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已经很久没有在课堂上睡觉了。
数学计算对他来说只是稍微打起精神、分出一两秒注意力、做一个极简单的思考就能完成的事。
整个课堂可是有五十分钟, 需要他做出应对的时间拼凑起来只有十分之一。
冬天的教室内比外面暖和一些。毛利兰写字时,笔尖碰触纸面的的沙沙声像舒心的白噪音。
工藤新一就这么睡着了,直到课间才被她叫醒。
“新一, 你还好吗。”女孩担心地问。
“要我说,这家伙这段时间一直怪怪的。”铃木园子一手握着乳酸菌饮料, 另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
“可能是生活太无聊了吧。东京治安突然好了点, 没那么多案子让他办, 所以打不起精神, ”她眯起眼睛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就是会犯困。”
毛利兰低低地应了一声, 但是神情中的担忧没怎么减少。
工藤新一从桌面上挪起来,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我下节课绝对不睡了。”他承诺。
高中生侦探说完, 又浅浅打了个哈欠, 再睁开眼时, 一只肤色偏白的手晃在他眼前, 手指抓着一罐饮料。
“不知道你想喝什么, 随便买了黑咖啡, ”蓝波也打了个哈欠, “真是的,这动作真的会传染。”
“谢谢。”工藤新一勾开拉环, 灌了一大口。
“刚才说到哪里了?”铃木园子同样喝了口自己的饮料,“东京治安变好啊, 感觉就是从眼镜小鬼回老家开始。”
“我说,那家伙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磁场吧。”
毛利兰悄悄抬眼看了下身侧的高中生侦探,又很快将视线收回去。
那晚江户川柯南背着包离开后,她梦魇到大约黎明的时间。
梦中的工藤新一脸色苍白, 站在很多穿公安制服的人身后,看救护人员和担架从身边穿梭。
她在沉沉的梦里依稀见到了安室先生和古里警官。江户川柯南站在工藤新一身后,两人背对背,身形又慢慢重叠,最终一起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抹去。
一周后,阿笠博士来侦探事务所,说柯南回老家了。
她总觉得自己那晚应该多说几句什么。但一言不发、安静地送侦探出门,好像也不是坏事。
如果多说几句,或者礼貌性挽留的话会有压力的吧。
算了,没搞懂的事情还有很多。未来一定有机会慢慢了解。
毕竟大家都还平安无事。柯南昨天也发消息说,今晚会给她打电话,谈论在鸟取、以及之前经历的故事。
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柯南转学了,”圆谷光彦兴致不高地说,“少年侦探团要缺失一个很聪明的成员——哎!”
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敲他头的元太,得到对方不赞同的表情。
“我们几个的智慧集合在一起,也不必那家伙差啊,”元太反驳,“而且灰原还在呢!”
灰原哀似笑非笑地看两人打闹。
“但是我参与‘社团活动’的时间会减少很多哦,”她说,“姐姐回国了,从这两天开始,我想每天多陪她一会儿。”
“小哀的姐姐!”步美眼睛亮闪闪的问,“一定也是很温柔的人吧!我们可以见见她吗?”
“当然,”灰原哀回答,“但是她的公寓在品川那边,坐电车要二十分钟左右。”
“品川呀”步美感叹,“我们认识的很多人都住在品川呢。蓝波哥哥、弘树哥哥,还有古里警官。”
茶色卷发的女孩笑着“嗯”了一声。
几周前,古里炎真来取APTX4869解药时,问她为什么不回归宫野志保的身份,而是继续做一个小学生。
她理所当然地反问,宫野志保有什么好的。
灰原哀这个小学生还能每天和朋友们在学校一起吃午饭,放学后搭上前往东京各处的电车,挤在下班族之间,顶着成年人麻木又羡慕的表情。
而宫野志保对少年侦探团来说,只是个有一面之缘的好心大姐姐。
“放心吧,”研究员最后总结,“我这具身体也是可以长大的。用不着操心小孩子工作效率差的事。”
反正彭格列的童工也不少,想来boss先生也司空见惯了。
“小哀!”
“嗯?”
帝丹小学的教室里,吉田步美表情扭捏。
她耳尖泛红,悄悄凑到好友身侧问:“可能有点突然但是今天能去姐姐家做客吗?”
灰原哀歪头思考了一下。
“好啊,”她答应,“我跟姐姐说一声。”
虽然今天楼上有很多警察在,但是跟她们又没关系-
品川公寓903房间里,受屋主委托做故障检修的松田阵平一手握着螺丝刀,另一只手握着半块碎掉的窃听器,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的委托人。
“东西不少啊。”他意有所指地说。
古里炎真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支支吾吾地问:“所以遥控器坏掉是因为上次摔在地上后,窃听器的碎零件卡在里面了?”
“有碎片卡在导电橡胶与电路板之间了,”松田阵平啧声,“你要不向警察先生们报备一下,你这公寓里都有什么。”
他抬手指向天花板,又指向地面:“触发式武器,肯定有的吧。那种一开启就伸出机枪口的东西——影视剧里都这样。”
坐在沙发一侧的诸伏景光表情古怪地咳嗽一声。
那次在鸟取据点被这种机关折腾了一路,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听到类似词语都会回想起不太好的记忆。
不远处,松田阵平仍然板着一张脸。他们的红发小后辈也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不敢吭声地听训。
公寓门把手传来“咔哒”一声,降谷零绷着表情走进来。
“离得真近。”金发公安意味不明地评价。
诸伏景光尴尬地笑了几声。
“我之前还来这里做客过,在对面八百坂君家里。只是没想到那时候他和古里就是邻居了。”
降谷零发出几声含糊又不爽的感叹:“哪里都有这群西西里人。”
“而且我总觉得,”他表情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我应该也在哪里见过hiro你那位上司——之前你归她管,后来她升职调走了,现在你调岗通知下来,又分回她手底下——的那位。”
“不是三年前发现公安内鬼、邻居小黑客查监控的时候。是其他地方。”
“你说加贺美警视?”诸伏景光思考,“我也有印象。她的身高和五官特征在人群里应该很好认。但或许是时间太久了,我们也只有一面之缘,所以才——”
猫眼青年一僵,努力压下身体的反射动作,任由罐装冰可乐贴上脸颊。
“在谈论哪个大姐姐?”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问,“如果是警视厅的前辈,我都有印象哦。”
降谷零接过同期抛来的乌龙茶,懒散地说:“hiro之前的某个上司。一位个子很高、波浪卷发、弯眉毛眼尾上挑的女性。”
“我知道呀,”半长发青年说,“我们从警校毕业的那天,加贺美前辈陪炎真酱一起来的。她还帮我们拍了合照。”
“可能你们两个先走了,所以没印象吧?”
“有次联谊我向她确认,她说我没记错。”
降谷零:
诸伏景光:。
金发公安没忍住背过身,烦躁又丧气地抓了抓头发。
他怎么三年前就没想起来。早想起来哪有之后那么多事-
“所以你之后怎么办?”山本武笑眯眯地问电话另一侧的人,“我们倒是可以操作一下,让FBI把这次的功绩给你算进去”
“但赤井先生好像不着急复工诶?”他有些疑惑地问,“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调查吗?”
赤井秀一“嗯”了一声,侧身避开世良真纯好奇的目光。
“我还是决定先休假一段时间,”探员回答,“陪陪家里人——难得有这个机会。大概半个月后吧,再回美国。”
“到时候的工作交接可能麻烦你们。”
山本武笑着应下:“不要紧,我们boss这段时间一直在北美。”
“毕竟彭格列的人员交接也需要一段时间嘛。”-
迪伦佐打开公寓门,视线径直对上屋内两位客人。
她面色空白地略过第一位,花了一秒辨认另一人的五官,像见鬼一样火速关上门。
室内室外安静了整整两分钟。医生再次打开门时,虚弱的样子仿佛透支了几十年生命力。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示意“鬼”的方向,问自家boss:“这女人怎么在我家。”
沢田纲吉目光在两位女性之间逡巡了一圈,不好意思地解释:“山本说让我帮忙安置下宾亚德女士,我就带她来你这里了。”
“迪伦佐医生和她相处过很长时间,应该对她的性格和职业规划很熟悉吧?”
“我不想熟悉心眼很多的人。”医生努力反驳。
贝尔摩德意味不明地挑眉。
十代目忙着赶去下一个工作地点,很快离开将室内留给两位老朋友。
眼看上司不在,迪伦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一支咬在嘴里没点燃。
“不是把你交给日本公安了吗,”她表情嫌弃地问,“波本没看住人?”
“执行押送命令的又不是他,”贝尔摩德难得替前同事说好话,“我倒是没想过会在指挥点看到苏格兰。那个狙击手还和和气气地和其他人聊天他竟然也是卧底。”
“卧底的数量是不是过于高了。”
医生含糊又敷衍地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琴酒呢?”
“不知道,”贝尔摩德耸肩,“也跑了,但是没和我去同一个方向。可能现在在世界哪个位置做自由杀手吧?”
“你呢?不去做自由接单的人吗?”迪伦佐问。
金发女性胸腔颤抖地笑了几声:“我更擅长辅助,也就是说,有队友在会更好些。”
她解释:“那几位阁下好像对我在巴尔的摩用过的易.容.面.具很感兴趣总之你们这里会有适合我的工作。”
“西西里人有其他伪装方法。”
“但你的上司点头了。”
医生险些将烟从中间咬断
真是的,她不会又要跟这女人做同事吧。
为什么每次大事发生后,彭格列都会多一些奇怪的人。
第102章
威士忌小组有段时间为了伪装身份成立了一个乐队。
这个乐队的名誉成员一共四人。带着乐器的三位狙击手, 一位不会随身带乐器的——鼓手或者键盘手——总之身份很灵活的情报员。
其实诸伏景光有教过幼驯染弹贝斯。但不论如何,一个乐队不需要两个贝斯手。如果用乐手们自嘲的话来讲,可能一个贝斯手都不需要。
顺带一提,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四人里只有苏格兰愿意当主唱。
苏格兰也确实是乐队的核心。没了他, 余下几个人可能买完伪装用的乐器后, 就一直把东西放在那里吃灰。
真的在做乐队的只有他和格拉帕两个人。波本空闲时要兼职情报贩子, 并隔三差五和公安接头。莱伊偷偷调查宫野明美、以及其他一些神秘的内容或者回家睡觉。
他们凑不齐人的日子里, 苏格兰会端着温和礼貌的笑容,去录音室、或演出场地,随机加入陌生人团体, 合作弥补乐器的空缺。
毕竟乐队为了伪装要时不时接点演出。
一方面是为了其他人问起时,他们能根据现实情况编撰一些话语, 加强这个表面身份的真实性——虽然不会有什么人去调查他们这个小乐队。
另一方面是, 在特定时期, 他们可以用乐队工作作为借口潜入某些场合, 再搜集情报或做任务。
苏格兰是个很好的贝斯手, 但格拉帕的吉他只是入门水平往上一点点。他略懂和弦指法, 但手势切换很慢, 每次有新曲目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排练。尤其是在任务日程的排挤下,这个时间少则两三周, 多则一个月。
某次只有两个人场合,贝斯手问队友平时听什么歌。
后者给他报了一堆五花八门的人名乐队名。其中耳熟能详的有披头士、齐柏林飞艇、平克弗洛伊德, 再冷门一点的就分辨不出是什么语言的名字。或许是冰岛语,又或者是北欧其他国家的语种。
为了更形象地说明,格拉帕面色严肃地打开音乐播放器,带对方逐一品鉴自己的歌单。
苏格兰听完后只有一句感想:
好吧, 他果然是彻头彻尾的传统东亚人。
“这些都很难啊,”猫眼青年笑着说,“先不说你能不能学会。即使真有演出的那一天,我也不觉得会有东京居民喜欢在餐厅听摇滚和重金属。”
“我们可以去酒吧。”
“他们听爵士,”苏格兰补充,“还有一点,我不会唱这些风格的歌。”
爵士歌手需要一副好嗓子,重金属乐队的主唱也需要学习特定的发声技法。但很遗憾,苏格兰只会端着狙击枪专门破坏别人的嗓子。
格拉帕不服气地撇嘴,探过身体拿来队友准备的乐谱。
“你的喜好也没潮流到哪里去啊。这都是什么,”他挨个翻开,确认上面标注的原唱姓名,“寺尾聪、寺尾聪、除了寺尾聪还是呃,有山口百惠。”
猫眼青年耐下性子解释:“选寺尾聪是因为他是贝斯手出身,和我专业对口。山口百惠是因为大家对她的歌耳熟能详。”
同伴含糊又不服气地敷衍了几句。
“我说,苏格兰,”格拉帕皱着五官,表情有些微妙,“你是什么一直活在上世纪的人吗。”
苏格兰笑着抢过乐谱。
“但东京就是有很多上世纪的人啊——不论是真实年龄,还是心理年龄,”他意味深长地感叹,“这座城市就是这样。”
“表面看上去很嘈杂很热闹,但夜晚也是安静的。和长野、群马那种山林里的静谧不同。像一直沉浸在世纪末孤独的梦里。”
“晚上有火拼哦,”格拉帕抬杠,“我们今晚就有任务。”
猫眼青年没什么力度地打了下同伴的头。
“我是主唱。听我的。”-
古里炎真偶尔会在周五下课后缀在朋友们身边,从学校出发,一路晃荡,顺着目黑川走到中目黑一带。然后在这里停住脚步,与向北前往代官山的人们擦肩而过,无所事事地折返回去。
他的同学们,丸山圭太和玛娜,总是走在他前面,聊一些年轻人喜欢的话题。这种时候冈聪实一般不在。问起时,后者大多数时间都回家休息,或者打工、做些其他更现实的事。
古里炎真听不懂同伴们说的流行乐队。每次去唱片店,都是其余两人挑选。他站在角落,随意地打量一些塑封已经变旧、没那么透明的老唱片。
这些唱片上的设计大多都很符合那个时代的“前卫”,也有不少是中规中矩的人像。人长什么样,设计就什么样。
“你为什么总盯着老歌CD看。喜欢?”玛娜有次问他,“冈也喜欢。”
“喜欢什么?”古里炎真回神。
“昭和老歌,”女生回答,“他可喜欢这些了。像被困在泡沫时期,或者上世纪末。”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去中目黑的一些小众餐厅,一些餐吧酒吧合一的地方,”她建议,“那里很有文艺感,像在城市里圈出一片区域、设计成怀旧的样子,供有这些情结的人们聚集。”
玛娜指着前方的一间餐厅:“比如那里。”
现在是冬季,天色已经黑了很久。餐厅暗黄色的灯光被玻璃窗遮挡,透出微微的暖意。
简陋的舞台上,一位黑发青年正拿着贝斯弹唱。
他身形比一般二十代青年宽厚些,下巴上还有胡茬。微微敛着的双眼是蓝色,在暖黄灯光下有些泛青。
是诸伏景光。
他大概在唱一首慢歌。
古里炎真看唇语的能力没有那么强。他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想识别男人唱出的歌词,辨认这首歌的名字。
几米外的玻璃窗偶尔反射飞鸟和行人的影子,这些意外闯入的色块很快挡住他的脚步。
那毕竟是没穿警服的诸伏景光,没在警视厅待命的诸伏景光。是乐器包中取出贝斯、还有狙击枪在的人。
古里炎真就这样远远驻足看了一会儿。他没听到任何音乐声,但夜晚街区的空气里仿佛都有猫眼青年低声的呢喃。
朋友们在叫古里炎真的名字,后者很快回过神,跟随两人走进另一条岔路。
餐厅内的人缓缓唱出最后一个音节,笑着接受老板和客人们的鼓掌-
“那天苏格兰在唱的歌?”
八百坂瑛掰了半块饼干,一边小口咬着一边回忆:“好像是《绿眼睛的爱丽丝》?”
“如果我没猜错,那首应该叫《蓝眼睛的爱丽丝》,”古里炎真疑惑,“为什么你会不确定这个名字。”
“因为他每次排练这首歌的时候我都不在,要跟波本出任务。演出的时候也不在。”
“无所谓啦,”八百坂瑛语气随意地调侃,“只有苏格兰那种老派的家伙才喜欢老歌。或者民谣啊,很老的童谣啊,这一类的。”
“他教波本弹贝斯,用的第一首歌就是冈野贞一的《故乡》。这首有多少年历史了?一百?差不多一百年吧。”
“听上去温温和和的,但表面之下有点伤感。和他这个人一样。”
古里炎真又想起那晚隔着玻璃窗,看到诸伏景光唱歌的样子。
“温和”是贴切的。但是说伤感好像又不完全是。
他只驻足在街边不到一分钟,恰好看到歌曲结束时,猫眼青年放松的笑容。
或许当晚那个直立的贝斯包里也放着枪,但苏格兰的形象渐渐向另一侧偏离。离开鲜血硝烟和含义沉重的朝日影,向更远更自由的方向靠拢。
“在我心目中,诸伏前辈是一位努力生活的人。”古里炎真低声感慨。
“努力生活?活命?”
“就是‘生活’。”
可能诸伏景光的温柔大多数时候都透露着伤感,但本质还是很喜欢生活。
否则对方不会去学贝斯,用音乐作为解压方式。而且他听其余几位前辈说起过,诸伏前辈做饭也很好吃,应该有花时间和心思研究菜式。
相比之下,降谷前辈总是用运动这个单一方法排解压力果然这对幼驯染的性格不太一样。
“或许吧,”八百坂瑛嘟嘟囔囔地,“可能他确实比我想象中活泼一点。因为啊——”
混血青年比划:“他是那种会在老头老太太们的包围下,一本正经上台演奏情歌的人。敬业的家伙。”
“所以那天他看到你了吗?”
古里炎真摇头。
他不是餐厅的客人,突然的会面会让对方感到无措。但如果有机会,他很想亲耳听到前辈唱歌的声音。
“有机会哦,”格拉帕又拿起一块饼干啃了一口,“我知道他的所有演出计划,可以悄悄告诉你。”
“下次你提前去占位置。随便点一份餐食,听我们的公安先生在老头老太太们的包围下唱情歌。”
这实在是个很好的提议,古里炎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几天后,他拘谨地坐在距离小舞台最近的桌边,闷头咬着柠檬水吸管,心虚地将视线固定在手旁的薯条篮上。
他依稀察觉到面前的猫眼青年在看他,但对方很快就被临时乐队的其余成员叫走、去调试乐器——又是只有苏格兰在的场合,格拉帕和莱伊出任务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晚间餐厅的人并不多。客人们比起好友形容中的“老头老太太”,更多是不用愁工作的、有怀旧情结的青年人。
乐队选择了一首寺尾聪的歌,诸伏景光担任主唱。这位老歌手写出的情歌居多,难怪他们的朋友会说出那句不着调的评价。
贝斯清凉的弦音拨进东京的夜晚。大学生坐在台下,公安警察在台上。两个人隔着台阶和零散铺在地上的电线,伪装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是古里炎真第一次听诸伏景光的演奏,也是他唯一一次听苏格兰的演奏。
说实话,比餐厅里中规中矩的饭出彩得多。他后来知道,苏格兰还是东京小众乐队圈里很有名的贝斯手。不少客人都是奔着对方而来。
古里炎真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更多机会,听到前辈的贝斯和歌声——但他希望有。
不是一年两年内,而是更久更长远的时间。十几年后,或者几十年后。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围坐在一起,以朋友身份聊着生活的话题。
他要努力活到那时候。诸伏景光也一定要平安活到那个时候。
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还有沢田纲吉。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他是这么希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