听见动静,捧着铜盆进来伺候她梳洗。银蝉将布巾在温水里打湿,拧干水后递给姜雪容,说起薛如眉的事。
“您一觉睡到现在,想必还不知晓,薛氏被贬为庶民,赶出宫去了。”
姜雪容啊了声,对八卦有几分兴趣:“为什么?”
她联想到萧明彻昨天的反常,难道这事和薛如眉有关,薛如眉胆大包天给太子殿下下药了?可是也不对啊,薛如眉要给太子殿下下药,干嘛要下到那儿去,在东宫里不就好了?
银蝉说:“听说是薛氏与那古岚国的太子有私情,去和他幽会,被人撞见了。她也太不知廉耻了些,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怎么敢和别人私会的?还是和古岚国的太子,奴婢瞧着那古岚国的人都长得跟妖怪似的,也不知道薛氏图什么。”
“不过薛氏走了,也是好事,这样一来,东宫就剩下两位嫔妃了。”银
蝉又高兴起来。
姜雪容却笼着愁云,只剩下两位嫔妃,那便意味着,殿下可选择的余地少多了。那万一殿下腻了赵蔷,就会回来找她。她爹在府里都还有好多姨娘换着选呢,因而她娘一次能偷懒两三年。
姜雪容叹气。
这日晌午,萧明彻下了朝后,去了一趟栖梧宫。
皇后命听夏搬把椅子给萧明彻,道:“真稀奇,你今日能来看母后。”
萧明彻请过安,在紫檀木三脚圆凳上坐下,他今日来的确是有事与皇后商量。
皇后听说了薛如眉的事,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薛如眉会是这样的人,但转念又想,这宫里总是能把人逼疯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
“薛氏的事,你也不必太放心上。”虽说她觉得以萧明彻的性格,或许压根不在意,但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也难说,还是劝一句为好。
萧明彻说:“儿臣并未在意此事,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母后,儿臣想晋姜氏为侧妃。”
按照大启的祖制,太子可有太子妃一人,太子侧妃两人,良娣四人。太子侧妃与良娣不同,良娣尚算侍妾的范畴,可侧妃却算半个妻。
皇后闻言,坐直了身子,敛正神色。萧明彻方才的话是说,他已经有这想法,以他的性子有什么想法便是八九不离十要做,哪怕是她的话,也未必能劝住。
姜氏那孩子,皇后说不上讨厌,还有几分喜欢,但如今彻儿对她的宠爱也太过了些。彻儿又没有太子妃,倘若今日让姜氏做了太子侧妃,日后岂不是要让她做太子妃?
皇后虽说喜欢姜雪容,但只是站在她做宠妃的立场,若是让她做太子妃,那皇后可就喜欢不起来了。
皇后思忖片刻,笑道:“既然你已经有想法,母后也不说什么,侧妃而已。不过,你如今也该考虑有太子妃了,不若趁此机会,再娶一位太子妃,也好替你掌管宫务,分忧解难。”
萧明彻想都没想便道:“儿臣暂时没有这想法,至于掌管宫务,儿臣的意思是,此番晋姜氏为侧妃,便让她学着掌管宫务,暂且代理。”
皇后一时默然不语,“如今东宫只剩两个人,未免太过冷清了些,不若再选几个进来?你觉得如何?”
萧明彻只道:“不必了,儿臣不需要。”
萧明彻又坐了会儿才走,看着萧明彻背影,皇后揉了揉眉心,有些担忧:“彻儿这孩子,真叫本宫担心。他若是日后还要立姜氏为太子妃,可怎么办?”
听夏笑着宽慰她:“娘娘放宽心些,太子自幼聪慧有主见,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娘娘操心的。若是太子当真喜欢那姜氏喜欢到如此地步,娘娘难道忍心伤他的心么?再说了,姜氏那孩子瞧着也挺好的,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未尝不可嘛。”
皇后道:“本宫还不是为彻儿考虑,他毕竟是太子,日后要继承大统的。他需要一个贤内助。”
听夏道:“以殿下的本事,难道还需要别人帮他什么么?娘娘就是太爱操心了。”
皇后又一声叹息。
从栖梧宫回来,萧明彻便去了茗玉轩,打算告诉姜雪容这个好消息。
姜雪容昨日太过劳累,连走动都觉得费劲,索性躺在美人榻上,见萧明彻来,挣扎着起来给他行礼问安。她蹲下的时候,腿都打着哆嗦。
萧明彻看在眼里,想到了昨日的一些回忆,连忙将她扶起来。
“坐着吧。”
昨日那么折腾她,实在非他本意,而是因着药效的缘故,叫他难以自控。最后竟是在马背上,便做了那种事。
这听起来都十分离经叛道,一点也不正经,像是什么荒|淫无道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倘使他清醒着,也决计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回味起来么,倒很精彩。
他虽意识不清醒,却也记得昨日姜雪容的反应也甚为激烈,简直一片汪洋。想来她也觉得如此。
短短几句话的念头,勾得萧明彻有些心猿意马。甚至有些荒唐地想,若是有机会,下次倒可以试试清醒的时候再去骑马驰骋一番。
这般一念想,他不觉有些气血上涌。
萧明彻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压下自己的心猿意马,道了声:“昨日之事,实属抱歉。”
“孤没想到那玛尔齐如此下作,竟想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孤,孤一时情急,只得来找你。你……还好么?”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道:“谢殿下关心,嫔妾还好。”
如果除了腿痛腰痛背痛胳膊痛那里也月中痛之外的话,就还好吧。
萧明彻默然瞬息,又道:“要请太医来瞧瞧么?”
姜雪容摇头:“不用。”
萧明彻嗯了声,说起要给她晋位的事:“孤打算晋你为侧妃,让你学着掌管宫中事务,不日就会下旨。”
姜雪容被这句话惊得睁大双眼,“啊?”
她只听见了掌管宫中事务几个字,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若是如此,那她每天就必须要忙一大堆的事,就姜国公府来说吧,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忙得人焦头烂额,更别说这东宫了,一看就不是好差事。
姜雪容迟疑道:“要不然殿下再考虑考虑吧,嫔妾可能不大适合。”
萧明彻以为她在谦虚,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孤说你可以,你便可以。”
姜雪容心道,她是可以,但她不想可以。
萧明彻不给她再推辞的机会,敲定下来:“此事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会有嬷嬷来教你该做什么,你只需要照着学就成,也不用急,慢慢来。”
“怎么样?高兴么?”在萧明彻看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这是权力的象征,在这宫里,就没有人不爱权力。
姜雪容挤出一个微笑:“嫔妾很高兴啊。”
她感觉自己会被累死,白天要管这些宫务,晚上还要伺候男人睡觉,天哪,过的什么苦日子。
亦或者,晚上不用伺候男人也行啊。
但显然,她只能想想,这天夜里,萧明彻又留在茗玉轩。
二人沐浴过后,躺在枕上,萧明彻环住姜雪容,某处戳到了她。姜雪容咬了咬唇,楚楚可怜道:“殿下,嫔妾还有些不舒服。”
萧明彻也知道,因而今夜并不打算对她做些什么,可是没人在怀,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毕竟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年轻男人。
萧明彻道:“你那儿还疼么?”
姜雪容坚定地点了点头。
萧明彻忽地钻入锦被,“让孤看看。”
姜雪容试图阻止,但因为她一身腰酸腿痛,动作实在不灵活,像条快死的鱼,完全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明彻褪下她的裙子。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得姜雪容抖了抖。
“您别看了……”她有些难为情地想收拢腿。
第86章
但萧明彻手掌握住她的腿,他力气更大,她完全使不上劲,只好任由他看去。
安寝时里头的灯光没那么亮堂,被柔纱的幔帐一隔,愈发的暗了,萧明彻凑近了看,才看得清楚。有些姑娘家爱漂亮,从头发丝到脚趾都透着精致,连那处也会剃得干净。姜雪容没那么讲究,她一向懒散得很,不过天生稀疏些,并不浓密。透过那稀疏的黑色,能瞧见些微的红粉,仍有些月中月长。
虽说已经亲密接触过许多回,但像今天这般仔细观察倒还是第一回 。原来男子与女子的构造这般不同,萧明彻想,他原先也知道不同,但真切地看见了,又是另一种微妙的心情。
姜雪容实在觉得难为情,咳嗽了声,她这一咳嗽,连带着扯动到。萧明彻只看见近在咫尺的东西轻轻抖动,一张一合,仿佛一张小嘴巴。
可不就是一张小嘴巴么,他又想。
鬼使神差地,萧明彻伸出舌头,
轻舌忝了下。姜雪容只感觉到一个奇怪的触觉,最先她还未反应过来,以为是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但电光石火之间忽地聪明了一瞬,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蹙起柳眉。
殿下他他他他……
她心里的话都结巴起来,不觉喉头吞咽几声津涎,睫羽更是颤动不停。
殿下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萧明彻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下有些暗悔,他这举动倒真应了她对自己的印象,下作。
萧明彻抬头,看向姜雪容,迟疑着开口:“好像是还有些月中着。”
姜雪容视线飘忽,压根不敢同他对视,尴尬地笑了一声:“也还好。”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忽地灯花爆了声,终于打破这寂静。萧明彻清了清嗓子,道:“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姜雪容点头:“嗯嗯。”
她慢慢躺下,扯着被角,其实脑袋里面思绪还是停滞的。
是她的错觉吧,刚才太子殿下应该没有舌忝她吧?好像不是她的错觉,太子殿下确实舌忝了她一下……
她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心里尖叫起来。
不是吧,殿下他怎么想的呀,那里平时用来尿尿的耶,虽然她还挺爱干净的,每天都会洗,每次尿尿完都会擦,但是还是很诡异吧。
等等,她刚才尿尿了吗?没有吧?应该闻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姜雪容难得因为这件事一时难以入眠,翻来覆去,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尖叫,殿下到底在干嘛?
萧明彻也同样难以入眠,不是,他当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二人无声对视了一眼,又都背对过去-
翌日一早,姜雪容起来时,萧明彻已经不在。银蝉她们进来伺候她梳妆洗漱,见她眼下乌青一片,银蝉叹息道:“殿下真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么?您都这样了,他竟还……”
姜雪容托住下巴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倒没有。”
银蝉将信将疑,她伺候姜雪容这么久,最知道她夜里睡眠情况,她一向睡得很沉,若是没什么事,不会这么疲惫。
姜雪容看了眼银蝉,欲言又止,这话她也不能和银蝉说,只好道:“没什么,传早膳吧,饿了。”
用早膳的功夫,姜雪容和银蝉说起萧明彻要晋她为侧妃的事,她语气埋怨:“宫中事务定然比府中事务还繁琐,愁人。”
银蝉喜不自胜:“殿下竟这般爱重您?侧妃,那正妃之位也指日可待了,如今这东宫可就您同赵承徽两位妃子。”
姜雪容气叹得更重:“对啊,只有我们俩,更惨了。殿下能不能再多选几个人进来啊?他不会觉得看我们俩看腻了么?京城这么多漂亮的年轻的姑娘上赶着要进宫伺候他,他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再选十个。那位程姑娘不就挺好的,大家闺秀,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把她娶进来直接当太子妃,定然能把东宫上下打理得很好。”
银蝉:“……”
鸡同鸭讲。
姜雪容趴在桌上,不住地叹气。
这日下午,萧明彻没来茗玉轩看姜雪容。姜雪容以为,他是因为昨夜的事觉得尴尬,所以没来,如此也好,最好今晚也别来了。
姜雪容的期待成真,这日夜里,萧明彻也没来茗玉轩,而是宿在了乾元殿。
不过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因为朝中突然出了些事,需要紧急处理。
第二日,晋姜雪容为太子侧妃的旨意便下来了。太子侧妃与太子良娣不同,更正式些,因而还有一枚金印。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抬进茗玉轩,除了太子殿下赏赐的,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看得人眼红。
赵蔷在门口巴巴地望着那送礼物的长队叹气,薛如眉出事时,她感慨自己真幸运,四个人竟叫她熬走了两个。可偏偏和她一起留在宫里的,是姜雪容。
即便只有她们俩,她也难得殿下宠爱。甚至于,她疑心哪怕这东宫里只剩下她一个嫔妃,殿下也未必肯多看自己两眼。她初入宫时的欢欣雀跃和期待都已经快熬没了,觉得自己简直像那冷宫里的妃子,一辈子好像也望到头了。
可是入了宫,没办法不争宠的,她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一个太子承徽,等到日后殿下登基,再给她封一个什么妃子做。反观姜雪容,真令人羡慕,从太子承徽晋到太子良娣,如今更是成了太子侧妃。如此趋势,岂不是太子妃当真指日可待。
赵蔷不能眼睁睁看着姜雪容顺风顺水地得宠,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殿下也未必多看她几眼,可那样的话,总比如今的机会大上许多。所以她要争,要斗,要把姜雪容也斗走,给自己争取机会。
赵蔷收拾了一番,命人备了一份小礼物,来茗玉轩拜访姜雪容。
“听闻姐姐大喜,妹妹特意带了份小礼物来道贺,恭喜姐姐,贺喜姐姐。”赵蔷把礼物送上,是一对珊瑚手串,“礼物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是妹妹亲手做的,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姜雪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怎会,妹妹一番心意,银蝉,收起来吧。”
赵蔷笑道:“姐姐深受殿下喜爱,恐怕不久之后就能做太子妃了。”
姜雪容拿过杯盏,轻啜了口茶水:“妹妹说笑了,太子妃之位非同小可,咱们还是不要在此议论的好。”
纵然姜雪容的敷衍明晃晃摆在这儿,赵蔷也不恼怒,只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同她闲聊,硬是聊了小半个时辰。姜雪容不喜欢这种僵硬而尴尬的交际,已然不想再聊下去,正巧银蝉端了药碗过来,她便借机喝药,暂时先行离开。
喝过药,姜雪容又搬出了皇后:“妹妹,我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不多留你了。”
赵蔷终于站起身来告辞,走到茗玉轩外头,刚好碰见春雨出来倒药渣。春雨给赵蔷行过礼,从她身边绕过。
赵蔷瞥了眼她手中的药渣,问道:“这是姜姐姐的药么?可还是因为姜姐姐上回落水的事,身子还没有调养好?”
春雨年岁尚小,刚调来茗玉轩,也没多想,听见赵蔷问,便答了话:“回赵承徽,那倒不是,姜侧妃上回落水的伤已经好了,这药是胡太医开来给姜侧妃调养脾胃的,姜侧妃脾胃虚弱,殿下特意吩咐过。”
赵蔷道:“原来如此,我阿娘也是脾胃不好,从前得了个方子,倒还蛮有用的,下回我给姜姐姐送来。”
说罢,赵蔷转身出去。
待走出茗玉轩,赵蔷才忽地笑起来。她娘亲身体不好,她在家中常年侍奉外侧,看得多了,自己对那些药材也有了些许了解,方才她闻见的那味道,压根不是调理脾胃的药材。
如此遮掩,想必是别的见不得人的病了。至于是什么,还得她回去好好想想。但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姜雪容的一个把柄,她要好好利用。
姜雪容的确是要去给皇后请安,她乘步辇到栖梧宫拜见皇后。
“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皇后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把姜雪容扶了起来,“给姜侧妃搬把椅子来。”
皇后如今对姜雪容的态度发生了些变化,笑容有些淡淡的,问了些不咸不淡的问题,最后道:“太子宠爱你,要让你做侧妃,暂且掌管宫务,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要好好打理东宫,为太子分忧。”
姜雪容应下:“嫔妾明白。”
皇后说:“你明白就好。本宫听闻这一个月来,太子几乎夜夜都去你宫中?”
姜雪容正欲说话,皇后又开了口:“这可不大好。你也知晓,太子毕竟身份不同,他是储君,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从前他不近女色,无数的折子递到皇帝那里,后来有了你们几个,才消停了。如今,他这般沉迷美色,恐怕不日也要被那些大臣们批评。你如今是太子侧妃了,身份不同,也该贤德些,劝着些太子。”
姜雪容乖巧低着头答应:“皇后娘娘说得是。只是嫔妾也劝过几次殿下,可殿下并不听嫔妾的。”
她倒巴不得太子殿下去别人宫里待几天。
皇后笑容更深:“口头上劝不住,你总该拿出些行动来。太子要来,你可以不留他么,是不是?”
姜雪容道:“嫔妾不敢。”
皇后道:“这有什
么敢不敢的,你要为了太子考虑。除了这,也要多劝劝太子,如今东宫嫔妃冷清,可以再多选些人进来。本宫相信你可以做到的,是么?”
姜雪容想说自己做不到,但不敢,只好硬着头皮说:“嫔妾尽力试试。”
皇后笑说:“好孩子,好了,回去吧。”
从栖梧宫出来,姜雪容就愁眉苦脸。方才那漂亮的小金印送来时,跟着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堆的宫务,和几个教导的嬷嬷。那边还没学会呢,这边皇后娘娘又给她下了任务。
不过也好,若是能把殿下送走,就能少一桩劳累的事,至少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87章
才刚回到东宫,那几个教导嬷嬷便围了过来,要姜雪容学习掌管宫务。
“姜侧妃,太子殿下看重您,要您掌管东宫事务,此事不可耽搁,您需得尽快上手,就从今日开始学吧。”
皇后娘娘一共遣了三位教导嬷嬷过来教姜雪容,分别是钱嬷嬷、孙嬷嬷与李嬷嬷。三位嬷嬷都是瞧着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一看便知很严厉,不会轻易让姜雪容蒙混过关。尤其是那位资历最老的钱嬷嬷,一双眼微微耷拉,略显浑浊的眼神里透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犀利,眼尾的细纹仿佛都绷紧着,姜雪容都不敢同她对视。
“今日已经下午了,时间有些紧,不若明日一早再开始吧。”姜雪容弱声开口,试图讨价还价。
钱嬷嬷的眼神像一柄利刃,射向姜雪容,姜雪容拿着杯盏的手一僵,登时连背脊都不自觉绷直几分。
钱嬷嬷道:“姜侧妃这话就说错了,这会儿刚过午时,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学不少东西了,何必拖到明日才开始?”
姜雪容不敢再推辞了,只好认命地让银蝉拿了东西来,跟着三位嬷嬷学习掌管宫务。
钱嬷嬷道:“宫务与各府中的事务差不多,只不过牵扯的东西更多,需要更仔细地处置,但万变不离其宗。想必姜侧妃未出阁时,在家中也学习过如何掌家,故而那些最基础的东西,老奴也就不教了。”
姜雪容听得心虚,吞咽了声,低声打断钱嬷嬷的话:“要不嬷嬷还是教一下吧,我在家中时,学得不好,怕有什么差错。”
钱嬷嬷又瞥了眼姜雪容,姜雪容被她看得更心虚了。从前在家里,这些事的确都是要学的,孙夫人待她们几个庶女说不上多好,但也不会明面上苛待任何,故而该学的东西都叫她们学。姜月华与姜兰芷都学得不错,只是姜雪容性子懒散,掌家这东西又琐碎,她时常走神,学得吊儿郎当的,孙氏也不会管她。
钱嬷嬷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再怎么说姜雪容也算主子,她是奴婢,不好明面上说什么,只问姜雪容:“姜侧妃哪里学得不好,老奴单独教您。”
……哪里学得不好啊,那可太多了。
姜雪容喝了口茶水缓解尴尬,道:“要不钱嬷嬷从头开始教吧。”
钱嬷嬷与另外两位嬷嬷对视一眼,抿了抿茶水,显然不甚满意姜雪容的表现。皇后娘娘考虑得还是有道理,这位姜侧妃显然难担大任。
钱嬷嬷耐着性子从头开始教姜雪容如何处理宫务,姜雪容被她们三位围着,不同于从前在家里学这些,但凡她有片刻懈怠,几位嬷嬷便用那阴森森的眼神刺向她,让姜雪容不敢有任何懈怠,绷紧了精神,集中注意力地学。
姜雪容不是笨蛋,她只是一贯懒散,对自己太过宽容,认真学的时候还是学得很快的,这一点倒让几位嬷嬷还算满意,好歹孺子可教。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昏沉沉的天压下来,连影子都照不清。姜雪容一双眼睛盯着那些账本一下午,简直要两眼发黑,一转眼看向窗牖都带着模糊的重影。
钱嬷嬷终于站起身来,大赦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明日一早,老奴再来。姜侧妃今夜记得温习,可别明日老奴老时,您全忘了,又得重头开始。”
姜雪容亦站起身来,体面笑道:“自然不会,绿蕊,送三位嬷嬷出去。”
好容易送走了三尊大佛,姜雪容当即整个人瘫倒在榻上,歪得七斜八竖的,像没骨头的鱼。她低声哀嚎:“这也太累了,我都多少年没这么累过了。”
银蝉也知晓她定累极了,见人走了,赶忙捧了盅鸡汤进来,搁在矮桌上,又给姜雪容捶腿又给她按肩。
“您就忍忍吧,也就这几天累些,之后您掌管东宫事务,东宫上下都得听您的,那还不威风?”
姜雪容苦着脸,撅着嘴,“威风是威风,可比起这威风,我更想要舒服和清闲。”
管家哪有清闲的,何况还是宫里。
银蝉把那盅鸡汤捧到姜雪容面前,道:“晚上让小厨房做几道您爱吃的菜,好好补补。”
姜雪容喝了口鸡汤:“这得喝参汤才能补回来,鸡汤都不够。”
银蝉笑说:“那就让他们炖参汤。”
春雨她们几个进来上灯,灯火霎时间将里头照亮了。姜雪容把鸡汤喝完,倚着枕头靠在美人榻上,想到明日一早估摸着要早起,又眉宇之间一片愁云。
今夜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伺候太子殿下了。
才想罢,便听得夏叶进来禀报,说太子殿下过会儿要来用晚膳。
“侧妃,可要吩咐小厨房预备好菜?”
姜雪容叹气:“你去乾元殿传个话,就说我身子不大舒服,今夜恐怕不能侍寝,让殿下不用过来了。”
夏叶应下,去乾元殿跑了一趟,但回来时,是同萧明彻一道。
萧明彻一听姜雪容身子不舒服,便赶了过来。
听得这消息,姜雪容只好打起精神,起身给萧明彻请安。萧明彻大步迈至姜雪容身前,双手稳稳托住她胳膊,将她扶起身,眼神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一圈,问道:“方才你宫里的宫女来说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她是想让他别来,不是想让他立刻来。
“没什么大碍,只是兴许下午同几位嬷嬷学习处理宫务有些劳累,因而头有些晕,休息休息就好,殿下不用担心。只是……嫔妾恐怕今夜不能侍寝了,殿下还是宿在乾元殿吧。”
萧明彻在一旁榻上坐下,“不能侍寝便不能侍寝,孤又不是一定要与你做些什么。”
姜雪容:“……”
姜雪容:“可您与妾身同榻而眠,又不能与妾身做些什么,太委屈您了,妾身舍不得您受委屈。要不,殿下还是走吧。”
萧明彻听得这话,心头一喜,她都开始心疼他,舍不得他受委屈了?
那他更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显得他好像真的只是个色中饿鬼,不能品尝色的时候便叫受委屈。
萧明彻道:“孤未曾觉得受了什么委屈,跟你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处,互相拥抱着,反倒有种别样的幸福。”
姜雪容眼见他不肯走,有些着急,压根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脑子里转得飞快,想别的理由。她又道:“何况嫔妾与您躺在一处,不止您受折磨,嫔妾也饱受折磨。您就当是为了嫔妾,今夜还是别留下来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止他想与她亲近,她也想同自己亲近?
萧明彻只觉得心底缓缓浮出一层蜜似的,难得有些晕头转向,终于应允了她的要求:“那好吧,那今夜你便好好休息,孤不留
下来陪你了。”
姜雪容听见他松口,面露喜色:“多谢殿□□谅,妾身恭送殿下。”
待离开茗玉轩,回到乾元殿后,萧明彻这心头的喜悦还萦绕不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终于觉出了他的好了是么?
这很寻常,毕竟他的确很好,她会喜欢他是自然而然的事。
萧明彻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在殿中踱步几圈。长庆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殿下的行为非常反常,他一个人在那儿突然就笑起来,还走个不停,奇了怪了。
这夜姜雪容一个人躺在绣床上,感觉有些久违。自打除夕夜她落水之后,萧明彻便几乎夜夜都留在她宫中,骤然回到一个人睡一张床的日子,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不习惯也就一会儿,姜雪容下午实在费了太多心神,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一枕好眠。
翌日清晨,三位嬷嬷便已经过来茗玉轩。姜雪容被银蝉叫起来,迅速地梳洗装扮好,便赶紧去请三位嬷嬷过来。
钱嬷嬷看了眼姜雪容,道:“姜侧妃昨日学的东西可都还记得?”
姜雪容点点头:“记得,钱嬷嬷可以查查。”
钱嬷嬷嗯了声,随意挑了几个点询问,姜雪容都答上来了,钱嬷嬷才点了点头,而后继续今日的学习。
学习起来,自然又是一刻也不敢松懈,时间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
姜雪容脑袋发昏,装了一脑袋的知识,仿佛都在她脑袋里转圈圈。她喝了口热茶,把那些晕眩之感压下去,又让绿蕊吩咐小厨房,留三位嬷嬷用午膳。
三位嬷嬷也没推辞,道:“既然姜侧妃盛情,老奴等就却之不恭了。如此也好,用过午膳后,便可以快些开始下午的了。姜侧妃学得快,想必明日再学一日,便能学得差不多了。”
姜雪容听得又是两眼一黑,明日还要学一日……-
下了朝,楚当风从身后追上萧明彻步伐,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殿下近来有什么好事?感觉殿下今日心情甚好啊。”
萧明彻挑眉,并未否认:“算是有好事。”
楚当风追问:“什么好事?姜侧妃有了?您要当爹了?”
萧明彻睨他一眼,楚当风摸了摸鼻子。
萧明彻:“并非此事。”
楚当风若有所思,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高兴的事。
萧明彻也不说,只道:“那你便猜去吧。”
楚当风看着他背影,一头雾水。
萧明彻回到东宫,便去往茗玉轩。他到时,姜雪容正同几位嬷嬷学着处理宫务,萧明彻不欲打扰,只在一边坐下。
他看着姜雪容万分认真的模样,顿感新奇,她倒是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不过她认真起来的模样,似乎,更动人了。
第88章
姜雪容同三位嬷嬷学得认真,并未发觉萧明彻来了。不知不觉又至傍晚时分,三位嬷嬷起身告辞,姜雪容照旧让绿蕊恭敬地送她们出宫。
她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揉了揉额角,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靠近,还以为是银蝉过来,也没睁眼瞧,只说:“银蝉,我好累,你帮我按按。”
片刻之后,有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缓解了她的疲惫。她喟叹一声,缓缓睁开好看的眸子,一回头却对上萧明彻的视线,一时诧异。
“殿下?您何时来的?”
萧明彻道:“孤来了许久了,见你在忙,便没打搅。”
姜雪容笑了笑,心道她之所以这么忙,还不是因为他。
萧明彻目光落在她脸上,关切道:“头痛好些了么?”
姜雪容下意识回答:“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转念又想,他问这个除了关心自己,不会还有打算晚上要自己侍寝的意思吧?那她还是不能好。
便又扶住额角道:“好像突然又有些痛了,哎哟。”
她慢吞吞往椅子里坐下,靠着椅背,装出头痛的模样。
萧明彻见状,语气有些紧张:“怎么了?又痛起来了?昨日到今日都未好?可请过太医瞧瞧?”
说着,便要唤长庆来让他去请太医。
被姜雪容拦住:“不用了,殿下。”
太医一来,轻则她装病的事情露馅被戳穿,要么太医又保险起见给她开一堆药喝,她可不想喝。
“今日早晨太医来请脉时,嫔妾已经顺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行。”
她说着,垂下视线,叹了声,“只是今日跟着三位嬷嬷学处理宫务有些劳累,又头痛,恐怕也不能侍奉殿下了。”
萧明彻道:“无妨。孤留下来陪你用晚膳。”
“多谢殿下。”都已经拒绝侍寝了,再拒绝用晚膳,好像有些太过了,姜雪容只好应下,吩咐小厨房准备晚膳。
等晚膳传膳的功夫,萧明彻说起今日看见她学得很认真的事:“孤今日瞧着,你倒学得极快。”
按理说,她瞧着不像是个愚笨的人,怎的从前京中传闻,她似乎一无是处。萧明彻有些不解。转念又想到,兴许是因为她从前在家中不被宠爱,因而也受到些苛待的缘故。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进了宫,成了自己的人,日后绝不会再有这般的苦日子。
如此想着,萧明彻给她夹了一只鸡腿,道:“你辛苦了,多吃一些。”
姜雪容温柔一笑。
待用过晚膳后,萧明彻便走了。姜雪容目送他背影走远,松了口气。
这一夜,又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姜雪容又同三位嬷嬷学了最后一日,便学完了要学的东西。三位嬷嬷原本对她有些偏见,这几日见她学得认真,亦学得很快,对她稍有改观。
“希望姜侧妃好好打理东宫上下,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钱嬷嬷说罢,与另外两位嬷嬷告辞离开,“老奴等便先告退了。”
“多谢三位嬷嬷几日的教导,这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还请三位嬷嬷莫要嫌弃,一定收下。”姜雪容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她们三人一人赏赐了一把。
三人谢过恩后,离开了茗玉轩,回栖梧宫向皇后复命。
皇后听罢她们对姜雪容的评价,有些意外,“如此说来,她倒是个不错的。”
钱嬷嬷道:“回娘娘,姜侧妃尚且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她是否能为殿下分忧解难,且看吧。”
“也是。”现下时日尚短,也看不出什么,若是姜氏把东宫打理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打理得不好,她可以再劝劝彻儿。
皇后对姜雪容还是不甚满意,又想起程沅来,从上回硬撮合程沅和彻儿之后,两个人似乎再没下文了。程沅那边,对彻儿应当是有感情的,只是彻儿这边,似乎没这个意思。
但娶太子妃,感情不感情的,倒是其次。感情总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两个人不是相看两厌。她年轻的时候,同宣成帝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嫁了他,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也培养出了感情。宣成帝敬重她,哪怕他有别的宠妃,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在他心里,她始终是最重要的。
显然彻儿同程沅不会是相看两厌的地步,皇后又打起程沅的主意,低头对听夏耳语几句。
送走三位嬷嬷之后,姜雪容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她不禁站起身来,先伸了个懒腰,而后在殿中一番踱步。
“银蝉,让小厨房晚上给我炖个燕窝吃。”
太好了,明天终于不用再这么废寝忘食地学了。
虽然没有废寝,睡得很香,也没有忘食,吃嘛嘛香。
总之就是太好了,今晚太子殿下也没有来,好事成双,连理由都不用费劲想了。
她笑容才刚上眉梢,便僵住了。
因着绿蕊进来通传,说太子殿下到。
姜雪容方才的雀跃顿时荡然无存,小脸一垮,整个人耷拉下来。头已经痛了两天了,再痛下去好像有点不合适了
,那还能找什么理由呢?
她发现一个人睡觉不用伺候男人的日子是真的舒爽,她想让这种舒爽的日子再久一些。
姜雪容咬了咬唇,听着外头的动静渐渐走近,脑袋里却还没想出合适的理由,只好先打起精神来迎接萧明彻的到来。
“嫔妾恭迎太子殿下。”
萧明彻扶她起来,看了看她的脸色,感觉她面色红润,瞧着气色不错,问道:“今日头可还痛?”
姜雪容摇头,在萧明彻对面坐下,乖巧笑答:“多谢殿下挂怀,已经不痛了。”
萧明彻道:“那就好。”
她似乎总在唤他殿下,也太过礼貌太过疏离了些,他们之间应当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
他道:“你入东宫已经半年多了,总是唤孤殿下殿下,显得太过疏离,不若你日后唤孤的字,清之。”
萧明彻,字清之。萧清之。
但因着他太子的身份,甚少有人会唤他的字,就连父皇母后,有时也直接唤他太子,或是他的名。
姜雪容愣了愣,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跳到这上头。她笑道:“好,嫔妾知道了,殿下。”
萧明彻看她一眼,意思是她又唤错了。
姜雪容垂下眸子,酝酿了片刻,才终于开口唤出一声:“清之。”
她还未曾唤过男子的字,太过陌生的感觉,很不习惯。
她嗓音清清的,又柔柔的,飘进萧明彻耳朵,听得他心弦一颤。
这也是第一次有年轻女子唤他的字,果真在两个字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近了。因为都是别人未曾体验过的,只有他们彼此体验过。
萧明彻看着姜雪容的眼睛,仿佛从她的眼睛望进了她的心。
他放缓了声音:“嗯,再唤一声。”
姜雪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还是照做,又唤了一声:“清之。”
萧明彻喉头微动,道:“日后你不许总是唤孤殿下了,私下里便唤孤清之。”
姜雪容点头:“嫔妾知道了。”
萧明彻又觉得嫔妾这两个字也碍眼,“私下里也不必自称嫔妾了。”
姜雪容:“好的,殿……清之,我知道了。”
萧明彻终于满意,眸光仔细描摹着她的五官,“你呢?你可有小字?”
姜雪容摇头:“我没有。”
萧明彻微微敛眸,道:“那孤便唤你容儿,可好?”
姜雪容还能道不好么?只能道好。
此时此刻的气氛是柔情蜜意的,倘若两情相悦的话,但姜雪容并不认为她和萧明彻两情相悦,她只认为这是她姨娘所说的,哄男人的其中一步,不论男人说什么,都乖顺地应好就是了。
萧明彻道:“容儿。”
姜雪容垂着眸子,微微笑着,应了一声。
萧明彻又唤了一声:“容儿。”
姜雪容便又应了一声。
萧明彻瞧着她低垂的脑袋,露出的额头洁白,乌发浓密,只觉得心神都荡漾起来似的。他情不自禁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好似两颗心也紧紧相贴。
姜雪容低着头,还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癸水。
她道:“殿……清之,我今日癸水来了,今夜恐怕也不能侍寝了。”
萧明彻并不在意她能不能侍寝,只是有些诧异,“孤记得你来癸水的日子似乎不是今天。”
姜雪容自己都记不住,哪里知道是哪天,随口扯谎道:“兴许是这两日有些劳累,便提前来了。”
萧明彻看向她小腹:“疼么?”
姜雪容当即点头,捂着小腹道:“有些疼,不过还能忍着。”
萧明彻道:“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姜雪容摇头:“不用了,清之,我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萧明彻看她脸色瞧着的确也不难看,应当的确没那么难受,便没坚持请太医来瞧她。
姜雪容道:“殿下今夜也还是走吧。”
萧明彻道:“孤可以留下来陪陪你。”
姜雪容道:“多谢殿下,不过不用了。殿下若是留下来,反而让我心里不安。”
萧明彻还想坚持,姜雪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道:“求您了。”
萧明彻心便软了,答应下来:“好,那孤不留下来陪你,你好好休息。”
姜雪容点头:“嗯嗯。”
癸水的确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一连三日,姜雪容都此将萧明彻劝走了,好好享受了一个人睡觉的快乐时光。
再后两日,萧明彻朝中有事忙,没顾得上姜雪容。
一晃便过去了七八日时间。
第89章
萧明彻将手中的文书合上,捏了捏眉心,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他近些日子在忙的事,是京城几位官员接连被人刺杀一事。
最初是城防司属下一个小官员忽然失踪多日,杳无音信,他的妻子也不知他去向何处,在家中等了几日后,便向城防司寻求帮助。但据城防司的同僚所言,他当日下值后便回了家,并未去过别处。一番查探之后,终于在他归家途中发现了他的尸首,但没有头颅。他的头颅被人残忍地割了下来,不知所踪。
小官的妻子悲痛欲绝,城防司自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城防司正是负责京城中百姓与皇家安全之所在,如今他们城防司的人竟然被人害了,这不是在打城防司的脸么?
城防司的指挥使蔡大人当即震怒,命他们必须全力彻查此事,务必在三天之内查出凶手,给那官员和百姓们,也给圣上一个交代。
因着是城防司出事,自然也闹大到宣成帝面前。御史台的文官们弹劾城防司失职,竟让此等恶行发生在天子脚下。
到这里为止,原也没闹到要萧明彻插手的地步。只是三日之期还未到,京城禁卫司属下又有一官员出事,与那位城防司的官员如出一辙,也是在归家的途中被人杀害,割入了头颅。
接连两桩命案发生,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对京城的守卫失去了信任。连宣成帝也有些愠怒,“依朕看,这凶手分明是在挑衅朝廷,断断不能容忍。朕命你们迅速查出真凶,让百姓们放心,也让朕安心。”
城防司和禁卫司联手调查此事,按理说应当能很快出结果,只是两日之后,那凶犯竟又再次出现,将先前两名官员的头颅挂在了城门之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宣成帝震怒不已,当即命萧明彻着手处理此事。
萧明彻又是寻找证据,又是排查嫌疑人,忙碌了三日,终于将嫌犯抓住。只是那嫌犯骨头硬得很,竟是不肯受审,被抓之时当场咬舌自尽。因而对于他的动机,也无人能够知晓了。萧明彻命人调查了一番他的人际关系,此人在京城住了五六年,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亲朋好友都没有,就连街坊邻居也甚少有接触,更无人知道他为何要犯下如此恶行。最后也只能以他本性穷凶极恶来定案。
不论如何,这件事终于算告一段落,终于给了百姓也给了宣成帝一个交代。
萧明彻命长庆把结案文卷送去刑部,而后又唤洪冬传来步舆,摆驾茗玉轩。
茗玉轩内,姜雪容才刚看完这几日的账本,正想躺着休息一会儿,便听得久违的太子殿下至的消息。
她叹气,坐起身,想了想,扯过旁边一个枕头又靠了下去。
待萧明彻进门时,并未看见姜雪容来迎自己,抬眸一看,便见姜雪容靠着枕头,撑着额角似乎睡着了。
萧明彻轻手轻脚走近,在姜雪容对面坐下,姜雪容似乎才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眸子,惊讶道:“殿下怎么来了?”
说罢,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呼,张了张嘴想唤他清之,又因时隔多日没唤过这两个字,略显生疏,一时没能叫出口,索性闭上了嘴。
萧明彻也没计较这个,只道:“孤来瞧瞧你。”
姜雪容道:“听闻清之近来公务繁忙,一定累坏了吧。其实可以不用特意来看我得的,我知道你忙于公务,我可以体谅。”这回她终于酝酿好了。
萧明彻道:“前几日是挺忙,不过今日已经结束了,可以得空来看看你。你这几日来癸水身子可还舒坦?没有很痛吧?”
姜雪容都快忘了自己还扯过这个谎了,赶忙圆上:“没有,这回倒是还好。不过说来也奇怪,此番来癸水,我这腰痛得厉害,尽管昨日身上已经干净了,今日还是腰痛得厉害。”
她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腰。
萧明彻也注意到她腰后垫着的枕头,道:“这么严重,请过太医了么?”
姜雪容摇头:“不用麻烦太医了,想来就是癸水的缘故,再休养两日就好了。”
萧明彻拧眉:“身子不舒服,还是要请太医来瞧瞧。”说罢,便吩咐她们去请胡太医来。
姜雪容哪里能让她们当真去请太医来,若请了太医来,那岂不是她没来癸水的事也要露馅了。
她拦住萧明彻:“当真不用了,殿下,真没那么严重,何况太医来了,又该给我开些苦苦的药吃。我不想吃。”
最后一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听得萧明彻很是受用。
萧明彻原想说身子不舒服该吃药就得吃药,转念又觉着这话语气太过强硬,说出来显得他很强势,倒没意思。便收了话头,应了姜雪容的请求,没再说请太医的话。
他眸光落在她腰上,她一截细腰盈盈一握,他最知道是怎样的手感。
萧明彻道:“孤替你按上一按?”
姜雪容本想拒绝,又觉得倘若连这都拒绝,倒表现得她是演的,只好含羞带怯地垂下脑袋,应了一声:“好。”
她侧过身,将后腰对向萧明彻。
萧明彻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后腰上,热意传来,姜雪容不禁绷直背脊。记起自己腰痛,她故作难受的神情,咬了咬牙。
萧明彻看在眼里,慢慢替她按着,“可有好些?”
姜雪容只感觉到他的力气大,至于其他,什么也没感觉到。萧明彻显然没学过替人按摩的本事,因而按起来也毫无章法,全凭一腔柔情,然而这柔情在这件事上显然毫无作用。姜雪容原本腰还没什么问题,被他这么一按,当真觉得痛起来,演出来的皱眉也成了真的。
她觉得自己像自讨苦吃,偏还有口难言,只能强撑着笑意说:“谢谢清之,已经好多了。”
她连忙说话,中断了这折磨人的按摩。
这回再靠在枕头上时,是实打实痛了。姜雪容咬了咬唇,哭笑不得。
萧明彻还对自己甚是满意,他从前哪里这般伺候过人,她应当感知到她对自己而言的特别了吧。
萧明彻敛眸,轻啜一口热茶。
又记起方才掌心覆在她腰上的触觉,哪怕隔着百迭裙,也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和纤细。他已经许久不曾同她亲近,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正想着,便听姜雪容颇为为难地开口:“实在不巧,今日我这腰痛得不是时候,恐怕也不能伺候殿下了。”
萧明彻按下心猿意马,能够体谅她,毕竟若是要做那事,的确需要用到腰肢。
“无妨,你先休养。”
这日夜里,萧明彻又只在茗玉轩用了晚膳,便走了。
姜雪容送走萧明彻后,面露喜色。她开始明白她姨娘的心情了,原来伺候男人累了之后能够歇上一歇,真的很快乐。
她舒服地仰面躺在绣床上,看着鹅黄色的幔帐,唇角上翘。
腰痛的借口用了两日后,不好再用,这日眼看着萧明彻又来,姜雪容只好又说自己头痛。
“下午去外头吹了吹风,兴许是这缘故,所以头才痛了。”她按了按额角,想着若是萧明彻开口要替她按一按,她定要拒绝。
萧明彻闻言,眉头紧锁,她近来身子似乎格外不舒服,还是得请太医来瞧瞧,便坚持命人请了太医来。头痛这种东西不好诊,胡太医来把了脉,并未看出什么,但还是道:“兴许侧妃是受了些风寒,这才导致头痛。微臣给侧妃开两副药。”
姜雪容一听要喝药,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萧明彻看在眼里,语气带了些诱哄的意味:“乖,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姜雪容垂下睫羽,闷闷地嗯了声。
虽说要喝药,但和夜里能舒服睡个觉比起来,喝药还是划算的。姜雪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又用头痛的借口把萧明彻拦下了。
算起来,她已经过了半个月不用伺候男人的日子。
大抵是太过逍遥,因而萧明彻再来时,她乐不思蜀,脑子没转过弯来,又说自己来癸水了。
她话音才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里登时忐忑起来,生怕萧明彻下一句话便要发怒。不过又想到她姨娘说,其实男人压根不记得女人几时来癸水,他们眼里女人来癸水时,只意味着那几日不能与女人亲近而已。便又想,兴许太子殿下也未必记得她几时来癸水,未必会发现。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萧明彻的反应。
萧明彻似乎当真没发现,并未生气,只让她注意休息,好生休养。
自然,萧明彻其实记得她来癸水的日子,只是还未想到她借此不愿自己留下。他只在想,她这个月竟连着来了两次癸水,兴许是先前体寒之症的缘故?
瞧她自己还未发觉,倒不能让她知道,想着下回再问问胡太医,让胡太医替她诊诊脉。
只是还未及等到问胡太医,朝中又出了事。
与先前城防司与禁卫司的官员被害一事类似,各个郡都报上来相似的案例,统计过后,发现在同一时间段,竟有大小三十余名官员被害。此事可震惊了朝野上下,若是一两处发生,那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么多桩案件还在同一时间段内发生,实在蹊跷。
宣成帝下令彻查此事,将那些案件都合并到一处,萧明彻身为太子,自然也不能置身之外。
他命人将所有的案件卷宗都调到一起,方便调查。
百忙之中,萧明彻还去看了姜雪容。
姜雪容捂着腰道:“我今日不慎撞到桌角,腰好痛。”
第90章
萧明彻拧眉,眸光落在她那一截小蛮腰上,道:“怎么回事?严重么?”
他心道,这一段时日以来,她似乎的确有太多伤痛。
萧明彻不禁想,是否因着除夕夜落水的事她的身子还未养好,所以现下时不时便头痛腰痛,甚至于一个月来两次癸水?或许应当让胡太医再给她好好瞧瞧,调养一番。
姜雪容扯谎道:“就是今日上午,起床后没多久,我想出去走走,不小心脚下一滑,便撞到了桌角,当时痛得厉害,这会儿已经好些了。”
知道萧明彻又问要太医,姜雪容抢先一步说:“已经请了胡太医来瞧过了,胡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撞到了有些青紫,休息几日就好。”
见她这么说,萧明彻也只叹了声,道:“如此便好,这些日子孤大抵又要忙起来,恐怕要冷落你些,你好好休息。”
听见萧明彻说自己要忙起来,姜雪容简直双眼放光,按耐住喜悦,装作温柔大方的模样道:“殿下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殿下也是,朝政再忙,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萧明彻听她关心自己,心下一暖,点头嗯了声,这回连同她一起用个午膳也不得空,只说了这几句话后便走了。
姜雪容送走萧明彻后,喟叹一声,心道自己又可以有几天逍遥日子,真好。
这些日子晚上不用伺候男人,白天虽说要打理宫务,但也没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姜雪容尚能应付得来,处理起来还
算得心应手。
银蝉从外头进来,将茶水搁下,道:“方才奴婢看见殿下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您又惹殿下生气了?”
姜雪容嗔瞪她一眼:“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只会惹殿下生气么?殿下是朝政缠身,不得空,故而只坐了会儿便走了。”
银蝉噢了声,又道:“奴婢听说近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多朝廷命官都被杀了,也难怪殿下急匆匆地走了。”
姜雪容被银蝉说得勾起好奇心,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银蝉摇头,只说:“奴婢也不清楚具体如何,只是依稀听说了这么回事。”
姜雪容轻哦了声,虽有些好奇,但也没仔细打听。毕竟是朝政上的事,想来她不好多问。
过了两日,事情似乎还未解决,也不见太子殿下过来。这日是个好天气,暖洋洋的日光洒了一地,晒在人身上,叫人感觉到一种幸福的味道。
从前邹若水在院子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晒太阳,姜雪容也学她,叫银蝉搬了把摇椅置在廊下,躺着晒太阳。
姜雪容拿丝帕罩着脸,晒太阳晒得很舒服,又让银蝉拿了热牛乳来,时不时喝上一口,愈发惬意。
她惬意之余,在某个瞬间想到,殿下近来这么忙碌,她身为殿下的侧妃,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
晚上自己做两个小菜,让人装一份顺便送去乾元殿好了,就说是特意为了殿下做的。
春雨将食盒送到乾元殿的时候,萧明彻正在看那些卷宗资料,这两日他已经有了些眉目,只等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听闻茗玉轩差人送了东西过来,他搁下手中的卷宗,让她把东西拿进来。
春雨记着姜雪容的话,转述道:“姜侧妃身子有些不舒服,让奴婢来给殿下送些吃食,是姜侧妃自己亲手特意为殿下做的。”
春雨说完,将东西送到,而后告退。
萧明彻打开食盒,看见了里面的两道家常小菜,的确是她亲手做的。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眸中不自觉地漫出些许笑意。
经过一番仔细调查,萧明彻发现那些行凶之人都有一些相似之处,他们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与别人都不亲近,且都在行凶之前曾参加过一个民间教会的宣讲。
那教会名唤扶桑教,是自海上而来,原本名不见经传,不过近两年内收了许多教徒,在民间也有了些名望,尤其在东越郡一带,更是深受百姓拥戴,甚至于能与当地官府的名望抗衡。早在两年前,就曾发生过扶桑教与官府发生冲突的事,甚至官府与扶桑教教众大打出手,一时间势同水火。
后来扶桑教的教主亲自与当地官府道歉,并且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这才停息了纷争。之后两年时间,扶桑教与官府也没再起过冲突,似乎井水不犯河水。
萧明彻看着这些从东越传来的密报,眉头微微一蹙,直觉这扶桑教并没表面看起来的简单。民间教会一直有,只要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朝廷也不会太过管束,但那些教会的教众也不会像扶桑教这般死心塌地。恐怕正是这扶桑教的人利用宣教之便,向百姓们传递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利用教众杀害朝廷命官,以此来挑衅朝廷。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扶桑教已然对江山社稷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倘若再放任不管,定然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萧明彻略一思忖,便去见了宣成帝,说了自己的想法。
“父皇,儿臣以为,这扶桑教恐怕留不得,不若让各地官府剿灭扶桑教,尤其是东越郡一带,愈发要严惩,否则日后后果不堪设想。”
宣成帝听了萧明彻的话,点了点头,他觉得萧明彻言之有理,当即下旨,快马加鞭送去东越郡以及全国各地,命他们剿灭扶桑教教众,不许扶桑教再有任何活动。
事情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萧明彻回到东宫,今日惠风和畅,他坐在步舆上,想到姜雪容,便命他们去茗玉轩。又有几日没见她,也不知她身子好些没有。
萧明彻想着,吩咐身边人去请胡太医过来。
步舆停在茗玉轩宫门前,萧明彻下了舆驾,迈进宫门。他才刚至,便有宫女禀报了姜雪容。
姜雪容听得消息,得心应手地抱着手炉往床上躺下。
待萧明彻进来时,只见姜雪容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姜雪容抬眸看他,叹气道:“殿下,妾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也不能侍奉殿下了。”
萧明彻在床边坐下,问银蝉:“这是怎么了?”
银蝉道:“侧妃今日癸水来了。”
萧明彻沉默半晌,视线在姜雪容脸上停留许久。姜雪容被他看得分外心虚,但这回她的确来癸水了,不是借口。
萧明彻打量着她的神情,她一向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此刻她正是在心虚。心虚,心虚什么?
他想到她前几次的推诿说辞,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其实身子没什么不爽利的,只是不想留他。
萧明彻终于开口,戳穿她:“这个月你已经头痛过三次,腰痛过三次,来过三次癸水。”
姜雪容:“……”
她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用过几次的借口,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清楚地记得。
她百口莫辩,好像罪证确凿,没办法分辩。
萧明彻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何总要赶孤走?”
姜雪容尴尬地笑了笑,道:“妾身只是觉得殿下总是恩宠妾身,这样不太好,也该雨露均沾,去别的姐妹那儿看看。”
萧明彻道:“如今东宫只有两位嫔妃,你的意思是,让孤去她那里?”
他压抑着怒气。
这话落在姜雪容眼里,有些不明所以,殿下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赵蔷?嫌宫里就两个人?那可以多选几个嘛。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那您可以再多选几位姐妹进宫。”
萧明彻眸光更沉,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全然不带一丝一毫的在意。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么?他还以为她先前那些话,是……
萧明彻压着怒气道:“孤不想选。”
姜雪容看出来他真的很生气了,垂下脑袋不敢看他眼睛,只好摩挲着手炉,默默不语。
萧明彻看着她这副模样,愈发来气:“这些日子以来孤待你如何,你都毫无感觉么?姜雪容,孤喜欢你。”
他从未和人说过这种话,胸口起伏着,心跳也有些快,既恼恨她的不在意,又隐隐期待着她给出一些回应。
这可是他萧明彻第一次和女子说,喜欢二字,第一次和女子表明自己的心意。
姜雪容听见了,太子殿下说喜欢她。她心神自然为这一句震荡,毕竟谁对着一个又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的男人向自己说喜欢,都会心神震荡的。但是他是太子,而她是他的嫔妃,这种喜欢又能如何呢?又不会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表白。
今日喜欢她,明日也会喜欢别人。
姜雪容沉默了,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
萧明彻在她的沉默里,一时气笑了。
她就这么平淡地回应他的情意,还真是完全意想不到。这简直是他人生的最大挫败,他还从未这么失败过。
萧明彻移开视线,胸口愈发剧烈起伏。
二人都沉默下来,里间只剩下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慢慢飘散。
胡太医的到来打破了这寂静,“殿下,微臣……”
萧明彻霍然起身,他还担心她身体没好,结果是自己一厢情愿。
“不用了
,你下去吧,侧妃身子好得很。”
胡太医眨了眨眼,不知道发生何事,但听得出来殿下心情不佳,只好告退。
“那微臣先告退了。”
萧明彻亦转身往门外去,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姜雪容视线里,姜雪容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心口有些发闷。
这回好像真的要失宠了,失宠的话,就可以一直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好像也没那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