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步履匆匆。学院此刻戒备森严，要想像之前去后山一样在墙上破开防御钻走，肯定会被蜂拥而至的教师和侍卫打死。
她只能从正门出入。
坏消息，她没穿校袍，直接被当成可疑人员关了起来。
好消息，她没穿校袍，不会被直接赶回教学区域。
“让我见校长。”时间紧迫，伊迪丝没有时间解释太清，“就说我是梅莉的学生。”
校长本来就在附近，都没等通知，察觉到有人要硬闯大门后直接传送。
一切疑问在见到伊迪丝的脸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校长也听到了伊迪丝·加里疑似还活着的传闻，但那毕竟是传闻，更别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从没想过本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伊迪丝·加里来学院参加过几次会议，他自然是认得她的脸的。
“你——”校长的声音卡在喉咙。
“我要离开。”伊迪丝平静道，“现在的我要是执意留在学院，对你们来说反而是个麻烦。”
两人谜语一样的对话让周围人听得目光呆滞，更没想到的是，校长居然真的让开了身位，仅凭这一句话就让人离开：“那就走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伊迪丝点头：“嗯，我什么也没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离开学院。皇宫现在也戒备森严，地下的那些孩子由伊凡负责转移，通道暂时拥挤，加上不清楚艾迪公爵有没有在地下设置陷阱，两边都不方便进入。
但还有一个地方。
伊迪丝熟练地走到小巷。火诞节，她被泽布伦带着传送出来，就是落在这个巷子。
只是当时用的一次性卷轴，现在传送过去没有对应地点，不知道会落在皇宫的哪个位置……
她闭上眼，激活了法阵。
……
皇宫。
谢利身上沾满了血，又迅速被爆炸的余温烘干，留下一块块褐色的痕迹。
他指尖的那一点点血迹也变成了粉末，微微一颤就被抖到了地下。
谢利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滞。
不远处，一块扭曲焦黑的固体粘在地上，仔细看能发现几抹金色。这是伊迪丝胸口挂着的那四枚金色徽章，在高温下融化融合，最终变成难以分辨的黑色物体。更远一点的地方，地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记，是魔杖消融的遗留物。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衣物，残肢，发丝，所有方便灼烧的物件都在高温中消失，只剩下状态明显不好的艾迪公爵粘在原地，用断断续续的气音发出笑声。
“结束了。”他仔细感受周围，确认伊迪丝已经彻底死亡，笑容越来越大，“结束了结束了，伊迪丝死了！”
多洛雷斯被伊迪丝的人困在地下，现在整个王都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他连谢利都顾不上，身形一闪，从魔力储存室消失。谢利下意识握紧魔杖，双手颤抖，又在想起伊迪丝话的瞬间将其松开。
“……她说‘不用管’。”
他的大脑依旧混乱，但相信伊迪丝已经是他刻入骨髓的习惯。艰难地在魔力储存室走了几步，他颤抖着蹲下身，拣起地上那被融化的金属。
“坏了的东西就别捡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和过去说告别也是一种能力。”
谢利身体瞬间僵住。
熟悉是因为听了这个声音很多年，陌生则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声音，已然有了隔世的感觉。
他缓缓转头，伊迪丝·加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他最熟悉的那身协会长袍，不甚在意地从黑暗中走出：“艾迪公爵估计已经开始政变，打算彻底推翻坎贝尔王朝了……这样也好，给厄休拉一个上位的合理理由。”
“去和他们汇合吧。”
谢利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身体还保持下蹲的姿势，肌肉紧绷，指尖却微微颤抖。
“……老师。”
他叫出了这个许久未叫的称呼。
伊迪丝双手插兜，笑了笑：“嗯，是我。”
“我回来了。”
……
“我是真没想到，哪个‘我很熟悉’的帮手会是你。”
乔伊斯略感感慨地望着伊迪丝·加里的那张脸：“欢迎回来。”
“我也没想到。”谢利淡淡道。重逢的酸涩与喜悦过去，被伊迪丝隐瞒计划的不悦涌现，但他知道伊迪丝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自己若是提前知道计划，确实会因为个人情绪阻止。
“先不谈这些。”伊迪丝低头看时间，“伊凡那边估计快有结果了。”
果然，在她开口的下一秒，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乔伊斯身边。乔伊斯又啧了一声：“怎么又一个拿我当坐标的？”
“你在皇宫束手束脚，位置固定，比较好找。”伊凡缩了缩脑袋，“那些孩子都被带走了。”
“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了？”
“嗯，但一句母亲的事都没透露。”
伊凡刚看到伊迪丝时还有些警惕，直到乔伊斯和谢利全部证实二者是同一人，才谨慎恍惚地接受这个事实。他有些警惕地回答着伊迪丝的话，时不时回头观察她的表情。
伊迪丝点点头，对伊凡的动作表示认可。
乔伊斯站在一旁，她不是傻子，通过这几句话就猜出了不少东西，闻言咂吧了一下嘴：“这就是你和厄休拉交易的内容？”
“以皇室名义将那些孩子‘救出’，再把脏水泼到艾迪公爵身上？”
伊迪丝沉默了一瞬：“是的。”
“这样的话，多洛雷斯就得不到应有的定罪了。”乔伊斯眯起眼，“我们搜到的罪证也毫无用处。”
“罪证和我的那份空白纸张本来就不是拿来定罪的。”伊迪丝淡淡道，“除非你想把灵魂一事公之于众。”
“那些东西是用来镇压实权贵族，镇压和多洛雷斯利益勾结的那帮皇室成员的。”
把柄握在手里才最好掌控，若是全部公布，难免会有人鱼死网破。
这是伊迪丝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厄休拉想成为下一任国王，需要获得民心，掌控贵族，若是将多洛雷斯的事情公布，民众对皇室的信任度肯定会下降。
所以，伊迪丝答应将罪推到艾迪公爵身上，合理处死这位实权贵族，救人的名声则送给皇室，帮助厄休拉稳固王权。
“那你呢，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伊迪丝看着有些惊奇，“……将多洛雷斯彻底按倒，阻止未来成体系的灵魂互换行业，并且，厄休拉承诺会一边拨款，一边逐步允许平民入学，平民进入宫廷和协会等等。”
“这些不都是好处？”
但没有一项是对你本人有利的。
乔伊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那现在，，，，，，”
“等人。”伊凡开口道。
……
泽布伦靠着自己在魔兽学院的关系找到老师，成功借出一只食声鸟。
他在魔兽上的天赋极高，魔兽院长对他选择魔咒学院一事一直感到遗憾，加上皇子身份，他只说自己想借来研究半天，院长就轻松同意，一点流程都没走。
“自己去挑一只吧，但还要看鸟自己的意见。”院长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它们脾气很大。”
泽布伦当然知道。
他谢过院长，走进森林，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魔力盒子。
那是伊迪丝的魔力。
他安静等了一会儿，居然真的等来了一只食声鸟。它停在一边，用一只眼斜着看他，似乎在评估什么。
“……伊迪丝·格里芬叫我来的。”泽布伦一边觉得自己荒诞。居然和一只鸟商量事情，一边老实按伊凡说的去做。
没想到食声鸟真的飞了过来。
泽布伦：“……”
伊迪丝怎么和什么物种都能搭上关系。
……
“人来了。”伊凡松了口气，“你要的。”
泽布伦出现在传送阵中央，深深喘了一口气，头也不抬地将手伸出。
停在他指尖的鸟犹豫了一下，几秒后突然振翅，稳稳落在伊迪丝的肩上。
居然还认得我？
伊迪丝有些惊讶，伸出一只手指想摸摸它的头，但被迅速叨了一口。
很好，就是那只熟悉的鸟！
伊迪丝耸了耸肩:"我们走。"
三人迅速撤离，只留下伊凡和泽布伦。伊凡弯下腰搀扶哥哥，低声道：“我们走吧。”
得去和厄休拉交接，代替她看管母亲了。
泽布伦的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竖立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金发身影：“……伊迪丝呢？”
“她就是。”伊凡指向前方。
泽布伦：“？”
……
伊迪丝等人一路畅通无阻。
艾迪公爵嘴上说对皇位不感兴趣，实则早就做好了准备。多洛雷斯有能力搜罗全王国的天赋者，那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也能获得源源不断的身体。
艾迪家族的士兵在短短几分钟内包围了皇宫，本就因为各种任务分散的侍卫被迅速控制起来，通往王位的路上没有任何人看守。
“艾迪公爵想直接宣布成王？”
乔伊斯眼睛眯起：“他就不怕厄休拉突然反悔，带着多洛雷斯一齐回来？”
“他手上应该有多洛雷斯的罪证。”
伊迪丝脚步匆匆，随口道，“他估计打算当场宣布——多半要把自己的罪也安到皇室头上，再以正义的名义宣布接管皇宫……伊凡那边传来消息，艾迪家族的人和一些零散的贵族包围住了地下传送阵，应该是为了确保多洛雷斯逃不出来。”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利用食声鸟抹除他宣读罪证的声音，接着放大他的宣布，让声音尽可能向外传播。”
“听起来很简单。”乔伊斯慢下来，“难点在哪？”
“在怎么把霍普·艾迪彻底杀死。”
第212章 可能 伊迪丝怎么还能活着出现！……
“三秒之内，让其彻底死亡。”谢利重复了一遍要求，“他肯定有保命三秒的手段。”
“先试一试。”伊迪丝闭上眼，"当然，也要做好他转移到其他身体里的打算。"
皇宫内的混乱暂时还没传到外界，从刚刚自己离开伯犹尼斯学院的状况看，散落在外面的侍卫和政务员也对皇宫内的变化一无所知。
霍普·艾迪切断了内外通讯的通道。
“罗德尼家族，卡特家族，彼得斯家族……”乔伊斯低声默念感知到的人群，“数量不多，只有几个实权贵族，剩下的都已经落魄。”
那几个实权贵族还全是法阵协会的重要成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和艾迪家族深度合作了。
至于那些落魄的，他们更愿意突破现状，同时因为在宫廷上被忽视，私下小动作更不容易被发现。
“主要靠人数，实力上一般。”伊迪丝摇摇头，"我们到了。"
王座厅的门外站满了侍卫，但明显质量参差不齐。艾迪公爵的私兵数量和质量都一般，所以才注重速度，一分钟都不敢停歇。
“他原定的时间不是现在。”乔伊斯停在门口。隐形屏障裹住三人的身形，将谈话声隔绝在内，食声鸟则默默吞噬他们外泄的脚步声。
她垂眸道：“霍普的原计划估计还要等好久。”现在多洛雷斯的掌控力还很强，他的身体又处于虚弱期，怎么看都不是反抗的合适时机。
伊迪丝点点头：“他应该计划在多洛雷斯正常老死后动手。”
只是这回被珍妮弗吸引，意外参与进了他们的计划，发现多洛雷斯被控制住，干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到了。”谢利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前面就是王座厅。”
伊迪丝听见了声音。
食声鸟安静地立在她的肩头，金色的眼瞳倒映着王座厅紧闭的大门。门内，霍普·艾迪志得意满的声音正透过厚重的门扉隐隐传来，显然已经开始了他的“正义”演讲，准备将皇室和多洛雷斯的罪状公之于众。
“他开始了。”乔伊斯压低声音，握着魔杖的手指收紧，身体微微前倾，“现在还在试验。”
下一秒，门内的声音突然放大，仿佛有一台扩音器对准了所有人的耳朵，情绪而厚重：
“我，霍普·艾迪，艾迪家族现任家主，此刻向全王国宣告。”
室内外的所有人同时停了下来。
小巷里的梅莉停下了指导的手，多琳呆呆地扛着剑，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确认。
伯犹尼斯学院，早有准备的赫达等人还是难以控制面部表情。向四周望去，周围的学生和教师更是满脸惊愕，一瞬间全部举起魔杖，对抗这未知的危险，
魔法协会，无数试剂瓶在这一秒被打碎，研究员们呆滞地站在原地，任由坩埚下的火焰燃烧，任由未刻完的法阵逸散魔力。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覆盖范围只有王都。”谢利瞬间分析出了艾迪公爵使用的咒语，“周围的三座城市的中心部分也覆盖了一点。”
以霍普的能力，制造将声音传遍整个王国的法阵还很困难，不过现在的尺寸也完全够用。
霍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伊迪丝的耳朵瞬间被轰鸣的吵闹声占满。
慌乱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手足无措，尖叫声，哭泣声，质问声充斥着整个王都。
霍普似乎在调试法阵力度，再开口时，声音已然轻了不少，但同时，它的覆盖范围明显增加：“我本是王国重臣，受坎贝尔陛下恩泽，但实在难以忍受其残暴的本性——”
“按计划。”伊迪丝开口，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抬手轻轻点了点肩上的食声鸟，那鸟歪了歪头，表情颇为不屑，但还是抖了抖羽毛，翅膀无声地展开，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厅内的声音骤然变了调。艾迪公爵那充满煽动性的、列举皇室“滔天罪行”的洪亮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被强行压抑的“嗡嗡”声，像是他正徒劳地对着一个巨大的吸音海绵在咆哮。门外的守卫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困惑和不安。
但艾迪公爵本人并未察觉。
门外三人的魔力混在一起，制造出微弱的幻境，避开艾迪公爵的探查，让他以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他按照提前写好的稿子，一字一顿地将删改版的“罪证”念出。在他的口中，多洛雷斯·坎贝尔是活了几百年的上古人，靠不断吞噬孩子的生命存活至今。
他也知道不能将灵魂一事吐露，于是改了口，称王都近年的失踪孩童都进了多洛雷斯的口：“待我处决罪人多洛雷斯，会将那些孩子全部放归家庭。”
“这说了能有人信吗？”伊迪丝压低声音道。
“至少那些孩子的家人会信，别人也会因为这个暂时观望，不在第一时间反抗。”乔伊斯缓慢吐气，“霍普要的就是这个。时间一拖延，等他掌握了多洛雷斯手中那些报社，一个月内就能让绝大多数平民相信坎贝尔皇室罪恶深重。”
霍普的演讲在此刻进入了尾声：“……坎贝尔王室的腐朽与罪恶将污浊女神的眼，污浊龙脊王国之名。”
就是现在！
伊迪丝收紧手中的魔力丝线，食声鸟顿时张开嘴，将吞噬的声音尽数吐出！
“我！霍普·艾迪，在今日亲手终结罪人多洛雷斯·坎贝尔！”
他停顿了一下，享受着周围永夜般的寂静，享受着宣布“弑君”所带来的震撼效果。
在他宣布多洛雷斯的罪行后，杀死对方将不再是罪，而是功勋！
“她的时代结束了。坎贝尔家族的统治，到此为止。”
王座之下，簇拥着艾迪公爵杀进宫廷的贵族们笔直得站立着，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不远处，原本守护着王座的侍卫被法阵困在圆内，面露绝望。
多洛雷斯真的死了？
那他们，那作为旧王遗留的他们——
霍普没有给他们留思考的时间。他向前一步，下面人齐刷刷跪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而他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王都回荡。
“旧王已死，王国不能陷入混乱与黑暗！坎贝尔家族已不适合执掌宫廷，此刻需要有人撕破这虚伪的帷幕，带领王国走向新生！”
他再次向前，挺直身躯，声音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容置疑地宣告：
“我！霍普·艾迪，艾迪家族之主，以手中之剑斩断罪恶，在此，向所有子民宣告——”
"坎贝尔王朝覆灭！"
“从此刻起，我，霍普·艾迪，便是这个王国唯一的统治者！”
“砰！”
尾音落下的同时，厚重的王座厅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内撞开！碎裂的木屑纷飞，乔伊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第一个冲入。四周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多洛雷斯针对她设下的监视依旧存在，但对她的行动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指王座前那个惊愕僵立的身影，霍普·艾迪公爵！她的速度太快，空气被撕裂发出尖啸，手中的魔杖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直刺公爵的心脏！
艾迪公爵毕竟活了几百年，突然的变故虽让他措手不及，但战斗的本能仍在。面对乔伊斯的致命突袭，他反应极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同时，浓郁的魔力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扭曲的盾牌。
“铛！”
魔力在盾上炸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盾牌剧烈抖动，火花四散，但并未破碎。
艾迪公爵脸上惊怒交加，他认出了乔伊斯，但不明白她为何能这么快锁定自己，这么快赶到皇宫。
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随后踏入大厅的身影。
“伊迪丝·加里！"
那个他亲眼看着装入冰棺，被谢利拦截带走的女人，那个新生的身体被炸成飞灰，连徽章都融化了的学生，此刻就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身上那件常见的协会长袍，此刻却仿佛吞噬一切的深夜，安静淹没他的感知。
“不，不可能!”
伊迪丝怎么还能活着出现！
还有她原本的身体，她原本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魔力！如果有，当时的他就直接占用这具身体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乔伊斯的攻击如暴雨般密集，艾迪公爵短暂失神，那盾牌就如被灼烧的冰面一样炸开。
与此同时，伊迪丝举起一只手，五指向中蜷缩。
金色的纹路顿时遍布在王座厅的地面。
霍普的身体猛地一颤。
伊迪丝不是在攻击他本人，而是在编织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魔力场，将整个王座厅笼罩其中。
这个魔力场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压制——压制他调动深层魔力，压制他的保命秘术！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他的魔力变得粘稠而沉重。
艾迪公爵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仿佛深陷泥潭。乔伊斯的攻势在伊迪丝的压制下变得更加致命，他艰难咬住牙，思维急速运转。
“动手！”他冲着台下完全吓傻的贵族们大喊，“他们就三个人！”
零散的贵族们如梦初醒，纷纷举起魔杖，数不清的魔力光点顿时射向中心。
——一直如影子般沉默跟在伊迪丝身后的谢利在此时举起了右手。
第213章 了结 霍普·艾迪之死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拖住下面。”乔伊斯进门前，回头嘱咐了谢利一句，“虽然有很多人……但质量不高，你肯定能做到。”
谢利：“……”
身为一个药剂研究员兼魔药教授，他前二十几年施的魔咒都没这一年多。他点点头：“我可能会使用一些调配好的药剂。”
“会影响我们吗？”乔伊斯似乎回忆起药剂协会研究员们的研究常见，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谢利没回复，但伊迪丝表情微变：
“一点点？”
她咳了几声：“大概就是……我们可以忍受的程度。”
……
王座厅。
所有人都在谢利举起魔杖的一刹那下意识抬手防御，蓝色的防护罩顿时如山包遍布整个房间。
谢利在这时手腕一转，空着的那只手抬起，一瓶如污泥般粘稠冒泡的液体在他手中轻轻晃动。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打开了盖子。
“呕——”
室内所有人同时发出干呕的声音。
乔伊斯和伊迪丝提前做过准备，但还是被穿透力极强的气味震得眉头微跳。
“这个气味。”霍普的眼睛被熏得流出一滴眼泪，“……见鬼。”
“是啊，感谢你提供的灵感来源。”伊迪丝含糊道。
她以路易莎坟墓里那股诡异的气味为灵感，和谢利一起研究好一阵，最终设计调配出了这款药水。
当然，它不止有气味的攻击。毒素无声无息地透过防护罩，慢慢溶进贵族们的血液。他们的魔力用于维持防护罩，没能在第一时间收手遏制，不出三秒，王座厅里就响起“扑通”一声。
接着，人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了下去。
剩下几个反应快或者身体好的没晕，但也受到药剂影响行动迟缓，谢利一人完全足以应对。失去协助，霍普只得专注于自身，试图在伊迪丝和乔伊斯的夹击下找到一条生路。
但他的身体明显已经到了极限。
“两小时快结束了。”乔伊斯好心提醒。
艾迪公爵眼睛缓慢眨动，动作也突然慢了下来。
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蛋壳般的硬壳，壳内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试图构造一个不受伊迪丝魔力场影响的小空间，在其中传送离开！
乔伊斯手指收紧，调转魔力，让一道细窄的风从魔杖顶端甩出。
风刃无声无息，融入伊迪丝制造的粘稠魔力场，通过共享感知，精准地捕捉到霍普灵魂与身体连接出现刹那波动的那个“点”。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黄油。
艾迪公爵的动作瞬间定格。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出现了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没有鲜血喷涌，伤口周围的衣物和血肉在瞬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崩解状态，并且急速蔓延开来。
乔伊斯没打算在三秒内杀死他。
她和伊迪丝联手，阻止了他灵魂的定向传送！
他确实能再次在别人身体上复活，但不再是在自己预期的身体上——按照伊迪丝的魔力场限制，他将随即转生在王都内的濒死之人身上。
“死亡是你的归宿。”
事到如今，乔伊斯也平静了下来。
她停在原地，看霍普·艾迪的眼中溢满极致的恐惧、不甘和茫然，身体如同被风化的石块，从胸口的伤痕处开始崩解、消散，化作细碎的尘埃飘落。
尘埃落定。
王座厅内一片死寂。那些原本追随艾迪公爵闯入、准备见证新王诞生的贵族和士兵们，此刻如同被石化，脸上写满了惊骇欲绝。
他们看着地上那堆迅速失去最后一点形态的灰烬，又看向王座下如同死神般伫立的三人。
谢利收回手中的药剂瓶，掏出淡黄色的解药倾倒在地。油脂爆开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大厅格外突出，几秒后，地上晕倒的人幽幽转醒。
他们第一眼就能看到化作灰烬的霍普·艾迪，但大脑显然还没将其与自己的领袖对应起来，只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从大厅侧门传来。
厄休拉·坎贝尔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灰烬，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她最终将目光投向伊迪丝三人，微微颔首。
厄休拉来得很准时嘛……
伊迪丝快速计算了一下，霍普死后，被他下过契约，守在地下传送点周围的侍卫肯定会感知到，也只有那时，泽布伦和伊凡能找到机会进去替换厄休拉。
厄休拉从看管多洛雷斯的任务中脱离，迅速组织人手赶往王座厅，能正好在这时候来，说明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伊迪丝收回思绪，同乔伊斯等人一起行礼。
“这估计是我们面对厄休拉时最后一次行这种礼了。”乔伊斯有些感慨。
伊迪丝弯了弯嘴角：“我本想说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直呼其名，但仔细想想，你也没喊过多洛雷斯几次‘陛下’。”
三人自然地侧到一边，将主路让出。事发突然，一切从简，厄休拉走到王座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转向那些噤若寒蝉的贵族和士兵，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借助霍普遗留的传音法阵传遍整个大厅，笼罩王都。
“叛乱者霍普·艾迪，于王室危难之时，重伤坎贝尔女王，悍然发动政变，意图颠覆王国，其罪当诛！”
“幸得魔法协会会长乔伊斯·沃克阁下、药剂协会伊迪丝·加里及谢利·斯科特及时洞察其阴谋，在王室授意下当场将其格杀，阻止了更大的灾难。”
“我，厄休拉·坎贝尔，以龙脊王国继承人之名宣告：政变已平！所有被霍普·艾迪蒙蔽、胁迫者，放下魔杖与剑，否则就地格杀！”
皇宫外的骚乱在厄休拉声音的安抚下逐渐平息。
虽然声音在耳边依旧让人不安，但居民对坎贝尔王室的信任度极高，听到坎贝尔的名字自然放松。
“坎贝尔陛下被叛乱者霍普·艾迪重伤，暂无法处理国事。在女王养病期间，我将代行国王之责。”
坎贝尔的声音坚定有力，将艾迪公爵钉死在“叛乱者”的耻辱柱上，将母亲的“失踪”归结为叛乱者所为，顺理成章地宣布接管权力。
等民众冷静两天，她再宣布母亲“主动让位”，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下成为新王。
那些贵族和士兵们早已被吓破了胆，此刻听到“格杀”，又看到厄休拉身边那三位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没有半分犹豫，纷纷将武器丢出，跪地不起。
厄休拉深吸一口气，目光与伊迪丝交汇。
伊迪丝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交易完成。
多洛雷斯的罪状将被永远封存，并以软禁状态度过余生，而艾迪公爵则会背负所有的恶名。等皇宫事情处理结束，厄休拉将将孩童失踪的消息一并爆出，在贵族中彻底抹去艾迪家族的名字。
厄休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她转身，安静看向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王座，迅速收回视线。
还要再等几天……
伊迪丝收回目光，肩上的食声鸟不耐烦地啄了啄她的头发，似乎在邀功。她伸出手指，鸟轻盈地跳了上去。
“走吧。”她对谢利和乔伊斯低声道。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在这里已无意义。接下来的权力交接、安抚人心、清算余党，就是厄休拉这位预备新王的工作了。
他们还剩最后一个任务——找到艾迪公爵新的身体，彻底抹去尤金·欧文这具灵魂的存在。
“他们已经出动了。”伊迪丝感受了一下新建立的联络。
艾迪公爵一死，她就迅速联系上了伯犹尼斯学院的几位朋友。赫达等人趁乱逃离学院，分散到各个角落，仔细探查濒死者的踪迹。
感谢路易莎，她的研究让搜寻工作变得容易起来。六人小队的速度很快，在厄休拉演讲结束的现在，已经有五人将自己的搜寻结果传了回来。
“都没有？”乔伊斯将脑袋凑过，眉头皱起，“……他会不会逃了！”
“不太可能。濒死的身体大多衰弱，且不一定有魔力，他不可能走远。还有一个方向没有消息，再等等。”伊迪丝安抚道。
她对自己设置的魔力场很有自信，霍普肯定还在王都。
又过了快五分钟，乔伊斯都有些站不住，原地来回走动：“要不我也去找找？”
话音刚落，伊迪丝感受到魔力的牵扯。她迅速伸手往空气中一抹——
——“找到了。”
赫达终于回话，但只一眼就让伊迪丝感到了不对。
她不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人，无论如何，找到霍普都应该用极其兴奋的语气才对。
伊迪丝的视线继续往下探，微微一顿。
“位置是特纳庄园？”乔伊斯霍一声后仰，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这回的转生身体……”
“老特纳？”
“看来是这样没错。”伊迪丝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赫达的精神状态。
……
“我？我还好啊。”
赫达比想象中的冷静。她平静地守在病床边，在“老特纳”近乎哀求的“我真是你曾祖父”声中转头，看向三人，“只有濒死之人才能成为转生身体，也就是说，我祖父本来就是要在今天去世的。”
“没什么好痛苦的。”
说完这句，她的眼眶突然泛红，慌乱地伸出胳膊擦拭眼角：“别管我！我认真的，你们快点处理掉霍普·艾迪的灵魂，早点把事情彻底解决。”
伊迪丝欲言又止。
赫达已在这时候跑出了房间，伊迪丝回头望去，发现贝尔等人都站在门口，心略微放下。
“好了。”她向前两步，在赫达原先的位置坐下，俯视“老特纳”的脸，“该做个了结了。”
“我不是霍普·艾迪！”“老特纳”失声尖叫，“你不能，不能这样——”
伊迪丝啧了一声：“你知道我拿走了路易莎的笔记，怎么可能没办法判断你的真假？”
"老特纳"脸色一变。
伊迪丝停顿了一秒，仔细看着他脸上惊恐绝望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活了几百年，杀害了无数人的性命，经历了无数次‘死亡’，却依旧害怕死亡吗？”
她摇摇头，不再纠结，将手悬在了老特纳的脑袋上方。
“等等，我知道很多灵魂的事，我们还可以合作——”霍普终于绷不住表情，急切地用利益诱惑。
下一秒，他脸色发白，身体猛地抽搐。
伊迪丝的魔力针精准刺进了他的大脑。
她垂下眼，连听完对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老特纳的身体本就处于死亡边缘，一点点刺激就足以在一秒内夺走他的性命。
他的手无力垂落，搭在床边。
霍普·艾迪——或者说尤金·欧文几百年的生命终于落下帷幕。
……
“我还有点恍惚，霍普居然就这么死了。”乔伊斯打了个哈欠，有些烦躁的揉头发，“这工作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了好觉了。”
“活着就是胜利。”伊迪丝伸了伸胳膊，边上的谢利迅速上前，将肩膀递过去供她借力。
几人确认了霍普的死亡，聊着天离开房间，没想到碰上了守在门口的塔特尔。
“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短时间排查六分之一个王都留下的汗珠还挂在他的鼻尖，男孩本该红润的脸此刻却苍白无比。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伊迪丝。
伊迪丝停下了脚步：“不用单独，就在这里说吧。”
塔特尔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边上的两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抱歉冒犯了，但我想问一下——”
“……你是伊迪丝·格里芬吗？”
第214章 协会 “你们继续”
伊迪丝微妙地眨了眨眼。
身侧，谢利的手无意识收紧，将伊迪丝往自己的方向搂了一点。乔伊斯则吹了声口哨，双手抱胸，颇为放松地勾起嘴角。
这可不是伊迪丝能糊弄过去的话题，除开这次，她接下来还要对大量人解释自己“死而复生”一事。
只不过因为谢利抢走了尸体，没人见证伊迪丝的葬礼，到时候再和厄休拉通口气，一切都能以“假死”为借口。
但塔特尔这里不一样。
伊迪丝甚至对对方猜到“加里就是格里芬”一事没感意外。学院里的这群朋友知道灵魂互换的存在，再加上她出身低微却实力强大，与乔伊斯关系好等等特点，应该能猜个大概。
当然，起决定性作用的应当还是厄休拉的那句话。
“厄休拉·坎贝尔说，‘乔伊斯·沃克阁下、药剂协会伊迪丝·加里及谢利·斯科特及时洞察其阴谋’。”塔特尔开口道，“可我记得伊迪丝·格里芬和我们说过，她将和沃克会长以及斯科特教授一同处理艾迪公爵。”
“嗯。”伊迪丝点点头，笑了一声，“你猜得不错。”
“我确实是伊迪丝·格里芬，具体情况也和你想的差不多。我遭遇了一场灵魂互换，暂时进入了格里芬的身体，在伯犹尼斯学院读了半年书。”她停住嘴，看着塔特尔由不安转向平静，但又迅速垂下眼，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除此之外，我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撒过谎。”伊迪丝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用用这么拘谨的态度对我，不论是加里还是格里芬，我的灵魂都是同一个。”
塔特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方面，在失去和伊迪丝·格里芬的联系后，他确实担忧过对方的性命，现在得知伊迪丝无碍，很是松了一口气。
但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变回伊迪丝·加里的昔日好友。
“我觉得你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下。”乔伊斯适时开口，拍上了塔特尔的肩，“去吧，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那一帮朋友。”
塔特尔缓慢地点点头，安静看着伊迪丝等人离去。
“你打算怎么处理后面的事？”谢利盯着伊迪丝沉思的侧颜，“要将伊迪丝·格里芬和伊迪丝·加里两个身份分开吗？”
伊迪丝：“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伊迪丝·格里芬是独立的个体，虽然哪怕她不转生，对方也会死去，但她依旧是占用了别人的名字。
至少要留一座标注着她名字的墓碑。
“但现在我不太确定。”
“其实没必要将两个身份分那么彻底。”乔伊斯突然开口，轻笑一声，“大致事实没必要隐瞒，就说你因为咒语原因长相、年龄改变，现在艾迪公爵死亡，咒语破除，你又变了回来。”
“但这些没必要和每个人解释，对贵族圈子，学院高层，和你关系好的个别同学解释一下就行，对外则宣称伊迪丝·格里芬在参观途中遭遇袭击，拼死保护多洛雷斯·坎贝尔，保住其一条命，但自己死亡——让厄休拉给你安排一个葬礼，这样她也有个安眠之处。”
“至于格里芬的妹妹……我建议你继续扮演伊迪丝·格里芬，就说自己因为咒语长相变了，等她成年，精神稳定，再视情况告诉她一部分事情真相。”
伊迪丝若有所思。
“从我的角度，成年后也没必要告诉多琳这些。”谢利开口，“……接受至亲之人的死亡是痛苦的，我相信如果我们现在和格里芬本人对话，她也会给出一样的回答。”
“——让多琳一直平和，快乐地享受亲人的爱，不要考虑生死。”
伊迪丝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算了，不论按哪个方案，都还要等很长时间，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
“比起这些，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三人一齐沉默。
几秒后，乔伊斯耐不住寂寞地抬头，求证似地看向谢利：
“刚刚那番话说的是多琳还是你自己？”
谢利："……"
乔伊斯：“我可记得加里死后你那世界都崩塌了的表情，当时药剂协会想将尸体带走，还被你炸了一栋楼。啧啧，我多批了好多款才让那帮家伙平静下来。”
伊迪丝：“……万分抱歉。”
“用不着道歉，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回协会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乔伊斯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你还活着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回去了，再加上厄休拉亲口承认你帮助皇室解决了叛乱，也不知道现任首席研究员此刻内心在想什么，啊，还有你那群死后就叛变的‘同事’‘下属’……”
伊迪丝的头更痛了：“先让我休息几天。”
离开特纳家族，她先去了趟艾迪庄园，在厄休拉的首肯下翻出了那张卷轴。
是在路易莎坟墓里，艾迪公爵用来打开棺材的倒转时间的卷轴。他当时说还剩下两张，用掉一张，只剩一张留存。
“有公式就有复刻的可能。”伊迪丝将两边的图案画了下来，记录完毕后，带着卷轴回到了皇宫地下。卷轴崩解，时间倒转，地上的灰烬逐渐凝聚，在伊迪丝眼前变回伊迪丝·格里芬的样子。
“封印！”
早就准备好的谢利迅速激活法阵，将身体的状态保持在刚好恢复的那一刻。
“你说再往前倒一会儿，能让伊迪丝·格里芬本人醒来吗？”
“有可能。”谢利结束封印，思考了一秒，“但要维持意识，那卷轴就只能持续30分钟。”
“不是所有人都像路易莎，能接受自己醒来后又要迅速死去。”
“说得也是。”
伊迪丝不再纠结，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恢复如初的身体，伸出手，将她的眼皮闭上。
“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葬礼。”她轻声道。
……
小巷。
梅莉早在看到天火后就将多琳带到了房屋地下。两人缩在地下室的角落，安静听完了皇宫王座厅叛乱解决的全过程。
“姐姐是不是今天去皇宫参观！”多琳突然记起，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虑之中，“她会不会有事？”
“先等等。”梅莉也有些焦急，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直到她听见伊迪丝·加里的名字。
多琳难得见到老师如此失控的表情，她呆呆地缩在毯子上，抱紧了手中的剑。
“老师？”
“没事。”
确认政变结束后，梅莉嘱咐多琳继续待在地下，自己回到地表，在院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她能听到周围的尖叫与哭泣声，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安抚，似乎是皇室派下来的守卫。终于，在她耐心彻底耗尽之前，她听见了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梅莉飞奔而去。
门后，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梅莉？”
伊迪丝探出半个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去干危险的事——”
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梅莉老师？”
伊迪丝有些无措地悬着手。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润，她不再犹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都结束了。”
……
今晚注定有很多人难以入睡。
霍普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整个王都都乱糟糟的，厄休拉不光要处理白天的烂摊子，还要一边对付王子派的不满，一边压制蠢蠢欲动的王女派。
她不得已向伊迪丝发出了请求。
伊迪丝下午搂着多琳补了一觉，此时正是清醒的时候，没怎么犹豫就一口应下。
厄休拉的请求目标是魔法协会。
艾迪公爵死后，一向宣称“顺应星象”的星象协会迅速倒戈向了乔伊斯，法阵协会则因失去了实际上的首领一片混乱。乔伊斯抓紧了这个机会，迅速接管管理层，用极其强硬的手段将其撕进自己的控制区。
那就只剩下药剂协会这一颗硬钉子了。
“药剂协会本就由几大药剂世家掌控，艾迪公爵也只是合作，没有控制，现在他死了，协会隐隐有独立出去的架势。”乔伊斯有些头疼，“但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需要看住这一个夜晚，我怕他们背地里做什么动作。”
伊迪丝点点头：“我会的。”
谢利没肯让她一个人来，一直挡在她身前，替她拉开了协会的门。
“霍普·艾迪死了又怎样？和我们没关系！”
“该死，星象和法阵都要归到乔伊斯阵营里了，你们居然还在那吵架！”
“别吵了！正好我也早受够了听他指挥，上次帮他还害得我们三座塔和大半的研究院被斯科特——”
争吵的声音刹那间平息。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所有激烈争吵的药剂师，研究员和家族代表都僵硬在了原地。全场寂静地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
有人手中的试剂瓶滑落，昂贵的药液四溅，却没人低头去看一眼。有人张着嘴，维持着慷慨陈词的姿态，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但更多的人脸上先是浮现出极致的茫然，仿佛大脑无法处理眼前接收到的信息，随即，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他们的目光中心，伊迪丝缓步走近，表情平和：“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伊迪丝·加里。
那个被他们亲眼确认过死亡、参与过隐瞒死亡真相的任务、那个被私下里讨论瓜分遗产和研究成果的……前首席研究员。
她正好端端站在那，穿着协会统一的黑色长袍，一如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