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这瞎子真轻浮

    也不知道这瞎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正好倒在了慕澄的怀里。


    慕澄这会儿本就气血不畅,胸膛闷疼,这突然又被砸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缓了好半天,慕澄才提了口气撑起半幅身子。


    瞎子倒在他身上这姿势十分不雅观,慕澄忍着胸口的疼,伸手揽住瞎子肩膀,让他侧过身。


    这一动作,瞎子的帽兜掉了。


    整张脸,除了那双眼睛以外,全都暴露在了慕澄眼前。


    仔细看了许久,慕澄还是确信这个人他没见过,也没在江湖百强榜的画册上见过。


    看着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慕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弱,但没死。


    慕澄的娘亲师承神医谷,他自幼也被迫学了一些医术。


    深吸一口气,慕澄坐直身子,一手搂着瞎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摸上瞎子的手腕。


    这一摸脉不要紧,慕澄顿时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


    这是什么脉象啊!五脏六腑全都处在枯萎状态,内力几乎没有,还有一冷一热两股十分霸道的气流,在他的身体里一刻不停的缠斗。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不仅没死,还能一个人把仙人寨所有人全杀了。


    他这身体,就算大声说话都费劲,他又是怎么一个人走进这雪盲山的?


    种种疑惑,充斥着慕澄的脑子,让他一时间都忘了他跟赵烨正身处极度危险之中。


    “小叔叔。”


    脸色煞白的赵烨这会儿也回过了神。


    赵烨长这么大,从没亲眼见过杀人,十多天前太子府还没出事时,他就被秘密带走了。


    这一路慕澄将他保护的很好,他那双眼睛也没见到血。


    可就在刚刚,他终于见到了人被杀死是什么样的。


    长大仿佛就在一瞬间,赵烨跪在地上扯着慕澄的袖子。


    “小叔叔,你还好吗?我刚才真以为咱俩得死在这里了。”


    “我没事。”


    慕澄推开还在昏迷中的瞎子,咬着牙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运气疗伤,现在只能等行气散的药力散了,才能再次动用内力。


    捡起自己的佩剑,重新披好斗篷,慕澄扯着赵烨就要离开此地。


    赵烨看着刚才救了他们的瞎子还在地上躺着,赶紧询问。


    “小叔叔,这个瞎子哥哥救了我们,我们就不管他了吗?”


    “他死了。”


    “没有,他胸口还在起伏,他还喘气呢。”


    似乎是看出来慕澄不想管这个瞎子了,赵烨有些着急。


    “殿下,咱们在逃亡,我们不能再带上这个麻烦了。”


    “可是,可是他救了咱们啊,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他会冻死的。”赵烨眼泪又要往下掉。


    慕澄也知道把瞎子扔在这他会冻死,可把他带走,他就不会死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瞎子是敌是友他都没弄清楚,若是带着上路,难免会再横生枝节。


    “小叔叔,我母妃曾经跟我说过,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他既然救了我们,我们就不能不管他,就算我们救了他之后,他死了,那我们也问心无愧。”


    慕澄真的是难以抉择,他刚才决定不管瞎子也是权衡之后硬逼着自己下的狠心。


    但现在被赵烨这么一劝,他那颗强装冷酷的心,还是软了。


    “罢了。”


    慕澄脱下自己的斗篷裹在瞎子身上,又把瞎子背了起来。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子。


    “殿下,我们走。”


    “嗯。”


    临走时,赵烨还没忘把瞎子那根竹竿也带走了。


    很快,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竹终于是醒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透过黑布,他似乎是看见了一个火堆。


    火堆旁,睡着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成年男人正在打坐运气。


    回忆了半天,沈云竹才想起来自己昏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慕大少爷,还是正的发邪。


    刚才那样的状况,他身受重伤,还得照顾孩子,他就不应该带个累赘上路。


    闭上眼睛,沈云竹没动,他还想再睡会,但忽然间他又觉得不对。


    他动了动斗篷下的双手,有锁链摩擦声。


    “醒了。”


    慕澄正眼看向沈云竹。


    沈云竹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他先坐起身,然后把两只手从斗篷中拿出来,对着慕澄晃了晃。


    “什么意思?谁教你这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就在火光后面,白衣瞎子举着双手,扬着下巴不悦的质问。


    清瘦俊美的脸颊,眼睛上的黑色布条,手上的金丝锁链,还有松散衣领下清晰的锁骨,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人。


    慕澄别过眼,不再看这瞎子轻浮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是来做人头买卖的。”


    沈云竹都快被气笑了,这大少爷,人都带回来才考虑会不会是敌人。


    “行,算你谨慎。”


    沈云竹倒下身子,打算继续睡。


    但是慕澄却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雪盲山,为什么要出手救我们。”


    “没力气,不想说话。”沈云竹声音非常轻,他躺平在地上,又把双手藏回到了斗篷里面。


    “那你可以小声说。”


    沈云竹真的很累,最主要的还是,他不想告诉慕澄他是谁。


    等把赵烨送到他舅舅定远将军手中,他欠的人情债就还完了。


    那时候他找个地方等死,也没人再会跟他有什么牵连。


    扬了下唇角,沈云竹把脸转向慕澄。


    “你靠我近点,我耳语给你听。”


    “我不聋,你就这么说我能听见。”


    “你不聋可是我瞎啊,我就喜欢咬耳朵,你不过来附耳倾听,那我就不说。”


    沈云竹笑的灿烂,他就知道那正的发邪的慕大少爷不会被他轻易的拿捏。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把笑容收起来,慕澄竟然已经靠到了他身边,并且压低了身子,居高临下,跟他脸对脸。


    那距离近的,非常不礼貌。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到底是谁?”


    沈云竹现在是闭眼状态,没了视觉,其他感官就更加敏锐。


    他甚至能听见慕澄脖颈下面,血管跳动的声音。


    跳的很快,而且蓬勃有力,不像他,风烛残年,像个将死的老人。


    还有那灼热的呼吸,匀在他脸上,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快离我远点,我说不行吗?”


    说着,沈云竹还伸出手推了慕澄一把。


    没推动。


    慕澄也不是刻薄的人,见沈云竹要说,便直起身子。


    但也只是直起身,并没有从沈云竹身边离开。


    “我就是个瞎子,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但是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太子妃曾对我有恩,我救你们,就是来报恩的。”


    沈云竹没撒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很少说真话,结果头一次说的全是真话,慕澄竟然没信。


    “还人情,报恩?你糊弄谁呢,与太子府交好的人,我全认识,我就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


    沈云竹无奈叹气。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既然你怀疑我,要杀要剐随你便吧,我现在要睡觉。”


    不再理会慕澄,沈云竹翻了个身,亮出自己的后背。


    看着不再出声的瞎子,慕澄有一种重拳打进棉花中的感觉。


    理性告诉他,这瞎子绝非善类,最好尽快处理掉,避免节外生枝。


    可脑海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反复循环,‘你若杀了这个瞎子,必会悔恨终生。’


    这两种情绪反复交织,最后慕澄实在受不了,他起身走出山洞,只穿着单衣坐在雪地上打坐。


    听着他走出去的沈云竹又翻过身,自己扯下蒙眼的黑布。


    火光依然很亮,他还是适应了半天才敢去看一旁始终没醒的赵烨。


    尽管赵烨脸上不干净,可模样没被挡住。


    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沈云竹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像太子妃,反而像他父亲多一点了。


    也好,他父亲长的英气,等赵烨长大了,也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收回目光,沈云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锁。


    不愧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啊,随身携带的锁具都是千机阁出品的。


    这锁构造轻巧,却结实的很,用平常武器砍断根本不可能。


    就是这缠着金丝花边的样式,有些太过轻浮,看起来像是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变态特制的似的。


    难不成……


    沈云竹还往洞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不成那正的发邪的慕大少爷这几年转性了?开始研究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了?


    啧啧啧,果然太正的孩子,容易歪。


    在心里惋惜了半天,沈云竹还想继续睡,奈何这破锁非常碍事,一动就响。


    忍无可忍,沈云竹还是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根金针,自己把锁打开了。


    这回好了,沈云竹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又重新拉下黑布条,闭上眼睛睡觉。


    在山洞外面,慕澄整整打坐了一个晚上。


    半夜里还下了小雪,可慕澄身上别说雪,连霜都没有。


    他的内功心法化春风,是这世间最纯阳的内功。


    运转内力时,霜雪不沾身。


    而最好的练功之地,也正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经过一个晚上的恢复,慕澄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抻了一个懒腰,慕澄走进山洞。


    最近赶路应该是真的累,赵烨睡到现在还没醒。


    再看那瞎子,同样睡的很熟,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放在了身侧。


    这睡姿再普通不过,为什么慕澄就是觉得不对呢。


    直到他看见摆在瞎子旁边的那副缠丝金锁时,慕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把这锁打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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