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鸣哥哥都听到琪琪在哭了◎
第二十一章
琪琪怎么会去世呢?
禾禾的小脑瓜里盘旋着这个问题, 脸色不自觉变得惨白,连琪琪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琪琪打开男人刚送来的酒心巧克力,一连拆了两颗, 第一颗塞进禾禾嘴里,第二颗塞到自己嘴里。
刚刚吃完, 她又有些犯困, 脑袋搭在禾禾的肩头, 连禾禾的脸色都没有注意到:“禾禾,我好困哦, 我们回房间午睡好不好?”
禾禾下意识嚼完嘴巴里的酒心巧克力, 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琪琪,有些不太理解:“琪琪, 你为什么突然困了呀?”
琪琪发现禾禾吃完巧克力的时间比她早,现在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也很好奇:“诶?对呀,为什么你不困呢?每次我吃完酒心巧克力都超级困哦。”
说完, 琪琪径直走到卧室,倒头栽进软乎乎的大床上, 呼呼大睡。
禾禾坐在床边的长绒地毯里,望着床上的琪琪,想起画面里, 她和张小胖还有琪琪妈妈嚎啕大哭的场景,瘪瘪嘴,双眼噙满眼泪。
为什么琪琪会死掉呢?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救琪琪!
禾禾托腮趴在琪琪旁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还时不时伸出手指, 去探一探琪琪的呼吸。温热的呼吸打在食指上, 她这才放心地松口气,然后停一会儿,又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她太专注于监测琪琪的呼吸,以至于连开门声都没有听到。
……
“你是谁?”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炸开。
禾禾一抬头,对上泛起寒光的镜片,哆嗦了一下。
但看清男人和琪琪一模一样的高挺鼻梁,她伸出小手拍了拍胸膛,宽慰自己:“呼——不怕不怕。”
她开口打招呼:“叔叔好,你是琪琪的爸爸吧?我叫禾禾,是琪琪在向日葵班的好朋友哦~”
胡祥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禾禾,勉强挤出笑容:“哦,虞禾禾是吗?我听琪琪提起过你,你为什么现在在我家?是琪琪邀请你来玩的吗?”
禾禾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指着熟睡的琪琪对胡祥认真叮嘱:“是琪琪邀请我来玩的~叔叔,你要照顾好琪琪哦,我爸爸说,让小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危险的。”
胡祥垂眸打量了她一眼:“我工作很忙,只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禾禾抓抓头顶的小揪揪,表情有些苦恼:“那……那叔叔不可以带着琪琪一起去上班吗?”
她不知道琪琪会因为什么原因死掉,但是她现有的经验告诉她,待在爸爸身边总会是最安全的!
“当然不行。”
胡祥一口回绝,扯下脖颈上的领带,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但还是强忍着对禾禾哄道,“禾禾,要不你今天先回家去吧?改天再来找琪琪玩,叔叔打算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带琪琪出去一趟。”
禾禾一向聪明,或者说,她见多了长辈们喜欢她的表现,能清楚地意识到琪琪的爸爸好像不太喜欢她。
她不想让琪琪爸爸不开心,乖乖点头:“好哦,那我现在就回家,叔叔,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电话吗?我要打电话叫爸爸来接我。”
胡祥心里咯噔一下。
他听琪琪说过,虞禾禾的爸爸虞光城现任广海刑侦支队支队长,手上破获悬案要案无数。
要是虞光城万一发现什么,那他的计划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胡祥想到这里,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几分,对禾禾温声说:“算了,没关系。叔叔猜你爸爸现在肯定很忙,还是等琪琪醒来以后,叔叔和她一起送你回家吧。”
说完,他没有耐心等禾禾回应,径直走进浴室,将花洒开到最大冲澡,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住了他的一连串脏话——
“操操操!这死丫头真是命长,怎么还请了好朋友来家里做客。”
“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死穷鬼当替罪羊,现在全毁了……”
……
胡祥接受了A国某家大医院的邀请,打算从此在A国定居。
A国的院方告诉他,他在那边做一台手术可以得到的酬劳,比国内一口气做10台手术得到的报酬还要多。
他当时就心动了,和A国院方签了任职协议,打算等下个月签证下来,就立刻动身前往A国。
但他打听了A国的房价才知道,他在国内赚得这三瓜两枣,在A国买间老破小容易,想买间现在住的大平层或者别墅,简直痴人说梦!
胡祥向来都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他接受不了生活水平骤然降低,思来想去,觉得要想个办法多凑一点钱带去A国。
于是,他把念头动到了和前妻生的女儿琪琪身上。
他现在居住的这套大平层是租的,听说房主在郊区开了好几间大工厂,富得流油。如果……琪琪在这间房子里出了意外,比如——意外坠楼,那房主一定会给他赔不少钱吧?
自从他有了这个想法,就怎么都静不下心,总是幻想憧憬着他到了A国以后的完美生活。
暑假开始,胡祥终于决定对琪琪下手,把琪琪接到了身边。
他只是在前妻和琪琪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流了几滴眼泪,没想到她俩竟然都相信了。
胡祥知道,琪琪对酒精有轻微的过敏症状,沾到含酒精的东西,总会昏昏欲睡。于是,他给琪琪买了大量的酒心巧克力、提拉米苏之类的含酒精零食,每天都会诱哄琪琪吃掉一些。
今天,本来是他计划动手的日子。
他在他们科室新入院的那家穷鬼病人面前暗示,他的女儿琪琪很喜欢吃酒心巧克力和提拉米苏,基本上每天都要吃。
可惜他和他的助手今天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买,也没有时间送回去家。
那家的穷鬼父亲果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向护士台偷偷打听了他的住址,握着一团零零整整的毛票就出门了。
胡祥掐算好时间,想着琪琪现在应该刚吃完酒心巧克力或者提拉米苏,昏昏欲睡。
他赶回家,打算将熟睡的琪琪从没有封窗的阳台扔下去,营造出琪琪吃多了酒精零食,意外失足坠楼的假象。
这样一来,那个穷鬼父亲成为害死他“宝贝”女儿的直接凶手,没有对阳台做防护措施的房主是间接凶手,两人都需要为琪琪的死负责。
而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宝贝”女儿的可怜父亲罢了。
可谁能想到,家里竟然多了一个碍事的虞禾禾!
没关系,没关系……
胡祥抹了把脸上的水,努力让自己恢复镇静——好在,他还有B计划。
……
禾禾坐在床上,轻轻晃动着小脚,表情有些苦恼地望着紧闭的浴室门。
她该怎么把琪琪会出事的事情告诉琪琪的爸爸呢?
她能感觉到,琪琪爸爸好像不是很喜欢她,根本不会听她的建议,那不如……她直接提醒琪琪吧?
“禾禾。”
琪琪终于醒来,她从床上爬起来,和禾禾肩并肩一起坐在床边晃脚脚,“浴室里有水声诶,是我爸爸回来了嘛?”
禾禾轻轻嗯了声,扭过脸,抓住琪琪的小手,对她一字一句认真说:“你最近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给我……”
话说到这里,她拐了个弯,直接把刑侦支队的内线电话号码写到纸条上,递到琪琪的手里:“你可以随时给刑侦支队的叔叔阿姨们打电话。”
禾禾担心琪琪打虞家的电话,如果她和爸爸都不在家,那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但打刑侦支队的内线电话就不一样啦~
刑侦支队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只要琪琪遇到危险打这个电话,刑侦支队的叔叔阿姨们一定可以第一时间接到电话。
禾禾跟随琪琪的视线,一起望着紧闭的浴室门,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琪琪,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哦~”
琪琪被她神秘兮兮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小拇指,递到她面前:“好呀,我们拉钩~”
胡祥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两小只勾在一起的手指,心里暗暗嫌弃无聊——小孩子和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这辈子,他最在乎的只有两点,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钱。
他自顾自整理好衣服,对琪琪说:“琪琪,爸爸这几天很忙,没有时间回来照顾你,我送你去宋阿姨家里住几天。”
琪琪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松开勾着禾禾的小拇指,低头小声道:“爸爸,我可以不去吗?我可以回去找妈妈住。”
胡祥扫了琪琪一眼,柔声道:“琪琪难道不想做爸爸的乖女儿了吗?如果琪琪不听话的话,那爸爸可能会让你永远都见不到爸爸了哦。”
琪琪听到这句话,连忙摇摇头,表明态度:“不,琪琪会听爸爸话的。”
胡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唇角勾起,眼底却没有慈爱:“真乖,这样爸爸才会喜欢你。”
禾禾揪住衣角,偷偷用余光打量胡祥,心里总觉得很奇怪。
明明琪琪爸爸的语气和她爸爸虞光城一样,都很温柔,可为什么琪琪爸爸的话听起来好奇怪呀?
……
胡祥先把禾禾送回了公安局,然后将琪琪送去了他的女友宋凤慧家。
离开前,他故意对宋凤慧几番叮嘱:“阿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琪琪啊,我这辈子可就只要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冷着饿着,我可是会心疼的。”
宋凤慧眸中闪过恨意,面上却娇笑着凑上去吻吻胡祥的脸:“当然啦,我肯定会好好对琪琪的,我可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呢。”
胡祥向来了解宋凤慧的性格,没错过对方眼底翻滚的恨意。
但他佯装没看到,又蹲下身亲昵地关切琪琪几句,还不忘再次刺激宋凤慧一番:“阿慧,等我回来,我陪你去做流产手术吧。我这辈子,有琪琪这一个女儿就够了,实在没有精力养更多孩子。”
宋凤慧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已经两个月了。
他根本不爱宋凤慧,一开始跟宋凤慧在一起,是因为宋家有钱。
可谁知宋凤慧父母根本看不上他,嫌他是个抛妻弃女的二婚男,好在宋凤慧深爱他,为了他不惜和父母决裂。
胡祥的B计划,是引诱宋凤慧虐待琪琪。
宋凤慧胆大心狠,跟他在一起那会儿,他还没有和琪琪妈妈离婚。宋凤慧屡次上门挑衅折腾琪琪妈妈,愣是把琪琪妈妈逼得净身出户。
胡祥计划得很好,只要宋凤慧虐待了琪琪。那他就有理由,以琪琪爸爸的身份上宋家讨公道,到时候他狠狠敲宋家一笔,拿着这笔钱去A国也不错。
只希望宋凤慧能把琪琪虐待得狠一点,这样,他能拿到的赔偿也能更多一点。
胡祥想着,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宋凤慧面具笑容,目送胡祥离开,确认胡祥驱车离开后,她狠狠甩上门,看向琪琪的表情充满怨毒的恨意。
琪琪被她的表情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禾禾留给她的号码纸条。
……
与此同时,在城郊工地。
毛蛋父亲因为去胡家送了提拉米苏和酒心巧克力,来工地报道迟到了几分钟。
“你再这个鬼样子就不用来了!其他人提前半小时就到,你倒好,不早到就算了,竟然还迟到几分钟!”
包工头的呵斥声回荡在场地上,他指着不远处的手脚架,向男人安排工作,“既然来得这么晚,那今天你就负责刷外墙!”
最近正是三伏天,日头毒辣,鲜少有人愿意做刷外墙的活。
男人还要给毛蛋赚医药费,再加上他今天的确迟到了,理亏,不敢质疑包工头的安排。
在包工头的催促下,他连忙走到手脚架前,连安全带都顾不上系,生怕耽误时间让包工头更加生气。
他双手握紧手脚架的底部,双腿一蹬,正准备往上爬。
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在胡医生家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看上去年龄比他儿子小一点,竟然也会关心他,叮嘱他系安全带。
虽然胡医生不是个好东西,但那个女孩真不错。
想到这里,男人犹豫了一瞬。
最后,他还是返回原处,在包工头的咒骂声里系好安全带,这才重新攀上手脚架。
当他刷完第一层楼,攀到更高处,准备去刷第二层楼时,变故突然发生了——脚下的架子中间的一颗螺丝脱落,负责固定的横杠失去支撑,瞬间倒下去一半。
男人脚下踩空,朝着地面的方向极速坠落:“啊!!!”
咣当——
安全带在他坠落的时候瞬间绷到最紧,他被悬挂在空中,随着安全带的幅度来回摆动着。也是这时,他才看到,在他身下的地面上,摆着一块插满钢筋的浇筑混凝土。
男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要是他没系安全带的话,现在恐怕要被扎穿变成刺猬了吧。
多亏了那个小女孩……
是那个小女孩救了他哇!
……
禾禾坐在虞光城的办公桌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现在的她还并不知道,她的提醒已经成功救了毛蛋父亲的性命。
她撅着小嘴,小胳膊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向刑侦科的几人讲述起在琪琪家发生的事情:“琪琪好奇怪哦,她吃完酒心巧克力就会困,睡得像小猪一样。”
几人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吕横最讨厌,伸手捏捏禾禾软乎乎的小脸,逗她:“小猪说谁?”
禾禾不假思索:“小猪说琪琪!”
众人的笑声更大了,石雅一边努力憋笑,一边抬手重重捣了吕横两拳:“不许欺负禾禾!”
禾禾疑惑地歪头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她气呼呼地叉腰:“吕横叔叔大坏蛋!吕横叔叔才是小猪!不!是大猪!”
虞光城同样在笑,但看女儿一副生气的模样,清了清喉咙,止住笑声,摸摸禾禾的脑袋:“禾禾就算真的变成小猪,肯定也是最可爱的小猪。”
禾禾的小鹿眼倏地发亮,瞬间不生气了。
她看着虞光城温柔的表情,又想起了琪琪和胡祥的对话,她抱住虞光城的胳膊晃晃:“爸爸,那你什么时候会不要我呀?”
她的问题一出口,虞光城脸上笑意全无。
虞光城盯着她,语气格外严肃:“禾禾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禾禾,你记住,爸爸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不要你。”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对禾禾说了什么。
记得禾禾两岁时,他的妻子上官婕刚刚离世不久,他第一次带禾禾来局里。
禾禾长得可爱,引来不少同事围观,有嘴欠的人逗禾禾,说:“虞禾禾,你爸爸不要你了哦。”
禾禾当场吓得哇哇大哭。
虞光城当时就跟对方翻了脸。
有人劝他没必要小题大做,他没有吭声,用眼神吓退了对方。可能有人觉得他小题大做,但他并不这么认为,他很清楚小孩子有多需要安全感,他永远也不会对禾禾说“我不要你了”“我不爱你了”这种类似于威胁的话。
……
禾禾听到虞光城的保证,笑嘻嘻地张开小胳膊要抱抱:“那……哪怕禾禾变成小猪,爸爸也不会不要禾禾吗?”
“当然不会了。”
虞光城大掌抚住她的后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不管禾禾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爸爸的禾禾,爸爸永远不会不要禾禾的。”
禾禾的小脸埋在虞光城肩头,轻轻蹭了蹭,没有把胡祥对她的不喜欢放在心上:“我觉得,琪琪爸爸根本比不上爸爸。琪琪爸爸说,她不听话就不喜欢她了,还把她送去了一个阿姨家。”
她向虞光城学了下胡祥对琪琪说的话。
听完这番话,不仅是虞光城,其他几人的眉头也纷纷皱起来。
程国生办案几十年,接触过的人无数,开口:“我还没见过哪个父亲会跟女儿说这种话。这哪里像是在哄女儿,简直就像是在训狗。”
听话了夸几句,不听话就威胁“亮鞭子”。
关键在于,一个幼儿园的小丫头,听话又懂事,为什么要跟她这样说话。
程国生不赞同地摇摇头:“光城,你看你有没有胡琪琪妈妈的联系方式,实在不行,你联系胡琪琪妈妈把孩子接回去。自家孩子,咋能让外人带哟?”
更多的话,他没办法当着禾禾的面说。
根据禾禾的讲述,胡琪琪父母处于离异状态,胡琪琪应该是被她父亲送去了女友家。
从警多年,他不是没有见过后妈虐待孩子的事,而且胡琪琪本身排斥去胡祥女友家,怎么看,她都不适合呆在那里。
虞光城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程国生不谋而合:“好,我一会儿翻一下号码簿,给胡琪琪的妈妈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一直在值班室的娄晓鸣急匆匆跑进来,环顾一圈,对几人道:“虞队,我怀疑有情况。”
刚刚,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娄晓鸣接通电话,对面是一个小女孩在说话,语气颤巍巍的:“你……你好,我是虞禾禾的朋友,我需要帮助……”
这个号码是局里的内线电话,鲜少有外人知道号码。
他听到女孩说自己是禾禾的朋友,刚准备问对方是不是要找禾禾,下一秒,电话那头却换成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哎呀,抱歉呀,我们孩子闹小脾气呢,故意在这里胡乱打电话。”
电话很快挂断。
但是,在电话挂断前,娄晓鸣清楚地捕捉到拖鞋底踩住皮肉的声音。
禾禾听完娄晓鸣的讲述,立刻和琪琪会去世的画面联系在一起,她急得声音里带了哭腔:“爸爸,快……琪琪肯定有危险。”
……
虞光城带着禾禾和娄晓鸣以最快速度赶去了宋凤慧家楼下。
刚踏进单元门口,娄晓鸣耳朵微动,再次捕捉道声音:“虞队,有小孩在呜咽,声音和打电话的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
虞光城眸色一凝,连忙加快脚步。
走到门口,他示意娄晓鸣和自己退到一边,让禾禾自己敲门。
禾禾抿了下嘴巴,坚定地点点头,按照虞光城教的方式敲了敲门:“阿姨,你好,我想找一下琪琪。”
宋凤慧拧开防盗门的猫眼隔挡,看清外面站着一个跟琪琪一样大的小孩,放松了警惕,打开门锁,挥挥手驱赶道:“琪琪不在这儿,她被她爸爸接回家了。”
“你!你骗人!”
禾禾气得指住宋凤慧的鼻子,“晓鸣哥哥都听到琪琪在哭了!”
宋凤慧下意识扭头,才看到楼梯口还躲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她心中一慌,下意识就想关门,却没想虞光城速度更快。
虞光城抬手一把摁住门,示意娄晓鸣先进去。
娄晓鸣有点害怕,但他吞了口唾沫,还是硬着头皮率先走进房间。
虞光城抱起禾禾紧随其后,在房子里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琪琪的身影。只有煤气炉上烧着壶热水,蒸汽升腾,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宋凤慧抱臂冷笑,视线扫过娄晓鸣身上的警察制服:“我都说了,胡琪琪被他爸接回家了。你们俩都是警察吧?你们私闯民宅,我要举报你们!”
娄晓鸣没有理会她,动了动耳朵,瞬间捕捉到琪琪的呻.吟声。
他一把推开宋凤慧,大步流星走进厨房,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柜子里,琪琪手脚都被束缚着,嘴巴里被塞着毛巾,小脸上糊满鼻涕眼泪。
宋凤慧的脸唰得一下白了。
此时,禾禾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画面。
胡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这死丫头命真硬!到底怎么才能搞死她又赚到钱?!”
【作者有话说】
禾禾:大坏蛋你做梦!我要让我爸爸抓你!
(禾禾和琪琪年纪都很小,目前还停留在“爸爸肯定很爱我”的阶段,所以根本想不到有些父亲根本不是父亲,而是畜生[心碎])
第22章 落水
◎电线被踢进水里,电流声在水面上明灭闪烁◎
第二十二章
娄晓鸣连忙将琪琪从橱柜里抱出来, 替她解开身上的绳子,拔掉她嘴里的毛巾。
琪琪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吓得扑在禾禾怀里哇哇大哭, 还不忘指着宋凤慧磕磕绊绊对大家指控:“宋阿姨她……她嫌我打电话求助,她要用开水浇我……呜呜呜。”
刚被送到宋凤慧家, 宋凤慧便开始要求她干活, 替宋凤慧洗衣服。
琪琪年纪小, 又没有什么力气,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洒了一地。
宋凤慧当时就翻了脸, 把琪琪打了一顿扔到阳台上暴晒。琪琪趁着宋凤慧午休的时候, 偷偷从阳台上跑出来,到客厅给禾禾打电话求助。
她才刚说了两句话, 动静吵醒了宋凤慧。
宋凤慧这下彻底生了气,掏出绳子把她绑起来,打算用开水浇琪琪:“你这个小贱人,凭什么你被阿祥宠着, 我的孩子却连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
禾禾跟着虞光城他们及时赶来了。
……
宋凤慧意识到大事不妙,抚住肚子, 转身就想逃。
虞光城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上前挡住去路,将她反手扭住压在墙上, 厉声道:“老实点!”
他的声音冷厉,几乎凝结成冰。
虞光城一进门就看到了炉子上的沸水,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们没有接到琪琪的求助电话及时赶到, 琪琪一个五岁的孩子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他拷上宋凤慧, 低头去看两小只, 琪琪在娄晓鸣的安抚下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但禾禾呆愣愣的,盯着眼前虚无的空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光城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禾禾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安慰:“别怕,别怕禾禾,没事的。”
他只当禾禾是被好朋友的遭遇吓到了,轻声道:“没事的,禾禾,晓鸣哥哥和爸爸已经把琪琪救出来了,琪琪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禾禾闻言,眼泪唰得一下下来了。
她拼命摇头,想要告诉虞光城琪琪还是没有脱离危险——琪琪爸爸想要害死琪琪。
但她被限制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
琪琪和宋凤慧一起被带回了公安局。
虞光城安抚好禾禾的情绪,让两小只在他的办公室单独相处,自己则大跨步走出门,给琪琪妈妈打去电话,三言两语说明了琪琪遭遇的状况。
琪琪妈妈心里一阵后怕,急忙推掉手头的工作,踉跄地骑上自行车往公安局赶。
虞光城的办公室里。
禾禾拉着琪琪的小手,两人一起躺在虞光城午休的小床上,顶着两双红眼睛望向天花板,像是两只受惊的小兔子。
“琪琪。”
禾禾已经从刚刚看到的画面里缓过来了,不过语气还是有些哽咽:“你……不要再呆在你爸爸家了,好不好?”
琪琪侧过身子,抱住她的手臂,又往她身上贴了贴:“禾禾,我妈妈最近好忙的,我不想让她每天还要担心照顾我。”
跟胡祥不同,琪琪妈妈只是工厂的流水线女工。
最近工厂里接了国外的大单子,自从放了暑假,琪琪妈妈每天昼夜两班倒,还要中午和下午抽时间回家给琪琪做饭,每天都累极了。
琪琪放假答应和胡祥住在一起,想爸爸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更是希望妈妈不要太累。
禾禾很想直接告诉琪琪,胡祥想要害死她,但嘴巴不受控制,根本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只能说:“可是……我觉得你爸爸根本没有那么好。”
要是放在以前,琪琪听到禾禾这样说自己的爸爸,肯定会生气得要命。但现在,她只是紧紧攥住禾禾的手,轻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一定要把她送到宋凤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一定要让她吃酒心巧克力和提拉米苏。
她明明根本不喜欢这些的。
禾禾一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盯得眼睛都有点酸酸的,终于有了一个好主意:“琪琪,那你这段时间住在我家吧!”
只要等到琪琪妈妈忙完,琪琪回到妈妈身边就彻底安全啦!
这是禾禾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
很快,琪琪妈妈赶到公安局,胡祥随后也驱车赶到。
琪琪妈妈冲上去,拿着包对胡祥又打又砸:“王八蛋胡祥!你怎么能放心把琪琪交给你的姘头?!!这就是你承诺的好好照顾?!!”
她在孕期怀琪琪的时候,胡祥就出轨了宋凤慧,宋凤慧上门挑衅,差点儿把她推倒流产。她因此跟胡祥离婚,对这两个人恨极了。
但琪琪不一样。
为了孩子能健康长大,她从来没有在琪琪面前说过胡祥一句不好。琪琪上了幼儿园以后,看着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对长久缺席她成长的父亲有很强烈的憧憬。
琪琪妈妈只能忍着恶心,私底下找胡祥,希望他能在琪琪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父亲。
胡祥这才每个月都来看一次琪琪,看完就走。
直到这次放暑假,胡祥突然转了性子,说是想多花时间陪陪琪琪。琪琪高兴极了,再加上她暑期厂子里的确忙得抽不开身,几经思索,最后还是同意让胡祥接走琪琪。
她没想到……胡祥竟然敢把琪琪送去宋凤慧家。
……
胡祥抱住脑袋,任由琪琪妈妈殴打,当着警察们的面,他俨然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直到石雅和苗伊妹一人一边将琪琪妈妈拉开,胡祥这才放下护头的胳膊,好脾气地对琪琪妈妈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道完歉,胡祥当着所有人的面,冲上去狠狠甩了宋凤慧两个巴掌,开口就骂:“贱人!你竟然敢虐待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宋凤慧打得捂住脸呜呜呜直哭:“胡祥,我才是你对象!我肚子里怀的也是你的孩子!你天天给胡琪琪买进口酒心巧克力吃,你怎么就不想着疼疼我?!!我为了跟你在一起,甚至抛弃了我的父母啊……呜呜呜……”
琪琪妈妈刚在石雅和苗伊妹的搀扶下坐到长椅上,听宋凤慧说胡祥给琪琪买酒心巧克力。
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噌得一下又站起来:“胡祥!你疯了!你明明知道琪琪酒精过敏,为什么要给她吃酒心巧克力?!!”
胡祥心里暗骂宋凤慧坏他好事,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把责任推给琪琪:“是琪琪她喜欢吃,再说了,小孩子过敏症状又不严重,吃一点没关系的。”
禾禾一直扒在虞光城办公室的门口,探出脑袋偷偷观察外面的场景。
现在听到胡祥这么说,她哒哒哒跑到大家面前,叉着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话:“叔叔,你骗人!琪琪根本不喜欢吃酒心巧克力!是你逼她吃的!”
胡祥被她一噎,下意识想要反驳。
他眼神飘忽,瞥到琪琪躲在虞光城办公室门后,稳下心神,冲琪琪招招手:“来,琪琪,告诉大家,是不是你自己想吃酒心巧克力?”
琪琪缓缓挪动脚步,从办公室走出来,躲在妈妈身后。
要是放在以前,她为了让爸爸开心,让爸爸妈妈不吵架,肯定会主动承认是她自己想吃酒心巧克力。
但现在……
她想到禾禾说的话,盯着胡祥,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是的,爸爸,我不喜欢吃酒心巧克力。我每次吃完都困困的,好难受。”
胡祥得到和意料之中完全相反的回答,瞬间急眼:“诶!你这孩子……”
但在他注意到虞光城的眼神后,讪讪收回了后半句话。
虞光城注意到胡祥的畏缩,眸色冷了冷。
他同样是一位父亲,他不禁尝试站在胡祥的角度,揣摩胡祥的一系列做法——他在什么情况下会给女儿吃会过敏的巧克力?又会在什么情况下,把单独女儿交给心狠恶毒的女友?
最终,虞光城只得出一个结论——胡祥他想害胡琪琪!
意识到这一点,虞光城的眸色更冷了。
胡祥忍受不住刑侦科冷凝的气氛,借口还有台手术要做,一溜儿烟离开了,只留下宋凤慧一人跪在原地啜泣。迎接宋凤慧的,是为期一周的拘留。
……
琪琪妈妈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但她也清楚,宋凤慧并没有对琪琪真正造成很严重的伤害,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重罚了。
她对着娄晓鸣和虞光城一再地鞠躬道谢,面对禾禾的时候,更是几度哽咽:“禾禾,谢谢你,琪琪都告诉我了。”
她没有电话,多亏禾禾把刑侦支队的电话写给琪琪,琪琪才能在受到宋凤慧虐待后及时打电话求救。
禾禾掏出小手帕,替琪琪妈妈轻轻擦掉眼泪:“阿姨,不哭,我会好好保护琪琪的。您工作忙,那最近几天让琪琪住在我家好不好呀?”
琪琪妈妈一愣,有些为难,下意识去偷偷察看虞光城的脸色。
虞光城自然明白琪琪妈妈是担心给他添麻烦。
他想到胡祥的种种举动,冲琪琪妈妈露出一个宽慰的笑:“禾禾一个人在家寂寞,琪琪要是能来我家,也是给她找了个玩伴。放心,不会给我添麻烦的。”
琪琪妈妈同样不放心再把琪琪交给胡祥,连忙又冲虞光城鞠躬道谢:“谢谢,谢谢,虞警官。”
琪琪妈妈又叮嘱了琪琪一番,这才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离开。
她最近厂子里的工作实在太忙,再加上下岗裁员潮兴起,她生怕一不留神儿“优化下岗”到自己身上。她只能加倍努力工作,只有拥有这份工作,她才能好好养活自己和琪琪。
虞光城站在窗前,注视着跑去送琪琪妈妈的两小只,片刻后,收回视线,走进刑侦二队的办公室:“伊妹,我怀疑胡祥有问题,你们二队最近派两个人稍微盯他一下。”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有些人,可能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的无端臆想,希望胡祥并没有伤害胡琪琪的念头。
……
几天后。
苗伊妹让二队的人暗中盯了胡祥几天,还真的有了发现——胡祥他给胡琪琪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的是他的名字。当然,他也给自己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胡琪琪。
父母给孩子买保险不是什么新鲜事。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虞光城也不会多想,但结合胡祥先前的种种表现,他心中警铃大作,吩咐二队将胡祥盯得更紧一点。
与此同时,禾禾和琪琪在沙坑前玩耍,眼前再次浮现出画面——
画面里,琪琪正蹲在医院的人工池塘边玩。胡祥突然伸手,从背后狠狠推了琪琪一把,琪琪一个趔趄跌进水里,因为她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绝望挣扎着。
胡祥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任由琪琪在水里挣扎。
禾禾看完画面,气得握紧小拳头,抄起塑料沙铲,狠狠地在沙坑里铲了几下。
太歹毒啦!太歹毒啦!
琪琪爸爸还想害琪琪!她一定要让爸爸抓走琪琪爸爸!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她看看旁边还在玩沙子的琪琪,歪歪脑袋,灵光乍现,突然有了主意:“琪琪!我们换裙子穿好不好呀?”
琪琪玩得正开心,听到她的提议,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又看看禾禾的裙子,重重点头:“好呀!我妈妈说,好朋友都是会互换衣服穿的!”
今天早上,石雅给两小只梳了一模一样的发型。
现在突然交换了衣服,禾禾跑进刑侦科,大家乍一看,还以为禾禾是琪琪,以为琪琪是禾禾。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虞光城看到禾禾都恍了下眼,差点儿认错:“禾禾怎么和琪琪换衣服穿了?”
禾禾捂住嘴巴偷笑,笑够了,才凑到虞光城耳边小声说:“我想去看时泽哥哥,看他能不能认出我。”
程时泽最近两天在医院做保养检查,她最近只顾着保护琪琪,都没空去看程时泽。
她想去看程时泽,顺便……看看能不能被琪琪爸爸看到……
她可以蹲在池塘边假装在玩,让爸爸在背后偷偷保护她!
如果琪琪爸爸把她看成琪琪的话,肯定还会把她往水里推!到时候,她只要大声喊爸爸,爸爸就可以发现琪琪爸爸在做坏事,然后顺利抓住琪琪爸爸啦!
而且她和琪琪不一样,她游泳游得超级棒!
……
医院里,胡祥刚刚查完病房,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他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买给胡琪琪的保险。只要胡琪琪死于“意外”,他就能拿到大笔的赔偿金。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还给自己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胡琪琪。
他的目光望着楼下的人工池塘,心里的计划隐隐成型——琪琪很喜欢小鱼,他只要带琪琪到池塘捞小鱼,就可以趁机把琪琪推进水里溺死。
这时,他突然看到,池塘边出现一道酷似琪琪的小孩身影。
胡祥愣了愣,随即拔腿飞快向楼下走去,心跳得飞快。
他越靠近池塘边,越觉得那道身影像琪琪,正准备更靠近一步,身后突然响起宋凤慧尖厉的声音:“胡祥!你赔我孩子!你赔我孩子!医生说,我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了!”
宋凤慧今天刚出拘留所,怀揣着对胡祥的恨意,她来到医院做流产手术。
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最近情绪过度起伏,手术过程中出现问题,子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做手术的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当妈妈了。
宋凤慧情绪激动,她猛得冲上前,将胡祥狠狠推进水中。
胡祥反应极快,本着拉人下水的原则,反手拽住宋凤慧的衣袖,将她一起往水里拽。
两人挣扎缠斗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宋凤慧脚下缠了根电线。两人接连扑通落水的瞬间,电线被踢进水里,电流声在水面上明灭闪烁。
禾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她忘记了自己最初假扮琪琪的目的,连忙原路跑回去找虞光城:“爸爸!琪琪的爸爸落水啦~”
【作者有话说】
禾禾:好像……不用我出手啦?[奶茶]
琪琪:好像……我要无痛继承遗产啦?[捂脸偷看]
第23章 骗局
◎你这里有什么赚钱机会?◎
第二十三章
禾禾扑到虞光城怀里, 准备回头再去看一眼池塘里的景象,却被虞光城的大掌覆盖住眼睛:“禾禾乖,咱们不看。”
因为电线在水中漏电, 胡祥和宋凤慧在池塘中疯狂抽搐着,甚至身下有不明秽物溢出。
虞光城看着这幅景象, 心里只冒出一个词——罪有应得。
当然, 他不可能眼睁睁站在岸边看两人被电死, 还是第一时间喊了医院的保卫科救人。
保卫科的人以最快速度赶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终于用绝缘工具把两人从池塘里叉上来, 两人都被电得不轻。
胡祥身体抽搐,意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宋凤慧更是抽搐片刻后,直接没了呼吸。
现场的画面过于肮脏混乱,虞光城一路没敢松开手,始终遮着禾禾的眼睛, 等带她从池塘边离开,才终于放下胳膊。
禾禾终于重新恢复视线, 好奇地探头去看池塘方向,只见池塘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将最里圈的宋凤慧和胡祥遮得严严实实, 她什么都没看到。
禾禾有些失望,但突然想到什么,小鹿眼倏地亮了:“爸爸,琪琪爸爸以后会怎么样呀?”
虞光城回想了下胡祥被捞上岸的模样, 以他的经验, 胡祥怕是很难保住性命。
但他当着禾禾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 只说:“琪琪爸爸伤得很严重。目前最好的情况,也会失去自理能力,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
禾禾的眼睛更亮了——琪琪爸爸以后只能躺在床上!那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伤害琪琪啦!
……
意识到这一点,禾禾整个人都高兴极了。
虞光城不明白禾禾到底在开心什么,却还是陪她一起勾起唇角,不忘对她进行安全教育:“禾禾以后也要离池塘、河边远一点,看到电线更是要绕开走,知道了吗?”
禾禾欢快地嗯了声。
心脏科的医生胡祥落水触电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已经传遍了整个住院部。
虞光城和禾禾走进程时泽的病房时,王秀珍还站在窗户边往下看。
见他俩进来,王秀珍才意犹未尽地转身回到病房中间,给禾禾又是剥橘子又是拿汽水,还不忘跟虞光城聊起来:“光城,你也听说心脏科胡大夫的事了吧?哎哟不是我说,做人是真的不能丧良心呐,老天爷看着呢!”
她听毛蛋娘说,胡祥天天在毛蛋父母跟前暗示,什么时候给他塞个红包,他什么时候给毛蛋安排手术。
“也不知道胡祥怎么有脸提这个哇!”
王秀珍说到激动处,猛得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水杯晃得溅出几滴水,“光城,你是没见过毛蛋那一家人,可怜着呢。胡祥真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电死了没有……医院怎么能有道德如此卑劣的大夫……”
禾禾往嘴巴里塞着橘子瓣,听到胡祥还做过其他坏事,皱着眉,含糊不清重复王秀珍的话:“实在太卑劣,太卑劣啦!”
虽然她不太理解卑劣是什么意思,但跟着大人学一定没错啦!
病床上看书的程时泽淡淡抬眸,看了眼一唱一和的祖孙俩,轻轻笑了下——奶奶每次说这种话题,好像只有禾禾会认真捧场,难怪奶奶那么喜欢禾禾。
……
第二天,公安局接到医院的电话,护士说胡祥在ICU病房恢复了意识,提出要见警察自首。
苗伊妹带着二队的警员去了,回来以后,气愤极了,一进刑侦科办公室,就开始对几人气愤痛骂胡祥:“真是畜生!你们知道吗?胡祥他主动承认自己多次想要谋杀亲女儿琪琪!”
娄晓鸣没办过什么案子,听到苗伊妹的话,简直惊呆了:“他主动承认了?不会是被电傻了吧?还是他良心发现了?”
“什么呀?”
苗伊妹回想起胡祥躺在病床上的丑恶嘴脸,气得锤了下桌子,“他是因为现在没钱了,负担不起住院和请护工的费用,所以才自首的。”
胡祥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前几天把最后的资产都买了保险,现在身无分文。
以他现在的状况,这辈子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既然这样,还不如向警方自首,这样他后期的住院和护工问题都不需要他操心,有警方去想办法。
众人听完苗伊妹的讲述,都被胡祥的无耻程度恶心得不轻。
琪琪妈妈在来接琪琪的时候,得知这一切,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没关系,苗警官,我愿意出钱负责把胡祥送去疗养院。”
她当着大家的面,将电话打给了宋凤慧的父母:“我记得你们开了个疗养院,我想把我前夫送进来疗养,请问你们能便宜点吗?我经济困难,没什么钱。”
宋凤慧父母一口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宋家疗养院的车直接开到医院,将胡祥连人带床一起拉回了疗养院。
警局里的众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什么,又假装他们什么都没想到。
苗伊妹只是扭头对二队的警员们说:“嫌疑人虽然现在全身瘫痪,语言功能大部分丧失。但大家每隔两天记得去疗养院看一眼嫌疑人,等到他康复以后,咱们再带他回来做笔录。”
……
琪琪妈妈带着琪琪一起去了疗养院。
宋凤慧的父母也在场,两人眼眶通红,神情憔悴,在看到胡祥从车里被拉出来后,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恨意。
他们从警方口中得知,女儿宋凤慧是被胡祥拽进水里的,宋凤慧从池塘里捞上来后,没多久便停止了呼吸,尸体现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放着。
当初宋凤慧活着的时候,老两口气宋凤慧不争气不要脸;现在宋凤慧死了,他们对宋凤慧只剩下不舍,还有……对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的深深恨意。
宋父退回琪琪妈妈替胡祥交的疗养院定金,咬牙道:“说到底,胡祥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婿,我照顾女婿天经地义,不用钱。”
琪琪妈妈闻言,也没客气,把钱直接揣回包里。
她才懒得给这个人渣花钱,晦气。
临走前,她拿手提包重重拍了拍胡祥的脸:“胡祥,你就好好享受你岳父岳母的照顾吧。”
她重生了。
前世,琪琪在胡祥的要求下吃掉一整盒酒心巧克力,当场过敏昏厥。胡祥趁着琪琪昏厥,将琪琪直接从阳台上扔掉,还伪造出了琪琪意外坠亡的假象。
她始终不相信女儿琪琪的死亡是意外,她跪在公安局门口苦苦哀求,最后是虞光城亲自出面调查,证明了胡祥是导致琪琪死亡的真凶。
可是那时,胡祥已经拿着房东给他的大笔赔偿款移民A国,过上了人上人的精英生活。
琪琪妈妈没想到,她竟然重生到了琪琪还活着的时候。而这一世,本来死在绑匪手中的虞禾禾也活着,正是禾禾一而再地救了琪琪。
虞禾禾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呐!
琪琪妈妈怀揣对禾禾的感谢,牵着琪琪脚步轻快地离开疗养院:“琪琪,明天妈妈带你去保险公司办理赔偿手续。你爸爸给他买的保险,受益人填的是你的名字哦~”
琪琪已经知道了胡祥想要害死自己的事,对胡祥再也没了眷恋,只是好奇地问:“保险?那是什么呀?”
琪琪妈妈微笑着抚摸她的头:“你可以理解成钱,因为你爸爸出了意外,你获得了一大笔赔偿金哦。”
琪琪:“有了这笔钱,那妈妈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辛苦上班啦?爸爸出了意外真好!”
……
此时,疗养院里。
护工假装不小心,手一滑,滚烫的开水泼到了胡祥的脸上,胡祥发出一声粗噶而刺耳的尖叫。
“哟哟哟,对不起,胡医生,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手滑了。”
护工嘴上说着愧疚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带着复仇的畅快。
他抄起平时擦地的抹布,重重擦拭着胡祥烫伤的脸:“我给你擦干净,擦干净。”
胡祥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他疼得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想起眼前的护工好像是曾经一个病人的家属。
当时的手术排期轮到了护工的家属,但他为了钱,选择给另一个症状更轻的病人先做手术。等他做完手术走出手术室,得知护工的家属在他做手术期间去世了。
胡祥想到这些,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护工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咧开嘴,笑容朴实:“胡医生,多亏你还活着,要不然,我和宋先生宋夫人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报复你呢~”
胡祥回应护工的,是恐惧凄厉的尖叫。
半个月后,胡祥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意识。他回想起这半个月所遭受的折磨,咬咬牙,挪动身体爬到窗户边,从四楼一跃而下,抽搐片刻,很快没了动静。
他原本计划给女儿琪琪的结局,最终一一回馈到了他自己身上。
琪琪妈妈得知胡祥的死讯,从火葬场取回胡祥的骨灰,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渣男已死,而她和琪琪会拥有崭新的人生。
今天下午吃什么好呢?
琪琪妈妈想,不如买只烧鹅请禾禾来家里吃饭吧!
升职发财死渣男前夫的好事终于落到她头上,就像公安局众人说的——禾禾可真是个小福星呢!
……
禾禾还不知道又有香喷喷的烧鹅在等她。
这会儿,她正在程时泽的病房里,帮助程时泽“收拾行李”。
她已经替程时泽吃完了石雅送来的果篮,还有娄晓鸣送来的炖汤。
她摸摸撑得圆鼓鼓的小肚子,面对床头柜上还摆着的吕横送的糕点,她痛苦地摇摇头:“秀珍奶奶,时泽哥哥,糕点禾禾真的吃不下啦~”
王秀珍被逗得直笑,停下和程国生铺床的动作,努了下嘴,示意门外的方向:“那禾禾让时泽哥哥带你去消消食。”
说完,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糕点,塞进程时泽手里:“时泽,你刚好带着禾禾出去,顺便把这盒点心送给毛蛋。”
她和老伴程国生不爱吃甜的,程时泽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吃太多,禾禾又不缺糕点吃。
王秀珍思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盒糕点拿给毛蛋一家。
毛蛋爹娘为了给毛蛋凑齐手术费,简直是拿命再干活。听说,先前毛蛋他爹还差点儿从工地的架子上掉下来,要是当时没绑安全带,现在早都摔死了。
程时泽不爱跟人打交道。
但碍于奶奶的吩咐,他还是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牵着禾禾,硬着头皮走到毛蛋的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不同于公安局给程时泽特意安排的单间病房,毛蛋的病房里住着四个人,听到敲门声,病房里的几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毛蛋本来在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睁开眼睛看到来的人是程时泽,激动地蹿下床,跑到程时泽面前:“时泽哥,你咋来咧?”
他娘说,程时泽的爷爷奶奶都是好人,住院这段时间,总是给他们分享吃的。程时泽更是聪明,听说暑假考试,考了广海市的统考第一名呢!
毛蛋很喜欢程时泽一家。
相较于毛蛋的激动,程时泽的反应平淡得多,他把糕点递给毛蛋:“我奶奶让我拿给你们吃。”
毛蛋接过糕点道完谢,热情地拉住程时泽就往他的床铺走:“时泽哥,你坐会再走呗,我爹娘都出去赚钱咧,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好无聊。”
禾禾一开始躲在程时泽身后,听到毛蛋的声音有点熟悉,悄悄探出脑袋去看,才发现是之前在百货大楼遇到的男生:“诶?是你呀?”
毛蛋看到禾禾,愣了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天……谢谢你的蛋糕,还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爸爸。”
那天,他回到医院把事情讲给了他爹听,他爹严厉地批评了他,还说他娘不该拿人家百货大楼的手帕偷偷照着绣。
从那天起,他爹每天出门更早,回来更晚了。
他爹说,他多在工地干一会儿,还能多赚一些钱,他娘就不用偷人家的手帕照着绣了。
……
街道上,烈日灼灼。
毛蛋娘高小花又被一家店铺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她是北方人,不太能听懂广海这边的方言。她今天一上午打听过不少店铺,都被店铺老板以她听不懂方言拒绝了。
高小花累极了,坐在马路牙子边,拧开随身携带的罐头瓶,喝了口早上从医院灌的饮用水,又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
她的口袋里,装着用来给毛蛋做手术的全部费用。
胡祥大夫死了,从省城新调来的医生是个好人,不像胡祥大夫那样句句话暗示他们塞钱。新来的医生说,过两天就能给毛蛋做手术,费用也不着急,做完手术慢慢补缴也是可以的。
但高小花还是觉得,还是早点攒够手术费更好。
高小花全然不知,从她在各个店铺询问招工信息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正起身准备前往下一家店找工作,身前突然投下一道高大的阴影,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港星发型:“大姐,你想找工作哇?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啊?”
高小花一脸警惕地看了眼男人,捂住口袋,绕着墙角准备离开。
男人看出她的防备,气得抽了下嘴角,从夹在胳膊间的皮包里抽出一沓钞票,在空中挥了挥:“我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钱,你以为我会稀罕骗你的钱花吗?”
高小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钞票,日头高悬,她的眼睛被男人手里的钞票晃得睁不开:“你……你这里有什么赚钱机会?”
第24章 反杀
◎爸爸!我们去找毛蛋妈妈买文具好不好呀?◎
第二十四章
高小花揣着刚赚的二十块钱, 回医院的一路上,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的。
她之前辛辛苦苦绣手帕,没日没夜地熬夜, 绣得眼睛都快瞎了,一星期也只能赚个二十多块。可现在, 她只是帮马老板卖了四支钢笔, 竟然就得到了整整二十块的佣金!
马老板说了, 以后她卖一支钢笔,会给她五块钱的佣金。
明天早上八点, 马老板约了她在今天见面的地方继续碰头, 她负责帮马老板继续卖钢笔,工资当天下午现结。
高小花从来没想过巨大的馅饼会砸在她头上, 一路美滋滋的。
经过百货大楼街角的蛋糕店门前,她停住脚步,想起毛蛋馋纸杯蛋糕的可怜模样,心一横, 走进蛋糕店买了两个纸杯蛋糕。
高小花走出蛋糕店,忍不住拎起手里的两个纸杯蛋糕包装盒, 反复看了又看,自言自语地咕哝道:“一个给毛蛋,一个给王婶的孙子。”
她家在广海市举目无亲, 王秀珍见她可怜,经常照顾她和毛蛋。
她一直拿不出什么东西报答王秀珍,现在不一样了,她能赚钱了!多多少少也该在能力范围内回报一下王婶。
高小花又抬头望了望百货大楼的商场门头, 心里暗下决心——等她赚够了毛蛋的所有手术费, 剩下的钱, 她会在离开广海之前都赔给百货大楼。
先前的事情是她做的不地道,但她实在没办法。
好在,现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她男人那天差点儿在工地出事,包工头吓了一跳,给她男人了一笔精神损失费不说,给她男人安排的活计也比先前轻松不少。
等毛蛋做完手术,他们家的担子就彻底卸下来咯!
高小花想到这里,瞬间浑身充满干劲,回医院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马老板此时和同伙坐在歌舞厅里,大肆嘲讽她:“村里人就是村里人,哪能玩得过老子我啊。我花一块钱雇了三个人,从那娘儿们手里买钢笔,她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推销技术好呢,都差点儿高兴疯了,哈哈哈哈……”
马老板点了支烟,猛得吸了口:“不过这娘儿们倒还真有点口才,除了我请的那三个托儿,她还真凭借自己卖出去一支钢笔。可惜了,她遇到的是我马阎王。”
他做的生意可不是卖钢笔,是诈骗。
一开始,他会用“卖一支钢笔给五块佣金”当诱饵,哄骗无知的人相信他。等到对方尝到甜头信任他,他就会告诉对方交给他一笔押金,他会当场返还双倍。
可实际上,他给对方的那沓钱,只有最上面和最下面的是真钞票,剩下的都是他从批发市场买来的仿真钞票练功券。
他一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加上坑骗的都是看起来就老实无知的人,至今还从未失手过。
……
毛蛋的病房里。
禾禾从小在广海市长大,还没去过其他地方,得知毛蛋是从北方的农村来的,对毛蛋的老家好奇极了。
她坐在病房的窗台上,缠着毛蛋问东问西:“毛蛋哥哥,你说你们家种高粱,那我常吃的高粱饴糖是长在高粱杆上吗?”
有一片高粱地该有多幸福呀!
她什么时候想吃高粱饴糖,就可以去地里直接摘饴糖吃~现摘的高粱饴糖肯定比商店里的散称高粱饴糖更好吃!
她幻想出自己摘下高粱上的饴糖,塞在嘴里嚼嚼嚼的场景,馋得吸溜了一下口水:“好想去吃哦~”
毛蛋被问得一愣——他家的高粱上明明只长着高粱穗,哪有什么饴糖啊?
可禾禾的表情过于认真,让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了,忍不住去找程时泽确认:“时泽哥,你们广海的高粱上还会长饴糖咧?”
程时泽伸手轻轻捏了捏禾禾的小脸,一字一句认真解释:“虞禾禾,高粱饴糖不是从高粱上直接长出来的。”
禾禾“啊”了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这样哦~”
她很快又想到什么,又问:“听老师说北方冬天会结冰,冰的味道是不是和冰棍一样甜甜的呀?”
毛蛋没尝过冰棍,不知道冰棍是什么味道,但他知道甜味。
他摇摇头:“冰不是甜的,它没味道,跟水一样。不过冬天的时候千万不能去舔冰。舔冰的话,舌头会被冻在冰上拔不下来,只能拿热水去浇,可疼咧。”
禾禾吓得连忙捂住嘴巴,瞬间打消了找块北方的冰尝尝的念头。
毛蛋见禾禾对他们北方感兴趣,于是开口邀请道:“等我做完手术就要回家咧。你啥时候有时间,可以跟时泽哥一起来我们村玩,我带你们去摸鱼捉蛐蛐!”
禾禾高兴地点头应下:“好!”
程时泽面对毛蛋的邀请,没有发表意见。
在他看来,毛蛋年纪太小,有点笨,他讨厌和笨蛋打交道。如果不是王秀珍,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认识毛蛋。
而且他不像禾禾,对北方没什么兴趣。
他拎住禾禾的后衣领,阻止她往毛蛋床上爬的动作,开口:“禾禾,我们该走了,再磨蹭下去,爷爷奶奶该等着急了。”
禾禾乖乖从床上滑下来。
她早已经忘记了和毛蛋初次见面的不愉快,冲对方挥手说拜拜:“毛蛋哥哥,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哦~”
……
程时泽来住院的时候没带什么多余东西。
程国生老两口本来想办完出院手续,带着程时泽走路回去。但虞光城说什么也不同意,早早将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几人出来。
禾禾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虞光城已经去局里上班了。
现在看到虞光城出现,她松开牵程时泽的小手,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扑进虞光城怀里:“爸爸!毛蛋哥哥说北方可好玩啦,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北方玩好不好?”
虞光城不知道毛蛋是谁,但他知道女儿一向有惊人的社交天赋,想着对方可能是禾禾认识的新朋友。
他干脆地应下来:“可以,等今年十一月份,爸爸带你去北方玩。”
十一月份公安系统要开一场全国性大型会议,为期半个月。虞光城作为广海市刑侦支队长,自然在受邀行列。他不放心把禾禾一个人留在广海,打算到时候带着她一起。
禾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小鹿眼愈发亮得惊人,高高举起竖着的三根手指,给大家看:“那三个月以后,禾禾就可以去北方玩了诶!”
虞光城轻轻挡住她的半根无名指,笑着纠正:“是两个半月。”
禾禾听到这个时间,更开心了,举起小手在程时泽面前高兴地晃啊晃:“时泽哥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方玩好不好呀?”
虞光城把禾禾抱起来塞进后座,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余光扫到身后的程时泽。程时泽一如既往小脸紧绷,像是一个古板的小大人。
他心里无声叹气。
程时泽父母牺牲的时候,程时泽比禾禾还要稍微大一点,当时在现场哭到昏厥。后来,程时泽父母下葬后,程时泽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大人,从此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很少再露出过属于孩子的天真表情。
虞光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一直把程时泽当做半个儿子看待,但程时泽始终不愿意亲近他。
或者说,程时泽不愿意亲近任何人。
虞光城顺着禾禾的话邀请:“时泽,你不是将来想去首都读大学吗?到时候可以跟叔叔一起去首都看看。”
程时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想拒绝,但捕捉到禾禾满怀期待的眼神,他沉默片刻,最终含糊应付道:“到时候再说吧,虞叔。”
他刚准备上车,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掺着方言的女声:“王婶!时泽!稍微等一下!”
禾禾好奇地从车里探出小脑袋去看,只见毛蛋的妈妈高小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高小花不顾程时泽的排斥,强行将装着一个纸杯蛋糕的塑料袋塞进他手里,笑得淳朴:“时泽你别客气,拿着吃拿着吃,专门给你买的。”
程时泽觉得手里的纸杯蛋糕格外烫手。
他知道这纸杯蛋糕一个三块钱,三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能在国营饭店吃一碗云吞面呢!平时,他的爷爷奶奶都舍不得花钱给他买纸杯蛋糕。
毛蛋娘怎么……
他想起毛蛋家窘迫的经济状况,求助地看向王秀珍。
程时泽能想到的事,王秀珍自然也能想到,她忙戳戳程国生,催促程国生从口袋里掏钱。
高小花注意到她的动作,连连摆手拒绝,脸上满是喜悦:“王婶,不,我不要钱。我今天出去找到工作赚到钱咧!您这段时间帮衬我太多,我没别的意思,这个蛋糕给时泽甜甜嘴。”
她的话勾起了王秀珍的好奇心:“找到工作啦?是做什么?”
高小花笑着张嘴刚想分享,冷不丁想起马老板叮嘱她不许告诉别人,又赶紧闭上嘴,冲王秀珍抱歉地笑笑,含糊道:“就是卖文具的。”
她说完,这才注意到吉普车驾驶座上的虞光城,是那天在百货大楼里遇到的警察。
她吓得脸色唰得一下惨白,哆哆嗦嗦地跟王秀珍说了句再见,飞也似地逃走了。
虞光城自然也注意到了高小花,看高小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逃得飞快,明白她是因为百货大楼里的事心虚,无奈地摇摇头。
说到底,高小花的行为顶多算是不道德,不能算是盗窃。
再加上他负责的是重大刑事案件,不会因为那点小事追究高小花。
……
车窗完全降下,禾禾将小脸搭在车框上,望着高小花离开的方向,她看到了新的画面——
画面里,高小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手重重地捶打着地面,手心破皮渗血都没有停下:“我咋就那么笨咧?呜呜呜……毛蛋的医药费啊呜呜呜呜……”
“前几次,我给马老板的进货款,他明明真的返给我了哇,还给了我卖钢笔的提成费用……可这次,他给我的咋就是练功券和冥币啊呜呜呜呜……”
毛蛋爹蹲在一旁闷头抽烟,烟屁股在角落堆了一地:“什么马老板,那就是个骗子,你真糊涂。算了,回老家吧,老天爷都不让我们给毛蛋看病咧。”
高小花颤抖地扶着墙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窗户边,声音几度哽咽:“娃他爹,是我对不起你和毛蛋。”
说完,她不等丈夫反应过来,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禾禾接受完画面,惊讶到忘记自己还在车里,噌得一下站起来。
程时泽眼疾手快,忙伸手贴在车顶,担心禾禾磕到脑袋。
禾禾眨巴眨巴大眼睛,仰起头看看程时泽贴在车顶的手,举起指尖戳了戳,语气格外茫然:“时泽哥哥,你把手放到这里做什么呀?”
程时泽:“……”
他忘了,禾禾的身高不够,站起来脑袋也碰不到车顶。
……
禾禾再次朝着刚刚的方向看去,高小花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吉普车里,还弥漫着纸杯蛋糕甜丝丝的味道。
她盯住程时泽手里的纸杯蛋糕出神——毛蛋的妈妈刚刚说,她找到了一份卖文具的工作,很赚钱。可是画面里,坏人从毛蛋妈妈手里骗走了毛蛋的医药费。
也就是说,毛蛋妈妈找的这份工作是假的!实际上,坏人是想从她手上骗走毛蛋的医药费!
意识到这一点,禾禾果断大声喊虞光城:“爸爸!我马上就开学啦,我们去找毛蛋妈妈买文具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我们禾宝不仅会抓到诈骗大坏蛋,还会展现出惊人的赚钱天赋[彩虹屁]
第25章 顾客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大傻子!◎
第二十五章
禾禾的提议虞光城自然不会拒绝, 他一边发动车,一边扭头回应禾禾:“好,爸爸明天带你去买。”
禾禾高兴地凑上去, 吧唧亲了口虞光城的脸,然后乖乖坐回位置上, 还往座椅里挪了挪小屁股。她刚刚坐稳, 下一秒, 腿上多了一个装着纸杯蛋糕的塑料袋。
她诧异地“诶”了声,抬头望向坐在她旁边的程时泽:“时泽哥哥, 你想要我帮你拿蛋糕吗?”
“笨。”
程时泽直接打开蛋糕包装盒, 拆开叉子,递到禾禾嘴边, “给你吃。”
程时泽刚才就注意到,禾禾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纸杯蛋糕出神,他想,禾禾一定是想吃蛋糕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 他不忘再叮嘱一句:“以后你再想吃,可以直接向我要。”
禾禾捧着蛋糕, 认真思考片刻,才反应过来时泽哥哥误会她啦——她刚刚明明是在想毛蛋妈妈的新工作,不是馋纸杯蛋糕。
她啊呜一口吃掉程时泽递来的叉子上的蛋糕, 偷偷抿嘴笑。
嘿嘿,白赚一个蛋糕!时泽哥哥真好!
……
第二天一早,禾禾还在睡梦中,虞光城走进卧室, 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呼唤她起床。
“禾禾, 爸爸今天没空带你去买文具了,钱放在桌子上,你醒来以后让时泽哥哥陪你去买,知道了吗?”
他刚刚接到消息,沙川区发生了恶性灭门惨案,沙川区刑警第一时间根据线索侦破了案子。但沙川区作为广海的管辖区,他还是需要带人去进一步了解案情。
禾禾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是强撑睡意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向虞光城挥手说拜拜:“爸爸路上小心哦~”
防盗门轻轻关上,房间里一片静谧,隐隐能听到家属楼外老树上的蝉鸣声。
禾禾苦恼地长叹一声,揪起被子蒙住脑袋,来回翻滚了好几圈,头发都滚得乱糟糟的,才终于停下在床上打滚的动作。
爸爸不去的话……那谁能戳穿骗子的真面目呢?难道……要靠她和时泽哥哥吗?
禾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对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敬了个礼:“虞禾禾警官!到!我命令你去抓大骗子,守住毛蛋小朋友的医药费!”
自己给自己下达好“命令”,她跳下床,以最快速度洗漱穿戴整齐,蹦蹦跳跳跑去一楼敲程家的门。
程家这会儿也只有程时泽一个人。
他打开门,看到禾禾满眼期待地站在门口,禾禾今天戴了顶黄色的遮阳帽,帽子上绣着一枚唐老鸭布贴画,看上去脑袋圆圆的,更可爱了。
程时泽联想到她昨天和虞光城在车里的对话,明白她想去做什么,头疼地扶额:“禾禾,你知道毛蛋妈妈在哪里工作吗?”
禾禾早都想到这一点,得意地竖起食指摇了摇:“不知道,但是时泽哥哥,我有办法哦~”
……
半小时后,程时泽在禾禾的带领下,回到医院门口蹲守高小花。
程时泽看了眼熟悉的医院,沉默了一瞬:“在医院门口等毛蛋妈妈,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高小花从医院门口走出来,身旁还跟着毛蛋父亲,两口子脸上都透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毛蛋父亲率先看到门口的禾禾,他愣了下,很快去扯高小花的胳膊:“娃他娘,就是这个丫头,就是她提醒我系安全绳的!”
高小花顺着丈夫手指的方向去看,才知道丈夫这几天一直挂在嘴边的救命恩人是虞警官的女儿。
此时,她对禾禾的感激之情彻底压过了对虞光城的畏惧。
她快步走上前,蹲跪在禾禾面前,双手颤抖个不停:“我听毛蛋说,你叫虞禾禾对吗?谢谢你,谢谢你禾禾……你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咧……”
要是她男人当然真的没在了工地上,她根本不敢想象,剩下她和毛蛋孤儿寡母在这个世上该怎么活。
禾禾很快捋清了毛蛋一家三口的关系,忽闪忽闪的小鹿眼里满满都是开心——原来,她救下的陌生叔叔是毛蛋哥哥的爸爸呀!
她想起今天来找高小花的真正原因,拍了拍自己装零花钱的小挎包,开口:“阿姨,我记得你昨天说,你现在在卖文具。我想在你那里买一点文具开学用,可以吗?”
高小花想都没想,忙不迭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禾禾可是她男人的救命恩人,别说什么买文具,这钱得她掏!
等一会儿见了马老板,她要告诉马老板,不管禾禾要买多少钱的文具,所有的钱都从她的佣金里扣。
想到这里,高小花忙招呼禾禾和程时泽:“那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她的话说到这儿,才突然意识到,马老板还没告诉她文具店的具体地址。不过应该没关系,昨天临走前,她跟马老板约了在第一次见面的老地方碰头。
禾禾等得就是高小花的这句话,连忙小碎步哒哒哒跟上,还不忘拉程时泽一起:“好哦!”
毛蛋爸爸望着妻子兴冲冲走远的背影,黝黑的脸上露出淳朴的笑。
以前,是他把小花耽误咧!
小花可喜欢做生意了,但前几年村里风声还紧,“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进去蹲大牢的!现在政策放开,可他们那儿毕竟是小地方,做生意的人还是少。不像广海市,每条街都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个体户。
毛蛋爸爸抬头望着医院背后拔地而起的新楼盘,看得脖子都酸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等毛蛋的病治好,他再攒点钱,将来一定带毛蛋和小花来广海落户。到时候,毛蛋能在广海好好念书,小花也能随着她的性子做生意咧!
……
马阎王早早到了约定和高小花碰面的街道。
为了让对方更相信他是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他躲在角落里,准备等高小花到了以后晾她一会儿,再假装很忙地出现。
他躲在墙角左右观察,很快看到高小花朝着约定地点走来。而高小花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其中矮个子的小女孩脸蛋圆嘟嘟,看着格外单纯好骗。
禾禾眼尖,早早看到躲在墙角的马阎王。
她虽然没在画面里见过骗小花阿姨的骗子,但看对方鬼鬼祟祟,还一直偷瞄他们的位置,猜想对方大概率就是那个坏骗子。
她骨碌碌转了转大眼睛,很快有了主意,大声冲高小花说道:“阿姨!我们在哪里买文具呀?这里根本没有文具店,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高小花倒是不觉得马阎王骗她,毕竟她昨天真的从对方手里赚到了二十块钱。
哪有骗子傻的不骗钱,还给人往外送钱的啊?
她有点担心马阎王反悔——昨天她卖了四支钢笔,赚了二十块钱。她今天有信心卖更多,赚更多的钱!她怕马阎王嫌她赚得太多,不愿意给她那么多的佣金。
高小花张张嘴,刚要说话。
马阎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行色匆匆地跑过来,冲她挥手打招呼,大拇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高妹子,你来了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再给其他销售员派发任务,所以来的晚了一点。”
他为了增加可信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故作辛苦地喘了两下。
“没事的,马老板。”
高小花对马阎王的态度很恭顺,“马老板,今天我想拿十支钢笔,还有……我家这两个孩子想买文具,麻烦您把所有文具拿出来让他们选一下,钱直接从我佣金里扣。”
马阎王闻言一愣,气得在心里直骂娘。
他总共就准备了几盒便宜钢笔,用来把自己装成跑业务的文具厂老板骗人,他哪有其他文具拿出来让这两个小屁孩挑?!!
马阎王只能讪笑两声:“呵呵,我今天出来太忙,就带了两盒钢笔,他们想买的其他文具我都没带。”
他担心露馅,不想再多说其他的,只说:“高妹子,你说今天要拿十支钢笔是吧?是这样的,前五支和昨天一样,你免费拿去卖,剩下的五支你得交点押金。”
高小花:“押金?”
马阎王点点头:“押金也不多,一支五块。下午我们还在这里碰面,交押金的五支笔如果没卖出去,我返还你双倍押金。要是卖出去了,我返还你双倍押金的同时,还会额外付你每支卖出去的五块钱佣金。”
高小花在心里飞快地算了笔账,发现自己按照这样的方式,一支钢笔她就能赚十块呢!
再加上马阎王浑身一副有钱人的派头,令她本能的有些信服,她伸手去摸夹层的口袋,准备先给马阎王付二十五块钱的押金。
她想,要是钢笔今天上午就能卖光,她下午还能再多拿一些。
……
“叔叔!你说只要五支钢笔拿去卖不需要押金,对不对呀?”
禾禾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高小花的动作,高小花和马阎王两人不约而同低头去看禾禾。
她继续道:“那叔叔你可以给阿姨五支钢笔,给我和时泽哥哥也每人五支钢笔,这样我们就都不需要交押金啦~”
马阎王眼看高小花就要初步上钩了,哪能想到禾禾会突然打岔儿,他有些不悦:“小孩子别捣蛋。”
禾禾摇摇头,一脸认真:“我才没有捣蛋呢,既然叔叔是在各地找推销员的文具厂大老板,那我们三个人都帮你卖不是更好吗?还是说……叔叔根本不是文具厂的大老板呢?”
禾禾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片澄澈。
马阎王被她注视着,竟然罕见的有点心虚:“我……我当然是文具厂老板。这样……你要是想卖也行,不过我只给你三支。当然,你卖出去,我也不给你佣金。”
他的本意是想要禾禾知难而退,没想到禾禾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好呀!”
马阎王这下真觉得禾禾是个傻子了。
他索性直接掏出三支笔递给禾禾:“一支卖六块哈。”
禾禾接过钢笔,轻轻晃了晃,发现钢笔很轻快,和虞光城用得钢笔比起来差好多。
程时泽现在正是用钢笔的年纪,一眼看出,这支钢笔别说六块,连一块钱都不值。
他想得更多一点——这个马老板是傻子吗?按照马老板说的方式给高小花佣金,马老板根本赚不到钱,钱都被高小花赚走了。
程时泽的眉头不禁皱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马阎王只把禾禾和程时泽当成两个傻孩子,丝毫不知道一个早早知道他的骗子身份,另一个即将识破他的骗子身份。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高小花身上,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你还要十支吗?”
高小花重重点头:“要!”
禾禾见高小花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劝她肯定劝不住,又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她马阎王是骗子。
但没关系,她有揭穿马阎王的好主意!
……
马阎王目送三人离开,将高小花刚刚给他交的押金捋平了,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等明天,他就可以正式收网了。
刚才高小花掏押金的时候,他粗略地扫了眼,高小花怀里至少揣着三千块钱。
三千块啊,这可是笔巨款,等他明天把这三千块“押金”骗到手,到时候先去隔壁省新开的歌舞厅好好潇洒一把再说!
按照以往的骗局,上当的人第二次进货的钢笔基本上都卖不出去。
马阎王给对方返还双倍押金,只是为了增加受骗者对他的信任度,为接下来哄骗对方缴纳巨额押金做准备。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高小花竟然又空着手回来了!不仅她空着手,禾禾也空着手回来了!
他惊得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两人手里卖掉钢笔的费用:“你俩……都卖掉了?”
禾禾举起钱在马阎王眼前挥挥:“对呀,叔叔,顾客还问钢笔还有没有,他们还想要买更多哦~叔叔,小花阿姨想再给你付一些押金,拿着钢笔再去找刚刚的顾客卖!”
马阎王脑子里飞快地盘算了一遍,意识到他今天要给高小花一笔不菲的“佣金”后,心疼得在滴血。
他“卖钢笔”是为了搞诈骗,又不是真的为了做慈善!
他忍痛数出卖掉十支钢笔的五十块佣金,连同返还的双倍押金递给高小花,试探性地问:“高妹子,你们找的大客户在哪里哇?能不能带我去见见?”
他马阎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大傻子!
这便宜就该他自己占!
【作者有话说】
预估失误,我们禾崽下章才能大赚特赚[可怜]不过……宝宝们觉得“大傻子”是谁捏?
第26章 揽客
◎需要小花阿姨帮你绣一个马里奥吗?◎
第二十六章
马阎王跟在禾禾身后, 脚步轻快生风,恨不能插双翅膀直接飞到买钢笔的大傻蛋面前。
直到他又跟着禾禾拐过一条街,看着街道停车位上停得满满当当的警车, 终于察觉不对劲。他扭头去看一路上尾随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高小花:“不是……高妹子, 你们到底把钢笔卖给谁了啊?”
高小花低头揪着衣角, 没有接话, 还沉浸在自己险些被骗的巨大惊吓当中。
禾禾替高小花回答道:“是警察叔叔哦~”
她指着早早在前面等候的殷坤,冲马阎王笑得狡黠, 眼底透着机灵劲儿, 像是一只小狐狸。
马阎王先是一愣,在殷坤拔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时, 他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殷坤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将马阎王摁倒在地, 掏出手铐拷上:“呵,死骗子也不打听老子是谁!还敢骗到我们禾禾身上, 老子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马阎王的脸蹭着地面,他扭动着身体挣扎着,但扑腾了好几次, 也没能从挣脱殷坤的控制。
他嬉皮笑脸地狡辩:“警察同志,我不是骗子……我是文具商!你想啊,哪有骗子不骗钱,还反过来倒贴钱的?”
“呵, 文具商。”
殷坤的手劲更大了, 死死将马阎王押住, “半年前,南渡区五旬老头被‘文具商’骗光一生积蓄;一年前,西街市离家出走的少年在骗子‘文具商’的唆使下,偷了家里的存款……”
他一连数出好几个他听说过的诈骗案,诈骗犯的诈骗手段方式跟马阎王一模一样。
受骗的老头无儿无女,养老金被骗光,彻底没了保障,绝望投湖自尽;少年偷走家里的存款,并不知道那是父母留下做生意的中转资金,没了这笔资金,他家破产,父母欠下一屁股债……
警方追查了很久,始终没能找到诈骗犯的踪迹。
殷坤今天刚好在大厅值班,禾禾一进门,就说要给他卖钢笔。他听禾禾讲完什么佣金啊押金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先前从其他同事嘴里听过的诈骗案,顿时警铃大作。
他告诉禾禾想见见给她钢笔的文具商。
禾禾拍了拍小胸脯,保证一定把对方带到他面前。
殷坤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身后的禾禾——禾禾又是救他的命又是给他送破案率,真是他的福星啊!怎么办?突然有点想和虞支队抢女儿养qaq
……
禾禾还不知道殷坤已经脑补出他和虞光城的“抢禾大战”。
她哒哒哒跑上前,蹲在地上,歪头打量着马阎王,用足够让高小花听到的声音咬字清楚道:“哇!原来你是骗子呀,你想骗小花阿姨还有我和时泽哥哥的钱,你是大坏蛋!”
马阎王听到她的指控,气得干呕一口老血。
冤枉啊他!
他的确想骗高小花的钱,可他从来没想过要骗这两个小屁孩的钱啊!
殷坤从地上揪起马阎王,打算带他回公安局仔细审问。
临走前,他瞥了眼旁边吓得直哆嗦的高小花,停下脚步,认真叮嘱:“同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要是卖支钢笔真能赚五块钱,那大家都去卖钢笔了,还辛苦上班做什么?”
高小花大气都不敢喘,缩着脖子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一直目送殷坤扯着马阎王吊儿郎当离开,才终于敢大口大口呼吸:“禾禾……”
高小花喊出禾禾的名字,瞬间失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张了又张,努力几次后终于把话说完整:“谢谢你,禾禾……要是没有你,阿姨就要被骗咧。”
她情绪激动,连方言都冒出来了。
她是真的打算明天找马阎王订更多的钢笔。按照殷警官说的,她一旦把大额金钱交到马阎王手里,马阎王就会带着她的钱彻底消失。
那可是毛蛋的医药费啊!
她颤抖着伸出胳膊,想要搂住禾禾认真感谢,又怕禾禾嫌弃自己,双臂尴尬地悬在空中。
禾禾看出高小花的迟疑,想都没想,直接扑进对方怀里,搂住她的脖颈:“小花阿姨,这跟我没关系啦,都是殷坤叔叔的功劳~”
她只是知道小花阿姨会被骗,想办法把阿姨带到了公安局,真正戳穿马阎王骗子面孔的是殷坤叔叔啦~
高小花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女孩,心里又软又涩:“殷警官是好人,你更是帮了我的大忙。”
换作是她自己一个人卖钢笔,她见到警察只会绕道走,永远不可能主动走进公安局推销。毕竟在她心里,警察实打实吓人,她老家还有些警察和坏人是一伙的!
她恐怕只有被马阎王骗走钱以后,才会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只是……
她想起手头现有的治疗费,眼神又灰败下来……
还是差一千多块钱。
高小花松开怀里的禾禾,双手扶住僵硬的双腿,慢吞吞站起来,对禾禾和一直没说话的程时泽笑笑:“阿姨要去找新工作了,等阿姨赚够毛蛋的治疗费,请你们去国营大饭店吃饭。”
在高小花现有的认知里,国营大饭店是她知道的最高规格的饭店。
程时泽站在墙角的阴影处,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太清楚了,以高小花目前的状况,她想在广海市找到一份能快速赚钱的短期工作,根本不可能。但他不能说,因为他说这些话并不能帮到高小花,反而可能会让她彻底失去希望。
……
“小花阿姨,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新工作呀?”
禾禾眼见高小花要走,伸手拉住她的后衣角,轻轻扯了扯,“小花阿姨的绣工很棒,为什么不拿这个赚钱呢?”
她摘下自己戴的遮阳帽,指了指帽子上的唐老鸭布贴画:“秀珍奶奶说,这只唐老鸭是阿姨帮我绣的,超级可爱~我的好朋友琪琪还问我同款帽子是在哪里买的呢~”
这顶遮阳帽是去年虞光城买给禾禾的,在箱子里压了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破了个小洞。
王秀珍心疼东西,没让虞光城扔,想买个禾禾最喜欢的唐老鸭布贴画补上去,跑了大半个广海,愣是没找到长成唐老鸭模样的布贴画。
程时泽住院那会儿,王秀珍跟高小花无意间闲聊说起唐老鸭布贴画。
高小花主动提出,说她来试试看能不能绣个唐老鸭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唐老鸭,但照着程时泽翻开的故事书上的唐老鸭,没一会儿就绣好了。
禾禾现在都记得,她当时看到遮阳帽上的唐老鸭有多开心。
……
高小花顺着禾禾手指的地方,也看到了遮阳帽上她绣的布贴画,笑着摇摇头:“傻孩子,刺绣赚不了多少钱的。”
她从小就在刺绣方面有天赋,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原模原样地绣出来,一点儿都不差。以前在村子里,村里很多婆娘都喜欢来找她,让她帮忙绣点什么。
刚来广海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用刺绣赚钱。
但了解以后她才知道,广海人基本不穿自己做的衣服,嫌土气。他们的衣服都是在百货大楼之类的商场里买现成的,还有些有钱人,会直接托人从香江带更漂亮的衣服。
她想拿刺绣赚钱,也只能偷着学百货大楼柜台的手帕样式,照着绣出来偷偷卖掉。
禾禾重新把遮阳帽带回脑袋上,认真摇摇头,神秘道:“小花阿姨,你相信禾禾吗?禾禾可以帮你用刺绣赚钱的哦~”
说完,她拉起高小花的手就往外走,还不忘冲程时泽疯狂招手,示意他别掉队:“时泽哥哥,我们去帮小花阿姨赚钱啦~”
程时泽早都习惯了禾禾隔三差五冒出来的“鬼点子”。他从墙角的阴影处走出来,认命地跟上禾禾,一同往更热闹的街区走去。
禾禾在前面拉着高小花,完全没有看到高小花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
三人很快到了儿童公园门口,市里的儿童公园是免费进入的,只有进去以后玩项目才要花钱。
禾禾直接把高小花拉进公园里,公园里处处都是玩耍得兴高采烈的小孩。她踮起脚尖四下观察,试图寻找出一个最合适的目标。
高小花不知道禾禾的想法,还以为她只是想选个好玩的游乐设施玩。
她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她陪禾禾和时泽玩一下午也不碍事,她也不指望今天就能找到新工作,更不指望禾禾真的能帮她赚钱。
高小花从裤兜里掏出零钱,弯下腰,准备询问禾禾想玩哪个项目。
禾禾突然高兴地跳起来:“找到啦!”
她松开牵高小花的手,跑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面前,对方穿着一条背带裤,头上还戴着马里奥的标志红色帽子:“你好呀~”
小男孩这会儿正抱着他爸爸的腿,缠着他爸爸要找真正的马里奥玩,突然看到禾禾跑到他面前,连刚到嘴边的话都忘了。
禾禾指了指小男孩的背带裤,问:“你很喜欢马里奥吗?我很喜欢唐老鸭哦~所以,我让小花阿姨帮我在帽子上面绣了唐老鸭。”
她摘下帽子递给小男孩看。
小男孩也看过唐老鸭的动画片,他接过帽子,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唐老鸭布贴画:“哇,这真的是你阿姨绣上去的吗?和动画片里的一模一样诶!”
禾禾重重点头,不忘抛出她的最终目的:“需要小花阿姨帮你绣一个马里奥吗?甚至可以把你和马里奥一起绣出来哦~价格很便宜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工作太忙,没办法写更多,明天周六,至少更6000!会争取在下午七点前发出来~[竖耳兔头]
第27章 报名
◎儿子,你死得冤枉啊……◎
第二十七章
禾禾的问题一出, 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的高小花愣了下。
高小花生怕小男孩父子讨厌禾禾,连忙上前打算把禾禾护住,不忘双手合十冲小男孩的爸爸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先生,孩子还小, 别听她……”
“你就是小花阿姨?你真的可以把我和马里奥绣在一起?!!”
小男孩打断高小花的道歉, 拉住爸爸的双手, 扭着身子央求,“爸爸, 我要!我要和马里奥绣在一起……”
高小花完全多虑了, 小男孩爸爸看到禾禾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女孩特别可爱。紧接着又听到禾禾大大方方地推销, 对她的好感更是直线上升。
他捂住自家儿子的嘴巴,不让小男孩再嚷嚷,对高小花说:“没关系,小姑娘说得很棒, 我都心动了,哈哈哈。”
说完, 男人半伏下身子,看向禾禾,笑容儒雅:“小姑娘, 我儿子想绣一个他和马里奥,请问多少钱呀?”
禾禾仔细思考了一下,平时虞光城带她去家属大院门口的裁缝铺补衣服,绣一朵简单的小花要两块钱呢~绣马里奥肯定要比绣小花更难一点。
她想到这里, 很快竖起三根手指, 冲小男孩父子晃了晃:“绣一个人物三块钱~两个就是六块钱~因为叔叔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啦, 大优惠~只要五块钱哦!而且……”
她拉开小挎包的拉链,低头掏掏掏,掏出马阎王用来敷衍她的那三支钢笔:“还额外送一支钢笔哦!”
小男孩一听更加心动了,掰开爸爸捂住他嘴边的大手,刚要开口再度哀求,只听他爸爸说:“行,那就给我儿子绣个他自己和马里奥。”
男人掏出皮夹子,抽了张五块钱递给禾禾:“小老板,收好咯~”
“谢谢叔叔,承蒙惠顾~”
禾禾学着影片里看到的商店老板,说完感谢的话,还把钱高高举在空中,对着太阳仔细看了好半天,“嘻嘻,是真钱!”
当然,禾禾也认不出假.钞啦~
这一点,她可不能让顾客看出来。
禾禾“确定”了钱的真假,踮起脚尖,把还没捂热的五块钱塞进高小花的口袋,催促道:“小花阿姨,你可以给客人绣马里奥和他啦~”
禾禾向小男孩借来马里奥的图画,递给高小花:“小花阿姨,这就是马里奥哦~”
小男孩高兴地卸下自己头上的红帽子,指着头顶的地方,学着禾禾的样子对高小花说:“小花阿姨,你绣的不要太大,和妹妹帽子上的唐老鸭差不多大就可以,绣出来的我和马里奥要手牵手!”
高小花扫了眼马里奥的模样,脑海里立刻理清了刺绣时该用什么颜色的线,针脚该怎么走。
她本身刺绣功底老练,再加上男孩想绣的地方不大,不出二十分钟,马里奥和“卡通版”小男孩手牵手的模样便出现在了帽子上。
男孩接过帽子,欣喜地“哇”了一声,他兴冲冲地撒腿跑进爸爸怀里:“谢谢爸爸!我和马里奥现在是真正的好朋友了!”
……
高小花低头给男孩刺绣的时间,禾禾自然没闲着。
禾禾先跑去儿童公园最近的商店,凭借撒娇卖萌成功给高小花借来一个小马扎,让她坐着方便更好地刺绣。然后,她开始拿着自己绣了唐老鸭的遮阳帽,用刚刚的方式继续向其他小朋友推销。
“前三名顾客还会免费赠送一支钢笔哦~”
她再次掏出马阎王给的钢笔,冲着大家挥挥,“很划算的~你们真的不想要小花阿姨现场手工刺绣的卡通人物嘛?我不信~”
禾禾长得可爱,自问自答的机灵模样令众人忍不住看过来。面对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她一点儿都不怯场,推销得更加卖力了。
没一会儿,高小花的身前排起长龙似的队伍。
高小花绣工娴熟,不管绣什么动画人物,都绣得栩栩如生。
儿童公园里的孩子们基本都有自己喜欢的动画人物,见其他小朋友绣了,自己看得眼馋,也缠着父母想要在自己的衣服或者其他布料上绣喜欢的动画人物。
队伍越排越长,直到夕阳的橘糖色撒在地面上,高小花揉了揉眼睛,才终于感觉到有点累了。
禾禾见状,小手聚拢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仍然很长的队伍大声喊道:“小花阿姨的营业今天结束啦~大家可以明天再来哦~”
后面的小孩听到她的话,瘪瘪嘴,就想哭。
禾禾想了想,从小挎包里掏出虞光城给她装的奶糖,一人一颗分出去。
小孩拿到糖,立马又变得高兴起来。
程时泽看禾禾像只小陀螺一样忙得来回跑,叹了口气,走上前,高声对后面排队的人说:“明天还想来的人可以在我这里领排队号,明天会按照排队号码优先给你们绣。”
队伍后面的小孩们拿到糖,还得知明天可以拿着号码牌先给他们绣,瞬间不难过了。
排队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场地上只剩下禾禾、程时泽和高小花三个人。
禾禾仰起头,笑眯眯地冲程时泽直竖大拇指:“时泽哥哥的办法好聪明哦~他们有了号码牌,今天没有排到的人肯定还会愿意来!”
程时泽垂眸看着禾禾,她额前的碎发被细汗打湿,小脸红扑扑的。他掏出手帕,帮禾禾一点一点擦掉汗:“你真的跟虞叔一模一样。”
善良又热心肠。
他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遗传,毕竟他的奶奶王秀珍同样热心肠,但他……
程时泽想,如果不是禾禾强行把他拉过来,他永远不可能去主动帮高小花做点什么。高小花一家是可怜,但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他连自己的现状都没有办法改变,又怎么去帮别人呢?
……
高小花揉了揉低头太久有些酸痛的脖颈,又伸手摸着口袋里满满当当的零钱,感觉今天的一切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她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赚钱。
在儿童公园里给孩子们绣他们喜欢的动画人物,要比绣手帕容易得多,赚的钱更是多得多,还不怎么累人。
想到这里,她将口袋里的零钱掏出来,一张一张捋平整,打算数一半出来分给禾禾。
禾禾不等高小花把所有钱整理好,歪歪脑袋,报了个数字:“小花阿姨,你今天赚了六十八块钱~你可以看看对不对。”
她在大家给钱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把今天赚到的钱都算清楚啦~
高小花把钱一张一张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竟然真的跟禾禾说的数字一模一样:“禾禾,你……你真的不得了啊!”
她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夸禾禾——禾禾实在是太厉害了!咋能有小孩五岁的年纪,脑子里能想出赚钱的好点子不说,算账也算得这么厉害。
她数出一半钱,往禾禾的小挎包里塞:“禾禾,谢谢你带阿姨赚钱,这是给你和时泽的。”
“不用啦,小花阿姨,我和时泽哥哥没做什么啦,是大家喜欢你的刺绣。”
禾禾捂住小挎包,拉起程时泽哒哒哒跑远了,直到确定高小花不会再追上来,她才停下脚步,冲高小花的方向挥挥手,“小花阿姨,一定要早早赚够毛蛋哥哥的医药费哦~禾禾相信你~”
说完,她拉着程时泽头也不回地跑出儿童公园。
高小花望着两人消失不见的身影,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零碎钞票,没忍住鼻头一酸,落下眼泪。
禾禾她真的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呐!
从那天起,高小花每天都在儿童公园里面摆摊现场刺绣。
在毛蛋手术当天,她终于赚够了全部医药费。
高小花和丈夫两人坐在手术门口的长椅上,死死盯着门上“手术中”的灯牌,灯牌熄灭的瞬间,两人噌得一下站起来,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大门。
医生率先走出来,卸下口罩:“放心吧,毛蛋的手术很成功。他现在年纪还小,治疗及时,后期只要好好养护,和正常人不会有任何区别。”
高小花终于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对丈夫提议:“孩子他爹,我……我想留在广海赚钱。”
她在禾禾的帮助下,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只会埋头种地、操持农活家务。
她或许可以凭借她的刺绣工艺,在广海市这样的大城市赚钱,实现她更想要的人生价值。
……
现在的禾禾并不知道,她对高小花的帮助,竟然养成了一位未来的刺绣大师。
她此时完全沉浸在即将去读小学的喜悦当中。
晚上,禾禾盘腿坐在茶几旁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虞光城买给她的铁皮文具盒,文具盒打开时,发出一声“咔哒”轻响,展开之后,露出里面的三折叠空间。
“哇!爸爸,这个文具盒好漂亮哦!”
她一会儿摸摸第一层削好的铅笔,一会儿又摸摸放在第二层的彩虹橡皮,忍不住捧着小脸期待起来,“好想明天就开学哦~”
虞光城正坐在窗边的小木桌旁沏茶喝,听到禾禾谈起上学,满满都是憧憬,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禾禾乖,不用着急,等明天的明天就开学了。”
他只希望,禾禾能一直这么期待上学。
禾禾从地上爬起来,哒哒哒跑到虞光城面前坐下,举起手边的空茶杯,凑过去和他轻轻碰了下:“爸爸!禾禾上了一年级以后,一定会和时泽哥哥一样,拿很多很多奖状带回家的!”
程家客厅的墙上贴满了程时泽的奖状,禾禾每次去程家,还都能随时随地发现新奖状。
她可羡慕了~
因为幼儿园不考试,每次儿童节发奖状的时候,幼儿园都会给她发一张“甜甜饭光小天使”的奖状。
她每次带着奖状去公安局,叔叔阿姨们都会笑!其中殷坤和吕横总是笑得最大声的,当然,雅雅阿姨会制止他们,但她看到啦!雅雅阿姨背过身也会和程爷爷一起偷偷笑!
哼!等她上了一年级,她一定要拿多多的奖状!让大家都佩服她!
虞光城从来没想过要要求禾禾什么,但看到禾禾充满斗志,他自然也不会泼她冷水:“好,那爸爸就等禾禾带奖状回来,爸爸都没得过奖状呢~禾禾肯定比爸爸厉害多了。”
他绝口不提自己压了整整一床底的荣誉证书和奖章。
……
广海市第一小学一年级新生开学报名当天。
禾禾起了个大早,不等虞光城喊她起床,就已经洗漱好换好衣服,乖乖抱着她的米老鼠书包坐在沙发上等虞光城。
虞光城被她的积极劲儿逗笑了,不愿意拖禾禾后腿,也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带着禾禾出了门。
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聚满人,有卖各种各样东西的流动小贩。当然,更多的是抱着父母大腿,坐在校门口的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孩。
禾禾牵着虞光城的手进学校的时候,刚好有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着喊着“我不要上学”。
她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地问虞光城:“爸爸,这个哥哥为什么不想上学呀?”
上小学可以用漂亮文具盒,可以戴红领巾,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得很多很多奖状呢!
虞光城个子高,随意在人群中扫一眼,到处都是哭闹着不想上学的小孩,像禾禾这样对上学充满期待的小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他沉默半晌,很难告诉禾禾想上学的小朋友才是少数。
毕竟,他小时候,也很不喜欢上学。
倒是撒泼打滚的小男孩听到禾禾的问题,止住了在地上翻滚的动作,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惊讶地看她:“你为什么不哭?你不知道吗?小学的老师很凶很凶的,像老虎哦!”
禾禾思索片刻,不赞同地摇头:“时泽哥哥说过,老师很温柔的。”
男孩将信将疑,但还是从地上坐起来,抽了抽鼻子:“真的?”
男孩妈妈通过两人的对话,明白了自家儿子排斥上小学的原因,连哄带骗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当然了,小凯,老师哪有那么凶嘛~再说了,就是真的凶,妈妈也不会让老师凶你的。”
她早早准备好了大红包,打算开学第一天偷偷塞给儿子班的老师,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男孩终于愿意从地上爬起来,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没擦干净的眼泪,和妈妈一起跟在禾禾和虞光城身后走进学校。
……
一年级新生的分班名单贴在喷泉后面的长廊里。
禾禾个子太矮,踮起脚尖也很难看清名单上的内容,只好扭头求助虞光城:“爸爸,禾禾想找到自己的名字。”
虞光城早早在名单上看到,禾禾被分在了一年级一班。
但为了满足禾禾自己找名字的愿望,他没有直接告诉禾禾,弯腰把她连人带书包一起抱起来,走到贴着一班名单的柱子上。
禾禾在名单上一个一个名字扫过去,终于在靠近名单最下方的位置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虞禾禾……一年级一班!”
她伸出小手,指着名单上的字一个一个认出来。
与此同时,刚刚和禾禾一起走进学校的小男孩妈妈发出一声惊呼:“哎呀,赫连凯,是一(一)班!一(一)班!”
赫连凯妈妈高兴极了——不亏她给学校领导塞了钱,把儿子分进这个好班。她可听说了,一班的绝大部分孩子都是公职人员和干部的子女,身份背景惊人,其他几个班都是比不了的。
她儿子能和这些人的孩子做同学,百利而无一害呀!
想到这里,赫连凯妈妈偷偷瞄了眼虞光城。
她就说!刚才在校门口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眼熟,现在听他女儿念了名字,她才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警界之星”虞光城。
虞光城之前还跟警队的其他人到她的歌舞厅检查过,她当时害怕极了,特意吩咐底下的人安排好好招待,结果被虞光城冷脸骂走了。
赫连凯妈妈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眼虞光城。
也不知道他假正经还是真正经,不过……她在沙川区认识的警察可没几个是真正经,每次来她的舞厅连吃带拿,惹得她心疼极了,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虞光城一早察觉到了赫连凯妈妈打量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想到对方未来也是禾禾同学的家长,最后什么都没说,准备带着禾禾去班里报道。
赫连凯妈妈见状,不想错过跟虞光城搭话的机会,忙拽着赫连凯跟上来:“虞禾禾爸爸,我是赫连凯妈妈。咱们的孩子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还请多多关照。”
她故意装作不知道虞光城的身份,询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等虞光城开口,禾禾从他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插话:“阿姨,我爸爸是专门抓坏人的警察哦~”
禾禾的语气里满是对虞光城的骄傲。
赫连凯妈妈“哦”了一声,从真皮手提包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虞光城:“我叫董蕾,在沙川区经营一家歌舞厅。”
虞光城扫了眼名片,依稀对这家歌舞厅有点影响。
当时一年一度的大巡检,他带人去这家歌舞厅进行检查,这家歌舞厅比其他几家要正规得多,也没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
就在他准备带警员们离开时,歌舞厅的经理突然带着人过来,硬是要把一个黑色皮箱往他们手里塞。
虞光城好言相告没用,最后是冷着脸把对方狠狠呵斥了一顿,说再搞这一套就停业整改,歌舞厅经理才带着黑色皮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他一向厌恶不正派的作风,对董蕾的影响愈发不佳,但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还是伸手接过接住名片,言简意赅道:“虞光城。”
“哎呀呀!您就是报纸新闻里常常报道的‘警界之星’虞光城警官哇!”
董蕾猛得拍了下手,装作刚刚才认识虞光城的样子,不忘抛出他感兴趣的话题套近乎,“半个多月前,我们沙川区那边的灭门惨案真是吓死人了哦,一家六口人,全都没了,连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没放过呀!”
虞光城自然知道这个案子。
当时,区刑侦队上交了结案报告,他还怀疑过破案速度太快,其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纰漏。
他带刑侦科的几人去沙川区公安局跟进了几天,并没有发现案件中存在什么问题,这才带着大家回到市公安局。
董蕾见虞光城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尝试继续拉近关系,谈起沙川区公安局就是一顿大夸特夸。
当然,夸到最后,她还不忘把话题绕回虞光城身上:“您可是咱们广海市众多公安干警的楷模榜样呢,我经常听认识的警察说起您,那可都是直竖大拇指呢……”
董蕾自觉省略掉那些“他就是靠死了老婆才升职”、“一天到晚臭着脸谁欠他”、“装模作样假清高”之类的骂虞光城的坏话。
虞光城礼貌地扯了下唇角,没再接话,抱着禾禾大跨步走进一年级一班的教室。
他不爱跟人打交道,更不爱听这些满是假意的奉承话。
禾禾年纪还小,听不出董蕾的话里更多的是讨好奉承,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在夸虞光城。
她搂住虞光城的脖子,凑在他耳边,用只有父女俩能听到的小气音,认认真真夸虞光城:“爸爸,你好厉害哦~禾禾为爸爸感到骄傲!”
虞光城听到禾禾真情实感的“表白”,跟董蕾打交道的不愉快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伸手摸摸禾禾的发顶,同样认真地说:“那爸爸会努力让你一辈子都感到骄傲的。”
……
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叫李萍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很漂亮的青色旗袍,浑身书卷气息,看起来温柔极了。
禾禾在看到李萍嫣的第一眼,就有点喜欢她。
她偷偷凑到赫连凯身边,对赫连凯说:“看吧,我都说啦,老师肯定很温柔的,才不是什么老虎呢~”
赫连凯彻底不哭了,高兴地重重点头。
今天不上课,报完名领了书,虞光城带着禾禾走出学校。走出校门时,正好有一辆押着囚犯的车从街上驶过,囚犯们脑袋上都蒙着黑头套,背上还插着写上罪名的木板。
禾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时,她看到了新的画面——
画面里,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互相搀扶着,跪在一座长满枯草的坟堆前,哭得几度昏厥:“儿子!你死得冤枉啊!你死得冤枉啊……”
第28章 亲人
◎杀人犯的父母照片贴在我们店的墙上◎
第二十八章
禾禾没有见过画面中的老爷爷和老奶奶, 她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遗漏什么重要的细节。
画面里,老爷爷哆嗦着从不远处的三轮车上拖下一个大皮箱, 皮箱打开,哗啦啦地倒出一堆崭新的钞票, 钞票一沓一沓绑得整整齐齐。
禾禾飞快地数了一遍, 钞票总共有八十六沓, 也就是说八十六万。
她吃惊地张大嘴巴,除了上次的银行抢劫案,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紧接着, 老爷爷和老奶奶做了一件令禾禾更惊讶的事——老奶奶掏出一盒火柴,用力一划, 火柴顶端生起火焰。她松开手,燃烧的火柴掉落在皮箱的钞票上,钞票顷刻间被火焰吞噬。
老爷爷和老奶奶看着燃烧的钞票,抱在一起痛哭。
“儿子……你人都不在了, 我们要这赔偿款有什么用啊……””儿子,爸妈多希望你还好好活着……你记得, 你要是真在九泉下有知,就去索了那几个坏警察的命……对,千万千万别伤害虞光城警官, 他是好人呐……多亏有他,爸妈才能为你洗刷冤屈啊……”
画面到此结束。
禾禾回过神,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虞光城,虞光城正望着拉犯人的卡车出神。
她晃晃虞光城的手:“爸爸, 大卡车上的犯人犯了什么罪呀?”
虞光城收回视线:“犯什么罪的人都有, 其中还有在沙川区犯下灭门惨案的嫌疑人。”
嫌疑人张望飞是死者一家中女儿的前男友, 曾经因为双方分手闹得很不愉快,当着很多人的面放话要杀她全家。
他带着刑侦科去沙川区刑侦队时,曾经与张望飞有过短暂接触。
张望飞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现在严打的风头还没过,再加上张望飞犯下的案子手段过于残忍,影响过于恶劣,前几天直接被判了死刑。
行刑的日子大概也就是最近了。
……
禾禾踮起脚尖,努力朝卡车开走的方向去看,但什么都没有再看到。
虞光城现在又看到张望飞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复盘这个案子,他总觉得沙川区侦破灭门惨案的进程有些过于顺利了。
他想了想,低头问禾禾:“禾禾,今天下午要不要去阿诚哥哥家的店吃炸鸡腿?”
当初禾禾被匪徒绑架,她独自从地道中逃生,最终走到沙川区的城中村。是家里在沙川区开炸鸡店的阿诚和他奶奶一起,把禾禾送到派出所的。
从那以后,虞光城隔三差五都会光顾阿诚家的炸鸡店,买阿诚家的炸鸡给局里的警员们当加餐。当然,也没少禾禾的那一份。
禾禾一听到又能吃阿诚哥哥家的炸鸡腿,瞬间什么都忘记了,连忙一口答应下来:“要要要!禾禾要吃!”
她好久好久都没见过阿婆和阿诚哥哥啦!
听雅雅阿姨说,阿诚哥哥家的炸鸡店新出了甘梅粉味的炸鸡腿,现场吃的味道简直棒极了,外带回来的味道根本比不了~
她牵起虞光城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后背上背着的书包里装着新发的课本,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上下晃动。
虞光城见状,伸手卸下禾禾背上的书包,随意挎在自己的臂弯里:“来,爸爸帮你拿着。”
禾禾拉住书包带子,执着地想要重新背上自己的书包:“爸爸,不行哦,禾禾已经是一年级的大孩子啦!我要自己的书包自己背。”
书包里装的书不少,虞光城拎起来都觉得沉甸甸的,自然不忍心让禾禾一直背着这么重的书包。
他垂眸看着禾禾的发顶,“坏心思”油然而生,他故意吓唬禾禾:“禾禾还小,背太沉的东西将来会长不高的哦。”
“那我不背了。”
禾禾一听到会长不高,立刻松开拉着书包带子的手,还跷起脚尖隔空虚虚地比了下虞光城的个头,“爸爸已经长得够高啦,所以还是爸爸背,让爸爸长不高吧。”
禾禾的举动太过“绝情”,虞光城一瞬间有点心梗。
他伸手捏了捏禾禾头顶的小揪揪,假装生气咬牙逗她:“坏禾禾想让我长不高,那我今天一定要把书包还给禾禾。”
说着,作势要取下书包帮禾禾重新背好。
禾禾知道虞光城在逗她玩,哈哈大笑着跑开:“哈哈哈,禾禾不要背!爸爸背!”
她拔腿向前跑,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虞光城有没有追上来。
两人一路嬉闹着,欢快的笑声洒满夕阳下的焦糖色街道。
很久都没有出现的顾漾漾站在街角,看着嬉笑跑开的虞光城和禾禾,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系统!虞禾禾去上一年级了,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接近攻略虞光城?”
系统沉默了很久,终于在顾漾漾的反复呼唤下,不情愿地出声:【宿主,现在的剧情线逐渐偏移,我很难预测出将来会发生什么。不过……我会尽力修补剧情,促成吕横和程国生的死亡。】
……
阿诚家的炸鸡店。
正是下午饭点,炸鸡店门口一如既往地排着长龙似的队伍。
阿诚父母在炸鸡店里忙活着裹粉和炸制,阿诚在外面摆了几张小方桌,拎着泡好的菊花茶来回给等待的顾客们添茶水。
阿诚刚给新来的顾客添完茶水,一扭头,看到队尾排队的禾禾,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嘿,小孩,来了怎么悄悄在这儿排队呢?和你爸爸去里屋坐。”
他指了下炸鸡店里面的方向,冲虞光城笑着说道:“虞先生,你带禾禾坐里屋,里面的位置是专门给熟客留的。”
阿诚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有客人喊他添茶水。
他顾不上再多寒暄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用草编的蜻蜓塞给禾禾,又拎着茶壶连忙小跑过去给其他人添水。
禾禾对阿诚送的草编蜻蜓很感兴趣,蜻蜓的尾部有一根抽绳,轻轻一拉,蜻蜓的翅膀会扑棱扑棱地扇动,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她低头玩着草编蜻蜓,跟在虞光城身后走近炸鸡店的里屋。
屋里的炸鸡味道香得霸道,禾禾忍不住仰起脖子,翕动小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炸鸡的香气:“哇——好棒的味道哦~香喷喷!”
她的注意力从草编蜻蜓上挪开,小手撑着板凳的两边,四下打量着炸鸡店的里屋。里屋的墙壁上挂着很多食客的照片,照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占据了大半面墙。
照片都是阿诚抓拍的,说是想要留下食客们的幸福瞬间。
禾禾还在里面发现了虞光城和刑侦科几人的合照。
照片里,石雅将手里的鸡腿塞进吕横嘴里,噎得吕横双眼瞪得溜圆儿。虞光城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人,眼底的嫌弃几乎要透过照片溢出来。
程国生和娄晓鸣在其他三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正常。
……
“爸爸!”
禾禾指着墙上刑侦科大家的照片,有些不开心地嘟起嘴,“为什么这张照片里面没有禾禾,禾禾也想拍!”
虞光城顺着她手指的视线去看,才发现墙上挂着刑侦科他们几人的照片。他根据照片上大家的衣着回忆了一下,想起照片应该是他们来沙川区核查灭门惨案那天拍的。
虞光城笑着解释:“那天你和时泽哥哥去买文具了,你忘了?不过没关系,爸爸再陪你拍一张,照片就贴在大家的合照旁边,好不好?”
禾禾听到他这么说,瞬间又高兴起来,重重点头:“嗯!”
父女俩说话间,点的甘梅味炸鸡腿也端了上来。
禾禾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小手刚刚碰到鸡腿表皮,热腾腾的温度烫得她嗖得一下缩回手:“呼呼呼——好烫。”
她吹了吹差点儿烫红的手指,委屈巴巴地向虞光城求助:“爸爸,鸡腿烫禾禾。”
虞光城哑然失笑,揉了揉禾禾的脑袋,戴上一次性手套,替她把炸鸡腿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更快一点儿晾凉。
此时,阿诚也在外面招呼好了最后一波客人。
他回到店里,看到禾禾坐在虞光城身旁,眼睛直勾勾盯着虞光城正在撕的鸡腿,悬在空中的小脚丫还一晃一晃的。他只觉得禾禾更加可爱了,忍不住拿起一旁的相机,将父女二人拍了下来。
阿诚把最近拍的胶卷送进暗房冲洗,还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刚刚洗好的照片。
他一边跟禾禾聊天,一边踩着凳子往上贴照片:“禾禾,你想把你和你爸爸的照片挨着你爸爸之前的照片?当然没问题啦!你要是还不满意,下一次跟着你爸爸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再来,到时候哥哥把你们都拍在一起!”
禾禾高兴极了:“好哦!阿诚哥哥真好。”
她高兴地从板凳上跳下来,在虞光城的帮助下,认认真真擦干净油汪汪的小手和嘴巴,跑到阿诚旁边,开始帮高处的阿诚递照片往墙上贴。
两人一个踮起脚尖往上递照片,另一个负责贴,速度快了很多。
当禾禾举起最后一张照片递给阿诚时,无意间看清了照片上的人——是她在画面里看到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当然,照片里的两人还很年轻,看上去比阿诚父母大不了多少岁。
阿诚看到照片里的人,犹豫了一下,正打算把照片贴在墙上。
这时,刚刚出门闲逛的阿婆回来了,她看到即将上墙的照片,开口就骂:“蠢阿诚哇!你把那个烂仔杀人犯的父母照片贴在我们店的墙上,咱们店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哇!干脆直接关张大吉啦!”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班一整天[心碎]累到没力气日六,明天桑努力补上![可怜]
禾崽说,她今天想要给评论区一直喜欢她的ee们发红包[彩虹屁](截止明晚8点,90%订阅以上的宝宝们在评论区留言都有份!)
第29章 保护伞
◎警察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第二十九章
阿婆冷不丁开口骂人, 吓了阿诚一跳。他心里一慌,差点儿一脚踩空从凳子的高处摔下来。
好在虞光城眼疾手快,伸手扶了阿诚一把, 阿诚才重新站稳:“哎呦喂,奶奶, 你吓死我了!”他拍拍胸脯, 长出了一口气, 从凳子上跳下来,随手把手里夫妇的照片扔到桌子上。
“不贴就不贴咯。”
阿诚小声嘀咕道, “除了我们, 也没几个人能认出照片上的是张望飞父母。”
阿诚刚扔下照片,禾禾又伸手把照片拿起来, 举得高高的一边观察,一边问:“阿诚哥哥,张望飞是谁呀?”
照片里的男人嘴角长着一颗痦子,女人手背上有一块心形胎记, 跟禾禾在画面里看到的老爷爷、老奶奶的特征完全相符。
阿诚顾忌禾禾年纪小,怕她听了害怕,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而是用眼神询问一旁虞光城。
虞光城接收到阿诚的信号,从禾禾手里抽过照片, 低头对她说:“还记得下午我们在卡车上见到的灭门惨案嫌疑人吗?他就是张望飞。”
禾禾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又担心大家看出她的反常,连忙抬起小手捂住嘴巴。
结合画面里看到的场景,她清楚意识到一件事——沙川区刑侦队的警察叔叔们抓错人了, 张望飞根本不是灭门惨案的凶手!他是被冤枉的!
一旁, 阿婆拾起桌上的蒲扇给自己扇风, 眼睛扫过到了虞光城手上的照片,又轻啧一声,语气满满都是愤慨:“真是造孽哇!我和张家人认识好久啦,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家都是人面兽心的坏东西哦!”
张望飞眼睛眨都不眨杀掉吴家六口人,早知道,吴家最小的孩子才刚刚满月不久。
案件告破以后,吴家的亲戚们上门围堵张家人好几次,想替死去的亲人们要个说法。可不管怎么敲门,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后来有人翻窗爬进去看了才发现,张望飞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掉了。大概是为了不惊动吴家的亲戚们,两人连什么东西都没带,直接空手跑的。
……
禾禾很想告诉阿婆张望飞不是坏人,但因为嘴巴张不开,只能努力转动小脑瓜儿,试图想出一个好办法。
炸鸡店里的顾客们吵吵嚷嚷,屋顶的风扇运行发出嗡嗡的噪声。
在嘈杂的环境下,禾禾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又急又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虞光城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放下手里的照片,打算带她离开:“是不是店里的温度太高了?禾禾,和阿婆和哥哥说再见,爸爸带你去海边乘凉。”
“爸爸!”
她终于想出办法,扯了扯虞光城的衣角,“如果禾禾做了不好的事情,别人来家里找爸爸的麻烦,爸爸会抛弃禾禾直接跑掉吗?”
禾禾的表情格外认真,虞光城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认真起来。
他蹲下身子,保持和禾禾平视的高度,对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不会,爸爸永远不会抛弃禾禾。而且,爸爸相信,禾禾一定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禾禾的小脸上不由得露出困惑的神情:“那……为什么张望飞的父母会跑掉呀?”
明明在她看到的画面里,张望飞的父母一直在说,他们花了好多年时间,每天都在求人帮忙替张望飞翻案。那为什么他们不趁着现在张望飞还活着,赶紧找人帮忙翻案呢?
……
虞光城听到禾禾的问题,产生了片刻怔忪。
因为张望飞比他小不了几岁,他在分析案情的时候,一直都是从张望飞本人的角度出发,从来没有站在张望飞父母的角度看待案件。
虞光城在禾禾的启发下,第一次尝试以张望飞父母的视角看待案情。
同样是为人父母,在他看来,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孩子一走了之,大概率张望飞父母对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如果真的对孩子没有感情,又为什么会给孩子起“望飞”这样的名字?
想到这里,虞光城看向阿诚和阿婆:“你们认识张望飞的父母,那张望飞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阿婆跟张望飞父母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街坊,她当即说:“关系好的不得了,张望飞母亲流产了几次,好不容才保住的这个孩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虞光城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张望飞被抓后,他的父母没有其他反应吗?”
既然张望飞父母对孩子的态度称得上溺爱,那绝对不可能在张望飞出事以后无动于衷。
阿婆扇蒲扇的动作慢了几分,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也变得慢下来:“有。我记得张望飞刚被抓走那天,他父母急匆匆地说要去公安局,说他们家望飞是被人冤枉的。但那天以后……他父母就逃了……”
虞光城眼皮一跳:“有谁亲眼见到张望飞父母是自己跑掉的吗?”
阿婆摇摇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张望飞父母什么都没拿逃跑的消息,是死者吴家的亲戚们散播出来的。再加上大家也的确很久没有见过张望飞父母,慢慢的,张望飞父母逃跑的消息就彻底传开了。
……
虞光城道了声谢,突然抱起禾禾,猛得凑近她软绵绵的脸蛋亲了一口:“聪明!我家禾禾真是太聪明了!”
他终于发现吴家灭门惨案中最奇怪的地方——张望飞的父母。
平时他所接触的案件报告和卷宗上,凡是嫌疑人亲属在世并且跟嫌疑人有所联系的,在得知嫌疑人犯罪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反应。
但在吴家灭门惨案的报告中,沙川刑侦队完全没有在报告中提到张望飞的父母。
他决定明天再带人到川沙分局一趟。
禾禾见虞光城把注意力放在了张望飞父母身上,终于放心了。她趴在虞光城的肩头,唇角开心地翘起,乖乖伸手冲阿婆和阿诚告别:“阿婆再见,阿诚哥哥再见~”
……
阿婆对禾禾喜欢得紧,连忙又装了两盒刚出锅的炸鸡块让她带走。
天色渐晚,炸鸡店的食客们也陆陆续续散尽,巷子里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
禾禾趴在虞光城的背上,时不时给插个鸡块放进自己嘴巴里,吃得实在开心,还忍不住晃晃小脚丫,差点儿从虞光城的背上滑下去。
虞光城连忙托住她:“禾禾,乖乖不要乱动,小心摔了。”
“爸爸,地上有个玩具诶。”
禾禾经过刚才一滑,余光无意间看到地面上躺着一枚陀螺,陀螺还在骨碌碌地旋转着,似乎刚刚被它的主人抛下不久。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压低的威胁声:“把钱给老子交出来。报警?老子的老大可是警察的拜把兄弟,会怕你报警?”
声音极度猖狂。
黑暗中,虞光城的脸色沉了沉,他压轻脚步走上前,发现一个瘦高的男人握着把匕首,匕首紧紧贴在对面男孩的脖颈处。
他眼神一冽,抬腿一脚狠狠踹中男人的手筋。
男人吃痛地松开匕首:“哎哟,我□□……”
骂人的话刚刚说出一半,男人看清了虞光城的长相,浑身一抖,拔腿就跑。
虞光城的背上还背着禾禾,背着禾禾去追男人不方便。小巷子里黑灯瞎火,他也不放心扔下禾禾去追,确定被男人威胁的男孩并无大碍,他最终没有追上去。
“小哥哥,这个陀螺是你的嘛?”
禾禾摊开手心递到男孩面前,露出刚刚从地上捡的陀螺。
男孩声若蚊呐,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自己的陀螺。他抬头看了眼救他的虞光城,犹豫片刻,还是颤着声音开口:“叔叔……你救了我……瘦猴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男孩飞快地低下头,脸上带着连累虞光城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恐惧:“我们学校的人都很怕瘦猴他们,警察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曾经有学生被瘦猴带人当街勒索财物,跑去报警,结果第二天,他家的所有玻璃都被人砸了,就连父母也在上班的路上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虞光城在听到“警察和他们是一伙的”后,脸彻底黑了。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警察跟这些人是一伙的!看来,沙川分局比他想象中恶劣得多。
……
第二天清早,是礼拜一,也是禾禾正式成为小学生的第一天。
禾禾没有让虞光城送她上学,而是跟程时泽一起步行去的学校。
路上,程时泽本来主动想帮她拿书包,禾禾看了看程时泽的个头,默默抱紧了小书包:“不用啦,时泽哥哥,我自己可以哒~”
时泽哥哥看起来比她更需要长高高。
程时泽察觉到禾禾打量他的视线,心里总觉得是说不出的奇怪。他殊不知,禾禾是在替他发愁——担心书包压得他长不了个儿,才选择了短暂的“牺牲”自己。
禾禾走进一年级(1)班教室的时候,来得早的同学们正聚在一起聊天。
此时,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人是赫连凯,他单腿跨在椅子上,表情得意极了:“我妈妈开的是奔驰,奔驰知道吗?那可是香江富少蒲继程最喜欢开的车!”
周围不少同学发出羡慕的“哇”声,羡慕过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自己家的车。
当然,九十年代能开得起车的家庭毕竟是少数,更多同学则是羡慕地听着家里有车的同学聊天。
赫连凯发现禾禾来到教室,热情地招呼禾禾坐到他旁边,还不忘问她:“虞禾禾,你是坐什么车来的啊?”
禾禾拉开椅子坐好,听到赫连凯的问题,拉书包拉链的手顿了下,不假思索道:“我今天没有坐车哦,我是和时泽哥哥走路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一哄而散,也有人小声嘟囔:“虞禾禾好可怜哦,还要走路来学校。”
赫连凯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拉开自己的书包,哗啦啦从书包里倒出一堆零食出来:“给你吃吧。”
他想,虞禾禾家里肯定很可怜,难怪他妈妈一直在家里强调,让他一定要和虞禾禾做朋友。
一定是他妈妈觉得虞禾禾太可怜了。
……
同一时间,虞光城带着刑侦科的几人再次赶到沙川分局,走进警局大厅,一片寂静,刑侦队的办公室门更是关得紧紧的。
虞光城抬手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九点半,已经上班半个小时了。
“都这个点儿了,怎么没人啊?”
吕横也有点奇怪,“就算是去出外警,办公室也肯定会留人值班吧?”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终于嘎吱一声开了,开门的警察看清门外站着的几人,吓得浑身一激灵,酒劲儿瞬间全醒了:“虞……虞支队,您……您怎么又来了?”
虞光城嗅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酒味,不由得拧了下眉:“怎么喝这么多酒?”
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扔下一句“我给您喊我们队长”,随后脚底抹油开溜了。
几人走进沙川分局刑侦队的办公室,石雅一进门,被弥漫在房间里的烟味呛得直咳嗽。
他们刑侦科办公室里没人吸烟,刑侦一队的众人倒是爱抽烟,但也会在过道里开着窗户抽,抽完以后再回办公室。
所以哪怕石雅是第二次来沙川分局,还是有点难以适应办公室里久久不能散尽的烟味。
与此同时,刚刚和几人打过照面的警察哆嗦着拨通自己队长的电话:“郝队,不好了,市局的刑侦科又来了。对!又是虞光城带人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禾崽的同学们:禾禾要走路上学,好可怜,我们要爱护她保护她[可怜]
禾崽:[空碗]零食分我,以后禾首富带你们赚大钱[好的]
(接到通知,这周有人来检查,工作都很忙[爆哭]只能日更三千,不过周末应该就不忙了[求求你了])
第30章 转移
◎我这儿有两个人,先送到你那儿藏一段日子◎
第三十章
接到队里打来的电话时, 沙川分局刑侦队队长郝松宿醉未醒,正躺在歌舞厅的VIP包厢里呼呼大睡。他懒洋洋地半睁开眼睛,抬腿踹了脚躺在他脚边的警员:“去, 给老子把电话拿过来,别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手底下的警员被踹得一激灵, 连鞋都顾不上穿, 连忙光脚跑到高处的吧台前, 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大哥大电话:“给,松哥。”
郝松摁下接听键, 只听那头响起手下慌乱的声线:“郝队, 不好了,市局的刑侦科又来了。”
郝松瞬间酒意醒了大半, 他噌得一下坐直身子:“来的是虞光城?”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郝松气得接连爆了好几句粗口,狠狠将手里的大哥大电话砸在沙发上:“他爹的!虞光城这狗东西没完了是吧?!!”
他单单用屁股都能想到,虞光城肯定又是为了吴家灭门惨案来的。
郝松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会被市刑侦科的人缠着不放,他就迟一段时间再交结案报告。最好是等张望飞被执行死刑以后, 死无对证,虞光城想查什么都查不到。
想到这些,郝松又狠狠地捶了下桌子。
爹的!他这次还是太着急了!光想着赶紧破案立功, 忘了虞光城的性子较真又不好糊弄。
郝松再怎么不满意,还是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风风火火地赶回局里:“哈哈,虞支队, 哪阵风又把您几个吹来咯?快坐, 快坐。”
他殷勤地拉开凳子让几人坐下, 又赶紧跑去沏茶,还不忘为自己和手底下的人解释:“昨晚带兄弟们去出外勤,所以今天来得有点晚。”
虞光城没坐,抬手制止了郝松沏茶的动作:“客套的寒暄就不必了,我们这次来是想全权接手吴家灭门惨案。”
郝松当场就被这个重磅消息砸晕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破的,要是案子被推翻重新落到虞光城手里,
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郝松心里慌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上一派平静:“虞支队,您是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疑问吗?这案子已经结了啊,法院都出了判决书,嫌疑人张望飞的行刑时间也就是最近几天。现在再接手案子,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虞光城淡淡开口:“我向上面打了报告,申请暂缓刑期,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他顿了顿,借机观察郝松的神情,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继续道:“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和张望飞的父母打过交道?”
“张望飞父母?”
郝松心里暗叫不好,“张望飞刚被我们作为犯罪嫌疑人收押审讯当天,张望飞父母来过局里,非说他们的孩子是清白的。我们向他们询问了很多问题,但两人提供不出任何重要线索,只是在不停地胡搅蛮缠,我们就让他们走了。”
吕横听完郝松的话,冲对方挥了挥手里的结案报告:“郝队,那这些内容你怎么没往报告里写啊?”
“这……这怪我……”
一道声音怯怯的插进来,刑侦科众人循声看去,是先前给他们开门的年轻警察,“报告是我写的,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也要往报告里写,对不起,虞支队,我现在立刻重写一份。”
郝松很满意手下人识趣顶包,笑着从兜里掏出烟分给虞光城几人,打圆场:“虞支队,小王刚来我们这儿没多久,年轻人嘛,不怪他。也怪我没仔细看结案报告,直接就递到了上头,多担待,多担待哈……”
虞光城垂眸看了眼郝松递来的烟,零卖三块一支,以郝松的工资水平,这显然也算是高标准消费了。
他道了声谢,没接,又想起昨晚的小混混提到警局内部有人,眉头拧得更紧:“闲话咱们就不多说了,你们尽快把吴家灭门惨案的相关证物资料整理出来。”
说完,他又对身后的石雅和娄晓鸣说:“你们两个跟郝队一起去拿证物和资料,我和吕横在车里等你们。”
……
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班主任李萍嫣正在给大家按照身高排座位。
禾禾一开始被赫连凯拉着站到后排,她仰起头,只能看到前面乌泱泱一排脑袋,连站在最前面的老师都看不到:“哇,大家都好高哦。”
尤其是她刚刚认识的好朋友赫连凯,要比她高出一整个脑袋还要多。
禾禾感叹过后,小表情又变得困惑起来:“为什么大家都长得这么高呀?”
她记得她在幼儿园的时候,根本不是最矮的呀?她比琪琪和张小胖长得都高呢!难道说,一个暑假过去,她不仅没有长高,反而变矮了吗?
禾禾低头抠着手指,飞快地分析了一遍自己变矮的原因,最终,她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呜呜呜,殷坤叔叔大坏蛋!都怪殷坤叔叔在房间里给她撑伞,害得她长矮了QAQ
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跳级的一年级的,她周围的同学们按照年龄来看,每一个都是她的哥哥姐姐,当然长得会比她高。
此时的禾禾完全沉浸在自己变矮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直到李萍嫣喊了她的名字好几遍,她这才从反应过来。
“虞禾禾,虞禾禾,你到前面来。”
李萍嫣冲禾禾招了招手,看她像只小鸵鸟一样藏在队尾,忍不住笑着问,“虞禾禾你站到最后面做什么?老师不是说了嘛,咱们按身高来排座位,你长得矮,应该坐第一排。”
禾禾:QAQ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又被插了一刀。
难过归难过,她还是选择听老师的话,抱着她的红色米老鼠书包乖乖坐到了第一排。她时不时扭过头,看着比她高的同学们一个一个坐到她的后面,更加难过了。
禾禾从书包里拿出虞光城早上给她装的纯牛奶,插上吸管,吸溜吸溜一饮而尽,愣是喝出一种借奶消愁的滋味。
呜呜呜……爸爸说多喝牛奶会长高,好希望自己快快长高哦。
……
很快,大家的位置重新都排了一遍。
禾禾看到李萍嫣回到讲台上,放下手里的牛奶盒,忍不住举手问:“李老师,我……我还可以再长高吗?我好像变矮了。”
李萍嫣见禾禾糯米团子似的脸蛋上写满“我变矮了”的难过,被她这幅可爱的模样逗得不行。
李萍嫣走下讲台,伸手揉了揉禾禾的脸蛋,柔软光滑的触感令她有些舍不得松手:“禾禾当然会长高啦,禾禾才五岁半,是我们班里年纪最小的同学,没有其他同学个子高很正常的。”
广海市小学生普遍入学年龄是六岁半到七岁,当然,年纪更大才上一年级的也有。
李萍嫣从教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五岁半就上一年级的孩子。她刚得知自己要带五岁半的虞禾禾,还有点担心孩子年纪太小会不适应哭闹。
短短半天相处下来,李萍嫣意识到,自己多虑了——禾禾又可爱又懂事,表现比班里其他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们还要好。
李萍嫣想到开学前校长还喊她去办公室,百般叮嘱,说虞禾禾的母亲是烈士,父亲又工作忙,一定要多多关照虞禾禾。
她当时对虞禾禾更多的是心疼,但现在,更多的变成了喜欢。
她温声解释:“禾禾没有变矮,只是其他同学年龄比你大,所以长得比你高。等禾禾年龄再大一点,就会长得更高啦。”
禾禾眨巴眨巴大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诶?我没有变矮吗?难道不是因为殷坤叔叔在房间里给禾禾打伞,所以禾禾变矮了嘛?”
李萍嫣笑得更厉害了:“当然没有,房间里打伞不会长不高的。老师小时候经常在房间里打伞,现在不是一样长得很高吗?”
禾禾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李萍嫣的身高,发现李萍嫣和虞光城差不多高,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嘿嘿,她还可以长高高,那真是太好啦!
……
放学铃声一响,赫连凯迫不及待地拎起书包往外冲,在经过禾禾的座位时,把今天剩下没吃的零食哗啦啦全都倒在的书桌上:“虞禾禾,这些都给你!”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等禾禾回应,直接冲出教室门去站路队。
在他看来,走路来上学的禾禾家境肯定不好,实在是太可怜了。
而且,他记得李老师说,禾禾是班级年纪最小的同学,才五岁多。他都八岁了,是大哥哥!大哥哥照顾小妹妹理所应当!
禾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赫连凯眼中一跃成为班级最需要被他照顾的存在。
她看着满满一桌花花绿绿包装的零食,只当自己又交到了一个非常大方的好朋友——赫连凯真好,明天她也要带好多零食来学校分给赫连凯,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分享的!
……
路队也是按照身高站的,禾禾又站在了女生队列第一个的位置。
于是,她光荣地承担起了举班牌的任务。
在同学们一众羡慕的目光中,禾禾从李萍嫣手里接过班牌。她回想起爸爸在照片里穿警服敬礼的端正姿势,模仿着虞光城的样子,同样站得端正笔直。
她的小脸紧绷,神情格外认真,再加上站姿端正,惹得其他几个班的老师都忍不住看过来。
“哇,萍嫣,你们班的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哦!”
“这站姿也太笔挺了吧?哈哈哈,小朋友,你是不是参加过军训啊?”
“你叫什么名字?转来我们班好不好呀?”
禾禾面对大家的围观,一点儿都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回答老师们的问题:“我的站姿是和爸爸学的哦!我叫虞禾禾,我喜欢李老师,我不转班哦。”
她的回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年级(一)班的路队走出校门时,禾禾举着班牌的样子又狠狠地吸引了一波注意力。于是开学第一天,全校的所有老师和一年级的家长们都在夸奖——一(一)班举班牌的小姑娘真的是太太太可爱了!
路队走到指定的接送点,虞光城一眼看到最前方的禾禾,听着周围家长悄悄讨论禾禾长得可爱,他自豪地勾了下唇:“禾禾,来,书包给爸爸!”
路队一散开,他立刻声音嘹亮地喊禾禾。
禾禾开心地跑到虞光城身边:“爸爸!”
虞光城如愿又狠狠收割了一波周围家长羡慕的眼神,心里愈发得意——都看见了吗?他女儿禾禾,超级可爱!
他背上禾禾的书包,单手抱起她往车的方向走:“禾禾,一会儿想吃什么?”
禾禾环住虞光城的脖颈,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疑惑:“诶?我们不回家吃饭吗?”
“今天爸爸有点忙,带你去外面吃好不好?”
虞光城拿钥匙打开车门,把她放在车后座,“等一会儿吃完饭,爸爸送你回去,你今晚去时泽哥哥家和秀珍奶奶住。”
他打算一会儿跟程国生去看守所见张望飞一面,也说不准晚上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禾禾知道每次她住时泽哥哥家,肯定都是因为爸爸又要忙工作了。
但她没有一点儿不开心,凑上去,在虞光城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好哦,那爸爸要注意安全,早早回来哦~”
虞光城心头一暖:“嗯,爸爸会尽量早点回来,回来的话就接你回家。”
他给禾禾系好安全带,回到驾驶室,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的间隙,余光无意扫过车窗,一道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他吧嗒扣好安全带的同时猛地抬眸,车窗外人来人往,却并没有刚刚那道熟悉的影子。
……
禾禾和虞光城去了张小胖家开的张记大排档吃晚饭。
禾禾下车的时候,张小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滚弹珠玩,看到她,噌得一下站起来,边跑边喊:“虞禾禾!终于看到你了!”
禾禾看到很久没见的朋友,也很开心,同样跑上去:“张小胖,我上一年级了哦!还认识了新朋友。”
她从书包里掏出赫连凯送给她的零食,分享给张小胖:“你想吃哪个可以自己挑哦,这些都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送给我的!”
禾禾说着,还在暗中偷偷比了下自己和张小胖的个头,确定自己还是比张小胖高,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真好,李老师说得对,她没有变矮,那真是太好啦!
张小胖看到禾禾手里的零食,没有像以前一样兴奋地去拿,反而瘪瘪嘴,眼眶唰得红了。
他的反应弄懵了禾禾,禾禾放下零食,想要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张小胖,你怎么啦?”
张小胖却躲开她的触碰,转身飞快地跑回大排档二楼的房间,哇得一声哭了。
哭声响彻整层楼,禾禾和虞光城都觉得奇怪。禾禾的小脸上更是写满担心,她走到大排档门口的开放式厨房前,问张小胖的父亲:“叔叔,张小胖为什么哭了呀?我可以上去看看他吗?”
张大安正忙活着炒菜,见禾禾满脸担心,无所谓地摆摆手:“禾禾乖,你别管那臭小子,越在乎他越来劲,都是惯出来的臭毛病!”
自从禾禾离开幼儿园以后,张小胖每天从幼儿园回到家都哭个不停,哭着闹着说自己不想再上幼儿园,要跟禾禾一起去上小学。
他甚至还撒谎自己在幼儿园里受到了欺负。
张大安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儿被吓死,关了大排档,跟妻子专门去了趟学校了解情况。
通过询问顾漾漾老师才知道,一切都是张小胖在撒谎,幼儿园根本没有人欺负他,他只是单纯不想上幼儿园,才想出了这样的借口。
张大安因为张小胖的无理取闹,不知道把他哄了多少次,又揍了多少次,他才终于又同意去上幼儿园。
张小胖现在又哭,肯定是看到禾禾,又闹着想和禾禾一起去上小学。
惯的臭毛病!
张大安想到这儿,仰起脑袋,扯着脖子又冲二楼吼了一声:“张小胖,你再给老子哭出声,老子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张小胖的哭声戛然而止。
大排档终于没了孩子的哭声,彻底安静下来。
张大安抡勺炒菜的动作更快了,冲虞光城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光城,随便坐,想吃什么尽管点,下一份就做你和禾禾的。”
……
禾禾点的干炒牛河刚刚端上桌,一辆乍眼的红色奔驰车开进梧桐街,立刻吸引了诸多食客的目光。
很快,车的驾驶座上走下一个妆容精致踩高跟的时髦女人,她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后座下来一个个子挺高的小男孩:“虞禾禾!”
“诶?赫连凯!”
禾禾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刚交的好朋友,指着赫连凯冲虞光城介绍,“爸爸,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哦,他叫赫连凯,我的零食都是他送给我的。”
虞光城对赫连凯有印象,当然,比起赫连凯,他对赫连凯的妈妈童蕾印象更为深刻——是一个相当精明又有事业心的女人。
他放下筷子,向童蕾和赫连凯的方向看去。
童蕾察觉到虞光城的目光,暗自庆幸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等她借着两个孩子的关系跟虞光城熟络起来,那她的歌舞厅怎么还愁发展不出规模来?
她举起手,刚准备向虞光城和禾禾伸手打招呼,包里的大哥大突然接到电话:“喂?”
听到电话那头的男声,她冲赫连凯摆摆手,示意他先过去找禾禾,自己背过身去听电话那头的吩咐。
“童蕾,我记得你的歌舞厅有密室吧?我这儿有两个人,先送到你那儿藏一段日子。”
【作者有话说】
赫连凯:禾禾好穷好可怜,我要帮帮她[爆哭]毕竟我妈妈开蒲少同款车,很有钱的
蒲继程:哈?禾禾穷?你当我送禾禾的游乐场股份是空气嘛?[问号]
禾禾:[垂耳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