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幼儿园~
“八喜, 你可不能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要稳重些……”
宝园给八喜擦药的时候，明月还不忘在一旁一面看着，一面叮嘱着。
陶妈头疼。
八喜是手疼。
只有宝园一面听着, 一面藏着笑意。
听明月似小大人一般学着沈夫人的语气, 滴水不漏的说了一-大通怎么自己都不注意之类的, 最后补了句, “你可别怕疼！”
陶妈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夫人说二小姐的话吗, 还拿来说别人！
终于，药擦好，宝园再确认了一次，“看看还行吗？”
八喜点头，他是侍卫，这点疼当然不在意。
他刚才是魔怔了！
没留意。
嗐，早前可从来没有对锁头这种对手起敬畏之心, 只怕明日，这手指头要肿。
“八喜, 你以后真要小心一些了！ 别总冒冒失失的！”听宝园说好了, 明月再次从一侧踮起脚尖, 探出头来。
八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宝园忍俊。
从明月的话里不难猜到，明月肯定是平日里喜欢窜上跳下淘气，淘气得多了，总免不了脸上, 脖子上, 或者手上被刮伤。
因为上药疼, 所以沈夫人才哄她，让她不怕疼。
方才明月同八喜说的话, 是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家长是孩子最容易模仿的对象，无论孩子自己是不是意识到，但他们都在有意无意中模仿自己的父母，以及身边的人。
苏将军征战在外，沈夫人就是将军府最大的家长，是权威，所以明月虽然有时会特意同沈夫人对着干，希望引起沈夫人的关注，但其实潜意识里，却是将沈夫人的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明月内心其实很崇拜沈夫人……
宝园没有刻意再提此事，而是拿起刚才夹了八喜手的那个锁头板夹，仔细看了看。
原本这些教具在给到孩子使用前就会反复测试。虽然刚才是意外，但竟然发现了安全隐患。反过来说，倒是好事。
就是让八喜踩了坑。
宝园拿起那块榫卯结构和各种锁头样式的木板教具反复看了看，又反复试了许久，应当是锁头这处太紧了，稍微松些，就算锁头压过来也不会挤压到手指。宝园又换了几种角度，几种力道分别试了几次，确定无误才放下。
一旁，明月的眼睛不够用了一半，看什么都想玩，然后想起要询问一声，“宝园，我可以玩这个吗？”
“可以。”宝园同意。
陶妈顿时紧张起来，“二小姐！”
刚才那锁头连八喜侍卫都伤了，二小姐可要比八喜侍卫娇贵多了！
陶妈欲言又止。
余妈今日特意先在各处都交待过一回，日后宝园公子会来府中照看几位公子小姐，夫人的意思，是几位公子小姐日后在府中的安排都听宝园公子的。
陶妈顿时为难起来。
夫人和余妈都特意交代过，她是不是该提醒一声？
陶妈迟疑时，明月正好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睁大了眼睛，好奇看向宝园，“宝园宝园，这又是什么？”
榫卯结构和锁头在家中都很常见，但这些对明月这么大的孩子而言，却是新鲜、有趣的。
宝园演示，“这是榫卯结构，像这样卡扣在一起，就能将两块木板连接。像这样解开，就能恢复。像家中的柜子，床，还有很多家具都是用的榫卯结构。”
明月觉得神奇，然后果真去看最近的桌子和椅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榫卯结构组成的。
宝园笑道，“都藏在内里了。”
“啊~”明月有些遗憾。
小孩子便是如此，对一个事物感兴趣，如果看不到就会失望。
宝园指了指一侧，“但是我们可以自己用榫卯结构拼一把袖珍椅子，是一样的。”
这就是她在木匠坊做的教具。
结构和正常椅子一样，但是做得很迷你，幼儿园的小孩子可以通过这些教具模拟安装椅子的过程。
“哇！”明月这回是份外惊喜。
“二……”陶妈刚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二小姐已经上手了，而且看起来也不像刚才锁头那么危险，陶妈默默不出声了。
果真，明月对这组锁头和榫卯结构的教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先是小椅子，然后是小桌子，还有小小小小的柜子。
而且好像也不需要宝园教，她自己就能一遍遍得尝试，反复尝试，反复失败，失败了又继续，很快，竟然真的完成了。
陶妈愣住，好像方才还担心的什么伤手之类的，眼下只觉得二小姐除了平日里见惯的调皮捣蛋，竟然心灵手巧。
至少刚才那幅安安静静，认真摸索的模样，实在少见；若是换成女红，写字，抚琴之类的正事，夫人不知道多高兴才是……
而明月在认真工作（备注1）的时候，宝园也在一侧安静观察着。
幼儿园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观察，每个孩子的性格，认知能力，发育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小孩子表达诉求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孩子看着你，是关注你；有的孩子躲着你，反而是关注你；还有的孩子是逗你生气其实是关注你。
但孩子之间的沟通，却又是最简单的。大多时候，一句简单的“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两人就在一起玩了；这些对于大人而言，却反倒是鸿沟。
这些观察很有趣，也是她早前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吸收性心智，许多大人没有耐性反复尝试的东西，孩子反而能一直探究。
动手就是最好的探究，先动手，动手就能观察到变化，这对孩子来说是最直接的反馈。
明月在府中三个孩子里是最大的一个，又是女生，手指的精细动作发育得很好，处理榫卯结构教具时主要遇到的障碍不在操作细节上，而是在认知上。
此外，明月的手脑协调能力也发育得很好，能准确得在榫卯结构中找到自己想要调整的部分，也能准确得扣紧或松开，这应当同平日里明月喜欢捞鱼，爬树抓鸟有关。
眼前的一幕幕，让宝园在脑海中的记忆再次鲜活起来。
这时的明月很安静。正在构建新认知的明月，此刻正乐此不疲着。
宝园看了看窗外的日晷，想看看明月的专注度能持续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好难！”明月终于打起了退堂鼓。
透过窗外，宝园再次看了看日晷，差不多有一刻钟上下了……
小孩子注意力能集中的时间有限，一刻钟算是大部分孩子的极限了。而且，这还是榫卯结构这么难进入和坚持的工作。
明月算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所以，明月有大大咧咧，上房揭瓦的一面；也有能安静坐下来，长久探索的能力。
“不着急，慢慢来。”宝园安慰，“这项榫卯结构的工作，明日会搬到教室里，所以，明日我们还能继续。”
“真的！！”明月再次惊喜看她，“宝园，你是说明日还可以玩这个？”
“当然可以，我们把它放在教室里，以后每日都可以玩。”宝园笃定。
“那如果玩到不想玩了呢？”明月问起。
喻宝园笑道，“还有别的教具，你可以先换别的教具，等想玩的时候再玩这个。”
“哇！”这种感觉才是真正让明月欢喜的。
这么一欢喜，明月又开始低头去捣弄手中的榫卯结构。
陶妈一看，那还得了。陶妈赶紧开口提醒，“二小姐，黄昏都快过了，天色不好了，我们当回去了，明日再来吧。”
刚才的榫卯结构木板就玩了这么长时间，宝园公子的书房里还有那么多新奇玩意儿，陶妈是怕有人一个接一个地玩，那今晚还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
陶妈心中嘀咕。
明月却机灵道，“你明日也不会让我来的~”
陶妈愣了愣，然后赶紧轻咳两声，粉饰太平。
明月继续低头看向手中，是真的又准备开始第二轮。
陶妈头大。
宝园出声，“明月，酉正已经过了，你要回去歇息了。宝园也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再晚些，宝园不够时间睡觉了。”
明月明白了，宝园还有一屋子的东西要检查呢~
但是，明月仍好奇，“酉正是什么时辰？”
宝园笑了笑，耐性解释道，“酉正，是酉时和戌时中间的时刻。”
“戌时？”明月再次眨了眨眼睛。
时辰对孩子来说确实太难了，苑中有一枚日晷，宝园领明月离开屋中，顺道去了日晷前。
“看到了吗，这就是日晷，日晷上有时刻，太阳光的变化，会让日晷指向不同的时辰。这是酉时，这是戌时，现在在酉时和戌时之间，就是酉正。”现场的观摩，小孩子总能更具体得认知。
“哇，这个好厉害~”明月看呆了，激动道，“宝园，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宝园点头，“上来吧，但要注意安全。”
“好。”明月依葫芦画瓢。
宝园莞尔。
在宝园的帮助下，明月站到稍高的地方，伸手碰了碰，发现安全后，又伸手碰了碰，好像发现了很神奇的东西一样。
在宝园这里，她可以尝试很多事情，只要是安全的。
而且，宝园也会陪着她一起。
陶妈好像也对这些渐渐宽心了。
“明月你看，日晷是靠太阳的投射工作的，现在是黄昏，马上就日落了，日落之后没有光，日晷上就没有痕迹了。所以，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因为就在日晷旁，宝园说的，明月可以亲身感受到。
“宝园宝园，这是什么时辰？”
小手指指了另一个位置。
“亥时，这是睡觉的时间。”
“那这个呢？”
“卯时，起床的时间。”
“那明日的卯时是不是就能见到你？”
“要晚一些，在这里……”
因为有在日晷上的交流，让关于时间的一切都变得有趣和值得期待起来。
“陶妈，那我们赶快回去，卯时还要早起，这样才能准时去幼儿园！”明月竟会主动上前牵陶妈的手。
陶妈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明月认真道，“马上就戌时，宝园要赶紧工作，亥时才能入睡呀！”
陶妈：“……”
陶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应声，“对对对！”
远远看着明月和陶妈离开，八喜简直对喻宝园刮目相看，轻嘶一声，“宝园公子，厉害啊~”
宝园看他，“手不疼了吧？还有活儿。”
八喜：“……”
*
“忙完了？”庄老太太问起。
宝园一面扶庄老太太躺下，一面应道，“还有些，不过差不多了。这次多亏了八喜帮忙，不然还不知道到多晚。”
庄老太太温和笑道，“又是帮忙搬东西，又是帮你忙前忙后的，那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都记着呢，祖母。”宝园替她调整枕头的位置，然后又牵了被子替她盖上。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凉了，薄被换成了厚些的秋被，入睡的衣裳也从薄衣换成了厚些的里衣，宝园忽然想起，“祖母，等这两日过了，该抽空做几件冬衣了。”
“不是带了吗？”老太太有印象。
喻宝园凑近，乖巧道，“我想给祖母做一身新衣裳。都好些年没做新衣了，沈夫人预支了一月的工钱，我想着马上就入秋了，冬衣准备的时间长，要早些定下。”
老太太知晓她是孝心。
“你在将军夫人跟前做事，应当换身好些的衣裳才是，祖母这里又不是没有，治病也不需要新衣赏。”老太太一语带过。
喻宝园也知晓祖母心疼她，遂打趣道，“我是去陆府帮沈夫人带孩子的，又是新衣的，又是住晓枫别苑的，那旁人会以为我献殷勤，另有企图。”
老太太顿住。
很快，又听到她的笑声，知晓她是特意闹腾的。
庄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宝园，祖母是怕你太累了。”
“不累~将军府的几个孩子都很听话，方才明月还来了别苑一趟，照顾她的陶妈陪着一道呆了好一会儿，刚才才送回去，就是估摸着日后这几个孩子会常来这里。”
晓枫别苑原本就在陆府对面，今日明月来了，回去一定会同另外两个孩子提起。明日另外两个小家伙就会来的。
庄老太太笑，“孩子一多就热闹，愿意来就让他们来吧。”
之前在青石镇和城西的时候都是，周围的孩子都喜欢来找宝园，还会同庄老太太一道说话。
宝园应好。
宝园又陪着庄老太太说了一阵子的话，等老太太睡着了，宝园才起身离开。
老人家都认床，换一个地方，总要适应一段时日。
从青石镇到蓝城的一路，祖母都没怎么睡好。刚熟悉城西小苑却又搬来了这里，宝园习惯了在祖母入睡前陪着她。
等从祖母屋中-出来，夜色已经深了。
宝园重新折回书斋。
方才着急回屋陪祖母入睡，还有些东西留了尾巴，眼下都要重新再检查一遍，查缺补漏。
给小孩子用的东西，都要细致检查过。屋中的油灯也快要燃烬，呲呲作响着，宝园起身，利索添了油，又继续在清灯下工作，认真而专注，一丝不苟。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刻接着一刻，半个时辰连着半个时辰，宝园都没有再起身。
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又再习惯性检查有没有遗漏的。
等都妥当了，才伸手撑了个懒腰，忽又发现竟差不多是子时前后了。
得赶紧睡了，明日还得早起。
但临起身，忽然想起已经搬来晓枫别苑了，过条街就是陆府，好像也不用起那么早，忽然心中又愉悦了几分。
临走前，最后翻了翻那本《我要自己吃饭》的八页绘本，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才阖屋出了书斋。
晓枫别苑很大，书斋刚好在东西两处苑落的中间，书斋前是一-大片湖，白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等到夜里才发现沿湖一圈的灯盏都点亮了，柔和的暖意映在湖面上，相互映衬，似清晖落在临水照影处。
夜色宜人，尤其是在这处晓枫别苑里。
宝园忽然没了睡意，想沿着湖边慢慢走一走。
中秋才过，清风晚照还挂在夜色中。
白日八喜简单带她逛过别苑中，但那时心中惦记着事情，逛得仓促，眼下才有时间细致打量这处的景色，说别有洞天也不为过。
行至湖心亭处，远远见到湖心亭中有人。凭栏坐着，身上一袭锦衣华袍，侧颜隐在檐灯的光晕下，勾勒出一道精致的轮廓。
好像是陆衍……
宝园顿时生出调头的念头，原本想安静消失的，但正好见对方抬头，四目相视。
陆衍已经看到她，这个时候没办法再悄悄转身，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敬问候，“世子。”
陆衍看了她一眼，“这么晚？”
宝园抬头，见他是在喂鱼。
宝园一面看着他，一面应道，“明日还有些要用的东西才弄好。”
陆衍的目光又从鱼上回到了她身上。
他目光清冷，但宝园总觉得他每次看她都好似将她多看穿了几分。
“刚才明月来过？”他继续问。
“她听说我搬来这里，所以好奇来看看。没呆太久，都在书斋那里，陶妈先前领她回去了。”宝园如实应道。
“嗯，这次没从我这里捞鱼走。”陆衍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宝园脑海中却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陆衍住在别苑里，明月又总偷偷跑到别苑这处来，是不是因为在这里，陆衍会陪着她一起捞鱼？
明月喜欢捞鱼，人前多清冷的陆衍，其实经不起明月“嚷嚷”，所以，对明月来说，这里就像一个秘密基地？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匪夷所思的缘故，宝园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兴许也不是那么清冷，而是傲娇。
清冷矜持的傲娇。
宝园不由眨了眨眼，脑补出陆衍带着明月捞鱼的景象。
等回过神来，才见陆衍在看她。
宝园当即收起脑海中的天马行空，朝着陆衍行礼，“世子，我先回去了。”
陆衍颔首。
宝园赶紧转身，只是刚转身，又似想起什么了，回头朝陆衍道，“对了，世子，我之前送了些红豆酥去世子屋中，但刚才听八喜说，说世子不喜欢甜食……”
“我喜欢。”他轻声。
宝园：“……”
清冷矜持的傲娇挑剔。“只是不好吃的，不喜欢。”
宝园：“……”
喻宝园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去吧。”
宝园如临大赦。
等人离开，陆衍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继续回忆想着方才那封傅叔来信。
—— 老爷子旧疾犯了，前两日闹腾着不吃药，也将太医轰出门；这两日忽然说要去栩城看看，拦也拦不住，大抵是想过世的亲人了。老爷子这趟去栩城，恐节外生枝，世子尽早做打算。
陆衍指尖停留片刻，而后，又顺手将手中的鱼食都扔进了湖中。
姨母过世这么多年，早就时过境迁了。
老爷子忽然非要去栩城，恐怕……
陆衍心底好似一块沉石压了下来。
旧疾缠身，老爷子的身子骨再经不起一轮燃起希望到落空。
早前他同傅叔都让人去栩城再查过长命锁的事，老爷子只要去栩城，总会有蛛丝马迹。
要么阻止老爷子去栩城，要么……
陆衍看了看池中的锦鲤，而后，目光落在那道已经快要从眼帘中消失的背影。
*
翌日晨间，宝园很早就起。
安置好祖母，辰时左右宝园就去了陆府。昨晚备好的教具，要提前拿到教室中摆放好。干净，整洁，一目了然，宝贝们的归位才会更简单。
而后开窗，通风，确定桌椅有没有摇晃，教室内有没有旁的隐患。虽然孩子不多，但样样都要仔细。等到教室中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才又去了教室外的苑子里。
教室外的苑子里就是户外活动的场景，余妈已经让人布置好。地方不算大，但开阔。宝贝们能玩得开，又不会脱离视线。
等这些都检查完，宝园又将昨晚做好的布偶依次挂在苑门口。
一只小狮子，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羊，每个布偶下面都挂了一块木板，木板上依次刻了“幼儿园”三个字。“园”字一侧的空余之处，还挂了一串贝壳风铃。微风拂过，便有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简陋是简陋了些，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宝园宝园~”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宝园转身，果真见小白朝自己跑来。
宝园蹲下，应接朝他扑来的小白，“宝园，那是什么！”
小白的目光挪不开。
宝园抱起他，同他一起看向布偶下的木板，温和且自豪开口，“那个呀~小白，欢迎你来幼儿园！”
第024章 第024章 小狮子的玉佩
第024章小狮子的玉佩
小白刚满三岁, 还不能理解宝园口中“幼儿园”的意思，只知道眼下木板上“幼儿园”这三个似云朵一般的大字很好看！
这个年龄段的宝贝，对事物的认知，是建立在感官基础上的。当眼前这三只模样可爱, 形象突出, 别具一格, 且极具有辨识度的小狮子, 小兔子和小羊布偶出现, 并着一侧悦耳动听的贝壳风铃，就从视觉和听觉上组成和构建了具象的童趣氛围。
对小白来说，这些就是强烈的，有吸引力的，而且可以被明确看见，摸到，感知到的新鲜事物。
这些新鲜的事物, 欢乐的氛围，同宝园口中的“幼儿园”, 还有木板上三个云朵般的大字很自然得联系到了一起, 形成了最直观的感受。
这种最基础和直观的感受, 是最容易被宝贝记住的。
—— 这就是幼儿园。
一个充满了童趣，新奇的地方，和专门为孩子准备的地方。
“幼！儿！园！对吗，宝园？”小白依次指了指眼前的三个木板, 然后询问般看向宝园, 想确认是不是正确。
刘妈意外。
这就认识了？
宝园笑道, “嗯，分毫不差。”
受了表扬的小白很开心, 又再次伸-出手，重新依次指了指，“幼！儿！园！”
这是真的记住了。
刘妈印象中，小祖宗最熟悉的还是那个“不”字，眼下就“幼儿园”三个字不离口了。
小白脸上都是兴奋，“宝园，我会了！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可以。”喻宝园抱着他起身。
三岁的孩子喜欢用手感知世界，再小一些，在口欲期的孩子，还喜欢用嘴感知世界。遇到新鲜和感兴趣的事物，则是全都放进嘴里，所以经常会看到宝贝啃积木，啃手，啃一切对他们来说算新奇，想了解的东西。这是他们同世界打招呼的特殊方式。
大人要做的，不是阻止他们啃东西，干扰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同周围建立良好的联系，而是在适当合理的范围，保护他们的安全即可。
这都是小孩子的成长过程。
刘妈也朝喻宝园福身致意。
将军府的孩子虽然都是沈夫人在教养，但为了照顾细致，明月，阿哲和小白身边都各有一个管事妈妈。明月身边是陶妈，刘妈则是小白身边照顾的管事妈妈。
同陶妈一样，余妈昨日就告诉过刘妈，宝园公子行事有夫人首肯。
喻宝园做什么，刘妈就在一旁看着，没打扰。
而另一处，小白近距离看到这些木偶，木板和风铃了，眼中的惊喜简直藏不住。浓郁的好奇心都凝在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狮子，小兔子还有小羊虽然都是布偶，但在小孩子眼中就如同活了一般，顿时喜爱得不行，舍不得松手。最后，小白目光落在一旁的贝壳风铃上。
指尖轻轻推了推，风铃跟着响了起来。
“宝园宝园，这个是什么？”小白惊喜连连。
“这是贝壳风铃，有风的时候，或者是你碰的时候，风铃下面挂的铃铛就会响，贝壳之间的相互碰撞，也会响，但响声是不同的。”宝园的提示下，小白再次伸手轻轻触碰。这次，体验到了铃铛响声和贝壳之间碰撞声音的不同。
小白没玩够。
风铃的外观，铃铛和贝壳碰撞的声音，还有贝壳的触感，这些对小白来说都实在太新奇了。
贝壳风铃边角锋利的部分早已磨平，握在小白手中的贝壳风铃，每一处都是圆滑的不会割伤手的，小白可以翻来覆去，里里外外，仔细查看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风铃本身就是有声音的，在小白伸手触摸和探查的时候，风铃的声音和小孩子“咯咯咯咯”的笑声融合在一起，好似晨间的风都跟着变得柔软而温和了……
“宝园，我要带回去，挂在我屋子里。”小白眨了眨眼，清亮的眸间。
刘妈头大。
这才刚来呢，就要拿回去，只要喜欢就要拿走。
刘妈尴尬看向宝园。
在刘妈的认知里，四公子的要求应该让喻宝园为难了。
宝园其实没有。
希望将喜欢的东西变成自己的，是小白开始有物权意识的表现。
物权意识不仅体现在，会保护和明确自己所有的东西上，还会体现在，希望喜欢的东西也都属于自己。
尤其是后一条。
年纪尚小的孩子很难理解一件事，为什么他这么喜欢一个东西，也和这个东西玩了这么久了，但这个东西却不是他的？
而另外一些东西，为什么又是他的？
究竟什么东西是他的？什么东西又不是他的？
成年人很好理解的规则，对小孩子来说却是有些难界定的。
所以小孩子的成长才是一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
初步在脑海中建立起模糊的物权与规则意识，会不断发展，一点点修正。
所以，并不是小孩子任性，或者不讲道理，只是他们真的还需要时间去理解和适应成人世界的规则。
宝园温和引导，“小白，宝园知道你很喜欢这串贝壳风铃，但是如果我们带走了，幼儿园这里是不是就没有贝壳风铃了？”
小白愣住，好像是……
宝园继续，“我们将这串贝壳风铃放在这里，是希望我们每日来幼儿园的时候都能听到它，但如果拿走了，那幼儿园是不是就没有贝壳风铃了？小狮子，小兔子和小羊是不是也没有贝壳风铃做朋友了？”
小白想了想，再次点头，“嗯。”
“所以，这串风铃是属于幼儿园的，也是属于大家的，它留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听到，你也可以，是不是？”宝园循循善诱。
“是。”小白赞同。
喻宝园没有点到为止，而是继续道，“但是我知道，小白很喜欢它，所以，我们可以想办法，看能不能试着做一个一样的带回去。”
“啊！真的吗？”小白展颐，“还是自己做的？”
“嗯。”
刘妈意外，她方才以为宝园是敷衍过去的，还真的会做？
那祖宗还不得乐死。
果然，祖宗已经等不及了，“那我们赶紧走。”
刘妈瞬间头大。
一句话一个主意！
喻宝园正准备同刘妈说起晚些来接小白的事，小白又忽然想起来什么，神秘道，“宝园，我有个宝藏想放在这里。”
小白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破破烂烂的竹片，“这是我的宝藏！”
刘妈想阻止都没阻止成功。
刘妈脑壳疼，赶紧上前解释，“这是四公子昨晚在苑子里捡到的，都宝贝一晚上了，非说是宝藏，昨晚还非要握在手中入睡，今日来这里也一定要带上，说要带给宝园公子看。”
听刘妈说完，小白又“咯咯”笑起来，“厉害吧！”
刘妈也摸不清宝园这处的心思，只得事无巨细告知，“宝园公子不知道，四公子平日里就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儿。好看的，不好看的，常见的，不常见的，形状别致的，觉得有意思的，四公子都会收起来。有时候还要挂在身上，一挂就是好几日，就像这个竹片，应当是苑中哪处落下无用之物，但四公子说喜欢极了……”
“这是宝藏~”小白嘟嘴，朝喻宝园告状，“刘妈一会儿又会悄悄把我的宝藏扔掉。”
刘妈恼火。
当着宝园的面，刘妈也不得不吐露，“将军府是京中的高门邸户。四公子虽然不是将军和夫人所生，但将军和夫人待三公子和四公子一直如同己出，也一视同仁。四公子喜欢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在陆府这处还好，在京中被旁人看见，就难免会引起误会，嚼将军和夫人的舌根。所以，夫人对四公子很好，但是不喜欢四公子拿这些东西当宝贝。”
于是，每次小白收下来的宝贝，刘妈就在后面扔。
但小白每次知晓东西被扔了，都会哭闹一场，谁劝都不好用。
府中的几个公子小姐，哪个都有自己的个性，小白同明月和苏哲相比，算文静听话的，但哭闹起来的时候，又一点不输另外两个。
甚至因为年纪小，还要更厉害些。
所以刚才刘妈见他拿出心心念念的竹片，当即紧张起来。
一是怕宝园这处不喜欢，二是怕处置不妥当，四公子当场就在这里哭起来，夫人来都不管用。
刘妈一番话，宝园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人处的环境不同，在意和芥蒂的事物便不同。
沈夫人的立场没错，小白也没错。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会对细小的事物感兴趣，比如一片掉落的竹片，一只蚂蚁，一幅大气的山川水墨画上一颗不起眼的小草，这是孩子的天性决定的。
小白应当比其他小孩子更敏-感。
“我知晓了，刘妈。”宝园从小白手中接过那枚竹片，小白紧张，“不能扔。”
刘妈看她。
宝园看向小白，温和道，“这片竹片很别致，你想把它放在哪里？”
宝园竟然没有拒绝他！
小白大受鼓舞，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伸手指了指小狮子身上。
宝园明白了，他也没想好，只是觉得很喜欢这里，所以也想自己的小宝藏留在这里。
宝园放下他，果真当着他的面去系上，不仅没有糊弄，还认真问起，“为什么要挂小狮子这里？”
孩子的很多想法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却认识他们很好的途径。
刘妈尚未回过神来，小白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你看，宝园，我有玉佩，挂这里；这是我送给小狮子的玉佩，也要挂小狮子这里。这样，我同小狮子就都有玉佩了。”
玉，玉佩……
刘妈左右是想不到的。
宝园却笑了，“小白，你很喜欢小狮子是吗？”
“嗯。”小白点头，“二叔给我讲过狮子的故事，我觉得狮子很勇敢，我也想做小狮子。”
小白一直是三个孩子中最文静乖巧的一个，就算添乱，也是跟在明月和苏哲身后。所以，宝园也好，刘妈也好，都认为小白喜欢的应当是小羊，或者小白兔，但从他口中听到的小狮子就同想象中竟然大相径庭。
“那希望你有一日能成为勇敢的小狮子。”喻宝园摸-摸他的头，“幼儿园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日后再遇到很喜欢的宝藏，可以拿到幼儿园，让宝园替你保管。”
小白和刘妈都睁大了眼睛。
喻宝园继续道，“在这里，小狮子，小样和小兔都会替你保护好宝藏，这是小秘密。”
“好！”小白看了看自己的玉佩，然后又看了看小狮子的玉佩，咧嘴笑了。
“那我们去教室等其他人吧。”
“好。”小白听话。
若是日后这些“小玩意儿”都送到宝园公子这处来保管，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左右也是宝园公子给小孩子玩的东西，夫人这处也无需忌讳。
不过绕了一个小弯，倒迎刃而解。
刘妈眉头微舒，遂又开口问起，“宝园公子，老奴还用跟去吗？”
刘妈并不清楚全貌，但知晓要听宝园公子安排。
四公子从小就是她照顾大的。
她早前在四爷和四夫人屋中伺-候。后来四爷和四夫人过世，四房就剩了小主人一个，夫人接到了跟前照顾，她就一道跟过来了。虽然都说宝园公子靠谱，但不在跟前，刘妈还是心中记挂。
“不用，刘妈，你来接我就好了！”小白嘟嘴，“二姐姐和三哥哥肯定不会让陶妈和肖妈跟着的，我也想一样。”
这，刘妈脚下驻足，稍许，又轻声道，“那宝园公子，老奴就不一道入内了，到时候来接四公子就是了。”
宝园目光落在刘妈身上，点了点头。
刘妈的性子，应当诸事都迁就和依着小白的一类。
与昨日见过的陶妈截然两种性子。
宝园牵着小白入内。
刘妈一直目送两人穿过苑子，去到教室那处，刘妈才抬头，重新看向那个系着竹片的小狮子。
—— 我觉得狮子很勇敢，我也想做小狮子。
刘妈心中是有触动的。
三爷小时候就喜欢狮子老虎，喜欢拿着狮子老虎的布偶在一起左右搏斗，可以自己一玩就是整个上午。
原来，还是肖父的……
喜欢小狮子好啊！
刘妈眼中欣慰笑意。
再抬头看向狮子，兔子和小羊布偶下挂着的幼儿园三个大字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同了。
*
教室中，阿瑾已经在等候。
阿瑾是沈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一直都在沈夫人身边伺-候起居，同明月，苏哲和小白都很熟悉。
宝园同沈夫人说起幼儿园中需要一个助手，最好，要么机灵能干些的，要么温和耐性些的。沈夫人当即想到了阿瑾。
如果小祖宗们忽然不听宝园的话，在府中要翻了天去，至少阿瑾还能帮衬。更重要的是，阿瑾在，幼儿园中的任何事，阿瑾都会事无巨细的告知她。
所以沈夫人安排阿瑾在这里。
看见阿瑾，小白偷偷附耳，“宝园，阿瑾是婶婶身边的人。她会告诉婶婶我们在偷偷做什么的！”
童言无忌，宝园也凑近，悄声道，“那你想偷偷做什么？”
咦！
小白被这么一问，突然愣住。
对哦！
好像，他也不知道要偷偷做什么。
只是习惯了同二姐姐和三哥哥一起的时候，每日都在密谋要偷偷做什么才好，而且千万不能提前让婶婶知道！
现在，突然小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从小白的表述，再结合这几日见过的场景，宝园多多少少猜了八.九不离十。
“小白，在幼儿园里，我们不用偷偷做什么，玩游戏，看话本，探索教具，只要是遵守规则做自己的工作，不用担心夫人会反对，也不用偷偷的。”
小白惊讶看她，然后迷茫，“什么是工作？”
宝园一面牵他往教室中去，一面问道，“还记得昨日给植物浇水吗？”
“嗯。”这些愉快的记忆，小白印象深刻。
宝园笑道，“给植物浇水是工作，观察植物也是工作，教室里的这些教具都是工作的一部分。小白，在这里，你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真的可以吗？”小白下意识伸手至口中咬了咬，奶声奶气问。
咬手指，这是在不确定的场景下，孩子时常会有的下意识反应，可以分散自己的担心和不安情绪。
“你想做什么？”宝园耐性。
小白眼眸转了转，“我想画画。”
他是一直喜欢画画的。
“来。”宝园牵着他往前。
画画的区域叫艺术文化区，是整个教室中采光最好的地方。在蒙氏理念里，不会强求孩子一定要如何学习握笔写字，而是孩子的手指可以通过其他系统性的训练，等发育到可以握笔写字的阶段再进行学习。所以，写字不是必须的。而画画，更多时候类似于天马行空和涂鸦，很受宝贝们喜欢，所以画画的地方会放在采光好的地方，保护眼睛。
“墨水弄到身上很难打理，所以画画前我们需要穿上罩衣，每个区域的分工不同，画画的工具也不可以超过这个区域。”宝园牵他在挂罩衣的地方停下。靠近窗边的地方，一横排有三个突出的挂架，是三件罩衣，对应府中三个孩子。
“小白，可以试试自己能够到吗？”宝园引导。
挂架都是按照几个孩子的身高制作的，高高矮矮，错落有致，但就算是高一些的，踮起脚尖也能够得到。
宝园是在引导小白到幼儿园中，开始一点点学会自立。
小白愣了愣，等明白过来宝园是让他自己去取的时候，小白也没抗拒，而是踮起脚尖去取最高的那个。
失败了。
宝园温和笑了笑，然后伸手比划，“小白你看，这个挂架是不是最高的一个，所以我们可能会够不着；看看哪个挂架更容易够着？”
小白明白了，然后顺利取下。
小白抿嘴。
“我不会穿，都是刘妈帮我穿的衣裳。”小白虽然取下了罩衣拿在手中，但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宝园，求助。
宝园未置可否，但半蹲下，从小白手中接过衣裳，一点点尝试和小白沟通。
阿瑾从未见过府中这几位公子小姐自己会穿衣裳的，不，首先应当是肯自己穿衣裳的。
可宝园会教四公子伸手，并且将手握成小拳头，想象成是一辆小马车穿过长长的山洞，四公子很乐意，并且还主动让自己的另一辆马车也穿过山洞。
宝园从身后将系绳绕过他腰间一侧，这类便于宝宝操作的系绳，一段是小木扣，很容易就能绕在另一端的小木扣上。数上一二三四五，五圈就能稳稳系住。
“我想试试。”小白觉得好玩。
宝园引导小白将系绳的一端拿好，然后握着他的小手一起绕圈，一二三四五。
小白惊喜，“宝园！我好像真的会自己穿衣服了！”
这对三岁多的小白来说，简直是了不起的成就。
“嗯，你做得很好。”
小白来了兴致，“我还想再穿一次！！不，两次！”
阿瑾忍俊。
宝园温声道，“明月和阿哲快来了，宝园要去幼儿园门口接他们，先让阿瑾陪你穿衣裳，然后画画，好吗？”
“好。”小白眨了眨眼睛，“宝园，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小白放心了点头，“那我等你。”
宝园唤了阿瑾上前。
其实方才阿瑾一直都在一侧看着，宝园如何做的，如何教的，很容易就学会。
早前大多时候都在看夫人拿着鸡毛掸子撵着几位公子小姐窜上窜下，总觉得几位公子小姐淘得没边。而眼下，才觉得几个小祖宗其实都很小。
有熊的时候，也有天真无邪。
……
教室中，阿瑾陪着小白一道，在艺术文化区画画。
艺术区不用怕小孩子弄脏，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享受画画时间。
小白其实不算闹腾，阿瑾在一侧看着他画画，也一直安静和谐。除却小白主动同她说话，阿瑾都循着宝园说的，在一侧留意，注意安全即可，不打扰，让他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阿瑾也见过四公子会有这么安静、沉浸的时候，阿瑾托腮看他。
而大门处，却完全不一样。
带着苏哲刚来的朱妈，脸都绿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起来。
好端端的大门，有布偶，有风铃，还有吊在布偶下的木板，写着可可爱爱的“幼儿园”三个字，一看就是人家宝园公子精心布置过的！
这下倒好！
小祖宗喜欢得不得了，管都管不住得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一刻都不能老实。
再然后，就这么人来疯，随手一扯，将东西都扯下来了！
而且是，全！都！扯！下！来！了！
朱妈喉间轻轻咽了咽，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看向宝园时，脸上又熟练得浮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悻悻笑道，“这也有些不怎么结实啊，宝园公子，你看，呵呵呵呵……”
朱妈言罢，原本想伸手，将吊了半截的贝壳风铃重新挂回去的。但没想到力道没控制好，没挂上去不说，连带着最后半截风铃也跟着掉下来了。
朱妈眼睛都直了：“……”
这真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苏哲：“……”
苏哲原本刚才就见自己闯了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见到朱妈将最后半截贝壳风铃也扯了下来，苏哲遭受了巨大打击。
当着宝园的面，脸色忽然涨红，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嚎啕大哭！
第025章 第025章 教室里的乐趣
第025章教室里的乐趣
朱妈算是几个管事妈妈当中, 心脏最强大的一个了。
主要是不强大不行啊！
虽然府中几位公子小姐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淘气，但二小姐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还是将军和夫人的女儿，就算淘起来，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二小姐大三公子一岁, 大一岁差不少事儿呢！
而且, 二小姐可机灵着。
淘气归淘气, 但诸如捣蛋闯祸这类, 从来都是要拉上三公子和四公子垫背的。
四公子年纪又小, 没有三公子壮实，所以最后闯祸的临门一脚大都是三公子去做的。
所以最后都是三公子挨打。
二小姐一个姑娘家，粉雕玉琢的，也打不下去；四公子又年幼。
所以，回回都是三公子皮糙肉厚搂底。
朱妈虽然看一次心疼一次！
但也头疼一次。
府中这些管事妈妈看起来和和气气，私下里怎么都较着劲儿！
回回闯祸娄底的都是三公子，朱妈心脏再不强大些, 只怕怄都怄死了。
可眼下，还真赖不了二小姐和四公子。
当真就是她同三公子两人拆的。
一人拆了一半。
这要是被夫人知晓, 怕是又要遭数落一通, 朱妈心中唏嘘, 稍后，还要先看看宝园公子这处好不好说话？若是好说话，夫人这处少挨两掸子也好。
朱妈正欲开口，却见宝园上前, “阿哲,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原本嚎啕大哭的苏哲, 见到宝园，果真短暂停了一下。但很快, 又变本加厉得大哭！
眼泪鼻涕混作一团，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是自己生自己的气，“我把幼儿园拆了！呜呜呜……”
声音够大，越能表达自己的伤心。
心底那块儿委屈点儿怎么都收不住，哇得一声，比刚才加一起哭得要大声些！
朱妈的天灵盖都要被掀了。
“哎哟，我的祖宗~”
朱妈恨不得两手两脚一起哄。
但越哄，苏哲哭得越凶。
朱妈没办法了，““宝园公子，让三公子这么哭着不好吧？”
职场管用的手段，甩猴子。
“就这么个哭法，大半个时辰都得进去了。”
朱妈越说，苏哲嚎得越厉害。
朱妈没辙，只能再次抬出夫人，“三公子，小祖宗！快别哭了，再哭，夫人听见了，又得挨训了。”
宝园看懂了，朱妈是先哄吼兵，兵，就是拿夫人吓唬苏哲。
果真，苏哲喊起来，“是你把最后的东西都扯下来的！”
朱妈语塞。
她只是想帮忙……
朱妈还想说什么，宝园适时开口，“朱妈，没事，让他哭一会儿吧，人还在难过的情绪里，越不让哭越适得其反。”
朱妈愣住，啊？让他哭？
这怎么能行？
朱妈还想开口，可又想起宝园公子是夫人请来的，夫人都还未说什么，她若是先说什么，倒成了越俎代庖。
宝园再度点头，朱妈将话咽回喉间，只能先看看再说，若是稍后哭得再厉害了，那也顾不得宝园公子这处了……
同刘妈一样，三公子是朱妈带大的。
三公子刚生下来，母亲就没了。
当时三爷还在边关打仗，哪里去寻乳娘？
三公子靠得是米汤糊糊，羊奶之类撑过来的，所以自幼体质就比旁的孩子体弱。等回了京中，夫人寻了大夫照料，之后调理的药就没断过。好容易慢慢长结实些了，但也是个看起来皮实，实际上皮包骨的。可淘气是真淘气，照谁都不差的。
只是朱妈总担心他身子孱弱。
早前府中几个孩子都染了风寒，二小姐和四公子过了四五日就好了；但三公子这处，抻抻拉拉拖了十天半个月。等好了，又咳嗽了半个月有余。可等病一好，又是府中最窜上蹿下的一个。
还要挨打。
虽然看起来皮实，其实不经折腾。
眼下，看着三公子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伤伤心心在原地哭的模样，朱妈又觉得心软了。
今日还真不是胡乱捣蛋的，就怕夫人责罚。
宝园从袖间拿出手帕，温声道，“阿哲，都哭了好一会儿了，心里是不是没那么难过了？”
苏哲摇头，意思是还难过着……
宝园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再哭会儿，我先给你擦擦眼泪，眼泪蛰着脸会疼的。”
苏哲想了想，点头。
也确实是疼了。
干脆不怎么哭了。
朱妈诧异看他。
宝园一面给他擦眼泪，一面道，“宝园刚才都看到了，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开心了没留意。”
“对对对。”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不想旁人觉得是他特意捣乱的。
今天真不是！
宝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等你不哭了，宝园陪你一起把它们放回去，好不好？”
苏哲惊讶，“还能放回去吗？不是坏了吗？”
宝园‘想了想’，“我也不确定，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试试，不过，如果只有宝园自己一个人，可能放不回去，需要你帮忙。”
“我可以！”苏哲巴不得。
因为激动，又挤了一连串眼泪下来。
宝园朝他温和笑了笑，“阿哲。”宝园认真看他，“谁都可能犯错，宝园也有犯错的时候，但犯错并不可怕。昨晚，我就把小兔子的耳朵缝到小狮子头上去了，后来改过来的。”
“啊？”苏哲果真拉长了声音，“那怎么办？他们的耳朵换回来了吗？”
喻宝园颔首，“嗯，换回来了！”
苏哲庆幸。
但很快，又有些失望，“可我又把他们弄坏了……”
宝园莞尔，“那我们试试看，兴许能复原呢？其实宝园觉得阿哲很勇敢，一个勇敢的人，会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也勇于弥补做错的事，不丢人。”
他认真道，“那我也要告诉二姐姐，和小白，不要用力扯木板，这样会把它们扯下来的。”
宝园颔首，“嗯，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苏哲才破涕为笑。
朱妈也才回过神来。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大哭之后，没有吵着闹着撒浑的……
见宝园和三公子一道，将一侧的木梯搬到苑门口，朱妈赶紧上前帮忙，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三公子这么积极，却不是做捣乱的事。
宝园站在木梯上，伸手接过苏哲递来的布偶，一个一个挂上去。
“阿哲，看看歪了吗？”宝园在木梯上问起。
苏哲赶紧往后，“没有！”
“再给我一个。”宝园又唤了声。
“好！”苏哲赶紧上前，又递了另一个布偶给她。
……
远处，陆衍正好驻足，远远看着宝园同苏哲两个人一道在木梯处。
原本喻宝园个头也不高，远远看去，就似一个稍大一些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忙上忙下。
一侧，还有扶着木梯的朱妈。
“世子，先生来了。”三平上前。
听到先生两个字，陆衍沉声，“我现在去书斋。”
三平离开，陆衍又转头，正好见喻宝园在木梯上踮个脚尖。
陆衍不由皱了皱眉头。
喻宝园也不想踮脚，但主要是不踮脚够不上。
先前有一段绳子被苏哲拽坏了，重新打个结，就变得有些短，站在木梯上，她也够不上，只能先试着踮脚。
苏哲没拿稳贝壳风铃，“哎呀。”
朱妈帮忙去捡。
就这片刻功夫，喻宝园刚好能够上，再踮高些就可以了。
她壮着胆子，将脚尖都近乎全部踮起，忽得脚下有些摇晃，喻宝园先是手中一滑，然后脚下一滑。
眼看要摔倒，是有人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她整个人僵住。
似是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很快，脑海中飞快回忆着，应当，应当只是扶了她后背一下，没有，没有发现什么……
人是没摔下，虚惊一场；但宝园心底的担心才是到了定点。
心虚转头看向身后，想看看是哪个侍卫；但在见到是陆衍后，整张脸又重新变回了惊慌。
这种变化，陆衍尽收眼底。
“你怕什么？”陆衍淡声。
她当然怕！
比摔下来更怕，喻宝园开始支吾，“吓，吓倒了……”
陆衍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旁的。
他手中就是拾起的狮子布偶，陆衍伸手，正好顺手挂了上去，口中还有一声，“府中这么多侍卫。”
虽然点到为止，但喻宝园还是会意——哪个个头不比你高，哪个手不比你长？
宝园：“……”
陆衍从她的表情知晓她听懂了。
陆衍又看了看布偶下挂着的“幼儿园”三个字，眸间微微滞了滞。
宝园赶紧解释，“幼儿园就是，小孩子呆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解释了，陆衍还是探究般多看了她一眼，好在一侧的苏哲解围，“表叔！”
“世子！”朱妈也朝他福了福身。
陆衍颔首，刚同苏哲说了两句，远处，三平折回，朝他远远拱手。
他知晓人已经到了。
陆衍简单叮嘱了苏哲两声，就转身往书斋处去。
终于走了，怎么陆衍好像回回都险些看穿她……
搞不好真同她八字相克，以后，还是离他远些好。
不过，今日其实是陆衍救了她。
喻宝园心中唏嘘。
一旁，苏哲笑嘻嘻道，“宝园，贝壳风铃被表叔挂好了。”
宝园也抬头看。
因为还在木梯上，站得高，所以余光正好瞥到了远去的陆衍与三平，也正好看到陆衍忽然回头看她。
她怎么知道他会忽然回头，宝园赶紧下了木梯。
陆衍敛了目光。
正好行至书斋门口，书斋中，靳云靳老大人双手覆在身后，来回踱步，目光里藏着事情，也有迟疑。
听到脚步声，靳云转身，见陆衍入内。
“修颐。”靳云出声。
陆衍上前，拱手朝老大人恭敬执礼。
“学生见过老师。”
靳云上前扶他，先前脸上的愁容散去，难得露-出笑意，“老爷子把你扔去边关三年，总算回来了。”
“外祖父应当也发现，我不是这块料。”
靳云也跟着笑起来。
“老师坐。”
两人在案几前对坐。
有侍女入内奉茶。
“子佩（苏长空字）的夫人也在？”靳老大人问起。
陆衍点头，“表嫂带了几个孩子来蓝城探亲，刚到蓝城就发现有身孕了，李家人多打挤，正好陆府空置，就让表嫂和几个孩子先住着。我这一趟回蓝城拜祭祖父祖母，也有些东西要取，正好同表嫂遇到，所以住在别苑。”
“难怪。”靳云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陆衍问起，“老师怎么会在蓝城？”
靳云一面捋着胡须，一面低声叹道，“奉旨回京，路过蓝城。”
陆衍指尖微滞，疑惑道，“老师告老还乡有几年了，天家怎么会？”
靳云沉声道，“有一事，你恐怕不知晓——秦朝晖死了。”
陆衍愣住。
靳云知晓自己猜对。
很快，陆衍又似忽然想通了什么。
老爷子忽然旧疾复发，惊动太医会诊。
傅叔这回只怕是遭了老爷子的道，真以为老爷子病重……
老爷子若是真的想去栩城，谁拦都拦不住，傅叔哪里还有时间一边拖着老爷子，一边给他写信？
老爷子这是在演戏。
给天家看，给旁人看。
陆衍收起思绪，又听靳云道，“秦朝晖是朝中亲燕韩一派，西秦与燕韩毗邻，燕韩还曾出过一位上君，当时西秦的皇室流着一半燕韩皇室血脉。近年来西秦与燕韩边界多有摩-擦，小纷争不断，秦朝晖主张此番西秦与燕韩再次联姻，交数代之好。天家信任秦朝晖，燕韩也信任秦朝晖，此番秦朝晖随东宫出使燕韩，意在如此。但如今秦朝晖死在出使途中，中间怕是要生变数。”
陆衍沉声，“老师的意思是……”
“如今太子尚在燕韩，恐怕，秦朝晖之死，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西秦之外，直指东宫。”
陆衍目光微沉，“那老师这趟更不该回朝中。
靳云看了看他，一面捋着胡须，一面笑道，“天家传召，我回与不回，都一样。”
陆衍噤声。
靳云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陆衍，感叹道，“修颐，你我师生一场，此事不足以为外人道起。等回京之后，你做你的平远王世子，勿要牵涉其中。我这趟来蓝城，是特意叮嘱你一声。旁人眼中，我今日是来见子佩夫人与孩子的，同你无关。只是修颐，老师过往就同你说过，要有取舍，眼下就是取舍。”
陆衍看他，“老师。”
“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依，西秦这百余年来皇室衰落，国运式微，兴许，是要变天了。”
陆衍垂眸。
*
“叔父，阿衍。”沈夫人来了书斋。
陆衍起身，“表嫂，你同靳老大人先说说话。老大人，陆衍先告辞了。”
靳云捋了捋胡须，“世子慢走。”
等出了书斋，陆衍才听到身后表嫂同老师说话，“叔父，你怎么来了？”
“正好要回京，听说你和几个孩子在蓝城，特意来看看，你如今有身孕在，一个人要照看府中几个孩子，可是吃力？”
“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寻到人帮忙了。”
……
身后的说话声渐远，八喜见陆衍出了书斋，迎上前来，“世子。”
陆衍淡声，“让人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去镜湖别苑。”
镜湖别苑？
八喜以为自己听错。
陆衍脚步未停，八喜只能跟上，“世子是说明日？”
陆衍轻嗯一声，“让人快马加鞭，给老爷子送信，就说我折回了。”
“哦。”八喜赶紧照做。
陆衍眉头紧锁。
今日老师若是不来，他一直以为这趟是他和傅叔瞒着老爷子，老爷子才没有觉察。
但他眼下才知晓，没察觉的人是他。
长命锁的消息不早不晚，刚好那个时候出现。
老爷子知道他一定会离京，也料定他会为了隐瞒长命锁的事来蓝城。
正如老师所说，秦朝晖的死，会彻底扯下西秦皇室衰败的遮羞布。
东宫尚在燕韩，秦朝晖的死就是导火索。
西秦朝中早就暗潮涌动，秦朝晖的死只要流出风声，各方的博弈就会变本加厉。
涟烨就算没有争位之心，也会有人拿他做棋子。
若是有人讲涟烨推到风口浪尖，他又素来与涟烨交好……
老爷子深知这一条，所以用长命锁调开他。
日后天家问起，他也确实因为长命锁一事去了南元镇与蓝城。
天家不会生疑。
老爷子算无遗策。
老爷子为了周全他，自己留在镜湖别苑。
西秦国中若是生变，他怎么可能不留在老爷子身边？
刚好行至方才的苑落前，陆衍驻足，苑门口还挂着三只布偶，一串风铃，还有木板上“幼儿园”三个大字……
“三平。”陆衍唤了声。
“世子。”三平拱手。
“修书去平川王家，说我要接青黛和扶光回王府。”陆衍说完，三平顿了顿，陆衍瞥目看他，意思是，你还愣着做什么？
“是。”三平这才回过神来。
听到“平川王家”几个字，三平顿时满脑袋包。
又是，王家啊……
*
宝园以蒙氏幼儿园为原型，对教室中进行了简单的分区。
每个分区里都放置了对应的教具。
蒙氏将孩子日常的探索和操作统称为工作。每个孩子都可以自由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并在对应的区域进行操作。工作也可以是独立的，不被打扰的；也可以在孩子的要求下，从旁给予协助。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最喜欢的区域，或者说，一段时间一个特别喜欢的区域。
明月来了教室之后就一直在日常生活区这片研究榫卯结构和锁头。昨日在宝园的书斋就玩了很久，眼下还心心念念着，到了幼儿园就开始找这些教具放在哪里。
因为见过，所以很快就找到，然后一头扎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也会一直好奇观察，为什么两块木板通过榫卯结构就可以连接在一起？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初步的空间想象能力，会趴着，举着，站着，或是跪着，换不同的角度去看榫卯结构是怎么工作的。
这一玩，就是很长时间。
小白这处来得最早，开始是阿瑾陪同着一道画了画。这次还是画了一堆包子，馒头，还给包子馒头上画了眼睛，然后给告诉阿瑾，他给它们取了名字，大包，二馒头。
等画画完，洗了手，又开始试着用茶壶倒茶，还在宝园的帮助下，自己取了茶叶，放在茶壶中，观察茶水是怎么一点点变色，然后说好神奇，就像茶叶在画画一样。
茶叶在画画，这样的想象力，也就在小孩子身上能看见。
观察完茶叶画画的小白，又在叠衣板这里工作了很久，系纽扣，解纽扣，还尝试了系绳子的方法。
这些事情都让小白觉得很有趣。
而苏哲这里，竟然是对简易的‘音感钟’产生了兴趣。
音感钟同粉红塔一样，也是经典的教具了。
十余二十个碗放在一处，大小不一，里面接的水也有深有浅，所以用一根簪子敲在上面的时候，是会发出不同声音的，似音阶一般。
这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新奇。
苏哲一会儿站在这几个碗前敲敲，一会儿站在那几个碗前敲敲，每个都逐次试过，也慢慢尝试了连续敲击，甚至用不同的力气。
阿瑾会轻声提起，碗容易碎，要轻轻的。
苏哲连忙点头。
晨间才闯过货，这次可不能再把教室里的东西弄坏了。
等音感钟不新鲜了，苏哲又去数字区，做数棒游戏。
……
整个过程，三个孩子谁都没有吵闹，都在好奇探索着。
宽敞的教室好似充满了乐趣。
在这里不用受限制，宝园和阿瑾也不会责备他们，还会帮忙。
好玩又新鲜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到目前为止都在各自探索，还没有两个人一起的时候。
沈夫人送走靳云靳老大人之后，便来窗户这处悄悄看了看。
只见几个孩子分散在屋中各个角落里，宝园先是看着明月做椅子，做凳子，然后又拆开，继续换另一种方式操作。然后宝园起身，又去关注阿哲，看着阿哲摆弄数棒，教他伸手数着一二三四，平日里教，阿哲都不会学的，今日自己主动在问宝园。
沈夫人撑着腰，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没有在一道玩游戏，却都没有闹腾，而是各自安静得呆在不同的地方，看模样，都在专注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宝园和阿瑾两个人就能照看得过来，也不慌不忙。
这要是放在平日里，每人身边一个管事妈妈，再加上一府的侍卫窜上窜下跟着撵，还有她拿着鸡毛掸子……
沈夫人心中唏嘘，这些放在早前，实在有些不敢想象。
沈夫人又想起刚进苑门口时，那几个可爱的狮子，兔子和小羊。宝园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清楚孩子们喜欢什么，也知道怎么和小孩子沟通。
眼下的场景，简直是沈夫人梦寐以求的。
要是日-日如此，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得养胎，不用再多操心。
“夫人？”余妈见她转身。
沈夫人抚着腰，轻声道，“走吧。”
余妈知晓夫人是宽心了。
第026章 第026章 绘本来咯~
第026章绘本来咯~
教室中的铜壶滴漏响起, 宝园起身看了看时辰，自由工作的时间快到了。
三个崽崽都是头一次接触自由工作，需要宝园提醒。
宝园依次去了三个宝贝跟前，坐下来, 分别同他们小声说起, 自由工作的时间马上结束了, 将手中的道具要归位。
归位, 就是把从哪里拿出来的东西, 放回哪里去。
早前苑中都有管事妈妈，还有服侍的丫鬟照顾，这些琐事都有人做；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几个崽崽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归位。
习惯了平日里诸事都有人代劳，想玩什么，想要什么, 都假手于人，所以结束后就不会想自己放回去。
宝园耐性陪着每个孩子一起做每一个归位的工作, 让大家知晓, 用过的教具, 是要归位的，这样别人工作时才会方便。
凡事有始有终。
虽然开始的时候，几个孩子都不怎么情愿，但和宝园一起, 好像也不是很难做。
宝园和阿瑾陪着三人一起完成了归位的工作。
归位工作结束, 阿瑾去小厨房照看午饭。几个孩子像前几日一样, 一起坐在地毯上，和宝园一起围坐成一个小圈, 齐刷刷的眼睛一起看向宝园。
宝园从身后拿出那本八喜用薄木块装订好的绘本，“这是我们的第一本绘本，叫《我要自己吃饭》。”
宝园指着封面上的每一个字，一个一个得读出来。
“哇~”三个宝贝简直要惊呆了！
“有狮子~”
“小羊！”
“还有小兔子！”
每个人都在扉页上发现了一种小动物。
宝园也将绘本立在自己怀中的，让明月，苏哲，小白三人都能很容易得看见，“还记得幼儿园门口的三只小动物？”
哦，就是它们！
崽崽们忽然反应过来！
天哪！
真有趣！
宝园也跟着笑起来，“这本绘本的主角就是咚咚狮，抱抱兔和咩咩羊，这本绘本讲的就是它们尝试自己吃饭的故事……”
听绘本的时候，小白离宝园最近，是趴在地毯上的，双手托腮，两只脚翘起，轻轻荡着；苏哲则是盘腿坐着，整个身子坐得笔直端正；而明月，双手撑在两侧，身子稍稍往后，两只脚搭在一处，很轻松的模样。三人都在用各自觉得很舒服的方式听宝园讲绘本故事。
“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只咚咚狮，还有一只抱抱兔，还有一只咩咩羊，它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每日清晨，都会结伴一起去森林幼儿园……”
“它们也去幼儿园吗？”
“那它们的幼儿园和我们一样吗？”
“森林幼儿园也是三个人！”
第一次听绘本故事，宝贝们的小脑袋中仿佛装了数不清的问题和想法，会忍不住打断提问。
宝园耐性解释，“对，它们和我们一样，也要去幼儿园，幼儿园里有很多小动物，这本书就是它们三个的故事。”
宝园一面低头，一面用指尖指了指绘本背景里大大的“森林幼儿园”几个字。
“宝园我认识，这是——幼！儿！园！”小白大声说出来。
今日入园的时候，宝园教他的。
小白认识的字不多，但幼儿园三个字，却让他印象深刻。
“对，就是幼儿园，因为小动物们的幼儿园是建在森林里的。”宝园的肯定让小白格外开心。
“宝园，什么是森林？”
一侧，坐得笔直的阿哲问起。
每个孩子的关注点都不同，小白的关注点是幼儿园，而苏哲的关注点却在森林两个字上。
宝园笑道，“森林就是有很多很多树木的地方，那里住着很多小动物，森林是它们的家。”
“那森林里有房子吗？”明月好奇。
三个孩子里，小白年纪最小，明月问问题的时候，小白又不自觉地往宝园这处靠近。
明月趴在地毯上，双手托腮看着小白，“苏白，你又挡着绘本了！”
“哦。”小白连忙退了回去。
宝园温声道，“森林里当然有房子，而且有些小动物的房子在大树里，还有些小动物的房子在山洞里……”
“它们是怎么把房子建到大树和山洞里的？”明月坐了起来，“我也想把屋子建在山洞和大树里。”
“我也想！”
“我也想！”
几个宝贝纷纷附和。
宝园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可以想象，我们正在一所建在山洞里的幼儿园。”
“哇！”
这个念头让几个宝贝忽然来了精神，全都兴奋了起来。
“好厉害！”
“我坐在石头上！”
“山洞里的风好大呀~”
*
“方才听世子说，明日就要启程离开蓝城？”
余妈将水杯递给沈夫人。
沈夫人接过，轻声道，“是啊，听闻老爷子身子不大好，想着他回去。老爷子身边就他这么一个外孙，爵位都是他承袭的，平远王府和陆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诸事都在他身上，他也有自己难处。我带几个孩子去寺里代他多上几炷香就是。我瞧着他今日像是有心事的模样，大抵同老爷子的病脱不了关系。”
余妈也叹道，“平远王一生戎马，征战沙场，想是也留下了病根。”
沈夫人想起了老爷子，又嘱咐道，“余妈，你让人备些路上的干粮给陆衍带上，他眼下心里装着旁的事，怕是没心思想这些。这一路回京路途遥远，气温转凉，也想着置两张厚实些毯子给他。”
“好。”余妈应声。
沈夫人放下杯子，想起离开教室时，里面传来的孩子的清脆笑声如银铃般动人，沈夫人又低头，伸手抚了抚肚子，轻声叹，“余妈，你说等回京，宝园还在多好？几个孩子有人用心照看，我也放心，不用担心他们终日乱跑。”
余妈其实猜到她心思，“夫人，依老奴看，倒也不是没可能。宝园孝顺，家中就祖母一人，这趟来蓝城，是替祖母治眼睛的。他能自己一人带祖母跑这么远，胆量和见识都有；等老太太的病治好，祖孙两人也未必一定要回青石镇。京中虽然陌生了些，但将军府在京中，夫人诸事都能帮衬他们些，如果能在京中定下来，定然不比回青石镇差。府中几位公子小姐都还小，需要人照顾的时日还长，宝园这么聪明又踏实的一个孩子，应当知晓想在京中安定下来不是难事。”
余妈这么一分析，沈夫人也觉得有道理。
“那先让他在府中照看着，过些日子再看看怎么说吧……”
沈夫人说完，又轻嘶一声，眉头不由皱了皱。
“夫人？”余妈担心。
沈夫人笑道，“没事，小家伙踢我了。”
余妈也才回过神来，夫人身子有五六个月了，肚子里的公子/小姐是开始闹腾了。
“想起怀明月的时候了。”沈夫人眸间都是温柔。
余妈也记起，“那时候夫人还同将军说，这孩子不怎么喜欢踢人，日后肯定是个文静的女儿。”
最后是女儿不假，但同文静丝毫不沾边。
沈夫人笑道，“儿子女儿都好，文静好动也都好，平安就好。”
余妈也跟着笑起来。
*
“森林幼儿园幼儿园里也有宝园吗？”
“怎么会？如果那里有宝园，那我们就没有宝园了呀！”
“那宝园还是在我们这里比较好。”
……
一路磕磕绊绊，在十万个为什么里，总算讲完了《我要自己吃饭》的绘本。
“我想再听一遍。”明月举手。
“我也想。”小白赶紧附和。
“我也是。”
宝园看了看苑外的日晷，是还有些时间。
早前宝园是将绘本放在怀里，背对着自己；眼下，宝园收回了绘本，让绘本面朝着自己，几个小宝贝纷纷坐了过来。
这样的方式，其实更亲近。
小白之前就想靠着她听故事了，眼下正好坐在她怀中，绘本正好也在他怀中。
明月个子最高，坐在宝园一侧就能看得着。
苏哲就趴在宝园身后，肩膀上，伸了个脖子出来。
几个孩子相互找着对方，等看到对方的位置，又都乐呵呵得笑起来，这样听绘本好像比刚才还有趣。
“那这次，我们先完整把故事听完。”宝园约定。
“好！”三个小家伙整齐相应。
阿瑾也折回了教室中，朝喻宝园点头示意，意思是午饭和户外活动的场地都准备好了。
喻宝园继续给崽崽们讲绘本故事。
“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只咚咚狮，还有一只抱抱兔，还有一只咩咩羊，它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每日清晨，都会结伴一起去森林幼儿园……”
“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他们会和猫头鹰老师问好，猫头鹰老师会同他们说，欢迎你们来幼儿园。宝贝们依次去水盆里洗手，唱起喜欢又好听的洗手歌，然后来到他们特制的餐桌前。”
“咦，这里怎么没有人喂他们吃饭呢？这时候猫头鹰老师上前，每一个会自己吃饭的小宝贝，都会获得一枚自己吃饭勋章，能带这枚勋章的小宝贝，都是幼儿园里很厉害的小能手。”
“可是，要怎么吃饭呢？咚咚狮说，我知道，我可以用小勺子，舀自己喜欢的食物放进嘴里。猫头鹰老师赞许，这个主意听起来很好，还有别的吗？”
“抱抱兔说，我想，我们还要用一只手扶住碗，这样吃饭的时候，碗就不会动来动去，猫头鹰老师点头，这个建议值得被采纳。”
“最后，咩咩羊也说，吃饭的时候，要多嚼几口，才能把食物嚼碎，吃下去的食物会更美味，而且，肚子也不会疼。猫头鹰老师笑道，我想，稍后，咚咚狮，抱抱兔和咩咩羊，都能获得一枚自己吃饭勋章。”
“可是，自己吃饭，好像真的不容易。咚咚狮说，我用小勺子吃饭的时候，好像会掉很多饭粒在桌子上。抱抱兔说，我总会忘记用手扶着碗，将食物洒出来了。咩咩羊说，我觉得饭菜很可口，忘了将食物嚼碎，现在肚子有些疼，觉得吃撑了。”
“猫头鹰老师，我们是不是都不能获得自己吃饭勋章了？猫头鹰老师笑着说，虽然我们这次不能，但是我们可以一直练习呀！任何事情都是从不熟练到熟练，从不会到会，只要我们不放弃，就能获得这枚勋章了，现在，宝贝们，你们要放弃吗？当然不！”
“咚咚狮，抱抱兔和咩咩羊都能努力得想要获得那枚自己吃饭勋章，他们也会相互帮助，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已经可以不用别人帮忙就能自己吃饭了。猫头鹰老师问，你们还想要那枚勋章吗？宝贝们都想要，可咚咚狮说，我不应该将桌子弄那么脏的，我其实可以吃饭的时候注意些。抱抱兔说，吃完饭的时候，其实，我应该把桌子和地面清理干净的，这样，别人再用的时候就会很方便。咩咩羊也说，我应该将椅子归位的，这样，别的小朋友就不会撞上它。”
“猫头鹰老师笑道，宝贝们，我应该恭喜你们，因为你们现在真正获得了这枚勋章……”
宝园说完，三个孩子又都哇了一声，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阿哲：“想要获得勋章可真不容易！”
明月：“我也想要吃饭勋章。”
小白（眼巴巴）：“宝园，我们也会有吃饭勋章吗？”
明月：“猫头鹰老师给了他们勋章，是因为他们已经会自己吃饭了，可是我们还不会。”
阿哲：“对！”
小白：“咚咚狮说了，用小勺子就可以。”
明月：“抱抱兔也说，只要另一只手扶着碗就行。”
阿哲：“但我吃东西太快了，我以后要慢一些吃。”
明月：“我想自己吃饭试试。”
阿哲：“我也想。”
小白：“我不要，我实在太小了，但是我想要勋章~”
……
听着三个孩子一人一句，既有天马行空，又有童真童趣。
有时会活学活用，举一反三。
有时会天性流露，打退堂鼓。
等三个孩子商议完，宝园牵着他们起身，一起往室外去。
幼儿园的日常不止在教室中，还有每日的户外活动。
动静结合，交错开来，更有益于每个孩子的成长。
方才还沉浸在绘本的快乐里，不想离开教室的崽崽们，还是跟着宝园一道出了教室。
但在走出教室的下一刻，几个孩子又全然将绘本忘在脑后。
“是捞鱼吗？”明月开心。
苏哲和小白都眼巴巴看向宝园。
“不是捞鱼，但是和捞鱼一样，也很有趣。”宝园提前同三人说好规则，“我们有两刻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两刻钟后，上午的活动就结束了。明月和阿瑾一起，阿哲和小白同我一起，我们需要换上干净的衣裳，洗干净手，然后回教室里用午饭。这是每日幼儿园都要遵守的时间安排，可以做到吗？”
“可以！”三个宝贝齐声。
有宝园带着他们玩，当然可以！
宝园笑了笑，正好阿瑾上前，分别递了三条汗巾给明月，阿哲和小白几人。
宝园仔细同大家说起，“这是户外活动专用的汗巾，稍后我和阿瑾会给大家带上，户外活动的时候很容易出汗，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染风寒，所以我们需要带上吸汗的汗巾。稍后活动时，当宝园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要立即过来宝园这里更换汗巾，并且喝水，然后才可以继续玩，明白了吗？”
三个宝宝比赛点头。
小白因为输给了阿哲，一路都在点头。
“最后，幼儿园中要遵守的三个原则在稍后的户外活动时也不能忘记，还记得吗？”宝园提问。
明月：“不能伤害自己。”
阿哲：“不能伤害别人。”
小白：“不能破坏环境。”
这次，就连阿瑾都跟着莞尔，这次，连她都记住了。
阿瑾和宝园一起，分别给三个宝贝带上各自的汗巾，然后提醒他们水壶摆放的位置，即便他们不提醒，也要记得自己及时补充水分。
等准备工作都做好，宝园才神秘道，“昨天宝园有请八喜和府中其他侍卫帮忙，把一件很好玩的超级玩具搬到了苑子里，以后的户外活动，大家可以在这里玩耍。”
听说玩具，几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
各自转着头，目光在苑中到处寻找，可都没看见宝园口中说的好玩有趣的东西。
“宝园，在哪里呀？”
“没看见。”
“是什么东西呀？”
宝园和阿瑾对视一眼，阿瑾便笑着往苑中的腊梅树后去，几个孩子跑着跟上。
等绕道腊梅树后，“哇！”几个孩子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欢呼声和惊喜声！
宝园还未走近，都能想象到几人的表情。
“宝园，是这个吗？”
“我可太喜欢了！”
“现在就可以玩吗？”
宝园从腊梅树后绕出来，几个孩子伸手牵着她快些，再快些。
滑滑梯是每个幼儿园必备的大玩具，也是每个小朋友都会喜欢的大玩具，没有哪个小孩子有抵御力。
“谁想先试试？”
“我我我！”
各个都似兴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明月，来。”宝园点了明月的名字。
明月的运动能力最好，平衡能力也最好，还有保护自己的安全意识。
她会做了，两个孩子就会照这她做。
宝园在滑滑梯外牵着明月的手，也让明月另一只手握住扶手，确保崽崽们在第一次使用滑滑梯时，就知晓要怎么保护自己的安全。
等到滑滑梯顶端，宝园示意明月，“坐下来就好，等做好，就松手，自己就能滑下来。”
明月听话坐下，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按照宝园交待的步骤，安全第一。
临末了，又俏皮问起，“真的可以滑下来吗？”
“嗯。”宝园点头。
明月叹道，“宝园，我娘不会揍我吧？上次我从石桥的扶手上滑下来，娘气坏了。”
苏哲和小白也想起，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兄弟姐妹挨揍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宝园安抚，“不会，我同夫人提起过了，这是专门放在幼儿园玩耍的滑滑梯，只要注意安全就好。可以了，不怕，试着滑下来。”
宝园鼓励。
明月的胆子很大，松手，往前，下滑，一气呵成。
而且在松手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似在空中翱翔一般。
“哈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苑子的上空。
“我还要玩！我还要玩！太好玩了!”明月从滑滑梯上下来，不用再教第二次，又直接跑上了楼梯，然后如法炮制，这次，双手平举，好似真的空中飞翔般，嘻嘻哈哈又从高处滑下来。
一旁，阿哲和小白两人眼睛都看直了，一时竟忘了要上去抢着玩，而是张大了嘴，惊讶得看着明月上去，又滑下来，上去又滑下来。
“阿哲，小白，快来。”
直到明月召唤，两人才反应过来。
有明月打头，两个崽崽才不管危不危险，一个劲儿往上冲。
宝园提醒了几次，苏哲和小白才稳当些。
但滑滑梯实在太好玩了，自己玩好玩，让明月或宝园抱着他们滑下来的时候更好玩。
苑中值守的侍卫开始也是紧张的，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状况。
但许久过去，宝园公子和阿瑾姑娘在，没什么突发状况。
侍卫们松了口气。
又很快，苑中的侍卫忽然反应过来，好家伙，有滑滑梯了，都去玩滑滑梯了，就不用上树掏鸟窝，爬屋顶了！
滑滑梯在特定的区域内，不会乱跑，还安全。
而且还是几个人轮流着玩，人人都要玩，就要人人都遵守规则和秩序才能玩得流畅，所以反倒没有早前的鸡飞狗跳。
祖宗们自己也开心到不行！
以前是三个祖宗带着阖府的侍卫东奔西跑，上树下水，钻狗；眼下，宝园一个人就能招呼得过来！
侍卫们突然有些不习惯。
崽崽们跑上跑下，各个脸上都是汗水。
宝园依次唤了三人上前喝水，换汗巾，擦干，然后再回去接着玩。
很快，两刻钟过去。
阿瑾说起午饭的时辰到了。
“啊~”快乐的时光怎么能这么短暂，三个家伙明显没有尽兴。
第027章 第027章 我从来不午睡！
第027章 我从来不午睡！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就紧接在方才的兴高采烈之后，甚至连刚从滑滑梯上下来的欢呼雀跃都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开始丧气得将嘴角都耷拉了下来，然后纷纷委屈巴巴得看向宝园。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委屈得要哭的脸，侍卫们是熟悉无比了。这种祖宗们的惯用伎俩, 只要你稍微退步, 祖宗们就会让你跟着窜上撵下, 爬树, 跳湖, 翻墙……
侍卫们都在心里捏了把汗。
果然。
“宝园，我还想玩！”
“我们可以晚一点再去吃饭吗？”
“宝园，我都要哭了！”
“就让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我从来都没有玩过滑滑梯！”
“我觉得我会哭得好伤心的！”
几个孩子围着宝园，一人一句，一个比一个难过。
宝园也转身看了看一侧的日晷，温柔出声，“再玩一刻钟？”
“好！”
尖叫声响起, 此处要是在室内，应当天花板都给掀了；但天花板没有, 几个值守的侍卫耳朵还是要震聋了。
“时间和规则是我们一起定好的, 现在多耽误的一刻钟, 要从明日的自由活动时间中扣除，并且，下不为例。”规则的例外，一定是闭环, 否则就会一次接一次的更改。
“好！”
“明白了！”
“嗯！”
三个小脑袋再次笃定点头。
“那每个人都先去喝水, 然后在宝园和阿瑾这里把湿的汗巾换了, 再继续玩。”
好好好！
宝园说什么都好！
每个人都配合得不能再配合！
小祖宗们乖乖得做完了宝园要求的所有事情，然后“哈哈哈”欢喜得跑向滑滑梯处。
讲条件比不条件好对付, 有规则没有规则好对付，大抵应当就是这个道理……
宝园环臂，嘴角微微牵了牵。
时间其实是提前预留好的，因为猜到是幼儿园第一日，户外活动尤其是滑滑梯这里，几个孩子一定会疯玩到延迟，这是小孩子的天性，所以提前将时间预留出来，便游刃有余。
宝园看向阿瑾，“可以让小厨房送饭了。”
“好。”饭菜方才就好了，阿瑾往厨房去。
除了同沈夫人一道用饭的时候，明月几人都是在各自苑中用饭的。
沈夫人月份大了，几个孩子有些淘气，要把他们几人每顿饭都凑在一起乖乖巧巧用饭，太耗精神，再加上沈夫人的孕吐有些重，就算把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她也吃不了几口就要离开。
所以，在陆府的时候，一直是几个管事妈妈在分别照看几个孩子的吃饭。
前日宝园问起几个孩子情况时，沈夫人也同她说起早前苏将军在的时候，喜欢热闹，喜欢孩子们聚在一处吃饭。即便几个孩子都不会自己吃饭，坐在饭桌上也要人喂，但苏将军说，在一处就有在一处的氛围。
苏将军虽然宠孩子，但是该严厉的时候严厉，也不允许几个孩子挑食。几个孩子在苏将军面前都是乖乖的。
眼下苏将军去了边关，沈夫人又有身孕在，实在管不过来，只能让管事妈妈们各自照顾几个孩子的饮食。
几个管事妈妈也怕孩子闹腾，传到沈夫人跟前挨说，她们也挨说。沈夫人她倒是希望清清楚楚知晓几个孩子每日吃多吃少，吃了什么？有没有挑食？
她也让余妈去看过，可总不能回回都让余妈去。
沈夫人说起此事的时候，宝园正好同沈夫人提起，其实如果几个孩子能在一起吃饭反而更好。
一来，小孩子在一处模仿得快，一个人学会自己吃饭了，另外的也会很快学会。小孩子喜欢听大孩子，模仿大孩子，大孩子也可以照顾小孩子。
其二，孩子在家中长辈面前，熟悉的照顾人面前，以及同龄人面前，甚至在她面前，表现是不一样的。他们也许会在沈夫人跟前挑食，撒娇，在管事妈妈跟前挑食，耍性子，但同其他孩子聚在一处，见旁的孩子爱吃某种菜，他们也会主动去试。
无论是明月，阿哲还是小白，虽然年纪小，性子里都有主见和担当。生活自理，是让孩子独立和有担当最快的途径，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自己做力所能及的事，对小孩子来说是一种磨砺和成长。
这些，在幼儿园的时候都可以有意识得去引导。
这些若是放在旁的官宦人家，宝园就算提，对方未必会愿意。但苏将军和沈夫人都是军中之人，军中多自律，沈夫人和苏将军都希望孩子能独立，所以沈夫人对待孩子也不似旁的人家娇惯，“好得很，就这么做。”
有沈夫人首肯，幼儿园中的三餐，还有午睡，还有穿衣，叠被就可以安排起来了。
学会自立，是幼儿园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今日是幼儿园第一日，为了让宝贝们不抵触，早饭是各自在苑中用的。再利用上午的时间，用《我要自己吃饭》绘本做铺垫，让宝贝们提前接触。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具有吸收性心智。周围的环境和习惯，会让孩子主动去模仿和适应。
绘本也是。
咚咚狮，抱抱兔，咩咩羊就是最好的榜样。
看着滑滑梯上宝贝们纯真的笑脸，宝园启颜。
……
很快，一刻钟过去。
厨房的饭菜都已经备好了，送去了教室里。
苑中的铜壶滴漏响起，宝贝们听到了声音，虽然顿了顿，但因为折中满足过了，所以反倒没有人在滑滑梯这处逗留，而是争着朝着宝园和阿瑾这处跑来。
每个孩子都很开心，脸上没有刚才那幅心心念念，没玩够的模样，各自捧起水壶喝了两大口，然后主动去洗手。
在户外玩了很久，手上，指甲缝里都是灰尘和泥土。
净手有专门的皂角。
明月和小白在阿瑾的带领下认认真真洗手，阿哲糊弄了两下就准备撒腿跑。
“阿哲。”宝园看了他许久了。
阿哲嘟嘴折回，“我手上是干净，你看。”
阿哲摊开双手给她看。
明显的灰尘和泥土都冲掉了，但一看就是简单冲了冲水。
宝园牵他回到洗手处，耐性道，“并不是只有灰尘和泥土才是脏东西，很多脏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它们可能比你的头发还要细。”
喻宝园佯装从他掌心里扯出一条长长的东西。
阿哲睁大眼。
宝园认真道，“看到了吗？它们巴不得你每次都不要好好洗手，这样它们就会通过伪装，顺着你的手到你的小肚子里，然后你会肚子疼，会生病，还会难受。所以每次在用饭前，尤其是户外活动回来之后，一定要用皂角仔细洗手。”
阿哲眨了眨眼。
看他心有余悸模样，宝园轻声，“是不是经常容易肚子疼？”
阿哲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
阿哲图简单，洗手的时候不怎么认真。这个年纪的孩子又会无意识地揉眼睛，吃手，她这两日是有观察到阿哲有这个习惯，细菌当然会通过手传播。
孩子很小的时候，抵抗力是从母亲这处带来的。
过了相应的年纪，从母亲这处带来的抵抗力慢慢减弱，而自己的抵抗力又要一点点形成，所以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就是最容易生病的，因为身体也在适应。
前两日同沈夫人问起几个孩子情况的时候，沈夫人就说起明月这一年明显生病的次数少了。但阿哲和小白这里，还是会时不时生病。
宝园想起今日来幼儿园的时候，朱妈同阿哲在一处的场景。
与刘妈和小白的相处还不同，刘妈是照顾细致，生怕对小白这处有没照顾到的地方，即便幼儿园就在陆府，刘妈还是会担心；但朱妈这处不一样，只要阿哲一哭，朱妈就会乱了分寸，没有原则的由着他。
所以像洗手这样的小事，阿哲大多都是在糊弄。平日里朱妈应当也喊不住，只能追着他洗手，但有时能洗，有时不能洗，所以放在他自己身上就是马马虎虎洗完了，看不见灰和泥就成。
虽然沈夫人才是府中几个孩子的家长，监护人，但其实几个孩子平日里的行为、习惯、观念，多多少少都会受身边代养人的影响。尤其是沈夫人怀孕后，精力不济，更多的责任落在了代养人身上。朱妈未必是溺爱，可能更多是管不住。
“阿哲，好好洗手，就像带上了一双看不见的手套，这双手套会保护我们尽可能的少生病，你是想带上一双看不见的手套，还是一双看得见的手套？”宝园掩饰，每次做什么，手套都很不方便，并且，时时处处还要小心着，包括玩都不能取下来。
啊！
阿哲皱眉。
喻宝园取下手套，然后一点点耐性给苏哲洗手，“其实你看，只要我们用饭前，或者玩耍之后，像这样好好的洗手，就不用这双手套了，因为我们已经获得了一双看不见的手套保护。看看，你蹦得比小白高，跳得比明月远，你不应当经常生病的。”
阿哲为难，“可是，洗手要洗好久……”
喻宝园用毛巾给他擦干，“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阿哲看她。
喻宝园俯身，轻声道，“当我们想偷懒，不想好好洗手的时候，就给自己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个时间内要不停搓手，这样时间就不会过得很慢了。”
阿哲想了想，然后点头。
这个也不难。
阿哲照做，然后欢喜举手，“宝园宝园，现在洗干净了吗？”
“嗯，洗干净了，非常干净~”
宝园说完，阿哲叉腰，“哈哈哈，我就说我最厉害吧！”
“好好洗手，少揉眼睛，少吃手，你就是最厉害的一个。”宝园摸了摸他的头，他点头。
等几人换过衣裳，洗过手，饭菜也正好不烫了。
看到一旁的饭菜，三个崽崽都激动起来。
“哇，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这是咚咚狮和抱抱兔，咩咩羊吃饭的地方！”
“太棒了！”
几个孩子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早前又才听了《我要自己吃饭》的绘本，还讨论过要怎么自己吃饭，眼下都跃跃欲试。
宝园演示自己搬开凳子，三个宝贝很快会意，都能照做。
小白的气力小些，明月也会帮忙。
宝贝们都没自己吃过饭，上午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只有明月说起，她用勺子自己吃过水果和点心，阿哲和小白都是由朱妈和刘妈代劳的，虽然看过绘本了，还是有些无从上手。
厨房将每个宝贝的饭菜盛在一个碗里，而每份饭菜里都包含了要吃的米饭，青菜，肉类，宝宝们用勺子就可以尝试自己吃饭。今日看绘本的时候，宝贝们有对照着绘本，和宝园互动，模仿和学习使用勺子。但能看懂，能模仿，和真正能用勺子吃饭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最重要的一步是明月迈开的，明月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嘴里。
阿哲和小白模仿。
小桌子一片狼藉，但孩子们明显吃得很开心。
从一开始有些拘谨，到后面每个人都吃了肉，菜和米饭，也会笑嘻嘻看着对方吃了没有，如果没有，还会提醒对方，你没有吃青菜，然后对方会赶紧吃一口，实在是不喜欢的，会说，我吃了一口了，可我不喜欢。
新鲜感在，一起吃饭就有趣，好玩，又有挑战性。
宝园也会适时提醒，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
宝贝们会听。但一会儿激动了，又会咯咯笑起来，然后宝园再提醒……
整个午饭的环节下来，宝园都在一侧观察。
明月的勺子是用的最好的，明月也吃了最多，虽然桌面上有掉下的饭粒，但地面也是干净的。明月要做的，是习惯自己吃饭这个过程。这对她来说应当不会太难，关键在新鲜感过去后。
而小白这处，虽然吃了不少在桌面上，地上，而且饭粒和肉菜也糊了一脸，似小花猫一般，但他碗里的饭菜近乎都吃完了的，碗很干净，这也让小白很有成就感，这算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之后会越来越熟悉。
最后是阿哲这处。虽然阿哲的年纪要比小白大些，但阿哲的勺子其实用得不如小白好，碗里的很多饭菜都不能轻松舀起来，一心急，就会使用蛮力，但使用蛮力的效果并不好。阿哲的大运动能力出众，但手指的精细动作并不好，在自由工作中，可以适当引导他练习此类工作。
宝园提醒大家擦擦嘴，然后清洁桌面和地面的垃圾，最后将凳子归位。
啊！
吃饭可以，还要清理桌面和地面的垃圾，宝贝们有些泄气。
宝园和阿瑾上前同他们一起。
越做得少，越没做过，就越不愿意做这些简单的清洁和整理。
需要时间和耐性。
喻宝园陪同一道完成。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明月和小白先去洗手的时候，宝园单独问起阿哲，“阿哲，刚才有吃饱吗？”
她看见他没吃太多。
许是还在兴奋的劲头上，阿哲点头，“我吃饱了！”
宝园没有刻意强求。稍后的午睡有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午睡起来后会有间点，如果那时候饿了，可以多吃些间点，差不多也能撑到午睡后。
等洗完手，宝园带了几个孩子去苑中散步消食。
“宝园，为什么要散步消食？”
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宝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尽量用宝贝们能听懂的语言耐性解释着，“我们吃下的食物会存在肚子里，适当的散步消食，会帮助肚子消化刚才吃下的食物，会让我们自己更舒服些，午睡时，肚子里就不会难受。”
“消化是什么意思？”小白牵着宝园的手。
宝园想了想，“消化就是，让食物变成对我们有用的东西，食物也不会一直留在肚子里。”
“是变成臭臭拉出去吗？”小白认真。
宝园笑了笑，“嗯，是。”
“我会自己拉臭臭。”小白骄傲同他说起。
宝园会意，应该是才学会不久。
“一定要午睡吗？”明月也问起。
宝园应道，“可以不用，因为我们每个习惯和身体都是不一样的，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午睡，但是宝园希望大家都能午睡，这样下午和大家一起工作和游戏的时候，才不会没有精神。”
阿哲问起，“那如果我睡不着呢？”
宝园也应道，“那也要安静，闭目养神，不能打扰到别人午睡休息。”
“午睡的时候，可以听绘本吗？”小白又问起。
三双眼睛都齐刷刷看着她，都好奇。
“可以，但是之前那本绘本，今天已经讲了好多次了，我们可以换别的睡前故事。”宝园问起，“还想听咚咚狮，抱抱兔和咩咩羊的故事吗？”
“想~”都是奶声奶气的声音。
“那等散完步回到教室中，准备午睡时，我们继续将咚咚狮，抱抱兔和咩咩羊的故事……”
一面聊天，一面散步消食，时间仿佛很快就过去了。
等回到教室中，阿瑾已经将小床整理好了。
教室中的一块安静区域放了三张小床，是专门用于午睡的。
哇~
“这里有我的名字！”小白惊喜。
很快，明月和阿哲都找到了有自己名字的小床。
“午睡太有趣了！”在苏哲这里，午睡好像都不同了，和朱妈守着他午睡不一样。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试着自己脱掉外袍，然后在小床上躺好，盖好被子，我们准备开始讲睡前故事了。”宝园说完，几个崽崽都纷纷欢呼起来。
午睡需要营造环境，阿瑾去拉窗帘，教室里瞬间暗了下来，但又留了一点点微光，不会让宝贝们觉得全黑的环境不舒服和恐慌。
宝园和阿瑾帮着脱-衣裳，和盖被子。
午睡时，教室里必须留人照看，所以宝园和阿瑾要轮换去用午饭。
宝园先留下陪孩子们午睡，阿瑾先去用饭。
等宝园折回，小白悄悄道，“宝园宝园，三哥哥他睡着了！”
喻宝园意外，但确实，许是上午玩得太疯了，吃过饭，散步消食，有些累了，所以倒在小床上就睡了。
宝园上前的时候，刚才还让嚷嚷着自己从来午睡，要是睡不着可怎么办的阿哲已经睡着了，而且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 我可从来不午睡。
—— 午睡太有趣了。
宝园莞尔，牵了被子给他盖上。
第028章 第028章 姑娘家的食量
第028章姑娘家的食量
一旁, 小白也打了个呵欠，但还是坚持，“宝园，我和二姐姐还能听故事吗？”
小白是担心少了一个人, 宝园就不会讲故事了。
宝园笑道, “当然可以。”
但小白又担心了, “那三哥哥是不是就听不到故事了？”
好像这也不行。
宝园轻声道, “那等他醒了, 宝园再说给他，也可以下次一起听。每日都要午睡，我们会有很多听睡前故事的机会。所以，不用担心，好好听故事，然后睡个美美的午觉。说不定，还会梦到咚咚狮, 咩咩羊和抱抱兔~”
宝园说完，明月和小白都跟着期待起来。
苏哲已经睡着了, 小白在中间的小床躺好, 左边的小床是侧身睡着的明月, 宝园坐在小白的小床边，方便讲午睡故事的时候，小白和明月都能看到她。
上午玩了好久的滑滑梯，跑上跑下, 嬉戏玩耍, 几个孩子都累了。散步消食后, 又躺在柔软的小床和温和被子里，拉上窗帘, 教室里很容易就营造了适合入睡的氛围，宝园知道两个小家伙应该撑不了太久，所以讲起了一个咚咚狮，咩咩羊和抱抱兔用云朵做棉花糖的故事……
棉花，云朵，都是柔软的东西。在入睡前，脑海中想象这些柔软的事物，伴随着的轻柔的声音，容易让大脑放松，并产生困意。
在宝园说起咚咚狮，咩咩羊和抱抱兔想一起去摘天上的云朵做成棉花糖时，小白已经呼呼睡着了。
明月很想听完故事，一直坚持到了咚咚狮、咩咩羊和抱抱兔在云朵上抱起一团一团柔软的小云朵，贴在脸上，云朵上还有暖暖的阳光味道时也睡着了……
宝园并没有立即停下。
小孩子刚入睡时并不会很踏实，伴随着他们入睡的是她的声音，浅睡时，就似白噪音一般，可以适当延长一些时候再停下。
又过了些时候，等三个宝贝都在各自的小床上睡实了宝园才起身，逐次确认了每个小脑袋是不是都在枕头上，被子有没有盖好？夏日里，至少要盖好小肚子。小脚丫有没有伸-出床外，或者有没有张嘴睡觉等等……
譬如，小白的小脚丫子就是在外面的。
等阿瑾折回时，宝园正好将小白的脚丫子放回去。
“我先回别苑一趟，看看祖母，很快就回来。阿瑾你先照看着，如果谁醒了，就先拍拍后背安抚，如果在哭，就单独抱去更衣室里哄一哄。但是刚睡着，应该不会醒。”宝园叮嘱声。
“好。”
别苑就在陆府对面，宝园轻手轻脚出了教室，阖上教室的门，这才小步快跑往别苑回。
祖母在别苑，夫人让兰芝和芸豆照顾。
如果祖母这处有事，兰芝和芸豆早就来寻她了。
她是心里挂着回去看看祖母，怕祖母在别苑中拘谨，不习惯；她回去一趟同祖母说说话，也好让祖母宽心，知道她同几个孩子在陆府很好，不需要担心。
等到祖母屋外，听到屋中有说话声传来。
宝园快步上前，临到屋门口，忽然听见陆衍的声音，“那老太太的眼睛，是一直看不见还是后来才看不见的？”
宝园原本要是进屋的，听到陆衍问起祖母的这句，脚下不由驻足。
她记得第一次在陆府中的书斋见到陆衍的时候，陆衍就问起过她家中的情况。
而且，像是漫不经心随意问起，但实则问得不少。
不仅如此，还有诸如“祖母看不见，你怎么会写字”，“青石镇真是卧虎藏龙”之类……
眼下她想起还心有余悸。
旁人听了她早前的话都只会感叹，不会深究；只有陆衍不仅深究了，而且仿佛要将她究穿一般。虽然一直温和淡然的语气，但每一句都好像将她架在火上反复烤。
她那时就直觉奇怪。
陆衍性子清冷，说话时也多倨傲，这种高门邸户的世家子弟，哪里有闲情逸致随意打听旁人。
但在那之后，陆衍也确实没有再过问过。
虽然这次她和祖母搬到晓枫别苑住处，是陆衍的手笔，但更多的，是陆衍帮沈夫人做的人情。
所以，她才想陆衍之前对她好奇，是因为陆家世代书香门第，大抵，对这些书呀，字呀，都比旁人在意……
但眼下，陆衍又在问起祖母眼睛的事？
还是挑她在陆府，分身乏术的时候。
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八喜昨日说起过陆衍喜欢清静，她同祖母原本就是借住在此地，算叨扰。
祖母眼睛看不见，不会主动去寻陆衍；而陆衍的身份和性子，不会，也不应当，无缘无故，屈尊降贵来这里同祖母说话。
这里是蓝城，不比她们在青石镇的时候。
青石镇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邻里，而陆家，她只知道是书香门第，高门邸户；沈夫人和府中的人都称陆衍为世子，那陆衍是有爵位在身上的，而且，陆家的门第恐怕比将军府还显赫。
陆衍阅人无数，所以第一次见她才会三两句话就听出了她话中的破绽。
但是没有特意戳破。
陆衍这个人，城府一定很深……
而眼下，陆衍又在问祖母家中的事。
宝园心中不由再次担心起来。
而屋中，庄老太太正好应声，“以前能看见，是后来才看不见的，后来……”
说到这里，庄老太太微微滞了滞，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面露迟疑，不想说起，也陷入了思绪。
陆衍会意，温声道，“都有难处，人之常情，老太太不必说了，我也只是随意问问。”
庄老太太知晓他是好意，也知晓他会错了意，赶紧道，“世子，老身不是此意，只是想起以前事，心里有些过不来。老身的儿子早前过世了，我这双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瞎的……”
陆衍微顿。
难怪，庄老太太方才……
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太，对不住。”陆衍道歉，是他不该问起。
但庄老太太摆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陆衍才又问，“老太太刚刚说起的儿子，是宝园的父亲？”
庄老太太颔首，“是。”
“那，宝园是家中的独子？”陆衍顺着老太太的话问起。
“是，这些年就我们祖孙两人，在镇子上相依为命。”庄老太太叹道，“要不是有宝园照顾，街坊邻里帮衬，我这老婆子还不知道怎么能熬得过来，只是哭了宝园……”
陆衍继续听着。
老太太叹息，“宝园很小就很懂事，镇子里旁的孩子会闹着要新衣，要糖吃，她从来不会。知晓我为难，她从来不拆压岁钱，就说让我留着。她就小时候翻墙去学堂听过课，还被夫子逮到过，夫子赶她走，她同夫子说，她比学堂里所有人学得都认真，夫子不信，就考她，结果她真的比学堂里所有的大人和孩子学得都好。夫子见她有天赋，就教她念书，还一心想让她日后考取仕途，但她都说要在青石镇照顾我，哪里都不去。夫子喜欢她，就让她在学堂做助教，也给书局的掌柜引荐，后来宝园一直就在学堂和书局两处做活营生。这趟来蓝城，原本我也是不愿意的，她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是熬灯守夜，一个字一个字抄书抄来的。白日里在学堂做活计，夜里照顾我歇息下，再开始点灯抄书，就这么一日-日，一直到了现在……”
言及此处，老太太忍不住感叹，“其实我看不见都有十余年了，也都这么过了，还剩多少时间，往后能不能看见对我说都不重要，我想她安稳就好，但宝园坚持，我是怕她难受……”
许是说起伤心事的缘故，老太太又有些哽咽，便停了下来。
屋外，宝园原本想入内的。
但听到这里，陆衍刚才问了什么，为什么要问，忽然间没那么重要了。而是祖母应当不想让她听到的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正好陆衍问起，反倒让祖母有了倾诉的机会。
每个人都不容易，她不容易，祖母也不容易。
但就算多不容易，祖母都是处处维护她的那个……
却因为怕她难过，从未在她跟前提起。
听到这里，喻宝园心底好似有些东西慢慢涌了上来，无处安放。
她眼下若是进去，祖母这处定然……
宝园眸间微微滞了滞，顺着屋外的阶梯缓缓而又迷茫得坐下。
稍许，听屋中陆衍的声音传来，“宝园孝顺，老太太好福气。”
宝园没有回头，又听祖母道，“说来，今日我也是在屋中呆着无趣，请兰芝和芸豆姑娘带我去苑中走走，竟没想到冲撞了世子，请世子勿怪。”
原来，不是陆衍特意来的这里……
宝园心中唏嘘。
“老太太言重了，我也是恰好来苑中走走，正好遇到老太太，就一处说说话。老太太您也别担心，表嫂为人亲和，不会为难人。府中几个孩子虽然淘气，但我今日见到的，都很听宝园的话，老太太可以宽心……”
若不是亲耳听到，宝园很难相信这是从陆衍口中说出的话。
“老太太，您放心住着，早日康复。”
“多谢世子。”
……
听到这里，宝园顿了顿，应当是人要出来了。
她也没想到呆了这么久，原本是想回来看看祖母，没想到了这个时辰。
宝园起身，正好陆衍这处要出来了，若是让他知晓她方才在这里偷听，不，她才不是有意的偷听，就是他嗓门大……
不让他知晓就对了。
宝园转身，先一步离开，往陆府处回。
“照顾好老太太。”陆衍叮嘱了声。
兰芝和芸豆福了福身应是。
陆衍也起身，“老太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吩咐兰芝和芸豆一声。”
“好。”老太太的眼睛并不是全然看不见，这段时日在叶大夫这处的治疗，眼下已经隐约能看到一道身影，秀颀挺拔，衣襟连诀，是个翩翩公子……
还彬彬有礼。
老太太笑了笑。
……
等陆衍出了屋中，小九从屋顶上倒吊下来。
陆衍驻足，小九很少主动出现，是有事。
小九没什么语气，“世子，方才喻宝园回来了。”
陆衍看了他一眼，轻“嗯”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小九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跟了上去。
“听了多久？”陆衍问起。
小九知晓世子是问喻宝园，小九应道，“世子在问——“那老太太的眼睛，是一直看不见还是后来才看不见的”，那个时候。”
陆衍微微拢眉，未置可否，又问起，“什么时候走的？”
小九应道，“世子刚要出来的时候。”
那是知晓他要出来，有人特意先走的。
陆衍没出声了。
等回东苑，八喜上前，“世子，沈夫人身边的余妈来了。”
陆衍颔首，余妈入内，上前福了福身，“世子，夫人让老奴给世子送东西来。”
余妈言罢，朝身侧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侍卫上前依次将东西递上，八喜和小九懵懵接过。
京中都知晓世子不喜欢收东西，也只有苏将军和沈夫人的东西世子这处会收下。
余妈温和道，“夫人怕世子这趟走得急，途中应当也不会耽误，让人备了些蓝城中的干粮和糕点给世子在路上用。还有两条厚毯，回京路上用得着。”
陆衍简单看了看，“替我多谢表嫂。”
八喜去送余妈。
小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刚才八喜放在桌上的点心，没说话，但喉结松了松，应该是在吞口水。
陆衍淡声，“自己拿去吃。”
小九赶紧伸爪子，拿了两块点心就轻巧翻身上了屋顶，然后坐在屋顶上啃糕点。
七承在苑中收拾行李，陆衍原本准备起身回内屋休息，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包被小九打开的糕点上，小九拿走了几个，还留了几个。
陆衍微微拢眉。
他嘴挑，尤其是对糕点和甜食……
但他莫名想起那口红豆酥。
许是那口红豆酥太好的缘故，陆衍鬼使神差伸手，尝了一口食盒中的糕点。
很快，从微微拢眉变成了眉头皱紧，俯身将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到一旁，径直回了屋中。
*
宝园已经回了教室中。
教室中的窗帘还掩着，教室里也没有吵闹声，应当还在午睡中。
“宝园公子。”阿瑾上前。
宝园轻声，“没醒吧？”
阿瑾摇头，“公子小姐一直都在午睡，谁都没醒，二小姐踢了次被子，四公子睡得很实沉，三公子翻了几次身，怕是睡不够一个时辰……”
宝园笑道，“他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饿着，睡得快，应该也醒得快。稍后要是醒了，不用哄他再睡了。不少孩子有起床气，他如果想多待会儿，就让他待会儿，如果不想在床上，可以让他穿了衣裳，在教室里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做。我去看看间点，顺便用口饭再过来。”
“好。”
宝园阖上教室门。
之前挑了这处苑落做幼儿园，不仅因为采光好，透气，孩子能玩得开，而且不大，也好照看，还因为位置好，离小厨房不远。
如果当日的安排有调整，厨房这边的饭菜，间点调整也都方便，她和阿瑾中途用饭也方便。
等到小厨房处，厨房的管事妈妈迎了上来，“宝园公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都知晓眼下喻宝园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府中平日里最让夫人头疼的几个小祖宗，夫人都放心让喻宝园在照顾。余妈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和和气气的，更何况她们。
厨房的管事妈妈热忱，“几位公子小姐活泼好动，忙坏了吧？饭都给您热着！”
宝园歉意，“回别苑了一趟，耽误了，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管事妈妈笑呵呵道，“您先用着，间点也好了，吩咐一声，随时可以送过去。”
“好。”宝园礼貌。
“宝园公子，你别同我们客气，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接同我们厨房说。”管事妈妈会来事。
宝园笑着应好。
下午还有安排，宝园三两口扒完了饭，就赶紧回了教室那处，也让小厨房将间点送过去。
看着宝园急急忙忙，又不折腾人的模样，倒是个好相处的。
管事妈妈看了看她用过的碗，不由眉头轻蹙，口中也不由笑道，“这么小的食量，倒像个女孩子似的。”
第029章 第029章 千奇百怪的起床表现
第029章千奇百怪的起床表现
“阿嚏！”
回幼儿园的路上, 宝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祖母说过，如果接连喷嚏，就是有人在念叨自己，眼下, 恐怕是祖母自己。
喻宝园莞尔。
其实沈夫人这处已经很宽余了。
几个孩子就住在陆府, 辰正到辰时六刻之间入园, 酉时离园, 不用从早到晚都在幼儿园里, 幼儿园之外也需要给到小孩子足够的休息和玩耍时间。
只是照看孩子是件很费心神的工作，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将孩子放在教室中散养或仔细观察、用心陪伴，差别很大。在幼儿园中照看一天下来，人也会很疲惫。所以午间也需要适当休息，而后才能有充沛的精力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来。
整个教室是一间非常宽敞和敞亮的通屋，其中用帘子隔出了一间宝宝的更衣室；还有一间，是宝园和阿瑾的临时工作室兼休息室, 方便的地方在于离小孩子不远，随时可以搭把手。
阿瑾在教室中照料, 宝园先去了临时工作室准备下午的课程。
教室内的教学活动大致分为, 自由工作时间、集体讨论时间以及集体课程时间三-大类。
顾名思义, 自由工作时间是让小孩子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他们不去打扰，只会在必要时候提醒和帮助。
集体讨论，是让小孩子集中在一起, 围绕一个话题做抒发感想, 锻炼语言和表达能力。
集体课程, 也是集中在一处，教授小孩子基本知识和能力的课程, 譬如，学习认字，手工课程等等。
今日是幼儿园第一天，稍后午睡起床，用过间点补充体力之后，就会开始集体课程——制作手工贝壳风铃。
这放在开学的第一日，很有纪念意义。
而手工贝壳风铃的制作，可以训练宝贝们手指的捏，握和抓紧的能力，也能让宝贝们感受平日里很难去注意，或亲手操作的，用线条将物品串联起来的方法。
同时，用线穿过贝壳时，会感受到从上到下的秩序，空间，这些都是引导孩子们去探索秩序感与空间感的契机。
所以，在课程开始之前，宝园需要再次确认每一个贝壳的表面都被打磨光滑，不会伤到宝贝们的手；线条的长短要适合宝贝们的臂展。
贝壳上的洞是请八喜帮忙开的，八喜的功底，可以在贝壳上开一个完美的洞，并且贝壳还完好。
剩下的，就是在手工课时提醒宝贝，如果贝壳摔坏容易伤到手，所以一定要注意。
最后，做为幼儿园的第一份手工作业，贝壳风铃的收纳袋上还缝了每个宝贝的名字。
仪式感满满。
等这些都确认妥当，宝园也听到教室内有阿瑾的说话声，应当是苏哲醒了。
将手工贝壳风铃的材料放好，宝园撩起帘栊出了小屋，果然见阿哲从小床上坐了起来，也习惯性伸手揉眼睛……
阿瑾在一旁悄声同他说着话，尽量不吵醒旁的孩子。
阿哲有些起床气，既不想躺下，也不想下床。但因为肚子又有些饿了，所以烦躁得发出不满的“哼”声，阿瑾在哪里说话，他就特意避开哪个方向，不看她，不理她，但是继续“哼”！
“我来吧。”宝园上前，又嘱咐了声，“阿瑾，你把间点放上。”
阿瑾应好。
小孩子午睡时会脱掉外袍，这样才能睡得安稳和舒服些。阿哲醒了，嘟着嘴，半闭着眼睛坐在小床上闹起床气，这时候的天气还不算太凉，地龙没有烧，才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很容易着凉。
宝园伸手，从他小床一侧的挂钩上取下他的外袍。
午睡时，每个孩子都自己脱了外袍，站在自己的小床上将自己的外袍挂起来的，就在自己小床旁边。宝园上前的时候，阿哲继续不满的“哼”了几声，和刚才避开阿瑾一样，避开了宝园。
宝园将外袍给他披上，他不要，嘴巴也嘟得很高。
嗯，那是起床气还不轻。
不过没有哭闹，是方才睡得还好……
“阿哲，是不是饿了？”宝园轻声问。
苏哲这才看她。
他是真的饿了，所以点头。
起床气其实是一种情绪，小孩子很难控制，他们会觉得不舒服，不高兴，但很难自己去想该怎么做。
苏哲饿了，宝园提起，苏哲便能很快找到当下问题。
“厨房准备了姜汁糕，马蹄糕，要不要先用一些，然后再回小床上坐会儿？”
不是不让他坐着，是他太饿了，吃了再回来坐。
这个折中的法子，阿哲点头。
“我抱你去？”宝园征得他同意。
他再次点头，他不想动，宝园抱就好了。
“但那边风大，我们需要把衣裳披上。”
阿哲原本有些不愿意的，但一步一步引导下，也点头了。
有起床气的宝贝需要安抚。
他们有时候会抱紧自己的被子，有时候就是要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哪里都不想去，因为熟悉的环境和感觉可以缓和没有彻底睡醒，给宝贝们带来的烦躁和不安的情绪。
其实大人也有，但是大人调节得很快。譬如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就能适应醒来后的状态。但对有些宝贝来说，这种调节还需要时间，所以需要熟悉的，或者让他们感觉安稳踏实的安抚他们。
譬如，怀中抱着喜欢的东西……
当他们的情绪得到安抚，他们就能渐渐从起床气中缓和过来。
如同眼下，阿哲抱着刚才睡觉的枕头，宝园替他一个袖子接着另一个袖子，拢上外袍衣衫，只要简单披上，阿哲没有哭闹，很容易就穿好。
“可以过去用间点了，让明月和小白再多睡会儿。”宝园一面说着，一面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要小声。
阿哲会意，又一面打了个呵欠，然后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宝园，我可以带着枕头过去，一起用间点吗？”
宝园笑道，“你可以让它呆在一边，但是不可以抱着它用间点。”
“为什么？”阿哲不明白得看着她。
宝园一面伸手抱起他，从午休区往小桌子那处去，一面温声应道，“因为用间点的时候，你需要用你的小手，很容易照顾不好枕头。而且，枕头如果弄脏了，它会不开心的。你希望朱妈一面吃东西，一面伸手抱你吗？”
阿哲才睡醒，还有些懵懵的，但听宝园说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朱妈一面啃包子，一面用油油的手抱他的画面……
他朝宝园摇头，“不喜欢。”
宝园温和笑道，“所以，枕头也一样，你可以让它坐在一边陪你，等你用完间点，洗了手，可以再抱它。”
阿哲听话得点头。
等到小桌子处，阿哲差不多已经全醒了。
今日是幼儿园第一日，宝园提前寻余妈问起了每个孩子喜欢的糕点，这样能在间点的时候让他们有熟悉感。孩子们即便暂时离开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监护人或代养人，也是会有分隔焦虑的。
好的是，这里就是陆府，同沈夫人和几位管事妈妈隔得不远，几个孩子也都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所以这种焦虑相对不那么明显。
但他们也需要适应，也需要一些熟悉的环境或物品，或者是喜欢吃的糕点，水果，减少这种焦虑感。
阿哲最喜欢的就是姜汁糕和马蹄糕
所以刚才宝园说间点是姜汁糕和马蹄糕的时候，阿哲接受了起床去用间点的提议……
阿瑾上前，用手帕给他擦脸和擦手，也提醒他，从明日起，起床后先要去水盆那处洗脸和手，然后再来这处。
阿哲点头。
放下小枕头，阿哲开始吃姜汁糕。
他是真饿了。
中午的时候，光顾着热闹，和大家一起吃饭，但其实他没吃多少，勺子也用得不好，但那时候觉得自己吃饱了。
醒来的时候，他都听到肚子在咕咕叫，幸好还有姜汁糕和马蹄糕可以吃。
“怎么这么好吃？”他笑嘻嘻看向宝园。
宝园提醒，“慢些，别噎着。”
“我知道的，要慢慢吃，还要喝点水。”阿哲一面说着，一面放下没吃完的糕点，双手捧起一侧的水杯。水杯里是水果茶，阿哲一口气喝了好大一口，“咦，这个好好喝！”
宝园笑了笑。
八月末，九月初，天气已经转凉了。
脾胃不好的孩子，吃了凉的水果会不舒服，这时就可以把水果做成暖暖的水果茶，小孩子也喜欢。苏哲就抱着水果茶不松手。
“用完间点，要把间点的盘子和水杯放到一侧的小水盆里。”
规则和用过午饭之后一样。
阿哲看了看，愉快得点头。
幼儿园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归位。使用过的道具要归位，自己用的餐具也要归位，放到指定的地方，这不难。
宝园又提醒了一声，“做完清洁，洗过手，可以去教室里别的地方工作。”
“好。”阿哲听话。
宝园摸了摸他的头，遂才撑手起身。
教室里的凳子都是矮凳。
适合小孩子的身高，腿脚也舒服，所以宝园和阿瑾同宝贝们说话的时候会蹲下，看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感觉到平等，认真的沟通。
阿哲是因为饿了所以才醒得早，另外两个孩子还在小床睡着。小白的睡眠好，从宝园回来起，就几乎没见他怎么动弹过，舒服得裹在被子里；明月好动些，会蹬被子，阿瑾替她盖了好几次。
宝园提醒了声，可能是明月怕热，盖太厚了不舒服。
每个孩子的体质不同，因人而异。盖好肚子和腰间就好。
阿瑾照做之后，明月真的没有再瞪过被子。
阿瑾看向宝园，然后敲敲竖了竖大拇指。
宝园也跟着笑了笑。
之前请余妈做些了睡袋。
孩子大多怕热，穿睡袋不会影响孩子的手脚都露-出，还可以保护宝贝们的肚子不吹风受凉，也会减少蹬被子和不舒服，应当还有三两日就好了。
这处幼儿园虽然只是雏形，但未来，她应该有很多想法可以在这里实现，可以碰撞出更多的火花，也可以继续做她喜欢的事情。
宝园心中也越发期待……
阿哲用完间点，在宝园的帮助下，简单收拾了桌面和地面。洗过手，开始去工作区里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
宝园则去了工作区域这处的窗前，将窗帘拉开些，只保留了一层薄薄的纱帘，有足够的光亮可以让阿哲继续工作。
午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明月和小白应该陆续也会醒了，适当拉开窗帘，让光亮透进来，也可以营造起床的氛围。
阿哲又去了数学区，拿着数棒摆摆放放。
宝园不在，阿哲不会把数棒和算筹结合在一起，便循着自己觉得有趣的思路来，就一会儿用数棒摆成一个三角形，一会儿摆成一个正方形，一会儿又摆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阿哲天性活泼好动，很难能静得下心来，上午的自由工作时间，也是在敲击音感钟，其实也是动态的。反倒是眼下这些数棒，可以自由组合，拆开，再组合，阿哲拿着数棒爬来爬去，摆了一堆自己喜欢的东西，反而玩了许久。
阿哲在数学区工作的时候，明月先醒了。
只是醒了，没有直接坐起来，也没动弹，就是睁开眼，是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不说话。
见到宝园的时候，又忽然睫毛弯弯，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就笑起来。
小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有时会下意识做出笑的反应。譬如睡醒的时候见到宝园，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宝园也笑着看她，“睡得还好吗？”
明月没开口，但一个劲儿得点头。
机灵，可爱，也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一幅好心情都写在脸上。
“还想在小床上再躺一会儿，还是起来用间点？”宝园征求她意见。
明月想了想，又眨了眨眼睛，“用间点。”
“外衣挂在床头这处的挂架上，可以自己取下来穿上。”宝园觉得明月睡醒的状态很好，尝试引导。
明月果真扭头看了看，外袍就在不远处，头顶上。
“好。”明月朗声。
宝园赶紧伸手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明月才反应过来，一侧小白还在小床上，但阿哲不见了。
这还是他们三人头一次在一起午睡，一起听睡前故事，明月心里还有新鲜感在，也在兴头上没有过去。
“阿哲呢？”她好像没看到阿哲。
几个孩子里，明月最大。
虽然调皮捣蛋的时候，都是明月出主意，但平时里，明月也会关心和留意阿哲和小白两人，活脱脱的沈夫人翻版。
宝园应道，“阿哲起来得早，已经用过间点，在教室里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宝园言罢让开视线。
明月果然“嗖”得一声坐起，看见阿哲自己一个人开心得在数学区那里爬来爬去，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但很起劲。
宝园提醒，“小心着凉，明月，先披衣裳。”
宝园一提醒，明月就会意。
只是明月性子活泼，她不是从床上站起来的，而是直接蹦起来的，吓了宝园一跳。
宝园再次伸手至唇边，提醒明月小声。
明月又才反应过来，赶紧取了外袍，迅速给自己穿上。
明月在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大，动作也最利索，等穿好衣裳，就蹦跶下了床，自己穿鞋，往间点去跑去。只是刚跑到地方，还没搬开小板凳，就被阿瑾领去洗手了。
明月有些懵，但还是跟着阿瑾走了。
宝园不由低头笑了笑。
小孩子都可可爱爱的，也有自己的个性，小白是，阿哲是，明月也是。
眼下三个孩子里，有两个都起床了，还剩小白在睡。
小白最小，应该平日里就有赖床的习惯，看着他早前将脚放到床外，眼下又将自己裹成茧蛹子一般，不是怕冷，而是习惯了这么睡觉。
宝园上前见他额头都隐隐出汗了，替他稍微松开了些被子。
宝园折回，将明月小床上的被子叠好，和枕头整齐放在一处。
幼儿园中，孩子们午睡起来后是要自己穿衣裳，自己叠被子的，但今日是第一日，诸事都要循序渐进，能够尝试自己吃饭已经是巨大的进步，自己叠被子和穿衣裳可以徐徐图之。
小孩子不是一日就能长大的，欲速则不达。
等叠好两个小床的被子，也整齐和枕头放在一处，宝园转身时，见小白已经从小床上坐起来了，呆萌得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白习惯了裹被子睡觉，所以即便坐起来看了许久，短时间也不会着凉，因为被子还在身上。
“宝园，你在做什么？”小白奶声奶气，应该是半懵状态安静看她。
宝园蹲下，“我在叠被子，午睡之后，我们要自己整理被子，将小床收拾整洁。”
小白看了看小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转头看向教室灵活一个方向，二姐姐在吃糕点和喝水，三哥哥在爬来爬去，不知道做什么，小白继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朝宝园道，“宝园，我想尿尿，憋不住了。”
喻宝园：Σ(⊙▽⊙"a
*
经过今日，宝园大致清楚了几个宝贝的午睡情况。
譬如入睡时长，午睡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是否有起床气等等。
也大致清楚了每个宝贝自己是否会穿衣裳，能穿到哪种程度，以及是否会穿鞋等等。
但这些都不难，午睡后，最难的是扎头发！
小孩子最难学会的就是扎头发。
这个年纪的孩子被称为垂髫，大部分的孩子都会让头发自然下垂，只是简单扎一下。
等到八-九岁之后，就会将头发梳在左右两边，称作总角孩童。
但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严格照此。
小白年纪最小，头发也不够梳成圆圆的两个小发髻，就这样自然垂下，简单扎起，也分毫没有违和感，看一眼都透着讨喜。
但阿哲不喜欢垂髫，阿哲喜欢梳一个圆圆的发髻，像二叔，表叔一样，男子汉都梳这个发髻，就算疼一些也要非要梳！
而明月又和不同。
明月是小姑娘，头发也最长，今日是垂髫，明日就喜欢发髻，后日要盘发，大后日还要扎马尾……
女孩子本来就爱美，刚才还蹦蹦跳跳冲向间点，因为被阿瑾带去洗手洗脸，谁知洗完手后又突然先不吃间点了，因为她要让阿瑾先给她梳头，美美地再去吃间点。
当宝园牵着小白解手回来，明月已经在梳头了。
小白看了看明月，没有上前，而是又抬头看向宝园，轻声道，“宝园，我不想吃间点，我好像还不饿，吃不下……”
宝园也记得他晌午吃饭的时候开心，吃了不少。
散步消食的时间小白最长，但现在也是溜圆的。
小孩子吃得太多，中午容易睡不好，但小白没有，说明没有太撑，只是当下才睡醒，真的不饿。
昨日沈夫人就同她说起过府中几个孩子的情况。
放在以前，孩子正式加入幼儿园前，宝园都会安排一轮和家长一起的入园体验，这个环节很重要。
大多时候，家长和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分隔焦虑，不习惯分开是其一，还有就是对未知环境的担忧会加重这种焦虑。
和家长一起提前做入园体验，会让宝贝提前熟悉新的环境，减少陌生环境对孩子的冲击，增加安全感。家长也能知晓孩子即将在什么样的地方呆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及，在这个地方孩子们会做什么。
入园体验的同时，老师可以提前有一个较充裕的时间和环境了解孩子，也能和家长提前沟通孩子喜欢，不喜欢，答疑解惑……
但在陆府情况就不同，宝园已经了解他们了，陆夫人也离得近，想过来看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更重要的，这里的人文背景和人情环境都有自己的特点，不能照本宣科，全然照搬过来。
所以，昨日宝园同同沈夫人简单参观了教室和户外的环境，更多的时间留给了沈夫人说起几个孩子的近况，包括饮食，喜好等等，她都有认真的记录，并且将每个孩子的情况记在了不同的册子上，可以随时翻看，避免不周全，记不住，或是容易忘的细节。
这样可以给小孩子更好的照顾。
更重要的是，可以记录孩子进入幼儿园一段时日的成长和变化，比如身高，体重，食量，运动等等，这些都是珍贵的手稿。
昨日两人在愉快的氛围下，说了很多关于府中几个孩子的事情，事无巨细。
宝园也发现，虽然沈夫人平日里总说自己被这几个孩子折腾到头晕，但真正同她聊起几个孩子的时候，沈夫人脸上都是笑意，记得的也都是几个孩子的可爱之处，停都挺不下来。
天下父母皆一样……
所以，今日晌午几个孩子自己吃饭的时候，宝园是知晓明月的食量吃得刚刚好；阿哲的饭量应该不止，是闹腾去了；但小白，明显吃得多了些，但也在合理范围。
只是在小白还想吃的时候，她也提醒过小白，还要吃吗？
小白点头，说还想吃。
散步消食的时候，宝园又特意多留意了小白一会儿，确保他的活动量是够的，多消化一段时间，避免午睡的时候难受；好在小白睡得很好，那就是平日里其实能吃那么多，但不愿意，或是吃得少。
所以眼下宝园也不强求，“可以，那你去做想做的工作吧。”
小白眨了眨眼，还是没动弹。
宝园看他。
小白一幅支支吾吾，但是又不走的模样，应当有惦记的事情。
“怎么了，小白？”宝园俯身。
小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午睡区，小声道，“宝园，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呀？”
刚刚？
宝园没明白小白的意思，但是顺着小白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午睡区的小床。
宝园忽然想起小白刚醒的时候，她正在给明月和阿哲叠被子，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白醒了，裹着被子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所以，小白好奇的是这个？
宝园原本有些出乎意料，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明白过来。
小白年纪尚小，刘妈妈又诸事仔细，因为要照顾小白，所以叠被子这些事情都没有让小白看到过，小白是第一次留意，原来被子是需要这么叠的。
会意之后，宝园笑了笑，“你是说叠被子吗？”
一面说，一面比划了下动作。
小白连忙点头。
还真是。
宝园温和问到，“小白，你想试试吗？”
小白看了看她，忽然就咧嘴笑了，“想！”
第030章 第030章 完美结束，诸事皆宜
第030章完美结束, 诸事皆宜
“那我们去试试。”宝园牵他上前。
“好！”小白欢喜蹦跶着。
然后牵着宝园的手往前扯，想走快些。
小孩子的对事物的好奇心是不同的。
譬如阿哲和明月就不压根儿没有留意叠被子的事，但小白就很有兴趣。
原本午睡之后叠被子就是宝贝们要学习的自理环节，正好小白有兴趣, 宝园就在一旁, 一点点, 手把手得教他。
沈夫人当时被几个小祖宗气得头疼, 为了不让小祖宗们再抓鱼, 就让人做了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床和床单被褥，想着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她就坐那儿，守着，老实呆着。
没想到却在幼儿园这处派上了用场。
所以，同小床相配套的被子，小白自己就能对付。
“这样吗？”小白叠得起劲。
小白的大运动能力比不上阿哲和明月, 但是诸如画画，还有叠被子这些事情上, 小白的专注度却高。
“嗯, 你做得很好, 就是这里如果能牵出边角来，就更整齐了。”
第一次能叠成这样，不仅认真，而且模仿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 还很有耐心。
叠完之后, 不满意, 又重新叠了一次，还单独再折了一次边角, 最后然才心满意足去做别的工作。
午睡过后，申时的前两刻都是孩子间点或者在教室中自由活动的时间；申时二刻前，宝园将制作手工风铃的材料抱了出来，也招呼三个孩子到授课区开始今日的手工课。
入园的时候宝贝们就对那串贝壳风铃的印象深刻，尤其是小白。宝园提起今天的手工课是学做一串和幼儿园门口一模一样的手工风铃，并且，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做的手工风铃带回去的时候，整个教室里都被欢呼雀跃声淹没。
阿瑾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一堂手工课很有纪念意义，而且内容其实也相对简单。
宝园先演示怎么握住贝壳，几个宝贝都跟着宝园的手势握住贝壳。
“哎呀，没拿稳~”苏哲的落在地上。
“还好，没碎。”苏哲吓坏了。
阿瑾上前检查，确定没有毛刺和锋利的地方，便朝宝园点头。
宝园再次提醒大家要拿稳后，小盆友们忙不停点头。
紧接着，就是怎么按照顺序，将一个一个贝壳穿线，几个小宝贝里，有看得仔细的（明月），也有一颗心都已经在贝壳风铃上，压根儿就没有认真听的（小白），还有怎么穿都穿不进去的，头疼的（阿哲）。
宝园逐一提醒和纠正。
很快，演示和试验环节结束，宝贝们开始在小桌子上开始制作手工。
看宝园做和听宝园说都还算简单，真正要自己一个个穿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比如，要一只手拿贝壳，另一只手拿线，该怎么凑到一起不会撞到？
而且那个洞那么小，怎么才能穿过去呢？
每个孩子都或多或少遇到了自己的困难……
宝园心理有预期。
晌午看崽崽们吃饭的时候就能发现，他们的双手协调能力，手脑协调能力还需要锻炼和加强。
因为平日里对应的训练很少，做手工贝壳风铃和自己吃饭都是开始，慢慢的，在日常的幼儿园生活中，他们的能力会一点点提升。
“好难啊！”阿哲感叹，“我怎么穿都穿不过去……”
阿哲丧气！
阿哲是不擅长这些，因为不擅长，又很容易烦躁和失去兴趣，需要人从旁引导和帮忙。
阿瑾正要上前，准备先安抚阿哲情绪的时候，明月却先转身，“让我看看！”
宝园示意阿瑾等等。
果然，阿哲很听明月的话，明月要看，阿哲就将手中的贝壳和线都递给她。
明月拿着他手中的贝壳反复看了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的这个贝壳上面的洞好像小一些，我来试试。
阿哲点头。
阿瑾轻声，“不用去帮忙吗？”
宝园应道，“先不用，大孩子可以帮助小孩子，尽量让他们交流。”
阿瑾应好。
蒙氏教育的一个重要理念就是混龄，将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放在混龄的班级中。小孩子会主动模仿大孩子，大孩子也会照顾和帮助小一些的孩子，用孩子之间能够理解和沟通的方式去完成他们的工作。
眼下明月和阿哲就是。
“你先拿稳，手别这样，拿稳，然后你看我，这么握住线，把这个线头从这里穿过去就可以了。”
“你的手别晃！”
“对！就是这样！”
“手别晃，手别晃，能过去的！”
在明月的指导下，阿哲一直屏住呼吸，一直到第一个贝壳颤颤巍巍且艰难，但真的穿过去的时候，苏哲顿时大笑，“我的贝壳风铃穿好啦！哈哈哈！穿好啦！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天花板都能听出的高兴来！
成功穿好第一个贝壳，阿哲忽然成为了穿贝壳小能手。
不仅快，也稳，还准，还充满了魔性的笑声，得意到不行。所以，正向的反馈和鼓励是小孩子最需要的。
……
等每个孩子的手工风铃都制作得差不多了，大同小异，也有细微的差别。但孩子们的好奇心忽然被调动起来，相互去看身边人的手工风铃，然后惊喜得发现每个人做的其实是不一样的，于是趴在桌子上，相互打量，还伸手去摸，然后回过头来看自己的，相互比谁的最丑。最后一致认定阿哲的最丑，阿哲宝贝得抱在自己怀里，我的才不丑，我的最好看。
总归，嘻嘻哈哈，整个教室里都是小孩子的笑声。
等每个人的手工贝壳风铃作品都完成，宝园和阿瑾帮大家放进绣了各自名字的收纳袋里，整个过程仪式感满满。
这也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幼儿园第一日纪念礼物。
好像每个宝贝都意犹未尽。
“宝园宝园，我们日后还可以做贝壳风铃吗？”
“我还想再做一次！”
“我们可以在幼儿园做很多很多的风铃挂起来吗？”
宝贝们激动得说着各自的想法，也给这一日幼儿园所有的正式安排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离申时六刻还有些时间，在沈夫人来接大家之前，孩子们顿时欢喜得跑去了苑中，因为在母亲/婶婶来接他们之前还可以玩滑滑梯呀！
宝园笑起来，这就是小孩子当有的模样~
阿瑾在苑中照看，宝园在苑中拿着小册子完成今天的日常记录，耳边伴随的是小孩子的欢笑声。
幼儿园中每天都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也有很多亮点，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项值得记录。每一日将这些记下来，对宝贝大有益处，也是他们珍贵的成长记录；对家长来说也是了解宝贝在幼儿园的一个重要途径。
申时六刻未到，沈夫人亲自来接。
除却中午悄悄过来看了一眼，沈夫人近乎有一整日未见这几个小祖宗了，沈夫人既觉得轻松是一部分，但几个祖宗这么长时间不在面前出现，也没有听到他们闯祸被侍卫撵的消息，沈夫人也是真的想念他们了。
沈夫人早早就来了苑外。
想了想，还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才入内。
孩子们原本在玩滑滑梯，玩得很疯，阿哲忽然看到了沈夫人，停下来大喊一声，“婶婶！”
几个孩子都顿时停下来，看向沈夫人！
“娘！”
“婶婶！”
几个祖宗连最喜欢的滑滑梯都不玩了，都高兴得朝沈夫人这处扑过来，幸好侍卫、阿瑾和余妈都眼疾手快，否则大有将沈夫人扑到的趋势。
不过沈夫人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开心！
祖宗们完好无损，对，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但各个脸上都是笑意，也没闹腾，府中也没见鸡飞狗跳。
几个孩子还叽叽喳喳抢着告诉她，他们今日在幼儿园里做了什么了。
沈夫人听出来了，每个人都做了一-大堆事情，而且每个人觉得很有意义，更重要的是，完全没有时间去捣蛋了，沈夫人很满意，不能再满意！
余妈和阿瑾继续在苑中照看几个孩子，宝园同沈夫人一道，在教室中说起几个孩子今日的表现。
沈夫人看到手中这洋洋洒洒几大页纸，一旁，还有宝园替每个孩子整理的一个小小的成长手册，沈夫人又不由多看了宝园几眼……
宝园说得认真，沈夫人也听得认真，宝园并没有留意沈夫人眼神的变化，只是很负责人得同沈夫人说起每一个孩子的情况。
纸上都记录着，但纸张记录是要点，宝园会补充，也会旁征博引，说很多的事例，让沈夫人听得明白，且详细，譬如幼儿园结束之后，她这里要怎么配合，哪些情况是正常的，不用担心，哪些需要多留意等等……
府中早前来得嬷嬷不少。
年长的，年轻的都有，却没有一个如宝园一样，条理这么清楚，面面俱到，在说起小孩子手指力量发展的时候，还会给她现场示范。她是一个母亲，看得出什么样的人是真的喜欢孩子。
而宝园也是这么多嬷嬷里，唯一一个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多喜欢孩子，自己有多认真负责，但这些都在字里行间里，也在几个小祖宗的欢声笑语里。
沈夫人安静听着。
“……这就是明月，阿哲和小白今日的情况，今日是幼儿园第一日，夫人可以和他们好好聊一聊，问问他们什么事情最开心，什么事情印象最深刻，有什么是他们需要您帮助的，这样他们会感觉夫人的关心。”
宝园说完，沈夫人点头，“我知道了。”
“前几日，可能都需要适应，今日就不在幼儿园一起晚饭了，等过几日，都慢慢熟悉了，可以在幼儿园一起用完饭再走。”
“好，听你的。”若是说沈夫人以前是觉得宝园可以值得信赖，那眼下，就是完全信赖她，将几个孩子完全托付给她，自己也放心。
甚至，沈夫人回觉得比自己照顾得更细致，更好。
就像宝园说的，有幼儿园和家中两处地方，宝贝们会更游刃有余，而且更好得适应不同环境。
“你也早些回去，老太太这处我方才寻人问过了，兰芝和芸豆一直照看着，没有特别的，别担心。”沈夫人心中都惦记着。
“多谢夫人。”宝园其实对沈夫人感激，“还有些收尾的事，我做完就走。”
因为沈夫人开明，信任，她才能放手去做幼儿园里的事，否则，可能处处碰壁，甚至，光是听到让几个孩子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自己叠被，很多世家夫人都觉得接受不了。沈夫人也给了她最大的支持。
见沈夫人扶着腰起身，宝园也跟着起身。
余妈搀扶着沈夫人，三个孩子虽然舍不得，但因为知晓明日还会再来，所以舍不得也不会耍赖。
“宝园再见！”
“宝园明天见！”
“宝园，我明天会来很早的哟~”
在苑门口，宝园和每个孩子拥抱，道别，也看着沈夫人领着几个孩子离开苑中。
这一日结束了，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经历第一日就将幼儿园大门的木牌扯掉的场景，但总得来说，上天眷顾，宝贝们给力，这一日很完美！
虽然有小厮和丫鬟在清理和打扫，宝园和阿瑾还是有要善后的事。
教具要归位，每日的例行检查要逐一核对。
眼下教室里的东西还不算多，随着时间慢慢拉长，还会有新的教具慢慢补充进来，譬如，粉红塔……
阖上教室的门，宝园深吸一口气。
这一日完美结束，诸事皆宜，未来，还值得期待和憧憬。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