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攻击是无形的,普通人看不到。
但在场都是S级向导，她们有特殊的精神力视角。
在她们的“视野”中，塞拉的脚下,一片银白的冰原迅速蔓延,狂风卷起尖锐的冰刃,雪幕遮天蔽日，极寒降临，整个空间都将被冻结。
而夏伊，始终静立原地，未动分毫。
风雪扫过她周身，卷起她的长发与衣摆,冰刃擦着皮肤划过,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撕碎——
可她没有退半步。
就在她即将被暴风雪吞没时,她终于动了。
星光,自她周身悄然升起。
不是暴烈的爆发，而是缓慢而坚定的扩散——一道又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她脚下升腾,像银河在夜色中展开。
暴风雪与星空交错的一瞬，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撕裂。
风雪崩溃了。
一束束星光像刃，击碎冰层、刺穿雪幕,穿透暴风中心的每一道裂缝。
星空下，夏伊静静站着,望向暴风雪尽头还在苦撑的塞拉。
她拷问的声音,顺着星光一道道渗入,直击塞拉的意识核心——
【衣柜的炸弹，是你让人放的吗？】
塞拉咬牙不语。
夏伊眼神一冷，精神力再度加压,星光化为无数锋刃，侵入塞拉的精神图景外围。
那是一片漆黑的暴风雪，凝聚着一头充斥着愤怒、仇恨、不甘、狂妄、嫉妒等负面情绪的怪兽。
怪兽张牙舞爪，试图撕咬和粉碎夏伊这个外来入侵者。
夏伊没有再深入。
因为制服这头怪兽去得到爆炸案的答案，代价太高，她不想暴露全部实力。
她挥出道道星芒，肆意炸裂在暴风雪中，怪兽发出一声声凄鸣惨叫。
现实中，塞拉颤抖不已，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砰——
她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在辅佐官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
塞拉跪下了！
那张高傲的脸上满是屈辱和难以置信，额角冷汗直流，牙齿咬得发出轻响，倔强地想站起身来，却无法抵抗那无形的重压。
夏伊依然坐着，优雅地品茶。
她举起洁白的细瓷杯，浅浅抿了一口，瞟过一眼塞拉，语调淡淡：“我说过，输了，就跪下道歉。”
塞拉眼中喷出不甘的怒火，咬紧牙关，死都不肯开口。
夏伊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
塞拉跪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滚落。
围观的辅佐官们一片屏息凝神。
塞拉何人？
辅佐官实力战中排名第一的王者。
她的母亲是议会激进派领袖克莱尔，手握着白塔实力最强的军区的兵权。
哪怕就是议长顾青菲，也不敢让塞拉跪下，可是夏伊，这个上班才第一天的新人，竟然让塞拉跪了！
夏伊喝完茶，放下茶杯，用餐巾擦了下嘴，施施然地起身。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路过跪着的塞拉，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诸位辅佐官的心头，却留下两个特写的大字——
嚣、张。
夏伊回到办公室，继续埋头攻读辅佐官手册。
她正在看的这一章是辅佐官的职业规划路径。
辅佐官任期为三年，然后下放到军政部门担任要职，等爬到各部门的TOP时，就能重返议会，成为议员。
这是一条漫长艰辛的登天路，运气、天赋、实力、背景，一个都不能少。
辅佐官仅仅是打地基而已。
她回想起当年赛琳娜的议长之路。
赛琳娜也不是权贵出身，但她的政治生涯早期，正好遇到和堡垒战事频繁，她凭借军功，迅速崛起，并且有了一大批支持者。
其实最初，赛琳娜也是激进派的一员。
克莱尔曾是赛琳娜的最大支持
者，但在赛琳娜当上议长之后，对内推行向哨共生，对外实行和平策略，和克莱尔政见不合，两人渐行渐远，最终反目。
为了对付克莱尔，赛琳娜扶植了保守派的顾青菲和洛秋然。
这两人都是世家出身，背景深厚，能力也强，少的是军功名望，但有了赛琳娜的赏识后，两人青云直上，成为议员。
激进派因此指责赛琳娜，背叛自己的阶层和党派。
所以赛琳娜的执政后期，其实非常艰难。
她激进派出身，上台后推行的却是保守派的政策。激进派说她是叛徒，保守派也不可靠，她在政坛能够信任的人并不多。
夏伊依然能记得，赛琳娜从文件堆里抬头，望着窗外黄昏飘落的细雨，眼底那一闪即逝的落寞。
曾经的战友一个个离她远去，她所能倚靠的，都是些她不够信任的人。
她一定是非常的孤单吧。
如果说激进派与保守派，像是从山的两侧攀登，各自看到的，只是属于那一面的风景，那么或许谁都没有错。
但作为站在山巅的议长，能够看到山的两面，她必须权衡。
所以高处不胜寒。
所以身居高位，要承受被误解、被质疑，甚至被背叛的代价。
这些，都是夏伊后来慢慢领悟到的。
当年，她也不理解赛琳娜，觉得赛琳娜活的好累好累，一点都不洒脱。
她讨厌瞻前顾后，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但是，不可否认，赛琳娜深深影响到了她。
现在，她也入局了。
上帝掷骰子，把她扔到了保守派这一边。
她就是宣布中立，也不会有人信。
那就玩下去吧，反正，她的立场随时都可以改变。
夏伊看了几页手册，通讯面板上弹出一则视频请求，来自议长顾青菲。
她觉得有些可笑。
昨天她遇到炸弹，顾青菲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她刚才在餐厅逼塞拉跪地，顾青菲的电话就立刻来了。
“小伊。”
视频中，顾青菲一如既往地优雅得体。她把手头的文件递给助理，目光落回镜头，微笑着说：“昨天让你受惊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夏伊漫不经心地回道，目光还瞟在手册上。
“今晚有空吗？下班后，和曜珩一起来议长府吧，我想请你共进晚餐。”
夏伊本能地想拒绝，却听顾青菲补了一句：“我找到了一份陈年档案，也许你会感兴趣。”
顾青菲一贯如此，喜欢把真实意图藏在弯弯绕绕的话术里，几乎从不会好好说一句人话。
她是一个高明的生意人。
当她想让别人做什么时，总会先抛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交换条件，让人明知被牵着鼻子，也不得不跟着走。
夏伊应邀了。
六点下班，夏伊走出辅佐官专用门禁，顾曜珩已在门口等候。
他站在廊侧，身姿挺拔，神情专注沉静。少年的锋芒意气和青年的成熟稳重，两种气质交织在他身上，形成一种奇特的魅力。
辅佐官们从他身边经过，几乎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是白塔最炙手可热的S级哨兵。
从政治角度来看，若能与他绑定，可以少奋斗十年。
更何况，就算抛开背景出身，他本身的条件也足够吸引任何人。
可惜，他偏偏迷恋上了一个已有专属哨兵的向导。
在看见夏伊的瞬间，他幽暗的眸子被瞬间点亮，脚步加快迎了上去。
眉宇间的欢喜不加掩饰，那是自心底溢出的纯粹炙热的感情。
夏伊禁不住唇角弯起，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抗拒。
谁能拒绝这样一只如此忠诚又漂亮的大狗狗呢？
两人边走边说，隔着半步的距离——恰到好处，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
“今天顺利吗？”顾曜珩问。
议会核心区的信息是单向流通的，外面的消息可以传进来，内部消息却无法轻易传出去。
所以他尚不清楚今日的情况。
于是，夏伊便在精神链接中，讲述了餐厅里和塞拉的冲突。
顾曜珩的神色明显一变。
夏伊问：【你很紧张？】
顾曜珩：【还好。】
他担心地看着夏伊：【海因家极其护短，以睚眦必报闻名。这么多年，没有哪派势力敢和她们正面对上。】
夏伊：【你是说我惹了大麻烦？】
顾曜珩：【我会帮你处理。走吧，先去议长府，你回家大概不安全。】
夏伊：【你是说，白塔警卫军的军官宿舍都不安全？】
顾曜珩：【海因家的势力范围不只第一军区，各个军区都有她家的势力渗透。】
夏伊：【叶沉会不会有危险？】
顾曜珩：【先去议长府，然后用专线给叶沉打电话，提醒他小心。】
从议会层到议长府非常近，出门左转，坐电梯直上顶楼就是。
那是一座建在高空之上的花园宫殿，宛若神殿，俯瞰白塔。
夏伊刚回白塔时，顾青菲曾邀请过她一次，被她拒绝了。
两人之间的谈判最终通过视频电话进行。
夏伊提出要插手欧琳的案子，并且由她来监管昏迷的莫德雷，以及处理A5塔所哗变的哨兵。
顾青菲答应了。
最终，夏伊算是给了和她并肩战斗过的塔所哨兵们，一个还算妥善的交代。
电梯门打开，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花园郁郁葱葱，毫无遮挡的蓝天似乎很近，天边红霞铺展，夕阳给白色塔楼染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夏伊一直住在这里。
十五岁后，她搬入向导学院的学生宿舍，只在周末回来。
直到十八岁那年，赛琳娜出事。
时隔两年，再次踏入这里，一草一木，皆是回忆。
顾清菲还没有回来，花园餐厅一片忙碌，管家正在指挥仆人们准备晚宴。
顾曜珩陪夏伊走到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
夏伊在和叶沉通话。
顾曜珩在一旁静静等待。
绿草茵茵，在西斜的光线下格外葱绿，头顶的树叶在晚风中反射着夕阳，闪烁着细碎的光。
一片青涩的草叶，在风中翻滚，轻柔地落在顾曜珩的肩头。
他弹指拂去，回想起了一些童年往事。
当年，就是在这里，他跪爬在地上，给夏伊当马骑。
第52章 当年如果明天她就要被暗杀了，今晚更……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从出生起，他就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习惯了站在高处,颐指气使,让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直到遇到夏伊。
第一眼见到夏伊的时候,他就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她和他见过的所有白塔女孩都不一样。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灵动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微笑，瞬间攫走了他的心神。
母亲说，夏伊是一个天才，前途不可估量，暗示他多和她接触。
他欣然答应,在母亲的刻意安排下,他和夏伊见面机会越来越多。
她对他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淡,他去找她,她就跟他玩；他不找她，她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有一次他下狠心,半个月没找她,结果直到把自己憋出内伤，她也没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他最后忍不住煎熬，暴躁如雷地去找她,甚至想掐死她，自己也不要活了。
结果她看到他后,说了句想吃冰激凌,他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买,把所有的愤怒、委屈、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曾有一段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障碍。
在她面前越卑微，在人前就越高傲。
有时带着从别人眼中获得的膨胀感,去找她，试图扭转两人之间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她却毫不卖账，他有时会抓狂，甚至和她争吵。
吵完后又想扇自己的嘴，求她原谅。
其实那时，他就想跪了。
两年前，赛琳娜出事的时候，他在边境执行任务。
等回来后，才发现一切天翻
地覆——夏伊标记了叶沉。
暴怒之后他开始冷静调查，一点点拼凑出赛琳娜倒下后的情况——
议会分裂，各方势力混战，都想争夺议长之位。夏伊被卷入其中，母亲放出夏伊和他即将订婚的消息，骗取了赛琳娜势力的支持。
他曾愤怒地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却平静地反问，和夏伊订婚，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他了解夏伊，知道她绝不会任人摆布，越是压迫，她就越是反抗。
或许按照自然发展，他和她有订婚的那一天，但母亲的政治野心，毁掉了他的初恋。
心中是浓浓的不甘，他固执地认为，夏伊标记叶沉，即使不是因为意外，也是出于反抗，反正绝不是因为爱情。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现在，他终于得以重回到她身边，却也知道，两年间，她和叶沉已经建立起极其深厚的感情。
黑晶城里，她当着叶沉和奥菲斯的面，残忍地赶他走时，他本来心灰意冷决定放弃，却又被奥菲斯说服，决定孤注一掷，赌上他的骄傲和尊严，换取她的动心。
他成功了，她留下了他，却说他只能当她的玩具和容器，还给他定下了试用期。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羞辱和折磨，也甘之若饴。
晚风拂过，轻扬起女孩柔软的发丝和美丽的裙裾。
她正在和叶沉通话，叮嘱叶沉小心，柔声细语，令人嫉妒。
明明她现在和他在一起。
顾曜珩心头翻滚起醋意。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环亮了一下，弹出一则紧急消息，来自安全局。
他瞟过一眼，神色刷的变了。
【暗网发布悬赏】
金额：三千万
目标：夏伊
身份：白塔议会辅佐官
状态：未接单
白塔所有的安全机关和情报机构同时动了起来。
安全局和军情处灯火通明。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加班之夜。
议长下令：务必尽快查出悬赏刺杀夏伊的幕后黑手。
这项任务异常棘手。
因为下达悬赏的暗网，是一个存在近百年的灰色组织。
它不属于白塔，也不属于堡垒。组织神秘，服务器在自由城邦，安全防御极其严密，层层加密，节点跳转，无法溯源。
它是各种不法交易的天堂，是杀手和赏金猎人的圣地，是所有权力盲区中最黑暗的一角。
白塔历史上，曾有好几位高官死于暗网发布的刺杀悬赏，有些至今仍是悬案。所以安全局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暗网动态，并且尝试过几次剿灭行动，但都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更糟糕的消息传来。
任务状态更新为：【已接单】，这意味着——
杀手已经出动，或许正在路上，或许已潜伏在白塔的某个角落。
无人知晓接单者是谁，但S级的任务评级，意味着对手绝非等闲之辈——可能是某个独来独往的顶尖杀手，也可能是一整个训练有素的暗杀组织。
最危险的是，他们藏在暗处，而夏伊暴露在光下。
议长府，露天花园餐厅，晚宴如期举行。
顾青菲和夏伊分坐主客位，顾曜珩作陪。
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如流水般奉上，训练有素的仆人悄无声息地斟上美酒，撤走用过的餐碟。
追杀令多少影响了心情，但夏伊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如果明天她就要被暗杀了，今晚更应该好好享受。
顾曜珩在和顾青菲交谈。
“十有八九是海因家干的。”顾曜珩声音激动，透出无法抑制的愤怒：“从塞拉开始调查，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如果今晚去搜查塞拉，明天克莱尔就会在议会掀起暴乱。”顾清菲冷静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还需要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夏伊感到了顾青菲若有若无的目光。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知道，顾青菲对她有期待。
两年过去了，议会中仍有忠于赛琳娜的势力。赛琳娜倒下后，她们退出了两派之争，以中立的姿态，按兵不动。
“小伊。”顾青菲和颜悦色地说：“在查出幕后黑手之前，你先住议长府吧，这里是白塔最安全的地方。”
夏伊感到了顾曜珩射来的炙热目光，他无疑是期待的。
“好。”她回道。
晚宴结束时，顾青菲交给了夏伊一个讯息小球。
这是一种相对安全的情报传递手段，只限使用一次。触发之后，会浮现一个光幕，显示信息，然后自动销毁。
顾曜珩带夏伊去房间休息。
其实他平时也不住在这里，而是和叶沉一样，住军官宿舍。
不过他的宿舍，是专为权贵军官准备的高级套房，所以他昨天走进叶沉的宿舍时，有些震惊房间的狭小和简陋。
更令他震惊和难受的是，夏伊竟然和叶沉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他还记得，在黑晶城的时候，夏伊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吃穿用住，极尽奢华。
他当时就暗暗地想，以后回白塔，他也要给夏伊提供这种待遇，绝不能比奥菲斯差。
可是夏伊却和叶沉住在了一起。
无论是奢华的宫殿，还是普通的宿舍，对她来说，似乎都没什么差别，有，她就享受，没有，也无所谓。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名利所诱，经得起富贵，也守的住清贫。
所以令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穿过熟悉的大理石长廊，推开那扇雕花房门，夏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房间的布置，大概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一切如旧。
顾青菲入主议长府后，保留了这个房间的原样。顾曜珩更是吩咐人定时打扫，就连窗帘和床单，都定期清洗更换。
两年来，每当顾曜珩思念夏伊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就会来这个房间，凭借想象，慰藉求而不得的痛苦。
想象她曾坐在那把椅子上，咬着铅笔蹙眉做功课；或是趴在床上，向上翘着两只小脚，边看漫画边发笑。
而现在当她终于真实地站在这个房间里、面露怀念和感慨时，他却觉得，一切恍若梦中。
夏伊的手指轻抚过书桌旁的白板，取下一张浅蓝色的便签纸，只见上面写着：9月26日，提醒赛琳娜，是她的生日！
禁不住哑然失笑。
眼角微微湿润。
顾曜珩在她身后，悄悄掩门离开。
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独处。
虽然他心中的情绪满满的，涨涨的，几乎炸裂，但他依然选择，不打扰她。
夏伊坐在旧日的椅子上，压下翻滚的回忆，整理当前的问题。
她成了议员辅佐官，顾青菲想利用她，对付克莱尔。
她和塞拉发生冲突，随后暗网出现了针对她的悬赏。
这些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而更早的因，或许在两年前就已经种下。
这么想着，她取出顾青菲给她的那枚讯息球，注入精神力启动。
小球上方弹出一道幽蓝的光幕，右上角标注着一行醒目的红色小字：绝密档案S1030。
左下角是时间戳：2305-09-2122:31:18
夏伊的瞳孔猛然收缩——
正是两年前赛琳娜出事的那一天！
短暂的加载之后，画面显现，一条白色大理石走廊，穹顶垂落水晶吊灯，两壁镶嵌着精美的壁画——那是白塔议会层的议员专用通道。
镜头中，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走入长廊。
走在前方的女子，一身深蓝色的议员长裙，铂金色长发如瀑垂落，映照着淡漠优雅的容颜，正是赛琳娜。
而紧随其后的，是个身穿军服、神情冷峻的女人，克莱尔。
两人没有交谈，隔着陌生人的距离。气氛绝非融洽，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
她们的身影先后消失在门禁里。
画面突然空旷，只剩下时间码在固执地跳动：22:32:01，22:32:02……
夏伊禁不住前倾身体，似乎想看穿门禁后的情景。
但后面是议会核心区。
在这座连个人通讯都会被监听的白塔，这里，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是一个权力的黑匣子。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这个黑匣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赛琳娜突然昏迷，再也没有醒来。
录像在22:32:00时嘎然而止。
讯息球上闪过一道自毁的红光，啪的一声短路，陷入彻底的死寂。
夏伊静坐片刻，猛然站起身，用力推开门，急步穿过长廊，下到一楼，直奔议长办公室。
警卫没有阻拦，为她推开了房门。
顾青菲还在工作，她的视线从屏幕上抬起，落在夏伊身上，温和地问：“有事吗？”
“我们开诚布公吧。”夏伊冷若冰霜地盯着顾青菲。
她已经厌倦了顾青菲的话术，没有再给对方施展的空间，直接开出条件。
“我帮你对付克莱尔，但是你要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3章 臣服请主人随便使用……这具身体……
顾青菲双手从键盘上收回,放在桌上交握，从容优雅地说：“我是知道一些，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夏伊问。
“因为事情关系重大。而你,还太年轻了。”
“太年轻？你是说我不够资格？”
顾青菲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不会明说刺伤人的话，所以她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夏伊继续逼问：“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段录像？”
“为了洗清你对我的怀疑。”顾青菲回道，“你一直怀疑我，猜测是我出卖了赛琳娜,导致她在议会被袭,是吧？”
说这番话时,她的神色平静,态度温和，声音舒缓,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夏伊无法通过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去判断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是一个连眨眼这样的微动作,都表演的完美无缺的人。
夏伊冰冷地回道：“这段录像并不能洗清你的嫌疑，因为那天晚上,你也去了议会。”
“那天晚上,我是去了议会,但我可以用曜珩的生命发誓，我绝没有伤害赛琳娜。”
顾青菲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犹如输出功率恒定的机器。但在这一瞬,以亲生儿子的生命起誓的时候，她的眸子里闪过感情的光，透出一丝母性。
夏伊没有再继续逼问，因为这个誓言实在太重，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
空气一时间凝滞。
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问：“你给我这个录像，是想引导我，袭击赛琳娜的人，是克莱尔？”
“你的判断力很敏锐，我不认为可以引导你。”顾青菲说。
“但是，如果你能帮我对付克莱尔，那么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一次单独审讯克莱尔的机会。”
又是一个诱饵。
偏偏夏伊无法拒绝。
但她也不愿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她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赛琳娜的哨兵萧诀，到底去哪了？”
“赛琳娜出事前的一个月，他失踪了。”顾青菲回道，“我们曾认为他是奉赛琳娜之命，外出执行秘密任务，可是赛琳娜出事两年多了，他也没有回来。”
“我要调查萧诀的去向。”夏伊说。
“好的，我给你权限。”
“我还要调查洁西娅之死。”
“没问题。”
顾青菲非常爽快，两份授权书立刻发到了夏伊的手环上。有了议长授权，意味着她可以调阅安全局和军情处的档案，并且要求他们配合。
夏伊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她终于能够开始行动了，在沉默了两年之后。
她离开顾青菲的办公室时，情绪仍在翻涌。她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道花园，吹吹冷风，让心头那团火焰冷却下来。
不知不觉中，她又绕到了那片隐蔽的草坪上，看到了顾曜珩。
周围的灯光很幽暗，月光清晰明亮。
银白的清辉穿过树影，给哨兵英俊的轮廓披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夜风轻拂过草坪，吹起他的衣角和额前的碎发。
顾曜珩正抬头望月，神色清冷又脆弱。
向哨感应告诉他，夏伊来了。
他压下心中隐痛，转头望她，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还没有休息？”
“嗯。”夏伊应了一声，不去看他，而是低头踢着脚边的草坪。
鞋尖碾碎了几株细草，她垂眸看着草汁染上自己的鞋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两天，就是我们的一个月之约了。”
顾曜珩猛然紧张起来，他垂着头，声音极低极哀：“求你。”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夏伊边蹂躏草坪边冷静地说：“我打你骂你羞辱你折磨你，如果你妈知道一定会杀了我。”
“我不会让她杀你的。”
“如果我想杀她呢？”
顾曜珩脸上浮现一抹极其痛苦的神色，这是他长期以来一直回避的问题，此刻，终于被夏伊血淋淋地抛了出来。
夏伊终于放过了脚下的那几株细草，走到顾曜珩身边，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写满悲伤。
她抬手抚摸上他侧颈跳动的脉搏。血管在她指下突突跳动着，昭示着主人健壮的体魄和强大的力量。
可是此刻，他却被痛苦折磨着。
她的指尖沿着制服的压线而下，滑到胸口，隔着薄薄的背心和炙热的体温，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他忽然说：“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夏伊：“嗯？”
“这样，我就不知道痛了，你就明白，它完全属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心。”
夏伊紧抿着唇，拽住顾曜珩的衣襟稍稍向下用力。
顾曜珩身体滑下，双膝贴上冰凉的草坪，夜露打湿了膝头军裤的布料。
他的背脊挺直，腰身微微后仰，双手习惯性的背后，仰起了脖子。
清幽的月光映照着他滚动的喉结和脆弱的颈部弧线。
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自愿献祭的猛兽。
夏伊附身，指尖滑过他浓密柔软的发丝，指腹摩挲过他的深邃的眉骨和轻颤的眼睫，拂过他英挺的鼻梁，在他的薄唇上轻按停留，最终掐住他的下巴，仔细凝视他的眼睛。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他这双琥珀色的眼睛。
犹如世间最纯净的琉璃，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深幽细碎的光。
这双眸子曾经是多么骄傲，那样闪亮，可是此刻，却写着脆弱，痛苦，和哀求。
让人无法不心软。
“知道吗？”夏伊幽幽地说：“就在刚才，议长以你的生命发誓，说她没有害过赛琳娜。”
顾曜珩的眸光轻颤，等待判决。
“她很厉害，知道什么样的誓言可以让我相信。所以，我想，我没有必杀她的理由。”
判决落下。
幽暗的眸光陡然亮了起来，犹如绝处逢生，迸射出生机。
“不过，她不一定会放过我。”
夏伊轻笑了一下，“罢了，到那时再说吧。我这人从不允许背叛。但是，顾曜珩，我可以允许你背叛我一次。”
“如果将来，我和顾青菲有水火不容的那一天，你可以选择她。”
顾曜珩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复杂心绪。
他无疑是震撼的。
她的残忍，她的冷漠，她的折磨，都让他以为，他对她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单箭头。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她的感情比她表现出的要深很多。
她接过了他心头的痛苦纠结，选择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哪怕是背叛。
她，比他所想象中还要强大。
他仰望着她，一股从未有过的臣服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我，绝不会背叛你。”
他一字一顿，无比坚决
地说。
命运之剑依然悬吊在头顶，但他不再惶恐，也不再回避。
他会勇敢的承担，他对她疯狂的爱意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我属于你。”他犹如骑士般立下虔诚的誓言，“从灵魂，到每一滴血。”
气氛过于庄重。
夏伊禁不住想破坏。
她说：“我不要你的血，我要你的身体。”
哨兵原本肃穆的脸上浮现一层红晕，他低低地说：“我的身体当然属于你。”
他此时的样子可爱极了，像只忠诚的大狗狗。
忠诚值得嘉奖。
夏伊附身，柔软的樱唇贴上了他冰凉的唇。
顾曜珩先是一僵，随后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他不敢动，跪的直直的，连呼吸都凝滞住了，生怕惊扰到她。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夏伊第一次深吻顾曜珩。之前，她的吻都带有戏弄色彩，每每把他弄得欲罢不能之后，再残忍推开。
少年的气息很干净，有股竹林般清冽的气息，又有清泉般的甘甜，让她忍不住绞住他的舌，想汲取更多。
吻着吻着，发现他气息有些不对，她松开他，看着他憋红的脸，笑问：“你连换气都不会吗？”
顾曜珩有些羞愧，和夏伊在一起，他从来都是被动的，她从不让他深吻，他哪来的经验？
夏伊只觉得他更可爱了。
她捧着他俊美的脸庞，再次吻他，这一次温柔了许多，不再是猎人掠夺猎物的方式，而是一点一点地引导他学会回应。
月光给两人披上了一层银辉轻纱，草坪上夜露闪烁着幽微的光。
她站着，他跪着。
她给与，他承受。
微微倾身的娇小女孩，低头吻着跪在她脚下的强大男子。
一股奇妙的掌控和臣服的氛围，弥散在朦胧的月色中。
吻终于结束的时候，他被她压着，仰躺在了草坪上。
他唇红气喘，像被风暴席卷过的小兽，惊魂未定，胸膛起伏得厉害。
偏偏他身体修长健美，肌肉壁垒分明，从肩膀到小腿，每一处都蕴含着力量，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两种矛盾的气质交织在他身上，形成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惹的夏伊心头的幽焰窜的更高。
她骑坐在他腰间，撕开他衬衣的纽扣，低头在他胸肌上狠狠咬了一口，看着那蜜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起一道清晰的咬痕。
她问：“痛吗？”
“不痛。”他蹙着眉，抽着冷气说，“你可以更重一点。”
“真乖。”她指腹抚摸他的脸，声音蛊惑：“再说点我喜欢听的，就像昨晚浴室里那样。”
他轻咬着唇，红着脸，忍着巨大的羞耻，低喘着说：“我是你的……狗，你的……玩具，请主人随便使用……这具身体……”
夏伊发丝垂落，轻扫过他的锁骨，在他耳边轻笑低语：“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手指掐紧他的腰肢。
然而，就在此时——
她的动作倏然一顿，指尖抬起，停在半空。
共感通道中，顾曜珩只觉她的情绪剧变！
原本温柔缱绻的潮水，瞬间如冰海倒灌，风暴席卷。
精神力骤然释放，化作一道星芒长龙，带着凌厉的杀机，呼啸而去，直下白塔，扑向底层！
顾曜珩心神大震，他从没见过如此杀机浓重的夏伊。
他的手环在此时亮起，是来自安全局的最新消息，屏幕投影浮现出一行暗红的字：
【暗网发布新悬赏】
金额：一千万
目标：叶沉
身份：辅佐官夏伊的哨兵
状态：已接单
白塔七层。
原本的任务，是三千万。
杀手们依照情报潜入白塔，埋伏到位，却迟迟未等到目标现身。
情报，似乎出了点问题。
这里是军官宿舍，防卫严密，远非普通区域。
但雇主非同一般——提供了详尽的情报，帮助杀手伪装成下水道检修工人，还拿到了军官宿舍的安全口令。
口令是临时的，三十分钟轮换一次。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三十分钟的行动时间。
可十分钟过去了，目标依旧未现。
就在第二十一分钟时，雇主再次发来消息：
【一千万，杀了那个哨兵。】
任务对象变更为一名哨兵。
第54章 刺杀她可能会失控，会发狂，会杀人，……
杀手们并不接受口头变更。
任务完成与否由平台判定,只有指定目标死亡，平台才会将三千万转入他们的匿名账户。
除非重新接单。
于是，雇主在暗网上发布了一个全新悬赏。
他们立刻接下。
即使是一千万,也是业界的天花板。
何况目标换成了一名落单哨兵,任务难度降低了很多。
一切准备就绪,钱在眼前，没有理由拒绝。
下班后，叶沉出了一次白塔，去办一些夏伊交代的事情。
回到宿舍时，已是晚上八点过。
白塔十点宵禁，这个时间段正是军官们外出放松的高峰时段。宿舍下层设有各类娱乐设施,酒吧、健身房、战术模拟馆。
叶沉走进军官宿舍大门时,正好遇到两个同事出去喝酒,看到他,还打了声招呼：“你家小伊不在？”
他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他从不和任何人提起夏伊的事情。
今晚夏伊不在,她和顾曜珩在一起。
叶沉有些失落,连开门的动作都放缓了几分，因为打开门，就将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这个女孩,早已融进了他的骨血。没有她的房间，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的难以呼吸。
就门禁刷开的瞬间,背脊倏地泛过寒意,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他本能地低头下蹲。
“啾——！”
一颗装配消音器的狙击弹擦着头皮飞过,精准嵌入合金门板，巨大的冲击力将门撞开！
火力自门内扫射而出，消音的子弹打碎门边装饰,激射在墙角与地砖上，火星四溅！
叶沉急速后撤，动作快的犹如一道残影。
密集的子弹在身后紧追不舍，一发子弹打入了靴子，嵌入小腿骨。
热血汩汩涌出，灌满靴底，滚烫黏腻。
他却没有一丝迟缓，贴墙撤至楼梯口，压低身形，避免暴露影子。
扫一眼手环，没有信号，通讯被屏蔽，无法报警。
杀手选中了最完美的时间点。此时的军官宿舍，大部分人都在下层娱乐区。
杀手正在逼近。
对方是S级哨兵，精神体打头阵，一只铁甲蜥蜴，沿着楼道缓慢而又谨慎地爬行。
叶沉手握军刀，屏息凝神，雪狼在虚空显现，弓背低伏，蓄势待发。
他默数呼吸，三，二，一！
军刀闪电般掠出，雪狼怒吼着扑向蜥蜴！
杀手反应不慢，却没料到叶沉的出手如此凌厉，右手的枪被震飞。他左手弹出格斗刃，与军刀正面硬碰！
铛——
火星四溅！杀手臂力不敌，被震退半步。
叶沉正欲补刀，却猛然听见脑海深处一阵嗡鸣——
精神侵扰!
杀手背后，竟还有一名S级向导在远程压制！
叶沉的反应速度被干扰，手下慢了半秒。
高手过招，分毫之差，性命攸关！
杀手侧身下滑，格斗刃刺入叶沉小腹，叶沉向后猛然弓身，堪堪避过要害，血却溅射了出来。
杀手一击得手，连下狠招，将叶沉逼出楼梯口。
叶沉一边抵御精神侵扰，一边应战。
然而就在此时，脑后响起破空之声，是阻击子弹！
生死一线之际，雪狼凌空飞来，压倒叶沉，它的肩膀却被子弹打中，血肉横飞！
它痛吼一声，重重落地，旋即又和扑上来的铁甲蜥蜴，杀成一团！
精神体和哨兵同感，叶沉眼前发黑，几乎是凭借战斗本能和肌肉记忆，和杀手展开生死搏斗。
精神侵扰仍在继续。
犹如有千万只黄蜂在脑中轰鸣，噪音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严重影响着叶沉的速度和反应。
口腔中充满了铁锈味，腹部伤口大股大股冒出鲜血，被子弹打中的那只腿，麻木地失去知觉，鲜血在从军靴中不断溢出。
精神侵扰进一步加剧，黄蜂军团亮出狰狞的武器，千万毒针刺入叶沉的精神图景——
危急时刻，图景深处，一道向导标记猛然亮起！
如恒星爆发，光芒化作浪潮，瞬间将毒针吞没、碾碎、抹去！
——是夏伊！
夏伊来了！
卡珊出身中央城，却是一名游离于白塔体制之外的S级向导。
她生性叛逆，不愿受任何体制束缚。十五岁那年，在家人计划把她送进向导学院时，她跟着一个S级哨兵私奔了。
那是一个来自自由城邦的佣兵，他身上那股亡命之徒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她。
从此浪迹天涯，过上杀人放火刀口舔血的生活。
十年过去，两人成了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团队。
他们有四人：她、哨兵、一个狙击手、一个黑客，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四人联手，几乎从未失手。
他们赚了很多钱，但挥霍无度，到头来也没存下多少。
卡珊在考虑退休，想干完一票大的，再金盆洗手，找个地方归隐。
于是，这个三千万的悬赏进了她的视野。
非常凑巧，她正好回中央城探亲，于是便接下了这一单。
议会辅佐官，正好是她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她们精致、虚伪，玩弄权术，还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高高在上，让世人膜拜。
可事实上，除了在电视里，卡珊从未亲眼见过任何一个辅佐官。
直到夏伊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同为S级向导的差距。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压制，如同天敌。
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
精神图景一寸寸崩塌，大脑如万针刺穿，灵魂仿佛被业火焚烧。
她希望自己能昏迷，或是就此死去。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她曾经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终于以千百倍的形式，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
警报再次长鸣，短短两天内，白塔第二次被全面封锁。
直通议长府的电梯里，顾曜珩搀扶着叶沉，夏伊紧紧握着叶沉沾满鲜血的手。
各层警戒灯齐亮，红光闪烁；空中探照灯交错，武装直升机拖着蓝色尾焰划破夜空。
上升的电梯玻璃上映出飞逝的光影，反射着三人凝重的面孔。
就像电影里一样，警察总是在坏人被制服后出现。
地下停车场待命的黑客、八楼餐厅埋伏的狙击手、主攻的哨兵、远程支援的向导——四人杀手小队被一网打尽。
夏伊特地交代，不能送往军情处。于是，杀手们被押往议长府直辖的安全局。
怒火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身体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轻颤不已。
她不敢想像，如果叶沉真的被暗杀，她该如何面对。
她可能会失控，会发狂，会杀人，会血洗白塔。
叶沉反倒安慰她：【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把一个金属小盒塞进她掌心：【奥菲斯带给你的。】
他今晚出白塔，就是为了和奥菲斯联络，调查暗网上悬赏令背后的雇主。
暗网的据点在自由城邦，比起白塔情报机构，奥菲斯的资源显然更有效。
白塔实行通讯监控，夏伊不便和奥菲斯直接联系，都是通过黑晶城在中央城设置的秘密据点，进行点对点的联络。
【奥菲斯说，他会立刻着手调查，叮嘱你务必要小心。】
叶沉还不忘替奥菲斯带来问候。
夏伊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没事。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逮不到她，竟会对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这一刻，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你死我活，稍有疏漏，便是万劫不复。
叶沉伤势不轻，抵达议长府后，立刻进医疗室急救。
议长府的医疗室，拥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随时待命的顶尖医生。
夏伊不敢把叶沉往别处送，整座白塔都被敌人渗透了，议长府，是她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目送着叶沉进入医疗舱，夏伊深深地沉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
今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必须冷静。
顾曜珩的大手覆上夏伊紧握的拳头，把她紧绷的手指缓缓掰开，他柔声安慰：“放心，叶沉没事。”
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大意了，应该让叶沉一起住进议长府。”
他脸上浮现深深的懊悔。
夏伊摇头：“和你没关系。”
她从不会将责任推卸给他人。如果要追究，也是她自己大意轻敌，低估了敌人的心狠手辣。
顾曜珩心中却更不是滋味，他低低地说：“如果可能，我愿意代替叶沉。”
“代替什么？”
“代他受伤，代他去死。只要你别那么难过。”
夏伊心头震动，抬眼望向顾曜珩，只见他眸光清冷决然，犹如夜空两点寒星，孤独而又执着。
“你胡说什么？”
她眼眶发热，胸中情绪涌动，却是狠狠踩了他一脚，丢下一句：“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出事！”
顾曜珩愣了半秒，随即快步追上。
夏伊那一脚踩的够狠，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反而胸口一阵狂跳——
她在意他。
什么时候，他在她心里，也变得这么重要了？
议长府是顾青菲的地盘，眼下只能说是“暂时安全”。
夏伊回到自己曾经的房间——她已经检查过，这里没有监控。
关上门，她取出奥菲斯交给的金属小盒，打开。
盒中是一只小巧的耳麦。
她心头微动，戴上耳麦，注入精神力。
耳边传来一连串清冷的机械提示音：
【精神力认证通过。】
【正在启动……】
【正在选择安全通讯频道……】
【正在链接……】
【滴——】
短促的连接音落下，一个熟悉动听的男声响起：
“小伊？”
“是我，奥菲斯。”夏伊低声回道。
奥菲斯察觉到她的情绪异常，追问：“出什么事了？”
夏伊把叶沉的遇刺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耳麦那头沉默了一瞬，奥菲斯的声音压得极低：“……我很难过。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你在黑晶城，更能帮到我。”夏伊问：“暗网那边，有线索吗？”
“刚查到一个据点，在雾渊市。我打算亲自过去处理。”
“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另外，明天上午你再主动联系我一次。这个耳麦通讯器只能由你发起连接。它的原理是将通话伪装成白塔的军用信道，理论上不受监听，但使用次数越多，越容易暴露，所以需要谨慎。”
通讯结束后，夏伊在顾曜珩的陪同下赶往安全局。
四名杀手被分别关押，送进了刑讯室，正在接受脑机审讯。
脑机审讯是一种粗暴的入侵大脑、读取记忆的手段，高效可靠，但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伤。
约一成的受审者会在审讯中精神崩溃。审讯结束后，头晕、呕吐、虚脱等后遗症会持续好几个月。
夏伊到时，初步的审讯结果已经出来。
四人从暗网上接单，和雇主的交流全都通过平台，因此对雇主一无所知。
目前能追踪的，仅有两条线索：
其一，雇主对白塔极为熟悉，能够获得军官宿舍安全系统的临时口令；
其二，对方还知道下水道检修计划，提前提供了工作车辆的路线，让杀手拦截后伪装成检修工人潜入白塔。
调查方向转向内部人员，分两路进行：
一路顺着这两条线索继续追查源头；另一路，则秘密锁定最大嫌疑人——塞拉。
再次返回议长府时，已是深夜。
叶沉仍在医疗舱中接受治疗，顾曜珩劝夏伊回房休息，但她摇头，坚持留下。
无数次，她昏迷后，只要睁开眼，叶沉一定会在身边。
她想，这一
次，应该轮到她守在他身边了。
况且，那名向导杀手重创了他的精神图景，她刚才只是紧急净化帮他稳住，还需要一次完全彻底的疏导。
第55章 连续疏导背脊贴进叶沉的胸膛，把顾曜……
凌晨三点,医疗舱开启。
叶沉的外伤已经痊愈，精神仍然虚弱。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握住夏伊的手，唇角努力牵起一抹微笑：“看,我已经没事了。”
他被转移到疏导室。
夏伊屏退所有人,掀开他身上那层白色医疗被单。
刚刚接受治疗的身体,在灯光下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面前。
洗净了血污的皮肤泛着湿润的光泽，肩膀与腹部的新肉呈现出柔嫩的浅粉色，交纵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提醒着当时情况有多么危险。
腹部的伤口，从右腰深处斜贯而下，延伸至左腿根部,触目惊心。
夏伊指尖轻轻落下,沿着愈合的伤痕一路滑行,划过紧致的人鱼线与结实的腹肌。
他的体温灼热,肌肉在她冰凉的指尖下微微颤抖。
这是她的。
她想。
这幅英俊的容颜，流畅的肌肉,紧致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每一寸，都属于她。
她讨厌,别人在她的所有物上留下伤痕。
所以，她一定会让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她俯下身,湿热的吻,落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
他的肌肉倏然绷紧，变得坚硬。
“放松。”她嗓音柔软却带着命令的力度。
哨兵深深地呼吸，试图舒缓紧张的肌肉。
这很艰难,因为她柔嫩的唇贴着他的小腹，温热的气息喷在肌肤上，撩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不知道她即将做些什么，只知道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接纳，顺从，并甘之若饴。
今晚，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他并不害怕死亡。
他害怕的是，再也不能陪伴在她身边。
夏伊抬头，轻舔了一下水光润泽的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哨兵的气息。
他的味道很好。干净，纯粹，那层刚愈合的皮肤口感细嫩，鲜美诱人。
若不是她还记得当务之急是为他进行深度疏导，她或许还会继续品尝，欣赏他在她唇齿之间颤抖、抽搐、克制，苦苦忍耐的模样。
她手指移到自己的领口，一颗颗解开制服的扣子。
象征着权力庄严的辅佐官制服，被随意地仍在地板上。
她赤足踩过绣着暗纹、镶着碎钻的华丽裙摆，登上疏导床，跨坐在哨兵腰间。
叶沉眸色幽深地望着她，觉得她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更加主导，也更加强势。
“别紧张。”
她柔声说，发丝垂落，扫过男人性感的锁骨。
她吻上他的唇，缓慢、缠绵，在他口中释放出甜蜜芬芳的向导素。
细密的吻爬上他的侧脸，她含着他的耳垂呢喃低语：“我要为你做一次最高等级的深度疏导，你只需要敞开身心，并且……好好享受。”
顾曜珩有些心神不宁。
夏伊断开了和他的共感通道。
他隐约猜到，疏导室里正在发生什么，并且说服自己接受。
凌晨四点，人体进入疲惫状态，宁静的夜显得格外漫长。
关于暗网和悬赏令的调查，安全局那边没有新的进展。工作人员劝他稍作休息，他便在疏导室外找了张椅子，靠着假寐。
精神图景中，黑豹烦躁不安。
虽然夏伊昨晚才撸过它，但明显惩戒的成分更重，不算真正的抚慰。
事实上，顾曜珩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一次真正的疏导了。
他总是被惩戒。
连累着它，也一起受折磨。
一想到它的竞争对手，那只雪狼，正在被夏伊温柔地对待，黑豹就受不了。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爪拍飞雪狼，让自己取代。
趁着顾曜珩因疲惫而精神松懈，黑豹悄悄从精神图景中窜出，利爪“啪”地一声，狠狠拍在疏导室的合金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疏导室里。
夏伊刚刚结束一场深度疏导，她懒得动，就这么窝在叶沉怀里沉沉睡去。
叶沉的身心得到全面治愈，正处于恢复状态，心情宁静且满足。
他把她拥在怀中，一只手环着她的肩，一只手圈着她的腰，腿也盖上，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能紧紧相贴。
房间里光线调到了最暗，两人身周，轻柔地流淌着向哨感应的星光，偶尔有一缕调皮的光芒萦绕夏伊的鼻尖，不肯离去。
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过那点星光。
这份静谧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咔——”
门上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是黑豹的利爪在划门，带着一种失控的焦躁与不满。
夏伊睁眼，条件反射般恢复了与顾曜珩的共感链接。
顷刻间，她感受到他心底那股浓烈的失落与孤寂，还有深埋其中、几乎无法言说的酸涩与忍耐。
——他确实在忍。
甚至忍到连他的精神体都要失控。
她和叶沉商量：“顾曜珩的精神图景有些不稳定，需要精神疏导。”
“那就让他进来吧，我离开。”叶沉平静地说。
“可你现在正是最佳恢复期，离不开向哨感应场。”
“我没关系。”叶沉温柔地吻过她的额头，“我知道精神体发狂的感觉，他现在一定很不好受。”
说着，他准备起身穿衣，却被夏伊翻身按住……
“不许走。”
夏伊耳根有些发热：“我可以……一边给他疏导，一边和你维持向哨感应场。”
疏导室外，顾曜珩手支着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处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精神图景在翻江倒海。
他的精神体在发狂，要越过他，直接去找夏伊。
他想压制它，却无能为力——因为此刻的他，的确需要疏导。
就在这时，疏导室的门开了，意识层面响起夏伊轻柔的声音：【进来吧。】
黑豹已先他一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然而一道银白影子骤然闪现，挡在前方。
是雪狼，它伏身龇牙，摆出威吓的姿态。
黑豹势头丝毫不减。两只精神体瞬间缠斗在一起，利爪与尖牙相搏，却又很有分寸地避开了对手的致命部位。
“回来。”叶沉低声喝令，雪狼不甘地叫了一声，消失在虚空中。
黑豹看似来势汹汹，却控制住力道，在床边及时收住势头。它用鼻头讨好地蹭着夏伊的手，喉间溢出委屈的呜咽。
夏伊面露无奈，手指没入黑豹浓密的毛发，轻柔地抚摸。点点精神力星光自她掌心流泻，没入黑豹的身体。
顾曜珩僵硬地站在门口，视线无处安放。
夏伊倚在叶沉怀中，洁白的被单堪堪遮住玲珑曲线，裸露的肩头在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
她眉眼慵懒，带着几分未醒的睡意。纤细的手指挠着黑豹的脖颈，每一次触碰都通过共感，清晰地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
那微凉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令他的神经战栗不已。
黑豹在夏伊的安抚下渐渐平静，暴躁的竖瞳缓缓收缩，化作一道温顺的细线。
它眷恋地舔了舔夏伊的手心，化作微光，返回顾曜珩的精神图景。
顾曜珩深深吐息，向前迈出一步。
此刻，他的视野中只有夏伊，她泛着微光的容颜，纤细白皙的脖颈，精致小巧的锁骨，柔软垂落的发丝。
至于叶沉的存在，已经完全不重要。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迎着她泛起兴味的眸子，缓缓曲下双膝。
夏伊能够感到身后的叶沉，身体微微僵硬。
他大概也没料到，她和顾曜珩之间，关系竟然畸形到这个地步。
夏伊伸手捏住顾曜珩的下巴，问他：“你现在是什么？”
顾曜珩犹如魔怔一般，不顾第三者的在场，低声回道：“主人的……玩具。”
空气凝固了一瞬。
叶沉的呼吸骤然加重，扣在夏伊腰间的手指猛然
用力。
夏伊心头却漾起了一股邪恶的愉悦感，甚至有种罪恶的成就感。
她身体往后靠了一点，让叶沉的体温更加清晰地贴在她的背脊上，她感到身后的肌肉紧绷的犹如一块铁板，带着分明的克制和忍耐。
她在精神链接中问叶沉：【你不高兴？那我让他出去好了。】
叶沉：【……我没事。】
夏伊一边哄着叶沉，一边对顾曜珩说：“把军服脱了。”
这纯粹是疏导需要。
军服布料挺括，看起来有些硬。夏伊自己没穿衣服，不想被硌到。
顾曜珩顺从地脱去军服外套，手指在背心下摆停了停，像是有一丝犹豫，终究还是一脱到底。
他的肌肤在幽暗的灯光下呈现柔和的蜜色，四肢线条纤长绝不柔弱，肌肉隆起恰到好处，兼具少年的清隽和青年的张力。
他就像一把初出鞘的锋刃，藏着未尽的锋芒与桀骜，轻颤中等待着她的触碰和赏玩。
夏伊红着脸欣赏，感到叶沉圈住她腰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像是生怕她被诱惑，魂魄被顾曜珩勾了去。
其实叶沉的身体也很迷人，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充满力量的美感。
最关键的是，和她高度契合，像是天生为她而生。
夏伊伸出光裸的手臂，勾住顾曜珩的手指，身体向后靠了靠，背脊贴进叶沉的胸膛，把顾曜珩带上了床。
叶沉隐忍地配合，将拢住夏伊身体的被单向上掩了掩，不想让她美丽的身体暴露在顾曜珩的视线下。
顾曜珩小心翼翼地侧躺在床沿，半边身体悬空，隔着那层薄薄的被单，手轻轻搭上那抹惊心动魄的弧度上。
那是夏伊的腰肢，再往下，缠绕着叶沉的手臂。
他很有分寸地不去侵犯另一个哨兵的领地。
手指触碰到她的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就像是沙漠中艰苦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甘甜的水源。
然而这种满足感仅仅持续了几秒，随即被更深的空虚所吞噬。
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渴求着她，可是她还在另一个哨兵的怀里。
夏伊把头凑了过来，吻上他的唇，甜美的向导素在她的唇齿间释放，化开，沁入他的体内。
顾曜珩被吻的晕晕乎乎，完全被本能支配。他用几个小时前才学会的深吻技巧，热烈地回应着她，纠缠着她的舌，主动索取更多的甜蜜。
夏伊觉察到叶沉呼吸粗重，掐在她腰间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掐入她的肉中——他在苦苦忍耐，又在深深嫉妒。
她忽然意识到，控场是一件高难度的工作，
禁不住有些怀念奥菲斯。他总能精准拿捏一切节奏，引导所有人沉溺其中，而她只需要闭上眼睛享受。
共感通道泄露了夏伊的些微心思。
叶沉懂了。
犹如醍醐灌顶，这一瞬间，他摒弃一切私念，全心全意，只想让她快乐。
他松开掐住她纤腰的手指，转而用掌心轻抚她光洁的脊背，低头，虔诚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颈窝和肩膀上。
夏伊只觉压力顿减，身处温柔的云端。
她眼神越发迷离，浑身沁出了湿意，娇柔甜美的不可思议，惹得顾曜珩不顾一切地缠绕了上来。
第56章 共鸣反应愉悦感不断攀升，突破了她以……
夏伊身周的向哨感应场呈现出罕见的活跃状态。
原本静谧流淌的精神力星芒,骤然激荡，璀璨星光自她体内奔涌而出。
先是涌入顾曜珩，在他的精神图景中涤荡而过,随后又顺着共感链接回流至夏伊身体。
紧接着,星光并未停歇,而是继续奔涌，流入身后的叶沉，在他的精神图景中游走一圈后，最终再度回归夏伊。
流动的星光勾勒出一个璀璨的“∞”形轨迹，将三人紧密的链接在一起，激发出强烈的共鸣。
顾曜珩清晰地感受到叶沉精神图景中那沉稳如磐的支撑,而叶沉则第一次触及顾曜珩深处那炽热的执念。
两股截然不同的精神力,在夏伊的图景中交汇,碰撞,摩擦，融合,激荡出令人战栗的精神化学反应。
夏伊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前后两个顶级哨兵的精神力如同汹涌海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愉悦感不断攀升，突破了她以往的体验极限，仿佛整个人都要在这极致的精神交融中升华。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在顾曜珩肩膀上留下道道的划痕，后背则更深地陷入叶沉的怀抱……
清晨梦醒。
一晚上接连深度疏导了两名哨兵,夏伊醒来时却觉得状态好极了,因为她也得到了回赠和滋润。
就是床有些挤。
她窝在叶沉的怀里,背紧贴着顾曜珩，两人的手臂都缠绕在她的腰间。
这个姿势，有点挑战羞耻度。
她动了一下,两个哨兵同时睁开眼睛，其实他们早就醒了，只是谁都不肯轻易动。
顾曜珩毕竟是此间的主人。
他轻轻地吻了下夏伊光洁的背脊，柔声说：“我去找衣服。”
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夏伊脸颊泛红，头埋在叶沉怀中，听着顾曜珩穿衣的窸窣声，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等顾曜珩掩门离开后，她又往叶沉怀里缩了缩，想再赖一会床。
少了一个人，床上宽敞了许多，可是两人却贴的更紧密了。
叶沉紧紧抱着她，一遍遍地吻着她，似乎在确认自己的领地是否依然完整。
不多时，顾曜珩返回，带来干净合身的衣物，不仅有夏伊的，甚至连叶沉的制服都准备了。
两人同属白塔警卫军，制服款式一样，身材也差不多，只需更换肩章。
叶沉是少校军衔，顾曜珩是上尉。
看似叶沉比顾曜珩高一级，但顾曜珩才刚毕业，而叶沉已为白塔服务了十年。
夏伊裹着被单趴在床上，托腮，欣赏叶沉穿衣。只见他从昨日换下的制服上取下少校肩章，熟练地别回左臂。
是时候给他换个更加威风的肩章了。
她想，好歹自己现在也是议会辅佐官。
顾曜珩走到床边，柔声问夏伊：“我帮你换衣？”
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叶沉把夏伊照顾的无微不至，几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他认为，他也可以做到。
叶沉却没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他利落地收拾好自己，拿起夏伊的衣物，说了声：“我来。”
顾曜珩没有争，他知道自己是后来者。
夏伊一边享受叶沉的穿衣服务，一边询问顾曜珩：“有最新进展吗？”
她舒展手臂套上衣袖的动作柔媚至极，顾曜珩简直移不开眼。
听到问话，他定下神说：“还没有。但军部得到消息，疑似暗网据点的雾渊市，昨晚爆发了大规模武装冲突。具体情况正在进一步核实。”
雾渊市是自由城邦的一座城市，以黑市交易闻名，和暗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上了白塔情报机构的黑名单。
夏伊回想起昨晚通讯时奥菲斯的话。
她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戴上耳麦通讯器，拨通了奥菲斯的专线。
奥菲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优雅从容依旧。
他先是问候了叶沉，然后带着暧昧的笑意问：“昨晚休息的不错？”
“还行。”
“他们让你快乐吗？”他继续问。
夏伊怀疑奥菲斯有种特殊能力，哪怕隔着千山万水，都能通过通信电波，嗅到她的状况。
她装着没听懂，把话题岔开：“听说昨晚雾渊市有情况？”
“我昨晚一夜没合眼。”奥菲斯自管自地说，低哑的嗓音中透着几分幽怨，还有诱惑，“如果我在，会让你更快乐。”
夏伊眼前闪过超尺度的画面，两个已经到了她的承受极限，别说三个？她脸红了，嗔道：“说正事！”
“好的。”奥菲斯轻笑了一下，语气一敛，“正好想向你汇报，我昨晚干掉了一个位于雾渊市的暗网据点。”
他说的云淡风轻，夏伊却是心下震动。
白塔军部数次兴师动众，想剿灭暗网，都没成功，没想到奥菲斯一出手，就能精准打击。
奥菲斯看穿了她的想法，解释说：“白塔并非没有能力打击暗网，只是决意不够而已。”
“决意不够？”
夏伊追问，旋即明白：“你是说，白塔内部有人和暗网勾结？”
“是的。”奥菲斯回道：“所以想对暗网斩草除根，几乎不可能。我昨晚抓到一个
董事，代号‘流光’。但他们一共有七个董事，彼此隐匿真实身份，用代号通过平台交流。”
夏伊已经通过白塔安全局得知了一些暗网情报。
暗网构成极其复杂。
一方面，它是违法交易的天堂；另一方面，它又打着“自由至上”的旗号，反对任何政府和强权。
只要人心中还存有反叛的火苗，这种组织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论是以自由的名义，或是犯罪的目的。
“我昨晚和‘流光’谈了一笔交易，他同意将他的暗网权益让渡给我。”奥菲斯说。
“你是说……”夏伊掩饰不住震惊。
“我决定加入暗网。”
“理由是？”
“利润可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暗网有一条潜规则：禁止发布任何威胁董事本人或其家人的悬赏。”
雾渊市的武装冲突，在白塔看来，不过是每年发生在自由城邦无数大小冲突中的一次而已。
他们对此喜闻乐见，因为这些松散城邦存在的目的，就是充当和堡垒的军事缓冲，越乱越好，才不会对边境构成威胁。
但情报机构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意识到，这起冲突很有可能和暗网有关。
冲突发生的第二天，高悬于暗网首页的悬赏任务，悄然消失。
这是暗网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众所周知，暗网不受任何势力控制，任务一经发布，非完成即作废，从未有“被平台下架”的可能。
情报机构终于意识到：
暗网，变天了。
下午两点，安全局接到来自议长府的紧急委托：追查一串设备序列号的物理归属地。
这个序列号没有登记注册，也未出现在任何合规终端的流通记录中，因此调查起来非常困难。
最后他们通过回溯厂家，查找交易记录，最终锁定了目标所在地——中央城第一区，一座花园别墅。
别墅的拥有者，赫然是塞拉海因。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因为缇娅事件，夏伊和海因家结仇。塞拉挑衅，夏伊回击，于是塞拉在暗网上发布了悬赏令。
夏伊可以拿着证据，走司法程序，但问题是，她必须得解释，她提供给安全局的那串设备序列号从何而来。
她不想麻烦。
最好的回击，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傍晚时分，暗网出现一则新的悬赏任务：
【刺杀悬赏】
金额：三千万
目标：塞拉海因
身份：白塔议会辅佐官
状态：未接单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塔情报机构再度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
第二天阳光不错。
夏伊在顾曜珩的陪伴下，走进议会层。
一切看似如常，来往的议员与辅佐官们步履从容，语调温和，仿佛对暗网风波和悬赏刺杀毫不知情。
她不确定，这些人知道多少，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派系与情报来源。
她昨天请了假。
因此回到办公室后，显示在屏幕上的待办事项，第一条依然是阅读辅佐官手册。
第二条是每周一次的例行会议，上午十点召开，地点是星云会议厅。
下面还有一个小贴士：
1、会场内禁止饮食，禁止携带任何私人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笔、本子、挂扣、咖啡、水瓶……
2、会议期间不得中途离席，请提前上好卫生间。
有意思。
看着小贴士，夏伊突然对会议充满了好奇心和期待感。
外人眼中，白塔的议员与辅佐官们皆是仪态端庄的淑女，会议场应当礼仪与理性并存的象牙塔。
然而事实却是——
夏伊坐在座位上，双手捂着耳朵。
每一个人都在极力提高嗓门，争先恐后地发声，仿佛谁的声音更大，谁就能在这场争执中占据上风。
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外人旁听。
议员们无需维持体面，反而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激烈、情绪化，甚至充满攻击性。
她们在争吵，在怒骂，在指责彼此的无能、冷血与虚伪。
这时候，那条“禁止携带私人物品”的规则才显得如此必要——
否则，会场怕就不仅仅是争吵，还有乱飞的笔记本和泼洒的咖啡。
但是，危险依然存在。
因为这是一个S级向导的群体，每一个人都拥有可怕的精神力。
但没人敢轻易动用，因为一旦动用，这里就会变成精神力战场。
没有哪个人或是哪方势力认为，自己能够能够稳居上风。
这就是议会能够维持平衡的关键。
其实会议伊始，气氛还是挺肃穆的。
激进派议员弗莱雅播放了一段边境传回的监控录像。
画面摄于白塔与堡垒之间的南部边境，一条水面宽阔、水流湍急的大河。那是两方协定的非武装区域。
沉沉的暮色中，小船在波涛中颠簸。船上挤着七八个女人，其中一个身形幼小，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
她们缩在一起，低头抱膝，浑身颤抖，还有人双手交握，似在祷告。
平静的画面大概持续了三十秒。
忽然间，密集的子弹划过水面，顿时间浪花溅射，小船倾斜，剧烈颠簸。船上的人惊慌失措，抱作一团。
接着，一发炮弹命中船舷，小船倾覆。人们挣扎着落水，有人死死抱住残破的船身，有人奋力朝白塔侧的岸边游来。
镜头中响起画外音：【C67小队请求出动。】
电流噪音短促顿挫，传来一道冰冷的回应：【驳回。】
水中，年轻的母亲推着年幼的女儿，奋力朝岸边游去，眼看就快到岸。
两架无人机倏然从对岸飞来，犹如掠食的秃鹫般盘旋，扫射出一串子弹。
母女消失在水中，河面涌起汩汩鲜血。
这时，白塔岸侧冲来一串猛烈的火力，将两架无人机击的粉碎，但为时已晚。
整个议会厅静默了几秒。
“这就是我们最新的边境冲突。”
弗莱雅关掉投影，目光犀利地扫视全场，“她们都是出生在堡垒的向导，是我们的同胞！她们不堪忍受暴政，九死一生偷渡白塔，却在我们的士兵眼前，被眼睁睁地杀戮！”
“其中还有一名年仅十一岁的女孩！”
她提高音量，声音慷慨激昂：
“我们守着所谓的停战协议，可对方根本不守规矩！”
“根据协议，这是一条非武装地带，双方不得越界。但问题是，对方已经先开火！”
“而我们的塔所指挥官却害怕冲突，驳回了现场士兵的救援请求！”
“我们究竟要忍耐到什么时候？我要提案，修订《2300停战协议》，恢复边境塔所的武装干预权！”
第57章 议会让堡垒的主子给你们带上项圈！……
《2300停战协议》是赛琳娜一手缔结的,签署于八年前，夏伊刚到白塔的那一年。
这个协议给白塔带来了持续八年的和平局面。
国内生产全面恢复，经济迅速发展,综合实力大幅提升。
想当年,长期战争几乎拖垮了白塔的经济。
堡垒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年,堡垒也在休生养息，恢复国力，却赶不上白塔的发展速度。
眼看综合国力被白塔赶超，堡垒无法坐视不理，只能通过战争，打断白塔的发展,阻止白塔的崛起。
追不上你的脚步？那就让你停下来,甚至倒退。
这大概是堡垒的真正打算。
夏伊这么想着,却坐在保守派一边的席位上。
她的座席前方,保守派议员赫兰正在言辞激烈地反驳弗莱雅：
“你知道修订停战协议，意味着什么吗？堡垒会以此为借口,撕破停战协议,发动战争！”
“当年我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牺牲了无数的向导和哨兵，才换来的和平局面,将毁之一旦！”
“战火重燃，母亲们将被迫送孩子们上战场,经济停滞,人们将为一片面包挣扎。这些后果,你想过了没有？”
“没错，那些逃亡的向导是很可怜，我深深地同情她们,但是，我更应该关心的是，白塔人民的生存！”
“我们绝不能为了拯救堡垒的向导，而牺牲白塔的安全！”
弗莱雅冷笑：“这就是你们的投降主义、绥靖主义！一味忍让，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
赫兰毫不退让：“那你告诉我，白塔现在开战，打得赢吗？”
“不开战，怎么知道？”
“战争，绝不能沦为某些人攫取权力、实现野心的工具！”
“不敢战斗的都是懦夫，叛徒！白塔不需要你们，滚去堡垒吧！让堡垒的主子给你们带上项圈！”
赫兰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弗莱雅的鼻子说：“闭嘴，滚出去！”
保守派的议员们被激怒了，纷纷站起身来支援赫兰；激进派占据口舌上风，毫不退让，场面失控，从国家大义下降到人身攻击，指责，谩骂……
中午十二点，休会的铃声响起，议会在激烈的争吵声中结束。
夏伊走出星云厅，抬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明明没有精神攻击，她却像刚打完一场仗。
在耳朵承受噪音的同时，她的大脑也在被迫思考，并且不堪重负。
整个议会辩论，就像是两条蛇在撕咬，蛇头咬着蛇尾，形成一个闭环，谁也不肯松口，谁也赢不了。
撇开那些极端言论，其实激进派和保守派都各有道理。
但问题是，她们固执地认为，只有打倒对方，获得绝对的话语权，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
激进派指责保守派是绥靖主义。
保守派指责激进派军国主义。
她们都给对方扣上帽子，贴上标签，并以此煽动仇恨，抢占大义，争夺权力的制高点。
夏伊轻轻叹了口气。
她什么主义都不是，只想当一头快乐的猪。
“夏伊。”
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夏伊转过头去，见是院长。
其实刚才开会时她已经看到院长了，只是坐的太远，不方便打招呼。
院长坐在中立派的一边。
虽是新晋议员，她的位置却比较靠前，而且居中。
像是众望所归。
“院长。”夏伊叫了一声。
院长微笑：“我现在已经不是院长了，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林议员。”夏伊从善如流，改了称呼。
林仪望着夏伊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感叹：“看到你成为辅佐官，我很高兴。”
“多亏你给我加了两百分，否则，我现大概率是去哪个边境塔所报道了。”夏伊回道。
林仪笑了：“那是你应得的。”
两人正交谈着，前方闪过一道身影。
是一名辅佐官，身穿干练的裤装，衣领上别着一枚小剑徽章——激进派的标志。
她先朝林仪微微欠身，又看向夏伊：“克莱尔指挥官请你过去一趟。”
虽然用了“请”字，但她的话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夏伊本能地反感，想拒绝，却听林仪说：“正好，我也有事找克莱尔，一起吧。”
夏伊转念一想，好吧，就去见见克莱尔，看看她对暗网上塞拉的悬赏令有何反应。
塞拉今天没来上班，估计是躲在家里保命。
跟着那名辅佐官，两人来到克莱尔办公室外的等候区。
助理进去通报，片刻后走出来，面带歉意地看向林仪：“林议员，您与指挥官的会面安排在下午三点，今天行程已满，恐怕无法提前。”
林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她又说：“我和夏伊辅佐官约好共进午餐，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等她。”
助理当然不会驱赶林仪。
林仪在向导学院任教十八年，议会里许多辅佐官乃至年轻议员，都是她的学生。
一个桃李满天下的院长，一朝成为议员，其影响力，不可估量。
就连克莱尔都不得不忌惮她三分。
夏伊走进克莱尔的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风格犹如克莱尔一样，冷硬暗沉。墙侧有一面陈列柜，摆满了克莱尔的勋章。
夏伊来到白塔时，赛林娜已经和克莱尔关系交恶，所以夏伊和克莱尔之间几乎没有交集。
上次见面，是接受黑晶城任务时，克莱尔的态度冰冷强势，充满高压。
这一次也一样。
一进门，夏伊就感到了精神压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暴风雪，比上次更加凌厉。
但是夏伊已非昔日。
经过边境实习，她的实力突飞猛进。
若说上次她还在风雪中苦苦支撑，这一次，她稳如磐石，巍然不动。
克莱尔缓缓收回精神压制，眼中掠过一抹惊疑。
显然，她没料到夏伊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
眼底的杀机，被她掩饰住了几分，不是按下，也不是退让，而是因为她不得不重新估量对方。
但她性格倨傲，目中无人惯了，一开口依然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暗网上塞拉的悬赏，是不是你干的？”
刺杀同僚，乃是重罪。
夏伊当然不会承认，她回道：“哦？塞拉也被悬赏了吗？多少钱？”
“三千万。”
“哇！这么高！”夏伊故作惊讶：“你看我像是能出得起三千万吗？我这个月刚工作，工资还没拿到一分呢！就算我不吃不喝，也得三十年，才能攒够这笔钱，我可舍不得拿去买塞拉的命。”
克莱尔冷笑连连：“你是没钱，可你的情人有钱！既然不是你干的，那就是奥菲斯干的了？”
“前天晚上，他派人袭击了雾渊城的暗网据点，第二天，你的悬赏令撤了，换上了塞拉的悬赏，这明摆着是报复！”
夏伊眨了眨眼：“奥菲斯为什么要报复塞拉，难道对我的悬赏令，是塞拉下的？”
克莱尔脸色一沉：“不要血口喷人！你的悬赏令，和塞拉毫无关系！”
夏伊针锋相对：“那你也别污蔑盟友，奥菲斯和塞拉的悬赏令，同样没有半点关系！”
克莱尔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奥菲斯的真正关系，你明明标记了奥菲斯，却隐瞒不报，是准备叛国通敌吗？”
“有证据吗？”夏伊浑然不畏：“我为白塔带来了切实利益，总比某些人纵容家人犯罪，扰乱军纪，祸乱边境的好！”
她是指缇娅。
若是没有海因家的支持，克莱尔的纵容，缇娅怎么敢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早就想骂人了。
克莱尔一时气节，死死盯着夏伊，眼中的怒火犹如实质，似乎下一刻就会喷发。
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一字一句迸射出冰冷杀机：“让奥菲斯立刻撤掉悬赏令，否则，黑晶城就等着战火！”
“你没有权力宣战。”夏伊面色冰冷，义正辞严：“黑晶城是白塔的盟友，议会认可奥菲斯给白塔带来的利益与和平。”
“我不会宣战。”克莱尔的声线平缓了下来，像是怒气已被吸收，语调中透出可怕的平静：
“A5塔所军事演习，几枚炮弹飞到黑晶城，炸了城主府，纯属意外，你觉得议会会如何反应？”
夏伊指尖微微收紧，她多想把克莱尔现在的威胁话语录下来。
可惜，议会核心区是黑匣子，手环录像录音功能都被禁止，无论克莱尔说什么，都无法取证。
“你，真令我失望。”
愤怒令夏伊无畏。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为自己可以俯瞰克莱尔，俯瞰这些位高权重的高官们。
她直视着克莱尔充满威压的眼睛，语调清晰冰冷地说：“我一直以为，虽然你的政见偏激，但出发点是白塔，并非全然是个人野心。”
“可惜，我高
估你了。为了私怨，为了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不惜攻击给白塔带来巨大利益的盟友，挑起战争。”
“克莱尔，权力腐蚀了你。你和缇娅一样，都是白塔的蛀虫！”
留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在她关上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重物砸门的声音。
力道之大，几乎砸破门板，令守候在外的辅佐官和助理，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林仪放下茶盏，施施然地起身，波澜不惊地询问夏伊：“可以走了？”
“走吧。”夏伊回道，声音中余怒未消。
“那就去外面吃饭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林议温和地说。
走廊上都是克莱尔的人，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盯着夏伊，但有林仪在，也无人敢阻拦。
走出那段高气压弥漫的走廊，林仪轻笑着说：“难得见你这么生气。”
夏伊反问：“你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我是不怎么生气。”
“怎么做到的？”
“也没多难，早上起来练练瑜伽？”
夏伊忍不住笑出声。
林仪也跟着弯了弯唇角：“你看，控制情绪没那么难，有时候只需要深呼吸，或者，一点小小的幽默。”
夏伊说：“我记得开学第一课，你跟我们说过：愤怒只是徒劳无功的消耗，改变需要耐心、坚持，一步步向前推进才是真谛。”
“那不过是照搬前人的话。”林仪问，“你听进去了？”
“每个字都听进去了，连在一起就不知所云了。”夏伊回道。
林仪笑。
说话间，两人走出议会核心层，穿过门禁，来到中央花园。
天空飘着几缕浮云。
花园正中有一颗枝叶茂密的银杏树，白塔的奠基者似乎偏爱银杏，几乎每一层的花园里，都有这种树。
经过几十年的生长，眼前这棵树干已有半米粗，据说银杏的寿命极长，甚至能达千年。
即使她们化作尘土，只要白塔不倒，这些树，便会一直生长下去。
一百年后，两百年后，站在树下的，又会是谁？
阳光透过银杏树叶照下来，在林仪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着站在光影分界线另一侧的夏伊，望着对方在阳光照耀下年轻鲜活的容颜，微笑着补了一句：
“年轻人还是需要愤怒，如果年轻人都不愤怒了，那么这个时代就彻底没救了。”
秋风扫过，银杏树叶染上了秋日的黄意，片片落叶在空中翻滚，飘落在过往行人的肩头。
和克莱尔正面冲突后，夏伊曾以为对方会报复，但是，也许是因为焦头烂额的政局，克莱尔并没有对她立刻下手，也没有对黑晶城展开军事行动。
顾青菲以缇娅事件为开端，着手整顿军队，第一军区的问题接连浮出水面，她对克莱尔的质问也变得步步紧逼。
九月末，因派系斗争几乎停摆的议会，终于做了一件实事——任命欧琳为向导学院的院长。
幸好，欧琳当初没有承认莫德雷的昏迷是因为她的疏导事故，否则会失去资格。
此举，被看作是两派对中立派议员林仪的示好和拉拢。
十月初，夏伊从在安全局工作的薇薇安那里得知，海伦娜秘密返回了一次白塔。
令夏伊惊讶的并非事情本身，而是安全局直接对顾青菲负责，而顾青菲竟然没有告诉她这个重要消息，甚至连顾曜珩都不知情。
政局波诡云谲，形势越发紧张。
十月的一个周三，天气阴云。
上午十点，议会召开每周一次的例行会议。
夏伊和平常一样，九点五十分，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前往星云厅出席会议。
顾曜珩带队巡视，路过议会核心区，从外面看来，里面风平浪静，和以往的任何一天没什么区别。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权力的黑匣子。
白塔无数次权力的洗牌就是在这个黑匣子中进行。
不知道今天，黑匣子中会发生什么。
第58章 权力洗牌白塔最高的权力机构，已彻底……
议会核心区是封闭式结构,走廊两侧几乎都是同样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编号。走廊中的箭头指示灯，指示房间编号和会议厅方向。
夏伊走了一阵,忽然觉察到异样。
这不是星云厅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落了单，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走廊空荡，寂静，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突然间，虚空中传来什么声音，像是远处的潮水在涌动。
夏伊神色微变。
下一瞬,走廊尽头,血色浪潮如决堤般汹涌而来！
星云厅。
十点,会议钟声响起,回荡在银辉石雕砌的穹顶之下。
顾青菲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俯瞰全场。
她目光扫过环形坐席的后侧,辅佐官的位置上,没有看见夏伊。她又数了一下激进派的人数，少了一名议员，两名辅佐官。
敏锐的政治直觉告诉她：有变。
敌人提前下手了。
她的视线落向前排的元老席。
克莱尔身着笔挺军装,冷峻容颜如万年雪山，眼神冷冽而锋利。
两人目光相撞,克莱尔眼底寒芒一闪。
——杀意,毫不掩饰。
顾青菲淡淡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替换了发言稿。
原定议题是边境冲突。
但此刻，她决定，先宣读一份调查报告。
调查报告长达八页。
顾青菲一字一句,冷静宣读，整整十五分钟。
以往，这种场合，会充满反对派的质疑声。
可今天，会议厅内寂静得可怕。
仿佛暴风雨即将降临前的死寂。
最后，她宣读最终决议：
“以上控诉，调查属实。以白塔之名，我宣布：免除克莱尔第一军区指挥官之职，罢免其元老之位，驱逐出议会。”
全场鸦雀无声。
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窒息的氛围大概持续了三十秒。
终于，克莱尔动了。
她站起身来，军靴踩过大理石地面，一步步向顾青菲走去。
伴随着她的步伐，在向导们的“视野”中，冰霜展开，空气凝结。她的身后，万千冰箭悬浮于虚空，箭锋齐齐指向主席台。
两名保守派议员立刻上前，分立顾青菲两侧，摆出迎战姿态。
赫兰厉声喝道：“克莱尔，你已被免职，驱除出议会，还不退下！”
克莱尔轻蔑地一笑：“顾青菲已经不是议长了，她没有权力罢免我。”
顾青菲目光沉静，语气如寒铁：“我的议长之位，是议会选举产生，具备法律效应，代表白塔全体向导，神圣不可侵犯，岂是你可以否定的？”
“你已经不配当议长了，也代表不了白塔全体向导！”
话音落下，克莱尔身后，万千冰箭齐发，犹如暴雪般射向顾青菲！
顾青菲周身光芒闪耀，精神屏障骤然撑开，将冰箭尽数挡下。
但凭个人实力，她不如克莱尔，但是她身边还有两名忠心耿耿的支持者。
三人合力，克莱尔也不是对手。
但克莱尔也不是一人。
她目光森冷，盯着顾青菲，抬手一挥。
激进派八名议员、十二名辅佐官齐齐起身，凌厉的杀机，顷刻间席卷全场。
议会席位成半月形，层层环拥着高高在上的主席台。
激进派和保守派的位置分列左右，泾渭分明。
见激进派行动，保守派也纷纷起身，迅速向主席台一侧靠拢，将顾青菲护在中心。
加上已经出头的两名议员，保守派此刻共有十名议员，十三名辅佐官。
看起来，激进派的人数稍逊一筹，那是因为一名议员和两名辅佐官被派去对付保守派的关键人物——夏伊。
连有投票资格的议员都舍得调离，足以见克莱尔对夏伊的重视，以及绝不让夏伊进入议会的决心。
一是忌惮夏伊的力量。
二是担心中立派的出手。
克莱尔很清楚，中立派中，仍有不少人对赛琳娜心怀忠诚，若夏伊在场，遭遇危险，她们不会袖手旁观。
这是她和顾青菲的对决，绝不能让夏伊入场。
走廊上。
血潮汹涌，霎那间吞没夏伊。
精神力星光在她周身闪烁，支撑起一层薄薄的屏障。
夏伊知道这是幻境，可是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淹没在血色液体中，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天旋地转，头顶的水面上，映出三道模糊的倒影—
—一名议员，两名辅佐官。
她们并肩而立，手掌相扣，掌心间溢出血色精神力，交织汇聚，化作一片诡异的光柱，倾泻而下，直灌血海。
夏伊只觉自己越沉越深，像被无形的重压死死按入水底。
水下，阴影涌动。
一缕红发如海藻般拂过她的脸颊。
是一个深海女妖。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尖长手指，隔着星光屏障，抚摸上了夏伊的脸庞。
“多么美丽的眼睛。”
女妖伸出猩红的长舌，隔着星光屏障，舔上夏伊的眼睛，发出幽长的叹息：“像琥珀里凝固的星光。”
尽管有星光屏障保护，夏伊还是能嗅到对方那充满欲望的气息，散发着糜烂的甜香。
“多么可爱的鼻子。”
女妖继续赞叹，舌尖游走在夏伊的鼻梁。
“多么柔嫩的嘴唇。”
这一次，她的舌头似乎想突破星光屏障，探入夏伊的嘴唇。
“哦，宝贝儿。”她嗓音蛊惑地说：“不要抗拒，让我尝尝，你甜美的滋味。”
她艳丽的红唇中露出尖锐的犬牙，叩击着星光，发出瓷器碰撞般的脆响。
当她的四肢也缠绕上来之时，罂粟般的甜腻花香，带着情欲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透屏障。
夏伊眼神渐渐迷离，星光被压迫到薄薄的一层，犹如即将碎裂的气泡一般，随时都会破碎。
施加精神幻境的三人，觉察到了这个变化，均是一喜。
议员心中甚至还泛起了一丝不屑：不过如此。
简直浪费了她在议会上大展身手的机会。
然而，就在女妖的獠牙即将穿透星光屏障，舌尖就要贴上夏伊的唇之际——
夏伊那双迷离的眼睛，倏地清明。
濒临破碎的星光屏障骤然收拢，化作万千星光利刃，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女妖猝不及防，被锋锐的星光贯穿，发出一声凄厉尖叫，身体化作一团猩红烟雾，在血水中消失。
水面上的三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精神幻境被强行撕裂，血海像被撕破的布帛，大片塌陷。
“怎么可能！”议员失声，眼里满是错愕与不甘。
猩红的水浪被星光劈开，夏伊自血海中踏步而出，眼神冷静锋利，一步步逼近幻境尽头的三人。
夏伊在战斗中非常能忍，也非常能装。
她表面上像是被女妖迷惑，其实始终在悄无声息地追踪操纵幻境的精神力脉络。
她算准时机，在三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松懈一刻，给出致命一击。
幻境破碎，三人见势不妙，想抽回精神力，却被夏伊的星光牢牢缠绕，寸寸收紧。
她望着脸色苍白的三人，唇角勾起一丝危险又讥讽的弧度。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话音落下，星光猛地回抽，宛如倒卷的利刃，逆着三人的精神力通道，直刺她们的精神核心！
星云厅。
精神力威压席卷全场，扭曲了空间和光线。
看不见的精神力之刃撕裂虚空，溅起一片又一片的血雾，染红了洁白的大理石地板和高耸的廊柱。
座椅翻覆，徽章滚落，身份、尊严、优雅、体面，统统在这场混乱中被碾碎。
有人抽搐着倒下，口中喷出鲜血。
有人摇摇欲坠，面色惨白，精神力不堪重负，即将奔溃。
短短十几分钟，理智崩塌，秩序粉碎。
白塔最高的权力机构，已彻底沦为血腥战场。
林仪和其他中立派议员及辅佐官，聚在会议厅出口处，撑起精神力屏障，冷眼旁观。
夏伊不在，她有些担心，但是会议厅大门被锁死，不到时间，无法从内部开启。
禁止提前离场这条规定，在此刻，显示出它荒谬而又合理的一面。
议会核心区黑匣子般的存在，就是在隔绝外部干扰的情况下，让向导们凭借自身力量消除异己，进行权力洗牌。
无关正义。
比起一个混乱不堪、万事不决的议会，诞生单一的强权，更有利于白塔的生存。
所谓中立的向导们，也必须得亲眼目睹这一幕，因为袖手旁观，也是一种选择，需要为此承担后果。
在这场血腥的权力洗牌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和林仪眉宇间的凝重不同，洛秋然的眼中，闪烁着隔岸观火的兴味。
她是军事委员会主席，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实际权力却被克莱尔架空。正因如此，她曾一度与顾青菲走得颇近，两家甚至有过联姻的打算。
只是，洛月华实习归来后，明确拒绝和顾曜珩联姻。
顾青菲那边也不积极，顾曜珩更是天天围着夏伊转，鞍前马后，不顾众人在背后非议他自降身份、甘做小三。
联姻计划，至此名存实亡。
洛秋然也随之收回姿态，选择中立。
对她而言，无论是克莱尔胜出，还是顾青菲赢了，都需要她的支持。
所以她犯不着卷入，坐山观虎斗，才是利益最大化。
保守派和激进派，一开始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但随着时间推移，克莱尔凭借强悍的个人实力与身经百战的韧性，逐渐撕开僵局，占据上风。
以她为圆心，六名激进派向导结成精神力阵，产生压制全场的精神共鸣。
向导们的精神领域中，极地冰原在疯狂蔓延，厚重的冰层伴随着刺耳的冻结声向四周扩散。
暴风雪在她的意志下咆哮，每一片雪花都化作锋利的冰刃，掀起毁灭性的寒潮。
保守派的防线开始溃散。
精神力屏障被暴风雪接连击碎，一些辅佐官已经难以支撑，面临崩溃边缘。
四名支持者为顾青菲撑起最后的精神屏障。
她的精神力形态是火莲，攻击性极强，曾一度和克莱尔的冰雪暴龙撕咬缠斗，现在却被死死压制，势头越来越弱。
她额头冷汗涔涔，目光一次次投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似在期待着什么。
克莱尔居于风暴核心，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尽是冷漠与胜券在握的傲然。
她已经受够了辜负和背叛。
曾经，她全力支持赛琳娜登上议长之位，可是赛琳娜上台后却和她背道相驰。
曾经，顾青菲承诺给她军队决策权，可却处处掣肘，到最后，竟敢剥夺她的军职和权力！
她已经受够了。
最高议长的位置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才能大展身手，建立宏图伟业！
今天之后，她就将是白塔最高权力者。
再也无人敢质疑她，反对她。
就在这时——
密闭的会议室大门，轰然开启。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寒气与风雪，出现在门口，犹如一支迎雪绽放的傲梅，锋利、孤绝、令人不敢直视。
正是夏伊。
第59章 权力洗牌2（修）在关键的时刻，做出……
夏伊站在门口,环视全场，情形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双方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场面混乱惨烈。
平日里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议员们,此时风度尽失，一个个面露杀机，恨不得将对方干净杀绝。
可惜，不能拍照。
她心中不由遗憾。
“抱歉，迟到了。”
无视满场杀机，她语气轻描淡写,犹如平时一般,漫步走进会议大厅。
她的身后,踉踉跄跄跟着三个向导。
她们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一个个都捂着咽喉,犹如被无形的锁链套住脖颈,被拽着向前走。
“多怪她们，耽搁了我的时间。”
夏伊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手一挥,三名向导，包括尊贵的议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喘气，狼狈不堪。
“你们就自扇耳光赔罪吧。”
话音落下，三名向导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抬手，开始啪啪扇自己的耳光。
满场静寂，唯有清脆的耳光声在会议厅回响。
她是在示威。
白塔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辅佐官，敢如她这般嚣张，令地位远高于她的议员，和平级的同僚，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夏伊也认为，这么做很不礼貌。
赛琳娜无疑是希望她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
践踏她人的尊严，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应该做的事。
道理她都明白，但心中已被激起了暴虐。
眼前的混战场面，激发不出她一丝的正义感或同情心，反而令她有种进入狩猎场般的兴奋。
表面上，她属于顾青菲一派。但她其实没那么在意顾青菲的死活，只是顾青菲倒台的话
，她会有更多的麻烦而已。
克莱尔眼见三名部下当众受辱，气的脸色狰狞。
她浑身精神力暴涨，激进派的精神力阵中，卷起一道冰雪飓风，夹杂着密集的冰刃，向夏伊扑来！
夏伊神色微凝，身周星光闪烁，迅速撑起屏障。
然而，那道冰雪飓风，却在距离她数步之遥，被一道银光屏障拦截了下来。
出手的是林仪和另外两名中立派议员。
克莱尔面色骤寒，厉声喝道：“林仪，你也要参战吗？”
“我保持中立。”林仪申明立场，冷静坚定地回道：“但是，夏伊，你不可以动。”
场中形势瞬变，成了三足鼎立。
顾青菲咬牙喝道：“夏伊，制住克莱尔！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她身上！”
她这是在拉夏伊入场。
但中立派却在力保夏伊。
夏伊望向林仪，还有聚集在她身边的中立派的议员和辅佐官们。
她们是赛琳娜留给她的宝贵的政治遗产。
不应该被顾青菲当枪使。
她唇角扬起，给了林仪一个洒脱的微笑，沿着议员席间的过道，一步步走上主席台，来到克莱尔面前。
“要不，我们单挑吧。”她负手而立，语气轻飘地开口。
“我若赢了，你就滚出议会，接受制裁。”
“我若输了，就安静离开，你和顾青菲之间，想怎么打就这么打，如何？”
在场的都是政治精英，立刻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
她是在以个人立场挑战克莱尔，从而让林仪她们置身事外，保持中立，不被卷入。
在赞叹她的政治敏锐、临机应变的同时，也令人钦佩她的胆识。
头脑清醒，有担当。
不少人心中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这才是白塔领袖应有的风范。
克莱尔笑了。
她纵横白塔二十年，自负实力超群，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和她女儿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当众发起挑战。
她挥退和她组成精神力阵的六名向导，迈步走出，目光锁定夏伊：“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精神力轰然爆发。
冰霜蔓延，寒潮席卷，风暴呼啸，千万锋锐的冰刃在虚空中盘旋交织，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机，直扑夏伊而去！
夏伊神色不变，精神领域悄然展开。
没有克莱尔那般声势骇人，唯有漫天闪烁的星光，密密麻麻地交织铺陈，宛若一张星辰之网，将冰刃尽数消融。
克莱尔眼神一沉，咬紧牙关，精神力骤然加码。
只见她精神领域深处，一条银白色的冰雪龙腾空而出，鳞片如冰晶雕琢，龙尾摆动间，卷起骇人的暴风雪。
这是她的精神力体。
其实向导和哨兵一样，也有精神力体，一般都是些温顺的小动物，不具备战斗力。
低阶向导在做疏导时，会放出精神体，辅助净化。
而高阶向导的精神体，隐于精神图景之中，一般不会轻易显现。
因为高阶向导，除了疏导工作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战斗。
柔弱的精神体若是暴露，一旦受创，便是致命打击。
可克莱尔的精神体，却不是什么温顺的小动物，而是一只几乎具备哨兵的精神体战斗能力的冰雪龙！
冰雪龙咆哮着冲入夏伊的精神领域，瞬息之间，便锁定了夏伊的精神力体——
一只星空麋鹿。
麋鹿被迫现身，鹿角高耸，通体银白，点点繁星在毛发间洒落。
它优雅，静谧，如梦如幻，似乎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然而它没有退让，纤细的四蹄踏出半步，鹿角上繁星骤然亮起，迎向扑杀而来的冰雪龙！
“砰——！”
星光与冰霜激烈交织，空间被撕裂出一道道透明的裂纹，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场外众人纷纷变色，强烈的精神力压迫如潮水般席卷全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冰雪龙与星空麋鹿纠缠厮杀，一时间难分胜负！
克莱尔的眼神越发森冷，犹如下了最终决意一般，缓缓抬起双手——
一枚幽蓝色的水滴，浮现在冰雪龙的额间。
水滴出现的刹那，冰雪龙全身银芒暴涨！
狂暴的力量如飓风般席卷而出，原本被星光网死死缠住的巨龙骤然挣脱，龙尾横扫，狠狠抽向星空麋鹿！
星空麋鹿来不及避让，被龙尾重重击中，星光溃散，身影飞了出去！
夏伊唇角溢出鲜血，精神图景一片震荡，大片星光被撕裂。
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
又见水滴！
克莱尔竟然也有水滴！
有了水滴的力量加持，冰雪龙力量暴涨，攻势凌厉至极，逼着星空麋鹿节节败退。
局势，骤然倾斜。
夏伊咬牙坚持，逼迫出自己的极限。
就在她几乎承受不住的时候，一股奇异的精神共鸣，从她贴身的衣袋传来。
那里面也装着一枚水滴，是赛琳娜托她保管的绿色水滴。
从黑晶城归来后，了解到水滴特性，她立刻将绿色水滴从秘密保管的银行金库中取出，随身携带。
赛琳娜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她要进入议会核心区，请尽量携带这枚水滴。
此刻，水滴和她产生了精神力共鸣！
精神图景中，一道绿色极光骤然降临，覆盖了半个星空，牢牢压制住了冰雪龙的凌厉攻势！
战斗再次陷入僵局。
这场战斗的规格，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
星云厅的能量护盾被自动激活，穹顶与大理石廊柱上流淌着能量光芒，宛如水波般扩散，以防建筑被战斗破坏。
而厅中的其他向导，需要全力撑起精神力屏障，才能抵御战斗余波的冲击。
她们脸色凝重，神情压抑。
会议厅的门口赫然又闪现一道身影。
她一身边境塔所指挥官的向导制服，金发飞扬，步伐生风，大步走进会议厅。
面对厅内席卷全场的精神力压制，她神情傲然，游刃有余。
有人惊讶出声：“海伦娜！”
海伦娜，海因家继承人，克莱尔的侄女。
她不是议员，又在外派，按理说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仪眉头微蹙，拦下海伦娜，质问：“你怎么能进来？”
海伦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任命书，甩给林仪，傲然道：“我是新任议员。”
林仪接过，仔细查看，这份任命书竟是克莱尔提交，顾青菲盖章同意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青菲怎么会同意这份任命？
但不管怎样，既然海伦娜能通过议会核心区的门禁，就说明她身份上没有问题。
“你不能过去。”林仪依旧挡在前方，语气坚决。
海伦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凑近林仪，在她耳畔低语：“林仪，别拦我的路。我保证，今天的目标不是夏伊。”
林仪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侧身让开。
海伦娜大步走上主席台，克莱尔面露狂喜，喝道：“海伦娜，杀了顾青菲！”
海伦娜注视着克莱尔，红唇勾起，缓缓开口：
“抱歉，亲爱的姑姑，我无法从命。”
“家族元老会已经决定，免除您的家主之位，由我接任。”
“我们一致认为，您的极端好战思想，正在将白塔拖向灾难。”
“所以，我以海因家家长之名，命令您——立刻住手。”
举座震惊。
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唯有顾青菲，唇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克莱尔的脸色瞬间煞白，怒声厉喝：“大胆！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把海伦娜拿下！”
然而没有人动。
克莱尔正被夏伊牢牢牵制。
保守派虎视眈眈。
激进派中即使有人怀疑海伦娜的话，也不敢轻举妄动。
克莱尔气得面目扭曲，彻底失控。
她不顾还在与夏伊对峙，强行抽调精神力，挥手朝海伦娜击去！
海伦娜面色不变，抬手凝出一把精神力冰锥，刺入克莱尔的精神图景。
夏伊只觉压力骤减。
绿色极光铺
天盖地笼罩而下，牢牢锁住了冰雪龙，星空麋鹿趁势跃起，鹿角如利刃般刺穿了龙躯！
冰雪龙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轰然崩解，化作千万冰棱消散于虚空。
克莱尔的精神图景极速崩溃。
夏伊因为高强度对抗，精神力严重透支，却依然下意识抬手，对海伦娜摆出了防御架势。
海伦娜的注意力却在别处，她的手如电般探入克莱尔残破的精神图景，掌心覆盖上冰雪龙额间那枚幽蓝水滴。
幽蓝的光芒微微跳动，仿佛回应她的掌控。
下一瞬，水滴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克莱尔身体摇摇欲坠，猩红的血泪从她眼角蜿蜒而下，在惨白的面容上勾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盯着海伦娜，唇角微微蠕动，却什么都没能说出，轰然倒地。
议会厅死寂一片。
谁也没料到，海因家竟会同室操戈，而且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鸦雀无声中，海伦娜缓缓俯下身，指尖轻抚过克莱尔的死不瞑目的血眸，语气温柔地说：
“姑姑，你的时代结束了。”
“请安息吧。”
顾青菲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海伦娜说：“我代表议会，感谢你和海因家，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
议会腥风血雨，一天之内，空出了十名议员席位。
海因家族对外宣布，克莱尔因突发脑溢血不幸辞世，家主之位由海伦娜继承。
除了克莱尔之外，还有三名议员因“各种急病”身亡，六名议员因“健康原因”辞职。
血腥杀戮，体面收场。
这是白塔政治斗争的一贯风格。
黑匣子之外，议会需要维护向导阶层的整体形象。
优雅智慧，冷静强大，为了崇高理想而献身，这才是领导层应有的公众形象。
伴随着议会剧变，一场针对政府与军方的清洗也在悄然展开。
克莱尔在白塔叱咤风云二十余年，势力早已在军政各部门盘根错节。
安全局，军情处，监察厅，这些机构彻夜运转，监狱里人满为患。
白塔内部，一时间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堡垒趁机挑起更加激烈的边境冲突，明目张胆地轰炸了五座塔所。
第60章 荒诞世界她在黑暗中行至终点，化作天……
白塔烈士陵园。
秋雨绵长,细密的雨丝自低垂的乌云中飘洒而下，迷蒙了天地。
夏伊立在陵园高处，俯瞰着下方那场寂静冷清的葬礼。
以克莱尔生前的身份地位而言,这场葬礼过于寒酸。
几乎没有外人参列,只有家族内部的十几个人,其他的，都是工作人员和卫兵。
即使是家人，也都非常克制。她们举着黑伞，一一走过墓碑，驻足，致哀,献上白菊花,然后黑伞流动,下一个上前,重复同样的举动。
唯有克莱尔的女儿，塞拉,她一身黑色葬服,长跪在墓前，任凭雨丝打湿全身。
因为暗网悬赏，她一直躲在家中,很少出门，期间遭遇过两次刺杀,但都逃脱了。
也因此,她没有参加那场血腥议会,幸免于难。
克莱尔是刻意不想让她卷入，还是仅仅是巧合，这就不得而知了。
当海伦娜出现时,葬礼发生了骚动，塞拉揪住海伦娜的衣服，但立刻被卫兵分开。
塞拉挣扎着哭嚷，撕心裂肺……
夏伊默默移开了视线。
对撑着伞的叶沉说：“走吧。”
她今天来陵园，不是为了观看克莱尔的葬礼，而是因为这一天，恰好是叶沉母亲的忌日。
烈士陵园依山而建，半山腰的一角，生长着一颗枝叶繁茂的苹果树，叶沉的母亲就长眠在这里。
细雨无声洒落，打湿了黑色大理石墓碑，冰冷的石面上，刻着逝者的姓名与简短生平：
叶澜。
享年三十八岁。
墓志铭寥寥一行——
【她在黑暗中行至终点，化作天地长风。】
提笔人：赛琳娜
夏伊俯身，将一大捧洁白的花束放在墓碑前。花朵带着雨水与花露的清香，白色康乃馨、白菊花、白百合交错其中，安静绽放。
她从没见过叶澜，但她知道，这是一个传奇女子。
墓碑的右下角，雕刻着一枚小小的徽章——暴风雨中振翅飞翔的海燕。
夏伊纤长的手指，在徽章上久久摩挲。
叶沉在墓前静立许久，他撑着伞，但伞面都在夏伊头顶。
雨水沿着伞沿滚落，落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打湿了黑色军官制服。
夏伊静静陪着他。
她心中生出些许隐秘的羡慕。
至少，叶沉还有一个母亲可以纪念。
而她，只是一片无根的浮萍。
从陵园出来，雨大了许多，另一侧的葬礼也将近尾声。
夏伊的车从山顶的停车场驶下，行至山脚，被封锁道路的路障阻拦。
有持枪卫兵守在路障边，看制服是监察厅的宪兵。
前方路面停着一排气势森严的黑色轿车，雨水打湿了车身，反射出冰冷的光。人群簇拥中，海伦娜正向车门走去。
显然是因为海伦娜，陵园周边的道路被封锁。
中央城权贵如云，封锁道路的事情时常发生。平常夏伊也觉得无所谓，但今天，她直接按响了喇叭。
尖锐的鸣笛声划破雨幕，两名宪兵快步跑了过来。
叶沉放下车窗，夏伊语气冷漠地对他们说：“和海伦娜说一声，让她别挡道。”
她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
宪兵眼中，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孩气度非凡，车是顶级豪车，为她开车的是位英气逼人的军官，肩章上闪烁着三颗校星，上校军衔。
想必是什么大人物，宪兵不敢怠慢，立刻跑去传话。
很快，路障被撤开，夏伊的车经过后，又重新摆了上去。
夏伊看着后视镜，扯了扯唇角。
经过海伦娜的车队时，因前方有行人，叶沉放慢了车速。
一名军官走上前，敲了敲车窗，礼貌地询问夏伊：“请问夏辅佐官是否有空，海伦娜议员想和您说几句话。”
夏伊透过车窗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海伦娜随意地倚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
她一身黑色军服，没有打伞，雨丝经过她时，自然地斜飘了出去。
夏伊也没有打伞。她让叶沉留在车里，独自推门下车。
周围人不少，但气氛非常安静。
车队间缓缓移动着一顶顶黑伞，那是参加葬礼的海因家人。
全副武装的宪兵在远处戒备，道路被封锁，没有车辆通行。
海伦娜调宪兵过来，也许是为了摆排场，也许是为了震慑家庭内部的某些成员。
她现身议会时，打出了家族元老会的名头，震慑住了激进派的议员。然而到底是真是假，已无从查证。
因为克莱尔已死，对海伦娜的家主任命随后而至。
海因家的元老们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现在，她又被任命为第一军区最高指挥官，监察厅副厅长的职位还没辞去，A5塔
所指挥官的位置她也还占着。
夏伊走近时，海伦娜正低头，摘下她胸前那朵象征哀悼的小白花。
夏伊甚至怀疑，对方之所以穿黑色制服，是因为不想穿正式的葬服。
海伦娜抬眼，那双海因家族的冰蓝色眸子里一片深幽，脸上却显出几分刻意的温和：“现在，我们算是同一阵营，以前那点小过节，一笔勾销怎么样？”
“哦。”夏伊应了一声，审视海伦娜。
海伦娜和克莱尔不一样。
虽然她们在很多地方看起来很相似，但海伦娜会审时度势，而克莱尔绝不会妥协，不会低头，哪怕明知道自己是错的。
这是一个比克莱尔更可怕的对手。
夏伊压下翻涌的心思，切换到表演模式，淡淡回道：“你是议员，我只是一个辅助官，你的话太客气了。”
“辅佐官？”海伦娜把玩着手中的小白花，低笑了一声：“有战力，又有支持者。没有人敢只把你当成一个小小的辅佐官看待，你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夏伊沉默片刻，问：“那枚水滴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让海伦娜原本游刃有余的神色微微一顿，目光变得谨慎了几分：“你知道些什么？”
“你夺走了克莱尔的水滴。”夏伊盯着海伦娜，语调笃定地说。
在场人的眼中，是她杀了克莱尔，但是她明白，克莱尔的真正死因，是海伦娜夺走了克莱尔的水滴。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克莱尔，顾青菲也承诺过给她审讯克莱尔的机会，然而这一切，随着克莱尔的死亡，而无法兑现。
作为补偿，顾青菲给了她更高的权限，她可以调阅国家情报机构的机密档案，可以指挥特工们为她办事。
但是，顾青菲却不愿提及当年赛琳娜昏迷的事。
“这件事关系重大，你还太年轻。”
顾青菲总是这么说，她态度温和，眸光诚恳，甚至还带着丝丝哀求的意味。
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一个刚刚经过血腥清洗巩固权势的议长，用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神态，和她说话。
绝非示弱。
而是说，不要再逼我。
在外人看来，她现在是顾青菲麾下第一人，人们不再议论顾曜珩自降身份甘做小三，而是偷偷猜测，顾曜珩是顾青菲笼络她的手段之一。
她以一个议会辅佐官的身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的权势和威望。
所以，海伦娜要向她主动示好。
但这点示好，已是海伦娜的极限。
海因家的基因中，铭刻着目中无人和心狠手辣。
表演不是她们的强项。
听夏伊提及水滴，海伦娜的语气骤然森冷：“你果然看到了。”
见夏伊默认，她撕破了示好的伪装，肆无忌惮笑了起来，一脸惋惜地看着夏伊：“真想杀人灭口啊！”
“你可以试试。”夏伊波澜不惊地回道，“如果你没有自信一击致命的话，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是同一阵营，以后想好好相处的话，就拿出点诚意来。”
“我很有诚意。”海伦娜回答，语气坦然地说：“那个水滴是海因家的传家之宝，上代家主临死前会传给下代家主。”
“你吸收了它，它增强了你的力量？”夏伊问。
海伦娜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确定没有副作用？”夏伊继续追问。
海伦娜露出几分玩味的兴致。
“吸收它有条件吗？”夏伊接连发问，“比如只有海因家血脉能吸收，或者，只有S级向导才能吸收？”
海伦娜摊手：“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研究水滴的谢清寻，而不是我。”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夏伊遗憾地摇头，“你只知道它能带来力量，却不知来源，也不知代价。”
“重要吗？”海伦娜反问，“我们吃一只鸡，需要研究它是怎么长出来的，吃剩的骨头怎么处理？”
夏伊笑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水滴不等于一只鸡。”
海伦娜：“但就像人无法拒绝食物，向导也无法拒绝水滴带来的力量。”
谈话到此结束。
人生信念上几乎是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不可能有更多的话题。
之所以还能保持和平，仅仅是出于忌惮。
彼此都在等待，能给对方那个一击致命的时刻。
夏伊回到车里，身上也没有沾一丝雨滴。最近实力飞速上升，她也可以做到精神屏障实体化，遮风避雨。
叶沉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车缓缓开出。
就在这时，海伦娜信步过来，敲了敲车窗。
夏伊放下车窗。
海伦娜：“你不是要诚意吗？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薄礼。”
她指了指车右前方。
夏伊循着方向望去，只见塞拉被人搀扶着，从墓园的台阶下走来。她满脸泪痕，衣衫尽湿，昔日公主般的矜贵和骄傲，已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夏伊的感知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遥远的杀机，她瞳孔蓦然收缩，只见塞拉的额头上，出现一个红色激光瞄准点。
有阻击手。
下一秒，血花迸溅。
塞拉额头冒出鲜血，软软倒下，周围一片惊呼混乱。
“区区薄礼，请笑纳。”
留下这句话，海伦娜飘然离去。
夏伊的车驶出陵园。
很快，道路上警笛长鸣，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武装直升机在低空盘旋，轰鸣声震破雨幕。
途中，车辆还被拦下一次，叶沉出示军官证件后才获准放行。
“这是在浪费警力。”
夏伊从长长的窒息感中缓过来，冒出这么一句。
“这是程序。”叶沉回道，“必须得走这个过场。”
夏伊打开暗网页面，看到塞拉的悬赏令的状态被更新为：【已完成。】
这意味着，奥菲斯需要支付那笔悬赏款，三千万。
这哪是薄礼，分明是敲诈！
“我不想让奥菲斯支付这笔钱。”夏伊冷冷地说。
“酬金由平台保管，这时候应该已经自动打入杀手账号了。”叶沉回道。
“那就像上次那样操作。让奥菲斯查出杀手的设备序列号，再交给安全局调查具体住址，总能查到和海伦娜相关的蛛丝马迹。”
“不错的主意。”
夏伊关闭暗网页面，转头望向窗外。
雨丝沿着车窗滑落，天地间一片灰蒙，就像这分不清白与黑的世界。
她发布了悬赏令。
海伦娜派人刺杀塞拉，斩草除根。
她要给警方提供线索，引导警方去调查海伦娜。
议会是黑匣子操作，但外面有法律和道德。
就当做是三千万的代价吧。
这真是一个荒诞的世界。
然而，这世界还有更荒诞的。
堡垒轰炸白塔边境，引起了民众和军队的强烈愤怒。
顾青菲宣布实施报复，向堡垒军事基地发射了同等数目的导弹。
国家电视台浓墨重彩地播放了这一幕。
新闻滚动播放袭击画面，镜头特写导弹升空的瞬间，配以激昂的音乐，和胜利的字幕。
街头民众欢欣鼓舞，塔所士兵们激动拥抱，庆祝这伟大的“反击”时刻。
只有议会成员知道内幕。
顾青菲在发射导弹前，提前通知了堡垒。
四十五枚导弹被堡垒尽数拦下，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