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灯开后,它就离开了。”


    等了一会,见寇敦没有丝毫回应的迹象,元滦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总结道,


    “……事情就是这样。”


    寇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叠置于桌上,目光如炬,不住地打量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元滦。


    事发后,他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紧急汇报,但那份报告的内容实在太过离奇,让人难以信服。


    固若金汤的防剿局内部竟出现了未知的异种,他们姑且根据对方的特征将其命名为了“红怪”。


    但报告上说是元滦逼退了红怪,救下了其他人?


    这也未免太超乎寇敦的想象。


    可想到之前米云和游石的表态和对元滦的认可,寇敦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丝动摇。


    难道真是他看走了眼,元滦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潜力股?


    想着,他蹙起眉,紧紧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元滦,


    可无论怎么看,元滦还是那副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老实模样,一点也没有其他人所说的英勇姿态。


    甚至因为他愈发强烈的逼视,元滦开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逃避地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见状,寇敦心中的轻蔑之情大起,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


    就他?


    防剿局内不可能有未知的异种,袭击队员的只有可能是复生的邪教徒!


    元滦这刚入职的菜鸟,怎么可能做到逼退对方?


    那些活下来的人怕不是被吓傻了,侥幸被饶过一回就将功劳全推给元滦这个恰好距离最近的“幸运儿”。


    就连元滦自己都没有认领这份功劳,他竟然还可笑地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当真了。


    寇敦的嘴角像是想到什么笑话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想到侯坚飞私底下跟他说过的话,他对元滦更是厌恶。


    不过就是个毫无神眷天赋的废物,竟然还占了特遣部的一个名额!


    寇敦每想到这点,心情便愈发烦躁不安,一团无名之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无处发泄。


    要不是元滦,他也不会得罪了他的老朋友!


    这一切都要从3个月前说起,


    那时,他自信地答应了他的老朋友一个请求,承诺会将手底下正好空出来的那个编制名额安排给他的孩子。


    这本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只需按照对方的条件在招聘时稍作倾斜,一切便水到渠成。


    谁想元滦竟直接被分配到了s市的防剿局,还好巧不巧是他手下的特遣部,不偏不倚正好占据了那个本已内定的名额!


    每年各地防剿局进人的名额都是固定好的,元滦占了这个名额,他又无法操纵系统、凭空增加一个名额出来吧?!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承诺化为泡影,不仅因此得罪了多年的老朋友,还错失了一笔笔不菲的“感谢费”,让到手的鸭子白白飞了。


    更令人气愤的是,来的元滦还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


    他要这种手下有什么用!


    寇敦看着元滦的脸就感到厌烦,按照惯例,本应是对元滦在此次任务中的表现给予一番赞许,但此刻的他不讽刺出声就不错了,只道:


    “我知道了。”


    完了,他扫了元滦一眼,心中的郁气还是如鲠在喉,不冷不淡道:


    “这次的事,虽然没有出人命,但你要知道,你作为最后一个接触对方的人,你犯下了多大的失误。”


    他故意鸡蛋里挑骨头,苛责道:“你竟放走了对方,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吗?”


    面对寇敦的斥责,元滦依然保持着沉默,那张脸因寇敦的怒火而微微抿起了嘴角,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悔过或是辩解之意,反而有点像在走神。


    寇敦心中的怒火更甚,他几乎是唾沫横飞,嘴巴像机枪一样连珠炮似地说:


    “作为特遣部的一员,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我相信除了你,换作是其他人,都会拼死拦下那只异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至少也要留下对方的残肢。但你呢?你却让它毫发无损,大摇大摆地逃走了!”


    可看着元滦还是那副死样子,寇敦也觉得无趣至极。


    像这种连反驳都不敢的软骨头,说了也是白说。


    “这次看在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你,但我不希望下次你遇到这种事,还能浑身干干净净地回来,恬不知耻地说对方离开了。”


    他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地让元滦赶紧离开:


    “行了,你走吧。”


    等确认元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后,


    转头,寇敦立刻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便瞬间变了一张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哭天抢地道:“蓟局啊,出大事了!”


    “那逃跑的邪教徒竟然潜入了我们特遣部!这肯定是他们对我们防剿局的报复行动!”


    他一拍大腿,话语中充满了夸大的后怕:“还好我及时发现,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让手底下的人将其逼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也知道,我们特勤部刚解决完一次异种,这,这又来。兄弟们本来都是身心俱疲,这一下,简直是雪上加霜。”


    说着,他又开始卖起惨来,长吁短叹地,


    “我也不是不能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搜寻,但现在它就躲藏在整个防剿局里,它不主动出来,我也实在束手无策啊!”


    电话那头,蓟叶沉默片刻,随后传来沉稳而坚定的声音:“是吗,我知道了。寇敦,你先冷静下来,别担心,学会的人已经在加急赶来了,马上就能到。”


    寇敦眼睛登时一亮,像是看到米仓的老鼠般发光。


    “而且,”蓟叶的话语还在继续,“这次学会派来的人马里,还包括一名高级代行者。”


    这下寇敦惊喜的表情掩都掩盖不住了,脱口而出:“高级代行者?!”


    虽然他有意利用这次事件引起学会的注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源,但他从未敢奢望会有高级代行者这样的大人物亲临s市!


    寇敦几乎要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要知道,目前全世界被学会赋予高级代行者称号的,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七名而已!


    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必须得好好做一番准备了!


    ……


    元滦离开寇敦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因为怕引起恐慌和骚乱,防剿局里潜藏着一只异种的事情并没有被广为告知,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甚至为了避免其他人询问茶水间里发生了什么,再加上为了安抚受惊的队员,寇敦给所有直面异种的人都放了一天的假,元滦也不例外。


    元滦合上储物柜的大门,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冰凉的柜门上。


    冰冷的触感从额头传导至神经,元滦闭上眼。


    脱离紧张的情绪,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前就令他感到奇怪的点再次从记忆中浮现。


    那时他可能也是被恐惧充斥了大脑,才会不顾一切,只想逃出茶水间。


    但在移动的过程中,他奇异地完全没有感到危机感,才会察觉不到红怪的靠近,甚至还差点踩到对方。


    而红怪的反应也是十足的古怪。


    他刚碰到红怪,或者说红怪刚碰到他,就反应激烈,好似他们之间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位置完全颠倒般,马不停蹄地逃窜离开了。


    这想法刚出来,元滦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想了又想后,元滦发现自己还是头脑空空,什么合理的解释也想不出来,只好忧郁地叹了口气,拎着包离开了防剿局。


    到了晚上八点,元滦准时地出现在了养老院。


    养老院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这里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静谧而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青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元滦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注意到元滦到来的李阿姨和以往一样招呼道:“小元,又来了啊。”


    元滦微笑着回应,推着婆婆慢慢来到院子里的树下乘凉。


    微风徐徐刮过,带来一丝丝凉意,也吹落了树上白色的槐花,


    它们轻盈地飘落在地上,给草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


    不知不觉中,庭院中的槐花开了。


    与忽然盛开的槐花一样,元滦发现婆婆今天也似乎有些不同。


    她脸上洋溢着无法克制的喜色,嘴角不时地上扬,甚至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傻笑。


    “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婆婆你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元滦忍不住好奇地问。


    婆婆就像是等着被人问般,立马迫不及待地回答:


    “婆婆我那个小辈呀,今天要来看婆婆我喽。”说着,她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期待。


    婆婆的小辈?


    这个词在元滦的脑海中转了不到一圈,他就反应过来,


    那个婆婆总是念叨着,想介绍给他的那个人?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尴尬,脸颊微微泛红,甚至猜到了婆婆下一句话是什么。


    果不其然,


    “来都来了,你们见一面吧!”婆婆立马接道,要不是如今她因失去视力而一直闭着眼,恐怕早已两眼放光。


    元滦哭笑不得:“不是,婆婆你还没放弃啊。”


    这时,元滦耳朵一动,下意识回头,


    一阵大风刮过,


    纷纷扬扬的槐花从元滦的发丝旁飘过,正好有一朵飘到他的眼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槐花滑落,


    他见到一名身材挺拔男性站在李阿姨身旁,隔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男人看着元滦,从元滦头顶的槐花到元滦的眼睛。


    无声的凝视中,男人的思绪出神地随槐花飘扬,罕见地陷入一种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般的空白。


    他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可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字。


    ……真美啊。


    元滦:“……”


    元滦也看着对方,在对视了一会后,克制住自己因为飞扬的花粉想打喷嚏的欲望,率先移开视线。


    等等,婆婆要给他介绍的,怎么是个男的啊??


    而且看起来比他还高,比他还壮!


    似乎可以一拳打他3个!


    婆婆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得意与自豪:“怎么样,俊得很吧?不瞒你,还是学会的嘞。”


    说话间,那男人已经迈开步伐,缓缓走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元滦注意到对方有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说不尽的风情。


    他在元滦身前站定,微微俯身,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主动道:“你好,我是柏星波。”


    呜啊,还是学会的,怎么看他们都不合适吧?


    想必对方也不会认可婆婆的拉郎配,只是婆婆的一厢情愿。


    元滦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般胡乱蔓延着,但不耽误他张开口:“你好,我……”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元滦刚要说出口的自我介绍瞬间卡在了喉咙。


    男人刻意低下头凑近,让元滦能清晰地看到他容颜姣好的脸。


    在元滦的目瞪口呆之中,他竟然还朝元滦wink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肆意的挑逗与戏谑。


    婆婆见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接着,元滦就看到婆婆将平时需要阿姨或者元滦来帮忙推的轮椅轻轻一推,那轮椅竟神奇地瞬间被转出了残影,


    然后急速开走了。


    ……开走了?!


    离开的婆婆甚至还将远处驻足的李阿姨一并拽走,只留元滦和柏星波站在槐树下。


    元滦:“???”


    元滦缓缓将视线从婆婆的背影上离开,转到身前的男人身上,神情变得呆滞。


    不是,


    你们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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