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我看你像红豆酥！
“在幼儿园中, 每个小孩子可以挑选了一只小动物作为自己的标志，用于区分各自的汗巾，小床，装鞋的柜子。贺淼选择了咚咚狮, 就是幼儿园大门处的那只石狮子；贺团团选择了乖乖狗, 是他今日听绘本里面新认识的好朋友；米宝选择了梅花鹿。”
华夫人想起, “她刚才抱着的那只？她很喜欢。”
宝园点头, “米宝看到青黛有一朵向日葵, 很想要，小孩子的物权意识正在萌芽阶段，除了是我的是我的之外，我喜欢的也应该是我的，我拿了梅花鹿的布偶给她，她想同青黛交换向日葵和梅花鹿布偶玩，青黛同意了, 现在又换了回来。”
华夫人知晓米宝爱哭。
喻宝园口中轻描淡写的米宝想同青黛交换向日葵和梅花鹿玩，在华夫人看来肯定不是容易事。
但喻宝园确实不像遇到很大麻烦的样子。
喻宝园也正好道, “华夫人看到团团头上有热气, 是因为团团同贺淼一样, 在院子里玩得有些疯了。但米宝没有。米宝用梅花鹿和青黛交换向日葵玩，所以一直在教室里。她学会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当喜欢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可以先拿出一样东西和别人一起分享, 这样大家都玩到了想玩的东西, 但又都有拿回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小孩子解决纷争的一种方式。”
“原来如此。”华夫人感叹, “米宝有些娇气，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 从老爷子开始就一直宠着，加上年纪小，不如意的时候时常哭。”
“小孩子哭大多因为他们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用哭的方式来发泄情绪，以及朝大人求助，引起大人注意。但当她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不会哭了。譬如，最简单的，用自己的梅花鹿和青黛分享向日葵，她会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止哭这一条。久而久之，她优先去想的，就是如何解决问题。在幼儿园的环境里，我们会这么引导孩子。在家中的时候，也可以尝试告诉他们哭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大人可以帮助他们一起想办法，他们会把重心放在办法上来。”
宝园说完，华夫人点头。
“在运动能力方面，团团就不用说了，团团体力很好，也热衷运动，通过今天的观察团团的耐力甚至好过贺淼。但米宝这处，很意外，米宝的运动竟然不差。今日蹴鞠的时候，米宝明显跑动的灵活度，速度，都会比大她一些青黛更好些。”
“蹴鞠？”轮到华夫人意外。
“对，今日有蹴鞠课。”宝园又翻了一页纸，继续道，“但今日是蹴鞠的第一堂课，大部分时间用在认识蹴鞠，学习蹴鞠的历史与演变上，最后才是自由蹴鞠活动。几个孩子都对蹴鞠有浓厚的兴趣，如果家中有条件，可以抽空和几个孩子练习，他们应该很喜欢。如果家中没有蹴鞠球。”
华夫人笑道，“有，清风就喜欢蹴鞠。”
宝园也想起是有这么一幕，“米宝同世子说，他爹说自己的蹴鞠踢得比世子好。”
华夫人微讶，“世子也在？”
宝园笑道，“蹴鞠课是世子亲自教的。说以后的蹴鞠课也都是他代劳，课程时间不多，世子说能抽空。蹴鞠可以强身健体，而且对小孩子来说，很有趣味，可以以游戏的方式教学，不会觉得枯燥。而且蹴鞠是一项团队配合的运动，可以让小宝贝们学会团队写作，懂得配合，竞争，还有包容，很适合幼儿园的小孩子。”
华夫人心中了然，“世子来教，那当然好。”
紧接着，宝园这里便到了最重要的部分，“今日贺淼在幼儿园里尝试了鱼肉，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尝一口，但他应当很喜欢，刚开始吃了一小片，又吃了一块，等再想吃的时候，好像想起什么才放下的筷子，后来虽然没打过这道菜，但算一个好的开始。明日会让小厨房继续尝试别的肉和做法。对了，夫人，昨晚回去，贺淼喝牛肉羹了吗？”
宝园都记得。
说到此处，华夫人笑道，“原本想晨间告诉你的，孩子一多就忘了。昨晚回去，他主动问起了，家中正好先做了备着，就盛了一碗给他，他都喝了。”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还吃了鱼肉。
“那就好。”宝园也欣慰，“家中和幼儿园能相互配合，很快，贺淼这处就会好起来的。”
华夫人颔首。
华夫人又问起，“幼儿园中五个孩子，会不会很忙？”
“还不会，幼儿园中除了我，还有两个助教，能应付的过来。”
“还会过来新的孩子吗？”
宝园心知肚明，当家长开始问这些问题，就是真正开始关注幼儿园中的事情了。
华夫人之前应当只是想应付陆衍的。
陆衍要孩子，贺府不送来不好。
不拂陆衍和平远王府颜面，可以送来两日，然后借故不来。
但到今日，华夫人开始真正关注几个孩子在幼儿园中的情况，以及幼儿园的人手配置，那就是准备让贺淼，团团和米宝三人留下来了。
宝园没戳穿，平静应道，“暂时不会过来新的孩子，新来的孩子需要时间去适应幼儿园，适应了幼儿园的孩子也会进入厌倦期，所以正常情况下新进孩子至少需要几日过渡期，这样也是对孩子负责。昨日扶光，青黛和贺淼才开班，今日又来了团团和米宝，如果再接着来旁的孩子，反而会有疏忽。”
华夫人眸间歉意，“清风的事也突然，都撞一处去了。”
“幼儿园刚开始磨合，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所以，这大半个月，除了苏将军府上的三个孩子，应该不会再有旁的孩子临时插班。”
“将军府的三个孩子？”华夫人有些意外，但很快，华夫人反应过来，陆家同将军府是姻亲，陆衍同苏长空相熟，所以将军府也把孩子送过来了。
只是，将军府那是三个孩子……
华夫人眼神微妙，“明月他们三个也会来吗？”
华夫人是听傅凌云说起苏将军让护送护送了几个孩子回京，但她没想到也是送到王府幼儿园来的。
“听世子说，是。明月，阿哲和小白他们三个之前在蓝城的时候，我同他们呆过一长段时间，他们对幼儿园的环境，规则都很熟悉，所以如果是他们三个入园，不会有太大问题。”宝园正说到这处，衡芜来了晨检厅这处，是有事找她。
刚好她同华夫人也说得差不多了，正好衡芜来，两人都起身。
“华夫人，今日先到这里？”宝园征求华夫人意见。
“好。”
“来，同宝园说再见。”华夫人叫了三个孩子上前。
三个孩子上前，轮流同宝园拥抱。
贺淼以前不会的，但这次，跟着团团和米宝，好像拥抱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贺团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宝园提醒。
“嗯？我忘了什么吗？”贺团团一脸懵。
宝园笑着摇了摇头，牵他到晨检厅的柜子前取出了他的弹弓。
贺团团一脸期待，“还可以还给我呀？”
宝园点头，“说好的呀，等你从幼儿园离开，就还给你。”
贺团团嘟嘴，“第一次没收还有人还我。”
宝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这次收好了。”
贺团团点了点头，又忽然悄声道，“沙区的事，可不可以不告诉大伯娘？”
应当是怕华夫人说他。
宝园哭笑不得，“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告诉旁人。”
“好！”贺团团欢喜。
*
等送走华夫人，贺淼和团团，米宝，宝园回了教室中，同衡芜、谭扶音一道做今日的复盘和总结。
青黛和扶光在一侧，一起探索着算筹区的教具。
大约两刻钟时间，盘点完成，衡芜负责检查教室内，谭扶音负责检查室外，宝园牵了青黛和扶光离开幼儿园了，往同福苑回。
“宝园，我们可以又去看你祖母吗？”回同福苑的路上，扶光问起。
青黛也跟着点头，“我也想去。”
又去啊……
宝园停下，“昨日才去过，今日如果真的想去，恐怕还是要问过世子的意思，得先寻到世子。”
扶光眼睛眨了眨，提议道，“可以让小九哥哥去找二叔，小九哥哥最厉害了。”
屋顶上的小九：“！！！”
果真，宝园想了片刻，又抬头看向屋顶处，“小九。”
小九心不甘情不愿得倒吊，“怎么了？”
青黛吓一跳，扶光却咯咯大笑，又同小九说了一次刚才的话。
“知道了。”小九二话没说，就跃身上了屋顶，然后消失了。
“那我们在这里等等小九。”宝园提议。
青黛看她，“宝园，我们走吧。小九很快，等我们到王府大门的时候，他就能追上我们了。”
宝园想了想，也是，青黛是很聪明。
*
书斋中，陆衍正同傅凌云说着话，小九突然倒吊下来，“世子！”
“怎么了？”陆衍看他。
“扶光公子和青黛小姐想去看宝园的祖母，宝园让来同世子说声，世子首肯了再走。”
这个时候倒是记得问他了，陆衍心中腹诽。
傅凌云在一侧道，“昨日世子不在，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想去小楼，老奴做主让他们去的，今日又来问，应当是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央求着要去，所以找宝园帮忙。”
忽然说到喻宝园这里，陆衍脑海中又浮现蹴鞠时，喻宝园被他特意踢的东奔西跑，气喘吁吁。
偶尔逗一下喻宝园，还挺有意思。
*
宝园和青黛扶光都到了大门处有段时间，怎么小九还没来，一点都不像小九的作风，莫非，是陆衍没同意？
不对，没同意的话，小九也会来说一声，总不会是小九没找到他们吧。
喻宝园脑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等转身，眼中逐渐惊讶，“陆，陆衍？你？”
陆衍看她，淡声道，“我也去见见老太太。”
喻宝园：“……”
“走吧。”陆衍忍着笑意。
喻宝园头疼。
“二叔，你是来陪我们的吗？”青黛问起，陆衍俯身，抱起青黛，轻嗯一声。
扶光也牵着宝园。
就这样，几人在前，一起往小楼去，小九远远跟在后面，环着臂，越看世子同喻宝园在一处的背影，越皱眉头。
奇奇怪怪的……
世子有不少讨厌的人，如果世子真讨厌喻宝园，多看一眼喻宝园恐怕都会想着把人弄走，才不会只像今日那样，逗着她跑来跑去，气喘吁吁。
但如果世子不讨厌喻宝园，总欺负她做什么？
喻宝园也没什么呀？
忽然间，小九想起了世子早前养的一只猫。
那只猫没了好久了，是世子年少时候最喜欢的一只猫，也一直陪着世子。
世子很喜欢逗它。
它死的时候，世子还伤心了好久。
小九忽然想起那只猫的名字，叫元宝！！
小九惊呆。
……
而前方，陆衍一面走一面道，“我想吃红豆酥了。”
喻宝园心中无语，但礼貌道，“家里没有红豆了，改日吧”
“前面就有集市。”陆衍淡声，言外之意，去买啊。
“现，现在吗？”喻宝园惊呆。
“嗯，不然呢？”陆衍看她。
喻宝园心中：【！@#￥%&*（）……我看你像红豆酥！】
第092章 第092章 陆衍的小九九
第092章陆衍的小九九
最后, 喻宝园还是同‘你才像红豆酥’一道，带着青黛和扶光去了前面的集市买红豆。
光有红豆还不行，还要有咸鸭蛋。
要挑蛋黄好一些的咸鸭蛋，才能给红豆酥提味。
过油之后, 咸鸭蛋的香味还能通过滚烫的油附着在酥皮上, 一口咬下去, 口感和味道的层次丰富, 还会在舌尖和味蕾上相互呼应, 反复回味。
所以，做红豆酥，原材料很重要。
小九已经陪喻宝园买过无数多次红豆和咸鸭蛋了，小九闭着眼睛都快成挑红豆和咸鸭蛋的能手了。
于是的喻宝园带着小九在前面挑红豆和咸鸭蛋，喻宝园主挑，小九竟然会把关。
陆衍一手抱着青黛，一手牵着扶光, 总感觉……就是，哪里有些说不出的怪怪的……
陆衍皱眉。
等喻宝园和小九折回, 喻宝园拍拍手, “好了走吧。”
小九在身后拎着大包小包, 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陆衍终于知晓这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来源于何处了。
都来源于喻宝园。
喻宝园，大抵是真有毒……
*
“祖母！”宝园推开屋门。
“哟, 回来了。”其实眼下天色也不算晚, 每日宝园其实都会回来看她, 老太太没想到今日这么早。
因为今日没有旁的事情耽误，复盘完就直接离开了平远王府, 虽然去了趟集市，但集市也在不远处，买了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小九自觉去了厨房放东西，轻车熟路。
陆衍看在眼里，从方才他给喻宝园打下手挑红豆和咸鸭蛋的熟练程度就能看出，平日里在蓝城没少跟着喻宝园混吃混喝。
眼下又不用旁人提醒，自己就把菜拎去了厨房……
怎么平日在他面前都没有这么有眼力的时候？
陆衍心中腹诽。
“世子。”在小楼照顾老太太的小厮和婢女问候。
老太太这才知晓陆衍也在，遂而撑手，想从躺椅上起身，“世子。”
陆衍上前，“老太太别起来了。”
陆衍嘱咐，老太太却之不恭。
正好，陆衍身后，青黛和扶光都露出头来。
扶光道，“宝园的祖母，你好！”
青黛道，“老太太好！”
“哟，小公子和小小姐也来了？”庄老太太喜欢孩子，昨日青黛和扶光来的时候，就同老太太说了许久的话。
都是懂礼貌的好孩子，也听话，老太太平日都是自己在家中，有小孩子一处说话老太太也是高兴的，所以老太太很喜欢青黛和扶光。
“嗯，我们跟着宝园一起来的，老太太您好些了吗？今日太医来看过了吗？”扶光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陆衍心中简直刮目相看，挺会聊天啊！
老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小公子关心，老身好多了，太医也看过了。”
扶光又道，“老太太，傅爷爷说，多喝水，早些休息，就会很快好的。”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傅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陆衍低眸笑了笑，他怎么不知道家中这祖宗这么会关心人的？
是越呆得久，越能发现每个孩子的不同……
思及此处，陆衍愣了愣，这不是喻宝园常说的话吗？
陆衍脸上笑意渐敛。
又被喻宝园洗脑了。
正好小九折回，“东西放好了。”
宝园恼火看了陆衍一眼，平静道，“祖母，我去做几个红豆酥，稍后回来。”
“我想去看怎么做红豆酥的！”扶光激动。
青黛也跟着点头，“我也想，宝园我想和你一起去。”
宝园顿了顿，又看了眼陆衍，见陆衍没有异议，便也笑道，“走吧，那一起去，但是在厨房里要听话，不然会伤到自己。”
“小九哥哥和我们一起去！”扶光提出解决方法。
小九：“！！！”
青黛也咯咯笑起来。
虽然小九也想去看做红豆酥，但并不想和他们一起看，尤其是扶光公子这处，但见世子和宝园都这么说，小九懊恼嘟嘴。
感觉喻宝园一个人带了三个孩子离开，屋中就剩下老太太和陆衍，还有侍奉的小厮和丫鬟。
“出去吧，我同老太太说会儿话。”陆衍吩咐声。
小厮和丫鬟退了出去，很快，丫鬟又入内奉茶，然后离开。
“怎么没见到早更？”陆衍一面饮茶一面问起。
老太太应道，“石太医这处喜欢带着他，这几日都跟着石太医一道帮忙，还没回来呢，昨日回来累得直接倒头就睡了。”
“石然？”陆衍意外，又笑道，“石然很少这样，看样子，应当很喜欢陆衍，怕不是拿早更当徒弟看？我下次看到他问问。”
老太太笑道，“石太医是很喜欢早更，听早更说，石太医教他怎么煎药，怎么望闻问切。”
“石然虽然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几个太医之一，但也是最好的太医之一，尤其是精通双目医治医术。虽然石然年轻，但有很多人想拜入石然门下。石然如果愿意带着早更，应当既喜欢早更，也觉得早更有天赋，可以让早更跟着石然好好学，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也大有裨益。”陆衍同老太太道起。
“老身记下了。”老太太微笑着，这一段时日一直同早更在一处，老太太是将早更当做了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对早更好，老太太当然愿意听。
“老太太眼睛如何了？”陆衍又问起老太太自己来。
老太太应道，“石太医很负责，之前说隔日来，眼下也是日日都来小楼这处，而且是一大早就来。前一阵，眼睛是有些刺痛感，这一阵都好多了，按照石太医说，需要些时间，切勿心急，平息静气，更有利于双目恢复。”
“那老太太您听石太医的话，照做即可，四殿下的眼疾都是石然在医治，旁人都说看不好，但石然还在坚持。旁的不说，石然的医术和人品都极好，老太太宽心。”陆衍说完，老太太笑着点头。
“说起来，还是多谢世子。”老太太眼瞎心明。
“是我该多谢老太太才是，这些时日宝园一直在替我做事情，小楼这处都很少回来，老太太眼睛又看不见，老太太勿怪。”
陆衍也是第一次同老太太说起此事来。
老太太笑道，“宝园没同我说王府的事，只说世子和府中的孩子有难处，她能多做些就尽量多做些，老身这眼睛，还是托世子这处才寻到人医治的。宝园这孩子心思简单，有时也急，怕是免不了有冒犯世子的地方，还请世子见谅。”
“不会。”陆衍温声，“老太太多虑了，宝园行事稳妥，人很好，也没有冒犯的地方。老太太您不用担心，宝园比您想得更沉稳持重，她在王府很好。”
“是老身担心了。”老太太低头。
言辞间，正好听到小厨房处青黛和扶光的惊呼声传来，不用想就知道应当是红豆酥出锅了。
陆衍的注意力也被这些声音吸引，好像没再留意老太太这处，老太太眸色忽然沉了下去，陆衍尽收眼底。
不多时，喻宝园带着两个孩子，外加一个小九热热闹闹折回。
“祖母，世子，新出锅的~”喻宝园说完，扶光和青黛就似两个小根本一样，“是新出锅的哟！”
“刚刚炸好的！”
就连小九也一脸笑意，嘴角还有残留的红豆酥渣滓。
陆衍好气好笑，一盘红豆酥而已，所有胳膊肘都跟着外拐了不说，还帮人吆喝。
但架不住，他自己看向那盘红豆酥的目光都有些出神……
喻宝园做的红豆酥，有一种，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很特别，特别到他对很小时候的事情根本记不住，却对这个味道印象很深刻。
很安心，也很踏实。就似没有旁的烦心，还有可以担忧的事情……
陆衍轻轻咬了一口，又不由抬眸看向喻宝园。
喻宝园先是笑着给扶光擦嘴，然后绾了绾青黛的耳发，最后笑着看向正在吃红豆酥的庄老太太，一侧小九还准备多吃，她瞪了瞪他，小九嘟着嘴，将收手了回去，隐约能听到她嘟哝的，吃多了胃不舒服，小九环臂轻哼……
眼前的幕幕，在屋中昏黄的灯火下，热闹似年关。
同早前，只有他和老爷子对酌的不同的年关。
*
走的时候，小九还拎了一篮子红豆酥走。
喻宝园一手牵着扶光，一手牵着青黛，陆衍在一侧走着。
回王府了，刚才，就好像是特意去小楼吃红豆酥的一般。
“宝园宝园，我好像有些困了。”扶光抬头看她。
宝园笑道，“再坚持一下，沐浴之后再睡，你刚才同小九在苑子里玩，蹦跶太多汗了，沐浴之后再睡，明日起来会舒服些。”
扶光听话点头。
宝园又看向青黛，“青黛，你呢？”
青黛摇头，“我不困，我就是刚才吃多了。”
宝园瞪大了眼，“是不舒服吗？”
青黛再次摇头，“也不是，就好撑。”
宝园温声道，“下次不能吃这么多了。”
青黛一面点头，一面说，“我看二叔吃了好多，我就吃了好多。”
莫名被点名的‘二叔’看过来，一脸无辜模样。
喻宝园还是头一次看到陆衍这幅模样，但对方又是青黛，他什么都还不好说，最后欲言又止，全部咽回喉间的样子，让喻宝园忍俊。
但刚笑了不到一秒，就见陆衍看着她。
这下好了，刚才在青黛这里没办法表达的不满，都在她这里表达了。
喻宝园：“……”
“到王府了。”青黛的声音解围。
陆衍俯身，抱起青黛。
扶光也要宝园抱，宝园抱他起身，不由皱了皱眉头，“扶光小朋友，你这两日是不是重了？”
扶光笑嘻嘻看她，“你都抱不动我了吗？”
“怎么会？”喻宝园笑道，“宝园是大力士！”
扶光眨了眨眼，“大力士是什么意思？”
喻宝园笑道，“大力士就是永远抱得动扶光的意思。”
“哇~”扶光起哄。
陆衍虽然抱着青黛走在前面，也没回头，但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等回到同福苑，丰妈和文妈分别带了两个孩子回各自屋中沐浴，许妈也来了苑中，同陆衍说起王家的事。
喻宝园没有多听了，她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旁的，她参与多了好像也不好。
但怎么都能隐约听见一些，譬如，陆衍淡声道，不用管她，老爷子要回京了。
幸好喻宝园没有竖起耳朵听，因为陆衍话音刚落，就来了她这处，“喻宝园，我有事先走了，你照看青黛和扶光。”
宝园意外，“你不留下来了？”
宝园说完，又伸手捂嘴，怎么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陆衍倒没怎么觉得，只是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不然呢？还要我哄睡吗？”
喻宝园：“……”
陆怼怼又来了。
喻宝园心中腹诽，“吃人嘴软，怎么不见你嘴软的？”
陆衍凑近，轻声道，“吃你的，我不嘴软。”
喻宝园惊呆，下意识伸手捂嘴，不对啊，她没张嘴啊！
陆衍笑道，“我猜的。”
喻宝园：“！！！”
陆衍继续道，“太好猜了……”
喻宝园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陆衍和小九一道离开同福苑，喻宝园恼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降降火，但喝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这是陆衍刚才喝过的杯子。
喻宝园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佯装痛苦，陆家的鹤顶红……
“阿嚏！”陆衍喷嚏一声，不用想，肯定是喻宝园背后在念叨他。
刚才那幅表情，说再精彩都不为过。
戳穿喻宝园的过程，比恐吓旁人有趣多了。
陆衍嘴角微微勾勒，等回过神来，才看到小九别扭看了他很久。
小九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刚才逗了喻宝园，世子心里舒坦着。
陆衍：→_→
小九：←_←
“去找亭子来，我有事问他。”陆衍话锋一转，小九嘟着嘴离开。
陆衍心中轻叹，迟早有一日……整个王府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要被喻宝园洗脑。
陆衍无语。
晚些，亭子来了春酲苑，“世子。”
陆衍颔首，“有件事我问你，你仔细想想。”
“是。”亭子拱手。
“早前从蓝城到稻城，你一直同庄老太太，还有喻宝园一处，见庄老太太惊慌过吗？”陆衍忽然这么问起，亭子微楞。
来之前，他怎么都没想过世子会问庄老太太的事。
时过境迁，亭子仔细回忆。
嘶~
早前世子不提，他倒还不觉得，眼下细想起来……
“怎么了?”陆衍看到他神色变化。
亭子应道，“哦，早前世子不提，属下倒也没怎么反应过来，世子这么问，好像当时在蓝城，整个城中都在兵荒马乱，大街上都是守军和叛军在混战，我们当时光顾着怎么安全逃出去，都没怎么留意老太太，宝园和早更的情绪，但确实，早更是吓倒了，宝园也一直在哆嗦，忽然这么一想，庄老太太倒像一直都没说话，虽然也有慌乱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反倒感受不到当时紧张肃杀的氛围，所以反而没有太多惊慌？”
亭子是这么理解的。
亭子这么一说，陆衍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那就是老太太并没有太过惊慌的神色，而亭子也有自己的理解，因为老太太看不见，所以看不见当时的血腥……
陆衍轻声道，“如果你看不见，但听得见兵荒马乱，闻得出兵戎相见中的血腥之气，周围之人各个紧张，时时都有命悬一线的可能，你不是应当比看得见更慌乱吗？”
陆衍说完，亭子愣住，好像，也是……
陆衍也清楚，即便再危险的情况，亭子的观察不会有错。
老太太能这么沉稳，要么，见过世面，经历过这样的兵荒马乱，知晓在逃亡的时候不要影响亭子几人；要么，这样的场景，让老太太想起了以前的事，以前，同样发生过的兵荒马乱的事……
再要么，这两者都有。
陆衍眸间越渐深邃，继续问道，“再想想，这一路，庄老太太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仔细，不要遗漏了。”
亭子微讶，但还是顺着陆衍的话去想，忽然，眸间微微滞了滞，轻声道，“当时从蓝城出来，宝园不知道要去哪里，当时我们告诉宝园，如果蓝城这幅模样，青石镇恐怕更糟，短时间回不去，不如跟我们一道回京，还能相互路上有个照应，等到京中再做别的打算，当时宝园也没别的去处，就答应了，但从那之后开始，庄老太太就明显心事重重……”
“你怎么知道？”陆衍追问。
亭子应道，“很明显，其实应当不止我和大东，大西，宝园自己应当也能察觉，老太太经常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宝园连唤了她三次，她才回神，这种情况之前在蓝城从未出现过，所以我觉得奇怪。而且，我有一次也听宝园问起过老太太，是不是不愿意去京中，还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但老太太就说年纪太大了，京中人生地不熟，到处是权贵，总担心……”
“人生地不熟？除了青石镇，应当去到哪里都一样，老太太担心的，应当是京中处处是权贵……”
陆衍抽丝剥茧。
亭子惊讶，原本不想问的，但还是没忍住，“世子，老太太是有什么不对吗？”
这一路相处，亭子对喻宝园也好，老太太也好，甚至是早更也好，都熟络了，难免会关心。
世子平日不会这么细致打听一个人，除非……
陆衍淡声，“我是觉得老太太沉稳不似后宅妇人，此事不要同旁人说起，尤其是喻宝园。”
亭子颔首，“是！”
等亭子将信将疑离开，陆衍又唤了声，“小九。”
小九已经习惯了吃完红豆酥，不能倒挂的设定，陆衍不习惯了，恼火看他……
“怎么了，世子？”小九不高兴。
“叫八喜来。”
“哦！”小九飞檐走壁去了。
稍许，八喜来了苑中，“世子有事寻我？”
陆衍点头，“你让三顺再去趟青石镇。”
八喜意外，“还要查喻宝园？”
都要查成筛子了。
陆衍无语，一个个的，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喻宝园……
“我是让三顺去查庄老太太。”陆衍沉声。
“啊？这……”八喜更意外了，查庄老太太？
“世子，为什么？”八喜原本不想问的，但确实，喻宝园的事情他是清楚的，世子也清楚喻宝园的底细，所以才敢让他来平远王府。
但好端端得，忽然要查庄老太太，这有些说不过去。
陆衍看他，“你不觉得奇怪吗？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庄老太太自始至终都很淡定，至少我没见她惊慌过。喻宝园不在身边，她也不怎么害怕。我早前也没留意，因为相处得少，今日是第二回同老太太在一处说话，这次没有旁人在，如果我没有记错，老太太与我见面算是第三回，这么长时间的说话才是第二回，喻宝园像个人精似的，同我说话都战战兢兢，装傻充愣，但老太太没有……第一次是我疏忽了，因为想从老太太这处多了解喻宝园的事，这次才仔细听老太太说话时的字里行间，言辞妥帖，尽管刻意有回避的成分，但一定不是山野村妇，让三顺好好查查，庄老太太这处，未必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八喜也回过神来，确实，世子这么一说，是有些。
“不如问问小九？”八喜提醒。
陆衍摇头，“吃人嘴软，你信不信，你要问起他，说老太太有古怪，他能同你急。”
八喜唏嘘，也是……
“此事不要同旁人提起，喻宝园也是。”陆衍叮嘱一声。
八喜应好。
*
同福苑中，扶光是不用哄睡的。
宝园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大字型睡着，然后又双手放在枕头下，趴着睡着了，而且扶光夜里也不怎么踢被子，所以也不怎么会生病。
扶光小朋友除了要留意他的牙齿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要特别留意的。
而且，第一日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吃糖。
到今日都怎么提过。
忙起来，玩起来，小朋友多起来，吃糖的事情就忘在脑后了。
宝园又去青黛这处。
青黛果真还没睡，但已经上小床了。
宝园意外，平日里青黛就算不吵瞌睡，也至少是要抱睡的。
宝园上前，“青黛？”
青黛睁着大眼睛，轻声道，“宝园，我今天想尝试自己睡……”
宝园惊奇，“真的？”
青黛点头。
宝园问起，“怎么会突然这么乖？”
一定事出有因。
青黛轻声道，“我今天和米宝交换布偶玩，我听她说，她不需要别人哄睡，我想我也可以。”
原来如此，这倒是出乎意料。
小孩子之间的相互影响，有时只在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里。
但米宝的话应当对青黛有所触动，青黛一直很有主见，应当是想尝试，米宝能做到的事情，她能不能做到。
喻宝园点头，鼓励道，“那我们先试试，如果不习惯，你再叫宝园？”
青黛温柔点头。
宝园笑了笑。
青黛又道，“宝园，你在这里看书，我在这里睡觉，我知道你在，就不会害怕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宝园点头，“行，我现在去拿书，我就在这里坐着看书，你可以看着我看书。”
青黛轻嗯一声。
很快，宝园折回，青黛果真在小床上睁着眼睛等她，见她回来，青黛嘴角微微牵了牵，是踏实了。
“那我看书了，你有事叫我？”宝园提醒。
青黛又轻嗯一声。
喻宝园熄了大灯。
在落座的地方，挑了一处不会晃到青黛眼睛的位置点了一盏夜灯，灯光柔和正好，宝园才安心低头看书。
喻宝园喜欢看书，但这一阵忙得晕头转向，好像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看书。
今日反倒是第一日。
而青黛正在尝试自己睡觉，一时半刻应该也睡不着，她也不能动辄就看她，会更加重对方的紧张情绪，所以喻宝园真在低头认真看着书。
时间过了些时候，喻宝园借着翻书的机会，偷偷看了青黛一眼——嗯，还睁着眼看她。
喻宝园继续低头。
等又过了很久，喻宝园再打量她，她已经眼帘半阖，没有睡，但应该离睡不远了……
宝园低眉笑了笑，继续不打扰。
青黛其实很勇敢。
她在勇敢得尝试自己不习惯的事，很难得。
宝园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可以柔弱，但又很独立和勇敢……
又过了些时候，宝园再次抬头，这个时候的青黛已经闭目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很轻，但确实是睡着了。
宝园不敢动弹，也不敢离开，还是在原处慢慢陪着她。
不论是不是稍后就会醒，但确实，她真的没有用旁人哄睡，自己入睡的……
青黛真的很勇敢，而且真的很好。
要是她爹娘还在该多好！
宝园心中感叹。
不过，也幸好，还有平远王和陆衍在。
虽然平远王她接触得不多，但陆衍她知道，口是心非的二叔，其实，对女孩子都很温柔，尤其是青黛……
宝园笑了笑。
差不多确认青黛已经睡熟了，宝园才上前，给她盖了被子，然后折回外阁间这处，继续挑灯夜战。
乖乖狗的绘本大受欢迎，她还有两个小故事没画完呢！
挑灯夜战，因为有动力，所以好像也不怎么觉得累，尤其是看到今日几个小宝贝都很喜欢绘本，爱不释手的时候。
喻宝园伏案。
抄书的时候还好，画画的时候，她近乎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的，这样画画她习惯了。
听到脚步声，喻宝园抬头，屏风后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不出声都知道是陆衍。
“你怎么，又回来了？”喻宝园微讶。
“都睡了吗？”陆衍轻声。
“嗯。”
“在做什么？”陆衍看她。
“画绘本。”喻宝园应声，陆衍想起他念过的那些绘本，“都是你画的？”
“嗯……”喻宝园总觉得他怪怪的。
果真，他问完，又分别去看了看扶光和青黛，折回时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在她身侧落座。
喻宝园：“……”
这样的事情，上次也发生过一次。
他霸占了将近大半个案几，她都没有立锥之处……
眼下，看他理所当然得坐下，喻宝园诧异看他，“世子，做什么？”
“看书。”陆衍淡声，“怕青黛晚上醒，我坐会儿。”
“哦……”喻宝园头疼。
“你继续画你的。”陆衍看她，不待她开口，又道，“这次，我多留些位置给你。”
喻宝园：“！！！”
“画啊，看我做什么？”陆衍沉声。
喻宝园恼火低头，只能趴在案几上继续画画，画画可比看他有趣多了。
陆衍看着手中的书册，也会透过书册上方仔细看她。
奇奇怪怪的，没见过画画这么画的……
陆衍嘴角微微勾起，喻宝园忽然抬头，他还来不及收起笑容，喻宝园戳破，“你笑什么？”
陆衍：“……”
机智如陆衍，“我不想笑，就是余光瞥到你的画。”
她的画怎么了？
喻宝园前后左右分别看了看，“我的画怎么了？”
陆衍淡声，“画的什么东西？”
喻宝园愣住，“乖乖狗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陆衍嫌弃，遂又想起早前给青黛和扶光念过的咚咚狮，抱抱兔，咩咩羊……
喻宝园抗议，“小孩子喜欢啊！”
言外之意，又不是画给你看的！
只是说完，见陆衍恼火看她，喻宝园心里咯噔一下，陆衍又看懂了……
喻宝园赶紧低头画画。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陆衍无语，不仅小孩子喜欢，女孩子也喜欢……
“喻宝园。”陆衍又唤了她一声。
喻宝园头疼，“嗯？”
“你自己一个人画，要画到什么时候?”陆衍再次嫌弃。
好问题，喻宝园自己都没想过。
她就觉得小宝贝们都喜欢，她有时间就画，兴许，会画到她离开王府幼儿园的时候？
想到这里，忽然有些莫名伤感……
陆衍见她一幅“诶，好像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模样，陆衍轻叹，“找几个人帮忙画吧，你教就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哦，主要还不是因为太穷……
但陆衍不穷啊！
“好啊！”喻宝园明显欢喜，一脸笑意！
要是找几个专业画师，岂不是一个七曜就能画完一个系列！再修订，改动，怎么都比自己画得要快！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懂得其中的奥秘！
眼见喻宝园陷入了愉快的憧憬，陆衍心里又别扭得不舒坦起来，语气有变了，“喻宝园！”
“嗯？”经过方才，喻宝园明显心情很好。
陆衍看她，“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刚刚高兴得要飞起的喻宝园，顿时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怎，怎么会？”
陆衍沉声道，“喻宝园，老爷子驰骋沙场多年，儿孙虽然都战死沙场，心中终究有气节在，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外孙，是个顶天立地……”
算了，这个词让喻宝园去够，是一辈子都够不上了！
陆衍改了措辞，退而求其次，“他至少希望自己的外孙，即便没有军中气度，至少也有男子气概……”
喻宝园：“……”
喻宝园听懂了，有人在拐弯抹角说她脂粉气。
而且喻宝园很肯定，陆衍猜到她猜到了！
果真，陆衍开口，“老爷子快回京了，明早晨间你早些来我苑中，至少，穿衣面容上，要改变！”
喻宝园：“……”
喻宝园吓得手中的笔都掉了。
怎么可能去你苑里换衣服！！！
第093章 第093章 剑眉？！
第093章剑, 剑眉？！
第二日晨间，尽管再不愿意，喻宝园还是来了春酲苑这里。
她也想过装病，但后来还是放弃了。
一来, 幼儿园这里扶音和衡芜两个人还搞不定, 她不能晚去。
更重要的是, 陆衍这种寻根究底的人, 她如果真的这个时候这么巧合就病了, 陆衍一定会请大夫，大夫一把脉就会知道她是女子。
之前在青石镇，她从来不敢在镇子上看病。
即便是医馆这处，也只有婉珺知晓。
她也不敢让镇子里的大夫看病，都是去隔壁红石镇；而且，小病大都忍一忍就过了，最多请婉珺帮忙。
这也是她为什么同婉珺要好的缘故。
陆衍这个人其实精明。
在蓝城时陆衍就问起她家中的事, 他三言两句就识破她不对；但陆衍就是太傲娇了，认定是他是男子, 就根本没往别处想, 不然, 怎么瞒得住他。
所以，这次硬着头皮也要去。
再怎么，陆衍身上都有那股子骄傲劲儿在。她只要耍赖，再不然哭一哭之类的, 陆衍一定不会再强人所难……
总归,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先安抚好陆衍这里, 不让他疑心，看出旁的端倪, 等祖母的眼睛治好再说。
她答应过陆衍，在祖母眼睛治好前，都留在这里。
这是君子协定。
陆衍的高傲性子，不会从中使坏，那她呆在京中，陪老爷子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而且，幼儿园这处刚起步，她也有很多想做的事。再难，这一步都要跨出去。
这还是喻宝园第一次到春酲苑。
平远王府很大，幼儿园占据了平远王府的整个北院，同福苑在东院，所以北院和东院她常去，春酲苑坐在南院她还是第一次来。
这里是平远王和陆衍的寝院，平远王所在的风和苑和陆衍所在的春酲苑是全然两个方向。
等到春酲苑的时候，有婢女上前迎候，“宝园公子来了。”
“哦，世子让我来的……”宝园不好明说，但陆衍既然吩咐过了，春酲苑中侍奉的婢女应当都知道。
“世子交待过了，公子请随奴婢来。”婢女领路。
宝园跟在她身后。
春酲苑也不小，但这个苑子一看就是陆衍住的地方。
平远王府是武将世家，府中的陈设和布置虽然也有古朴与底蕴在，但怎么都是偏武的布置多。
譬如随处可见的兵器雕塑，还有盾牌模样的景致，但在春酲苑，就是书香之气。
陆家是书香门第，这里同陆衍本人一样。
“公子这里稍坐，奴婢去取衣裳。”婢女领她到了春酲苑的东暖阁。
宝园应好。
这里虽然不是主屋，但喻宝园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马上就要见到陆衍，要应对陆衍这个世纪大难题。
但很快方才的婢女折回，又同另一个婢女一处，但去没见到陆衍身影。
喻宝园意外，“世子呢？”
婢女笑道，“世子早朝去了呀！”
婢女说完，喻宝园顿时喜上眉梢！她怎么忘了！陆衍要早朝啊！！
早朝很早离开府中入宫，根本不在春酲苑，那她还怕什么！喻宝园肉眼可见得高兴起来。
“宝园公子，婢女唤椿萱。”
“奴婢唤以时。”
“世子让奴婢们服侍宝园公子更衣。”
“呵呵呵呵……”喻宝园尬笑道，“两位姐姐，更衣就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两位姐姐生得好看，我看到你们紧张。”
喻宝园说话将椿萱和以时逗笑。
“真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如果遇到不会穿的，我再唤两位姐姐。”喻宝园好似真的很紧张的模样。
椿萱福了福身，“那宝园公子有事再唤我们二人。”
喻宝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以时也放下手中捧着的衣裳和鞋子，等椿萱和以时阖门出屋，喻宝园心中长舒一口气，实在太好了！
喻宝园抱着衣裳到了屏风后。
虽然知晓椿萱和意识守在东暖阁外，而且陆衍也不在苑中，但春酲苑始终是陆衍的寝苑，在这里换衣裳，她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和违和感在。
喻宝园脱下衣裳，眼下裹胸还行，胸平有胸平的好处，但再隔一两年，恐怕再裹胸也不现实了，就得换一个安稳的地方，同祖母一道……
——等老太太的眼睛治好，出关文牒，路上盘缠，我都可以安排好。
喻宝园想起陆衍的话。
那正好，这一两年时间一过，祖母的病治好，平远王的心愿得了，王府幼儿园也走上正轨，那她同祖母就离开京中，带祖母去临近诸国看看。
思绪间，屋外椿萱的声音想起，“宝园公子，要帮忙吗？”
喻宝园回过神来，赶紧继续，“不用不用！”
喻宝园赶紧应声。
而后，忽然又听到屋外椿萱和以时的笑声……
喻宝园不由脸红，真怕她们刚才是直接进来的。
喻宝园一直女扮男装，所以衣裳不难穿，回过神来，很快就穿得差不多了，可低头一看，还有肩垫在！
还真是觉得她肩不够宽，特意垫高垫宽的！
看着手中这两枚肩垫的长度和宽度，喻宝园眉头都拧紧了——这么宽和高的肩，个头要像她这样，那得多违和呀！
喻宝园顿了顿，迟疑了片刻，但怕再耽搁下去，椿萱和以时这处就真的进屋中了。
“嗯，好了。”喻宝园轻声。
屋门推开的声音，而后是椿萱和以时入内。春酲苑没有女主人，喻宝园也没在东暖阁内看到妆奁和梳妆的地方在，椿萱和以时领了喻宝园去东暖阁的后屋，才见这处有一枚铜镜在。
喻宝园这才看到铜镜中的自己。
一身玄色的衣裳，镶着绣金的花纹，不得不说，是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她原本就生得好看，这身衣裳上身是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早前的柔美。
之前看起来怪怪的肩垫仿佛也没那么明显，喻宝园不由想，京中这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哥是不是日常都垫肩垫，哦，还有内增高？！！
不对，这不是重点！！！
喻宝园收回思绪。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喻宝园似随意般调整了角度，呼~好像裹胸也隐藏得很好，不是很明显，这就好……
喻宝园心中唏嘘。
身后，椿萱和以时都掩袖笑了笑，椿萱道，“宝园公子生得真好看！尤其是这衣裳一变，怕是要将京中多少世家公子都给比下去。”
以时也笑道，“就算女装，京中怕是也没几个贵女能比得过。”
喻宝园心虚：“……”
“两位姐姐，衣裳换好了，还要做什么吗？”喻宝园目标明确，她就是来换衣裳的。
既然换完衣裳，当然要抬出杀手锏，“马上幼儿园就要开园了，稍后扶光和青黛，贺家的三位公子小姐就要到了，怕那边忙不过来，世子这处怪罪。”
椿萱笑道，“还没完事儿呢~”
喻宝园震惊。
以时笑道，“宝园公子坐，很快就好。”
“哦……”喻宝园被她们两人牵着坐下，看着两人手中拿得东西，喻宝园忽然会意了，要给她画眉毛！！
“宝园公子闭眼吧。”椿萱提醒，“早些画好，早些完事儿。”
宝园尬笑两声，然后尽量调整坐姿，含胸，也伸手，一手放在桌案前，一手托腮，正好将胸挡住，怕两人碰到。
这样也能画，只能稳当多久好。
喻宝园全程都在担心椿萱和以时碰到她，所以全程都在紧张这处，没有留意铜镜里她们描眉的进展。
两人描了很久，应当是很不好画。
喻宝园也紧张了很久。
终于，椿萱说道，“宝园公子抬头。”
喻宝园这才坐直。
“这边。”椿萱又朝以时说道，以时会意。
以时继续描眉，椿萱又安抚道，“宝园公子，稍安勿躁，马上就好了。”
“嗯。”喻宝园心中轻叹，快好了就行，时间越久，她越担心。
终于，“宝园公子，再抬头。”
这次，椿萱说完，两人都听下看了看，应当是可以了，以时又道，“宝园公子，好了。”
终于好了！
喻宝园笑了笑，这才大方看向身侧的铜镜处。
结果不看不知道！
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是真正的惊！呆！了！
铜，铜镜中的人，铜镜中的人画了一双剑眉！！
她们描了一对剑眉！
就算喻宝园女扮男装十几年，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描处一对剑眉的模样！！！
喻宝园犹如五雷轰顶！
她悟了。
陆衍是想通过化妆，让她粗犷起来！对，就是粗犷起来这个词语！！
但这对剑眉在她脸上要多违和有何违和！比放两条毛毛虫上去还恶心，这堪比被造型的毛毛虫，喻宝园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位姐姐，你们看行吗？”喻宝园想死的心都写在脸上。
“额……”
“这……”
椿萱和以时已经充分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体会，但又碍于要维护世子的颜面，一人说，“这个，真不好说……”
另一人也实在觉得看不下去了，也道，“世子不在府中，要不，奴婢去请傅管家？”
虽然想到傅叔会看到她这对眉毛，她有些难过，但总好过日后都顶着这对眉毛出去，至少，也好过今日顶一整日这对眉毛去见幼儿园的小宝贝们！
“好啊。”喻宝园点头。
稍许，傅凌云来了东暖阁中。
“傅叔！”喻宝园招呼。
傅凌云起初还没留意，忽然听声音反应过来是她的时候，傅凌云整个人都愣住，“宝，宝园，你……你这是怎么了？”
傅凌云是想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确实，傅凌云自己都吓一跳。
喻宝园委屈巴巴看向傅凌云，“傅叔，是世子说我少了些男子气概，要换身衣服，画个眉毛……”
傅凌云倏然会意。
但也忍不住头疼。
“世子……”傅凌云欲言又止，估计世子自己也没想到……
“傅叔，我稍后还要去幼儿园，我能不能把眉毛擦了，我怕吓倒幼儿园的孩子。”喻宝园可怜巴巴。
傅凌云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擦了吧，晚些老奴同世子说。”
“傅叔你最好了！”喻宝园就差冲上去拥抱他了！
傅凌云心中感慨。
世子这是病急乱投医，胡闹啊，宝园公子就是这幅模样，短时间内怎么改得了，更何况这连揠苗助长都不是，妥妥地画蛇添足！
世子不像是会做这些事情的人……
肯定事出有因。
傅凌云看向喻宝园，喻宝园倒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坐下，让椿萱和以时两人将刚才描好的眉毛擦掉。
傅凌云又道，“宝园，衣裳就先别换了，老奴也好向世子交待。”
“好！”能弄掉眉毛就已经很好了！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喻宝园不奢求这身衣裳，穿就穿吧！
“那傅叔，我先去幼儿园了，马上到时间了！”等眉毛这处终于恢复正常 ，喻宝园也不想多在春酲苑这处久待。
傅凌云颔首，喻宝园就差蹦蹦跳跳，哼着小曲离开了。
傅凌云心中轻叹，老爷子又不是没见过宝园，既然见过，也没说旁的，就是不介意。
世子这处若是觉得宝园看起来太柔弱了，让她强身健体就好了，画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当真不像是世子做的……
“小九。”傅凌云唤了声。
“傅爷爷！”小九倒吊下来，“怎么了？”
傅凌云问道，“好好的，世子怎么想到让人给宝园画眉毛的？”
小九嘟嘴，“世子没说，我也不知道。”
傅凌云没有再问了。
*
幼儿园中，马上就是团队讨论课了，小宝贝们围上来，一个个，要么诧异，要么好玩，要么惊讶，要么古灵精怪，要么眨了眨眼，都看向宝园，今日的宝园不一样……
“宝园，你为什么要穿黑色的衣服呀？”
“感觉好像宝园不一样了！”
“还是以前的宝园好，现在有点凶……”
宝园知道，他要表达的是英气，精神，不像以前衣裳那么温和。
喻宝园正欲接话，贺团团忽然开口，“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陆叔叔！”
喻宝园惊呆！
你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陆叔叔要宝园这么穿的！”贺团团环臂，“上次他就非要给我穿红色的衣服！”
喻宝园：“！！！”
喻宝园赶紧伸手，捂乐捂贺团团的嘴，“好了好了，不说你陆叔叔了，我们收，然后开始今天的团队讨论课程！”
果真，宝贝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喻宝园的“收”的收拾，还有语气吸引过来，不再放在她这身玄色衣裳和镶金丝的花纹上。
“是认识蔬菜的团队讨论课吗？”青黛很少第一个开口，昨日的认识蔬菜课程，青黛很喜欢，谭扶音授课的时候，青黛一直坐在最近的地方，仔仔细细得看着，记住了菜叶，茎，根，还有怎么洗菜，和哪些常见菜肴。
青黛对蔬菜很感兴趣，所以才会第一个问起。
喻宝园松开贺团团，微笑着道，“今天的团队讨论课程，不是认识蔬菜，是制作自己的树叶头环！”
“自己的树叶头环？”
“是真的树叶吗？”
“是像帽子一样带头上吗？”
“我没见过，贺淼哥哥你见过吗？”
贺淼摇头：“……”
宝园从身后的拿出工具箱，说是工具箱，其实是一枚锦盒，宝园打开锦盒，锦盒中叠放着几个树叶头环，宝园依次从锦盒中拿出。
“哇~”宝宝们惊呆！
真的是树叶！
而且，还有很多颜色，好好看！
“好漂亮！”米宝感叹。
“米宝，来。”宝园唤了声，米宝开心上前，宝园拿了其中一枚头环给米宝带上。
“我也想要。”青黛眨了眨眼睛，是很喜欢。
宝园依次拿了五个头环给五个宝贝带上，每个头环都不一样，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头环差别也很大。
其实不仅是树叶，也用了各色的锦缎建成的小装饰图形贴在树叶和空白处，还有，冬日的腊梅……
总是，并不单单是树叶，但是主题是树叶，所以整个头环色彩缤纷，却又有树叶的质感。
冬日里有常青的树，也有枯黄的树叶，不同的搭配，头环就是全然不同的模样。
几个小宝贝们相互看着对方的头环，爱不释手，怎么都像看不够似的！
宝园微笑，做树叶头环有很多意义呀~
眼下是冬日，苑子里有很多冬日里的植物，这首先是认识冬日里植物的最好机会，可以就地取材于幼儿园的户外场地。
树叶头环这件手工作品，还可以作为小宝贝们在幼儿园中第一件手工作品，很有纪念意义。
“宝园，你也带一个试试。”青黛是向着她的。
青黛说完，宝园自觉低头。
青黛果然将头环带在他头上。
“哇~”崽崽们都惊呼起来。
嗯，喻宝园再次庆幸，她没有顶着一对毛毛虫来这里。
第094章 第094章 我好伤心
第094章我好伤心
每一片树叶的形状都是不同的。
宝园先带着宝贝们看了很多种类型的树叶, “哇~”崽崽们好奇，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植物。
“不仅幼儿园里有这些植物，相信你们每个人家中都有很多植物，回家之后也可以细心观察, 收集这些树叶, 再做一顶不一样的头环。”宝园摇了摇手中的两片树叶。
哪怕是相同的树叶, 长得很像, 也都不会完全一样。
因为纹理不同。
宝园带大家认识树叶的纹理。
将树叶举过头高一些的地方。
崽崽们纷纷效仿。
阳光透过来的时候, 可以看到清晰的纹理脉络。
“呀！~”
这对宝贝们来说是简直一件太神奇的事情了，原来树叶里面还有这么多纹理脉络。
它们一点都不普通。
正因为这些纹理脉络，让每一片树叶都是独一无二的。
崽崽们一片树叶接着一片树叶的看。
也在这个过程中知道了幼儿园中的每一处，长得都是什么树。
宝园还带大家来到了种植园。
眼下还是空空的，但是各种栅栏，石墩都已经修葺好。
“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就在这里植树, 还有栽种蔬菜。”喻宝园介绍了种植园的用途。
“哇！！！”
扶光：“宝园宝园，以后的菠菜都是我们自己种吗？”
一想到自己种菜自己吃, 这种成就感, 扶光就欣喜不已。
“可能不够, 但是我们可以试试，很快就会知道需要种多少菠菜才够我们吃~”
“宝园，我可以种向日葵吗？”青黛也有自己喜欢的。
“向日葵，好主意, 我们也可以试试, 看看能不能种一片向日葵花海。”
“哇~”米宝跟着青黛一起蹦蹦跳跳起来。
“你呢, 团团？”贺团团竟然没有加入抢答环节，喻宝园主动问。
贺团团的眼睛咕噜咕噜才转回来, 既然宝园问了，他也双手环臂，“我要种桑树~”
所有人都看向他。
贺团团得意，“春蚕吐丝，我要种桑树，采桑叶，养蚕宝宝。”
喻宝园感叹，“你还知道蚕宝宝啊？厉害了，贺团团小盆友。”
贺团团小盆友更得意了，然后双手叉腰，“等着看吧，以后这里，全是蚕宝宝。”
“啊~”想到这个场景，扶光，青黛和米宝都摇头。
虽然未必都知晓蚕宝宝是什么，但是喜欢的仿佛只有贺团团。
最后，安静在一旁的还是贺淼。
“贺淼，你想种什么？”喻宝园温和问起。
贺淼平静道，“白菜。”
白菜？
喻宝园忽然想起了，贺淼也继续道，“给小猪白菜吃的白菜。”
果然，喻宝园笑了起来，“那我们还可以邀请小猪白菜来玩。”
贺淼眼前一亮，“真的吗？”
他真的很想带小猪白菜来。
“拉钩，一言为定。”喻宝园伸手。
贺淼嘴角轻轻扬起。
种植园出来，喻宝园带大家认识了树叶头环的其他装饰物。
譬如，一小截腊梅花枝，各种不同颜色锦缎剪成的碎布，这些，都是可以成为头环的装饰物……
所以大家在收集完树叶之后，就可以返回教室，用教室里宝园准备好的素材进行树叶头环的制作了。
“所以，大家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我们要出发寻找自己喜欢的树叶了！”
“好！”
宝园说完，大家欢呼响应。
这个年龄段的小宝贝们其实非常愿意尝试新的东西，尤其是可以亲手制作的东西。挑选树叶给自己做一个树叶头环，这让所有的孩子都兴奋不已。
他们可以在整个幼儿园的范围内寻找喜欢的树叶，这让这次挑选活动在孩子们的理解里成了一次冒险。
团队讨论课程结束，宝贝们结伴出行。
孩子不多，所以宝园，衡芜，谭扶音三人能照看全，还有府中的暗卫已经提前招呼好，不会有安全问题。
每个崽崽都带着期待，一窝蜂涌出了教室，整整齐齐坐下穿鞋。
就连昨日还有些抗拒自己穿鞋的贺团团小朋友也很积极！
每个孩子都在慢慢融入幼儿园这个小集体里。
扶光比贺团团早来幼儿园一日。扶光已经几乎可以自己换室外鞋了。
贺团团还在熟悉。
扶光笑道，“你怎么还不会？”
“我马上就会了，等我会了，就比你穿得更快。”贺团团不服气。
扶光咯咯笑起来。
有小伙伴一起玩，其实让扶光很开心，比在王家的时候开心很多！
扶光和贺团团一起，两个人做什么都较劲儿。
青黛虽然有些慢，但是自己穿应当没问题。
米宝是最小的一个，米宝自己穿鞋有些吃力。
贺淼早就已经穿好了，在一旁看。米宝试了好一阵子，不太会。
贺淼半蹲下，替米宝穿鞋，人很清冷，声音也清冷，“我来吧。”
“谢谢淼哥哥。”米宝口中的贺淼都是淼哥哥。
贺淼没出声。
米宝是自己的妹妹，但家中有管事妈妈和侍女在，他很少照顾他们。
但在这里，贺淼虽然说的少，但都在做，而且不留痕迹。
等小宝贝们都换好室外鞋，就开始结伴去找树叶了。
开始时，宝园还以为米宝会和青黛一处，剩下的三个男孩子会一处，但真正开始的时候，就发现小孩子自己的分组，其实和想象中的不同。
譬如，米宝，其实是和扶光在一组的。
因为扶光的沟通能力很强，而且语言很多，而且说话多带笑意，和善，也耐性，所以相对挑选的慢一些的米宝就很适合与扶光在一起，扶光不会嫌弃米宝慢，米宝也不会嫌弃扶光的话多，两个小宝贝正好能搭配成一组，这倒是宝园之前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剩下的三个孩子，一人一组。
因为青黛挑选得很仔细。
宝园教过他们认识树叶的形状，所以青黛记住，都不会挑选长相相近的树叶，都挑选形状和大小诧异大些的树叶，这样做出来的树叶头环不会重复。
而且，宝园说过，树叶有纹理，所以青黛挑选的每一片树叶，都会学着宝园一样，将拿在阳光下看纹理脉络，然后挑选自己满意的。
青黛虽然很慢，但真的在享受这个挑选的过程。
贺淼这处又不一样。
贺淼是个规则感和秩序感很强的孩子，他想做的树叶头环，希望是整整齐齐的，譬如，都是一个形状的树叶，最好大小带相差不多，颜色也相近，纹理脉络也要相近的。
所以贺淼选了很多，准备最后回教室的时候再慢慢挑选。
贺团团这处，就全然是随性为之。
所有小孩子里，贺团团是挑选得最快的，随意捡了几片叶子，就宣布，“我完成啦！”
之前宝园说过，完成了就可以去自由活动了。
贺团团虽然也觉得做树叶头环有趣，可明显更有趣的是滑滑梯啊！
树叶什么的，反正也够了！
咯咯咯咯！贺团团冲向滑滑梯，谭扶音，唤不住，只能跟上。
宝园才看完了扶光和米宝这处，刚到青黛这处来，同青黛一起。
幼儿园中有不少值守的暗卫，包括小九也在，所以几个孩子很安稳。宝园抽空去青黛这处，当即有暗卫填补了扶光和米宝这处的空缺。
“青黛，你挑选这片叶子的纹路很清晰，你看，它很与众不同，如果把它做在树叶头环上，过很久都会很好看。”宝园很喜欢青黛手上的这枚叶子。
青黛也笑起来，“我喜欢它。”
“我也是。”宝园也跟着笑起来，“你准备放什么装饰物？”
青黛摇头，“我只要腊梅花枝和树叶，我不要其他装饰物，我没想好。”
喻宝园原本也是蹲下的，托腮叹道，“青黛，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青黛看她。
宝园笑道，“我们可以做两个头环。”
“两个头环？”青黛目露好奇。
“嗯。”宝园温柔道，“你不是喜欢向日葵吗？”
青黛皱眉，“可以幼儿园里没有向日葵，我没有看到。”
这里当然没有，宝园温声道，“是没有，但是有这样的小叶子。”宝园从身侧拾起，给青黛看。
青黛微讶，“这不是向日葵。”
宝园笑了笑，又从旁的地方捡了好几片相近的叶子，逐一在地方摆放，然后，又从一侧捏了小撮土成圆形，放在叶子中间，这小撮土和周围的叶子就组成了向日葵的形状。
青黛笑开，“真的是！”
宝园继续道，“我们不是有一些碎绸缎吗？我们从中间找出黄.色的绸缎，站在叶子上，是不是就是向日葵了？”
青黛真的能想象出这朵向日葵的模样，然后欣喜点头，“是~”
“我好像已经有些期待你的向日葵头环了。”宝园眸间都是笑意。
“谢谢宝园。”青黛开心。
宝园刚起身，准备去看贺淼这处，就听见不远处“咯咯咯咯”的笑声，来自于贺团团小朋友。
宝园笑了笑，同青黛道，“我去看看贺团团，你先继续。”
“嗯。”青黛温声。
青黛虽然是女孩子，但同贺淼一样，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个。宝园越过贺淼这处，去看贺团团。
贺团团正在滑滑梯上玩疯了！
谭扶音有些看不住贺团团，见了宝园上前，也拿了贺团团的提篮给宝园看。
提篮里是有树叶，但就零零碎碎十一二片，够也够，勉强完成任务。
喻宝园拎着贺团团的提篮上前。
贺团团才趴着从滑滑梯上滑下来，正嘻嘻哈哈的，转头一看，是喻宝园！
“我收集好了！”贺团团理直气壮。
“我看到了！”宝园拎着提篮给他看，“贺团团，确定够了吗？”
“够了呀！我准备做一个这么大的头环！”
贺团团还没有大小的概念，但隐约能体会这个意思，所以比划，意思是，我的树叶够了呀！
宝园也不勉强，颔首道，“但是团团，别人都在收集树叶的时间，你用来玩了，那下午我们制作树叶头环的时候，别人有很多树叶可以选择，你就只有这些树叶，那你做出来的头环可能就没有别人选择多，你清楚了，是吗？”
贺团团明显就没想过，但是点头，“清楚！”
他就想玩滑滑梯了！
宝园再次提醒，“其他宝贝的树叶可能不止能做一个头环，他们可能会做很多个头环，但你的树叶最多只够做一个很小很小的，这一点，你也清楚吗？”
“嗯！”贺团团点头，表示他已经很清楚了。
宝园也点头，“那好，那我也清楚了。既然你已经遵守规则，已经完成了树叶的收集，那按照规则你可以玩滑滑梯了。”
“好耶！”贺团团开心到飞起。
喻宝园也起身，没有再阻止。
贺团团继续独占滑滑梯的游戏。
喻宝园身后，谭扶音上前，“宝园，贺小公子这里……”
宝园轻声道，“没关系，在幼儿园中，孩子们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也要让他们懂得选择之后，也要有接受选择的准备，不是什么坏事。下次贺团团就能记住了，选择是要经过思考的。在幼儿园中知道，比在其他地方知晓好。”
谭扶音会意。
“你先照看着，我去看看贺淼哪里。”宝园说完，谭扶音应声。
*
早朝结束，百官陆续出了殿中，三三五五一处往中宫门处去。
陆衍与永宁侯世子商廷安一道并肩，沿路官吏和宫人，还有巡逻的禁军问候，两人皆颔首致意。
等到中宫门处，正好见一辆马车停下。
帘栊撩起，下来的人是云安侯邵温澜。
邵温澜轻嗤，“陆衍，许久不见。”
陆衍原本想当作没看见，但对方招呼了，陆衍礼貌，“云安侯，见外了。”
陆衍说完，商廷安险些笑出声。
人家邵温澜唤他陆衍，他唤人家邵温澜云安侯，但又是见外了。这种一本正经说着反话，但偏偏对方听不出来的场景，着实有些好笑。
邵温澜果真没听出来，且倨傲笑了笑，“听说老爷子要回京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陆衍一个字不多。
一侧，有内侍官相迎，“云安侯，陛下等您了。”
等邵温澜离开，商廷安笑出声来，“你这张嘴。”
陆衍淡声，“上车再说。”
商廷安会意。
驾马车的人是八喜，商廷安放下帘栊，“听说天家这次召邵温澜回来，是要给他和五殿下赐婚，啧啧啧，你没看他刚才那幅模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陆衍没有说话。
商廷安继续道，“西秦和别处不同，西秦是有过女帝的，你说会不会……”
陆衍看他，商廷安噤声。
陆衍撩起帘栊，中宫门这处是可以过马车，但也有马车停下，这处是马车交汇处，陆衍看到老师（靳云）的马车停下，在中宫门处接受盘查，然后入宫。
靳云和他都看到彼此，但都只是看了一样，佯装不熟络。
陆衍想起在蓝城的时候，老师提醒过他，不要让人知晓他是他老师，也不要让人知晓他们走得近。
陆衍心中有数。
放下帘栊，随意同商廷安在马车中说了几句话，等马车驶出了外宫门，商廷安才道，“这次秦朝晖之死，朝中乱了套了，太子这个时候又在燕韩，此事棘手。”
陆衍低声，“你自己小心些，别同邵温澜冲突了。”
商廷安笑道，“我知道的，京中这趟水浑着呢！我就等天家一松口，赶紧离京，回我的封地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商家世袭永宁侯爵位，总得出一两个败家子，天家才放心，不才，我就是这个败家子，要不，能让我做这个世子嘛？”
陆衍低眉笑开。
“走，喝酒去~”商廷安每日在京中的例行公事就是喝酒鬼混。
“不了，有事。”陆衍婉拒。
“哟，什么事儿啊？”商廷安轻嘶，“哦，是不是王家的事儿？京中都听说了，王家的人还赖在你们家啊，不像你陆衍的脾气，莫非，那王乐翕美若天仙，你将人拘着了？”
他凑近，陆衍推开他，嫌弃道，“老爷子觉得亏欠王家，此事是老爷子同王家的事，王家是大嫂的娘家，此事我若是做了，老爷子这处不好做。反正也要回京了，让老爷子拿主意。”
“也是！”商廷安感叹，“这王家也是，真拿自己当根葱了，这西秦国中，什么时候有他们王家说话的份了，这也是老爷子照顾着他们，倒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若是不方便，我找人去提点提点。”
“你要不怕老爷子抽你，你就去。”陆衍淡声。
商廷安感叹，“老爷子才不会抽我！老爷子还等着我同他斗蛐蛐呢！”
商廷安言罢，伸了伸懒腰，“再斗两年蛐蛐，就可以回家咯~”
“行，等老爷子回来，你多陪他斗斗蛐蛐，省得他终日操心乱七八糟的事。”陆衍真心实意，商廷安笑道，“哎呀，我这同老爷子斗蛐蛐是治标不治本，治本，是你得娶孙媳妇，老爷子就开心了！”
陆衍笑了笑，没有应声。
商廷安继续在耳边念叨，“上回不同你说了吗？我去月老庙的时候，替你也求了一签，桃花签~说你今年会遇到桃花，这都十一月了，你桃花在哪儿开着呢你说，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呸呸……”
商廷安一直不停说着，陆衍这处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中思绪着，老爷子最开心的，应当是见到喻宝园吧。
他开心就好……
*
幼儿园中，贺团团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眼中明显眼泪挂着，“宝园，我没有树叶了……”
看着周围的贺淼，青黛，扶光，米宝，各个都在做自己的头环，基本每个人都能做两个，甚至更多，但他提篮里的树叶还不够做一个就没了。
贺团团越想越伤心，看着宝园，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好伤心，我没有树叶了！呜呜呜呜！我好伤心！?(;?Д｀?)”
第095章 第095章 喻宝园的青梅竹马！
第095章青梅竹马？
因为团团一直在哭, 其他小宝贝们纷纷朝贺团团这里投来好奇目光。
今天在收集树叶的时候，大家都看到团团在玩滑滑梯，而且玩得很开心，笑声很远都能听到。
扶光当时心里都可痒痒了。
但米宝还没收集好树叶, 而且一直在说扶光哥哥你帮帮我, 所以扶光虽然很想很想一起去玩滑滑梯, 但是米宝就在旁边, 扶光的性子就是耳根子软, 谁说要他帮忙，他都会停下来，所以扶光一直都和米宝一起。
贺团团之前多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捣蛋，很少呼朋唤友，所以他不怂恿，别的孩子都没有同他一道的。
最后只有贺团团自己一个人不够。
贺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树叶。
因为他想做一排整齐的树叶花环，都用得一样的树叶, 有盈余却不多，他可以分给贺团团的也不多, 贺淼下意识挑选手中的叶子, 准备给团团。
青黛先递了叶子给团团, “给你吧，我有很多。”
贺团团耷拉着嘴看她。
青黛继续说道，“我想多做几个的，但是太多了, 剩下的都给你吧。”
贺团团眼睛都瞪圆了, “都给我吗？”
青黛点头。
青黛一惯很有主见, 她想好的事情，宝园没有像早前问团团一样再问一次, 而是微笑着，远远看着几个孩子之间的相处。
小孩子之间有小孩子之间自己的相处方式。
譬如之前青黛还不愿意同贺团团一起玩带纽圆柱体的时候，贺团团不高兴，但是眼下，青黛却是第一个愿意帮助贺团团的人。青黛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很专注，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探索带扭圆柱体的时候，更愿意自己工作，但是青黛也很有主见，在判断自己做树叶花环的材料够了，也愿意帮助贺团团。
贺团团晨间还在嘟哝，青黛不喜欢和他一起玩，眼下就连哭带笑，说青黛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笑，青黛也跟着笑起来。
小孩子之间成为朋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当然，忽然不做好朋友了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可能不到第二日他们又是好朋友了。
这是因为小孩子的心思单纯，所以情绪反应往往会比成年人真实，没有参杂旁的，也不会有太多体谅和权衡，都是当下即时情绪的反馈。所以，像青黛、贺淼一样，性子偏沉稳的孩子，情绪波动不会太大，但像团团和扶光这样情绪很容易被带动的孩子就不同。
当下，贺团团小朋友脸上和眼眶里还挂着眼泪呢，整个人就大声宣布，“青黛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我的也给你吧。”扶光也从自己的提篮里抠抠巴巴拿了两片，好像少了些，嗯，那就……忍痛三片吧，四片也可以，但不能再多了，他自己都不够了！
贺团团也笑开，“我宣布，扶光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扶光咯咯咯笑着，高兴得时候，脑子一热，“我的都给你了！”
衡芜扶额，那你自己就没有了，一会儿该轮到扶光公子自己哭了……
但扶光自己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帮助别人的喜悦了。
贺淼其实是最早想要帮助贺团团的人，但其实等到眼下，好像他帮不帮忙都不重要了。
贺淼淡声道，“这些我也不用了，你拿去。”
米宝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团团哥哥，那我的也分你一些，你就别哭了。”
贺团团原本还在开心笑着，但是看着每个人都分了自己的东西给他，贺团团早前在家中还没有这样过，贺团团又耷拉了嘴角，眼泪汪汪地，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你怎么又哭鼻子了？我都没哭！”米宝眨了眨眼。
“我也不知道。”贺团团一边说着一边哭了出来，“我是想笑的，就忽然哭了。”
“啊？”扶光惊呆。
贺淼没出声。
青黛感叹，“原来你才是爱哭的那个。”
“我不是！”贺团团嘟嘴。
“那你别哭了。”米宝看了看手中的头环，“我的头环可以送给你。”
贺团团刚刚一直盯着米宝的头环看，觉得很好看，米宝说要送给他，他又咯咯笑起来。
谭扶音心中轻叹，果真是小孩子。
宝园上前，在贺团团跟前蹲下，同他齐高，贺团团欢喜看向宝园，“宝园宝园我有很多树叶了，还有一个做好的树叶头环！你看！”
宝园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团团，宝园同你商量个事情。”
贺团团诧异看她，“怎么了？”
喻宝园认真道，“团团，虽然这次大家都把多的树叶，还有做好的头环送给你了，但这是大家表达的对你的心意，是别人愿意帮助我们，并不是我们自己完成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用大家送给你的树叶，或者是直接做好送给你的头环完成这次手工课程；第二，宝园看了看，眼下还有时间，你同宝园一起去户外，我们继续自己寻找树叶，然后用过午饭的午睡时间，宝园和你一起完成这份手工课程，选择自己完成这次手工课程？”
贺团团听明白了。
这次，贺团团没有像刚才在户外时候一样，想也不想就回答，而是看了看面前的一堆树叶，又看了看手中米宝送给他的做好的花环，还看了看宝园，轻声道，“宝园，我应该怎么做？”
这次，竟然问宝园的意见，是真的没有太多主见。
喻宝园认真道，“如果你问我，我是觉得，我们做出了选择，就要自己接受选择的后果。这次有大家帮助你，帮不代表其他任何时候都会有人帮助你。所以，如果你问我建议，我是想告诉你，眼下的时间足够我们去搜集树叶，只要我们再牺牲一些午睡时间弥补，就可以自己完成这份手工课程。这就是我的建议，但这次做什么选择，还是要你自己选择，但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宝园都支持你。”
喻宝园说完，贺团团眼巴巴看着她。
喻宝园笑了笑，示意他别怕。
贺团团又看了看桌上的树叶，手中米宝给的头环，还有，从刚才起就被放在角落里的，自己没有完成的那个头环，最后，拿定主意，“那宝园你和我一起，我自己去找树叶，然后自己完成头环。”
贺团团说完，宝园眸间笑意，也弯成了一条缝，“好~走吧~”
贺团团也高兴得“咯咯”笑起来。
其他小朋友的手工作业都快完成了，衡芜和谭扶音留在教室里照看。
宝园同贺团团一起出教室，换了室外鞋。
“宝园，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贺团团在换鞋的时候忽然感叹。
宝园笑道，“其实，团团，有时候知错能改，尽量弥补自己的遗憾，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这些也是勇敢。而且，宝园觉得，并不比临危不惧差。”
“真的？”贺团团抬头看她，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他。
“嗯。”宝园颔首，也低头看他，“所以，贺团团，做一个勇敢的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多看似不容易的事，都是我们身边每一件小事积累而来的，看到那边的花坛了吗？”
贺团团顺着宝园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
宝园笑道，“你看，这个鹅卵石花坛是不是也是一个一个鹅卵石砌上去的？”
贺团团真的上前认真观察，然后转头朝着喻宝园拼命点头，“真的是！”
宝园在他跟前蹲下，温声道，“我们今天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像砌这个花坛的鹅卵石，虽然它们看起来都很小，但日积月累，我们需要用到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很富足了。所以，你今日做出的选择也一样，虽然都是小事，但积累在一起，贺团团，你会成为一个让别人尊敬的人。”
贺团团咧嘴笑起来，“宝园，我有没有同你说过，长大了我想做什么？”
“没呢！”宝园也笑着看他。
贺团团认真道，“等我长大了，我要做像我爹一样的，国子监教授！”
宝园好奇，“我还以为你要做大将军呢！”
贺团团笑道，“我爹说了，读书让人启智，做大将军是保家卫国，教书育人也是！”
宝园认真听着，贺团团继续道，“而且，我爹还说了，止戈为武！”
“哇~”宝园凑近，轻声道，“哪个止，哪个戈，哪个武？团团，你会写吗？”
贺团团：“……”
好气！！！
*
用过午餐，是谭扶音带宝贝们去散步消食的；衡芜收拾完午餐相关的东西；等宝贝们折回，今日午休前的睡前故事是衡芜给宝贝们讲的。
之前就听过宝园讲睡前故事，虽然衡芜知晓总是打断，但因为宝园总是耐性回答，而且还能继续讲，所以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自己开始讲，频频被打断的时候，衡芜心里还是有些慌，也不断转头看向一侧的宝园。
宝园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她没事。
衡芜渐入佳境。
谭扶音也在一旁认真听着，按照分工，下个也要开始接触睡前故事了。
小桌子这处，宝园在和贺团团一起完成晌午前没有完成的树叶手工。
贺团团特别有干劲儿。
当小孩子身上的潜力和专注力被激发的时候，有时真会让人惊叹。
整个午休的过程，贺团团都在尝试制作他自己的手工树叶头环，因为别的孩子都睡了，贺团团还参考了每一个小朋友的头环，然后做出了最特别的一个——因为他捡的树叶实在太多了，所以在头环上做了很多很多吊坠，戴起来的时候，会有下垂的树叶，贺团团喜欢得不得了！
这个过程虽然很长，但自己亲手捡的每一片树叶，自己亲手做在了树叶头环上，远比用别人做好的头环有意义得多！
贺团团觉得这是他高兴的一日！
比任何一次调皮捣蛋都高兴！
这种成就感，是不一样的！
“宝园！”贺团团唤她。
喻宝园轻声道，“怎么了？”
贺团团眸间清亮，“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哦，说来听听。”宝园配合。
贺团团凑近，认真道，“我准备把我这顶超级好看的树叶头环送给宝园！”
喻宝园受宠若惊，“太贵重了！”
贺团团撒娇，“宝园，你带嘛！”
喻宝园轻叹，“好吧~”
贺团团高兴起来，“但是我只送给你一天，等我从幼儿园回家的时候，我要带回去！”
哦，喻宝园明白了，贺团团小朋友还不太知道送和借的意思，但喻宝园还是决定尊重贺团团小朋友的决定，喻宝园带在头上。
贺团团高兴！
就这样，等所有的小宝贝们午歇起来的时候，都看到了宝园头上这顶头环，都忍不住惊叹，“哇~”
“真是太好看了！”
“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做一圈树叶吊坠的？”
“这真的是团团哥做的吗？团团哥哥，好厉害！”
贺团团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这么夸赞，甚至崇拜，顿时脸色有些泛红，很不好意思，但又掩不住高兴，也伸手挠了挠头，很快，得意战胜了羞赧，咯咯咯咯笑起来。
喻宝园啼笑皆非。
下午手工课收尾，然后是大家的分享环节。
宝贝们都带着自己做好的树叶头环，在教学区的地毯上坐成了一个圈，不止所有的小宝贝，就连宝园和衡芜，扶音，每个人头上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树叶头环。
宝园引导大家进入今天手工课的分享环节，每个小宝贝都可以说说，今日在收集树叶，和制作树叶头环时想要分享的东西，一段话可以，一句话也可以，甚至一个词语都可以。
照旧，扶光是最积极的一个，扶光分享得是寻找树叶的过程，说了他和米宝一起寻找树叶的时候，发现了一只小虫子，然后凭借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胡诌了一段大战小虫子，保护了米宝的故事。
谭扶音：“……”
衡芜：“……”
宝园笑道，“扶光，你这么勇敢？”
扶光环臂，“这当然了！我是最勇敢的一个，大家以后都不用怕虫子，它们不可怕的！”
宝贝们都笑开。
青黛和大家分享了为什么会想到做一个向日葵头环的，真的很特别，是宝园教她可以这么做的，她用树叶做了一个向日葵头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哇~”宝贝们看着她头上的向日葵树叶头环，忽然间都很羡慕。
米宝分享了她的小蚂蚁树叶花环。
“啊？！！！”大家都惊呆。
米宝不怕蚂蚁，在捡树叶的时候，看了很久的小蚂蚁，她的树叶花环，是用叶子摆成小蚂蚁的形状，就可以带在头上了。
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但喜欢的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
宝园赞许，“宝园很喜欢这个小蚂蚁头环！”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会处于细微事物敏-感期，譬如，一个绘本里，有一只大犀牛，绘本其实是想讲一个大犀牛的故事，但绘本上如果画了一只小蚂蚁，其实很多孩子的目光往往会被小蚂蚁吸引，反而忽略了绘本上的大犀牛，这就是处于细微事物敏-感期的表现。
米宝就是很明显处于这个敏-感期。
宝园想起了小白。
小白喜欢收集一些小小的东西，因为小白也处于细微事物敏-感期，所以关注点都会在这里。
这都是小宝贝们最真实的表现。
到贺团团这里，贺团团给大家分享了他的头环，这是今日最受欢迎的树叶头环，正带在宝园头上。
贺团团也得到了大家最多的崇拜和赞许。
最后，到了贺淼这里。
宝园笑道，“到贺淼了，有什么要和大家分享的？”
宝园问完，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贺淼，都等着贺淼开口。
贺淼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权衡什么，然后主动问起，“是什么都可以说吗？”
“当然。”宝园点头。
贺淼又问，“在寻找树叶时候的发现也可以说吗？”
“是呀！”宝园再次肯定。
贺淼这次淡声说起，“搜集树叶的时候，我去了户外很多地方，后来路过宠物小苑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
贺淼话音未落，身边已经炸锅了一般！
“哇！！！！！”
“真的是小猫和小狗吗？”
“我好喜欢！！！！”
“我们要有小宠物了吗？”
“宝园，是我们的小猫和小狗吗？”
孩子们激动得七嘴八舌说着话，眼中的兴奋和激动全然掩饰不住，恨不得当下就去看！
宝园逐一安抚，然后说道，“对啊，幼儿园里又来新伙伴了，第一批新伙伴，是一只小猫咪，还有一只小狗狗，它们刚刚才入住宠物小苑，还不怎么习惯，等他们习惯了，我们明日就可以去认识它们了！”
“好！”
好像幼儿园中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小朋友们对宠物的热情，其实远超过想象！
这让幼儿园的生活好像又多了数不清的乐趣。
尽管大家纷纷表示想现在就去看小动物，但是宝园希望让小动物们有个熟悉的过程，不然会吓倒它们。宝贝们在宝园的安抚下，也慢慢恢复了耐性。
就这样，幼儿园的一日又在宝贝们的不经意之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
用过晚饭，又歇了些时候，宝园领了贺淼，团团和米宝去晨检厅。
梁妈已经到晨检厅了，“宝园公子。”
“华夫人今日没来？”宝园记得华夫人每日都会来幼儿园亲自接送的。
梁妈福了福身，应道，“大人今日回京，夫人去接了，所以来不及到这处。”
“我爹回来了？”贺淼惊喜。
梁妈颔首，“是，公子，大人回来了！”
贺淼难得脸上都是笑意。
米宝也跟着高兴起来，“大伯回来了！”
只有贺团团又是一幅昨日见陆衍时候的表情，“大伯他回了呀……”
喻宝园看一眼就看明白了，忍俊。
“那宝园公子，老奴先带几位公子小姐回府了。”梁妈是不想耽误了。
“好。”宝园笑着应声，“贺淼，团团，米宝，回去吧，明日见！”
“明日见，宝园！”
“宝园，明日见！”
“宝园再见！”
宝贝们依次同宝园拥抱，然后依依不舍道别，但明日还会再来幼儿园的，分别也不是很难过的事。
宝园一直目送梁妈和三个小宝贝走远，脸上的笑意才敛起，但梁妈和三个小宝贝离开视线，宝园的注意力才从远处回到近侧，然后不知不觉移目，才发现另一侧，陆衍应当来了很久，也看了她很久。
“陆衍？”喻宝园惊呆。
喻宝园顺着他的目光，稍微伸手摸了摸头，忽然想起刚才贺团团给她带的树叶头环还在……
喻宝园：“……”
估计傲娇鹿看了又要头疼了！
陆衍是头疼，原本让她换身衣服，换幅妆容，结果她就换了一身衣服，妆容没变，还附带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头环！
陆衍恼火，也尽量平静，“跟我来。”
喻宝园支吾，“青黛和扶光还在幼儿园……”
“八喜，你去看着。”陆衍没耐心了。
喻宝园只得跟在他身后，是往春酲苑去的，宝园解释，“晨间我去过春酲苑了，椿萱和以时给我描过了，太吓人了，我请了傅叔看，傅叔说先不画了……”
“重画。”陆衍言简意赅。
喻宝园知道有人又进入怼怼和不耐烦模式，遂不出声了……
等到春酲苑，椿萱和以时看到陆衍领了喻宝园来，就都明白了。重新画就重新画，喻宝园也懒得同陆衍废口舌，有了晨间的经验，椿萱和以时都轻车熟路了，喻宝园也不挣-扎了，很快画好！
“世子，好了。”
陆衍原本在一侧翻书，看书可以平息静气，他方才是有些火大，所以在画眉的时候，他看都没看。
听到椿萱的声音，陆衍才抬头，喻宝园已经自觉把一张脸杵了过来。
对，是杵了过来！
喻宝园想好了，他再不让，就把眉毛杵他脸上。
陆衍：“……”
陆衍开始恼火，然后皱眉，然后表情微妙，然后稍微自控，最后是强忍着笑意还是笑出声来。
喻宝园：“？！！！！”
她很少，不，从来没见陆衍笑成这幅模样过。
陆衍握拳轻咳两声，低头避开她的眉毛，怕控制不住笑意，尽量淡声道，“别画了，去跑步，围着平远王府跑三圈。每天三圈，跑到老爷子回来为止。”？？？
喻宝园以为听错。
陆衍佯装不耐烦，“去啊！”
这次屋顶上都听到喻宝园的声音，亭子和大东大西，小九几人抖了抖，又开始了，世子又开始欺负喻宝园了……
但很快，喻宝园的声音传来：“我不！”
陆衍以为听错。
“我不！”喻宝园再次出声！
亭子几人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剧本变了，喻宝园开始反抗了！
大家都听得心底隐隐有些激动是怎么回事！！！
头一次，从亭子到大东，大西，包括小九多竖起了耳朵，屏住呼吸，深怕漏掉了重要环节，但很快，不知道世子又说了什么，就见喻宝园老老实实出去跑步了。
大东：“世子还是世子。”
大西：“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而且，喻宝园充其量也就是根指头，连胳膊都算不上。”
亭子：“还真跑了啊。”
小九：“哼！”
大东轻嘶，“三圈，喻宝园这体格不会跑散架了吧！”
大西：“世子最喜欢让人跑步！”
亭子：“……”
小九：“……”
四人都想起回京路上被世子罚跑一百圈的事情，又忽然觉得，世子让喻宝园跑三圈，其实已经很爱护喻宝园了！
让他们跑，那都是以一百圈为单位的！
“亭子。”忽然，陆衍的声音响起。
亭子下了屋顶，“世子。”
陆衍翻书，“去看着喻宝园，她跑不够三圈，不让回来！”
亭子：“……”
陆衍看他，轻声道，“要么，你换她？你跑一百圈，让她看着你跑够？”
亭子嘴角抽了抽。
*
只是过了很久，还没见喻宝园回来，陆衍看了看窗外，都要入夜了，爬也该爬回来了才是。
“小九。”
小九倒吊下来，“世子。”
“去问问亭子，喻宝园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还没跑回来，应当除了缺胳膊断腿没有别的能解释了。
等小九离开。
陆衍阖上书册，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好笑的是，当时喻宝园杵在他面前那对眉毛……他实在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笑的！
但好气的是，喻宝园竟然和他抬杠，想起喻宝园刚才理直气壮的模样，连说了两声“我不！”。
但真当他放下书册，眸间渐渐升起蕴意的时候，她忽然又开始出去跑步了。
陆衍又笑了起来。
很快，小九折回，见陆衍脸上还有笑意在。
陆衍：“……说。”
小九环臂，“亭子说，喻宝园好像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和人家聊天去了。”
陆衍端起茶盏的手抖了抖，茶水在袖间晕开。
陆衍：→_→
小九：←_←
陆衍放下茶盏，淡声道，“哦，真有意思。”
小九皱眉，哪里有意思了？
他一点儿都没听出来。
但阴阳怪气他倒是听出来了一些……
陆衍继续问道，“亭子他怎么知道喻宝园喜欢人家姑娘？”
小九依葫芦画瓢，“亭子说，手牵着手，还拥抱了，看模样，是喻宝园的青梅竹马！”
陆衍顿了顿，冰冷的语气道，“年纪不大，不务正业，是太闲了。”
小九：“……”
小九没再出声了。
第096章 第096章 你能不能不这么讨厌！
第096章你能不能不这么讨厌！
陆衍继续低头看书, 好笑，他管喻宝园的闲事做什么？
还青梅竹马，自己才多大点！
陆衍看了好久都没翻过一页，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喻宝园杵他面前的那张大脸模样……
陆衍心里莫名其妙不舒坦。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舒坦, 大抵, 是因为觉得那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青梅竹马, 恐怕会牵出喻宝园的底细让老爷子生疑……
只是思绪刚落下, 又想起喻宝园笑着看他, 说“陆衍，谢谢你”的时候……
陆衍愣住。
脑海里都是小九刚才说的——手牵着手，还拥抱了，看模样，是喻宝园的青梅竹马！
陆衍放下书册，想伸手去取茶盏的，但忽然看到茶盏一侧的红豆酥。
陆衍顿住。
红豆酥, 是他让椿萱等他回来再放的，不然一定被小九吃光。
果真, 小九已经看着他手中的红豆酥, 目光挪不动了。
陆衍恼火, “一人一个。”
小九上前，一口塞进嘴里，好满足，红豆酥真好吃。
陆衍也咬了一口, 然后越想越觉得不爽利, 也问起, “是太闲了。”
“嗯？”小九正吃得高兴，不明白世子说什么, “不咸啊？”
陆衍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去把喻宝园叫回来。”
小九两腮鼓起，整个人有些不好：“……”
陆衍用方巾擦手，“叫她回来。”
小九嘀咕，“人家同青梅竹马在一起呢……”
陆衍淡声，“我管她和谁在一起，叫他回来。”
小九无语：“……”
世子这股劲儿又上来了。
小九抱怨，“怎么和宝园说，叫人家回来做什么？”
陆衍平静，“抄书。”
小九：-_-||
*
时间线回到一个时辰前。
喻宝园最讨厌的就是跑步，平远王府那么大，让她每天跑三圈……
“我不！”让她换衣服她也换了，描眉也描了，让她跑步就过分了！
陆衍就是仗势欺人，得寸进尺！
所以喻宝园接连说了两个“我不”！！
态度极其坚决，而且带着懊恼！
开始的时候，陆衍是没反应过来，也愣住，以为听错，他从未想过喻宝园人精似的也会有这么同他吼回来的时候。
但等陆衍反应过来的时候，余光瞥到屋中还有椿萱和以时两人在。
喻宝园当着椿萱和以时的面吼他，他这个平远王世子的颜面要往哪里放？
他是不是平日里对她太和颜悦色了？
陆衍眼中的怒意渐渐升起。
椿萱和以时两人也低着头，不敢抬头。
喻宝园原本是一脸恼意的，但见陆衍方才的诧异到不敢置信，再到慢慢反应过来，再到眼底的怒意一点点升起……
喻宝园也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吼了傲娇鹿。
傲娇鹿起初没反应过来，好像现在有一点点反应过来了。
喻宝园：“……”
在两人都逐渐反应过来的过程中，伴随着陆衍眼底的恼意升起，喻宝园先前“巨人”般的气势在一点点消退，逐渐萎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危墙爆发前，喻宝园能屈能伸，“我去跑步了！”
跑步就跑步，跑步哪有陆衍恐怖……
喻宝园一面恼火，一面跑出春酲苑。
以陆衍的小心眼儿，稍后肯定会让人跟着她，监督她是不是跑步了。
她就做样子也得做足了。
至少，她还能偷偷懒，还能不让监督她的人难做。
陆衍还能让谁监督她？
八喜去照看青黛和扶光了，七承今日不在，那就只有亭子，大东，大西和小九！
她只要老老实实跑，就算是跑跑停停，亭子，大东，大西和小九几个看一眼也不会说什么。
但她如果不跑，陆衍问起来的时候，亭子和大东，大西，小九也不好圆谎。
所以喻宝园一面跑着，心中一面腹诽。
这个烂臭柿子，天天就想着怎么折腾人！
这么多人不折腾，就折腾她！
穿什么衣服要管，眉毛也得管，跑步还要管……
喻宝园心里乱想着，跑得气喘吁吁就歇会儿，等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如果跑三圈下来，自己都快赶上大禹了，三顾家门而不入！
算了，不知道陆衍今天做什么，整个人都在气头上，至少今日得糊弄过去。
喻宝园跑跑停停，终于，在跑了一半的时候，险些和对面的人撞上。
等两人都停下，又不由愣住，相互看了看。
喻宝园愣住，是以为自己看错，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但确实没有看错，只是难以置信！
喻宝园惊喜，“婉珺！”
婉珺愣住，她也是以为自己看错！
除了这里是京中，喻宝园怎么会在京中之外，还因为喻宝园眼下那对眉毛……
但是听到喻宝园唤出她的名字，所有的迟疑都抛到九霄云外，“宝园！！”
这世上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他乡遇故知！
还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婉珺！
经过了这么蓝城这么多事，也听他们说起青石镇凶多吉少，忽然在京中看到婉拒，喻宝园眼中倏然氤氲，也上前相拥，“婉珺！”
婉珺也鼻尖微红，“宝园！”
屋顶处，亭子的眼珠子都险些落下来，这，这……
看不出来啊！
宝园竟然是这么直性情的一个人！
面对喜欢的姑娘，就这么，就这么就拥抱上了？！！！
啧啧啧！
亭子简直刮~目相看。
宝园和婉珺拥抱之后，两人又都松开双手。
相互看着对方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的模样，又好哭，又好笑，然后一起忍不住笑着，眼中的眼泪还一起往下落！
这就是少年时纯纯的爱情模样啊，亭子心中感叹~
“婉珺，你怎么在这里？”宝园问起。
虽然分开了，可两人还是手牵着手的，婉珺也正好问起，“还想问你，你和老太太没事吧？听说蓝城出事，你们当时就在蓝城！”
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宝园感叹，“说来话长，我和祖母都平安，还机缘巧合正好来了京中给祖母医治眼睛。你呢？洛子哥和嫂子，还有芝芝好吗？青石镇还好吗？”
说到此处，婉珺的眼眶更红，应当是哽咽了，良久，才出声，“宝园，当时叛军来青石镇搜了一通，又放火烧了青石镇，但青石镇没了……”
好好的青石镇，没了？
喻宝园整个人僵住，脑海中“嗡”一声巨响后，就似空白一片。
“那福大娘，李大叔，还有龚婆婆……”宝园喉间哽咽，婉珺难过低头，没再旁的话。
喻宝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就算，她是穿越到这里的。
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家。
婉珺抹眼泪，“听说红石镇出事了，哥哥说镇子不能留了，带大家逃了。逃出之后，四下散了，我也不知道福大娘，李大叔，还有龚婆婆……”
喻宝园沉默。
*
同福苑中，青黛和扶光都已经睡了好久，喻宝园还在案几前抄书。
陆衍又忽然心血来潮，让她回来抄书。
就在同福苑中，外阁间的案几前，放了好几本书在案几上，让她抄。
喻宝园看了他一眼，罕见得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提笔。
他让抄书，她就抄书。
陆衍看了她一眼，是觉得她怪怪的，但没说什么……
她继续抄书，陆衍也继续佯装看书，但目光会在书页上方偷偷打量她。
他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回来之后就这幅奇奇怪怪的表情。
其实也不算奇怪，是他平日里习惯了喻宝园笑脸相迎，要不小心翼翼得怕惹到他，但今日不是……
陆衍皱眉看她。
她也没察觉。
“抄错了。”他淡声。
有人一看就心不在焉。
喻宝园低头看了看，是抄错了，一个抄错，这一页又要重来，喻宝园将纸捏成了团，仍在一侧。
“喻宝园，你怎么了？”陆衍轻声。
喻宝园低声道，“你看着我，我抄不出来。”
陆衍微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她了！
他就让她去跑三圈，还不是跑到一半就没跑了，他说她什么了……
陆衍不满，冷声道，“你以为我想看你。”
喻宝园愣住。
陆衍低头，冷声道，“喻宝园，我不管你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老爷子马上要回京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平远王府呆着，别因为一个女人惹一堆事情出来，让老爷子去查，留一堆烂摊子给我，让我替你善后。”
喻宝园看着他，原本早前就不怎么好的情绪，一点点在陆衍的冷声下藏匿不住。
等陆衍说完，抬眸看她的时候，见她眼眶红着，鼻尖也红着，整个人有些委屈，也有些难过……
陆衍：“……”
陆衍微讶，他其实是想关心问她，但他怎么能直接关心问她，陆衍顿了顿，恢复了淡声，“做什么？我话说重了？”
陆衍说完，继续看她。
她眼眶更红。
有一瞬间，陆衍觉得有些心慌。
因为心慌，看着她，忘了移目避开，她也一直看着他。
就这么四目相视里，谁都没有移目，也没出声，却见喻宝园喉间慢慢抽泣着。
陆衍想问怎么了，但他问不出来，只能像平日一样，“你有毛病吗？喻宝园，你哭什么？”
喻宝园咬唇。
陆衍诧异。
喻宝园的哽咽声也越渐加重，情绪也越来越重，渐渐从哽咽变成抽泣，“陆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你连话都不让我和婉珺说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讨厌！”
陆衍脸色凝住，“……”
第097章 第097章 别扭与探病
第097章别扭与探病
晨间, 八喜来了春酲苑等候。
稍后早朝，八喜要驾车送陆衍去宫中。
帘栊撩起，一身靛青色朝服的陆衍出现在眼前，八喜低头拱手, “世子。”
陆衍轻嗯一声, 脚步未停, 往王府大门外去。
马车是停在平远王府外的, 府中除了大事, 或是贵人莅临，马车是不载人入府中的。
老爷子是平远王，府中有老爷子在，能有什么大事，再大贵的人，能比老爷子还贵人的，估计也只有天家了。所以马车都是停在府外。
八喜跟在陆衍身后, 一道往平远王府大门处去。
八喜今日没敢出声，只余光瞥了瞥自己主子。
他昨日被世子叫去照看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 等回苑中的时候听大东几人说, 不得了了, 喻宝园不仅吼了世子，还吼了世子两次。
他第一反应，怎么会？
宝园平素多稳妥，多好的脾气？
见谁都是一脸笑意, 就是小九这般喜欢赌气的小孩子脾气都能同宝园处到一处去。
幼儿园中的小祖宗们都很喜欢宝园, 府中应当没几个不喜欢喻宝园的才是……
喻宝园怎么会吼世子？
但所有人都告诉他, 是是是！
喻宝园真的吼了世子，还不只一次, 苑中应当都听到了。
八喜的第一个反应，那宝园‘死’了没有？
亭子几个纷纷摇头。
没死没死。
虽然喻宝园没死他们也很奇怪……
呸呸呸！
不是这个意思。
主要是，在京中，能当面吼世子的人一共都没几个！
都知晓老爷子护短，世子又不是好惹的，还锱铢必较！就算是京中那些世家底蕴深厚的纨绔子弟，见了世子都要绕道走，军中更没有人会冲撞世子。
喻宝园这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才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春酲苑吼世子？
还不止一次！
虽然世子才是主子，但八喜也不由站在喻宝园的立场上，替喻宝园捏了把汗。
世子眼中少有容得下沙子的时候。
王家那是因为是过世老太太的缘故。
大公子和夫人都没了，世子与大公子是表兄弟，而且，是因为大公子没了，世子才承袭的爵位，这其中的关系原本就微妙，世子再看不惯王家也要避嫌。
再加上老爷子一直觉得亏欠王家，老爷子对王家什么态度，平远王府上下对王家就是什么态度。
所以王家的事，在世子眼中其实是老爷子的事，所以世子没有搭理王家，并不代表世子真的脾气好。
可宝园与王家不同！
就算是世子让宝园留在府中，但宝园这处毕竟没有王家这层关系。
喻宝园要是真惹恼了世子……
八喜是替喻宝园捏了把汗。
又听亭子说，喻宝园吼了世子之后，世子竟然没说什么，好像还有些懵，然后喻宝园就自己离开了春酲苑。
但就算世子当时是懵住了，事后也应当反应过来了。
可反应过来了，世子之后也没提起此事。
世子昨晚整晚都在春酲苑，没去别的地方，对喻宝园的事也只字未提。
所以，当下，八喜也不敢多问，只能察言观色。
如果世子不提就是最好，这件是算是就翻篇了，至于后面要怎么样，就看世子今日早朝有没有遇到恼人的事。
但要是世子提了，宝园这处恐怕就……
思绪间，两人正好行至大门处。
帘栊撩起前，陆衍忽然驻足，而后淡声道，“让亭子几个今日看着喻宝园些，有事同我说。”
八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不准备收拾宝园，就是让亭子几个，看着些的意思？！
陆衍瞥了他一眼，八喜支吾，“看，看这些的意思是？”
陆衍恼火，“意思就是，看他今日是勤勤恳恳，还是哭哭啼啼，还是一脸不忿，还是偷懒了……”
八喜当即回神，“知道了。”
帘栊放下，陆衍上了马车。
八喜差人告诉亭子一声，而后自己上了马车，驾车往宫中去。
陆衍撩起车窗上的帘栊，马车正好行至街巷处，拐角，就到了小楼处。
他当然认得。
—— 陆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你连话都不让我和婉珺说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讨厌！
陆衍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缀了一只兔子般，不畅快，也不舒坦。
陆衍伸手放下帘栊，微微垂眸，心中兀得涌上一阵烦闷。
*
幼儿园中，今日尤其热闹。
因为，今天是发放每个幼儿园小盆友标志卡的时候！
“哇~”这种环节总是最激动人心的。
宝贝们在教学区，围坐成一个圆圈的时候，宝园将锦盒神秘得放在跟前，微笑道，“让我们来看看，第一个标志卡是哪个小朋友的？”
小宝贝们有趴在地毯上的，有坐得端正笔直的，有跪在毯子上的，还有身子前倾打量的，还有，恨不得直接钻进宝园怀中盒子的！
宝园伸手把想进盒子的贺团团抱在身侧落座，然后首先从锦盒中拿出第一个扎好的袋子。
“一定是我的！”扶光永远是最积极的一个。
贺团团加入行列，“我猜是我的！”
“你的是什么？”扶光好奇。
贺团团环臂，骄傲道，“我的标志卡，可厉害了，是乖乖狗！”
“哇~”青黛和米宝都跟着赞叹，贺淼虽然没有跟着起哄，但嘴角勾起。
几天的相处，几个孩子之间都已经慢慢相互熟悉了。
贺团团看向扶光，意思是，我厉不厉害？
扶光眼巴巴看向他。
贺团团问起，“你的是什么？”
扶光做了一个奥特曼的动作，“我的是奥特曼啊！”
“啊！奥特曼是什么？!”贺团团竟然没听过。
但是贺团团的眼神足够嫌弃。
扶光笑道，“奥特曼是最厉害的战士！”
“诶？！！”贺团团惊呆。
小盆友们说话的时候，宝园将第一个袋子翻过来，上面写着其中一个宝贝的名字。
贺淼念叨：“青黛。”
“这是青黛的！”大家都反应过来。
青黛接过，拆开了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了几枚向日葵标志。
“哇~是向日葵，真漂亮！”米宝不吝惜赞美，而且，她是真的觉得喜欢。
贺团团笑道，“我就猜到，青黛一定是向日葵！”
扶光也跟上，“我也猜到了！”
贺淼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也猜到了青黛是向日葵。
青黛看向喻宝园，“谢谢宝园，我很喜欢。”
宝园莞尔，“那稍后，等团队讨论课程结束，我们去到放自己东西的地方，自己贴上我们小标志，好不好？”
“好~”齐刷刷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宝园继续道，“那宝园再考考大家，在幼儿园里，大家知道哪些地方要贴上小标志吗？”
“鞋柜！”
“还有放被子和褥子的木柜！”
“还有放衣裳和汗巾的柜子！”
“还有放水杯和汗巾的地方！”
……
小宝贝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虽然但是，竟然一个都没有漏掉。
宝园感叹，“原本宝园还想着提醒大家的结果发现大家都说完了呀~”
“所以，厉不厉害？”贺团团又带头环臂。
宝贝们嘻嘻哈哈笑起来。
宝园伸手摸了摸贺团团小朋友的头，继续道，“厉害，每一个小宝贝都很厉害，那我们接着看，下一个厉害的宝贝有什么标志卡？”
“是淼哥哥的~”米宝认识贺淼两个字。
“我来猜猜！淼哥哥的是，咩咩羊~”扶光永远第一。
“不对不对，肯定是抱抱兔！”贺团团提出自己观点。
贺淼看着他二人，笑而不语，米宝吸了吸手指，轻声道，“那就梅花鹿吧~”
她喜欢梅花鹿，所以就猜梅花鹿。
贺淼又摇头。
宝园这才看向青黛，青黛温声道，“我猜，淼淼哥哥是咚咚狮。”
“啊？咚咚狮！”贺团团诧异。
贺淼看向青黛，青黛轻声道，“淼淼哥哥每天都看咚咚狮的绘本，还会借咚咚狮的绘本回家，所以，淼淼哥哥喜欢咚咚狮。”
“哦~”扶光会意！
宝园将袋子递给贺淼，贺淼笑着拆开袋子，果真，是咚咚狮的标志！
贺淼自己都腼腆笑了。
“青黛好厉害！”扶光惊讶到不行。
米宝也嘻嘻笑起来，“原来淼哥哥，你真的不是梅花鹿。”
“你是梅花鹿？”贺淼看她。
米宝点头。
整个幼儿园都知道米宝喜欢梅花鹿，所以当米宝的袋子拆开，是梅花鹿标志的时候，米宝的欢喜都写在脸上，“以后看到梅花鹿就是看到我了。”
宝园看了看米宝手中的梅花鹿标志，眸间微微滞了滞，不由想起昨晚同陆衍在一处的时候。
——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
喻宝园微怔。
想起当时陆衍眼中的诧异，还有良久的惊愕，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模样。
“宝园，宝园，宝园？”贺团团连唤了她三声，喻宝园才回过神来。
扶光一脸大脸杵了过来，好奇问道，“宝园，你刚才走神了吗？”
宝园还是第一次在幼儿园出神，眸间歉意，“刚才看到米宝的梅花鹿，忽然想起别的事情了。”
“想起什么了？”米宝眨了眨眼睛，所有和梅花鹿相关的她都好奇！
“想起……”宝园顿了顿，温声道，“一个像梅花鹿的朋友。”
扶光笑开，“他头上也有鹿角吗？”
童言无忌，喻宝园笑了笑，他没有，但他和梅花鹿一样骄傲，高高在上……
她很少在课上走神。
喻宝园眼中歉意。
接下来时间，喻宝园带宝贝们看了贺团团的乖乖狗和扶光的奥特曼。
乖乖狗登场的时候，整个幼儿园的教室中都是小狗汪汪的叫声，宝贝们乐此不疲，没有烦心的事，很开心得模仿着乖乖狗。
而等扶光拿出奥特曼的时候，贺团团羡慕了，他也好想要奥特曼呀，羡慕得都要哭了！
扶光宝贝告诉他，那你要不要和我交换？
贺团团惊讶，“你愿意和我交换吗？”
扶光竟然点头，“是啊，因为你是扶光奥特曼的好朋友！”
喻宝园也跟着笑开，小朋友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来得这么突然，一张卡片，一枚棒棒糖就是萌芽。
看着宝贝们有的站在凳子上，有的垫着脚尖，有的趴下，有个跪着，自己去贴自己的标识卡，脸上洋溢着喜气的模样，喻宝园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开。
……
宝贝们的标识卡贴完，就进入到上午的户外自由活动时间。
今日的户外自由活动时间，是沙区时间。
这是宝贝们最最最最喜欢的环节。
贺团团小盆友和扶光小盆友两个沙区爱好者的兴奋更是难以言表。
有人一起，两个人就一起冲向沙区。眼看都要冲进沙区了，扶光忽然想起上次因为没有遵守沙区自由活动的秩序，在一遍的凳子上等待了一刻钟。
“团团哥哥，我们不可以跳进沙坑里！”扶光自己停下，也及时制止了贺团团。
“啊？！！！”贺团团懊恼。
他半个身子都要跳进去了，被扶光这么叫住，他也忽然想起了上次同宝园一处，宝园同他一起清理了很久的沙子的事情……
哎呀，他竟然都忘了！
幸好扶光提醒了。
贺团团挠了挠后脑勺，咯咯笑起来。
扶光也跟着笑起来，“我们走下去就好了，那边的沙子是干的，这边的沙子是湿的。湿的的晒着可以堆城堡，干的沙子可以玩水车！”
贺团团一脸懵：“……”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扶光怎么什么都知道？！！
贺团团小盆友都惊讶了！
“走吧，团团哥哥！”扶光拉了贺团团一起，两个人在玩沙子水车，还有沙子三轮车，以及沙子铲子，和沙子漏斗。
青黛则是牵着米宝一起。
米宝起初是有些害怕的！
在家中，她从来没有玩过沙子，家中的管事妈妈告诉她，沙子是一种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
而且，她看见过团团哥哥玩沙子，爹娘总是很生气。
她是女孩子，她不喜欢玩沙子，而且，还有些怕沙子，因为从有印象开始，接受的理念就是沙子很可怕。
“不怕，你跟着我，我们可以堆一座女孩子的城堡。”青黛牵着她。
“什么叫女孩子的城堡？”米宝好奇。
小孩子好奇心天生就重。
很快，米宝的好奇心战胜了害怕。
同青黛一处的时候，两个小女生慢慢堆起了自己的城堡，而且，不限于木桶怼出来的模样，还一点点用手拍拍湿湿的沙土，夯实沙土，也一点点用手指给城堡上弄上窗户或者是别的屋顶模样的建筑。
两个女孩子都很开心。
米宝从来没有这样玩过沙子。
玩沙子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尤其是和青黛一起！
“这是你的的城堡，这是我的城堡。”青黛说完，米宝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道，“那我们在城堡中间，再堆一个城堡幼儿园！”
青黛笑了笑，“我怎么没想到的？”
米宝也笑起来，“因为我聪明呀！”
青黛笑道，“你是聪明的米宝！”
米宝很会观察，也会学着说话，“你是聪明的青黛。”
远远看着女生组的谭扶音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能这么可爱……
而男生组这处。
“奥特曼之铲！”扶光拿起铲子。
“乖乖狗大水车！”团团拿起勺子。
两个人都使劲儿往水车上方的漏斗不停放着沙子，想要让水车永远不停下来，明明累得额头都是汗水，但乐此不疲，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就像两个永动机。
而贺淼这处，则是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 一个沙子的容器！
沙子容器底部有两个镂空的洞，沙子会通过洞流下去，容器上面是镂空的，可以放沙子的。
他用铲子将沙子倒进容器里，沙子慢慢通过底部的洞流出去。
他如果铲很快，沙子就不会流完。
他如果铲很慢，沙子就会通过底部的两个洞流得没有了。
贺淼一直在玩这个容器，有时候铲得快，有时候铲得慢，有时候是在拼命工作，有时候是在仔细观察。
喻宝园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打扰。
贺淼应当是在慢慢接触速度的概念，还有很模糊的体积的概念，这些是会吸引幼儿园中大一些的孩子……
就像贺淼一样。
喻宝园远远看着沙区里的几个宝贝，又转眸看向一侧的日晷，差不多到时间，喻宝园提醒，“宝贝们，该喝水了。”
喻宝园说完，女生组的青黛和米宝很快上前。
谭扶音也拿了两人的水杯来。
冬日里，备好的都是温水，宝贝们伸手端着水杯，咕噜咕噜喝起来，虽然淑女，但也确实口渴了，等喝完，又放回谭扶音手中的托盘上。
米宝轻声，“我们继续吧。”
青黛摇头，“喝完水，要一起把汗巾换了，就不会着凉了。”
青黛都记得。
米宝点头。
谭扶音很快替两人换好了汗巾，青黛又同米宝一道回了沙坑中。
而另一侧，男生组这处，扶光和团团都跟着贺淼一起，来了衡芜这里，从衡芜手中的托盘上取了贴了自己标志卡的杯子，也咕噜咕噜得喝起来！
同女生组相比，三个小家伙这里从事的都是体力劳动，简直口渴极了，但是架不住好玩！
所以大家都忘记了要喝水。
连贺淼都是。
眼下，咕噜咕噜喝完了还不够，都还要。
正好谭扶音这处上前帮忙。
三个小宝贝又喝完了一杯，放好被子转头就要走。
宝园提醒，“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宝园问完，贺团团是一脸懵，但贺淼和扶光都反应过来，扶光率先开口，“哦哦哦！要换汗巾！”
宝园笑着点头，“对，别忘了换汗巾！”
谭扶音上前，和衡芜一起，给三个小宝贝换好了汗巾，三个小宝贝又开始回到沙坑继续玩着。
屋顶上。
亭子：“……”
大东：“……”
大西：“……”
还有，小九：“……”
头儿说，世子让他们几个盯着喻宝园，他们确实也盯着了。
都知道昨日喻宝园同世子杠上了，吼了世子，世子竟然没说什么！
还让他们几个盯着喻宝园。
可喻宝园这里一切如常啊……
一切如常不说，四个人也完完整整在屋顶上看了半日幼儿园教学全流程，从换鞋到洗手，从吃早饭到自由工作，从团队谈论课程到自己贴标志卡，再到眼下玩沙子……
虽然早前几人都在蓝城，也知晓喻宝园终日带着苏明月，苏哲，苏白几位苏家的公子小姐玩，但除了小九之外，亭子，大东和大西还是第一次如此完整得观摩了幼儿园的半日流程，简直惊呆了！
尤其是看到他们玩沙子的时候，亭子，大东和大西几人都要羡慕哭了。
而且，这里的沙坑比别处的沙坑大多了。
竟然这么大的沙坑都没有人扬沙，闹腾，或者捣蛋，这其中还有贺家小公子和扶光小公子在，怎么都不应该啊！！！
更重要的是，喻宝园简直一丝不苟，哪里像有别的事？
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来形容喻宝园还差不多。
倒是世子，还特意让他们几个来看着喻宝园，怎么都觉得两人里，更紧张的是世子才对啊！
四双眼睛眼巴巴看着沙区这处。
喻宝园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就像有人看她似的，转头，环顾四周，目光要落在身后的屋顶时，亭子，大东和大西纷纷躺下，躲过她的视线，只有小九没动弹。
喻宝园见到是小九，笑了笑，没说旁的，重新转回去。
亭子和大东，大西也重新坐起来，简直对小九刮目相看，“小九，可以啊！”
“厉害啊，小九，都不躲的！”
“你就不怕喻宝园发现世子让我们偷偷盯着他？”
小九淡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亭子/大东/大西：→_→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世子身边久了，嘴巴都毒了！
*
等从宫中.出来，差不多是晌午前后，陆衍径直回了春酲苑中，也唤了亭子来。
更衣的时候，陆衍在屏风后问起，“喻宝园今日去幼儿园了吗？”
他其实想问的是，喻宝园今日怎么样了……
他对喻宝园最后的印象，是昨日哭成那幅模样，还冲他发火的喻宝园。
亭子如实道，“去了.一切如常，我同大东，大西，还有小九看了一上午，宝园公子简直勤勤恳恳，一丝不苟，一直很有耐性同几个公子，小姐一处，没什么不同，也不像有事的模样。”
一切如常，一丝不苟，很有耐性，没什么不同……
那昨日的火是冲他来的。
公私分明。
好得很。
陆衍心知肚明。
陆衍淡声，“还有旁的吗？”
亭子想了想，应道，“没了……”
亭子昨日不在，但听大东和大西说起过，昨日世子和宝园第二次冲突上，喻宝园是先哭再吼的世子。
亭子实在想象不到当时的场景。
尤其是听说喻宝园哭着朝着世子发火，世子却没有吱声的模样。
但今日来看，确实是喻宝园这处一切如常，好像有些别扭，还有些紧张模样的人反倒是世子？
“我知道了，出去吧。”陆衍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亭子拱手退了出去。
陆衍看了看一侧的蹴鞠服，又看了看手中的衣裳，最后，沉默片刻，伸手拿起了一侧的蹴鞠服。
今日，是另一节蹴鞠课。
他起初，是不怎么想去的……
*
等幼儿园午睡起床，用间点的时候，陆衍已经到了蹴鞠场，自己将蹴鞠框拖了出来，也从中拿出蹴鞠球，一个接一个的踢着。
是热身，也是打发时间。
终于，等了好久，终于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在身后想起。
陆衍不知怎么的，是有些紧张。
昨日有个家伙才哭成那幅模样，连他吼了，他在想他稍后转过去，是该什么表情才好？
尽管方才就在想，但一直想到眼下也没结果。
终于，扶光朝他扑上来，“二叔！！！”
他不得不转身，也不用想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陆衍转身，扶光果真冲入他怀中，他笑了笑，抱起扶光的时候，目光依次扫过身后，是，几个孩子都在，也有人一道跟来——但跟来的人是衡芜，不是喻宝园。
陆衍说不清哪里不对，就是，眸间略微失望，但没怎么显露。
“世子。”衡芜朝他福了福身。
“嗯。”陆衍淡声，想起上次宝园在一侧做助教的时候，自己就同这群孩子差不多，一起看着蹴鞠球，一起说着话，他还逗她，踢得到处跑着……
陆衍原本不应该问的，还是问起，“喻宝园呢？”
还不待衡芜出声，扶光很认真得同陆衍说道，“二叔！宝园不舒服，先回家了！”
不舒服，回家了？
陆衍意外，他方才怎么没听亭子说起。
“什么时候的事？”陆衍问起。
衡芜应道，“几位公子小姐午睡后，宝园公子脸色看起来煞白，扶音说一看就知晓宝园公子不舒服，要给宝园公子号脉看看，宝园公子说有时候会，躺一躺就好了。”
陆衍皱眉，“严重吗？”
衡芜是府中的人，所以陆衍问起的时候，也应得仔细，“奴婢一看就觉得宝园公子肯定不舒服，但他自己说没事。说下午主要是蹴鞠课，他不在也行，让我和扶音照看好几位公子小姐。”
陆衍没说话了。
青黛抬头看向陆衍，“二叔，宝园是不是生病了？”
米宝很难过，“宝园生病，肯定很难受，我也很难受……”
贺团团急得不行，“我想宝园了，怎么办呀！”
贺淼也看向陆衍，虽然没说话，但眼中都是担心。
陆衍心中轻叹，怎么病了？
*
小楼阁楼中，喻宝园窝在被窝里，额头都是冷汗，是很难受模样，也裹成一团。
倒不是冷，是真的不舒服。
老太太担心，“宝园……”
喻宝园轻声道，“没事，祖母，就是月事来了，有些疼。”
老太太叹道，“水袋还暖吗？”
宝园点头，“暖呢！”
老太太心疼，“是不是近来沾凉水了？你一惯怕冷，碰多了凉水，月事就是疼。”
喻宝园怕老太太担心，宽慰道，“没有，都是温水，祖母别担心，就是忽然有些疼，睡一觉就好了。”
她从小就跟在老太太身边，月事疼的时候是不是睡一觉就好了，老太太心中清楚，是怕自己担心，所以避重就轻。
“可是蓝城那段路上折腾的？”老太太心疼。
宝园伸手握着祖母的手，也靠在祖母手上，“不是，就是最近太累了，躺一躺就好了。”
虽然她没说旁的，但老太太眼瞎心不瞎，她这样靠在她手背上，是心中藏了事情没说。
老太太拢眉，“宝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祖母？”
祖母忽然问起，喻宝园没出声了，怕告诉祖母青石镇的事情，让祖母伤心，但祖母都这么问了，她不能不应声，喻宝园再次避重就轻，“没什么，祖母，我就是想家了。”
老太太心底澄澈。
忽然想家，要么是遇到不如意的事，要么，就是委屈了……
老太太何其精明，想起她这些日子都在平远王府。
不如意也好，委屈也好，应当都同王府中有关。
老太太轻声道，“丫头，想家了，我们就回去，不在这里呆了，祖母也想家了。”
老太太忽然这么说，喻宝园咬唇，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不想同祖母说青石镇……
但又怕祖母听出端倪，喻宝园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而温和得朝祖母道，“不急，等祖母的眼睛治好了，我们祖孙两人就一起回去。”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反倒没说话了。
稍许，老太太开口，“宝园，你同祖母说，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祖母就你这么一个孙女，咱们这病就是不治了，祖母也不想看你受委屈的模样，我们回家去。”
老太太是心疼她。
宝园是老太太带大的，老太太怎么不清楚她的脾气和性子。
从小到大，宝园都是和善待人，同旁人客客气气，也笑脸相迎，所以说左右逢源也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好，宝园这里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这样过。
老太太心中有自己的断定，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
忽然被老太太问起，喻宝园忍着眼中氤氲，尽量平复喉间哽咽，轻声道，“不是，祖母，是这次来月事太疼了，疼哭了。”
老太太顿了顿，没有再戳穿，“那我去给你弄些红糖姜水。”
“我自己去。”宝园想撑手起身，老太太坚持，“你躺好，我去。我请屏山帮忙就是，不用管我这处。”
屏山是照顾祖母的侍女。
所以的确不用老太太亲力亲为，只是要想办法搪塞过去，怎么会要红糖姜水，但有祖母在，喻宝园可以不用操心这些，祖母会妥善处置。
宝园阖眸，安心躺一会儿。
确实好疼。
其实上午沙坑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她是坚持到了最后，等宝贝们都午睡好了之后才离开的。
眼下，又困又乏，就闭眼睡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耳畔有声音响起，喻宝园慢慢睁眼，对方原本也没想躲，所以喻宝园睁眼就能看到，“你怎么来了？”
小九环臂，应当从方才起就在仔细看她，眼下见她醒了，小九也嘟嘴道，“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喻宝园笑了笑，“多谢，有心了。”
这敷衍的，小九嘟嘴，“喻宝园，你怎么了？”
小九是真的关心她。
“就是没睡好，可能有些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宝园搪塞。
“你都出冷汗了。”小九戳穿。
喻宝园怕被他看出来，除了将被子裹得更紧之外，就是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
如果祖母知道小九在，会一直留在屋中，因为怕小九发现她是女扮男装的身份。
小九伸手指了指窗户。
窗户是开着的，宝园倏然会意，怎么了忘了他是小九，蝙蝠精，屋顶都不在话下，翻窗户是分分钟的事情。
喻宝园轻声道，“你走大门不好吗？小心吓倒祖母。”
小九愣住，他倒是没想过这处。
喻宝园想，小九肯定是觉得窗户开着，方便。
小九不好直接说出实情，就嘟了嘟嘴，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下次走大门。”
喻宝园重新阖眸，“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多谢关心，你还是从窗户出去吧。”
小九：“……”
喻宝园睁眼，“你别吓倒祖母了。”
小九嘟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给她，喻宝园眨了眨眼，没伸手去接。
小九嘟囔，“热水，多喝水！”
我真谢谢你！
喻宝园好气好笑，然后从被窝里伸手，接过了水囊，“谢谢小九~”
小九嘴角抽了抽。
喻宝园将水囊放在一侧，晚些再喝，不然喝水的时候被他看出端倪怎么办？
忽然，小九又问起，“你还在生世子的气吗？”
喻宝园眨了眨眼，忽然意会小九为什么要翻窗户来看她了——是陆衍让他来的，但是陆衍又让他别告诉旁人，所以他才翻窗户，这样就省略了见所有人的步骤。
嗯，这很小九……
小九继续道，“宝园，你昨日吼世子了。”
喻宝园嘀咕，“哪敢？”
小九昨日就在屋顶，他听到的。
他昨日真怕世子生气！
但幸好，世子没有。
小九轻声道，“世子他，是挺讨人厌的……”
喻宝园：“……！！！”
喻宝园窝火，“小九，你要有立场，你这些话就不要当着我说了……”
第098章 第098章 真是有病！
第098章真是有病！
虽然, 她也觉得小九说得对……
喻宝园原本只是肚子疼的，现在跟着浑身上下脑袋疼了。
小九环臂，撇嘴道，“我是说, 世子他的脾气是很讨人厌, 但是, 世子人不坏, 他很好。”
喻宝园眨了眨眼。
哦, 小九的意思她明白了。
就是要把陆衍分成两个部分看。
一，陆衍。
二、陆衍的脾气。
在小九眼里，陆衍的脾气和陆衍是分开的。
讨人厌的是陆衍的脾气，不是陆衍。
喻宝园：“……”
小九这哪是不喜欢陆衍？
是明知晓陆衍脾气不好，所以会把陆衍下意识拆成两个部分来看待。
在小九心里，其实是维护陆衍的。
喻宝园裹紧被子，轻声道, “多谢你慰问，我要睡了。”
但是她真的有些困了！
刚才喝了红糖姜水, 身上正暖暖的, 还有暖水袋在, 很舒服，困意也浮上心头，她只想栽在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那你好好养病。”小九看她。
喻宝园阖眸轻嗯了声。
等喻宝园睁眼，小九已经不见人影了。
应当是从窗户出去的, 还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喻宝园又想起在蓝城的时候……
那时候, 也是小九赶来救她的。
想起离开蓝城的时候, 小九在屋顶上飞奔的场景，又想起小九坐在屋顶上啃红豆酥的场景, 还有站在小厨房窗外，眼巴巴看着她炸红豆酥的场景，喻宝园略显苍白的嘴角又微微勾了勾。
小九虽然话不多，平日里也冰冰冷冷的，而且，看起来谁都不喜欢，也不喜欢谁，高傲不合群，但其实，对谁都心怀善意。
譬如，会在早更走不动的时候默默背他，不吭声；祖母起身的时候，前面有凳子，他会悄悄挪开，前面有门槛，他会伸手扶她，也不吱声。
这是小九。
还会在你不舒服的时候，偷偷来探病，虽然只会送热水；在你忙到忘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还会别别扭扭递糖果糕点给你，明明就很舍不得。
小九其实心思单纯，只是从小就跟在陆衍身边，身上的高冷和孤傲至少有一半都是从陆衍这里耳濡目染来的，是陆衍的翻版。
—— 世子他的脾气是很讨人厌，但是，世子人不坏，他很好。
她知道。
她也以为昨日陆衍会同她翻脸，但没有……
可眼下，她实在不想去想陆衍。
先等熬过这两日，她又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力无比顽强的喻宝园。
*
转眼，日头就到了腊月。
岁暮天寒，京中也下起了今年第一场雪。看雪，赏梅，品茶，翻书，都在春酲苑的暖亭中。
椿萱上前奉茶的时候，邱岁来了跟前。
陆衍看了他一眼，淡声问道，“茶叶给永宁侯世子送去了吗？”
邱岁低头拱手，“茶叶已经送到了，永宁侯世子也收下了，世子又回赠了一壶酒给世子，让小的务必原话带给世子——赏雪之时未必回回都要饮茶，偶尔品酒也是好的，这壶酒名唤腊月，是从南顺许府酒庄送来的，此酒甚是应景，切莫辜负。”
商廷安……
陆衍不由转眸。
邱岁说完，正好唤了身后的小厮上前，将提篮中的酒壶置上。
因为是放在提篮中捂暖的，取出的时候，还有暖意。
是怕他不喝，连酒都是暖好的。
陆衍轻笑。
饮酒不饮茶，邱岁询问般看他。
“斟酒吧。”陆衍淡声。
手中的书页正好翻过，逢枝头被雪压弯，簌簌落下，伴着翻书声落入眉眼中。
椿萱抬手，是斟酒入杯中的声音。
陆衍端起酒杯，目光在书页上停留，宴书臣的书，如今能看到的孤本已经很少了，适合雪天……
等小九折回，已经黄昏过后。
“世子。”小九将手中的锦盒捧上，“东西取来了，傅爷爷说要先给世子过目，世子看过后，再送去太尉府上。”
小九嘟嘴。
他最不喜欢去太尉府，太尉夫人总喜欢捏他的脸。
小时候就是，后来他长大了，不捏他的脸了，就摸他的头。
有时还会让他吃她做的好难吃的点心，但世子每次不说什么。
这次，马上又是太尉夫人的生辰了，世子找人从南顺订了慈州的刺绣要送 给太尉夫人。
老爷子不在，世子要亲自去，他届时也要跟着一道，想到太尉夫人，小九就头疼。
陆衍放下手中书册，打开锦盒。
锦盒打开，绣品映入眼帘。
小九好奇瞥了一天，慈州刺绣甲天下 ，这条手帕，绣得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都知晓太尉夫人喜欢兔子，这方手帕送去，太尉夫人一定喜欢。
陆衍轻声，“收起来吧，太尉夫人寿辰当天送去。”
“哦。”小九应声。
小九上前，盖上锦盒，稍后要先将锦盒收好，放回屋中，留着隔几日太尉夫人寿辰用。
世子不喜欢外人到自己苑中，尤其是屋中，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小九在做。
小九收拾好，抱起锦盒，刚转身，正欲往屋中去，就听身后的人一面翻书，一面轻咳了两声。
小九一直跟着陆衍，对陆衍熟悉不过。
世子想叫人停下，又不好直接开口的时候，就是这样一面翻书，一面轻咳两声的。
小九转身，“世子。”
陆衍看他。
小九：“……世子要说什么？”
陆衍窝火，又不好动怒，淡声问道，“去看了吗？”
小九才忽然想起世子问的是喻宝园。
从小楼离开，小九近乎在京中兜了一圈，将世子交待的好多事都做了一遍，竟把宝园的事给忘了。
小九应道，“看了，喻宝园生病了。”
陆衍看了看他。
小九不会撒谎，那喻宝园是真病了……
陆衍想问病得厉害吗？
人怎么样了？
但又想起昨日整个苑中都知晓喻宝园怼了他，他主动问起，旁人会觉得哪里不对。
陆衍没出声。
小九单纯，继续道，“脸上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都是白的，人窝在被子里，额头还有冷汗在。”
陆衍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染风寒了？”
小九摇头，“也不像……”
小九也判断不好，他不是大夫，但能看出宝园确实不舒服，便也如实告诉世子了。
陆衍微微垂眸，“大夫看过了吗？”
嗯？
小九以为听错。
陆衍看他。
小九想了想，应道，“看桌上有杯子，闻起来像红糖和姜的味道，应该不是大夫开的方子。”
所以小九觉得是没请过。
陆衍顿了顿，目光渐敛，“让人告诉喻宝园一声，让她歇着吧，明日不用来了。”
小九意外，是想告诉世子，喻宝园还说睡一觉就好，明日会准时来幼儿园的。
但陆衍轻声，“贺常玉回京了，原本明日贺家的几个孩子就不会来，青黛和扶光这里，让丰妈和文妈照看些。”
小九会意，“那我晚些去说。”
陆衍没出声了。
小九再次转身，陆衍目光微微滞了滞，又阖上书册，唤了声，“小九。”
小九皱眉看他，“世子？”
他都抱着锦盒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世子很少这样。
陆衍又问起，“还说什么了？”
还在问喻宝园的事，小九嘴角抽了抽，“宝园就说，歇一晚就好了，明日再回来。”
陆衍指尖微微顿了顿。
他刚才说了，明日不用她来了。
陆衍继续，“还说什么了？”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他是想起昨日，喻宝园吼他那两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
他一直以为喻宝园是只温顺胆小，但很会察言观色的兔子精。但他昨日才知道，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更何况是只兔子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甚至，不知道他有这么招她讨厌吗？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哭成这幅模样，不仅哭，还吼他，而且，这个人是喻宝园……
陆衍也说不上来。
但这一整日，他心里都有些不舒坦，似总惦记着什么事一般，所以他才会让小九去看她。
喻宝园是病了。
但病了也不看大夫，不舒服，自己卧床。
陆衍下意识脑补了一出喻宝园怕喝药，怕苦，整个一矫情似姑娘家的模样……
陆衍心中恼火。
喻宝园平日里跟个人精似的，小九去了小楼，她不可能猜不到是他让小九去的。
所以他才问小九喻宝园说了什么。
小九应道，“我就按世子说的问，她是不是还在生世子的气？她说，她不敢。”
陆衍心中轻哂。
她有什么不敢的！
小九继续道，“后来就说了一通明日幼儿园的事，说工作是工作，工作不能参杂个人情绪。”
陆衍想起今日亭子说的，有人一切如常，也一丝不苟，同幼儿园中的孩子相处也一直细致耐性……
那是没受昨日影响。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有喻宝园在的地方，其实很让人放心。
“去做事吧。”陆衍重新低头翻着书册，没说旁的了。
小九抱着锦盒回了屋中。
……
这场雪一直下到很晚，陆衍也在暖亭中坐到很晚，直到酒壶中的酒喝完。
陆衍起身，正好傅凌云来了苑中，“世子。”
“傅叔。”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外阁间去，傅凌云道，“老爷子心急，路上日夜兼程，若不是今日这场雪，只怕后日就要抵京了。照这么看，就是算大雪耽误，也就这三五日的功夫。”
听到这处，陆衍头疼，“怎么折腾怎么来，真不怕把自己折腾零碎了！”
傅凌云笑道，“老爷子的脾气，世子又不是第一天知晓。”
是，他还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陆衍无语。
“老爷子是心急，想早些回京，把之前耽误的时间追回来，老爷子征战沙场大半辈子，做什么事没有魄力？昼夜兼程已经算好的了……”
傅凌云感叹，“所以，老奴是来同世子说声，这两日雪大，怕老爷子堵在路上心急，遇到大雪也让赶路，路上不安稳，老奴去迎，多少能劝些。”
陆衍看向傅凌云，“辛苦了，傅叔。”
傅凌云笑道，“应当的，怕老爷子着急，老奴今晚连夜去迎。但走之前，也问世子声，老奴听说昨日喻宝园对世子不敬？”
傅凌云用的事“不敬”这个词。
陆衍顿了顿，知晓傅叔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陆衍浅声，“我不同小孩子计较。”
傅凌云顿了顿，继而低眸笑开，“那老奴知晓了，世子，大后日是太尉夫人的生辰宴，如果老奴来不及接老爷子回来，生辰宴上，世子务必带宝园去。”
陆衍皱眉，“带他去做什么？”
傅凌云握拳轻咳，“刘太尉是老爷子的同窗，几十年的好友，年轻的时候上房揭瓦，拆城墙，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这次老爷子寻到自己的外孙了，怎么会不同刘太尉说？老爷子还答应刘太尉了，说生辰宴要带宝园一道去见见刘太尉，如果他来不及赶回来，就让世子带宝园去。”
陆衍想死的心都有了！
刘太尉知晓，就等于全京中都知晓……
他就是想藏喻宝园也藏不住！
他怎么同喻宝园和老太太解释？
他怎么就没料到老爷子有这一出，但老爷子都能借着喻宝园支开他，趁着他回京，自己带兵孤军深.入诱敌，最后生擒了郭立阳，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老爷子这么一瞎闹，不按套路出牌，也不同他商议，由着性子胡来——难不成真要喻宝园这处假戏真做，真成平远王的外孙吗！
陆衍不是头疼，是要裂开了！
……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今日一整日都在零零散散想着喻宝园的事，尤其是入夜时，傅叔口中忽然来的这句一出，陆衍只能梦到喻宝园。
而且梦得乱七八糟的！
起初时候，是老爷子登场，昭告天下，说喻宝园是自己的小金外孙，自己征战沙场大半辈子，终于在半条腿埋进黄土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小金外孙，苍天有眼，感激涕零，从此以后，他的小金外孙要留在京中，陪在他身边，他要给小金外孙寻一个最妥当的亲事！
然后忽然之间，平远王府的大门打开，前来说亲的媒人和提亲的世家贵胄排了整整一条街。
一。夜之间，喻宝园成了这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世家公子哥。
然后老爷子因为心中对喻宝园愧疚，处处维护喻宝园，然后喻宝园就胆子越发的大了，在屏风后同他叫板，陆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
他愣住。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又想不起来。
因为喻宝园一直躲在屏风后哭，他好像从没听喻宝园哭成这幅模样过。
喻宝园跟只兔子精似的，怎么有胆子吼他。
他无语，只能绕过屏风后。
但绕到屏风后的时候，他整个人僵住。
屏风后的，喻宝园是在哭不假，也哭得很伤心，但却不是平日里喻宝园的模样。
而是，很好看的，一身女装的喻宝园，让人难以移目。
他也没有移目，好像忽然之间，一切都说得通了，哭成这幅模样，还在说着他讨人厌的喻宝园，其实是在逗气，撒娇……
在她第二次说，陆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的时候，脸上梨花带雨，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恼意看他的模样，他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拂晓。
陆衍撑手起身，他记得刚才做得乱七八糟的梦……
甚至，她凑近他时候的呼吸声，都似在回京路上时，喻宝园在他身侧写字，他唤她，她突然抬眸看他时，唇边的呵气幽兰。
真是有病。
莫名其妙的！
陆衍脸色难看。
第099章 第099章 喻宝园，过来
第099章喻宝园, 过来
翌日，喻宝园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阳光稍微有些刺眼。
喻宝园迷迷糊糊翻身避过, 只觉得被窝里很暖, 很舒服, 整个人窝在其中不想动弹。
腹间的暖水袋还有余温, 腹间的疼痛比昨日减缓了很多, 她整个人都不想从被窝中-出来。
喻宝园又阖眸小寐了一会儿，忽然间，喻宝园眨了眨眼，然后整个人从床榻上坐起来，瞬间清醒了！
什么时辰了？！
天都这么大亮了，该不是晌午了吧？
她怎么睡到了这个时辰？！
喻宝园和衣起身，又俯身穿鞋, 屋中点着碳暖，但喻宝园还是觉得冷, 又伸手取了一侧的喻宝园自制无敌超厚暖暖熊睡衣。
屋里点着碳暖, 窗户是要留缝的。
等喻宝园上前, 推开窗户，原本是想看什么时辰了，却被眼前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景致震惊住！
京中, 下雪了？
喻宝园一面合拢衣裳, 一面忍不住清轻轻“哇~”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段时日以来, 一直同王府幼儿园的小宝贝们在一处，习惯了他们的感叹词, 所以在觉得惊奇的时候，也会同他们一样发出这样的感叹。
但真的，白雪覆盖下的京城，透着说不出的古朴，繁荣，人烟在一处，就像一幅自成一体的画卷，怎么看都似看不够一般……
喻宝园原本是来看时辰的，却莫名在窗边驻足。
迷迷糊糊中，好像想起小九晚些又来过一次。
告诉她今日幼儿园休沐。
因为贺淼的父亲回京了，贺家的孩子今日都不会来。
青黛和扶光暂时先让丰妈和文妈照看着……
喻宝园觉得脑海中的印象逐渐清晰，应当是小九来过，不然她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忽然间，心口的一块沉石松了下来。
喻宝园安静看着窗外，一直好些时候，直到身后的扣门声响起，早更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宝园哥哥，你醒了吗？”
喻宝园这才转身，“醒了。”
早更这才推门入内，笑道，“宝园哥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喻宝园上前，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早更，我好像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早更轻声道，“宝园哥哥太忙了，你回小楼的时候，早更又不在。”
宝园微笑，“听说，你一直跟着石太医一处？帮他打下手？”
早更轻叹，“他总是丢三落四，还偷懒。”
宝园伸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小声些，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石太医是平远王府请来给祖母看病的太医，这种话怎么都不能从这里传出去。
宝园轻声说完，早更明白了。
早更赶紧点头。
“宝园哥哥，祖母说你病了，我来给你号脉吧。”早更又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号脉呀？”宝园惊喜，她明明记得早前的时候早更说不会的。
早更轻声道，“石太医教的，他有时候偷懒，就让我去。”
宝园会意，“他哪是偷懒，早更，他是在教你。”
早更想起石太医一面懒洋洋打着呵欠，一面指使他的模样，早更头疼，“他教会了我，他才能偷懒。”
喻宝园眨了眨眼，好像，说的也没错……
“宝园哥哥，我来给你号脉吧。”早更再次提起。
宝园赶紧伸手，两只手相互扣紧了自己的手腕处，怕早更真的伸手号脉上，那她就真的暴露了。
“不用了，我睡了一觉好多，现在什么时辰了？”喻宝园转移话题。
“快晌午了。”早更说完，又想起，“哦，昨晚宝园哥哥睡着，小九哥哥来了。”
那确实是小九来过了。
宝园莞尔。
而且这句话是早更说的，那小九这次走得是正门。
早更继续，“小九哥哥来了小楼，说世子听说宝园哥哥病了，让宝园哥哥今日不用去王府了。”
喻宝园愣住。
该，该不是傲娇鹿开始冷傲冰霜，不让她去幼儿园了？
不知为什么，喻宝园忽然有些担心。
幼儿园还有贺淼，团团，米宝，青黛和扶光在，马上明月，阿哲和小白也都会来，如果陆衍真的恼意，不让她去幼儿园了，那她不是……
喻宝园心里渐渐有些慌乱起来。
她又不是不知道陆衍的脾气。
平日里，她都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能一边朝他笑，一面捏柿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最清楚不过。
昨日，听到青石镇的事，见到婉珺……但话还没同婉珺说上些时候就被陆衍强行叫了回来，她心中的难受情绪积压到了极致。
所以陆衍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吼了陆衍。
她也记得陆衍当时震惊看着她的表情……
她当时在情绪上，自己都没怎么觉察情绪失控，但眼下又忽然清晰了，她惹陆衍做什么！
还是在春酲苑里。
周围都是春酲苑的侍卫，婢女，她说的话，旁人应当都能听见……
陆衍当时是没说什么，就一直看着她。
她那时也在气头上，全然没有察觉，然后一边哭，一边走。
其实当时是在平远王府，还是在春酲苑，陆衍的地方，她应当很让陆衍下不来台。
陆衍当时没说什么，但陆衍惯来锱铢必较，也很少会忍气吞声。
她前日是当众拂了陆衍的颜面……
陆衍没有当场同她翻脸，应当是因为老爷子的缘故。
但眼下，陆衍会不会不让她去幼儿园了？
宝园心里忽然堵得慌。
她真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王府幼儿园上。
还有祖母的眼睛……
这一路从稻城到京中，陆衍都看在眼里，不会不知道。
如果陆衍真的置气，随意挑了什么理由。
喻宝园忽然有些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虽然明知是陆衍不讲道理，但她怎么也会跟着冒失到同不讲道理的傲娇鹿争论……
喻宝园忽然有些丧气。
蚍蜉撼树。
她惹陆衍做什么。
如果陆衍真的同她计较，祖母的眼睛怎么办？
喻宝园心中越发后怕。
也想起亭子早前八卦时同她说起过，陆衍脾气上来的时候，会因为老爷子的事，同东宫叫板。
陆衍连东宫都敢叫板，她算在陆衍眼中算什么。
喻宝园指尖忽然冰凉。
好像窗外的雪，忽然落在心中，凉透了。
早更还小，没有察觉那么多，喻宝园看向他，“小九还说什么了吗？”
早更点头，“说了，但是，我没记住所有的名字。”
喻宝园温声道，“没事，能记住多少说多少。”
早更点头，“小九哥哥是说，世子的原话，是让宝园哥哥请个大夫来看看，自己喝什么偏方！”
大夫？偏方？
喻宝园愣了愣，忽然想起昨晚小九来的时候，桌上放的那剩下半杯红糖姜水。
喻宝园忽然脸红。
难怪了，小九哪里懂，陆衍也未必懂，小九同陆衍一说，陆衍肯定是觉得她哪里不舒服，所以找了偏方来用，所以让他去请大夫看看……
喻宝园心中莫名忐忑。
差一点点就要穿帮了！
她也没想到小九会从窗户进来，当时不舒服，那半杯红糖姜水就放在那里没动。
喻宝园心中唏嘘，那就是，还没穿帮……
喻宝园只觉得就这片刻，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早更遂又继续，“世子还说，好像是，贺大人回京了，所以幼儿园中好几个孩子今日都不会去，所以，幼儿园中，今日就扶光小公子和青黛小小姐在，正好宝园哥哥不舒服，他们也不用去幼儿园，就在府中，管事妈妈照看就好。”
喻宝园：“……”
原来如此，喻宝园心中好像忽然松了口气，早前的担心，紧张，忐忑，好似这一刻才慢慢放下。
陆衍不是特意……
喻宝园忽然又想起陆衍替祖母寻石太医治眼睛的时候。
小九说得不错，陆衍不是什么坏人。
但脾气上来的时候……
喻宝园收起思绪。
*
“祖母，我先出去了。”宝园同祖母招呼了声，然后披上披风，离开了小楼。
前日和婉珺见面匆忙。
许久未见，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原本是想在一处慢慢说话的，但陆衍又让人叫她回去，所以她同婉珺之间还有很多话没说。
昨日晨间确实是有幼儿园的孩子要照顾，原本是想等到幼儿园闭园后去寻婉珺的，但晌午时她忽然来月事，疼得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所以不得不先回小楼，连幼儿园下午的蹴鞠课都没去看。
今日陆衍让幼儿园放假，她不用幼儿园。
昨日喝了红糖姜水后就捂在被窝里躺了好久，刚才起来好像好多了，又正好有空档的时间，所以想去找婉珺。
婉珺告诉过她，她在京中的医馆落脚做医女。
宝园循着婉珺告诉她的名字，问了过去。
等到医馆的时候，见婉珺正忙着照顾病患的事，忽然间，似是余光看到宝园，也起身看她。
喻宝园笑了笑，做口形示意她，不急！
婉珺也朝她笑了笑，然后继续手中的事。
天有些冷，喻宝园双手环臂，远远看着她。婉珺这处忙完这里，去找医馆的大夫告了假，然后到喻宝园跟前，“我好了。”
喻宝园莞尔。
……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婉珺看向喻宝园，“没事吧，宝园？”
她是看她脸色有些差。
喻宝园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婉珺担心，“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没血色？”
喻宝园笑了笑，轻声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婉珺也忽然笑了起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也莫名地，在京中这样陌生的地方有了熟悉和安全感。
婉珺也许久没有喻宝园一处了。
昨日刚见面，她惊喜，也激动，但宝园这处有急事被催着离开，所以青石镇的事也好，家中的事也好，两人都只说到一半……
眼下，正好有时间。
喻宝园同婉珺并肩走在一处，同婉珺简单说起来京中的事，说之前温掌柜给她引荐了蓝城金穗书局的掌柜，她一面在金穗书局这处寻了抄书的差事，一面带着祖母安定下来，找叶大夫医治眼睛。
机缘巧合，正好，她抄书的这户人家家中有几个小孩子，她就留在那处照顾。
后来蓝城发生兵变，她正同祖母一道在医馆中，医馆的大夫死在蓝城的动-乱里，她就同侍卫一道去了稻城，然后又一道来了京中，正好在京中寻了一个照顾孩子的差事。
她和祖母都在，也在京中找到了大夫医治眼睛，所以就留了下来。
婉珺安静听着，虽然喻宝园有些事情特意区分了轻重，也规避了血腥，但她知晓在蓝城的时候应当凶险，否则也不会一路逃到稻城去。
“吉人自有天象。”婉珺感叹。
“你呢？”宝园问起。
婉珺轻声，“当时青石镇出事，哥哥带大家逃出去，当时大多数人都在，后来才走失的。我哥担心，就把我和嫂子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之后，就折回了去找其他人，也顺便回镇子看看。但就是我早前同你说的，乱军经过，青石镇中一片狼藉，我哥回来之后，旁的什么都没说，就说回不去了。后来陆续也遇到好些人，大家沿路都有去处。最后，哥哥说带我和嫂子还有小石头来京中投奔远亲。”
婉珺声音再次哽咽，有些说不出来。
宝园宽慰，“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婉珺鼻尖微红，然后一面伸手擦了擦眼角，一面继续道，“小石头和芝芝还太小，路上染了风寒，一直都没好，高烧不退很久，路上寻了大夫诊治，说小孩子如果没治好，继续赶路，日后会留下病根。正好当时一路同行的还有镇子里的周书生，宝园你还有印象吗？”
周书生？
宝园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时在青石镇医馆中的那对父子……
“力宝？”宝园还记得小孩子的名字。
婉珺点头，“是，就是力宝父子，他当时也不在镇子里，同我们一样正好躲过一场劫难。周书生也正好带力宝入京，也是要投奔京中的远亲的，所以我就同周书生一路先到了京中，想先看看京中的情况，我们也是这两日才抵京的。我哥和嫂子还带着孩子还在路上。”
原来如此。
宝园这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石头？”宝园也反应过来，“是……”
说到这里，婉珺才笑起来，“我小侄子出生了，叫小石头。”
宝园也跟着笑起来。
小孩子总能给人带去希望。
无论任何时候。
“那日后你打算怎么办？”宝园问起。
婉珺应道，“方才那间医馆就是远房的大伯父开的，所以我就在医馆落脚帮忙等着哥哥和嫂子。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应当也不会回青石镇了。但虽然是远亲，也始终不方便一直劳烦，等到时候寻个安稳的生计再说。”
婉珺看着她，唇边微微勾了勾。
喻宝园心中忽然想，她冲动了。
如果没和陆衍闹翻……
在青石镇的时候，她们两人一起照顾过小孩子，那时候她和在同婉珺畅想，日后要是能建一所幼儿园多好。
等她攒够了钱，就建一所幼儿园，把镇子里所有的小孩子都笼络来……
这些，都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一般。
又像是过了很久。
喻宝园转眸看她，“婉珺，你要是远亲家不方便，就来我这里吧，祖母也在啊，正好，我白日里有事，祖母一人，你同她一起，我也放心。”
婉珺看她，“如果我一起去，老太太问起青石镇的事怎么办？”
老太太年事高了，如果听说……
婉珺担忧。
虽然总是要知道的，瞒也瞒不过去，但时过境迁总比当下知道要好。
宝园看她，“先同我去小楼看了祖母再说，就说，你们来京中投奔亲戚了。”
“好。”婉珺轻声。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街中一阵惊呼声，紧接着，就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撞翻了街道两侧不少摊贩，不少人受伤，惊呼，但马蹄声并未停下。
因为来得突然，喻宝园和婉珺刚才巷子口转过来，根本来不及躲开。
眼见着快要撞上，驾车的人拼命拉住缰绳，马车才骤然停下。
婉珺到底，喻宝园扶起，“婉珺！”
婉珺轻嘶，应当是摔疼了。
“不长眼睛吗！”驾车的人却闹了。
同马车一道的，还有身边的几骑，眼下都纷纷停下来，婉珺吓倒。
马车上，帘栊撩起，邵温澜一脸黯沉看向眼前的两人，“活腻了是吧？”
*
马车上，陆衍正同商廷安一处，才从宫中-出来，商廷安打趣，“诶，你今日怎么了？”
陆衍看他，“我什么怎么了？”
商廷安笑道，“红光满面，心不在焉的，啧啧，陆修颐，你该不是做春-梦了吧？”
商廷安说完，整个人会意笑了起来，“诶，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有病。”陆衍瞥了他一眼，为了不看他，伸手撩起帘栊，看向窗外，只是忽然，陆衍又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转眸看他，“你昨日给我送的什么酒？”
商廷安这才笑开，“醒春酿啊！”
光是听这名字，陆衍就忽然反应过来，昨晚那场乱七八糟的梦是从哪里来的了。
商廷安赶紧道，“诶诶诶！就是普普通通的醒春酿，听说让你梦到你想梦到的事，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酒。那酒一壶难得，你不知道废了我多少功夫！我自己都没喝就送你了，你要梦到什么，我上哪儿知道去？”
陆衍：“……”
陆衍无语，重新看向窗外时，正好听到窗外嘈杂声，然后是倒了一地的摊贩。
目光企及之处，正好看到转角街巷处的喻宝园，和另一个女子……
一旁，还有邵温澜。
*
喻宝园才刚扶起婉珺，婉珺刚才应当摔得不轻，咬着牙，好久才能起来。
而周围忽然一群人勒马围上，气势汹汹。
刚才那辆马车上的帘栊撩起，马车上的男子身着华服锦袍，一脸黯沉看向她与婉珺，手中的鞭子捏了捏，沉声道，“活腻了是吧？”
婉珺吓倒，喻宝园喉间轻咽，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不远处，陆衍的声音传来，“喻宝园，过来。”
第100章 第100章 小金外孙（2）
第100章小金外孙（2）
喻宝园循声看去, 果真，在另一个锦衣男子身侧看到陆衍。
虽然前日才同陆衍吵过一场，但陆衍突然出现在眼下。
在周围都是穷凶极恶侍卫的时候，喻宝园看着他, 眼中的委屈忽然就涌上来了。
也近乎这一瞬, 陆衍看懂了。
被欺负了……
陆衍心中忽得升起一股护短。
喻宝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旁人在的缘故, 总觉得陆衍的目光看起来比平日里冰冷。
又很快, 喻宝园反应过来, 不是看她，是余光看向缓缓转身的那个人。
陆衍的目光正式从喻宝园身上挪到了一侧的邵温澜身上。
邵温澜方才还以为听错，怎么会是陆衍。
但眼下，真的看见陆衍和商廷安两人一处，既而低眉一声轻哂。
不待邵温澜开口，陆衍又看了喻宝园一眼，继续淡声道, “我让你过来。”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我让你过来，听不见吗？
喻宝园顿了顿, 知晓是陆衍解围。
她刚才是想过去, 但前面好几个侍卫在她和陆衍中间。
每个人都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刀, 凶神恶煞。
她刚才是不敢过来，就怕侍卫拔刀……
可陆衍又说了这句，而且目光明显多看了她一眼，她便硬着头皮, 牵起婉珺手往陆衍这边走。
早前挡在她身前的侍卫都面面相觑, 也纷纷看向自己家主子。
不知道当不当拦。
但对方是平远王世子, 如果主上不吱声，他们好像不好动手……
邵温澜也没出声, 目光一直看向陆衍。
因为陆衍在看他。
陆衍是在看他，但余光也一直瞥着喻宝园，看着紧紧张张牵着小青梅到了他跟前。
他一面安心。
一面莫名不舒坦。
喻宝园都学会护人了，还护得这么紧……
喻宝园看了看他，四目相视，然后喻宝园自觉牵了婉珺到陆衍身后。
陆衍心底好气好笑。
有人兔子精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都没开口，她就知道躲他后面。
而喻宝园的一颗心从刚才开始就砰砰跳着，尤其是在经过刚才那几个带刀侍卫身边的时候，简直紧张到了几点，就差险些跃出嗓子眼儿了！
但最后，事实终究证明，有陆衍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动！
陆衍才是站在京中世家子弟食物链顶端的人！
喻宝园心中唏嘘。
她前日是怎么敢吼陆衍的。
而她是怎么吼了陆衍，陆衍还没搭理她的？
刚才如果不是陆衍在……
喻宝园紧张得手都在打抖。
商廷安回头看了喻宝园一眼，心中轻嘶一声，哟，挺俊俏一小孩儿啊！
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商廷安眼中是标准的小孩儿年纪。
而刚才听陆衍唤人家名字唤得这么熟悉自然，是陆衍家的小孩儿？
他怎么没见过？！
商廷安心中稀奇，又不由回头看了喻宝园一眼。
喻宝园还在紧张中，方才没怎么留意商廷安这处，眼下见商廷安转头看她，她愣了愣，商廷安笑了笑，没说旁的，然后转身，在陆衍耳旁轻声道，“诶，你家小孩儿啊？我怎么没见过。”
陆衍没出声，也没看他，目光一直和邵温澜在交锋。
邵温澜轻嗤，“这么巧啊，陆衍？”
“是啊，正好与廷安路过此处，看到云安侯在此，所以特意来打声招呼。”
陆衍‘礼貌’上还算过得去。
很明显，商廷安不怎么喜欢邵温澜；陆衍开口就是了，商廷安没吱声。
邵温澜笑了笑，继续道，“你这恐怕不是来同我打招呼的吧？”
陆衍也笑道，“说破做什么，多难看。”
商廷安忍不住笑意，陆衍这张嘴，吵架怼人他就没见输过。
邵温澜这厮真是自己上杆子贴过来的。
商廷安轻咳，“他原本也不是体面的人。”
“你！”邵温澜顿时恼意。
陆衍淡声，“给云安侯道歉。”
喻宝园：“……”
是，是叫她吗？
喻宝园诧异看他。
连商廷安看出来了，有人是懵的。
陆衍想息事宁人。
对方是邵温澜，这次入京是要尚公主的。
陆衍自己不怕邵温澜，但不想他们家小孩儿同邵温澜起冲突，看来，这人是要在京中长呆的。
商廷安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
陆衍的目光又落在喻宝园还牵着婉珺的手上，心里越发不舒坦起来。
喻宝园这才回过神来。
喻宝园松开婉珺的手，轻声道，“冲撞了云安侯，云安侯大人不计……”
下一句还没开口，陆衍打断，“可以了。”
喻宝园看他。
陆衍是不想让她说后面的。
商廷安心知肚明，护犊子啊护犊子……
“走吧。”陆衍根本没管邵温澜这处，好像刚才就是走个过场。
喻宝园开口了，过场走完了，邵温澜这处什么态度对他来说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喻宝园这处日后洛人口舌。
喻宝园点了点头，正要牵着婉珺转身，邵温澜越看越恼，轻嗤道，“陆衍，你家的狗没栓好，惊扰了本侯，道声歉就算了？”
喻宝园脚下微顿，除了震惊，也有隐隐气愤在。
分明是他的马车在大街上公然撞人。
婉珺也是被波及撞到的，结果他恶人先告状，而且颠倒是非……
商廷安也惊呆，哟，陆衍都这么明显要护犊子了。
有人不能戳陆衍，来戳陆衍的犊子，这不明摆着同陆衍较劲儿吗？
陆衍看向邵温澜，方才眸间维持‘礼貌’用的笑意渐渐敛去，逐渐替代的，是稍许冷淡，且有些寒意的目光。
邵温澜乐意见到他这幅模样，也特意明显得握了握自己手中的鞭子上前，悠悠笑道，“本侯久不入京，正好请教下修颐兄，在京中，这打狗到底要不要看主人的？”
邵温澜这番话明显带了赤.裸裸的挑衅意味在。
喻宝园愣住。
商廷安是微讶。
陆衍原本清冷的脸上又渐渐恢复了笑意，“大约，是要的吧。”
竟然这么回答他，邵温澜轻哂。
陆衍也跟着继续笑了笑，而后风淡云轻开口，“看在你哥的颜面上，你刚才的几声犬吠，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邵温澜还未反应过来，商廷安已经再次忍不住笑了。
而且因为太好笑，掩袖都笑出了声音来。
陆衍也走近，淡声道，“这京中的规矩还多，不光打狗要看主人这一条，云安侯都要尚公主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不然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你！”邵温澜恼意。
但陆衍的话也似一盆冷水浇下，让他有些发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陆衍说完，转眸看向喻宝园，“上马车。”
喻宝园：“？！！！”
喻宝园正听着陆衍的怼人艺术，还没回过神来，就忽然见陆衍听她说话。
“哦……”喻宝园赶紧点头应声，心中还在震撼着，然后赶紧牵了婉珺，快步往身后平远王府的马车上去。
嗯，很听陆衍话的。
商廷安目送喻宝园和小青梅上了马车，轻声道，“上了马车了。”
喻宝园虽然上了马车，但心里有些担心陆衍这里。
小九、七承和亭子几人都不在，陆衍身边只有八喜，八喜还在马车这里！
但对面，至少十余二十个侍卫！
喻宝园心中慌乱，想问八喜，但见八喜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看着陆衍这处。
喻宝园不敢打扰他。
离得稍远，马车中其实听不见陆衍同云安侯在说什么，但明显能看到云安侯已经在同陆衍争执起来。
喻宝园心中捏了把汗。
“你们平远王府是在京中一手遮天了？”邵温澜虽然没冲动上前动鞭子，但眼睛里藏不住挑衅。
陆衍冷清看他，“你要是喝多了，就去醒醒酒；你要是没喝多，就去找个医馆看看，脑子就是个好东西，久了不用会坏掉。”
“陆衍，你他.妈欺人太甚。”眼见着邵温澜就要会鞭子了，商廷安上前和稀泥，“诶诶诶诶，过了啊过了啊，斗斗嘴就是了，马上就是年关了，都给京兆尹留条活路呗！多大点儿事儿啊，B不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云安侯，陆衍不也让人给你道歉了吗？云安侯你大人有大量，同小孩子计较做什么！”
“滚开！”邵温澜厉声。
商廷安笑道，“哦，行。”
商廷安松手，也不拦了，继续笑道，“是我多管闲事，我松手！”
商廷安说完，轻嘶一声，“诶，我说邵温澜，你入京之前，你哥没告诉你，不要惹陆衍吗？”
邵温澜愣住。
一看就是叮嘱过。
但忽然被商廷安这么戳穿，邵温澜脸色挂不住，“商廷安，你他.妈给我滚远点，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商廷安原本是没准备同他再计较的，忽然听到这句，商廷安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放下，眼看着就要上前，陆衍扯了他衣袖。
商廷安看向陆衍，而后才倏然会意，差一点就冲动了。
还有两年离京，犯不上因为邵温澜这样的人横生枝节。
幸亏陆衍提醒。
陆衍自己上前一步，临近邵温澜跟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这里是京中，天子脚下，事事都要经过脑子，要谨言慎行。我要是你，就安安心心尚公主，不然，坏了你哥的事，以你哥的脾气，看你是断你一条腿，还是两条腿？”
听到这句，邵温澜僵住。
这个时候起，眼中才露.出惊愕和诧异，还有些许担心在。
邵温澜目光里多了这些，陆衍轻笑，“走了，廷安。”
商廷安会意。
两人转身，邵温澜也没有上前，或者再出声。
眼中都是惶恐，一点点重新掩藏回去。
旁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刚才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氛围，就在平远王世子凑近的一句话里忽然烟消云散，雨过天晴了。
“主上？”身侧的侍卫看向邵温澜。
邵温澜脸色慢慢缓和过来，“走。”
……
喻宝园也惊呆了。
方才明显紧张的时候，陆衍不知道在对方跟前说了什么，对方竟然这么恐惧。
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陆衍，真的有让人畏惧的能力。
喻宝园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庆幸眼下的劫后余生，还是该万幸前日她吼陆衍的时候，陆衍没有像今日一样……
思绪间，陆衍同商廷安已经行至跟前。
喻宝园才想起，指尖还撩这车窗上的帘栊，目光也直勾勾看向陆衍的；眼下，也以为陆衍要同她一道上马车，可陆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侧，同样有些忐忑的婉珺，陆衍漫不经心道，“送他们回去。”
喻宝园微讶，他不上马车？
八喜应声。
帘栊放下前，商廷安朝喻宝园笑道，“别怕别怕，没事儿了，你陆衍哥哥搞定了。”
陆，陆衍哥哥？
喻宝园微讶。
“走吧。”陆衍没说什么。
八喜驾车离开，留下喻宝园有些担心的目光落在陆衍这处。
陆衍也目送马车走远，才同商廷安两人一道并肩踱步。
近处屋顶上的暗卫也才四下散开。
“刚才幸亏你提醒我了，要不我非得揍邵温澜一顿不可，幸亏脑子没发热，还有两年时间就能回晋州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得。”商廷安还在感叹。
“对了，你同他说了什么，他吓成方才那幅模样？”商廷安好奇。
陆衍温声道，“邵温澜虽然是名义上的云安侯，但云安侯府的当家人是他哥哥，邵清越。邵清越很聪明，诸事都让邵温澜这个挂名的云安侯在前面，他自己在邵温澜身后掌控全局。这次天家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想撮合五殿下和云安侯府，邵温澜是名义上的云安侯，所以这次入京尚公主的人是邵温澜，日后就算生了什么事端，以邵清越的心性和手段都可以摘得干干净净。邵温澜虽然是草包，但很听他哥哥的话，他入京前，邵清越肯定交待了什么，我刚才随便诈了他一回，想让他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但看他刚才的眼神和反应，十有八.九倒像是诈对了。”
商廷安轻笑，“你诈他什么了？”
陆衍轻声，“坏了你哥的事……”
陆衍说完，商廷安忍不住感叹，“你毒啊，陆修颐~”
“那说明邵清越真的不安分。”陆衍一语戳破。
商廷安再次感叹，“看来邵清越野心不小，这秦朝晖一死，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京中怕是眼见着就要乱了。”
“置身事外就好……”陆衍淡声。
“也是。”商廷安点头。
“诶，刚才你们家那小孩儿是谁呀？长得这么俊！”商廷安这才有心思问起。
忽然说到喻宝园这处，陆衍看了看他，没有应声。
在想怎么应声。
商廷安笑道，“咱俩什么关系，你可别骗我啊！因为人家，你差点连邵温澜都动了，不是你们家小孩儿我都不行！快同我说说，这是哪个亲戚，还是远房旁支家的？我就认识你们家扶光小可爱和青黛小可爱，这叫喻，喻什么来着？你们家还有姓喻的亲戚啊？”
陆衍头疼，“喻宝园……”
“哦，对，喻宝园，这名字多喜庆啊，一听就是老爷子取的！对不对？快同我说说，这谁呀？”商廷安说完，陆衍窝火，“问我做什么？你自己问老爷子去。”
让他自己问老爷子……
商廷安惊呆！
“该不是！”商廷安倒吸一口凉气，惹得陆衍也很紧张看他，商廷安环顾四周，气氛是烘托到位了，悄声道，“该不是你家老爷子的私生子吧？”
陆衍：“……”
陆衍直接踹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
商廷安也反应过来，“不对，年纪不对！诶~”
商廷安又反应过来了，“等等，不会是老爷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孙子，外孙之类的吧？”
陆衍没说话了。
商廷安忽然皱紧了眉头，“我怎么觉得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啊？”
陆衍果真从商廷安口中听到了，“颖姨！”
说到此处，商廷安惊呆，“我的天哪！喻宝园同颖姨长得一模一样，他是颖姨的儿子吧？不对，颖姨的儿子不是在栩城地龙的时候……难道，还活着？！！”
陆衍轻叹，果然，不用老爷子告诉太尉府，只要让喻宝园露面，见过姨母的人都会认出来。
老爷子心知肚明，所以才让他带喻宝园回京。
恐怕很快，整个京中都‘知道’喻宝园是老爷子的外孙，也心照不宣！
一侧，商廷安激动，“难怪你这么护着他！你表弟啊！那怎么能让邵温澜欺负！老爷子不拆了他！啧啧啧，这下好了，西秦京中没第二件大事了！老爷子找到他的小金外孙了！”
陆衍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