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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求证

    ◎您是觉得我箱子里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第三十一章

    童蕾还想多问两句, 比如密室要藏的人是谁,到底要藏多久,会不会危害到她的利益……

    可她刚问出口第一个问题, 郝松的声音便冷了下来,隔着电话都透出刺骨寒意:“童蕾, 不该问的问题别问, 认识这么久了,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童蕾瞬间不敢再问,只敢喏喏答应:“好, 没问题, 您把人直接送过去就可以。”

    郝松很满意她的听话,声音变得柔和几分:“你放心, 童蕾,这件事过后,好处少不了你的。你不是想要盘下城西的那层楼吗?我会如你所愿。”

    童蕾心里的芥蒂因为这句保证烟消云散。

    她挂掉电话,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 走到张记大排档禾禾和虞光城那桌,笑着打招呼:“好巧啊, 虞禾禾爸爸,你也带禾禾来这里吃饭呢?”

    童蕾四下环顾一圈,发现周围没有其他空位置, 心里一阵窃喜这次是来对了。

    她下午是特意跟踪禾禾和虞光城来到这里的,为了避免虞光城察觉出她的跟踪,她还又在梧桐街拐角磨蹭了好一会儿,特意同虞光城拉开时间, 慢悠悠地来到大排档。

    童蕾故作遗憾地发出惊呼:“诶?好像没位置了, 虞禾禾爸爸, 我和小凯可以跟你和禾禾拼个桌吗?”

    虞光城刚刚从禾禾口中得知,她和赫连凯现在是好朋友,赫连凯在学校里面很照顾她。

    所以,哪怕他不喜欢童蕾市侩老练的行事作派,还是看在禾禾的面子上点点头:“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童蕾赶紧拉开禾禾旁边的凳子坐下,拿起菜单点菜,还不忘打听禾禾喜欢吃什么:“禾禾,喜不喜欢吃避风塘炒蟹,阿姨点一份,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或者想不想试试牛杂萝卜?”

    童蕾一连点了好几个小孩子应该喜欢吃的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才发现赫连凯一直站在桌子旁边,扭扭捏捏不愿意坐下。

    “小凯,快坐啊,你一直站着干什么?”

    赫连凯嫌弃地撇撇嘴,指着油亮的桌子和塑料板凳,大声道:“妈,我才不吃大排档!不是你说的吗?大排档又脏又难吃,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啊?”

    大排档的食客闻言,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赫连凯,就连虞光城也放下手里的筷子。

    童蕾尴尬到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伸手扯了把赫连凯的胳膊,想强行拉他坐下。

    她当然不喜欢吃大排档,可谁让虞光城和虞禾禾喜欢啊!她真搞不懂,她童蕾聪明一世,怎么养出来这么笨的儿子哇!

    ……

    “张叔叔的大排档才不脏呢!”

    禾禾吧嗒放下筷子,气呼呼地跳下凳子,走到赫连凯面前替张大安说话,“张叔叔每做完一道菜,都会好好洗手,厨师帽和围裙也一直干干净净,不信你自己看。”

    她也不管赫连凯同不同意,直接拉着他的衣领,带他走到忙得热火朝天的灶台间。

    张大安开大排档多年,因为生意好没少受到对家的抹黑,自然不会把赫连凯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但看着禾禾满脸认真又气愤地替他澄清,他的心里一阵感动,锅铲抡得更快了,又给禾禾和虞光城点的菜里多加了两倍的份量。

    赫连凯看到擦得发亮的灶台锅具,说不出话了。

    他白净的脸皮臊得通红,不敢看张大安,灰溜溜回到童蕾身边,拉开凳子坐下,看都没看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机械地送进嚼嚼嚼。

    嚼着嚼着,赫连凯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妈妈,这家大排档的菜好好吃!”

    他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一盘菜都被他吃了个精光。

    禾禾自豪极了,骄傲地挺挺小胸脯,夹起一筷子菜啊呜一口送进自己嘴巴:“看吧,我就说啦,张叔叔的大排档才不脏呢,而且很好吃哦~”

    赫连凯只顾着吃,连说话都顾不上,只能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

    天色渐渐沉下来,虞光城见一旁的禾禾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爸爸去结账,你先去车里,爸爸一会儿送你回家。”

    童蕾注重保身材保养,看似一直在吃饭,实际上始终偷偷留意着虞光城和禾禾的动静。

    她听到虞光城对禾禾的叮嘱,立刻意识到虞光城晚上应该还有工作要忙。

    她忙扔下筷子,喊住刚起身的虞光城:“禾禾爸爸,你要是工作忙的话,我可以帮你送禾禾回家。”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咱们警民一家亲嘛。”

    虞光城没接话,掏出钱包,结了他和童蕾两桌的账,才开口:“听禾禾说,小凯在学校很照顾她,两个孩子是好朋友。这顿算我请小凯。”

    言外之意也很简单,禾禾和赫连凯是朋友。

    他们大人之间的交集也只会和孩子们有关,不外关其他。

    童蕾是个人精,自然听出了虞光城的弦外之音,她的笑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但还是应和道:“那,那是自然的。”

    在虞光城面前几次碰了个软钉子,童蕾算是彻底歇了跟他套近乎的心思。

    她想,沙川分局的警察们说得简直太对了——虞光城就是个软硬不吃的犟驴!

    ……

    禾禾歪头打量着虞光城和童蕾,总觉得大人之间的关系奇奇怪怪的。

    当然,这也不关她的事啦!

    她冲赫连凯乖乖挥手再见:“赫连凯明天见,阿姨明天见~”

    就在她准备哒哒哒跑回车上时,眼前浮现出新的画面——

    画面里,童蕾穿过灯红酒绿的歌舞厅,折进最角落的杂物间,拧开藏在杂物间背后的密室大门。密室缓缓打开,出现在密室里的人,是张望飞的父母。

    张望飞的父母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白布。

    童蕾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叔叔,阿姨,你们的孩子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他们让我喊人处理掉你们,我实在做不到,我会叫人把你们偷偷扔到香江的地界,至于你们能不能在那里生存下来……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她拿出一沓钱塞进张望飞母亲的外衣口袋。

    做完这一切,童蕾清清喉咙,对门外喊道:“进来吧。”

    她手底下的人很快进来,给张望飞父母脑袋上套上头套,抬着两人出了门。

    密室内归于寂静,童蕾计算着时间,一个小时后,她掏出大哥大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张望飞父母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密室,举起匕首,狠狠捅进童蕾的心脏:“呵,童老板,多亏有你的帮助。可惜……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注定活不长。”

    ……

    禾禾接受完画面,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猛得折回去跑到童蕾身边,大声对虞光城喊道:“爸爸!我想要阿姨送我回家!”

    虞光城没想到禾禾会突然改变主意,微微皱眉,刚想开口,他挂在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嗡嗡响个不停。

    他拿起来一看,是刑侦科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应该是案情有了新进展。他朝炒菜的张大安打了个招呼:“大安,我用你们店的座机回个电话。”

    张大安胡乱地摆摆手,表示尽管用。

    虞光城走进大排档里间,刚拨通号码,一直守在电话那头没离开的石雅迅速接起,开口道:“虞队,有情况。殷坤派去盯梢的人说,郝松手底下的警员抬着几个大箱子进了沙川区的一家歌舞厅。你看我们……”

    虞光城指尖轻轻摩挲着电话听筒,眼神隔窗扫过窗外的童蕾,目光沉了沉:“我知道了,咱们现在立刻过去。”

    挂掉电话,他大跨步走出里间,对禾禾说:“那你要乖乖听童蕾阿姨的话,知道吗?”

    这算是同意了禾禾想要童蕾送她回家的请求。

    虞光城叮嘱完禾禾,又看向童蕾,令自己挤出一个足够温柔的笑:“赫连凯妈妈,禾禾就麻烦你了。”

    童蕾殊不知她的歌舞厅即将迎来一场突击检查,只当虞光城是因为禾禾的请求才改变了主意,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虞禾禾,以此来讨好爱女如命的虞光城。

    虞光城很快驱车离开。

    童蕾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她蹲下身子,握住禾禾的一双小手,温声道:“禾禾,你想吃什么吗?还是想要什么玩具衣服?阿姨带你去买好不好呀?不管你想要什么,告诉阿姨,阿姨都可以满足你。”

    禾禾脑海里很快浮现出画面里的那间密室,她忽闪忽闪小鹿眼,脆生生道:“阿姨,我想要去你的歌舞厅玩!”

    童蕾一愣,完全没想到禾禾的要求会是这个。

    她犹豫片刻,但想到歌舞厅里有她专门修给赫连凯的游戏厅,她经常会带赫连凯去玩,带着禾禾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好,阿姨带你去。”

    ……

    虞光城驱车迅速赶到歌舞厅门口,下车时,石雅和吕横已经带人拦住了郝松手底下的警员们。

    几个上锁的大木箱横亘在歌舞厅的大厅中央,郝松手底下的警员们挡在大木箱前,不让石雅和吕横等人靠近。

    双方冷脸僵持着,吓得周围的客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哈哈,虞支队,您和刑侦科的人这么兴师动众是做什么啊?”

    郝松的声音从包厢里悠悠飘出来,他搂着一个女人,大大咧咧走到舞池中央,“您是觉得我箱子里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他扭头对手下警员吩咐:“来,打开箱子,让虞支队他们看看。”

    箱子应声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禾禾:哼,一会儿轮到我出场啦!看我抓你一个人赃并获![好的]

    第32章 冤枉

    ◎摇欲坠的白炽灯下,他的警服亮得晃眼◎

    第三十二章

    几个大木箱一一打开, 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石雅的脸色倏地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虞光城的神情未变,但两人对视之中, 脑海里冒出同一种想法——他们上了郝松的当。

    “虞支队,我不明白你们市刑侦科到底是什么意思?拦我们区局的案子我认了, 但您现在连我送对象几个大箱子都要检查过问, 是不是有点……”

    郝松笑着, 将身边的女人搂得更紧了,“我对象想搬家, 我送她几个箱子装东西, 不违规吧?”

    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刑侦科的人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们, 现在一试,果然如此。

    他也没想过要在虞光城面前装得多么伟光正,那样太假,更容易惹人怀疑——既然刑侦科的人目前认定他们队里的人作风不够正派, 那他就把不够正派的作风贯彻到底。

    下班在歌舞厅喝酒处对象,那咋了?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 警察在个人时间不能进歌舞厅吧?

    虞光城望着舞池中央箱口大张的几个箱子,眸色沉了沉。

    他没有接话,再次抬头看向郝松, 眼神又冷了几分。

    郝松丝毫不惧他的视线,挺了挺胸膛,直勾勾地回瞪他:“虞支队,我郝松向来行的端坐的正, 我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冒犯到了你们刑侦科, 你们又是截我案子, 又是查我东西……”

    这算是要当面宣战了。

    郝松手底下的警员们闻言,纷纷走到郝松身边,学着郝松的样子同刑侦科的几人对峙。

    石雅本身就是个爆脾气,见状当即怒了,拨开阻拦她上前的吕横,冲上去指着郝松的鼻子就是一顿输出:“郝松,你到底对不对得起身上的警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

    ……

    “爸爸,雅雅阿姨~”

    一道软萌的声音打断了石雅的输出。

    众人齐刷刷地低头,才发现禾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在歌舞厅里。

    虞光城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在看到禾禾后,瞬间起了波澜。他连忙上前,将禾禾一把抱起:“禾禾,你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还以为是郝松动的手脚,再次看向郝松时,眼神像是裹着寒霜的利刃。

    郝松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感受到虞光城的愤怒,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解释:“虞支队,你看我做什么?你女儿又不是我带来的。”

    此时,发现禾禾不见了的童蕾追过来,看到虞光城的刑侦科跟郝松的刑侦队对峙的场景,心里暗叫不好,一时间进退两难。

    童蕾恨不能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她搞不懂了,虞光城和郝松双方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她只想赚钱,在警察的庇护下求个心安,可没想过一定要站队哪一边哇!

    她悄悄挪动脚步后退,想趁着众人还没有注意到她离开,这时,禾禾的声音再度响起——

    “爸爸,是我让童蕾阿姨带我来的,你别生气,我有点害怕。”

    禾禾把脸埋进虞光城的颈窝里,撒娇地蹭了蹭。

    虞光城当然没有生禾禾的气,他只是担心有人打禾禾的主意,想要对她不测。

    现在明白是自己多虑了,他的神情柔和下来,大掌轻轻抚住禾禾的后脑:“禾禾乖,不怕,爸爸没有生禾禾的气。”

    禾禾在虞光城的安抚下变得开心起来,她仰起脸,双手环住虞光城的脖颈,小鹿眼眨啊眨:“爸爸,我刚刚和赫连凯在游戏厅玩,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那边有动静,好吓人呀~”

    她伸出小手,指向杂物间的密室方向。

    看清她手指的方向,郝松的呼吸猛得一滞。

    ……

    郝松的神情变化自然没能逃脱虞光城的眼睛。

    虞光城心里有了猜测——禾禾指的方向,恐怕正是郝松转移张望飞父母藏起来的地方。

    他递给吕横一个眼神,吕横立刻大跨步走到杂物间门前,拧开门,踏进杂物间仔细观察着。吕横一会儿叩叩墙壁上的砖石,一会儿跺跺地板,神情渐渐严肃下来:“虞队,这块地板下面有机关。”

    娄晓鸣隔得老远,但他耳朵微动,立刻捕捉到了密室里的动静:“虞队,墙后面有声音。”

    眼看刑侦科的人距离找出密室仅剩一步之遥,郝松强撑着表情不漏出破绽,搂女伴的手却越缩越紧,指节泛起青白:“呦呵,童老板,没想到你的杂物间里还另有玄机啊?”

    他试图将锅甩给童蕾,撇清自己的关系。

    童蕾当然明白郝松的意图,接收到郝松的暗示,一时之间,她陷入了纠结。

    她至今都不清楚,郝松在她的密室里藏了谁,她完全可以向虞光城坦白自保。可是,以虞光城的性子,他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给她一丁点儿的好处甜头,反而会惹怒郝松。

    如果她替郝松担了责任,郝松肯定少不了她的好处,但……郝松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虞光城死追不放,万一这件事的后果她根本承担不起呢?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童蕾身上。

    童蕾心一横,打算替郝松顶包:“我……”

    ……

    禾禾想到画面里童蕾被黑影杀害的场景,跑到童蕾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认真说:“阿姨,我爸爸是好警察,会保护你的。”

    她不明白童蕾阿姨为什么会帮坏人做事,但她知道,童蕾阿姨没有听坏人的话害死张望飞父母,童蕾阿姨是好人!

    她不想童蕾阿姨被坏人害死。

    童蕾没能说完的话卡在喉间,她垂眸看着满脸天真的禾禾,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浸淫社会多年,从来不相信有哪个人能保护她。

    沙川区的众多歌舞厅老板都羡慕她,羡慕她有郝松做靠山,从来没有黑.帮小混混敢在她的歌舞厅里闹事。她只笑着说她和郝松有交情,闭口不谈她到底给郝松“孝敬”了多少钱,又对郝松的吩咐有多服从。

    虞光城凭什么保护她?就凭虞光城是好警察?

    童蕾觉得禾禾还是年纪小,跟她儿子赫连凯一样,太傻。

    禾禾不知道童蕾的想法,轻晃着她的衣角还在继续说:“禾禾和赫连凯是好朋友,那赫连凯的妈妈也是禾禾的……好朋友!嗯!禾禾也会努力保护你的!”

    说到兴头上,她握紧小拳头,重重点了下脑袋。

    赫连凯也从游戏厅里跑出来,他没听清禾禾到底说了什么,但并不影响他学着禾禾的样子握紧拳头:“嗯!保护你!”

    他说完,抬头看向童蕾,眼底闪过茫然:“妈,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你啊?”

    童蕾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小人儿,正要感动,听到赫连凯的后半句话,感动之情瞬间一扫而空。她没忍住,抬手狠狠敲了赫连凯一个暴栗。

    再次看向众人时,童蕾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啊,她还有孩子,她难道真的要为了郝松许诺的好处,当着孩子的面顶替郝松,承担可能扣在身上的“莫须有”罪名吗?

    她开口:“郝队说,他要用我的密室藏两个人,但我并不知道他藏的人是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吕横找出了打开密室的开关,密室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只见失踪多日的张望飞父母被捆绑住四肢,吊在房梁上摇摇晃晃。

    童蕾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没想到郝松还在她的密室里动私刑。

    禾禾害怕地惊呼一声,哒哒哒跑回虞光城身边,拉起虞光城的大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露在外面的嘴角却偷偷翘起——嘿嘿,她帮爸爸找到张望飞的父母啦~童蕾阿姨应该也不会被黑影杀掉了吧?

    ……

    密室里的景象令刑侦科的众人黑了脸。

    石雅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郝松的衣领,将他重重扔到墙上:“郝松,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私自囚禁嫌疑人父母、动用私刑,这就是你的破案手段?!!”

    她警校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了市局,刑侦大队在虞光城的带领下宛如一块钢板,纪律严明,不管什么案子都靠证据说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有人为了破案违背纪律,大搞刑讯逼供这一套。

    “石雅。”

    虞光城见石雅情绪有些激动,上前分开她和郝松,将禾禾的小手搭在石雅手上,“你先带禾禾回车里。”

    石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松开揪郝松衣领的手,牵着禾禾后退几步,对虞光城道谢:“虞队,那我先带着禾禾出去透透气。”

    禾禾被牵着离开时,又扭头看了眼密室的方向。

    张望飞的父母被吕横和娄晓鸣扶出来,两人脸色苍白虚弱,勉强走到虞光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虞警官,救救我们儿子,他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他们得知儿子张望飞被抓走,第一反应就是警方抓错人了。

    吴家灭门惨案发生当晚,张望飞在家里陪着他们过生日,他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跑去吴家杀人。而且他们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心善,连杀鱼杀鸡都不敢,又怎么敢杀人呢?

    他们连忙跑去沙川公安局,想要替儿子作证,证明他不是凶手。

    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到来,反而彻底把儿子张望飞推进了深渊。

    郝松将他们二人拖进一个废弃仓库,当着张望飞的面,叫人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他们至今都忘不了,摇摇欲坠的白炽灯下,郝松的警服亮得晃眼:“张望飞,你爸妈的命都握在你手里,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第33章 疑犯

    ◎下一个,该你们被灭门了◎

    第三十三章

    禾禾牵着石雅的手走出歌舞厅。

    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 石雅深呼吸一口,微微颤抖着吐出积压在心底的浊气。她的理智终于彻底回笼,松开了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在禾禾的记忆里, 这还是雅雅阿姨第一次这么生气。

    禾禾眨巴眨巴小鹿眼,跑到比石雅高几级的台阶上, 踮起脚尖, 轻轻抚摸着石雅的后背:“雅雅阿姨不气不气啦, 禾禾请你喝糖水好不好呀?”

    说完,她也不等石雅同意, 直接拽着石雅走进街边的一家糖水铺子。

    糖水铺子的门头挂着一盏风铃, 禾禾用肩膀顶开门时,头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拉出桌子底下的木板凳, 小手拍拍板凳,扭头冲石雅说:“雅雅阿姨,你先坐,我去点单哦~”

    禾禾走到柜台前, 踮起脚尖,敲了敲高过她半个头顶的柜台:“老板你好, 我要一碗番薯甜羹还有红豆沙!”

    她知道~雅雅阿姨最喜欢喝红豆沙啦!

    ……

    石雅坐在桌前,望着柜台前埋头翻找零花钱的小小身影,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在瞬间一扫而空。

    她起身走到禾禾身边, 摁住禾禾准备掏钱的小手:“我的宝贝禾禾呀,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她先一步付了钱,半屈身子,用前额抵住禾禾的额头, 轻轻碰了下:“这次能找到张望飞的父母, 也多亏了我们小福星禾禾呀。”

    禾禾被逗得咯咯直笑:“能帮到大家, 禾禾也很开心!”

    两碗糖水很快端上桌。

    石雅舀起红豆沙,绛红色的浓稠汤汁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波纹。她的心情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望着对面乖乖喝番薯甜羹的禾禾,她突然生出一阵倾诉欲:“禾禾,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会生气到动手吗?”

    禾禾咬着勺子,轻轻摇头:“为什么呀?”

    “因为……我爸爸曾经有过和张望飞父母一样的遭遇。”

    石雅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当警察的真正原因是父亲。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天天在地里刨食。

    在她十七岁那年,父亲发现村干部贪污村了县里拨下来的赈灾款。石父老实,发现这个情况后,主动找到县政府检举村干部。

    石父这一去,差点儿没能回来。

    村干部的亲弟弟在县政府,兄弟俩互相包庇,事情本应该不了了之。但偏偏石父是个认死理的人,在县城举报无果,动了去市里举报村干部兄弟俩的念头。

    石父出发前一晚,村干部带人闯进石家,将石父拉去村里的打谷仓打了个半死。

    从那天起,石父被关进打谷仓里,村干部带人时不时虐待他,只让他勉强吊着一口气,给村里人做个参照——谁再敢举报村干部,石父的样子就是下场。

    石母在这样的刺激下直接卧床不起。

    石雅借着给石母买药的名义,假装自己是个被吓破胆的无知女孩,才躲过村干部的监视,有了进县城的机会。

    她偷偷在县公安局门口蹲守打探了两天,终于找到局里最值得信赖的警察。在对方的帮助下,她才成功救出父亲,将村干部等人送进大牢。

    她至今都记得,那天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拎着石母准备的土鸡蛋送给解救石父的警察。

    对方收下土鸡蛋,作为回礼,请她在县城的糖水铺子吃了一碗红豆沙。

    得知她将来也想当一名警察时,对方笑容灿烂,胸前的警徽熠熠生光:“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想,将来我们公安队伍里,又会增加一名充满正义感的优秀女同志。”

    ……

    禾禾听得太入迷,连手边的番薯甜羹都忘了喝。

    直到看对面的石雅端起红豆沙一饮而尽,禾禾才反应过来,又用勺子舀起满满一勺甜羹送进嘴巴。

    她一边嚼着甜羹里的软糯番薯,一边歪头打量石雅:“雅雅阿姨,感觉你和平时有点不一样诶~给禾禾讲故事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星星诶~”

    尤其是讲到最后那一段,雅雅阿姨的眼睛亮亮的,很像她平时看到烧鹅的眼神。

    禾禾稚嫩的话语将石雅从回忆里拉出来。

    石雅用力拍了拍泛红的脸颊:“走吧,禾禾,我们回去。”

    歌舞厅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吴家灭门惨案的真凶,替张望飞翻案。

    禾禾跟着石雅走出糖水铺子,一眼看到赫连凯抱着一大包零食,站在歌舞厅门口的台阶上左右张望:“禾禾!”

    赫连凯发现禾禾的身影,直接抱着零食飞似地跑到她面前,将所有的零食一股脑的全部塞到她怀里:“这些都给你吃,我妈让我好好感谢你,说要不是你,她可能就要挨枪子儿了。”

    其实童蕾只说了前半句话,让赫连凯替她好好感谢禾禾。

    后半句话“挨枪子儿”,是赫连凯听到童蕾的嘟囔,自己加上的。

    童蕾在密室打开后,看清里面的惨状,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她只庆幸禾禾当时开口,打断了她替郝松背锅的那番话。否则,她根本不敢想象,现在面对的会是什么——

    以童蕾对郝松的了解,他肯定会撇清自己,将张望飞父母被囚禁虐待的事情扣在她脑袋上。到时候,让她坐两年牢都是轻的,更严重一点,恐怕她会在郝松的暗箱操作下,成为杀害吴家六口人的“真凶”。

    她本想要亲自感谢禾禾,怕虞光城认为她又在借禾禾套近乎,只能让儿子赫连凯替她感谢禾禾。

    ……

    禾禾突然被塞了一大塑料袋零食,零食像是一座小山,几乎高过她的头顶。

    “零食山”在禾禾的怀里摇摇晃晃,几乎遮挡住她全部的视线。她勉强从零食堆背后探出脑袋:“赫连凯,你给我的零食太多啦!我一个人吃不完。”

    赫连凯个子高,刚抱着零食没意识到他拿的太多。现在见禾禾为了保持平衡,像只小企鹅一样,身体跟着“零食山”一起摇摇晃晃,才发现自己拿的好像是有点多了。

    他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再拿走。

    “没事,你可以分给你的好朋友吃。”

    赫连凯重新接过禾禾怀里的零食,替她把零食抱到虞光城的吉普车里,“我妈说,这里面的大部分零食都是她在香江买的,咱们广海买不到,你的朋友肯定会喜欢。”

    禾禾第一时间想到了张小胖——这些零食,小胖肯定喜欢吃。

    她瞬间不苦恼了。

    禾禾坐到车里,半降下车窗,伸出胳膊冲赫连凯挥挥告别:“拜拜,赫连凯,我们明天学校见哦~”

    吉普车很快驶离歌舞厅,虞光城透过后视镜,看到赫连凯还站在原地,胳膊高高举着冲禾禾挥手告别,轻轻叹了口气。

    抛开童蕾的所作所为不谈,她的儿子赫连凯倒真是个不错的男孩。

    他只希望童蕾在做任何事的时候,能多想想孩子。

    ……

    刑侦科顺利找到了张望飞父母,确定沙川分局拿父母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张望飞认罪的行为属实。

    目前现有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张望飞是吴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张望飞被重新提审,吴家灭门惨案也正式移交到以殷坤为首的刑侦一队手里。

    周末,禾禾跟着虞光城来到公安局。

    她偷偷趴在审讯室的门缝上,观察里面的情景。

    殷坤和一队的两名警员坐在审讯桌前,对面坐的是张望飞。

    张望飞瘦得两颊凹陷,活像一只会呼吸的骷髅,因为之前在郝松等人手里受过太多折磨,他对警察制服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根本不敢抬头看殷坤等人。

    “郝松没有对我刑讯逼供,他担心上面的人来检查,看到我身上留下的伤口不好交代。所以……他选择了对我父母用刑。”

    张望飞想起当时的惨烈画面,脸色愈发苍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妈被折磨死,只能被迫承认我杀了吴家六口人……郝松提取了我的指纹伪造证据,定了我的罪。杀人的,根本不是我。”

    殷坤在笔录本上飞快地记录下信息,撂下笔,对张望飞认真说:“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你随时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望飞点点头。

    收拾好笔录本,殷坤率先大跨步走出审讯室,看到趴在门框上的禾禾,用手里的钢笔轻戳她的脸颊:“我们的小福星,你在这儿做什么?”

    禾禾现在简直成了他们局里的吉祥物。

    尤其是这一次,禾禾竟然帮他们找到了被抓走的张望飞父母!

    殷坤听虞光城说了,是禾禾无意间的提问,让他意识到吴家灭门惨案背后可能另有隐情,才顺藤摸瓜发现了沙川分局刑讯逼供的事。

    这可是几条人命呐!

    今天,原本是张望飞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禾禾救了张望飞的命,也救了未来本会落在郝松手里的“嫌疑人”的命。

    ……

    “殷坤叔叔,不许戳我的脸!”

    禾禾握住戳在她脸上的钢笔,气鼓鼓地夺过来,反过来去捅殷坤的腰,“哈——不许跑!殷坤叔叔,看我反击!”

    殷坤高举双手投降,一边夸张地喊着“饶命”,一边在走廊上跑得飞快,逗得局里众人都哈哈大笑。

    两人一路跑进刑侦科办公室。

    刑侦科众人正围在虞光城身边,和他一起分析勘察现场获得的信息。

    殷坤见大家在忙正事,一秒恢复正型,抱起禾禾,拉了个凳子坐在吕横旁边:“虞支队,我刚从张望飞那儿没获得什么重要线索。郝松那边也一样,他交代,当时他带人勘察完现场,没找到凶手遗留的任何线索。”

    郝松担心案子压在他手里成为悬案,影响他将来升迁,于是动了随便抓个“替罪羊”的念头。

    虞光城一遍又一遍翻看手中的案件资料,眉头越拧越紧。

    他不赞同甚至厌恶郝松的行径,但不得不承认,郝松有句话说对了——现场没有凶手遗留的任何线索,吴家灭门惨案真的很有可能成为悬案。

    众人意识到这一点,叹息声此起彼伏。

    大家倒不是担心升迁或者担心破案率,他们担心的是,凶手还极有可能再犯案。

    禾禾从殷坤的腿上跳下来,趴到石雅怀里:“雅雅阿姨,不叹气,不叹气,雅雅阿姨已经很棒啦~”

    她说完,眼前再次出现画面。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脱掉身上的西装,又随手拎起一旁的雨衣套在身上。他举起刀,刀刃寒光闪烁:“呵呵,下一个,该你们被灭门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六,终于可以日六日九啦[好的]

    第34章 大哥

    ◎可谁让你自己偏偏要找死◎

    第三十四章

    禾禾被画面里男人的话惊到了。

    她有点不敢再看, 但想到爸爸他们现在为了案情在苦恼,还是鼓起勇气继续看下去。

    只见男人缓缓迈开步子,晃着手里的刀, 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突然,男人手起刀落, 滚烫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呵呵, 小样儿, 跟我斗?养了你们一家这么久,是时候回报我咯~”

    说着, 男人弯下腰, 从地上拎起一只咽了气的大鹅。

    他随手将大鹅扔进篮子里,又去追第二只, 一边追,嘴里还一边嚷嚷着:“不许跑,不许跑,我今天一定要用你们做出比鹅顺斋更好吃的烧鹅!”

    禾禾满脸小问号:???

    她以为画面里的爷爷是即将犯下灭门惨案的冷酷杀手, 结果,他只是在杀鹅吗?

    禾禾有点不理解, 她的眼前为什么会出现和案情没有关系的画面。

    她从石雅的怀里扭过身子,视线缓缓落在刑侦科每一个人的身上,学着虞光城平日里的模样, 板起小脸,故作“冷酷”地叹气:“这一次,禾禾恐怕帮不了你们,这个案子还是得你们自己破。”

    禾禾因为不能帮到大家, 心里有点小惆怅。

    但她过于可爱了, 故作苦大仇深的表情落在大家眼里, 更是直接可爱翻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虞光城笑了好一会儿,把禾禾拉到自己身边,故意抬手去挠她的痒痒肉:“禾禾小警官竟然想罢工?那大灰狼要挠小警官痒痒以示惩罚,桀桀桀——”

    禾禾被挠得左右扭动小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灰狼爸爸坏……”

    在父女二人的打闹下,刑侦科办公室原本凝重的氛围松快了几分。

    大家自然没有把破案的希望真的压在禾禾头上。

    在大家看来,禾禾的确是他们警队的小福星,总能在危急关头帮他们化险为夷,有时候还能莫名帮他们找到勘破案情的关键信息。

    但要说他们指望禾禾一次又一次帮他们破案,那是不可能的。

    程国生起身,拿起白板笔,在吴家死者们的亲戚名字前画了个圈:“殷坤,你带人再去盘问一下吴家的亲戚们。对了,带着晓鸣一起。”

    程国生点娄晓鸣名字的时候,他正挡在禾禾身前,替她抵挡“大灰狼”虞光城的攻击。

    听到自己又要和殷坤这个爆脾气出任务,娄晓鸣笑容僵在唇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殷队,又要麻烦你了……”

    殷坤冷哼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才开口:“我最近刚觉得你算个爷们儿,这次出去可别拖后腿啊!”

    娄晓鸣最近的表现,殷坤都看在眼里。

    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个下来镀金的官二代,但只要娄晓鸣能认真工作破案,殷坤不介意带他一起。

    ……

    又是一个新的周一。

    这几天虞光城忙,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寻找吴家灭门惨案的真凶上,就连给禾禾做早餐的间隙,都要抽空看两眼卷宗。

    “爸爸!”

    禾禾端起餐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牛奶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抬起手背擦掉洇在唇角奶沫,“禾禾可以跟着时泽哥哥一起去学校哦~不用你送啦!你去忙案子吧!”

    虞光城翻看卷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历。

    最近因为太忙,他已经连续三四天都没能亲自送禾禾去上学了。

    这样不好。

    要是放在十年前,虞光城肯定不会想到,身为加班狂魔的他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女儿而感到苦恼。

    虞光城面对禾禾的懂事,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对不起,禾禾,爸爸这几天一直没能好好陪你。”

    “没关系呀~禾禾知道,爸爸很爱禾禾的。”

    禾禾坐在餐桌椅上,轻轻晃了晃小脚丫上的拖鞋,“等爸爸结束了现在的案子,到时候就可以专心陪禾禾啦,对不对?”

    说完,她跳下餐桌椅,吧唧亲了虞光城的脸颊一下,然后跑到沙发前拿起书包背好,冲虞光城用力挥挥胳膊再见:“爸爸,我和时泽哥哥去上学啦,晚上见!”

    防盗门哐当关上。

    虞光城看着餐桌上禾禾空掉的牛奶杯,一时生出了找个保姆照顾禾禾的念头,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外人照顾禾禾,他总归不放心。

    虽然程国生、王秀珍老两口每天都在告诉他,可以把禾禾放在程家照顾,但他总归不愿意打扰老两口。

    老两口过日子一向节俭,对禾禾却很舍得花钱。虞光城知道程家的经济状况,不愿意自己帮不到老两口,反而还要带着禾禾拖累他们。

    他不由得想起程国生昨天对他说的话。

    “光城,你和你父母几年都没有联系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疙瘩,但说到底,正儿八经当父母的人,哪儿会和孩子真有隔夜仇呢?”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禾禾考虑。小婕牺牲了,禾禾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你跟你父母和好,不也是多几个心疼禾禾的人吗?”

    虞光城的回忆被勾起,又想到那天接禾禾时,无意间看到的酷似自家老头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再次皱起。

    ……

    早上的街道格外热闹,一路上沿街卖菜的菜农挎着草编的大背篓到处叫卖,上班族把自行车停在街边,在早餐铺子里买早点。

    禾禾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跟在程时泽身边:“时泽哥哥,我们李老师说,今天下午要举行开学典礼,开学典礼会做什么呀?”

    她的小鹿眼里盛满期待和好奇。

    程时泽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禾禾对任何事情都怀揣着浓厚的兴趣:“开学典礼上,学校会给上学期表现好的同学颁奖。”

    禾禾一听到有颁奖,更加感兴趣了:“时泽哥哥以前拿回家的奖状,是在开学典礼上获得的吗?!!”

    程时泽从小到大得了太多奖,他也不知道禾禾说的到底是哪一次的奖状。但为了避免禾禾继续刨根问底,还是点了点头:“是。”

    禾禾羡慕极了,忍不住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小嘴嘟囔着:“希望禾禾在开学典礼上也可以得到一张奖状。”

    “禾禾,其实……”

    程时泽组织语言,想要告诉禾禾她才刚入学,开学典礼上不会表彰一年级新生。但他对上禾禾满是期待的神情,揭露事实的话突然有点说不出口。

    一道得意扬扬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程时泽吗?”

    禾禾循声扭头,看到一个和程时泽差不多高的男生向他们走来:“怎么?又是走路来的学校?看到那辆红色捷达了吗?”

    男生指着停靠在不远处的红色出租车,手指用力点了点:“我今天早上可是打车来的~”

    程时泽冷冷地瞥了男生一眼:“吴郭东,你滚远点。”

    吴郭东是程时泽的同班同学,刚入学那会儿,吴郭东主动提议要和他做朋友。在遭到程时泽的拒绝后,便时不时到他面前找茬儿,当然,吴郭东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占到便宜。

    “禾禾,我们走。”

    程时泽牵起禾禾的手,转身欲走。

    ……

    这一次,吴郭东没像往常一样灰溜溜离开。

    他一个闪身,插到禾禾和程时泽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两人的去路:“程时泽,我发达咯~以后咱们班的穷鬼只剩你一个了,哈哈,你就等着被大家排挤死吧!”

    吴郭东一开始并不讨厌程时泽。

    他看出程时泽和自己一样家境不好,担心在班里被同学排挤,他第一时间提出要和对方做朋友。没想到的是,程时泽拒绝了他的示好,从那时起,他讨厌上了程时泽。

    后来在一个班里相处久了,吴郭东才发现,班里的同学都排挤他,可没有一个人排挤程时泽。哪怕程时泽沉默寡言,根本不和大家打交道,大家有什么零食都愿意主动跟程时泽分享。

    吴郭东以前既不解又愤懑,但现在……

    他低头看了眼在百货大楼三百块买的新球鞋,抬起脚,扬起得意的笑容:“看见没,我大哥送我的,进口货。”

    吴郭东从来没想过,幸运之神有朝一日会降临在他头上。

    那晚,他去他三叔家做客,刚进三叔家的家属院大门,发现草丛里躺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红包袱。

    他第一反应就是红包袱里装着贵重物品,正想打开,突然迎面走来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揪着他的衣领,张嘴就问:“小孩,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包袱?”

    吴郭东见男人满脸着急,联想起他捡到的包袱,愈发笃定里面装着贵重财物。

    他本来想说谎没见到,但男人的模样实在太凶了,吓得他一个哆嗦,不小心说出实话:“是……是个红色的包袱吗?我……我见到了。”

    顶着男人凶悍的目光,吴郭东颤巍巍双手捧出红色包袱。

    他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包袱后,脸色一秒阴转晴,笑着摸他的脑袋,夸他是个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不如以后跟我混吧,少不了你的好。”

    说着,就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吴郭东怀里。

    吴郭东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场傻眼,于是认了男人当大哥,还被男人带去肯德基吃了大餐!

    第二天他被爸妈从床上叫醒,才知道三叔一家六口人昨晚全被人杀死了。

    吴郭东一阵后怕——要是昨晚他没跟着认的大哥去吃肯德基,他肯定会住在三叔家。到时候,死在三叔家的人还会多个他了!

    想通了这点,他觉得大哥简直是他的救命恩人,对大哥愈发依赖起来。

    大哥也没有辜负他的爱戴,天天给他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

    吴郭东想起自己的好大哥,恨不能向程时泽嘚瑟个遍。

    可他一口气说了好多,程时泽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吴郭东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说点什么,只见程时泽牵着的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吴郭东瞬间又得意起来,炫耀对象从程时泽转向禾禾:“小妹妹,你也很羡慕我吧?”

    禾禾摇摇头,指着吴郭东刚刚炫耀过的球鞋,好心提醒道:“哥哥,你是不是被人骗啦?你的这双鞋是假的哦。”

    这双鞋,娄晓鸣有一双一模一样的。

    她听晓鸣哥哥说过,这双鞋出了很多假货,那些黑心商家还会把假货当成正品卖。

    当时,晓鸣哥哥还给吕横叔叔教了鉴别真假的方法,她也记住了。

    禾禾刚刚在吴郭东炫耀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球鞋和娄晓鸣的很像。但多看几眼后,她很快发现,吴郭东的鞋很符合娄晓鸣口中的假鞋。

    吴郭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气得跳起来,大声嚷嚷:“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我大哥说了,这是他在百货大楼专柜给我买的!花了三百多块呢!怎么可能是假的!”

    禾禾歪歪脑袋,望着吴郭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气得跳脚。

    但她还是板起小脸,严肃开口:“哥哥,如果你被骗了,可以找警察哦~我爸爸和时泽哥哥的爷爷都是警察。”

    禾禾关心的话落在吴郭东耳中,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吴郭东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抬起手就想打禾禾:“你给我闭嘴,你……啊!疼!疼!疼!你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响彻半条街。

    禾禾吓了一跳,连忙松开自己掰住吴郭东手指的小手,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茫然:“很痛吗?禾禾不是故意的,是你想伤害禾禾,禾禾才还手的。”

    暑假的时候,禾禾天天跟虞光城泡在公安局,石雅和苗伊妹见她无聊,给她教了些用来自卫防身的简单招数。

    这还是她第一次实践。

    禾禾刚刚看到吴郭东冲她举起手臂,她几乎是本能地进行防卫,没想到威力大到让吴郭东都哭了。

    吴郭东捂住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要告诉我爸妈,告诉老师,告诉我大哥……呜呜呜……我要让他们来打你……”

    禾禾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不赞同地摇头:“打人是不对的哦。”

    “禾禾,别理他。”

    程时泽本来厌恶吴郭东,现在看他又是想对禾禾动手,又是想告禾禾的状,更是对吴郭东厌恶至极。

    他的眸底集聚起阴云,他抬脚,狠狠踹了下吴郭东的屁股:“想恶人先告状?你敢告状,尽管试试。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是程时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冷戾的模样,吴郭东被吓了一跳,哭得更厉害了。

    ……

    吴郭东的哭声引来不少围观的大人。

    路人大多数没看到全程,只看到程时泽对吴郭东放狠话的模样,当即对他指指点点起来——

    “哎哟,这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咋这么凶哦?”

    “太吓人了吧?瞧地上男孩哭的多可怜呀,乖,不哭,大婶给你吃叉烧包。”

    “旁边的小姑娘是男孩的妹妹?跟着这样一个哥哥,迟早被带坏,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

    “放你们的狗臭屁!谁哭谁有理是吧?嗯?!!”

    一道嘹亮的男高音打断路人们的指指点点。

    声音的主人拨开人群走上前,挡在禾禾和程时泽面前,单手叉腰,指着刚刚说话的几人一一怼回去:“你看着年纪不大,咋又聋又瞎的?没看到是这小兄妹俩先被泼皮欺负的?”

    他一把打掉吴郭东手里的叉烧包:“刚才不是还哭爹喊娘的吗?这会儿又能吃进去东西了?不怕边哭边吃噎死了?”

    他冲刚才帮吴郭东说话的几人无差别地扫射一圈:“你看着像三十多岁的人,先问问你爹娘教好你了吗?少在这儿对人家小朋友指指点点!”

    男人的骂人功力了得,原本叽叽喳喳的路人在他的嘴炮扫射下,鸟兽作散。

    吴郭东也连滚带爬地哭着跑掉了。

    禾禾和程时泽周围重新恢复了寂静。

    刚刚难听的话基本都是奔着程时泽去的,程时泽红着眼眶,低头站在原地,声音有些哽咽:“禾禾,我们去学校。”

    他不能理解,难道这个世界是谁哭谁有理吗?

    就因为吴郭东哭得声音大,所以吴郭东的所有行为都可以被忽略不计。

    这也太荒唐了。

    他讨厌这个世界!

    “哇——”

    禾禾刚刚一直没哭,但她想起路人刚刚指责程时泽的话,替他委屈,瘪瘪嘴,哇得一声哭出来,“他们都是一群大坏蛋!时泽哥哥才不是坏哥哥,呜呜呜……”

    程时泽听到禾禾孩子气的指责,睫毛颤了颤,心中的戾气一时之间消了几分。

    这个世界讨厌,但禾禾不讨厌,还有他的爷爷奶奶,虞叔他们……他们都不讨厌。

    ……

    “哎呀呀呀,不哭不哭,瞧把我娃委屈成什么样咯——”

    男人与之前判若两人,大掌分别揉着禾禾和程时泽的后脑,语气和蔼,“爷爷看到,不是你们的错,这不替你们证明清白了吗?爷爷做的烧鹅可好吃了,跟爷爷去吃点烧鹅?”

    说着,他推着两小只往自己的流动餐车旁边走。

    禾禾一听到有最喜欢的烧鹅吃,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地望着男人的方向,哽咽道:“我……我和时泽哥哥今天都没带钱。”

    “不用钱,不用钱,今天爷爷刚开业,免费请你们品尝。吃完给爷爷提提意见,这就是最好的报酬咯!”

    男人利落地打开烤炉,叉出一只油亮皮酥的烧鹅,拿起刀,咚咚咚几下剁成小块,装进两只小碗里递给禾禾和程时泽。

    禾禾吸了吸鼻子,鼻腔里充盈着烧鹅的香气。

    她抹干净挂在眼眶里的泪珠,仰起脸,想冲男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在看清男人的模样后,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哭腔里打着颤:“是……您是大鹅杀手吗……您……只杀鹅,不杀人吧?”

    男人正是画面里穿着雨衣,冷酷举刀杀鹅的爷爷。

    虞贤一愣,连忙把剁烧鹅的刀藏在背后,举起三根手指,认真发誓:“苍天为证,我只杀鹅,不杀人。”

    禾禾仔细打量虞贤一番,没在他脸上看到撒谎的痕迹,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爷爷,您……您怎么称呼呀?”

    “虞……啊呸!”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虞贤连忙改口,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说,“咸鱼,你可以叫我咸鱼爷爷。”

    虞贤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发现指针即将指向八点半,立刻正色道:“八点半了,你们再耽误下去,上学要迟到了吧?快去快去。”

    他推着两小只往前走,还不忘叮嘱:“再有人敢欺负你们,来校门口找爷爷,爷爷替你们出头。快去吧!”

    ……

    禾禾和程时泽很快走到学校门口。

    禾禾盯着手里的烧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时泽哥哥,它看着好好吃哦。可是……爸爸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程时泽同样望着碗里的烧鹅,眉头轻皱——刚刚遇到的老头,好像有点奇怪。烧鹅里面不会下药了吧?老头想要借助烧鹅迷晕他们,然后把他们卖到大山里?

    “禾禾!”

    赫连凯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禾禾站在校门口,捧着一碗烧鹅,满脸为难。

    他大步跑过去,直接用手拿起一块烧鹅送进嘴里,嚼嚼嚼半天,他的表情变了变:“啊……这烧鹅有……有……”

    程时泽吓了一跳:“有毒?”

    “不是。”

    赫连凯费力地吞下烧鹅,欲哭无泪,“这烧鹅,有点太难吃了。虞禾禾,你在哪家店买的啊,以后再看到那家店,记得绕道走。”

    程时泽将禾禾和赫连凯送到一年级教室,一路上,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赫连凯。

    他确定赫连凯吃了烧鹅以后,的确没什么异常反应,才放心把一块烧鹅送进自己嘴里。烧鹅入口的瞬间,他的脸色变了变——真的,好难吃。

    他有点理解“咸鱼爷爷”为什么要白送他们了。

    回家吧,回家吧爷爷,您适合去当一位绝命毒师。

    禾禾通过两人的表情,意识到烧鹅肯定不好吃。

    她没有犹豫,踮起脚尖,将她的烧鹅碗放到程时泽手里,笑容狡黠:“我这份也给时泽哥哥吃~”

    这时,吴郭东从走廊里跑过来,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下程时泽的肩膀:“程时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我大哥来揍你!”

    望着他跑开的背影,禾禾眼前出现的画面里——吴郭东被人套上麻袋,扔进海里:“真他爹的烦人,你没看到老子杀人,老子本来想放你一马,可谁让你自己偏偏要找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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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告状(加更)

    ◎呜呜呜……吕横叔叔,我和时泽哥哥在学校被讨厌鬼欺负了。◎

    第三十五章

    画面里, 男人一脸狠厉,重重地踢了脚装着吴郭东的麻袋,吴郭东在麻袋里传出痛苦的闷哼。

    趁着巨浪翻滚, 他单手拎起麻袋,重重地扔进海里。几个巨浪过后, 麻袋很快不见了踪影。

    男人站在礁石上, 望着消失不见的麻袋, 轻轻勾唇,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包袱, 包袱一层一层打开, 露出一把刀刃卷边的染血匕首。

    禾禾看到匕首才发现,包袱布不是真正的红色, 是被鲜血染成红色的!

    男人举起匕首看了又看,又重新开始包起匕首,将染血的包袱连同匕首一起扔进大海。

    他对着大海吐了口唾沫,似乎还不解气, 捧着肚子发出一连串聒噪的笑声:“哈哈,听说警方抓了那个女人的前男友张望飞, 说他是灭门凶手。真是天助老子啊!哈哈哈哈……”

    ……

    禾禾从画面里回过神,连忙踮起脚尖望向吴郭东刚刚跑掉的方向。

    吴郭东跑得速度特别快,转眼已经跑到校门口, 想要离开学校。好在学校门口的保卫科十分负责,第一时间拦住他,吴郭东不死心,硬是想强行冲出学校, 却被保卫科的人扯着胳膊送回教学楼。

    几人再次在走廊里碰面。

    吴郭东的脸面明显有些挂不住, 但他还是冲禾禾和程时泽放狠话:“哼!等下午放学, 我就去找我大哥,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好看!就算你们家里人是警察,我也不怕!”

    他偷偷听过大哥跟其他小弟的谈话,大哥在公安局也是有人当靠山的!

    想到这里,吴郭东的胸膛又挺了几分。

    他得意的模样太过惹人讨厌。

    禾禾觉得自己好像都不太担心吴郭东出事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讨厌鬼。”

    嘴上这样说着,但第一节课下课后,禾禾还是噌得一下站起来,放下手里的铅笔,跑去五年级教室所在的楼层。

    她站在程时泽的教室门口,偷偷探出小脑袋,看到吴郭东在最后一排给其他同学炫耀新鞋,松了口气——太好了,讨厌鬼没有再偷偷溜出去找他的杀人犯大哥。

    她得想个办法,让爸爸知道,讨厌鬼认识的大哥就是吴家灭门惨案的凶手。而且,他还想杀掉讨厌鬼!

    ……

    禾禾扒在门框边,思绪渐渐飘远,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吴郭东带着她和虞光城去找“大哥”。

    她认真思索的模样落在前排的女孩眼中:“咦?小妹妹,你找谁啊?”

    教室里的同学们听到女孩的询问,视线纷纷落在门口的方向,看清禾禾的长相后,女生们发出了兴奋又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是一年级那个特别可爱的小妹妹!”

    “小妹妹!!!到姐姐这里来,姐姐给你吃巧克力!”

    “捏脸脸……嘿嘿,让姐姐捏脸脸……”

    禾禾眨巴眨巴大眼睛,小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无措。

    她接触的大姐姐和阿姨比较多,还是第一次被比她大四五岁的女孩子们围观,大家的反应比她以往见到的人都要夸张。

    程时泽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就看到班里的一群女生围在门口,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掠过班里的女生们,准备回教室,余光无意瞥见淹没在女生堆里的熟悉小揪揪,脚步一顿:“禾禾?”

    “呼——”

    禾禾费了吃奶的力气,终于从围观她的人群中扒开一条缝,向程时泽的方向伸出小手,“时泽哥哥救我……我要被姐姐们亲死啦……”

    刚刚第一个发现禾禾的女生听到禾禾喊程时泽,恍然大悟:“啊!程时泽,她是你妹妹呀,好可爱哦~”

    说着,她又伸手轻轻戳了戳禾禾软乎乎的小脸。

    程时泽淡淡地瞥了女生们一眼,将禾禾护在身后:“别这样,我妹妹又不是你们玩的洋娃娃。”

    他也知道禾禾可爱,女生们没有恶意。

    但他还是觉得,让禾禾跟不熟悉的人保持点距离比较好。禾禾本来就开朗外向,万一在大家的靠近下,将来对坏人失去了防备心,那可就不好了。

    程时泽平日在班里沉默寡言,女生们本来就有点不敢接近他。

    现在听到他的话,意识到他可能有点生气了,纷纷道歉离开。

    禾禾从程时泽身后探出脑袋,冲大家乖乖挥手告别:“谢谢姐姐们夸禾禾,姐姐们也很可爱很漂亮!”

    女生们再次被可爱到,捂住胸口,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

    楼道里很快只剩下禾禾和程时泽两个人。

    程时泽低头看向禾禾,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禾禾隔着窗户,望向手边的五年级教室,视线和教室里的吴郭东隔空对上,吴郭东冷哼一声,唰得一下撇开头。

    禾禾低头抠抠手指:“时泽哥哥,你能看好讨厌鬼,暂时不要让他去找他的大哥告状嘛?”

    程时泽还以为禾禾是被吴郭东先前的威胁吓到了,拳头在禾禾看不见的身后攥紧,安慰道:“没关系,禾禾,咱们不用怕他。我就不相信,他的大哥再厉害,能比得过爷爷和虞叔?”

    禾禾没有办法告诉程时泽,吴郭东一旦去找他的“大哥”,就会被对方杀掉。

    她只能摇晃着程时泽的衣角,执拗地重复道:“时泽哥哥,不要让他去好不好?”

    程时泽架不住禾禾的反复央求,最后只好举双手投降:“好,我会看着他。”

    接下来的一上午,吴郭东始终没有离开教室。

    直到下午开学典礼前,程时泽提前站在主席台左侧等待,为领奖环节做准备。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自己班的位置,看到吴郭东佝偻着身子,悄悄从最后一排溜走了。

    放在平时,程时泽压根不会理睬吴郭东的举动,但他想起禾禾的嘱咐,犹豫一瞬,还是冲负责颁奖的老师举手报告:“老师!我们班有同学想逃学!”

    ……

    老师们反应过来,连忙去追,但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吴郭东溜出操场,撒腿狂奔。

    现在保卫科正忙着在操场上帮忙筹备开学典礼,校门口没什么人守着,正是他偷跑出学校的好时机。他扭头看了好几眼,发现有人追上来,拔腿朝着大门方向飞快跑去。

    他大哥对他那么好,等会儿他找到大哥,一定要好好哭诉一番,让大哥来学校给程时泽和虞禾禾一点儿教训!

    一时间,操场上老师的呵斥声和同学们的惊呼声混在一起。

    此时,禾禾和其他一年级的同学拎着折叠小马扎,刚刚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到操场上。

    她看到吴郭东翻墙而出的身影,小心脏咯噔一下慢了半拍。

    她连忙把自己的小马扎递给赫连凯,哒哒哒跑到班级队伍最后排,去找班主任李萍嫣:“李老师,我可以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

    教室办公室有公用座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借给学生使用的。

    但李萍嫣本来就喜欢禾禾,再加上禾禾的小脸上写满着急,她直接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你快去吧。”

    禾禾得到允许,冲李萍嫣甜甜地道完谢,随后迈着小短腿,飞快朝办公室跑去。

    她哼哧哼哧地往楼上跑,急得每一步都跨两层台阶,跑到办公室门口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

    禾禾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捋平呼吸,踮脚拨通了刑侦科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人是吕横,他懒洋洋的声音顺着电话听筒传来:“喂,这里是刑侦科。”

    “吕……吕横叔叔。”

    禾禾的小脑瓜转得飞快,她鼓鼓腮帮子,努力憋出眼泪,“呜呜呜……吕横叔叔,我和时泽哥哥在学校被讨厌鬼欺负了。”

    吕横一听两人被欺负,当场急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怎么回事?!!禾禾,你别哭,你慢慢说。”

    禾禾本来就不是真的哭,听到吕横的话,抽了抽鼻子,把刚刚憋出来的眼泪收回去,开口:“讨厌鬼翻墙去找他的大哥,说要给我和时泽哥哥一点颜色瞧瞧。”

    她转了转小鹿眼,回想起在画面里得到的线索,煞有其事地又补充了一句:“讨厌鬼还说,他认识他大哥的时候,捡到了他大哥的红色包袱,红色包袱里面裹着把沾满血的卷刃匕首。”

    吕横一开始,还只是生气有人欺负禾禾和程时泽。

    现在听到禾禾的补充,他的心咯噔一下——卷刃的匕首。

    他记得,吴家灭门惨案的凶器至今没有找到,凶手正是用一把匕首,杀害了吴家六口人。

    匕首刺到最后,死者身上刀口的形状变得格外不规整。据法医科的人推测,凶手手中的匕首用到最后,刀刃成了翻卷状态,也就是卷刃匕首。

    这一切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这个所谓的大哥,就是他们迟迟没能抓获的吴家灭门惨案真凶?

    吕横一想到这些,久久不能平静,他沉声道:“禾禾,你别怕,叔叔这就带人去找欺负你的讨厌鬼。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禾禾知道,吕横叔叔听了她的讲述,一定对吴郭东的“大哥”产生了疑心。

    她这下放心了,超大声道:“吴郭东。叔叔,那个讨厌鬼叫吴郭东!”

    这个名字格外耳熟,吕横忙伸手去翻灭门惨案的卷宗,果然在死者的亲戚那栏找到吴郭东的名字。死者老吴是吴郭东的亲三叔。

    吕横的心跳得更快了:“禾禾,你知不知道,吴郭东和他的大哥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禾禾仔细回忆了一下吴郭东当时的炫耀,说:“知道!是在他三叔的楼下认识的!”

    吕横吧嗒挂掉电话,连忙跑去找虞光城:“虞队!凶手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好的]这是加更,晚上九点前再更6000+[亲亲]

    第36章 蜕变

    ◎漾漾老师,惩罚你当年睁眼说瞎话◎

    第三十六章

    吕横和殷坤带着刑侦一队的人找到吴郭东时, 吴郭东刚被他的“好大哥”砸晕。

    男人掏出麻袋,刚准备把吴郭东塞进麻袋处理掉,警方突然带人破门而入, 将他压在墙上,还从他怀里搜出染满鲜血的包袱, 里面果然藏着禾禾口中的卷刃匕首。

    卷刃匕首很快被带回局里, 经过检测, 证明它正是杀害吴家六口人的凶器。

    男人面对铁证如山,没有办法再抵赖, 只能承认了自己在吴家犯下灭门惨案的罪行——

    案发当天, 他代表上头的老大去“孝敬”沙川刑侦队的郝松。郝松一向看不起他们这群街边混混,为了取乐, 让他在包厢里脱光衣服当狗爬。

    他当时想翻脸,但想起老大,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最后,他在郝松等人的哄笑声中屈辱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他越走越气。也就是这时, 他撞到了吴家的小儿子,小男孩才三四岁,玩耍的时候跑过来撞到他, 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抄起手里的玩具往他身上砸。

    男人压抑了一路的怒火顷刻间爆发。

    他恨不能当场拧断对方的脖子。

    碍于街上人多,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强压着怒火, 跟踪小男孩顺利找到了他家。然后, 他一口气杀光了吴家六口人。

    他把现场处理得很干净, 唯一的纰漏,出现在离开的时候,他不小心将包裹血匕首的布包掉在草丛里。

    回过头寻找时,他发现布包落在了吴郭东手里。

    为了不让吴郭东这个傻小孩怀疑,他请吴郭东吃了肯德基,一步步卸下吴郭东的心防,成了吴郭东的“大哥”。

    男人本来没想过再杀人,谁知道刚刚吴郭东不打招呼直接闯进来。当时,他正翻出那把杀人的匕首在欣赏,吴郭东看到,吓得直接叫出了声。

    男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处理掉吴郭东。

    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警察就闯进来抓了他一个现行。

    ……

    虞光城在笔录本上翻看完男人的口供,眉头紧锁,在口袋里摸索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他摸出打火机刚准备点烟,想起禾禾,又拿掉口中的香烟,把打火机随手扔到一边:“他这个杀人动机……真是够丧心病狂的。”

    难怪案子迟迟找不到真凶。

    所有人都以为吴家六口人惨死,凶手肯定与吴家有深仇大恨。殷坤带人几乎盘查了与吴家六口人有关系的所有人,始终没有想到,做出这样残忍行径的——是吴家小儿子在路上偶遇的陌生人。

    凶手杀人的原因更是荒谬。

    说白了,不过是弱者挥刀向更弱者的混沌恶意。

    吴家灭门惨案至此真凶归案,张望飞终于洗清嫌疑,重获自由。

    他走出市公安局大门时,与被押到市局的郝松擦肩而过,对方灰头土脸,再没有昔日在沙川公安局里威胁他的那般高高在上。

    张望飞抬头望着天空,明媚骄阳刺得他眼睛生痛,他不禁流下了眼泪。

    太好了,他还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虞光城警官是怎样带人救他于水火的,真希望世界上能像郝松这样的黑警少一点,再少一点。

    ……

    当天下午放学,禾禾一如既往地举着班牌走出校门。

    虞贤推着他的烧鹅车,沿着街边马路,一路跟随一年级(一)班的路队走,视线更是没有从领头的禾禾身上挪开一下。

    一个青年拦住虞贤的去路:“大叔,烧鹅怎么卖哇?我要一只。”

    虞贤生怕追不上禾禾的路队,挥手示意青年别挡路:“不卖不卖!我不是卖烧鹅的哈!”

    青年还想再说点什么,虞贤哪有心思听,直接推着餐车一路小跑起来。

    “嘿,这大叔真是奇怪,哪有送上门的生意不愿意做的。”青年望着虞贤推车跑开的身影,小声嘟囔。

    青年的嘟囔声落在其他路人耳中,有识货的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年轻人,你没看到烧鹅叔手腕上的表吗?那可是R国的顶级名表,买一块得这个数。”

    青年看到对方比的手势,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他这么有钱?那他为什么想不开卖烧鹅啊?”

    虞贤已经推着餐车跑远了。

    不然他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当场扭过头,指着禾禾冲青年大肆炫耀一番:“看见了吗?那是我孙女,是不是很可爱。我为什么卖烧鹅?当然是因为我的可爱孙女最爱吃烧鹅!”

    此时,虞贤终于赶在一年级(一)班的路队之前,在路队接送点前摆好摊位。

    他一扭头,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冰激凌摊。

    摊主头上包着条老土的蓝色碎花头巾,半佝偻身子,像是一个暮年老人。

    但相识多年,虞贤哪能认不出前妻毕珍儿的打扮,他不由得喊出声:“毕珍!你怎么也在这儿?!!”

    毕珍儿也是一愣,看清虞贤,瞬间直起腰板,推着冰激凌车往远挪了点:“出门前看到黄历上说今天会撞鬼,竟然真的碰到了你,真是够晦气哦!”

    虞贤气不打一出来,刚要回击毕珍儿,一年级的路队已经散了。

    两人各自一边分开站,只当不认识对方。

    ……

    路队解散,禾禾四下张望一圈,很快看到在树荫下等着接她的吕横。

    “吕横叔叔!”

    禾禾背着书包跑到吕横身边,问出她记挂了整整一下午的问题,“你们抓住讨厌鬼的大哥了嘛?”

    吕横听她问起这个,脸上洋溢着遮不住的笑,猛得弯下腰,抱起禾禾在空中高抛了好几下:“抓住啦,哈哈哈!我们的小福星禾禾真是太棒咯!”

    禾禾被高高抛起,先是惊呼,但很快适应以后,高兴地咯咯笑个不停。

    虞贤一直偷偷摸摸观察着禾禾的方向,见吕横对禾禾来了几个高抛,吓得差点儿犯心脏病——天杀的,果然能跟死混小子关系好的都是混小子!万一把他的宝贝孙女摔了怎么办?!!

    他清了清喉咙,刚想开口阻止。

    毕珍儿的吆喝声在一旁响起:“卖冰激凌哦,香香甜甜最适合可爱小朋友吃的冰激凌哦~今天扎两个小揪揪,穿黑色小皮鞋的可爱女孩可以免费吃哦~”

    毕珍儿在大荧幕上活跃多年,如今哪怕年过半百,声音仍然婉转如百灵鸟,她的吆喝声瞬间吸引了禾禾的注意力。

    禾禾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黑色小皮鞋,小鹿眼倏地亮了:“吕横叔叔,冰激凌奶奶说的人好像是我诶!”

    她开心极了,连忙高高举起小手:“是我!是我!”

    吕横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感觉对方的每条要求,根本就是直接照着禾禾设立的,就差念禾禾的名字和身份证号了。

    这个卖冰激凌的阿姨该不会是坏人吧?

    但很快,有几个小女孩牵着家长的手,跑到冰激凌车前排队。

    吕横看到她们和禾禾差不多的打扮,打消了刚刚的怀疑——看样子,是他想多了吧?符合卖冰激凌阿姨要求的小女孩貌似还挺多的。

    ……

    冰激凌的队伍很快轮到禾禾。

    毕珍儿掏出一个特大号的冰激凌碗,给禾禾舀了满满一大勺冰激凌:“小宝贝儿,你想加什么配料呢?巧克力碎、糖针、饼干碎……要不要都来点儿?”

    她盯着禾禾看了又看,没忍住鼻头一酸,差点儿红了眼眶。

    禾禾长得跟她妈妈上官婕实在太像了,说到底,是她和虞贤对不住上官婕和禾禾。

    如果当年,他俩能在第一时间筹够犯罪集团要求的赎金,上官婕大概就不会被对方杀害,禾禾也不会失去了妈妈。

    禾禾的注意力都落在面前的冰激凌碗上,她舔了舔嘴巴,忍不住嘶溜一下口水:“好,禾禾都要,谢谢奶奶!”

    毕珍儿听到禾禾喊她奶奶,心里一暖,又给禾禾猛猛舀了两大勺配料:“给,拿好咯!”

    禾禾连忙踮起脚尖,伸出双手去接冰激凌碗。没想到冰激凌的份量实在太足,冰激凌碗挨到掌心的瞬间,沉甸甸的重量差点儿让她拿不住。

    好在吕横眼疾手快,替她托住碗底,才没让冰激凌碗打翻。

    禾禾小声惊呼:“噢!好多冰激凌呀,谢谢奶奶~”

    她从口袋里摸啊摸,摸出程时泽班的女孩子送给她的巧克力,高高举起来,想递给冰激凌车后的毕珍儿:“奶奶,你请禾禾吃冰激凌,禾禾请你吃巧克力!爸爸说,这叫礼尚……礼尚……”

    禾禾一连重复了两遍,愣是没想起来完整的成语怎么说。

    她气呼呼地捏紧小拳头,小声嘟囔:“可恶的成语,又偷偷从我的脑袋里跑掉啦!”

    毕珍儿的心都快要被禾禾可爱化了,她笑着接过禾禾递来的巧克力,恨不得现在就抱住禾禾,告诉禾禾自己是她的奶奶。

    冰激凌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

    在给禾禾打冰激凌的间隙,毕珍儿的冰激凌车前排起长队,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虞贤只能伸长脖子打探“敌情”,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把他气死——禾禾竟然亲手送给毕珍儿一块巧克力!那可是整整一块巧克力啊!

    明明他早上也给禾禾送了精心烤制的烧鹅,为什么……为什么禾禾没有给他送巧克力。

    虞贤眼看禾禾要离开,哪甘心放过和宝贝孙女短暂接触的机会,连忙开口喊住禾禾:“禾禾!禾禾等等爷爷啊!”

    ……

    禾禾和吕横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

    “咸鱼爷爷!”

    禾禾先是开心地喊了声,但很快想起她一口都没尝咸鱼爷爷给的烧鹅,直接塞给了程时泽,她又不免有点小心虚,说话声音都低了些,“咸鱼爷爷,你也在这里呀?”

    吕横看到向他们走来的虞贤,总感觉有些奇怪,忍不住盯着虞贤看了一眼又一眼——这个叔看起来真眼熟哇!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虞贤还“记恨”着吕横刚刚没轻没重抛禾禾玩,没搭理他,笑眯眯地蹲下问禾禾:“早上的烧鹅好吃吗?爷爷再给你剁一只好不好?”

    禾禾心虚,不敢看虞贤:“对不起,咸鱼爷爷,时泽哥哥和赫连凯说烧鹅很难吃,我没敢尝,都给时泽哥哥啦。”

    虞贤听到她的话,宛若晴天霹雳,笑容僵在唇角:“难……难吃吗?”

    他憋了半天,才终于磕磕绊绊问出来。

    早知道,这可是他杀光一整个养殖场的大鹅练手,又花费重金求来烧鹅秘方,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做出来的最好吃的烧鹅啊!

    虞贤忍不住抬头望天——所以,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吗?他想给禾禾做“爷爷牌爱心烧鹅”的计划,只能到此夭折了吗?

    禾禾见虞贤的表情变了又变,心一横,闭上眼睛,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没关系啦,咸鱼爷爷,禾禾可以吃的!”

    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虞贤。

    “算了算了。”

    虞贤哪儿舍得让禾禾真的品尝难吃的烧鹅,他站起身:“今天就算了,等明天爷爷做出更好吃的烧鹅,到时候再邀请你品尝。”

    说完,虞贤冲禾禾笑着挥手再见。

    禾禾乖乖说了拜拜,牵着吕横的手刚准备离开,突然摸到还装着一颗巧克力的口袋:“咸鱼爷爷!您等等!”

    她松开吕横的手,哒哒哒跑上前,掏出巧克力递给虞贤:“这个给你吃。”

    虞贤颤抖着拿起禾禾手心里的巧克力,激动得简直要昏过去了——不仅毕珍有禾禾送的巧克力,他也有!

    直到禾禾走远,暗处的保镖上来帮虞贤收拾餐车,他才终于从喜悦中回过神,向保镖炫耀:“小王,你看到这颗巧克力了吗?是我的宝贝孙女送我的!”

    保镖小王:“……”

    虞贤小心翼翼装起巧克力,再度开口:“对了,把鹅顺斋最好的师父请到家里,每天都帮我烤几只烧鹅。”

    ……

    禾禾哼哧哼哧爬上车后座,系好安全带,接过吕横递来的冰激凌碗放在腿上,舀了一勺冰激凌送到嘴巴里,眼睛瞬间亮了:“吕横叔叔好好吃!像哈根达斯的味道!”

    吕横挑了下眉,觉得禾禾有点夸张了,根本不相信路边的冰激凌能跟哈根达斯一个味。

    他透过车后视镜,看到禾禾吃得满脸餍足,故意吓唬她:“你少吃点哦,要是吃到肚子痛,一进医院就会被医生拉去打针。”

    禾禾舀冰激凌的小手悬在空中,一时间不敢再舀第二勺。

    她现在要去医院看毛蛋,听秀珍奶奶说,毛蛋一家明天就要出院回老家啦!过几个月,他们办好手续,会正式搬到广海来住。

    她可不想刚进医院还没见到毛蛋,就要被医生拉走打屁股针。

    吕横见禾禾真的被吓住,抿了抿嘴,还是没憋住笑,猛拍大腿开始哈哈大笑。

    禾禾听到吕横大笑,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吕横叔叔的当!

    她舀了满满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巴里,气呼呼地瞪吕横。吕横笑得更欢了,一脚油门踩下去,带她向着医院的方向飞快驶去。

    ……

    距离毛蛋做手术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毛蛋的精神头儿看着比先前好多了,身体壮实了一点。

    高小花身上没了一开始的拘谨感,脸上的笑容比以前更多了,衣服穿得也更加有质感。她一见禾禾进来,忙翻出所有的水果吃食,直往禾禾手里递:“禾禾,你快吃。对了,你还想吃啥,我让你叔去买。”

    说着,高小花立刻掏出钱,递给毛蛋爹。

    “谢谢小花阿姨,我不吃啦。”

    禾禾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套旧课本,递给毛蛋,“这是时泽哥哥托我带给毛蛋的课本。时泽哥哥说,你们那儿的课本和广海的不一样,让毛蛋先拿着看。不然,将来毛蛋儿回广海上学可能会跟不上。”

    毛蛋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把手在衣服上蹭得干干净净,才小心地伸手接过课本,满脸认真又虔诚:“禾禾,谢谢你,也谢谢时泽,俺会努力的!”

    他太激动了,一不小心连方言都冒出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以后……以后我要当最好的心脏科大夫!”

    当初刚来广海市,他遇到的坏人太多。他当时,一直以为,他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可后来,他们一家人遇到了禾禾,遇到了秀珍奶奶,还有顶替胡祥的新主治医生……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才让他们一家保住了命,甚至即将迎来崭新的生活。

    毛蛋想,等到将来他长大了,他也要像大家一样,帮助很多很多像他一样的人。

    禾禾听到毛蛋的愿望,高兴地直拍手:“毛蛋哥哥好棒!”

    高小花看着两个孩子,嘴角不由得上扬。

    她站起身,从病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大袋子,递到禾禾手上:“禾禾,这是阿姨给你做的新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托禾禾的福,她靠着在各处给孩子们绣喜欢的动画人物,赚了一些钱。

    钱虽然不多,但足够补齐欠下的医药费,顺便赔偿百货大楼卖手帕的柜台损失。剩下的钱,她去广海的布料批发市场扯了最好的料子,给禾禾做了一条小裙子,算是她对禾禾的一点回报。

    ……

    禾禾拆开袋子,里面是一条草莓果酱色的红裙子,轻盈的纱质面料堆起三层裙摆,腰间还用碎钻绣出唐老鸭的模样。

    “哇!好漂亮的裙子~”

    禾禾的小鹿眼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喜欢,“它比我在百货大楼里看到的最好看的裙子还要漂亮!谢谢小花阿姨!”

    高小花看得出禾禾是真心喜欢,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阿姨再给你改改。”

    禾禾跑进病房自带的洗手间,在里面换好裙子,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合适。

    天色渐晚,她穿着换好的新裙子,蹦蹦跳跳跟着吕横下了楼,准备离开医院大厅回家。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哭喊声,禾禾猛得刹住脚步:“吕横叔叔,我好像听到张小胖在哭,在那边!”

    她指向急诊室的方向。

    吕横知道张小胖是禾禾的好朋友,没有犹豫,拉起禾禾的手往急诊室走去:“别着急,我们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急诊室里。

    张小胖躲在张大安怀里,半仰着头,嗷嗷直哭,哭得整个人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

    顾漾漾立在一旁,手指紧紧扣住挎包的皮带,柔弱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小胖爸爸,是我这个老师没尽到监护责任,才让小胖在学校受了伤。”

    张大安眼底满是心疼,但顾漾漾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责怪,只能问:“好端端的,小胖怎么会骨折呢?”

    顾漾漾表情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听其他小朋友说,小胖是自己滑滑梯的时候,不小心从滑梯上摔下来了。”

    “不……不是的。”

    张小胖哭得抽抽搭搭,努力想要表达清楚,“是……是其他小朋友推我……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我不要上幼儿园了。”

    张大安听张小胖说过好多次,他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不想上幼儿园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张小胖不想上学在撒谎,但现在——他看着骨折的张小胖,心里隐隐有些动摇,怀疑小胖是不是真的在幼儿园受到了欺负。

    顾漾漾心里一咯噔,正想开口解释,虞禾禾突然跑进急诊室。

    禾禾替张小胖轻轻擦掉眼泪,又低下头,冲着他胳膊上骨折的地方轻轻吹气:“呼呼,不痛不痛哦。”

    张小胖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吸吸鼻子,强忍住痛意不哭了:“禾禾?你怎么在这里?”

    禾禾没有回答,而是挡在张小胖身前,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顾漾漾:“漾漾老师,你明明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撒谎的。那为什么——你还要撒谎?”

    刚刚进急诊室前,她在画面里看到了长大以后的张小胖。张小胖一点儿都不胖了,变得又高又瘦,很像香江的电影明星。

    禾禾还没来得及替张小胖高兴,只见他拿起一把铁锤,冲着跪在他面前的一排人齐刷刷抡过去。

    他每抡一个人,都会喊出那个人的名字,直到最后,他缓缓走向已经上了年纪的顾漾漾:“最后一个,是你,漾漾老师。惩罚你当年睁眼说瞎话,不肯承认其他人对我的霸凌行为。”

    第37章 爆炸

    ◎虞光城将禾禾死死护在身下◎

    第三十七章

    禾禾在画面里看到的张小胖凶狠暴戾, 冷白色的脸上沾满鲜血,冲跪在地上的人笑个不停,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疯笑着用铁锤砸死所有人, 终于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报仇了, 我给小时候的自己报仇了, 都怪你们欺负我。”

    这时,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幼时孩子气的迷茫表情:“那……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办呢?”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禾禾看到这幅画面时,心里又酸又胀, 忍不住替张小胖难过——小胖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 为什么漾漾老师假装看不到,还要替其他同学打掩护呢?

    张小胖才不是画面里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

    她才不要张小胖未来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

    所以, 禾禾不顾吕横吃惊的神情,闯进急诊室,直接打断了顾漾漾的遮掩:“小胖明明在幼儿园受到了欺负,你为什么要撒谎说小胖没有被欺负?”

    顾漾漾没想到禾禾会凭空出现, 她对上禾禾清凌凌的小鹿眼,一时间竟心虚挪开视线。

    系统见状, 在顾漾漾脑子里疯狂叫喊:【宿主!你别心虚啊!虞禾禾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顾漾漾强行稳住心神,用大人特有的指责语气开口:“虞禾禾,你怎么能这样跟老师说话, 太没礼貌了吧?”

    放到大多数小朋友身上,他们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慌张解释自己很有礼貌。

    就像张小胖,他跑来向顾漾漾告状, 顾漾漾总会用“他们欺负你, 是不是也有问题”“大家怎么可能一直欺负你, 你是在说谎吗”之类的问句指责他。

    每当这个时候,张小胖会立刻解释自己没有犯错,告状的事情也被他暂时遗忘在一边。

    顾漾漾抚了下耳边的碎发,轻勾嘴角,得意地等待禾禾向她道歉。

    禾禾才不上她的当,跳出自证陷阱,继续道:“漾漾老师,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当一个撒谎的大人?”

    ……

    张小胖的胳膊疼得要命,但这会儿,他强忍痛意,顶着婆娑泪眼,努力瞪大眼睛望着挡在他身前的禾禾。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漾漾老师,大家都不相信幼儿园有人欺负他。大家都说,他是不想上学才撒谎的坏小孩。时间久了,他也不愿意再告状了,因为没有人相信他。

    可现在……禾禾相信他。

    一时间,张小胖积压在心底的委屈都找到突破口,他从张大安的怀里挣扎下地,跑过去抱住禾禾嚎啕大哭:“哇——禾禾,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死胖子、大蠢猪……”

    张小胖人如其名,长得矮矮胖胖,再加上总是啰里啰嗦喜欢说话,在幼儿园并不讨喜。

    以前禾禾上幼儿园的时候,张小胖每天缠着跟禾禾一起玩,周围围绕很多小朋友,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大家讨厌了。

    直到禾禾离开,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看到他总会躲开,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好朋友好像只有转走的禾禾。

    幼儿园每次的分组游戏,张小胖永远是被落下的。一开始,琪琪还会和他一起玩,但后来琪琪也转去了其他幼儿园,剩下的小朋友都不愿意理睬他。

    某一天,突然有人伸腿绊倒张小胖,其他人哈哈大笑。

    于是从那天开始,小朋友们好像找到了新乐趣——有人会翻出张小胖的图画书撕碎,有人会趁张小胖坐的时候抽掉他的椅子,还有人会故意抢他的鸡腿……

    当所有人都对张小胖施加恶意时,所有的恶行都覆盖上一层玩笑的遮羞布,所有人都成了作恶的同谋。

    张小胖每天晚上缩在被窝里哭,不知道第二天去幼儿园,迎接他的又会是怎样的作弄。

    ……

    张小胖越哭越伤心,几乎差点儿背过气去,恨不得把这么久的委屈都哭出来。

    张大安见张小胖哭得这么惨,再加上顾漾漾一脸心虚,根本不敢正面回答禾禾的问题。

    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儿子在幼儿园是真的被欺负了!这么久以来,他都被顾漾漾骗了啊!

    张大安气得眼眶通红,身体失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跪跌在地板上,伸手抱住张小胖。他双唇嗫嚅好久,还是没能想出安慰儿子的话,抬头看向顾漾漾,眼底满是气愤:“顾老师,我要向园方投诉你。”

    此话一出,系统在顾漾漾耳边发出尖锐警告:【宿主!你已经距离任务偏差太多了,千万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不然,会受到主系统更严厉的惩罚!】

    顾漾漾同样抓狂,她恨不能让系统化作实体,揪住它暴打一顿:“你明明说过,只要促使张小胖黑化成杀人狂魔,就能修正剧情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系统沉默了。

    自从虞禾禾从绑匪手中逃出生天,原有剧情一步步开始崩坏,这一切它根本没办法解释。

    顾漾漾骂过以后,明白系统帮不到她,只能强挤出笑容,冲张大安鞠躬道歉:“对不起,小胖爸爸,我真的不知道小胖被人欺负。”

    道完歉,她又忍住心底的恨意,扭头对禾禾讨好地笑:“禾禾,老师没有撒谎哦,老师是真的不知道。老师给你和小胖道歉好不好?”

    禾禾后退一步,躲开顾漾漾想拉她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漾漾老师,你不应该对我道歉,应该向张小胖道歉。还有……”

    她仰起脸,小脸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生气:“漾漾老师,其他人对小胖做的这一切,你真的不知道吗?”

    顾漾漾的笑容僵在脸上,支支吾吾半天,只能对张大安说:“小胖爸爸,您放心,等我明天去了幼儿园,我一定给小胖一个交代。”

    ……

    医生很快替张小胖接好胳膊,胳膊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绷带一端缠绕着垫在石膏最下方的木板上,另一端套在他的脖子上,看上去滑稽极了。

    张小胖透过墙上的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瘪瘪嘴又想哭。

    禾禾手指轻轻碰了碰张小胖胳膊上的石膏:“哇,小胖,你这个样子好酷,好像铁臂阿童木哦~”

    《铁臂阿童木》是张小胖最喜欢的动画片,听到禾禾这么说,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一点儿都不想哭了。他吸溜了下鼻子,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禾禾重重地嗯了声:“你和阿童木一样,肯定是最勇敢最正义的人!”

    张小胖的的眼神闪了闪,他没敢告诉禾禾,自己其实有过坏心思——他幻想过欺负他的小朋友被人贩子抓走,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了。

    他和阿童木不一样,他不正义,也不勇敢。

    张小胖没敢说,他害怕他说了,禾禾也会讨厌他,不和他做朋友。他只敢在心里暗下决心——他以后一定要变得勇敢一点!正义一点!

    只是……

    好希望他能和禾禾一起上小学哦~

    但他不敢告诉张大安,担心张大安又骂他犯浑揍他。

    张小胖缩着脖子,没想到,下一秒,他又听到了禾禾的声音——

    “张叔叔,让小胖和我一起上小学好不好?”

    禾禾挺起脖子,拍了拍胸膛,小脸满是认真,“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小胖,绝对不让他再被其他同学欺负!”

    她不想小胖将来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她要好好保护小胖!

    一时间,整个急诊室里的空气都凝滞了,所有人都在等张大安的回答。小胖低下头,对上小学的事并不抱希望,只敢幻想着明天过后,幼儿园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好!”

    张大安的大嗓门回荡在急诊室,“咱不上幼儿园了!去上一年级!”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胖会在幼儿园受欺负,相当一部分问题可能都出在顾漾漾身上。顾漾漾真的不知道小胖在幼儿园被排挤吗?禾禾不相信,他更是不相信。

    想到这些,他心里一万个后悔。

    他当初为什么没听小胖的话,偏偏相信顾漾漾呢?还好,还好没酿成大错,不然他还怎么活哇!

    吕横自从进了急诊室,一直没说话。

    现在听张大安说要让张小胖去读小学,他搔搔头发,建议道:“大安,你要不给孩子改个名字吧?一直叫张小胖是不是不太好听?”

    吕横和张大安不熟,说的算是委婉。

    要是关系好,他肯定会笑话张小胖人如其名,真是个小胖子。

    张小胖听到大家都在替他说话,不由得又高兴起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小朋友们的名字都很好听,只有我叫小胖,每次老师喊我的名字,所有人都在笑。”

    张大安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尴尬得要命,支支吾吾:“好,改名,改一个。”

    当年小胖刚出生,又瘦又小,他们两口子生怕小胖夭折。听老一辈说贱名好养活,他才给张小胖起了现在的名字,小胖果然像名字一样长得胖乎乎,又健康又喜庆。

    他叫惯了这个名字,倒是忽略了小胖会因为这个名字受多少取笑。

    ……

    张大安第二天一早去了幼儿园找园长,在园长的调查帮助下,找到了将张小胖从滑梯上推下去的男孩。

    男孩顶着张大安满是怒火的视线,吓得嗷嗷直哭:“我……我这是第一次,我只是想推他一下,吓唬他。我没想到他会从滑梯上掉下去,呜呜呜……”

    班里欺负小胖的小朋友有好多,漾漾老师每次看到,也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才在其他小伙伴的怂恿鼓动下,动了在滑梯上吓唬小胖的念头。

    男孩家长自知理亏,主动给小胖赔了医药费和营养费,还当着张大安和班里其他小朋友的面,把男孩狠狠揍了一顿。

    男孩疼得鬼哭狼嚎,其他欺负过小胖的小孩目光闪躲,屁股仿佛也能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园长扫过这群被吓成鹌鹑的小孩,叹了口气,对一旁顶着黑眼圈的顾漾漾开口:“漾漾老师,你出来一下。”

    顾漾漾昨晚一夜没睡,她和系统磨了很久,系统终于愿意拿出一半的积分再次提前故事线。系统还给她找了份更容易接近虞光城的新工作——给虞光城父亲虞贤当助理。

    于是,当园长责问顾漾漾时,她干脆利落地甩出辞职信:“我的确看到其他小朋友欺负张小胖,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至于上纲上线吗?”

    她在原书里看过,虞贤有一家庞大的外贸公司,当他的助理,可比当个破幼儿园老师有出息多了!

    当天下午,顾漾漾兴冲冲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虞贤派来接她的车。一路上,她反复幻想着虞贤住的地方有多奢侈,她又该怎么布置分给她的房子。

    车子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停到郊区的一大片草坪上。

    顾漾漾推开车门娉娉袅袅走下车,深深呼吸一口空气,脸当场绿了,一连呕了好几声,差点儿把昨天晚上的饭都吐出来。

    司机戴好口罩下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鹅屎有什么好闻的,你不嫌臭啊?”

    顾漾漾呕了半天,终于呕够了,抚着胸口缓缓抬头,才发现草坪上到处都是扑翅掐架的大鹅,鹅毛纷飞,好不热闹:“这……这是?”

    司机翻了个白眼:“养鹅场啊,你应聘不看公告吗?我们老板要招一个养鹅助理,每天负责打扫大鹅的生活空间,帮助大鹅保持愉悦的心情。”

    他们老板最疼孙女了,听说散养的大鹅会心情愉悦,做出的烧鹅会更好吃,特意盘下这块地皮用来养鹅。

    顾漾漾恨不能当场晕过去,原地想要跑路,系统在她耳边尖锐警告:【宿主,你清醒一点,这可是我们攻略男主虞光城最后的机会了!再失败,我们都会死的!】

    ……

    吴家灭门惨案正式告破,刑侦科终于又迎来短暂的空暇时间。

    周六一大早,虞光城坐在沙发前,尝试给禾禾扎他新学的低双丸子头。

    禾禾乖乖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捧着镜子,看到自己的头发在虞光城指间翻飞,小鹿眼中满满都是崇拜:“哇!爸爸好厉害,学的新发型好漂亮哦~”

    在禾禾的一声声夸赞里,虞光城忍不住得意地勾起唇角:“那当然了,我可是禾禾的全能爸爸。”

    他打开装发夹和头绳的搪瓷盒子,递到禾禾面前:“禾禾今天想戴哪个发夹和头绳?”

    禾禾伸出手指点来点去,指尖最后落在黄色星星头绳上:“要这个!”

    虞光城应了声好,取出两条一模一样的星星头绳,系在禾禾的两个丸子头上,还在前额给她夹上一个配套的发夹。

    禾禾端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满意极了,仰起小圆脸咯咯咯地笑着凑上去亲虞光城:“谢谢爸爸!”

    眼看禾禾的吻快要落在他的唇角,虞光城忙伸手抵住她的小脑袋,脸色认真了些:“禾禾,你现在是小学生了,不可以这样亲爸爸,知道吗?”

    禾禾忽闪忽闪眼睛,小脸闪过茫然,但还是听话不再凑近:“为什么呀?”

    “因为禾禾是女孩子,爸爸是男孩子。禾禾长大了,需要跟爸爸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再过于亲密。”

    虞光城本身是内敛的性子,说起这些,不由得耳廓通红,但出于对禾禾的保护,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以后不论是在爸爸面前,还是在吕横叔叔、晓鸣哥哥……包括其他男孩子面前,都不可以亲他们,也不可以让他们亲你。”

    禾禾思考片刻,小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脸脸也不可以亲吗?”

    虞光城:“爸爸目前还可以亲,其他人不行。”

    局里的男警察们觉得禾禾再可爱,也很有边界感,只是会开口逗逗她,并不会跟她有亲密接触。

    虞光城主要担心,禾禾在学校或者其他地方遇到的异性。他不能保证每个人对禾禾都是完全善意的喜欢,只能提前帮禾禾树立警惕心。

    禾禾重重点头,说了声知道啦。

    虞光城见禾禾听进去了他的话,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拍了拍坐出褶皱的裤子:“走吧,爸爸带你去逛超市。”

    “好耶!”

    禾禾欢呼着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哒哒哒跑去卧室背好自己的小挎包:“爸爸,我收拾好啦!”

    她刚刚跑回客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隆巨响。

    虞光城神色一冽,一个箭步迅速冲上前,捂住禾禾的耳朵,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哗啦——

    炸药的巨大冲击波隔空震裂了家属院的玻璃。

    第38章 拆弹

    ◎耳边传来一阵比一阵更急促的滴滴滴声◎

    第三十八章

    巨大的爆炸声过后, 停在楼下的车接二连三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直到警报声渐停,整个世界归于寂静,虞光城缓缓起身, 第一时间端详被他护在身下的禾禾:“禾禾,你有没有事?快让爸爸看看。”

    禾禾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懵懵地从地上爬起来, 任由虞光城拉住她上下检查:“爸爸刚刚的声音好吓人哦~”

    虞光城确定她没事, 终于放心,揉了揉她的脸, 但还是心有余悸。

    他单臂捞起禾禾, 让她稳稳坐在自己的臂弯,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下楼。

    对门邻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来, 邻居是退休的老法医,看到虞光城,张口就问:“光城,你家应该被震得不轻吧?听着动静, 玻璃肯定都碎了。”

    虞光城点点头:“是,得赶紧去师父家看看。”

    他家楼层高, 客厅玻璃都能被震碎,程家在一楼,肯定要更严重一点。

    两人一边说, 一边并排往楼下走。走到一楼,程家三口人已经早早出来了,程国生和王秀珍甚至还去喊了邻近的几户人家,指挥众人暂时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程国生见到虞光城抱着禾禾从楼上下来, 摸了摸禾禾的脑袋, 和蔼地问:“禾禾没被吓到吧?”

    “没有哦!禾禾可勇敢啦~”

    虽然她现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夸夸自己总没错!

    程国生眼底的慈爱更甚了,逗她:“禾禾真厉害,爷爷都被吓了一跳呢。”

    说完,程国生扭头看向虞光城,正色道:“刚才我去看过,爆炸地点是街对面的粮站家属楼。万幸的是,粮站家属院废弃久了,没人居住,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

    爆炸发生在粮站家属楼的二栋301室,房间被炸得面目全非,一片焦黑。周围其他房子或多或少都受到波及,但比起301室,问题不算严重。

    虞光城站在粮站家属楼下,仔细观察许久,开口:“这炸药威力不小啊。”

    他住的家属楼与发生爆炸的粮站家属楼距离不远,仅仅一街之隔,炸药的余波能震碎他家的窗户,这炸药的威力也够吓人了。

    空气里弥漫着炸药爆炸后的腥涩气息,禾禾皱起小鼻子吸了吸,有点沮丧:“这里现在变得好难闻呀,以后我和时泽哥哥都不可以在这里捉迷藏了。”

    平日里,禾禾总会跟着住在家属院里的其他孩子一起,溜进废弃的粮站家属院捉迷藏,有时还能在房间里找到前住户留下的“小宝贝”——像是空掉的曲奇饼干盒子、亮晶晶的纽扣……

    禾禾的语气委屈巴巴的,程时泽听着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正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禾禾。

    她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嘻嘻,没关系,那我们可以去新的地方玩啦!”

    禾禾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反应逗笑了众人,爆炸带来的紧张气氛被冲淡不少。

    排爆大队很快赶来排查爆炸现场,半个小时后,排爆大队队长走出爆炸现场,卸下防爆护具,深深地吸了新鲜空气:“虞支队,排除里面存在其他□□的情况,剩下的还得靠你们刑侦队。”

    排爆队长简单介绍了下炸弹的情况:“是个组装简单的定时炸弹,里面填充物主要是□□,用了十足十的量。从组装炸弹的手法上看,不像是新手作案。”

    与此同时,公安局家属院门房值班的干警透过窗户,望着对面炸得焦黑的房子。他忍不住回忆自己在值班时间,有没有见过形迹可疑的人。

    叮铃铃铃——

    桌子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值班干警的回忆,他上前接起电话:“你好?”

    对面很久都没有说话,值班干警只能听到听筒里呲呲的电流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电话,变得有些不耐烦:“喂?”

    “我……我……”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端结结巴巴开口,“请帮我接虞光城虞支队,否则其他街区的炸弹将要引爆……”

    值班干警听到这句话,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被恐慌取代:“你等着,我马上去喊虞支队。”

    他撂下电话听筒,推开值班室大门,拔腿就往对面的粮站家属院跑,边跑边喊:“虞支队!电话!是安炸弹的凶手打开的电话!”

    ……

    虞光城神情冷肃,大跨步走进门房拿起听筒:“喂?”

    “虞……虞支队,我……我命令你……两天之内查清广海大学建筑系马昊的全部底细……否则,两天后……我会在城区引爆两枚炸弹。”

    对面磕磕绊绊地下达命令,不忘进一步威胁,“今天的炸弹,只是想让虞支队见识一下我的能力……下……下一次,我可不确定无辜群众能像你们一样幸运……”

    虞光城耐心听完,眉头皱起:“躲在别人身后好玩吗?有什么话你大可以自己跟我讲。”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就在虞光城以为对面不会回复时,听筒里响起一阵低沉的连串笑声:“咯咯咯——真不愧是虞光城警官,看透我了呢。”

    男人的声音很年轻:“我刚刚还在想,应该怎么杀掉我从街边特意抓来给你打电话的倒霉蛋呢?但现在……看在虞警官如此聪明的份上,我可以放他一命。但是……”

    男人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别忘了我的请求,虞警官,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我要你亲自去查。对了,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电话挂断,远处又是一声巨响。

    因为距离太远,这次的爆炸声很小,初步预估,爆炸发生的地点至少在两条街外。

    禾禾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捂住耳朵,踮起脚尖往远处看,但她的身高有限,只能看到挡在她前面的一双双大长腿。

    她累得够呛,脚心落到地上重新站好,问旁边的程时泽:“时泽哥哥,是什么地方又爆炸了吗?”

    程时泽望着远处升起的滚滚黑烟,心情有些沉重:“嗯。”

    他只能庆幸自己生活在公安局大院,保卫森严,不存在有陌生人能偷偷潜进来装炸药。短短一早上发生两起爆炸,他有些担心爷爷和虞叔他们。

    ……

    这是广海市第一次在同一天时间内发生两起爆炸案,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在全市范围内迅速传开,恐慌也随之在市民之中散播开来。

    警方不得不在各个辖区增加人手和巡逻队伍。

    技术部门第一时间查了凶手打来的电话号码,显示是在市中心的某个公用电话亭。

    倒是被凶手挟持打电话的男生跑来报警,但凶手蒙着脸,他没能看清五官,只能隐约说出对方的身形。凶手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很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

    凶手用两起爆炸案向警方证明,他有制造更多爆炸案的能力。他现在没有利用炸弹伤人,只是他不想,而不是他没有能力。

    苗伊妹安抚好报警人的情绪,送走报警人,脚步沉重地走进刑侦科办公室:“虞支队,你真的要亲自去找广海大学的马昊?会不会这只是凶手的陷阱?要不然还是让我们去吧。”

    她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指名道姓要虞光城去查马昊。

    “哪怕真是陷阱也得去。”

    虞光城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准备动身,“我不敢拿群众的命去赌。”

    万一惹怒凶手,他真的找机会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安置炸弹,后果不堪设想。

    他给广海大学的校务办公室打过电话,确定建筑系的确有个叫马昊的同学,品学兼优,去年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广海大学建筑系,风评极佳,深受老师同学喜爱。

    虞光城想,凶手想让他调查的内容肯定不是这些。

    但凶手希望他查马昊,说明两人肯定认识,说不定能从马昊口中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虞光城指了指他的办公室,声音放低了些:“伊妹,我和石雅、吕横一起去广海大学。禾禾在办公室里,还得麻烦你们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炸弹客对他似乎很了解,出于安全考虑,禾禾还是待在公安局更安全。

    苗伊妹点点头,刚要答应,虞光城办公室的门嘎吱一下开了,禾禾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抱住虞光城的大腿不肯松开:“呜……爸爸,我要和你一起去。”

    禾禾一开始并不知道炸弹案到底有多严重,但通过观察大家的反应,她逐渐意识到这个案子可能很危险,比以往的那些案子都要危险。

    她想要陪着爸爸一起!

    这样如果她能预知到危险的话,就可以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啦!

    ……

    禾禾一直都很懂事,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虞光城耍赖。

    她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扒在虞光城的大腿上死活不肯松手:“我要和爸爸一起去!”

    她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

    虞光城伸手试图将禾禾从她腿上扒拉下来,没扒动,倒是禾禾的眼眶变红了,小鹿眼里噙满热泪。他见不得这幅画面,心里挣扎一番,最终还是妥协了:“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听爸爸的话。”

    禾禾嗯了声,瞬间开心起来,小手胡乱抹掉泪花,率先跑去办公楼外的停车场开车门。

    她的屁股刚刚挨到座椅,眼前又浮现出了新画面——

    吕横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他断指的大手在地上的工具包里飞快翻找着,耳边传来一阵比一阵更急促的滴滴滴声。

    画面推进,吕横的面前是一个倒计时不足二十秒的定时炸弹。

    眼看时间耗尽,他咬咬牙剪断了蓝线。

    轰隆——

    炸弹爆炸了。

    第39章 幸运色

    ◎你最近的幸运色是红色哦◎

    第三十九章

    猩红色的火球瞬间吞噬一切, 包括刚刚剪断炸弹蓝线的吕横。

    禾禾眼前的画面极速扭曲,只剩一片滔天火光,刺得眼睛生疼。她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 胖乎乎的小手上一片水渍,禾禾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明明在车里, 却感觉浑身发烫, 似乎画面里那场爆炸的热气冲出来, 灼得她好痛。

    吧嗒——

    副驾的门打开,吕横的屁股刚挨上座位, 后座的啜泣声传进他的耳朵, 他扭头去逗禾禾:“哟,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小哭包!羞羞脸哦~”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欠兮兮, 边说边竖起食指刮自己的脸。

    禾禾没像往常那样气呼呼地瞪吕横。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低下头不敢再看吕横,生怕再盯着他看会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的反应太过反常, 吕横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语气不由变得紧张:“禾禾, 你怎么了?不哭不哭哈,这不是已经跟着我们来了吗?”

    他慌乱地从口袋里翻出卫生纸,伸出长臂, 替她笨拙拭泪:“还是叔叔说的话惹了你生气?禾禾别哭,你打叔叔好不好?”

    禾禾听到吕横的温柔口吻,心里更难过了。

    她努力止住哭,摇摇头:“叔叔没有惹我生气, 我只是有点怕炸弹。”

    害怕炸弹会真的炸死吕横叔叔。

    虞光城上车时刚好听到这句, 揉揉禾禾的脑袋, 语气嗔怪,脸上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那你还要跟来,不怕现场有炸弹吗?”

    “我……我要保护爸爸!保护大家!”

    禾禾抹掉眼泪,小鹿眼里透出坚定来,“你们都说了,我可是警队的小福星哦!我会给大家带来好运的!”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语气格外认真。

    她是在回应虞光城,但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她一定不能要吕横叔叔出事!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定时炸弹上红色和蓝色两条线,禾禾想起剪断会爆炸的蓝线,灵光一闪:“吕横叔叔,你知道嘛?你最近的幸运色是红色哦!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记得选红色!选红色一定会有好运的!”

    她一连强调了三遍红色。

    吕横见禾禾没了刚刚的难过,心情跟着她一起变好。

    局里娄晓鸣和苗伊妹都喜欢研究生辰运势之类的东西,吕横他不信这些,但为了哄禾禾开心,他连连点头:“好好好,选红色,那我明天把袜子和背心都换成红色的,好不好啊?”

    禾禾稍作思索,随后重重点头:“好!”

    她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选红色哦!”

    ……

    几人很快抵达广海大学。

    广海大学是全省的头牌大学,放在国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广海市近两年建筑行业迅猛发展,广海大学的建筑系更是王牌中的王牌。

    虞光城很快见到了凶手要求他调查的马昊。

    马昊脸色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瘦削,是非常标准的工科男长相。坐在虞光城和吕横两个身材健硕的壮汉对面,这种对比变得更加明显。

    他推了推眼镜:“虞警官,吕警官。我们学院的院长已经告诉了我基本情况,我有个怀疑对象。”

    虞光城猛得抬眸。

    马昊继续道:“我的继兄,马小波。他在初中时,用化肥和汽油做成燃烧.瓶,炸了我妈的办公室。我爸,也就是我继父把他送去了他外婆家,结果他在那里用硝酸.甘油制作.炸弹,炸了他外婆家。”

    马小波的舅舅在那场爆炸中,被炸.弹炸断双腿,对方拒不谅解,马小波因此被抓进监狱劳改。

    虞光城和吕横对视一眼,继续问:“他为什么做这些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

    马小波不假思索,“他缺母爱呗!他妈在他初中时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爸——也就是我继父托人介绍认识了我妈。他见不得我妈对我好,非说我妈是情妇上位,在我继父婚内存心勾引。”

    于是,马小波自制燃烧.瓶炸了马昊母亲的办公室。

    马昊对继兄马小波怨念颇深,吐槽起来有无数话想说:“他长得难看,性格又烂,他妈和他爸都不喜欢他。当然,他外婆那一家也不喜欢他。但没办法,他妈跟野男人跑了,他外婆一家自觉亏欠我继父,就把他带去乡下养。”

    谁都没想到,这一养养出个祸害,马小波故技重施,用自制.炸.弹炸断了他舅舅的双腿。

    ……

    虞光城和吕横在空教室对马昊进行问询时,石雅牵着禾禾在广海大学的校园里遛弯,顺便从其他同学口中打听马昊的信息。

    “您是说马昊呀?他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神人物,他设计的建筑图纸得过国家级奖项呢!”

    “马昊人很好,学习也好,为人非常谦逊,一点都没有架子。”

    “他非常有爱心,看到那边的树屋了吗?都是马昊组织建筑系的学生们,专门为校园里的流浪猫狗制作的爱心树屋。”

    只要提起马昊,不管是学生还是教授,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交口称赞。

    石雅耐心收集着有关信息,期待里面存在炸弹凶手想要听到的内容。

    禾禾自然也没闲着,她时不时东看看,西看看,想确定她在画面里看到的拆炸弹的地方,是不是在广海大学的校园里。

    这时,草坪里突然有一只小橘猫经过,它的后右腿蜷缩在肚子下面,只能靠三只腿跌跌撞撞地走路。

    禾禾看它可怜,蹑手蹑脚走上前,从小挎包里掏出火腿肠冲它晃晃:“小猫猫,要不要吃火腿肠呀?”

    小橘猫很快跑到禾禾身边,一边蹭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一边喵喵叫撒娇。

    禾禾小腿被蹭得发痒,忍不住咯咯直笑,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草坪里。

    她握紧火腿肠的两端,小手同时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拧了好几圈,啪嗒一声,火腿肠断成两截。

    “小猫猫,慢慢吃哦~”

    禾禾边说,把火腿肠递给小橘猫,小橘猫凑过来,吃得狼吞虎咽。

    刚刚和石雅夸过马昊的一个女大学生看到草坪上的小猫,满眼惊诧:“诶?小橘,你的腿怎么了?!!”

    女生抱起小橘查看完它后腿的伤势,气得浑身哆嗦,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问石雅:“警察同志,您能帮我们抓住虐待小动物的坏人吗?”

    这几个月以来,隔三差五就有流浪小动物受伤。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小动物们自己不小心,后来经过兽医的检查,大家才知道,这些伤口都是人为恶意造成的——也就是说,大学校园里藏着恶魔。

    石雅看了眼地上用脑袋蹭禾禾掌心撒娇的小猫,无声叹气:“这件事,我会和你们学校辖区的派出所反应。”

    禾禾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触感,抱住小橘猫舍不得松手:“雅雅阿姨,我想养它!我们去找爸爸吧!”

    ……

    虞光城打开车门,看到车后座禾禾怀里抱着的小猫时,愣了下,但并没有反对:“禾禾,你既然想养小猫,那一会儿先带它去治伤。小猫的治疗费,要从你的零花钱里扣哦。”

    倒不是他吝啬,他只是希望能从一开始教会禾禾对小猫负责。

    禾禾高兴地嗯了声。

    兽医站距离市公安局不远,虞光城让石雅和吕横去调马小波在监狱里的档案,自己带禾禾走路去兽医站给小橘猫治病。

    兽医只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腿是人为扭断的,用石膏固定好好养着就行。”

    等禾禾抱着小橘猫跟虞光城回到公安局,石雅和吕横已经调出了马小波的监狱档案。

    档案里记录的马小波的身高,和今天报警人口中的身高完全一致。档案显示,马小波在三个月前出狱,在狱中,他一直咒骂亲人,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他曾经多次对狱警和狱友讲述,他的母亲被后妈带来的儿子杀死的故事,但众人只觉得他有病。

    因为他的母亲被家人报失踪人口时,他的继弟马昊刚刚九岁。谁都不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够杀死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成年女性。

    何况那时,马昊的母亲还并不认识马小波的父亲。

    ……

    虞光城将马小波的档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大概明白了马小波要他调查马昊的原因。

    马小波认定当年是马昊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他希望虞光城能够替他找出证据,证明马昊是凶手。

    虞光城感到有些头痛——

    且不说当年八岁的马昊到底有没有能力杀害马小波的母亲,单说马小波母亲失踪至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就算当初马小波母亲真的遇害,恐怕也很难找到案子的证据。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马昊配合他们,引蛇出洞。

    只要能找到马小波,将他顺利控制起来,最起码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虞光城合上面前的档案,递给一旁的石雅。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穿透走廊:“虞光城,你给老子出来!”

    第40章 露面

    ◎炸弹客主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市公安局◎

    第四十章

    “虞光城, 你给老子出来!”

    禾禾听到动静,跳到沙发上,趴在窗户上去看, 只见卖烧鹅的咸鱼爷爷双手叉腰,站在公安局院子里大喊虞光城名字, 脸色涨红, 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气的。

    程国生站在咸鱼爷爷身旁, 看样子是在劝他,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喊着要找虞光城。

    禾禾一直以为咸鱼爷爷是很慈祥, 现在看他凶巴巴地找虞光城, 有点被吓到。这时,咸鱼爷爷猛得朝窗户这边看来, 她吓得蹭一下弯腰钻到窗户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她偷偷探出脑袋再次去看,虞光城已经出去了。

    虞光城双手插兜, 一脸淡然。

    相比之下,虞贤要激动得多, 不知道虞光城和他说了什么,他指着虞光城“你你你”半天,愣是没说出后半句。

    这时, 虞贤的视线再次掠过窗户,看到只露出那双的小鹿眼,努力稳下情绪,冲禾禾招招手:“禾禾, 你出来, 爷爷跟你说几句话好不好啊?”

    禾禾站直身子, 隔着窗户和虞贤对视,没动。

    虞光城见状,纠结一瞬,还是对禾禾喊了声:“禾禾,来。”

    禾禾乖乖答应了一声,跳下沙发,哒哒哒跑到公安局办公大楼前的空地上。虞光城和虞贤长得都很高,她只能仰着脖子去看,这一看,她发现了问题:“爸爸,你和咸鱼爷爷长得好像哦~”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看看虞光城,又看看虞贤:“鼻子像,嘴巴也像,但眼睛不像。”

    虞光城是单眼皮,冷着脸眼角下挑,会感觉有点冷漠难接近。虞贤的眼睛更偏向于桃花眼,显得整个人气息都很柔和。

    虞贤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吓到了禾禾,心里一万个后悔。

    他蹲下来,声音放得很温柔,自我介绍:“禾禾啊,其实,我是你爷爷,你亲爷爷。”

    虞贤本来没想过这么早表明身份,他更希望能慢慢接近禾禾,让禾禾彻底信任亲近他以后,再告诉禾禾他的真实身份。

    但他得知公安局家属院对面发生了炸弹爆炸案,在家里一秒钟都坐不住,来的路上又听说虞光城还带着禾禾去查炸弹客,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

    ……

    咸鱼爷爷是她的亲爷爷。

    这个惊天消息抛出来,瞬间砸蒙禾禾。

    诶?那为什么以前她问爸爸,她的爷爷在哪里,爸爸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知道,大人们口中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死掉了。

    大人们怕小孩难过,才会把去世的人统一说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她的咸鱼爷爷到底是活着还是死掉了呀?

    她懵懵地盯着虞贤看了好一会儿,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她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虞贤的手背。

    软软的,还热热的。

    法医科的叔叔阿姨们说过,硬硬冷冷的是死人,也就是说,她的爷爷还活着,不是鬼,也不是死人?

    禾禾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欣喜,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哇!原来她有爷爷诶!爷爷还会做她最爱吃的烧鹅!虽然做得很难吃啦~

    她的表情落在虞光城眼中,虞光城默默从口袋里掏拿出手,虽然还是不愿意看虞贤,但也不像刚刚剑拔弩张。他对禾禾再了解不过了。

    透过禾禾的表情,虞光城能看出,她对虞贤的喜欢做不了假。

    同样,虞贤也喜欢禾禾,他看向禾禾时,眼底的慈爱都快溢出来。

    虞光城又瞥了眼虞贤,心底哂笑——他必须承认,他家禾禾可爱极了,完全是人见人爱的地步。但看到虞贤在禾禾面前俨然一副好爷爷的做派,他打心底里不爽。

    在他的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里,虞贤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一句话。

    虞贤在他面前,永远都扮演着一个独裁暴君的高高在上的形象。

    虞光城不愿意再回想过去父子俩之间的糟心事,当着禾禾的面,他尽可能放缓语气:“你来找我做什么?”

    自从他考上公安大学至今,他和虞贤几乎没见过面,他甚至不知道虞贤是什么时候来的广海。

    虞贤停止逗弄禾禾,直起身子:“我想接禾禾去我那儿住几天,等你们什么时候抓住炸弹客,排除危险,我再什么时候把禾禾送回来。”

    炸弹客丧心病狂,今天敢把炸弹安装到公安家属院对面的楼里,明天就敢直接装到公安局。

    虞贤不愿意让禾禾的身边存在一丝一毫的风险:“我那儿安保很严格,比起公安大院只强不弱,禾禾最近跟着我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他花高薪雇了很多保镖,有香江武打班子里从小培养的练家子,也有部队里退役专业的军人。任何一个单拎出来,实力不比虞光城差到哪里去。

    ……

    虞光城也知道,目前禾禾待在虞贤身边肯定是最安全的。

    他尊重禾禾的意见,不会阻拦禾禾和虞贤亲近。他没理睬虞贤,低头耐心询问禾禾:“禾禾,你想去吗?”

    禾禾通过观察两人的神情举止,很快明白爸爸和爷爷的关系并不好。

    “那……”

    她眼珠转了转,眸中透出狡黠,她一只手拉住虞光城,另一只手拉起虞贤,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那爸爸可以和我一起去嘛?”

    父子俩的手挨在一起,虞光城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虞贤也一样。

    但两人撞上禾禾满是期待的眸子,又不忍心,只能硬着头皮维持现有的姿势。

    最后,父子俩架不住禾禾的眼神攻势,双双举手投降妥协。虞贤艰难咬牙开口,邀请虞光城这段时间陪禾禾一起住在他那儿;虞光城硬着头皮接受邀请,表示每天忙完工作会回虞贤家。

    只有禾禾开心的世界达成了。

    ……

    禾禾去兽医站接了小橘猫,抱着小猫上了虞贤的黑色“虎头奔”。

    车由司机开着,禾禾和虞贤一起并排坐在后座。她好奇地伸手摸摸座位,转过头问虞贤:“爷爷,你很有钱吗?”

    虞贤嗯了声,伸手慈爱地摸摸禾禾的脑袋:“爷爷把所有钱都给禾禾好不好?”

    他辛苦奋斗大半辈子,到头来,儿子和他形同陌路,妻子毕珍儿也受不了他一直沉迷工作,和他离了婚。其实这些年,他一直雇人暗中保护虞光城,后来变成保护虞光城和上官婕,再后来还多了个禾禾……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上官婕会在他的手下眼皮子底下出事,后来,禾禾也同样被劫走。

    虞贤唯一庆幸的是,禾禾从劫匪手里逃了出来,保住了小命。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一步一步的清算自己的资产,决定放下工作,来广海找禾禾。他想,他和儿子虞光城怄了二十多年的气,两人这辈子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但在他闭眼入土前,他还是想做一个合格的爷爷。

    算是陪伴禾禾,给她除了父爱以外其他的亲情,也算是弥补他曾经对虞光城的亏欠。

    “禾禾不想要爷爷的钱哦~”

    禾禾拒绝得干脆,声音软软的,脸上的表情却格外认真,“禾禾只希望爸爸和爷爷好好的,能像禾禾和爸爸一样。”

    她不明白虞光城和虞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禾禾有一点点替爸爸伤心,因为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陪伴,爸爸却没有自己的爸爸陪。她希望——爸爸也能拥有全世界最好……不对!是全世界第二好的爸爸陪伴!

    虞贤被她稚嫩的话语打动,忍不住眼眶一酸。

    他连忙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打断他差点儿流出来的眼泪——儿子把孙女教得真的很好。

    ……

    虞贤目前住在广海市中心的私人别墅区。

    “虎头奔”停在华丽的铁艺大门前,禾禾透过车窗望着眼前华丽的欧式风格别墅,忍不住发出哇得惊叹声:“好漂亮哦,和香江电影里一模一样诶!”

    听到孙女的夸赞,虞贤感觉自己走路都有点飘忽,他瞬间找到了自己花大半辈子赚钱的意义。

    他等副驾的保镖兼秘书下车,向对方道:“明天抽空把这套别墅过户到禾禾名下。”

    秘书:“?”老板,你理智一点好不好?这才是你和孙女刚刚相认的第一个小时啊喂!

    这里和公安家属院完全不一样,处处都是禾禾没有见过的景象,她觉得新鲜极了,抱着小橘猫哒哒哒跑到别墅庭院的喷泉边,伸出手指轻轻去戳里面的水花。

    禾禾有种自己正在拍电影的感觉,她搂了一把水,跑过去淋虞贤:“爷爷,速速接禾禾一招!”

    虞贤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他先是一愣,但很快笑起来,学着禾禾的样子搂水洒她。

    一老一小在庭院里搂水打水仗,水润泽万物,也打破了禾禾和虞贤之间的最后一点点疏离。整个别墅都回荡着爷孙两人开心的笑声,炸弹客的阴霾从两人心中驱散许多。

    ……

    马小波给的两天期限转瞬即逝。

    虞光城等人还去找过马昊,但马昊拒绝配合警方引诱马小波:“虞警官,您这样真的是在为难我,我最近要参加竞赛,很忙的。更别说马小波是个十足十的疯子哇,他对我本来就有意见,万一他把我炸死,我去哪里哭哦!”

    几人铩羽而归,无奈之下,只能再次通知各个辖区加派巡逻人手。

    同时,将马小波的照片发给各个兄弟单位,希望有人能看到马小波第一时间举报。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广海市全体公安严阵以待时,马小波主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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