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岱一晚上没睡觉, 但他的脸上不见丝毫萎靡,他听到傅闻珩和赵致祯的话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私人飞机借你玩一个月。”
傅闻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狐疑地问:“当真?”
没等周晋岱回答便与他击了个掌,“周董从不说谎话, 一言为定哦~”
傅闻珩手里大部分不动产都被家里扣住了, 他早就想借周晋岱的私人飞机来玩,庞巴迪环球8000用来跑商务也太浪费了, 借给他环游世界才是正解。
这一幕正好被镜头抓到,摄影师比了个夸赞的手势, 镜头里的新郎和伴郎们个个都身高一米八以上, 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身姿挺拔,五官英挺。
七点八分,周晋岱和父母告别, 带着伴郎团和摄影师们接亲。
限量劳斯莱斯开, 其后跟着望不到头的车流,简直比车展还全, 街上的人流不免驻足议论。
“太刺激了!这是谁结婚啊搞这么大?”
“你………”
旁边的人刚想说到底是谁这么没眼力见, 妨碍他看车, 像是穿越来的, 连粱二小姐结婚都不知道。
看到对方的行李箱, 露出了然,“外地来旅游的?”
“对对, 京城来的。”
“那不巧了吗?新郎就是京城的, 你们应该知道,京城周家大公子,报纸, 网络媒体都登了呢。”
“周家我知道啊,他们向来低调,尤其是周大公子,怎么会让媒体报道呢?”
“结婚这种大喜的事情,能一样吗?你要不信,我搜给你看,他们的婚讯占了最中间的版面,整个港岛的人都知道。”
“我作证!”
“我也作证!”
车速很平稳,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经过马己仙峡道,周围已是郁郁葱葱。
八点十八分,准时抵达梁宅门口。
法式风格精致雕刻过的外墙上此时已经挂上了红绸,张贴着喜字,中和西的结合,并不违和,仿佛在昭告全世界今日梁宅有喜事。
周晋岱的心脏跳得很缓慢,像是只维持着生命体征的跳动,他的长眸缓缓望向门口,那里早就等着不少记者和摄影师。
他们好像比他更紧张,不断地调整着角度。
梁诗黎和他说过,会有几家报社拍几张照片,问他是否介意。
他是周家最不爱拍照的,不参加采访保持低调,久而久之家人也便习惯,周夫人倒是玩笑似的问过他难道结婚都不拍照了么。
周晋岱当时没回答,他确实连结婚照都不想拍。
不想和不做是两回事。当时他还不知会和谁成婚,为了尊重对方他一定会拍结婚照。
只是他不能理解,在他心中重要的是体验而不是留念。留念毫无必要。
可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正是和梁诗黎的结婚照。
海风吹起她的白色婚纱,她露出了笑容,而他在看她。
车门打开,白手套一闪而过,恭敬垂立在一旁。
一双修长的腿踏出,笔直站定,身后是长相英俊,各有特色的伴郎团,容貌出众比起明星也是不遑多让,他们众星捧月地围着周晋岱。他的目光遥遥望向摄像头,唇边勾起一抹笑。
倏而,新郎动了,伴郎团和摄影师也跟着动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郎来了”,梁诗黎的手指握紧,抿了抿唇。
“新娘好了吗?”
造型师取出绸布上的项链,还是被上面那颗五十克拉的椭圆形钻石吸引,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为梁诗黎戴上。
咔哒声响起,她呼了一口气,退后几步。
另一位造型师取出Chaumet的冠冕,明亮式切割工艺的水滴钻石镶嵌满了整个冠冕,整体线条简约,顶端镶嵌着一颗梨形蓝宝石,高贵隽永。
Chaumet尚美巴黎曾经为拿破仑和约瑟芬皇后的御用珠宝品牌,之后更是深受王室和贵族们喜爱,经久不衰,象征着贵族般的优雅贵气和浪漫,很符合周粱两家的身份,这次的冠冕更是设计师专门为梁诗黎新婚定制,世界上独一无二。
正因为珠宝和冠冕繁重,在梁宅的礼服还是用的西式婚纱,方便去酒店换迎宾纱和主纱,而不用大动身上的珠宝。等到晚宴的时候再换中式的敬酒服。
精致的眉眼丝毫没有被璀璨的钻石项链和冠冕压住,只衬得人有股天然的贵气。
化妆师团队在全国颇有名气,妆容技术出神入化,再普通的人也能被她的妙手回春,成为全场最惊艳的那个人,拥有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可今天她给梁诗黎化妆根本没费多少力气,新娘的肌肤细腻吹弹可破,简单勾勒几笔就十分惊艳。
梁诗黎任由人群簇拥着上楼,走上阶梯的时候她没忍住往外一瞥,周晋岱已经穿过了拐角,黑色西装好似若有所觉地往别墅投去一眼。
只一息的时间,新娘就被拥着往上走,只留下白色婚纱的裙摆。
周晋彦推搡了下周高邈的手臂,“堂兄,你看我哥,望眼欲穿,等会我们一鼓作气,直接进门抢亲。”
声音虽小,距离实在太近。
周晋彦本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大哥向来刻板严肃,他也就这时候能开开大哥的玩笑,还不趁着这时候拔一把老虎的胡须正待何时。
周晋岱果然没理会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倒不是想抢亲,他刚见完梁诗黎的父母和家族长辈,下一个流程是伴娘堵门,他想快一些结束下一个流程。
傅闻珩呵笑了一声,“等会看谁作用更大咯。”
周晋彦:“谁怕谁,要不要打赌?”
周高邈和宁颂对视一眼,皆是无语,这两人性格如此相像,怎么每次见面都要剑拔弩张。
各自隔开一人,同时说:“跟上新郎。”
繁重的婚纱裙摆层层叠叠,珠光在层叠白纱间若隐若现,床中央的梁诗黎眉眼轻轻垂着,眼皮上闪粉质地细腻,漂亮的眼睫轻轻翕动落下一片阴影,她刚做出抿唇的动作又生生止住,只能眨着眼睫数小羊。
门开着一条小缝,能听见楼下热闹的说话声,随着上楼的脚步声,贺芹往里看了一眼,把门关好。
声音瞬间止息,梁诗黎把头发挽到耳后,化妆师和助理帮着一块整理。
“新娘很好看呢。”
梁诗黎攥紧手中的婚纱,只冲化妆师笑笑,她的心忽上忽下,她知道马上就要进行堵门游戏,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周晋岱快点儿进门,还是慢点进门。
其实都是一样的,周晋岱迟早会进来。
她任由大脑信马由缰奔驰着,化妆师和助理们很乖觉地等在一旁,没再说话。
周晋岱踏上这并不陌生的阶梯时,放缓了脚步。傅闻珩有些不解,这都快到了,怎么反而不加紧点速度。
周晋岱没有理会任何的人疑惑,跟着自己的步调,他想到自己曾经抱着梁诗黎踏上阶梯,抱她很轻松,她的身体很柔软。他对梁诗黎的这栋别墅并不陌生,他还参观过这里,很少女的法式风格,墙壁的颜色包括衣帽间他都知道。
他曾经在这里和梁诗黎接吻,为她吹干头发,抱着醉酒的她回去,帮她换睡衣,一切的一切如昨日般历历在目,是属于他和梁诗黎的回忆。
但这次与之前都不同,他是来迎亲的。
今天,梁诗黎就要成为他的妻子。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人群就已经走到门口。
周思琪和许莺韵性子温淡,乍然面对这么多人有些害羞,只躲在贺芹身后。蒋淑琳今日被母亲耳提面命了很久要注意大家闺秀的气质,千万不能玩疯了,她也只能踏出脚步又收回,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她的同龄朋友里梁诗黎是结婚最早的,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做伴郎,却不能尽兴。
啊呸呸呸,她和梁诗黎才不是朋友。
但今天是梁诗黎大喜的日子,她就勉为其难和她做一天朋友罢了。
倒是周伊若一点都没有给熟人放水的意思,和贺芹并排站到一块,伸出手,“几位哥哥,今天红包准备是否充足?”
周晋彦拿出红包,“喏,给你们。五份6666,祝你们六六大顺。”
“你快让开,让我们进门。”
周伊若拿起红包掂了掂,几千块的红包很厚很重。
她眨眨眼说:“这是我的,还有其他几位姐妹的呢?”
“小饕餮。”
红包在几个工作人员手中的包里,周高邈和其他几位伴郎一起拿出红包,发给其他几位伴娘和身旁的工作人员。
红包准备的数量很多,结婚这种大喜的日子就是要人人尽兴人人开心,每个伴娘都拿了五份6666,其他工作人员一人一份。
伴娘们并不缺这份红包钱,只是为了喜庆,而其他工作人员面对这意外的惊喜,异口同声感谢:“谢谢,祝新郎和新娘百年好合!”
以前参加过婚礼,也就是拿到自己那份的工资和两餐饭,再加小红包,哪有这么厚的红包,真是意外之财,说起吉利话来也多了许多的真诚。
周伊若是周高邈的妹妹,她和周晋彦周晋岱两兄弟也是自小相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们都准备好了红包,我这是给你们表现的机会,怎么叫我小饕餮。”
“红包收到,接下来的游戏你们是否准备好了?”
周晋彦露出一张苦瓜脸,“我们都是你哥哥,伊若你怎么都不放放水。”
周伊若白皙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声音悠悠:“正因为你们是我哥哥,我才不能放水,而且要更加卖力守好嫂子的门才对。”
“歪理。纯粹是歪理!”
周晋彦小小抱怨了一句,也知道堵门游戏肯定是要继续的,便催促:“那你快点。”
周伊若和贺芹对视一眼,贺芹开口:“先来个简单的,来个绕口令。你们谁来?”
这是堵门游戏中很常见的一种,伴郎们纷纷把目光看向宁颂,宁颂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异常沉稳,露出温润的微笑,说:“我来。贺小姐请出题吧。”
贺芹扬了扬眉,递给他一张纸。
宁颂接过,发现只是最寻常的绕口令,安下了心。昨天他们几个伴郎不是白训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他平日里说话慢条斯理极其稳重,倒是他们之中念绕口令最顺畅的,发音标准没有任何差错。
“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1)
贺芹和其他伴娘对视一眼,递给宁颂第二张纸。
宁颂刚启唇,就被周伊若打断,“十秒之内念完。”
宁颂失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十,九,八”
“驴跑梨落,梨打驴,驴倒梨落梨打驴。”(2)
最后一秒的时候,宁颂念完,深呼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却在听到周伊若下一句的时候笑意尽收。
周伊若:“还有一题哦。”
“还有?”
宁颂摸了摸额,“行。来吧。”
反正也逃不掉,还是顺从一些,她们见他态度好的份上能让他或者其他兄弟轻松些。
当他看到纸的时候,瞳孔震了一下。
并不会,这些伴娘并不会让他轻松。
他苦笑,在周伊若的倒计时声中嘴唇快速翕合。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拉着五斤鳎目。打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3)
周伊若露出狡黠的笑,“超时两秒哦。”
周晋彦乖顺地取出红包分给伴娘们,眼巴巴地望着周伊若,“妹妹,让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做游戏也是一样的。”
周伊若不语。
周高邈:“哥哥回去给你买包。”
周伊若马上喜笑颜开,“我要白房子。”
“行。”
伴娘们对视一眼,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根据一般的习俗,新郎发完红包,她们就可以选择放新郎和伴郎们进去做游戏,当然在外面也可以,这个并不拘束。
但考虑到新娘在里面可能会无聊,她们商议过做完第一个游戏就让他们进去。
伴郎们没有动,而是拿眼神去看周晋岱,示意他去开门。周晋岱在人前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他的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对伴娘们道了声:“多谢。”
修长的指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动便转开了门。
梁诗黎的房间极大,入门处是小的衣帽间,方便她平时搭配衣物,再走几步才到她的内卧。
身形修长的男人踏入房间,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如此优雅矜贵,外头的喧闹仿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只有略微蜷缩的尾指泄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晋岱一眼就望见了红色埃及棉床套上的白色身影,婚纱很美,璀璨耀眼到宛如整个星空缀在裙摆,可他的视线只是紧紧噙着梁诗黎。
他的新娘,真的很美。
梁诗黎抬起眸,潋滟剔透的眸里似乎还有一丝雾色与迷茫,她的唇色如熟透的水果般娇艳欲滴,鬼使神差的,谁都没有移走目光。
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终于冲破了束缚包裹着的牢笼,如同佛前的钟声,一下又一下,那样沉重地砸在他的心里,永恒激荡。
他和梁诗黎都没有说一句话。
空气中却仿佛有缱绻的丝线缠绕着,黏稠得犹如实质。
“给你的红包,人人都有。”
几个伴郎发红包的声音撞破了他们之间的静谧,梁诗黎微不可察地移开目光,凝着裙摆上的丝线。
身后的工作人员们也上前发红包,在这个流程上节省时间,以保证游戏时间的充裕。
摄影师放下镜头,为刚刚捕捉到的美好画面而欣喜,就收到了工作人员递来的红包,连说出几个喜庆词祝福,一时间房间内充斥着热闹氛围,毕竟工作到现在谁也没碰到这么大方的主顾,这红包鼓得快要溢出来。
梁诗黎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听着不绝于耳的祝福声,红唇勾起一抹笑。
周晋岱的视线一直凝在梁诗黎身上,见到她笑了,他的薄唇也跟着微微勾起。
贺芹推了推蒋淑琳,示意她上前。
蒋淑琳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是你画我猜环节。由新郎作画,伴郎去猜。”
周晋岱这才收回视线,接过纸笔,第一道题是“猪八戒背媳妇”,他寥寥几笔画了一只猪,又画了个小人。
蒋淑琳在他身边,碍于他的声势与威严,不太敢上前,悄悄看了一眼马上压下扬起的唇角。
周先生好像没什么绘画天赋啊。
周晋岱将画递给她,她一本正经地憋着笑,“请伴郎答题。”
一声慵懒的声线从伴郎群中传来,“猪八戒背媳妇。”
蒋淑琳不免惊诧地望过去,好好看的美少年,俊美的脸庞和微哑的声线,都好迷人。她的脑海里马上涌现一大堆资料,这是傅家的傅闻珩,无意接管家业,喜欢全球跑,热爱美食、滑雪、赛车,艺术,总之家长眼里不务正业的东西他都喜欢。蒋淑琳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了,家里想要她和赵家联姻。
她又微不可察地将视线转到傅闻珩身侧,赵致祯淡淡站着,对热闹的氛围好似没有任何感触,那份清冷的风姿与这里格格不入,好似感受到她的视线,将眼皮掀起,那沉邃的黑眸异常冰冷。
蒋淑琳颤抖了下,立刻将眼神移开。
这男人好恐怖!
还是傅闻珩亲切,蒋淑琳嗲声嗲气地问:“傅先生怎么那么快就能猜出来?好厉害呀。”
梁诗黎和贺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贺芹在,蒋淑琳在,周晋岱也在。
堵门游戏的时间是有限的,等会还要在吉时出发,伴娘们不可能想出太难的东西刁难他们,也就只会在常规的游戏里做选择。
周晋岱此举并不是为了逃脱惩罚或是红包,他只是想让婚礼更尽善尽美一些,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婚礼是完美的,毕竟这是他头一次举办婚礼,也是唯一一次。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整个流程顺顺利利,那便是圆满。
新郎和伴郎们昨天把最普遍的这些游戏全都玩过一遍,周晋岱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你画我猜”游戏全都买了回来,画出来给傅闻珩背,天知道傅闻珩真的背了很久。
要不是为了好兄弟的婚礼,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有时间吃吃喝喝不好么。
傅闻珩内心的腹诽当然不可能表露出来,露出神秘而稳重的笑容,“我和晋岱比较熟,能猜出来。”
不出所料,“你画我猜”游戏顺利过关。
虽然过关不用惩罚,他们还是再一次发了红包。
结婚么,就是图个喜庆。
周伊若眯起眼睛,促狭地说:“下一个游戏是做俯卧撑,谁来?”
伴郎团的人都是常年锻炼的,各个身材都不差,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由在他们几个中梭巡,借着游戏名目非常自然地打量着他们的身材。
赵致祯肯定是不会参与这种游戏的,宁颂和傅闻珩已经出场过了,周高邈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
周晋彦无语,周高邈也就比他年长几岁,但他没有推脱,这是大哥的婚礼,他当仁不让,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肩线被撑得笔直,白色衬衫很好地遮住了内里的好身材,却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往里瞄。
周晋彦一瞬间成了全场的中心,梁诗黎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但没几秒,视线就被另一个人挡住。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梁诗黎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看周晋彦,只有一人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之前老板耳提面命让他们一定要时刻捕捉镜头下的美好,如今看来不是随随便便么,这天造地设的长相,还时不时对视一眼,这互动是不是太好磕了。
摄影师往旁边望去,企图寻求同伴的共鸣,没想到同伴们的目光和镜头全在伴郎身上,他轻叹一口气,只感到高处不胜寒。
看来这次比赛他赢定了。他们内部组了个比赛,约定谁拍摄的照片被选用最多,其他人就要拿出奖金给他包个红包。
周晋岱见梁诗黎没有任何生气,反倒是默许他行为的样子,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张唇无声地说:“老婆,你好漂亮。”
仅仅一天没有见
到梁诗黎,他就感到整个身体空落落的,哪里都难受。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他身上很不对劲,他却任由这种情绪滋长,在昨天夜里想了她一夜。
昨夜,他想了很多,他想念她的脸庞,她的耳尖,她的身体,她的一切。幸运的是,今夜她在。
第72章 新婚快乐(三)
所有人的目光全在周晋彦身上, 他摘掉袖扣递给周高邈,轻轻挽起袖口,露出硬朗流畅的手臂线条, 他颇为从容地问:“要做几个?”
伴娘们本来商量的是五十个,毕竟这只是小游戏, 也不是让他们真的去什么比赛, 但看到周晋彦自信满满的笑容时,不免想要捉弄一下他。
于是她比了个姿势, 慢慢启唇:“一百个。”
梁诗黎看到了周晋岱的嘴唇翕合,也猜出了他说的话, 脸上不免闪过绯红。周晋岱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夸她, 就不能私下里再夸么。虽然他私下里也常常夸她就是了。
她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他们都在等着周晋彦。
但梁诗黎还是瞪了周晋岱一眼。
周晋岱有些不明所以, 转瞬一想便明白, 梁诗黎这是害羞了。
他还是矜然自若的样子,手掌却抚上袖扣, 眸光里笑意加深。
周晋彦求助地看向周高邈, “管管你妹妹。”
100个俯卧撑, 她们真的好恶毒。
他们这些平素里锻炼的人当然可以做到, 可这又不是健身房, 他可不想被一群人盯着做一百个俯卧撑。
周高邈淡然自若地说:“她也是你妹妹。”
但他还是不能不管这个堂弟,尝试和周伊若商量:“再给你买个包。”
周伊若轻轻摇头, 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周高邈苦笑, 这个妹妹实在是被他宠大的,他也没办法,露出哀求的神色, “等会还有很多事要晋彦做呢。”
伴郎要协助新郎做很多事情,晚宴的时候还要陪着敬酒。倒确实不能把他弄倒了。
趁着周伊若若有所思的样子,伴郎们和工作人员又发了一遍红包。
今天就是红包管够。
“行吧。那就五十个俯卧撑。”
五十个俯卧撑对周晋彦来说还是非常简单。
俯卧撑撑起的瞬间,全身的肌理扩张,肌肉的力量迸发,脖颈处的静脉随着他的动作而鼓胀,像一头具有力量感的猎豹。
手掌和核心一用力,快速立直,他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可以了吧?”
许莺韵和周思琪避开了周晋彦的目光,贺芹有未婚夫不好盯着周晋彦看。蒋淑琳则是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周晋彦,向他投去肯定的眼神。
她已经全然忘了蒋夫人要她装淑女的事情。
周伊若点了点头,“过关。”
“接下来是新郎,要找出新娘的婚鞋。”
周晋岱朝梁诗黎微一颔首,没有说话,直接往衣帽间走去。
他昨夜反正睡不着,猜过梁诗黎会把婚鞋放在哪里。梁诗黎的别墅很大,她肯定不可能放在下面两层,这样找起来耗时太久,目标范围暂时锁定在她这一层。
她这层主卧外还有一个衣帽间,但可能性也并不大,梁诗黎的衣帽间他见过,实在是太大,放满了珠宝首饰,礼服和高跟鞋。同样的理由,找起来耗时太久,可能性不大,目标范围再次缩小,锁定在主卧。
主卧有略小些的衣帽间和化妆间。
他先去衣帽间寻找,他从梁诗黎的角度分析,最大的可能性是将婚鞋和其他高跟鞋混在一起,让他猜猜到底哪双才是。
可梁诗黎不知道,他过目不忘。
周晋岱来过梁诗黎的衣帽间,在她醉酒那次,他帮她换过睡衣。
在即将推开门的时刻,他有些迟疑。
梁诗黎的睡衣很好看,也很性感。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大哥,怎么不进去?”
“没事。”
周晋岱眼里泛起笑意,是他想多了。
梁诗黎既然会放在这里,就会把睡衣这些私密的物件收好。
果不其然,衣帽间里很醒目的位置摆着十多双鞋,每双都很耀眼夺目。
和她很般配。
周晋岱没有迟疑,径直走去,从十多双鞋中取出一双。整个鞋身是几千多颗水晶镶嵌而成,鞋头部分是好几颗爱心形状的水晶,整双鞋闪极了。
或许即使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能猜到?
这双鞋是最配今天的梁诗黎的,水晶鞋合该配他的公主。
回到内卧的时候,蒋淑琳直呼:“Ansley,好哦,你这个新娘竟然偷偷告诉新郎婚鞋藏在哪里了?”
梁诗黎否认,“当然没有。”
蒋淑琳狐疑地看着梁诗黎,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梁诗黎很坦荡,蒋淑琳实在没发现什么,只好问:“那新郎怎么直接去了衣帽间,那么轻车熟路找到你的婚鞋。”
听到“轻车熟路”这四个字,梁诗黎沉默,周晋岱确实参观过她的卧室。当时作为已经订婚的两个人,其实很正常,但被蒋淑琳这样说来,她还是隐约感到有点不对劲。
没等她想到怎么说,一声清涧的嗓音已经落下,“我猜的。”
若新郎是其他人,蒋淑琳怎么也会再问下去。
比如说到底从哪里猜到的,怎么凭空就能猜到,她为什么猜不到。
但这人可是周晋岱,她想到表姐现在在国外根本无法回国,就感到隐隐的害怕。
表姐确实做错了,也承受了很大的代价。蒋瑾瑜可以很随意地说戚筠依是活该惹得这样的下场,但她不能。她从小就很尊敬戚筠依,常常跟在她身后转,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这是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大婚,她现在是梁诗黎的伴娘。
蒋淑琳提起精神,强行把戚筠依的事情放在脑后。
其实,梁诗黎人并不赖,要不她和梁诗黎搞好关系,以后求求她?
周伊若从小家里宠着,什么都不怕,却很怕这个冷脸堂哥,谁让他实在是太过严肃。
贺芹之前由苏茵照顾过一段时间,苏茵又是周晋岱的手下,她自然没有为难周晋岱的心思。周思琪和许莺韵也不是为难人的性子,所有的游戏流程都是由其他三位伴娘做主。
虽然周晋岱说得荒谬,众人心思各异,倒是没人反驳。
于是顺理成章进入下一个阶段。
周伊若:“那堂哥你去给嫂嫂穿婚鞋吧。”
梁诗黎的双脚掩在层层叠叠的婚纱下,蜷缩了一下。
她的乌瞳和周晋岱深邃的眼眸对上,他的眸里是幽沉的大海,仿佛随时都能将她脆弱的身躯席卷。
繁复的婚纱被轻轻撩到脚踝上方,珍珠和水钻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击在梁诗黎的心脏,宽厚温暖的掌心触到她的皮肤,一点点绯红从脸上蔓延至耳尖,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密密麻麻和她的肌肤相接。
周晋岱不是第一次抚摸梁诗黎的脚,在动情时,他甚至亲吻过她的脚心,只是她发抖得厉害,他才将她放开。
周晋岱知道她的脚心很敏感,和她的耳尖一样,这次刻意地减少触碰,只是必要地托着她的脚,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到脚心,一触即离,梁诗黎怦然的心跳在耳边不断放大。
这是周晋岱第一次为别人穿鞋。
婚礼的其他流程他可以提前模拟,但这不行,因为没有男士高跟鞋。
今天造型师给他做了头发,本想给他化妆的,但周晋岱拒绝了,化妆师见新郎底子优越便没再强求。
此刻他额前的碎发全都收着,整个面部都很清晰地出现在梁诗黎的身前。梁诗黎有一米七,脚的大小却没有随之增长,或许是因有身侧宽厚手掌的对比,有些小巧玲珑,更像是掌心中的小玩具,此刻显得可爱极了。
周晋岱略沉的呼吸打到梁诗黎的脚脖上,她的脚尖紧绷着,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一处,如滴血般昳丽。
一拿一托一放,梁诗黎白皙的脚稳稳套进高跟鞋,有一种失真的美。
周晋岱没有多看,将裙摆重新放下,递给梁诗黎手捧花,旋即收回眼神,端正守礼极了。
梁诗黎不知怎的想起了他们在京城那一夜,他跪伏在她的脚下,像是最虔诚的臣子,捧着她的足尖,抬眸定定望着她,问:“老婆,我可以亲这里吗?”
当时她的脚尖很痒,她的脚心本就敏感却被这么捧着,很难受,从脚心直钻到心里的难受,她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说。或许那时候,说什么都不重要。
只记得他亲她的时候总是冷静中带着灼热的,他一向很克制,即使在最难受的时候永远都会问过她的意见。他和她不同,那时她整个人都浸染在欲念里,他却只沉沉望着她。
此刻她的心脏好像裹了一层火,不断着燃烧叫嚣着,想要撕掉眼前这个人冷静克制的面容。
她的血液流得很快,充溢着她的大脑,脸上挂着胭脂色,像是肌肤里自带的那样自然,她轻轻勾起一抹微笑。
周伊若在周晋岱和梁诗黎脸上梭巡,她看到了什么,嫂嫂脸红了,还在笑,应该是开心的吧。
她并不了解堂哥和堂嫂的故事,从订婚到结婚除了港媒刊登的结婚喜讯之外,其他也只有些零星的传言,说她堂哥被逼无奈才娶的堂嫂。
甚至有好事者问到她面前来。
怎么可能嘛,这世界上哪有人能逼堂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谁都不行。
可现在周伊若忽然不太确定了。堂哥这时候离嫂嫂这么远做什么,这是他们新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陌生人呢。
难道堂哥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是被胁迫成婚的?可她看嫂嫂人长得漂亮,性格也落落大方,哪哪都好,可不能让冰块堂哥把堂嫂气到。
周伊若眨了眨眼睛,脑子一通转,“新郎背新娘下楼~”
造型师和助理扶着梁诗黎下床,重工的白色裙摆要三个人一起拿着。
周晋岱脱去了黑色西装,露出精壮的脊背,宽肩窄腰,肩线撑起凌厉的直角,宛若一张拉满的弓。
梁诗黎伏在他的肩头,能感受到走动时身下迸发的力量,她曾被周晋岱抱过,之前一直是公主抱,如今裙摆很大,需要几个人在身后托着。
周晋岱走得有些小心,他的臂膀很沉稳,像是怕摔坏了稀世珍宝。
确实就是他的稀世珍宝。
落在他身上就像轻盈的羽毛一样,他并不费力就能背起梁诗黎,他总觉得她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周晋岱的面容依旧是庄严的,从他脸上绝对看不出他已经想了很多,梁诗黎的脚脖勾着他,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她的头轻轻抵靠在他的后肩,手捧花里的白色洋牡丹传来阵阵清香,这一切都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要时间快速流淌。
可他是周家说一不二的“君王”,却始终不是掌管时间的神。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主宅,梁正业和江颖秀早早已经等着。
梁正业平日里掌管着大小公司,无数人的身价性命在他手中,在此刻眼眶却明显湿润了。
梁诗黎是他捧在手心上怕化了的小女儿,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连她想念法律他都毫不犹豫选择支持她。
如今他娇养长大的女儿就要离开他,和另一个男人生活,他知道周家的条件不比粱家差,梁诗黎在那里不会受什么委屈。梁诗黎想看他,或是他去探望梁诗黎都很方便,提前申请好航线,三个小时就可以抵达。
可他还是免不了心中酸涩。
周晋岱向梁正业和江颖秀奉上茶,精美的骨瓷餐具上栩栩如生刻画着绣球花和金鱼,象征着百年好合,清涧的声音一如往常沉稳,“父亲,母亲,请喝茶。”
梁正业抿了一口茶,微微颔首,递过红包,“照顾好诗黎,你们夫妻两个以后在京城要和和美美,不要挂念我和你母亲,我们有空会去探望你们。”
周晋岱奉完茶之后便往后退了一步,和梁诗黎站在一起,紧紧握着她的手,白皙柔嫩的手软弱无骨地停留在他的掌心,互相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梁诗黎愣了一下,抬眸望向周晋岱,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原来他见岳父岳母也会紧张到掌心出汗。
梁诗黎弯了弯眉眼。
江颖秀的心情很复杂。她并不喜欢梁诗黎,不仅因为生她时身体受了损伤,更因为她太像那个人了,就像是那个人责怪她嫁给梁正业,向她讨债一般。
她有时也会心软,毕竟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梁诗黎的过错,但久而久之她的心肠就硬了起来。
此时望着梁诗黎精心打扮过的美丽脸庞,她不免有些恍惚,仿佛站在眼前的人不是梁诗黎,而是她的姐姐江诗伶。
江诗伶对她这个妹妹是极好的,父母偏宠江诗伶,她却从不以此倨傲,反而会私下里劝父母一定要公平对待。
江诗伶很善良,正是江诗伶的善良衬托得她这个妹妹不纯善,不天真,所有人都爱江诗伶,江颖秀便更讨厌她。
望着和江诗伶异常相像的眉眼,江颖秀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梁诗黎眼里闪烁着几分迷茫,直到周晋岱轻捏她的手掌,才回过神,“爹地,妈咪,我们先去酒店。”
工作人员开路,周晋岱和梁诗黎牵着彼此的手,在一路的花瓣中抵达别墅门口。
别墅门口港岛媒体工作人员一时间纷纷正起身,摄影师们更是提起十二分精神,以早就设计好的角度拍摄。
谁的照片被选用就会在报纸头条被署名,这可是难得的打响名气的机会。
拍摄完成之后,周家的工作人员和梁家佣人分别递上红包,梁家佣人请他们进去喝茶。至于婚礼现场,老板早就安排了其他人,他们也就乐得休闲。
刘叔激动地喊了声:“先生,太太。”
终于能名正言顺喊一声“太太”了,他跟着周先生工作多年,明白先生为人不爱言语却秉性善良,自然希望他能够拥有幸福。
自从和梁小姐认识之后,先生其实变了许多。
刘叔接过工作人员递的红包,恭敬地为周晋岱和梁诗黎打开车后座。
造型师和助理为梁诗黎整理好裙摆和妆容,刚刚被撒了一路的花瓣,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头上不免沾上了些许。
传统的礼炮声音过响,丝带礼炮并不好看,一路由工作人员铺洒鲜花既好看又浪漫,就是有些费鲜花。
这次新郎订购了几万朵粉荔枝,一部分摆放在梁宅以及当作鲜花礼炮使用,另一部分在酒店做装饰。
造型师想要为周晋岱整理,被他拒绝,“不用。”
闻此,梁诗黎对化妆师笑了笑,“我来吧。”
九点十八分,车队从别墅出发。
车门紧闭,周晋岱温沉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梁诗黎移动,她眉眼认真地拨弄去他发间的花瓣,近得能看到她眼中央的闪粉和亮片,很闪很漂亮却只是她的点缀。
他很想亲她。
周晋岱蹙了蹙眉,忽然有些懊恼,梁诗黎的妆容太好看,脸颊很漂亮,嘴唇娇艳欲滴,他很想吻上她的唇,仔细噬咬品尝,可是这会坏了她的妆容。
他们的婚礼不能有一点瑕疵。
他将梁诗黎抱在怀里,手臂的力量紧紧环住她,唇角含着笑,在她的耳廓蜻蜓点水般啄了啄。
“唔。”
梁诗黎低呼一声,她没想到周晋岱这样大胆。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刘叔出于习惯,早已按下了后座挡板,夹层的车窗玻璃隔绝了热度和外界的噪音,牢牢地保护住车内的隐私,整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们做了什么。
周晋岱并没有离开,而是轻轻靠在梁诗黎的身侧,他身上的冷香味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呼吸,存在感极强。
“老婆,一天没见,你想我了吗?”
才一天没见,她又怎么会想他。她有很多事情做,检查主纱和珠宝,化妆师提前来家里再次试妆,招待几位伴娘,确定堵门游戏的流程,和贺芹说了很久的话。
昨天她很忙,在周晋岱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以为她根本没有想他。
其实也是有的,她会在看到主纱的时候想到他们在深水湾拥吻,她穿着金色的礼服,他们都失控了,他说他爱她。
她会在看到珠宝的时候想起周晋岱很像散财童子,总爱送她各种各样的珠宝,蓝宝石,红宝石,粉钻。
她还会猜周晋岱要花多久才能找到她藏起的婚鞋,如果他实在找不到的话,她要不要给他作弊。
其实她是想他的。
只是想念于她来说太难启齿,梁诗黎被周晋岱盯得不自然,剜他一眼,尾音轻轻挑起,“才没有呢。”
如果没有
想他,何必要考虑这么久。
但周晋岱并没有戳破梁诗黎的这句谎言,深邃的眸子里泛着一丝宠溺,依着她的话往下说:“好,你没有想我。”
“但我想你了,老婆。”
*
十点零八分,抵达酒店门口。
对应着婚期,十月八日,是个吉时吉日。
酒店门口早已安排了大量的工作人员,港岛的媒体也在,早已打点和约定好,故而媒体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簇拥上去,而是默默找好角度。
后面的车队一辆一辆接踵而至,伴郎伴娘们陆续下车,梁正业和江颖秀一道携手而来,周晋岱的父母迎了上去,彼此寒暄一阵。
寒暄过后,众人一起踏上阶梯,梁诗黎和周晋岱站在中间,两边的父母站在身侧,身后是伴郎伴娘们,周家和梁家的摄影人员,造型团队的摄影人员与媒体摄影一道为他们拍摄了合照。
拍摄完毕,盛汀酒店的工作人员递上红包,邀请媒体摄影人员进去吃午饭。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与宾客分开,在一楼,包括化妆师,造型师,摄影师,助理们以及宾客司机。
周伊若经过梁诗黎和周晋岱的同意,在酒店门口拍了一个小视频,没有把新郎新娘以及宾客拍进去,仅仅拍了门口的布置设施。
周高邈帮妹妹拿着包,“走吧。”
他们到的时候,梁诗黎已经换好了迎宾纱,上万颗纯手工水晶钻石镶嵌的鱼尾礼服,凸显极致的腰臀比,裙摆上缀着羽毛,耀眼又灵动。
梁诗黎与许多人合照,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周家亲属,周伊若在她身边轻轻提醒。拍摄了许多照片,梁诗黎的脸几乎要笑僵了,她的视线眺向门口,忽而定住。
倏而梁诗黎快步往前走去,惊喜显而易见,“Cloe,晓筠,你们怎么来了?”
Cloe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Ansley,我骗了你。”
梁诗黎忙不迭拉过她的手,“没事的,你们能来就好。”
Cloe的中文说得慢,谈晓筠等不及,“Ansley,你猜猜还有谁?”
梁诗黎:“Rex,Thalia,Eugere?”
都是她念书时走的比较近的朋友。
谈晓筠没有继续卖关子,“Come in.”
随着谈晓筠声音落下,大门一下子显得拥挤。
梁诗黎在牛津念书时的同学和老师全都来了。
梁诗黎不由捂住了嘴,“怎么会”
她对谁都没说,其实心中还是有遗憾的。她曾在牛津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她不用考虑和妈咪的关系,只用认真念书。那时候她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波折,内心还怀揣着理想,和同学、朋友们一起讨论法理和具体的法律实践,那段日子真的美好。
谈晓筠没卖关子,“那天我在京城就想和你说,憋到现在给你个惊喜。你老公,周先生给牛津大学法学院投资了一栋楼,拜托学校召集同学和老师参加你们的婚礼。”
周伊若在旁边呆住了,她堂哥有这么浪漫?真的没发生什么灵魂交换的诡异事件吗?
下次谁再和她说堂哥是被逼着成婚的,她一定毫不犹豫大声反击。
这比送9999朵玫瑰浪漫多了好吗?
而且,玫瑰她嫂嫂也有!
堂哥准备了几万朵粉荔枝,只为博美人一笑。
周伊若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梁诗黎,嫂嫂一定很高兴吧。
梁诗黎蜷紧手指,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明艳娇矜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Cloe和谈晓筠对视一眼,“Ansley,这不浪漫吗?”
梁诗黎露出明艳的笑容,“很浪漫。”
正因为很浪漫,她极力控制才没有泄出太多情绪。
和两边的亲朋以及牛津的同学老师拍完照之后,梁诗黎换上了主纱。
主纱极其华美耀眼,不管看多少次依然会被惊艳到,主纱,钻石项链和冠冕形成一道独一无二的□□,而梁诗黎是这道风景的掌控者,耀眼夺目的珠宝和婚纱并没有夺走一点梁诗黎的风光,只能成为她昂贵的陪衬品。
梁诗黎上前挽过梁正业的臂弯,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挽着他的臂弯时一样。父亲的手掌和肩膀总是异常的雄伟高大,梁正业一直以来都是梁诗黎的榜样和最敬爱的人。
宴会厅内,无数的粉荔枝装饰在墙壁周围,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泄而下,倏而,主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梁诗黎和父亲站在道路的初始处,而舞台的尽头站着周晋岱。
一整天都沸腾的没有止息的心脏忽然慢了下来,她牢牢地挽着父亲的臂弯缓慢地向着周晋岱走去,随着他们的步伐,灯光一点点重新亮起,璀璨的光芒披在梁诗黎身上,胭脂色的眉眼间藏着一汪春水,异常和谐美好。
当她抬眸看向舞台尽头的周晋岱时,她想她其实在乎妈咪说的那句话,她确信她想和周晋岱长长久久走下去,幸福地走下去走下去,是和周晋岱,而不是任何别的谁。
曳地头纱划过红毯上的粉荔枝,梁诗黎的步伐愈加坚定,直到她水泠泠的瞳望进周晋岱邃暗如深海的眸底,她的心猝然一跳又很快趋于平稳,以一种正常的频率跳动,无数人望向他们,梁诗黎却只感到从容,一种内心的平和。
梁正业将梁诗黎的手从臂弯中抽出,交到周晋岱遒劲有力的掌心中,“以后的道路,你们要一起走。”
当周晋岱将梨形钻石戒指滑入她的无名指,她好像看到台下爹地泛红的眼。接着便是无数的掌声和鲜花。
周晋岱在她耳边低声说:“梁诗黎,今天我可不可以说爱你?”
*
午宴结束之后,周晋岱陪梁诗黎去了休息室。
伴娘们和造型团队以为他和新娘有话说,知趣地想要离开,周伊若还笑了两声。
没想到周晋岱回过头,问:“笑什么?”
他问得一本正经,倒叫人不太好回答。
就在周伊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周晋岱清涧嗓音落下一句:“陪好你嫂嫂。”
周伊若想说的话被堵在嘴边,她和其他人互相对望,还有些怔怔的。
就这么走了???
梁诗黎没理会她们的错愕,率先进入休息室。
没了那些伴郎,蒋淑琳便放开许多,直接问:“新郎只是来送送你?怎么不陪你说会话?”
梁诗黎理直气壮地问:“陪我说话做什么,不是有你们陪我吗?”
倒把蒋淑琳弄得讷讷说不出话来。
梁诗黎舔了舔唇,刚刚周晋岱亲过她,在众人面前蜻蜓点水地一掠而过,算不得亲吻,但在人前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周晋岱眼里的欲念几乎要将她吞没,当时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将她整个包裹着吞下,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一吻,意犹未尽。
所以他只能把她送到休息室,他不会进门。
下午的时候,化妆师重新给梁诗黎换了妆,造型师为她穿上中式敬酒服,正红色的敬酒服采用了苏式和盘金绣工艺,旗袍勾勒出梁诗黎的好身材,裙身上有一只凤凰展翅翱翔,华贵惊绝。
梁诗黎的眼波微动,旗袍上的凤凰仿佛也随之飞舞。
晚宴是与周梁两家的亲朋好友敬酒互动,周父周母带着梁诗黎和周晋岱一个个敬过去,梁诗黎手中的酒杯被换成了果汁,当有人问及时,周晋岱抬起平静无澜的眸子淡淡回应:“太太不胜酒力,我替她喝。”
于是一圈
下来,周晋岱喝了双份的量。
还是傅闻珩轻声提醒,声线中带着戏谑,“别喝醉了入不了洞房。”
周晋岱不爱饮酒,平常也无人敢与他劝酒,但携着的基因就是好酒量,不似梁诗黎一喝酒变脸红。
他闻言一滞,视线悄无声息地挪到梁诗黎身上,她的红唇依旧昳丽,好似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察觉,他想到中午浅尝即止的吻,便悄悄退了后,让伴郎们挡酒。
晚宴不仅仅是梁诗黎与周晋岱的婚礼,也是许多宾客的社交圣地,宾客们这两天可以免费入住盛汀,尽情享受京港两地豪门的社交。
梁诗黎也略提到盛汀与有翡结合,两家将会共同推出会员制,会员用户在任一酒店消费都享受八八折。
倒没人对他们这项商业行为评价什么,反倒是都夸他们夫妇恩爱。第一次被夸的时候,梁诗黎的脸上还会泛红,被夸麻木了之后,梁诗黎只能露出社交礼仪的笑容将他们的夸奖全盘接纳。
晚上梁诗黎和周晋岱自然是不能住在酒店,周家其他人继续住在盛汀,新郎新娘夫妇坐车前往深水湾。
刘叔第一时刻揿下后座挡板。
梁诗黎垂下眸,今天的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成婚了么?
她飞快地往身侧瞥了一眼。
今天,她和身边的这个男人成婚了。
鬓角顽皮的发丝跑了出来,身边的男人比她更快一步撩起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挽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温柔,随着他身体的靠近,微醺的酒味随之传递到梁诗黎的鼻息下,微醺的酒味和冷香味混在一起更加醇厚深邃,冷白的指骨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的下颌摩挲。
他的指腹温度很烫,慢慢抚过她瓷白的额头,眼睑,鼻尖和耳廓,每过一个地方就引起一阵火焰,梁诗黎仰着头看向他,他的眼里早已是一片火海,烧得浓烈灼热。
他的眼光炙烤着她,她下意识地定定望着他,那片火光里只有她,她一个人的身影。
周晋岱暗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老婆,我今天忍了很久。”
没等她回答,他清健有力的臂膀已经托着她坐上了他的腿,面对面。
臀下是他深邃眼眸中火海的源泉,不断地发出火焰,熊熊的大火想要将他们一起燃烧殆尽。
滚烫的掌心将她的腰窝无限与他拉近,他们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周晋岱薄唇溢出低笑,清冽中带着暗哑的声音响起,“老婆,香橙雪梨汁好喝吗?”
梁诗黎今天没喝酒,喝的是香橙雪梨汁,很甜。
她对上周晋岱如墨的眉眼,被拽进漩涡里,不自觉答:“好喝。”
第73章 ?
在梁诗黎胭红的眉眼中, 他吻了上去。
明明没有喝酒,她的脸颊怎么还是这样红,像天边晚霞残留的最后一点颜色, 整座天空都成了梁诗黎的背景,却不如她的十分之一。
他当时怎么会拒绝梁诗黎的结婚提议, 真是不可思议。
还好兜兜转转, 她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
梁诗黎的唇是温热的,周晋岱在她的唇角辗转了好一会儿, 才悠悠撷取内里的果汁,香橙雪梨汁的味早就没了, 漱口水是蜜桃味的, 倒也清甜。醇厚的酒香里也是带着甜的,和梁诗黎的清甜丝丝缕缕混在一起一点儿不违和,反像是本该如此。
梁诗黎明明没喝酒, 那双雾色的瞳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迷迷糊糊地应着他,并不冷淡却也并不热切, 至少周晋岱能明显看出她走神了。
梁诗黎走马观花般想了许多, 今天的婚礼对新娘来说是很累的, 要早起化妆打扮更换多套礼服, 礼服和珠宝又这样沉重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份镣铐。她不免想到婚姻也是很多人所谓的镣铐, 这样看来华美的重工礼服倒是很应景。
所幸有贺芹她们陪着照顾着,夏侯烨也来了, 他的视线一直牢牢盯着贺芹。蒋淑琳好像忘了自己参加婚礼的目的, 见赵致祯怕得很,反而和傅闻珩聊得很愉快。
爹地对她的不舍显而易见,可能是喝多了情绪泄了很多, 刚刚在酒店门口拉着周晋岱的手让他好好对她。
今日的妈咪也不似从前对她冷言冷语,虽然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到底没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诅咒之语,她上车的时候分明看到妈咪的眼眶湿了红了。
还有周晋岱竟然将她的老师和同学全都请来了,她感到惊喜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已经做了很多,不论是筹备婚礼还是她的工作,他全都参与了,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用再做更多,可周晋岱偏偏做了。
在今天以前,梁诗黎以为周晋岱根本就不懂浪漫,她还腹诽过他连花都没送过几次。可其实他把她的情绪妥帖地抚平了,他完成了她所有的遗憾。
大概每个女孩都曾想象过自己的婚礼,梁诗黎在姐姐成婚时也曾恍惚想象过。当时的她看着爹地将梁妙蘅的手放到苏华清的手心里,花香鬓影中,她看到梁妙蘅冲苏华清笑了笑。
梁诗黎已经忘了,她今天有没有对周晋岱笑,她只记得周晋岱稳稳地牵住了她的手。
“唔。”
她感到舌尖有些吃痛,懵懵地回神,潋滟的杏眸里凝结着露水,那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声声在控诉周晋岱的“暴行”。
唇舌渐分,周晋岱吻了吻梁诗黎的眼睑,吞下她吃痛的话语。
“和我接吻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梁诗黎眼睫轻颤,“我没有。”
但她也不能说出她在想周晋岱,她收回心神,撒娇似地抱怨了声:“你刚刚弄疼我了。”
周晋岱沉邃的黑眸定定望着梁诗黎,她恐怕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娇,多诱惑。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许想别人。”
梁诗黎撇了撇嘴,不太耐烦地答:“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霸道。怎么刚结了婚你就这样管我。都说了没有想别人,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才刚新婚,按说应该还是浓稠蜜意的时刻,可她不太喜欢周晋岱这样,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明明她没有。
若是在其他的日子里,梁诗黎是不会发脾气的,也许也就笑笑。偏偏是在新婚这天,不管心理建设了多久,她还是怕的。
梁诗黎生气的时候嘴唇是抿紧的,眉眼低垂和平日里又不同,是整个都恹恹的,连眼睫落下的阴影都没什么生机。
“老婆,是我的不是。”
周晋岱的道歉来得极快。
从小到大能得他道歉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这样低的姿态。
薄唇往下探了几分,在她的唇角轻轻吻着。
梁诗黎没说话,没说可也没有不可。表情松动了一些,唇却还是抿着,周晋岱没有一丝恼意,反而失笑,凑近梁诗黎的耳廓轻声说:“真可爱。”
耳廓边传来的声音暗哑却清晰,多的是人夸她漂亮明艳,却罕有人夸她可爱,也许周晋岱是第一个。
从耳尖处蔓延出一股痒意,梁诗黎咽了咽嗓子,刚吐出一个字就吞下了下去。
原来他根本不是真的在夸她。
就是想趁着她分神的机会吻她。
卑鄙。
梁诗黎的杏眸瞪着他,周晋岱的眼里泛着丝笑意和安抚,修长的指骨捏了捏她的腰,似是在和她说:“专心。”
梁诗黎本不想那么“听话”的,可周晋岱学什么都很快,吻技早已一飞千里,搅得她无法再分神想其他,她干脆阖了眼不再看他,白皙脸颊上的红意却一直没有消下去。
她也知道周晋岱身上那处从未消减过,甚至愈演愈烈。
梁诗黎身上的凤凰和周晋岱身上的龙缠绕在了一起,红色的喜袍在火焰之中燃烧,由几十年手艺的师傅手工勾勒出的旗袍华贵绝伦,精美绸缎上的凤凰和龙宛如真的一般,交颈相缠。
她缓缓睁开眼,瞳里还有些弥漫的雾气,往车外一眺,正驶过郊野公园,两侧绿树成荫,只是黑夜里再多的便看不清了。
梁诗黎也并非真的对外面的景色感兴趣,只是刚还和周晋岱发了脾气,转眼两人却吻得这样难舍难分,这一点让她有些羞恼。
周晋岱指骨握上她修剪得宜的手指,这回倒是没再靠太近,郑重地说:“我并非霸道,只是占有欲很强,希望老婆在和我接吻的时候不要想别的事不要想别的人。”
他再次提及,这次的语气
特意放缓,盯着梁诗黎的眼睫才慢慢说完。
梁诗黎向来吃软不吃硬,这点他还是摸清楚了的。
果真他的态度将她的目光从窗外唤回,梁诗黎这次认真解释:“我只是在想今天婚礼的事宜,还没谢过你,让牛津的同学和师长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周晋岱将梁诗黎的手掌掰正,手指缓缓插入,十指相扣,“你喜欢便好。”
这对话冷静而和谐,两人的话都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可是转瞬,周晋岱的黑眸紧紧噙着梁诗黎,鸦羽似的睫毛颤着,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蛊惑,“所以,老婆刚刚是在想我?”
梁诗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噎住,瞪大了眸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自恋的。
刚刚他还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占有欲强。
这难道是很值得说出来炫耀的事情么。
虽然,她确实在想他。
周晋岱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经过她的蝴蝶骨时滞了一瞬,随后一本正经地下定论,“若是想我,倒是可以分神的。”
梁诗黎眺了他一眼,周晋岱的面容沉稳而平静,如果不是他们靠得那样近,她坐在他身上,恐怕根本不能发现他身体的反应有多么炙热和强烈,隔着衣物都无法阻挡。
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红心不跳和她说这些,梁诗黎确实是佩服的。
梁诗黎眸光一闪,倏地起了些旁的心思。
她想知道如他这般冷静自制的人,什么时候会如凡人一般失去所有克制力呢?
这点小心思隐秘而无可宣之于口,她想着不过是玩笑罢了,逗逗他应当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挣了他的手掌,指尖缓缓划过他腕上的脉络,动作极为缓慢而有耐心,身子也靠得更近了些,两人的气息早就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周晋岱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兴味,立刻就知晓了她的意思,按住她不安分的纤指,他并非真的如她所看到的这样冷静,连声音都沾染了些醇厚的酒意,“别闹。”
梁诗黎笑了起来,精致的妆容也不如她此刻的眉眼明艳,潋滟的眼眸发着光,在清冷的夜色中美得过分。
她一直知道自己笑起来极为好看,却是第一次用此做些什么事。
梁诗黎做事向来不会等太久,比如此时她笑出了声,很快吻上了周晋岱的喉结,她一向觉得他凸起的喉结很性感,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她的牙齿细细的却很锋利,克制的力道咬在周晋岱的喉结上,却见他仿佛没有半分反应一般,纳闷地放开,视线往上瞟。
梁诗黎怔了一瞬,他的眼里早已不复清明,晦暗得比这夜色还看人看不清。明明目的已经达到,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不由自主垂下了眸,眼睫如蝶翼般微微颤着,动人中透了几分可爱。
“我是正常人,会对你有反应。”
周晋岱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遒劲的手掌一用力将梁诗黎从他腿上移到旁边的座位,“所以,太太别再勾引我,我会忍不住。”
梁诗黎乖顺地待在座位上,周晋岱早已起了反应,她知道。如今听到“勾引”这个词,脸上不免起了几分燥意。
这怎么叫“勾引”呢?周晋岱真不会说话。
“下车的时候让刘叔看到不太好,而且别墅那边还有佣人在。”
许是两人隔了一些距离,周晋岱的声线恢复如初,清涧如玉石,向梁诗黎解释的时候一如既往缓慢而郑重。
“知道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她倒是没想这么多,自然而然就
即使分开了坐,周晋岱的指骨还是寻了上来,继续十指相扣,缓缓道:“他们会在别处休息,今夜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人。到时老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74章 “老婆,可怜可怜我。”……
车缓缓驶入香岛道, 梁诗黎微微启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山峦环绕着的深水湾在夜里显得有些静谧,车停在别墅门口,刘叔携着喜悦的节奏打开后车门, “先生,太太, 到了。”
笔直修长的腿先从车里踏出, 他转身微扶着梁诗黎,身上的大红喜袍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梁诗黎拿出一封红包给刘叔, “谢谢刘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祝先生和太太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情投意合,夫唱妇随。相敬如宾,同心同德”
刘叔还想说下去, 被周晋岱一个眼神止了话语, 挠了挠头,“那先生和太太早点休息, 我就不打扰了。”
梁诗黎睨他一眼, 周晋岱解释:“他可以说上好几分钟。”
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依次道好祝福, 梁诗黎也给他们发了红包。不管是周家还是梁家对待手下的工作人员一向都很厚道。他们明日一大早再来准备早餐。管家是从京城来的, 训练好这些佣人之后就会回京城, 他们陆续离开,没发出任何声响, 仿佛从未来过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
等别墅空荡荡只剩梁诗黎和周晋岱了, 她整个人松弛下来,正准备上楼洗澡,整个人便被环了起来, 如山一般的阴影覆下,他独有的冷香萦绕在周身,“太太。”
他没有等待她的回应,在这句话刚落下之后便吻上了她的耳尖,疏冷克制的眼里汹涌着浪潮,一股股要将人淹没。
梁诗黎颤了一下,向后退一步,水泠泠的眼正视着他,红唇轻启:“是你主动的。”
“第一次亲我是你主动的,那时候你相亲完毕刚被人家小姑娘拒绝。”
她的语调轻轻勾起,“叫什么来着?赵曦柔赵小姐。”
声音娇娇柔柔的,平添了几分旖旎。
周晋岱饶是排练了无数次也没想过他的妻子会在新婚之夜和他算账,颇为无奈,偏偏身体的某个部位肿胀着,附和她的话,“是我主动的,第一次我主动亲了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圈起梁诗黎的手指,缓缓解释:“我知道赵小姐不喜欢我才去的,为了应付母亲。”
梁诗黎仰起脸,鼓着脸颊,“我刚刚没有勾引你,明明在车上也是你先亲的我。”
面对梁诗黎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轻笑了声,俯下身,在梁诗黎的惊呼声中抬起她的下颌,微哑的声音随之落下,“太太,车上也是我先亲的你。”
“我勾引你是情难自控。”
梁诗黎没想到周晋岱会这样说,说得那么自然,一时倒失了话语。
在她失神间,周晋岱吻了下来,他早已忍了许久,从昨天起他就一直在想梁诗黎,想念她的气息她的所有,只有与她最亲密的接触才能破除他的思念与难以消解的欲念。
他的吻不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急促如狂风骤雨般强势地攻入,这场吻是凌乱的,雨打芭蕉般凌乱得梁诗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急得推了推周晋岱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她艰难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急促得脸颊绯红,连抱怨的声音都是娇娇的。
“你怎么这样急呀。”
“老婆,我情难自控。”
同样的话语,梁诗黎明显感到这两句话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海面早已起了波澜,无法再平静,即使是海神波塞冬也无法止息这场风暴。
而她可以。
唯有她可以。
她主动吻了他,在他的唇角游移,在他鼓励的眼神中继续,她环上他的脖颈,他们的舌尖抵在一起。
交换呼吸间,滚烫的手掌贴在她的领口,她咽了咽唇。
他在解她的
衣扣,慢条斯理却不太熟练。
即使喝了酒,他的脸依然是冷白的,酒味已经散了许多,影影绰绰就着呼吸传来很轻的味道,他的动作专注,察觉到梁诗黎的视线,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下。
“老婆,帮帮我。”
最后一个字磨得极为缓慢,在黑夜中带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别样的热意在空气中蒸腾,梁诗黎垂下眉眼,摸到衣扣的时候和周晋岱的指尖相触,她的心脏仿佛被电流击过,既麻又痒。
什么都乱了。
瓷白的脚趾蜷缩起来,此刻她的面上覆盖了一整片的阴影,玲珑的身躯全都掩在挺拔如松的身躯之下,眼里是化不开的连绵春意,身子骨软绵绵的,那双清健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着她,如同一座巍然的高山。
身后的红色烧得热烈,连周晋岱冷白的脸颊都携着红意,既是喜庆的也是充满欲念的。此刻的他早已失了平素的冷静,只想疯狂地横冲直撞,冲进梁诗黎的身体里,带着他所有的欲念与她共同沉沦。
整栋别墅挂满了红绸,床前更是贴着大大的喜字,四件套上是蜀绣绣制的龙凤呈祥图案,色彩明艳,栩栩生动。
周晋岱轻而温柔地说:“洗澡。”
梁诗黎阖着眼,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不想动弹,她知道现在该洗澡,可是今天实在是有些疲累,她偏过头瞥了眼周晋岱,惫懒地轻哼了一声。
濡湿的唇吻了吻梁诗黎的眼睑,只觉得她此时娇憨得过分,修长指骨划过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引起阵阵颤栗和娇吟。
“唔,你别乱动。”
“乖,先洗澡。”
“那你背我。”
清澈的水流淌过玲珑细致的身躯,梁诗黎舒服地阖上眼,任由温热的掌心划过她的身躯,一触及到温热的洗澡水,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睁开眼了。
梁诗黎靠在浴缸的边缘,水没了一半的身躯,隐隐绰绰现着曼妙的身姿,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沾染了绯红,昳丽又诱人。
天真与诱惑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
周晋岱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动作轻柔地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用浴巾吸干水珠,温柔擦拭,清眸下闪过一丝宠溺。
温热的手掌流连过她的身躯,呼吸声也逐渐幽沉,此刻的她娴静而柔美,她是这样信任他,伴随着他亲吻过的肌肤颤栗却只是朦朦胧胧、断断续续地轻哼着,像是一首不成调的歌曲,落在他的耳中却异常动人。
等到她感到有异物感进入的时候,吃痛地骂了一声:“周晋岱,你混蛋。”
连骂人都是娇吟吟的,可爱极了。
泪珠从她的眼睑滚落,周晋岱止了动作,吻上她的眼睑,道着歉:“对不起,弄疼你了。”
盘桓着的巨兽让她困意全消,失措地求饶:“不要好不好?”
水泠泠的瞳孔可怜极了,她不想要。
手都握不住的,该有多疼,她真的很怕疼。
越想越委屈,眼泪掉得越快。
周晋岱滚了下喉结,修长的指骨牵着她白皙细嫩的手,覆在贲张膨胀的巨兽身上,青筋凸起,暗哑的声线萦绕在她的耳廓,“老婆,可怜可怜我。”
梁诗黎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的滚烫,她知道周晋岱忍得很难受,他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却还在等她,仿佛只要她不回答他就会一直忍下去。
似是一片羽毛划过心脏,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酥麻,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周晋岱的目光深沉而温柔,动作轻柔,一点点觑着梁诗黎的脸色,一边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眉,她的眼睫,她的鼻尖和她的唇,他知道她难受极了,他一直在吻她。
可她忍耐着承受着,她的泪眼里全是他的身影。
他的气息滚烫,不断安抚着她。
“真的不行”
梁诗黎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法凑成完整的音节。她只觉得自己宛如海上的一片小舟,在狂风骤雨里快要碎了,要被海上的巨兽扒皮带骨吞下肚。
她紧紧拥着周晋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他是她的陆地,可他也是那海上席卷的风暴。
他心疼她,却偏偏不能放过她。
“周晋岱”
她眼神涣散,热得发晕,感到呼吸都不顺畅,修剪过的指甲划过周晋岱如山的脊背。
周晋岱的呼吸早已变粗,汗水滴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哑着声说:“喊我老公。”
梁诗黎已经昏昏沉沉,她是海里随波逐流的舟,跟着他的欲望漂浮,声音慢慢染了几分娇色,颤着声:“老公。”
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声中彻底崩塌,那巍峨的高山已经倾塌,滚落的碎石密布着爱意,梁诗黎的泪水涌出,“说了不行的。”
可他们的身体早已不由自己掌控,天崩地裂,山石海啸,大自然的神力汹涌而恐怖,他们却始终没有放开彼此。
他的长指探入她的指缝,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片舟,她是这搜巨船的舵,执掌着这艘巨船的航线与方向,她是他的掌控者。
他们亲密地、毫无缝隙地拥抱在一起。
窗外黑暗的天空中燃起了烟花,绚烂地在黑夜中留下瞬间的永恒。
梁诗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眼睛湿漉漉的,“你安排的?”
金黄色的烟花,盘桓在空中的“新婚快乐”。
“嗯。”
这是他为她制造的惊喜,却在此刻有一丝懊悔,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要分神,他才是她的惊喜。
“别的住户没有意见吗?”
“全都知会过。”
他幽幽叹了一声,嘟囔了句:“别看烟花,专心一些。”
“这不是你特意安排给我看的吗?”
“唔,疼,周晋岱,你故意的。”
“叫老公就不疼了。”
“你骗人。”
绚丽的烟花声中,他与她以共同的频率共振着,不分彼此。
“烟花很美。”
“你更美。”
“新婚快乐,梁诗黎。”
“新婚快乐,周晋岱。”
第75章 “明天不可以,那后天可以……
地面泛着湿漉漉的冷光,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
黑色的发丝凌乱地缠绕在纤细的手臂上,衬得肌白如瓷,梁诗黎的手臂微微垂落在浴缸边缘, 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娇嫩的脸上泛着一股不自然的潮红,暖光下有一种娇憨的意味, 周晋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在她的唇边啄了啄。
梁诗黎懒懒地掀开眼皮,口红早已晕染开来, 淡粉色的唇微启:“你不累吗?”
她现在全身酸软得很,连和周晋岱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可见他毫无疲态还是忍不住发问。
这一天中周晋岱做的事情并不少, 接亲参加堵门游戏,与她一道敬酒还喝了这么多的酒,偏偏眼里比刚刚的烟花还要闪耀。
他究竟是人还是精怪?
他的身体强壮、精悍, 偏偏不知疲惫地燃烧了她不知道多少次。
周晋岱优越的眉眼泛起一丝笑意, 温柔地握住梁诗黎的脚,为她擦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动作虔诚而优雅, 没有一丝不耐, 闻言嘴角漾起一点弧度, “不累。”
这个回答毫不令人意外, 梁诗黎干巴地“哦”了一声,她的眼瞳被温热的水汽氤氲得湿漉漉, “可我累了, 明天不许再做这种事。”
人这一生若是从来没有攀登过高山最多是遗憾是叹息,但若是攀登过一次便想要去往更高的地方见证更多的巍然美景,只一次如何能够餍足。
周晋岱的眼神缓慢地幽沉了下去, 沉寂一瞬,指腹摩挲过梁诗黎圆润的肩头,漾着几分不明的情绪,有些黯淡,声线里蕴着些委屈,“明天不可以,那后天可以吗?”
梁诗黎不语,阖上眼假装没听见,纤长浓密的睫毛坠下一片阴影,美丽而纤弱。
他的喉结滚动,沁了酒意的声线暗哑深邃,顺着缭绕的雾气一点点缠绕在梁诗黎的耳廓,“那先不提这件事,
你说过的新婚之夜要穿那件白色蕾丝睡裙。”
周晋岱的记忆这么好为什么要用在这种地方。
梁诗黎的呼吸倏地顿住,能够背出无数的法条和案例,她的记忆力比之周晋岱不遑多让。之前她犹豫半天,还是将这条睡裙放进了行李箱由佣人带来。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周晋岱,在乎对他的承诺,在乎他的反应。这份认知让她感到惶惑,在她人生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乎除她父亲之外的男人。
柔软的毛巾覆盖住她乌黑的秀发,轻柔地揉搓,“忘了也没关系。”
身体的疲惫连带着大脑都不愿意进行沉重的思考,双膝软得根本站不住,梁诗黎决定放过自己,眉眼逐渐松弛,声线慵懒,“在绿色行李箱里。”
暖色下,周晋岱的黑眸染了几分温色,视线沉沉落在梁诗黎身上一直没有散开。
他仔细妥帖地为梁诗黎吹干头发,从绿色行李箱中找出睡裙,再为她穿上。
整个过程中,梁诗黎纵着他的动作,开始还是微眯着眼睑,到后来实在困得阖上了双眼,连他掌着她的细腰整个环抱起她的时候都没有睁开,只发出浅浅一声闷哼。
那条白色蕾丝睡裙实在是遮不住什么,纤秾合度的身形轻而易举就能摄取他的所有视线。凝着那道清丽的身影几秒,周晋岱才缓缓移开眼眸。
他没有泡澡,而是去了淋浴房。和对待梁诗黎的繁复耐心相比,他只是无奈地安抚着骇人的巨兽,肌肉绷起,特调的沐浴露里的沉香带来的气息抚平他的燥意,他知梁诗黎已是累极,简单冲了澡擦干。
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膏,指腹剜出一小块,轻柔地化开,低眸便是她平静昳丽的面容,空气在他周身凝滞几秒,他才缓缓撩开睡裙,温热的指腹在柔软处摩挲,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开。
蝶翼般的睫毛轻颤,潋滟的瞳倏地睁开,脸上还带了几分茫茫然,“你在做什么?”
问到一半,瓷白的肌肤已经浮上绯红。
梁诗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声线里都带了几分颤,“我累了。”
她知道周晋岱远远没有餍足,可她的腰肢现在都泛着酸,她的思绪不免泛开,明日还要早起给周父周母奉茶,该睡了。
周晋岱指节的动作不停,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梁诗黎鬓边的乌发,“别怕,在给你抹药膏。”
迅速涂抹完毕之后,他用身侧的湿巾擦掉手上残余的药膏,俯下身亲吻梁诗黎的眼睑,又说了一遍:“别怕。”
泛着凉意的药膏在身上蔓延时,梁诗黎那颗垂在半空的心才慢慢落下,真正信了周晋岱的话,“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周晋岱抬手揿灭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骨节分明的手掌从背后环住梁诗黎,在她的脖颈落下温柔的吻,安抚说:“睡吧。”
身上传递来的凉意和身后的滚烫的气息一时让梁诗黎也少了些许困意,音色很轻,“明早要去酒店。”
用着相同的沐浴露,梁诗黎的乌发也浸染了浅浅的沉香,周晋岱的鼻尖翕动,沉了几秒才波澜不惊地说:“不急。我父母是很好说话的人。”
“那也不成。”
“我喊你起床,睡吧,晚安。”
“晚安。”
天气晴朗,郁郁葱葱的风景一掠而过。
周父和周母确实是非常好说话的人。
周父听梁诗黎喊了句“爸爸”之后,微微颔首,递给她一个红包,又对周晋岱说:“好好对诗黎。”
最初他并不太认可周晋岱和梁诗黎的婚事,周晋岱是周家长子,他一直对周晋岱寄予厚望,这些年他也从未让他失望过。自从周晋彦离家出走,整个周家都需要周晋岱挑起重任,他是周家的领导者,肩负着家族事业,他的婚事更需要慎重再慎重。
在周父心里,周晋岱应该娶一个京城的名门闺秀,对方家世既要匹配,心智与事业也要配得上周晋岱。
梁诗黎的家世极好,只是最近才接触家族事务,上头还有个姐姐,与周晋岱说不上是最合适的。
周夫人喜欢梁诗黎,周晋岱的态度又极为强硬,他才同意。
如今听到梁诗黎喊他“爸爸”,一时感触十分深,只是一向内敛面上并没有什么显露。
周夫人对梁诗黎向来亲切,梁诗黎的一声“妈妈”话音刚落,她的双眼便濡湿了,“早就想听你唤我一声妈妈。”
她从身后佣人手中拿出雕刻精美的匣子,温柔地笑着,“我结婚时,母亲给我的一套首饰,现在给你。”
绒布内衬里耀眼夺目的颈链由几十颗星形切割钻石和圆钻交错点缀而成,既有错落感又完美契合在了一起,主钻更是一颗夸张的56克拉粉钻。
梁诗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周夫人在这样的日子里拿出来的珠宝一定很珍重,不是金钱上的价值,而是对周夫人有不一样的意义。
她一时感到受宠若惊,在周晋岱的点头中才慢慢接过匣子,道了声谢。
相比昨日繁琐精致的妆容,梁诗黎今日的妆容十分清淡,虽难掩容貌的旖丽,还是能看出一些疲态。
周夫人:“等会准备做些什么?”
梁诗黎乖顺地答:“下午去趟公司。”
周父和周夫人同时愣了下,周夫人心疼地拉过梁诗黎的手,不太赞同却没说什么劝阻的话。
“别太累了。”
周夫人是自由式教育,不大会干涉孩子的决定,只希望孩子们都开开心心的。
周父则不同,他的概念里权利与义务并存,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财富地位就应该为家族奉献,他曾是如此,如今他的孩子也应是如此,抿了口茶,对梁诗黎的态度很满意,“知人善用方能如臂使指,骆蕴和不错,有什么不明白或有需要就找我和晋岱。”
梁诗黎音色轻软,谈事情的时候很认真,“这次的新项目,骆总出了很大力。”
周夫人飞了周父一眼,低声说:“你现在诸事不管,找你干什么?诗黎找晋岱就够了,别打扰小夫妻。”
周父闻言干笑了两声,他现在的生活很恣意,自从周晋岱接管家族事务以来,他只需要和老友喝茶打高尔夫,其余时间全都用来陪老婆便好,确实许久没有关心公司。
他把头侧向周夫人,“老婆说的都对。”
他们声音压得虽低,断断续续还是能听个大概,梁诗黎终于明白周晋岱听老婆的家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抬眼瞥了周晋岱一眼又垂下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彼此可以安静地对话,也不必非要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家人之间没有任何攻击性。
原本对她有些遥远的东西,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种感觉很陌生。
周晋岱听着父母闲聊,视线一动不动地凝着梁诗黎,黑眸如漆流转落在她纤长雪白的脖颈,想起了今早她边遮掩脖上的痕迹边抱怨他,有种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妩媚,到最后重新又遮掩了一遍,两人连早饭都没吃。
许是意识到这对新婚情侣陷入了沉默,周夫人轻咳一声:“蜜月准备好去哪里了吗?”
茶杯轻落,与桌面碰撞带来极轻的闷声,周晋岱答:“等京城婚宴过后就去威尼斯。到时麻烦父亲看顾几天公司。”
一切都在正轨,周晋岱手下几个高管做事很踏实,周父微微颔首,“知道了,这段日子我让晋彦跟着学着些。”
又闲聊几句后,周晋岱便提出离开。
周夫人也不想拘着这对新婚夫妇,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不许欺负诗黎哦。”
第76章 “老婆,我很好用。”……
简单用过午餐之后, 梁诗黎便去了颢业集团。
此刻是午休时间,Mya打了个哈欠正要午睡,一抬眸便看到梁诗黎走到她面前, 瞬间困意全消,“梁总, 你不是正在婚假吗?”
梁诗黎递给Mya一个红包, “哪有时间休假。下午上班后你让骆蕴和来一趟我办公室,你再帮我分一下红包。”
“谢谢梁总, 祝梁总新婚快乐,您越来越漂亮了, 气色可真好。”
Mya讨好地笑了笑, 举起手机搜索给梁诗黎看,“连媒体随随便便拍的照片都这样好看,网络上都在讨论您和周总呢, 说你们这场京港婚事声势浩大, 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梁诗黎视线在Mya手机上停留两秒, 微笑, “谢谢你的祝福, 媒
体特意选好镜头拍摄的。你先休息, 我去忙。”
Mya没想到梁诗黎会认真回答她, 而且能说出这样实在的话,疯狂点头, 说:“您忙, 我马上把咖啡送来。”
哪家老板发红包发这么实在的,摸着鼓鼓的,她真是跟对老板了, 呜呜,而且梁总还让她继续午休,瞬间心里哇哇叫,天赐的好老板!
连骆总都喜欢让她休息时间干活呢!
办公室里放着粉红雪山,梁诗黎刚坐下就收到了周晋岱的消息。
周:【晚饭想去哪里吃?】
梁诗黎扶额,刚吃完中饭就想吃晚饭了吗?
她从前也没发现周晋岱这么爱吃啊。
Ansley:【都可以。】
周:【那么回你父母家吃。】
Ansley:【好。】
梁诗黎看了好一会资料才意识到,周晋岱并不是想念她家的厨师,他对外物从没展现出任何特别的偏好,他只是想让她回去看看父母。
他们会在港岛再住几天,之后便要在京城居住,十月十八日在京城宴请宾客,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父母。
她对着电脑屏幕怔愣了几秒,感到心脏处有一种潮热。
梁诗黎抿了抿唇,打开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第一页的新闻全是她和周晋岱结婚的喜讯,昨天的摄影师拍得极好看,甚至还抓拍到了他们对视的画面。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滑,第一条新闻下面的评论有几万条。
【永远爱磕cp!!!从来没想到我能从一段联姻里磕到cp,周总这眼神真的好深情!真爱无敌了。】
【我单方面承认自己是他们的cp粉了,金梨cp就是最好的,不接受反驳。】
梁诗黎看到金梨cp的时候真的绷不住了,网友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这么抽象的名字都能取出来。
她眨了眨眼,快速往下滑。
【超级般配的两个人,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外貌都好般配!不敢想象这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
Mya小心翼翼放下咖啡的时候正好看到,瞳孔瞬间放大,正主竟然在看自己的新闻?网友怎么进展神速,都到生娃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极快地瞥了梁诗黎一眼,吹可弹破的细嫩肌肤,纤长浓密的睫毛,含水的杏瞳,只化了很淡的妆却遮不住明艳昳丽的五官,这长相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啊,再加上父母的财富,一出生就在罗马。
Mya想得入神,直到梁诗黎轻咳一声才猛然抬头,梁诗黎已经关闭了页面,Mya的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梁总我”
她不是故意看的,只是网页上的婚纱照实在是太显眼,也太美了。
梁诗黎抿了一口咖啡,“谢谢你的咖啡和鲜花,去忙吧。”
Mya:“好嘞。”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寂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来,梁诗黎望着地板上的光影发了会呆。
她其实不太能想象自己和周晋岱生孩子,她总觉得这件事情离自己很远,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承担做父母的责任。
周晋岱好像也没有生育的打算,昨夜那几次他都了安全措施。
目前最重要的是掌管颢业集团,重整有翡的业务,至于其他的,等寻到合适的时机,再与他商量这件事。
梁诗黎轻叹一口气,想想就觉得麻烦。
骆蕴和知道梁诗黎在办公室之后,马上发了一份文件,几分钟之后,和苏茵一起抵达办公室。
骆蕴和和苏茵一道恭贺了:“梁总,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骆蕴和:“我以为你今天会休息的。这是项目的最新进度。”
梁诗黎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她知道骆蕴和对工作的兴致远比对红包更高昂,没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几天没关注,有翡的设计图已经出了好几版,只剩下两层房间的设计还没有头绪。
梁诗黎松弛地靠在椅背上,钻石耳环随之晃动,提议:“不如给你们放个假去出差,国内外的高奢酒店入住一次,看看人家的优点。”
苏茵忙求饶:“老板,成本很高。”
骆蕴和保持淡定,却还是否决:“老板你拿自己私房钱去住酒店再来给我们建议就好。”
梁诗黎的指骨轻敲桌面,眼瞳亮了下,“好主意。”
苏茵&骆蕴和:我们只是开玩笑啊。
为庆祝梁诗黎大婚,梁正业给集团和下属分公司全都发了喜糖,梁诗黎今天又给颢业集团每人包了一千红包,放了半天假。
梁诗黎倒没有结婚普天同庆的意思,纯粹是觉得这些日子他们加班辛苦了,找个理由给员工发点钱和休假,但在底下的员工看来意味完全不同。
她们不敢去问骆蕴和,把Mya拉进了一个小群,Mya一进群就受到热烈的欢迎狂潮,马上发了个流汗的表情。
Mya:【不用谢我,红包和假都是梁总要发的,要谢就谢梁总。】
设计部缪伊:【看来梁总肯定很喜欢她老公咯,金梨cp是真的。】
财务部谈雅静:【什么金梨cp?】
设计部缪伊:【梁总和她老公啊,梁诗黎的梨和周晋岱的金。金梨cp,你们那没通网吗?这都不知道。】
Mya:【刚刚我去梁总办公室,她正在看新闻,她和她老公的新闻!】
人事部Iye:【oh~好刺激。】
Mya:【为啥不叫锦鲤cp,要叫金梨啊?】
设计部缪伊;【黄金做的梨啊!象征有钱啊!!!】
Mya:【oh~确实刺激。】
***
梁诗黎工作的时候,周晋岱也没有闲着,与梁正业一道拜访了港岛的一些企业家。
港岛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在港岛外号是“船王”,他女儿也是这次婚礼的伴娘;曜世地产的叶景辉,早年以黄金起家,后来转型地产开发,手中的业务也涉及酒店和金融领域;永嘉财团的夏永嘉,近两年将业务重心转向稳健资产配置。
周晋岱与蒋志禹也见了一面,之前蒋家和华润船舶管理公司周华润,吴方集团和潞安信集团合作,由永嘉财团牵团竞标投得了九龙的地皮,收回了英国电网的投资,专心进军地产业,如今蒋志禹在港岛的社交界很活跃。
梁正业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为人沉稳大方,但周晋岱所有的优点都是客观理性的。他最满意的一点是周晋岱在新婚第二天选择回他家吃饭,这足够说明他在意自己的女儿。
一道吃过晚饭之后,梁正业把梁诗黎叫进了书房。
梁正业用茶针轻轻拨动茶汤,倒入茶杯递给梁诗黎,茶汤清澈透亮,梁诗黎嗔道:“爹地,你明知道我爱喝咖啡不爱喝茶。”
但她还是拿起紫砂杯,抿了一口,香气浓郁,初尝时口感有些清淡,回味却甘甜。
梁正业不以为意,为自己倒了一杯,直接进入主题,“诗黎,你和晋岱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梁诗黎握着紫砂杯的手一抖,小声念叨了句:“我还小呢。”
今天下午还觉得网友太着急,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也这样着急,女儿刚结婚就想抱孙子孙女。
梁正业瞪了她一眼,坦然而直白地说:“你是还小,但晋岱可不小了。”
梁诗黎懒懒掀开眼皮,拖长了音色,“那您干嘛让我嫁给他呀?”
梁正业有些慌了,女儿不会还是喜欢周晋彦吧?那可不太行啊,周晋彦逃过婚,说明是个没定性的人。再说诗黎要是喜欢周晋彦,那他们三人同在一个家,关系可就太
梁正业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他细细端量着女儿的面容,迟疑地问:“难道你喜欢他弟弟?”
梁诗黎被噎住,鼓了鼓唇,“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么?”
梁正业也明白了女儿就是拖延大法,根本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想糊弄他,于是摆摆手,“只是作为父亲的好意提醒。”
梁诗黎不想搭理他,
“明明是爹地太过着急。”
又喝了一杯茶,便站起身,“爹地,周晋岱估计等急了,我先走了,您不必相送。”
说完也不等梁正业回答,抽身得极快。
梁诗黎到客厅的时候,暖光打在周晋岱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为他添了些温意,冷白的指骨轻轻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与她的慌乱相比,倒显得异常从容。
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向那道昳丽身影,带着一点笑意,“谈完了?”
梁诗黎弯起嘴角,“是。爹地休息了,我们走吧。”
周晋岱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什么都没问。
“走吧。”
夜有些黯了,车沿着司徒拔道往下行驶,梁诗黎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你怎么不好奇爹地找我说了什么?”
周晋岱的指骨攀上梁诗黎圆润的肩头,圈住她的姿势,声音很平静,“你如果想说就会告诉我,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梁诗黎低呼了一口气,也许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与周晋岱全部摊牌,爹地有一点说的对,她还年轻对这个世界充满探索欲,可周晋岱的同龄人都已经有了孩子,他真的会不介意么?
周晋岱的指腹摩挲着梁诗黎紧皱着的眉头,沉稳温淡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是有什么疑虑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和动作太过温柔,也许是车厢中全是习惯的冷香味,梁诗黎神色轻快了一些,下意识地开口:“你这个年纪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甫一出口,梁诗黎水泠泠的眸子便颤了下,羽翼般的睫毛犹如在风中飘零般急速翕动。
她都说了些什么?
周晋岱的黑眸微敛,平静的面容有一丝极淡的裂痕,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奏,声音渐冷,“我这个年纪?”
“很老?”
一字一句念出来的话语让梁诗黎猝然一缩,不敢直视周晋岱的眉眼。躲避的意图太过明显,周晋岱很轻地笑了一声。
“原来老婆认为我昨晚太过差劲。”
梁诗黎的尾指蜷缩了下,完全不敢回应周晋岱的这句话。
粗粝的指腹似是不经意划过她的脖颈,梁诗黎想躲,却逃无所逃,同一空间下,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和温度。
她只好仰了仰头,试图避开他的指腹,“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挺拔矜贵的身影将她整个笼罩,不疾不缓地说:“老婆嫌弃我老,比不上年轻人。”
他如同念书一般沉静的语调下了定论:“那我该努力。”
梁诗黎颤着眸,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嫩粉色的唇翕张,就被覆下的身影淹没,那句“不要”始终没有说完,当空气涌入时她只能选择用来喘息,断断续续的尾音在车厢飘散。
她知道周晋岱生气了,在他的世界观里,这样的行为是不理性的,他在人前总是绅士而有礼数,绝不会在这个地点做出这样颠覆的事情。
他的舌尖灵巧地剥开糖的外包装,其实他是不爱吃糖的,他并不喜欢口腹之欲,沉迷一样东西或事物会让他失去掌控感,比起沉沦他更讨厌失去掌控感,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恪守自己的准则。
他从未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也从没有玩过游戏,连去游乐场都只是静静坐着看别的孩子玩。
他对此毫无感觉,既不感到难受也不感到快乐,有的只有平静。
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让他获得了内心恒久的平静。
他内心的湖面曾因为梁诗黎而起了波澜,失去了平素的平静与克制。梁诗黎是他唯一的世俗欲望,他选择正视自己的欲望,拥有梁诗黎。
可此刻他发现自己理智的分析失去了作用。梁诗黎如他所愿嫁给了他,可他并没有拥有梁诗黎。
他们曾亲密地攀登过欲望的高峰,一起感受过神性的眷顾,却终究只是彼此独立的个体。
人与任何的物都不同。
他只能饮鸩止渴般地品尝糖芯,用世俗的欲望掩盖他的无措。原来他是这样卑劣,想要用短暂的快感麻痹自己。
原来他与那些喜爱甜食喜爱游戏或是在游乐场高声喊叫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梁诗黎清软的音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媚态,她不能够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开来,修剪得宜的指甲无措地攥紧那双绷紧的手臂,她能感受手下毕露的青筋,蓄势待发地犹如一头时刻准备着的猎豹,又像悠闲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是强壮而有力的。
她想她真的说错了话。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地攀升搅动,她的瞳孔猝然放大,攥得更紧快要将手下的衬衫揉碎,她感到掌心汗涔涔一片,可身上却有另一处地方比掌心出的汗还要更多。
梁诗黎已经不知道该用口还是鼻来呼吸,脸颊五官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是用来呼吸还是用来喊叫,鼻尖翕动全是他身上的冷香,还夹杂着别的味道。
周晋岱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他有着世界上最强的大脑,他迅速地计算当事情超出掌控该怎么办之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事情失控,他该学会接受,甚至学会享受。
他并不是在报复梁诗黎,周晋岱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的唇瓣衔住糖芯,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口。
那一瞬间大脑抽空,他想人世间的喜好总有道理。
如同梁诗黎喜欢甜品一般,甜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不再高高在上蔑视那些沉沦于口腹之欲或其他欲望的人,如神启一般,他聆听到了另一种声音,瞬间受感化一般懂得了欲望的美好。
梁诗黎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潮水就要淹没她,攥着的手掌松开了,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紧紧咬着下唇,深呼一口气,用手捂住嘴巴,眼泪从雾色的瞳里流出,淌过她的掌心,她的下巴,她的全身早已湿漉漉,淌过周晋岱的唇,他的掌心,直抵他的心脏。
梁诗黎今天只化了淡妆,如今的绯红的脸颊却比任何的妆容都更自然,眼尾拖着迤逦的光,湿漉漉的眼瞳漾着明艳又邪气,她既热又疲惫,被锋利牙齿小心啮咬的时候禁不住地颤抖着,紧捂着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森林里迷失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她找到回家的道路,可她既纯洁又诱惑,爱她的人在此刻更想要囚禁她,让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糖衣会被整个剥掉,舔舐啮咬糖芯,然后整个吞下肚。
周晋岱的眼前明明是一片黑暗,他却能通过潮水般的幽香准确地找到方向,他有他的指明灯,他的手掌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她纤柔的手臂迫着她的手慢慢垂落与他十指相交,他握得很紧,指缝间没有任何间隙,倏而,他感到一股回握的力量。
这股回握的力量很轻盈却简简单单就让他感到澎湃,贲张的血液紧紧包裹住他的心脏,一道道的浪潮迫不及待地扑向他,他的掌心贴着柔弱无骨的细腰。
从黑暗中抽离,周晋岱微眯了眼才一点点接受光的到来,即使脸上掺杂着污秽,他的姿态依然是从容优雅的,他慢条斯理地抽出湿巾,轻轻擦拭面部,望着失神落魄的梁诗黎,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声线里携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餍足,“老婆,我是该努力。”
他执着梁诗黎的手轻轻抚上他湿漉的脸颊,依然轮廓分明的脸上携着不属于他的幽香,划过他高挺的鼻尖,他濡湿的嘴唇,他锋利的牙床,他紧绷的肌肉,她的手软弱得没有任何力气却被一股强硬的力道一点点携着移动
,直抵一座令人惊惧的高山。
“老婆,我很好用。”
第77章 “但你今天要哄我。”……
濡湿的眼微眨, 梁诗黎发烫的大脑迟钝地转动,白皙脸颊上残留着欲望的余烬。
周晋岱他想到哪里去了?
因为她提及他的年纪,他便不像是历经风雨、沉稳持重的公司董事长, 倒像是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把所有的情绪泄开来给她看。
她从没有担心过他这点, 只怕他如狼似虎。
如今腰肢还泛着酸, 仿佛附和她所思一般,手心滚烫得如同火山爆发, 梁诗黎倏地抽回手。
她咽了咽喉,唇瓣微微张开, “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
周晋岱极有耐心地望向梁诗黎, 修长的指骨再次抽出几张湿巾埋入黑暗中,慢条斯理地帮梁诗黎整理。
他的眉骨微抬,示意梁诗黎继续说下去。
周晋岱的天分极高, 对梁诗黎的身体很熟悉, 知道她哪处是敏感的地方,手指轻轻剐过, 沉邃黑眸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 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刚落回大海的浪潮又不受控地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梁诗黎紧紧咬着唇瓣, 湿漉漉的眼瞪着周晋岱,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崩裂,她困难地呼吸着, 黑暗中传递来的感觉令她一阵阵发晕,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似是万花筒一般眼花缭乱,陡然间她浑身颤了一下, 挂着的泪珠簌簌地淌下。
她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真皮后座一片狼藉,如同被雨水淋湿过,盛放着浓郁的气味。
在有限的时间内,周晋岱清理完毕,一本正经地喷上香水,他的香水是特调的,与浴室的沐浴用品一样的味道。
残余的气味与香水在空中交汇,周晋岱滚了下喉结。
梁诗黎整个人都散着黏稠的、旖旎的气息,任谁只需要瞥上一眼便能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最后是周晋岱抱着她下车的,刘叔在驾驶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整个别墅早已清空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周晋岱的胸膛处传来蓬勃强劲的心跳声,手掌稳当当地抱着梁诗黎,每隔几秒就低头看一眼她的状态,她虚若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好乖巧。可她情动的时候夹得那样有劲。
好喜欢。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穿透力极强,让梁诗黎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她慵懒地掀开眼,“看够了没?”
和周晋岱在一起多了,她都变懒了,车接车送,现在连走路都不需要了。梁诗黎眼神闪烁了下,不,明明是周晋岱害她不能走路的。
周晋岱锋利的喉结滚了下,摇头,嗓音低醇,“看不够。”
梁诗黎有些恼,她明明是想和周晋岱说正经事的,瞪周晋岱一眼,“你放我下来。”
一声暗哑的低笑,拍了拍她的臀,“我的手很稳。”
抱起的姿势不太好使劲,不轻不重的力道,温热的触感,很像是调情。梁诗黎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莹润的杏眼有些呆愣。
倏地,她张开嘴用力咬了下去。
周晋岱的身体很自然的绷直,这是自然而然面对攻击的下意识反应,隆起的肌肉让梁诗黎不仅没有得偿所愿,而是有些牙酸。
但很快,她感到嘴下的肌肉不再紧绷,仿佛是在这场力量的较量中有意让着她。
梁诗黎顿觉没劲地松开了嘴,抬眸对上周晋岱的眼,他的喉咙溢出一声轻笑,“老婆真厉害。”
古往今来都是势均力敌的较量才有意思,周晋岱这样干脆的、明晃晃的让着她的行为就像龟兔赛跑的时候兔子在起点开始睡觉一般。
周晋岱惯会哄人。
梁诗黎想到刚刚他寸步不让的模样,偏要惹得她哭才肯抽手离开,任她怎么拧怎么求都不松动,斜斜睨他一眼,声线带着股娇气和怨气,咬字很清晰地说:“你这个年纪哄过不少人吧。”
周晋岱没有回答,黑眸微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浑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床边的感应灯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同亮起,闪着昏黄的灯晕,梁诗黎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抬眸望去周晋岱挺拔高大的身影正好遮住她头上的光线,落下一片阴影,脸部表情暗昧不明,他没有给梁诗黎太多的思考时间,便俯下身,耳廓传来极清晰的声音。
“哄老婆一个人刚刚好。”
梁诗黎眨了眨眼睛,骄矜地别过头,“我不要你哄。”
昏黄光线中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如竹般的指节握起她的手一点点贴近,声线很轻接近呢喃,“它需要你哄。”
他身上的衣物很整齐,温莎结系得板正,一丝不苟,除了衬衫上有她刚刚一点牙印之外,整个人严肃端方得能够马上参加国际会议。
梁诗黎心底腹诽他“道貌岸然”,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轻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反正周晋岱说他的手很稳,既然这样他也可以自己解决。梁诗黎想得很开也很坦然,暗暗发誓这次绝对不能像昨晚那样让他哄了一次又一次。他像头蛮牛那样使不完的劲,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精枯力竭。
周晋岱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回答,她那么敏感,每次到最后都要哭,睁着泪眼骂他,她骂人的词汇又很贫瘠,翻来覆去都是混蛋,坏人之类的词,最后的最后她信誓旦旦说再也不理他。
但她身体的反应总是骗不了人,她并不抗拒他,甚至喜欢他的亲近。
他们彼此是这样契合,天生一对。
他的呼吸有些发潮,对上梁诗黎明艳还泛着红霞的脸,眼里的雾逐渐浓稠,缓缓启唇:“孩子你想什么时候生都可以,不生也可以,随你。”
开始的时候周晋岱的声线是平直沉稳的,到最后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眸往下垂,尾调不稳,“但你今天要哄我。”
梁诗黎莹润的杏眼瞪圆,不可置信周晋岱竟然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她,咽了咽唇,讷讷地说:“爸妈那边能接受吗?”
她真怕两方父母接受不了,把压力全都给到她,只要一想到今天爹地一本正经地劝她早点生孩子,她就觉得泰山压顶气都喘不过来。
周晋岱黑眸染上邃色,比夜色还要浓稠,语携深意,“老婆,专心。他们那里我会解决。”
那张肃穆端方的脸下面是快要爆炸的身体,长久沉寂的火山禁不起一点撩拨。
没有人能想到,他不想要什么孩子,不想要任何人分去梁诗黎对他的关注。这场交易,明明是他稳赚不赔。梁诗黎拥有自己身体的自主权,包括生育权,他有什么资格拿来做交换,他是精明的商人,天平的两端都是对他的奖励。
当梁诗黎的双手触及他的温莎结时候,周晋岱的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下。她的动作很不熟练,有些生涩却很认真,将温莎结放在一边后,继续解开他的衬衫,他的身体肌肉很发达,平素穿着西装的时候并不明显,等这些外物全都卸去之后才能更明显感受到他平时锻炼紧实的身材,极具冲击力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空气里涌动着极度暧昧的气息,太过寂静和粘稠。
梁诗黎咽了咽嗓子,喉咙有些发紧,视线飘忽到他的手腕处,没话找话地说:“应该先解腕表。”
百达翡丽蓝色表盘在昏黄光线下泛着一道冷光,梁诗黎摸索着他的表扣,葱白手指触及周晋岱的脉搏,指尖下的脉搏是蓬勃有力的,她能感受到他怦然跳动的心脏。
水漾般的眸子微微上抬,对上他墨玉般的眼,脉搏蓬勃的热度蔓延至她的指尖,扑咚作响。
第78章 “是我想做。”
周晋岱随意地将腕表放置, 与木质床头柜相接,在过分安静的空间有伶仃的响声。
不过一息,又只剩下不太平静的呼吸声。
白皙光洁的额头沁出了一点薄汗, 几缕乌黑的秀发垂下,垂在柔软滑腻的黑色西裤上, 几乎就要融在一起, 复古的黑色牛皮腰带,枪色合金针扣
冰凉触感侵入肌肤, 让梁诗黎乍然清醒了一瞬。
她怎么又被周晋岱糊弄哄了去,试图完成这项“交易”?
万一周晋岱只是随口一说, 事后不认账怎么办?
梁诗黎的眼皮都浸染透了红色, 整张脸像是红彤彤成熟的苹果,看起来就甜美多汁,她微微嘟着唇瓣, 水泠泠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周晋岱, 轻声细语地说:“那你要和我签个合同。”
休眠的火山此刻已经破除沉寂状态,正准备一路用岩浆浇洒沿途的所有土地、岩石。
周晋岱耳廓听到这轻轻柔柔带着撒娇意味的话, 眉心拢起, 黑眸无奈地望向梁诗黎, 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可以签合同吗?梁总?”
幽沉低哑的声音顺着肌肤缠绕至耳廓, 梁诗黎的视线不自觉下移, 嗓子噎了下,原本红霞满天的脸颊愈发烫人, 视线微偏, 拿起床边的手机,扬起娇色的面颊,“你口述, 我录下来。”
周晋岱看向明艳昳丽的脸蛋,薄唇微启:“看来不让梁总满意,我们是不能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了。”
如果不考虑他的动作和身体状态,一定以为他是在认真严肃地讨论工作事项,那么一本正经的语调,偏偏尾音的时候加重了“工作”两字的力道,颇有种意味深长的调性。
冷白的指骨拢上她细腻纤弱的腰肢,将那纤妙柔软的身肢压向自己,“梁总可要快一点。”
语气矜贵端方,忽然改变称呼不像是有什么正经想法,倒像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一般,梁诗黎的耳尖微颤,指尖点了好几下才点到录音界面,轻咳一声,努了努嘴,“你说吧。”
箍在她后腰的手掌忽然用力,他们隔着衣物紧密贴合,他的目光深沉,紧紧盯着芙蓉滴水般的娇面,不疾不缓的声线悠悠道:“本人周晋岱从今以后自愿服从梁诗黎的指挥,梁诗黎拥有绝对生育自主权,在外我会保护好梁诗黎承担所有责任,包括但不限于挨骂。”
梁诗黎对周晋岱附加的话很满意,正想夸夸他,就被他的下一句话震在当场。
“梁诗黎想做的时候,周晋岱一定不遗余力。”
……
梁诗黎没想过周晋岱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dirty的话,面上不由自主烧了起来,忙不迭按了结束键。
周晋岱神色坦然地问:“可以了吗?”
梁诗黎瞪他,“你神经啊,为什么要这么说,都录下来了,我…谁想做啊……”
即使被骂了,周晋岱脸上也没什么不开心的表情,老实承认:“是我想做。”
梁诗黎吞咽口水,不知道怎么讲下去了,很明显她们现在的脑波合不到一块去。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周晋岱的脑子里只有这些黄色的废料,昨天这么多次还不够么,难道以后天天都要这样。
那她肯定会疯的,她肯定会像民间精怪故事里一样,被这只男妖怪整个剥皮吃下肚的,周晋岱搅得她这样疲惫,他自己却像吸食了精气一般神采奕奕。
她沉默了有一会,让周晋岱不得不再次沉声提醒她:“老婆,你答应过我的。”
梁诗黎下意识就想拖延,湿润的眼尾微微一颤,倏地人就腾空,下一秒再次陷落到柔软的床,高大挺拔的阴影覆了下来,周晋岱的眉骨微抬,指骨漫不经心地轻挑出蕾丝,已经泛滥。
有种学生说谎被老师发现,并把证据放上讲台的错觉。
梁诗黎的念书的时候可是乖乖学生,从来都是同学心中的好榜样,老师拿来炫耀的对象。
雪白的肌肤孱弱易碎,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红晕,勾人而不自知,她僵了一会,细若蚊蚋的声音才慢慢泄出:“可是我很怕。”
细指攥着床被,显而易见的紧张,“怕疼。”
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次朋友偶然谈及,她那时迟到半路才到,望着朋友们漾开来的眉眼,不解地问她们在笑什么。
朋友们当时的眼神意味深长,只说她遇到就懂了。
可她真遇到了才发现,一点没有她们说的那么愉快,快感是有的,断断续续如海浪涌上来时候她和周晋岱拥抱在一起,带来酥酥麻麻的阵阵刺激,可是痛也是真的很痛。
周晋岱唇角的笑意松弛了些,不是怕他就好,“这次不会。”
他下床,拉开公文包,翻出夹层的小盒子,示意梁诗黎打开。
梁诗黎纳罕,问:“这是什么?”
周晋岱面上罕见的带了点得意,掌心又覆上梁诗黎的腰,视线落在她脸上并不移开。
他喜欢看梁诗黎,如同欣赏博物馆里历史悠远的宝物一般,想要去探索她的历史。但梁诗黎与冰冷的宝物又是不同的,她是鲜活的,她的身体是热的,他不仅想要探索她的过去,也想要把握她的现在和将来。
“润滑的。”
他给梁诗黎抹膏药的时候,看到她起了红肿很心疼。这种问题又不方便问别人,他只好上网查。
网上的资料如海,时不时还有小广告的干扰,周晋岱仔细核查对比之后才选定的牌子。他甚至在当时考虑要不要投资开发一个没有任何广告的绿色洁净搜索引擎。
购买的时候也有些许尴尬,不能假手于人,即使戴着口罩他的身高与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是不同的,总是会受到飘忽不定的视线关注。
幸好最终买到了,他在车上也检查过梁诗黎的红肿已经消失,否则今天他只会忍着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如此亲密。
梁诗黎起初是震惊,再之后呼吸重了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湿漉漉的瞳孔闪烁,最后仿佛是缴械投降一般,又执起了周晋岱的皮带。
红彤彤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懊恼和羞涩。
周晋岱的喉结滚了下,他的身体烫得过分,沉寂的火山随时准备爆发,可下次再等梁诗黎主动不知道是何时,他只好用自己一贯的克制力强行压制。
暖色光线下,俊美得有些失真的男人额头逐渐沁了薄汗,眸色偏暗,幽幽地望着梁诗黎。
梁诗黎正在和黑色皮带做斗争,她的眼睛不太敢乱看,怎么都摸不对地方,手掌有了鲜明的对比显得纤小,最后她鼓了鼓嘴,“你自己来。”
在周晋岱看来,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也很可爱。低声笑了下,微屈的指骨轻而易举解开皮带,声线宛如被酒醺过一般磁性而温沉,带着些蛊惑的意味,“可以继续了。”
他像是最平易近人的老师,一点点教她接下来该如何做,如何完成这项“交易”,如何算是“主动”,宽厚的手掌因为常年的运动有些粗粝,带着娇小玲珑的手掌一点点往下移。
白皙的手掌除了时不时会擦护手霜之外,日常还有专业的美容师上门护养,细腻柔软。
和盘桓着青筋毕露的物件相比,很违和。
梁诗黎的神情微微一恍,周晋岱完美捕捉到了她此刻的失神,拇指摸索着她的手背,往下一压,沉邃的黑眸里一点亮光闪过,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的大脑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的,另一半是失控的,如同被欲望掌控着的野兽。急不可耐地揉皱了梁诗黎的裙子。
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梁诗黎气鼓鼓地抱怨:“我的衬衫!我的裙子!”
克莱因蓝的衬衫她一度很喜欢,特地从梁家带过来的,就这么被周晋岱扔在了地上,一同散落的还有他的西裤和皮带。
周晋岱亲了亲她的耳廓,帮她摘掉耳坠,“我再给你买十套,老婆。”
直接用嘴堵住梁诗黎的抱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不想让她再说这些破坏情调的话语。
他的吻浓稠,含着她的舌尖,席卷着她的整个口腔,吮得她泪眼涟涟,愈发让他不可控,两人之间的气息变得粘稠,分离的时候带出一丝晶莹,他咽了咽喉,唇息变重,辗转到她白皙的脖颈,想到今早他们遮掩红痕的狼狈模样,犹豫了一瞬便往下衔住了那颗因寒冷而紧
缩着的红色果实。
周晋岱顺便思考了下。
他的老婆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情况下分神,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第79章 风中摇晃的蓝花楹
黑暗愈来愈浓了, 团团乌云从港岛的天空仓皇飘过,蓝花楹在风中猛烈地摇晃着,金黄色的叶子在空中旋转飘零。
梁诗黎瑟缩了下, 零碎的喘息携着一阵阵的热度,嫩粉色的唇翕张, 发出不成调的低吟。
周晋岱粗粝的手指在她腰肢摩挲, 她的肌肤柔腻光滑,而他是唯一触摸过的男性, 这片无人领略的美景在他的手下战栗。
比外界所有的荣耀都要让他兴奋。
身体的反应永远是诚实的,沉寂的火山在催促, 他气息混乱地吻着她, 已经剥去纸衣的冰糖葫芦让他尝到了一丝的甜,咬碎外面的冰糖仔细咀嚼。
梁诗黎软塌塌地依偎在周晋岱身上,下颚抵在他的头顶, 粗粝的黑发顶得她难受发痒, 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扒拉着他的黑发,像是贪玩的小孩, 猝不及防发现了新玩具, 嗤嗤笑了, “周晋岱, 你的头发好粗。”
她拔出一根就着暖色的灯光打量, 周晋岱吃痛了一声,锋利的牙齿却始终收缩着, 无奈地轻轻一点, 引起梁诗黎的抱怨,“你干嘛亲我还不够,还要咬我。”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黑周晋岱眸微抬, 凝着梁诗黎那张因情动而酡红的脸,增了几分旖旎。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四季如春。
薄唇一点点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这是周晋岱隐晦的占有方式,一半的他站在光里,另一半的他站在黑暗里,思绪比外面的狂卷的风还要混乱,他不知疲倦地吻着永不枯竭的玫瑰。
梁诗黎整个身子全都是滚烫的,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雷雨迟迟拖着未下,那风只调皮地与虚空的云层玩闹。
她想这雨还是该快点下。
周晋岱不满她的失神,在她绯红的眼睑上亲了又亲,修长的指骨一捻,反光的银丝勾缠着他的细指,声线暗晦不明,“或许,天然的更好用。”
他们的呼吸交缠,梁诗黎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不得不承认被他亲得很舒服,挺喜欢他的亲吻,喜欢周晋岱与她的亲密接触,他们是这样契合。
她想她的身体比灵魂更早地爱上了他。
梁诗黎笑了笑,甜美酡红的脸上带着天然的娇憨和欲望,她的眼里仿佛有一股漩涡能将意志最坚定的人卷入其中,她就是最天然的风暴中心,将乌云玩得团团转,唯有她的欲最为勾人。
窗外的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延迟太久之后的满足是止不住的肆虐,一路席卷,梁诗黎如同风中摇晃的蓝花楹,思绪迎着风飘散,被撞得几乎要散架,纤细的手臂不受控地抓着紧实的背部,岩浆终于冲出了地面,暖色的灯光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了糖水。
翌日,落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天空格外澄澈。
洁净的白手套抚上黑色车门把手,刘叔恭敬得如同一座雕像垂立静候。
周晋岱拿唇瓣亲了亲梁诗黎的脸颊,语气温柔平静,“下午我来接你。”
梁诗黎笑了笑,其实他天天都接送她上下班,公司的人第一天还觉得是超级大新闻,逐渐也就习惯了。
黑色尖头高跟鞋先出现在刘叔的视线里,梁诗黎道了声:“谢谢刘叔。”
柔软的针织开衫搭配高腰直筒裙,完美勾勒出梁诗黎的身材曲线,整体颜色让人舒适极了,没有她穿礼服时那样耀眼的视觉冲击感,却更添了几分温柔的知性美,是极为合适的办公室穿搭。
刘叔哎了一声,“太太客气了。”
他的心里美滋滋的,在周家工作不仅体面,家里所有直系亲属的工作周家全部帮忙安排,每逢节假日除法定工资外还有额外的补贴,还能一同享用厨房的美食。
到了港岛之后,梁家的厨师喂得他体重都胖了几斤。先生自从结婚以后不再每天绷着脸,太太本就是极好的人总是带着一张笑脸,对他礼貌客气,这样的好工作真是天赐的福气呀。
顶楼电梯门打开,Mya抬眸,笑着说:“梁总早,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梁诗黎微微颔首,将鬓角的头发撩于耳后,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些。
周晋岱就是不知餍足的精怪,不仅晚上不放过她,撞得她头晕目眩,早上她人还没醒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贴着她。
幸好她意志坚定,把他赶去浴室,否则今天的早餐又要浪费。
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梁诗黎经过的时候携着一片冷香,Mya的鼻尖翕动,好奇地问:“梁总身上的香水好像换了?真好闻。”
梁诗黎纤长眼睫微眨,与Mya开玩笑,“以前的不好闻?”
Mya:“都好闻,淡水珍珠手链和珍珠母贝项链也好看。”
梁诗黎失笑,Mya就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喜欢穿搭喜欢漂亮的东西,工作也一点没有落下,细致耐心,梁诗黎是很喜欢她的。
“香水是定制的,港岛没有售卖,你喜欢什么味道我可以从京城给你带来。”
现在梁诗黎用的香水、沐浴、手帕纸全是周晋岱定制的,属于他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香味,于是她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他的味道。
与她定制的花香不同,是偏冷的木质的,时间越久越有存在感的味道。
Mya有点意动,脸上带了些迟疑,“贵吗?”
她的工资在港岛不算低,家境也还算可以,但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承受梁诗黎这样的千金日常所用的物件。
梁诗黎声线松软温柔,像是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人的意志却没有任何的攻击力,“香水我送你,手链和项链不贵,是网上买的,我发你链接。”
淡红色的唇角勾起,温和恬淡地说:“你本身就很漂亮,简单穿搭就好。”
梁诗黎怕Mya花太多钱在这方面,略做提醒,很克制没有用说教的语气。
“谢谢梁总,你人真是太好啦!”
Mya的两眼都在放光,当场就想嗷嗷叫,等梁诗黎踏进办公室之后马上打开聊天框,在“金梨恒久远”群里框框打字。
Mya:【又看到人美心善的梁总了,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说出来真怕你们嫉妒呢~】
设计部缪伊:【不说拉倒。】
财务部谈雅静:【+1】
人事部Iye:【+1】
Mya嘴角扬起一抹笑,她就要说出来羡慕嫉妒死这帮小伙伴。
Mya:【梁总要送我一瓶香水,定制的哦!!!】
设计部缪伊:【行政还缺人吗?我可以去给梁总当助理。】
财务部谈雅静:【咳,梁总快要去京城了吧,到时候就是给骆总当助理。想想就】
人事部Iye:【Mya,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Mya唇角的笑意塌了下去,哭唧唧地打字。
Mya:【若是不曾见过光明,一定不知道黑暗有多可怕。】
她好想哭,怎么办。骆总很喜欢加班啊,是个超级工作狂,可她不喜欢啊,而且骆总让她加班从不给她加班费,只对她说辛苦了,口头说有什么用,一点都不符合劳动法,太可恶,Mya咬牙。
不像梁总,不让她加班还会给她大红包,还送她香水。
呜呜,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炫耀,结果被反杀。还是说些愉快的吧。
Mya:【梁总换了香水!!!很像男士香水,梁总说是定制的,那岂不是】
设计部缪伊:【周周周周总的?】
财务部谈雅静:【怎么结巴了?】
人事部Iye:【磕cp磕的,金梨恒久远!】
第80章 “情侣装”
今日的插花是珍珠玫瑰金的厄瓜多尔玫瑰, 低饱和粉色在办公室很适宜。
微醺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漂亮的光。
梁诗黎正
在给Mya发手链和项链的链接,余光瞥见蒋淑琳走进来, 抬眸笑了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项目进行到现阶段, 蒋淑琳次次都像是被她哥逼着一道来的, 不情不愿又没办法,梁诗黎每次看着好笑却也没拆穿。
如今独自来颢业大楼真的很罕见。
蒋淑琳来得风风火火, 还不忘吐槽,“你们门口的助理不行哦, 我来的时候她在玩手机。”
梁诗黎“哦”了一声, 没什么反应。
蒋淑琳瘪瘪嘴,“你不在意?万一有危险的人员上来。”
梁诗黎无语,没有门卡根本没办法进大楼, 而且每个员工门卡权限不同, 能上顶楼的寥寥无几。
不知道今天谁惹了蒋淑琳,火气这样大。
Mya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她整张脸都透着明媚的笑意, “咖啡来咯。”
“梁总的美式, 蒋总的焦糖拿铁, 请慢用。”
从前在法援署的时候, 整个工作的气氛是压抑的,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却必须要面对错综复杂的案件以及其中隐含着的痛楚。而Mya和梁诗黎之前的同事不同, 她没有烦恼,很有活力。
随着Mya青春活泼的身影消失,梁诗黎抿了一口咖啡, 淡淡说:“她做事很好,工作上不出错,审美到位,连咖啡拉花都会,你还想要怎样?你今天是来我这摆架子的?”
蒋淑琳在梁诗黎对面坐了下来,人体工学椅很舒服,她懒洋洋地靠上后背,没好气地说:“别提了。之前我家里让我当你伴娘,不就是想让我勾搭赵致祯么?”
梁诗黎微微颔首,没想到她直接说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平静地阐述:“可是这和你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那种会互相安慰的关系。”
蒋淑琳瞪大了眼,“梁诗黎,你是个坏人,过河拆桥。”
她支支吾吾地哼了一声,“我不愿意靠近赵致祯,于是就被我妈勒令一定要这一个亿的投资款回本,否则就不能再进蒋家的大门。”
梁诗黎睨她一眼,就差没把“关我什么事”摆在脸上。
她最多大发善心把浅水湾的房子借给蒋淑琳住几天,钱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蒋淑琳直起身,靠近梁诗黎,指着精致脸颊给她看,“你看到这黑眼圈了没,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咱们这个项目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我也要给我爸妈以及蒋瑾瑜看看,我蒋淑琳可是个商业天才。”
一身白色缎面裙,漂亮又不失俏皮,背后是珍珠链条,耳垂上同色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脸上却有明显的疲态。
蒋淑琳极在意脸面,只要出门在外必须是精致的,每天十点必须入睡,三天做一次全身SPA,对她来说有身上有一点瑕疵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看来她真的很受困扰。
梁诗黎点点头,带着鼓励的目光示意蒋淑琳继续说下去。
蒋淑琳眉眼挑了挑,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准备推荐你入群菁会。”
群菁会是港岛富家太太和小姐一起吃喝玩乐以及做慈善的私人协会,需要会员推荐才能入会,入会没有具体的标准,顶级富豪从不谈钱,但处处又都是钱,群菁会的成员都是富贵浇灌出来的人。
港岛圈子不大,按梁诗黎的身份进入群菁会完全没问题,只是她的母亲和姐姐都是群菁会的成员,她们一直没有邀请梁诗黎,让其他人一时不太好擅作主张。
梁诗黎迟疑一瞬,微笑,“这件事晚上我再联系你。”
蒋淑琳的视线在梁诗黎脸上转了一圈,耸了耸肩,“那我走咯。”
临出门的时候又转过身,眯了眯眼,声线幽幽:“结婚以后气色真不错啊。”
梁诗黎:“”
她知道蒋淑琳话里有话,却没如她所愿的脸红羞赧,剜她一眼,“补你的觉吧。”
进入群菁会这件事,她之前也想过。有翡要走的是高奢酒店路线,就绕不开港岛的这群富家太太和小姐。
梁诗黎盯了屏幕好一会,才发消息给梁妙蘅。
Ansley:【姐姐,能邀请我进群菁会吗?】
发完这条消息,她直勾勾发了会呆,才继续工作。
与昨夜的狂风骤雨相比,白日的天空如绸缎铺展,远山轮廓在光影中层层晕染。
私人会所非常安静,保持了足够的私密性。周晋岱下午受几位港岛富豪邀约一块打高尔夫。
这几位都是平日里极难预约的人,一年到头媒体都拍不到几次,如今全都齐聚在一起,没有往日的架子,一派慈祥和谐。
隐隐还有以中间那位为首的姿态。
周晋岱穿着克莱因蓝的polo衫,在衣柜翻找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梁诗黎昨天的那件开衫和白裙,没有选择他平日里最爱的黑白色系。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件衣服,哭咽的时候还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像是小猫一般用尖利的牙齿划过,不轻不重的力道只会让他更凶戾。
高尔夫是一项需要精度的运动,首先需要发球,从发球台打到球道,再从球道打上果岭,最后需要用推杆从果岭把球打进洞,其中需要的杆数越少越好。
周晋岱的高尔夫技术极好,从小就被他爸带到球场当他的球童,而且他不论做什么都要做到顶尖。其他人却只是业余,他们站的是白tee发球台,周晋岱手握木杆,杆面指向目标。
球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叶景辉立刻鼓掌,“一杆进洞,周总太厉害。”
他有意进军内地地产业,想要与周家打好关系,此刻是最捧场的一个。
随后掌声愈演愈烈,直到周晋岱摸了摸帽檐,很淡地笑了下,眼神和声音都很平静,“只是运气好。”
这不是谦虚,周晋岱只是陈述事实,他的技术虽好,一杆进洞并不容易,运气还是占了大部分。
身边的人当然没当真,管他是运气还是实力,依旧用各种不重复的溢美之词。
周晋岱把球杆递给球童,很沉稳地吩咐蒋助给工作人员发红包。之后他没再参与,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要是再打就有些作弊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从天气聊到各国局势与经济环境,周晋岱的表情始终平静淡然,有人想到周晋岱这次在港岛停留了许久,笑着说:“还没恭喜周总新婚。”
周晋岱想到昨夜滚烫又湿润的梁诗黎,在他耳边喊了许多遍“老公”,他怎么都听不腻。也想到她今早嗔他“巧言令色”,骂他是“骗子”,眼底不由泛起一丝温意,化开了冷寂,“多谢。”
他们的年岁大多大了周晋岱一轮,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身份上又不好拿什么架子,这下终于打开了话题。
周华润刚挥完一杆,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走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喉,“我女儿还是你们的伴娘呢。说来也是好久没见诗黎,哪天来我家一道吃顿便饭。”
“准备在港岛待多久?”
周晋岱:“我和诗黎再过一周会回京城,诗黎这几天在忙公司的项目,将有翡改造成高奢酒店,建成之后欢迎你们入住。”
“那一定。”
周晋岱拒绝了他们一同共进晚餐的邀请,淡笑:“与诗黎约好了一道吃饭。”
又待了一会,不久便告辞离开。
“新婚夫妻真恩爱。”
“老梁心里乐死了吧,女婿换了一个,越换越厉害。”
“也难说,老梁只有两个女儿,以后的事情啊也说不准。”
“咱们别操心那么多,苏家还没急呢。”
“不聊了不聊了,晚上去我那吃饭。”
没说下去的言外之意是,以前梁诗黎仅仅是梁正业的女儿之一,她如果嫁给周晋彦,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她偏偏嫁给了周晋岱,这两人的份量完全不一样,梁正业可能会重新衡量家产的划分。
大女婿仅仅是苏家的大公子,而二女婿已经是周家话事人,如此庞大商业帝国的掌权人,天差地别。
梁正业也可能考虑到周家太过强大,梁家有被吞的风险,会做什
么决定还是两说。这些老狐狸心里都明白,却默契地没有再谈论。毕竟人家的家事他们又无法决定,能做的就是和周家以及梁诗黎打好关系,趁着这个契机想办法拓宽业务。
黑色劳斯莱斯一路驶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碎金般的光斑缓缓靠近地平线,为城市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车门一开,钻入一股风,周晋岱很快握住梁诗黎有些冰凉的手,“工作累吗?”
梁诗黎早已习惯周晋岱时不时这样的亲密接触,面上一片淡然,淡红色的唇微启:“还好。”
周晋岱侧眸凝着梁诗黎微拧的眉,并不相信她的这句话,却没说什么,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让她暖一些。
梁诗黎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工作上的事情还算顺利,在骆蕴和和苏茵的帮助下,一切按着计划有条不紊进行。
只是姐姐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几个小时过去了,梁妙蘅不可能不看手机。
她们到底是疏远了。
她们订婚那天,梁妙蘅的表情就不怎么好,没有祝福她的喜悦。
再往前一些,梁妙蘅把她打苏文星的事情告诉了爹地。
或许,事情还要再往前推,她为了泊岛建设的事情,没有站在她们那一边。
梁诗黎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认命般给蒋淑琳发了消息。
Ansley:【尽早推荐我入群菁会。】
讨厌鬼蒋淑琳:【ok。】
谁又能想到,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在,却要靠曾经讨厌的人才能进入群菁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