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公夫人扬了扬高贵的头颅,居高临下道:“我本姓云。”
云,乃是前朝皇后的姓氏。
“你是你是云皇后!”白嬷嬷一惊,双手攥了攥袖口。
她在宫中伺候多年,当初云皇后在时,她也曾远远瞧过一眼。
荣恩公真是好大的胆子,私藏前朝皇后。
那崔妙因
白嬷嬷只觉脊梁一冷,条件反射性地望向蕴玉,娘娘难道是
“娘娘难道是”
许是猜到了白嬷嬷心中所想,云氏冷冷一笑:“自然不是,妙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那你同本宫说这些是做什么?”蕴玉眯了眯眸子,直直盯着云氏。
云氏抬眸:“因为你才是崔家的女儿。”
“你是什么意思?”蕴玉狠狠抬眸,心中却忽然明白过来。
她似乎记得,荣恩公的原配夫人,本是姓柳。
见蕴玉眸色一凝,云氏轻哼一声:“想必你也猜到了,你是崔启铭和柳氏的女儿。”
“当初先帝攻入建京,崔启铭进宫救我,恰逢我同柳氏都在生产。”
“柳氏命数已尽,生下你后便撒手人寰。”
“崔启铭索性便将你们母女二人,同我和妙因掉了包,将我母女二人养在崔府。”
蕴玉愣愣站在原处,面上如常,只有她自己知晓,眼下脑中一片空白。
藏珠拉了拉蕴玉的手,刚碰到便觉凉的惊人,忍不住喃喃道:“娘娘”
半晌,才听见蕴玉有些嘶哑的嗓音道:“夫人同本宫说这个,是想证明什么?”
云氏不耐地拧了眉,冲蕴玉吩咐道:“果真是柳氏的女儿,同她一样蠢笨。”
“崔家犯的,乃是欺君之罪,你是崔家的女儿,自然也逃不了干系,若你不按我说的去做,将妙因哄高兴了,你就不怕这个消息传出去?”
蕴玉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气极反笑道:“夫人觉得是崔家窝藏前朝要犯的罪名大,还是本宫竟是崔氏女的罪名大?”
“再说了,夫人怎么知晓,本宫便是崔家的女儿?”
“你的胸口上,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云氏想也不想便道:“那胎记原本是妙因身上的,崔启铭想要你顶替妙因,于是用烙铁在你胸前也烫了块一样的。”
蕴玉轻笑出声,原来竟是这样么,真是难为崔启铭,那般紧急的状况下,还能找到东西替她烙下胎记。
蕴玉在原处站了许久,云氏拧眉道:“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她缓了语气又道:“你放心,只要你将妙因哄得高兴,我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只是妙因到底身份尊贵,她本是堂堂公主,以后诞下孩子,自然是要继承大统,至于你生的二皇子,且得时时敲打警醒着些。”
“你你你真是放肆!”蕴玉还没说话,藏珠便忍不住道:“你们母女二人身为前朝要犯,不躲在崔家苟且偷生,竟敢招摇到我家娘娘跟前!”
见蕴玉面色不虞,藏珠下意识便要将人赶出去。
却见蕴玉轻抬手,忽然扬了扬嗓音:“来人。”
宫人们齐刷刷涌入,云氏同白嬷嬷等人皆盯着蕴玉。
蕴玉笑了一声,抬眸望了眼不耐的云氏,又瞧了眼惴惴不安的崔妙因,忽然道:“给本宫将崔妙因拿下!”
“你敢!”
蕴玉回眸,冲着被宫人们扭住的云氏道:“还真是多谢夫人,告诉本宫这个消息。”
说着,她眸色一冷:“将崔妙因胸前的衣裳给本宫扒了。”
“你放肆!”云氏一急:“妙因身份尊贵,你怎敢!”
“尊贵?”蕴玉冷声道:“夫人可敢大声说出崔妙因身份尊贵在何处?”
“自然”云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崔妙因此时已被押下,由着宫人将她那身锦衣扯开,露出胸前淡粉色的胎记。
果然,同蕴玉身上一般无二。
“呵——”蕴玉轻笑一声,淡淡回眸:“将这二人牢牢看管起来,等本宫回来再行处置。”
“白嬷嬷,你亲自盯着她们。”
**
裴祚和裴葭的百日宴办的极为隆重,裴玄祁当着百官的面便将二人的名字上了玉碟。
依着皇家规矩,凡皇子公主者,无一不是一岁后才上玉碟,唯贵妃的这对龙凤胎,算是个意外了。
此外,裴玄祁下令,在宫门口大摆流水宴,连续三天,替皇子公主祈福。
烟花燃放时,裴玄祁敏锐地察觉到,蕴玉情绪不对。
他眸色沉了沉,便将蕴玉的纤手握地更紧。
因着蕴玉兴致不高,裴玄祁中途便借故拉着蕴玉离席,只留下朝臣们在原处宴饮。
回风华阁的路上,蕴玉忽然侧了侧眸,冲裴玄祁道:“妾忽然想起,有支玉簪落在了乾盛殿,圣上可否亲自替妾取来?”
御辇上,裴玄祁盯着蕴玉瞧了半瞬,终是应了声:“好。”
回了风华阁
,云氏同崔妙因依旧被塞了嘴扔在一处。
蕴玉缓步至她二人跟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道:“说罢,你们和崔启铭,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氏这些年,便是在崔家也是被崔启铭好生娇养着,如今被绑了几个时辰早就受不了了。
刚被松开,便想要喝斥蕴玉,却被她一个眼神逼退。
“本宫今日心情不好,云夫人还是想好了再说。”
“毕竟,本宫的耐心可不多。”
云氏恨恨看了蕴玉几眼,这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前朝皇帝虽说好色昏庸,却在任人这块格外大方。
当初崔启铭和云氏本是由海外而来,想在前朝谋份差事。
崔启铭此人确也颇有能耐,领了差事皆做的不错,甚至一度封侯。
若他那时便与云氏成婚,也算是一对才子佳人。
只可惜云氏此人野心颇大,察觉出前朝皇帝好色的本性后,趁着一次宫宴便爬上了皇帝的床。
再往后,便是些恶俗的宫斗故事。
唯一可惜的是,她这皇后还没当几个月,甚至册封大典都未举行,先帝的大军便攻进了建京城。
崔启铭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和心上人的孩子,自然是将自己的妻女推出去送死。
自然,他还扯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前朝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
为了报恩,牺牲妻儿又有何妨。
可惜了那正妻柳氏,才刚刚替腹中孩儿定下一门中意的婚事。
那是她的手帕交的孩子,文平侯府的世子。
若自己诞下的是个男孩儿,二人便是打小的兄弟。
若是女孩儿,二人便算是定下一门亲事。
蕴玉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了良久,随即便转身进了内室,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跟着。
白嬷嬷知晓,孤儿一事一直是蕴玉的心病,连忙冲藏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仔细注意着娘娘。
内室中,蕴玉独自坐在铜镜前,凝眸瞧着胸前那枚娇艳欲滴的桃花。
呵——
原来,她竟也应该有个疼爱她的母亲。
原来,她竟也并非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宫人。
原来,她竟也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崔妙因,荣恩公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便被荣恩公捧在手心呵护,又有同萧钰自小定下的婚事。
有父母疼爱,未婚夫疼宠。
她想,崔妙因被捧在掌中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应是在冬日的冷水中浆洗衣裳吧。
崔妙因被萧钰疼宠保护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应是被仪妃逼着,在胸前刺上这枚讨好男人的桃花吧。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刚刚过得好一些了,云氏便要跳出来破坏她的幸福?
凭什么崔妙因想要什么,就有人千方百计送至她手中。
蕴玉冷冷盯着镜中的桃花印记,右手缓缓摸上了妆台上的金簪。
本宫的青云路,谁也挡不得!
**
外头,白嬷嬷眉头一跳,猛地望向内室的方向,低声道:“不对,藏珠,快去看看娘娘!”
藏珠也面色大变,忙掀开帘子冲进去。
才一踏进内室,便看见蕴玉斜倚在妆台前,面色如纸,手臂止不住颤抖,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前,指缝里隐隐透出血色。
“娘娘!”藏珠惊叫一声,慌了神:“嬷嬷!唤太医!嬷嬷!”
白嬷嬷脸色煞白,到底老练许多,一边吩咐了宫人去请太医,一边扶着蕴玉肩头道:“快扶娘娘上榻,先止血。”
二人小心翼翼将蕴玉扶至榻上,却听她带着气音颤道:“去请圣上。”
乾盛殿
裴玄祁靠坐在榻侧,看着案上的折子,神情冷淡,一言不发。
江尘垂首侍立,一动不动。
裴玄祁自然知晓蕴玉从没有什么簪子落在乾盛殿,那一句不过是托词。
她既然有什么事情不想叫他跟着,他避开便是。
只是从方才起,裴玄祁总觉心中隐隐不安。
“江尘,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子时方过。”
裴玄祁皱眉,便见外头一个宫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圣上,风华阁出事了,娘娘请您过去瞧瞧。”
裴玄祁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折子一扔,大步朝外迈去:“备辇!”
待他下了辇,一进前殿便见云氏母女二人抱在一处。
见裴玄祁进来,二人忙不迭朝他脚下爬。
裴玄祁恍若未闻,只问白嬷嬷:“你们娘娘呢?”
“在内室”
话未说完,裴玄祁已拂袖而入。
内室中一片寂静,榻上叫人面色苍白,眉心微蹙,胸前包着白纱,有血迹隐约透出。
蕴玉听见动静,一抬眸便望见熟悉的俊容。
她唇一抖,眼泪便滑落下来:“圣上”
裴玄祁只觉得心头骤然一紧,怒气未消,却又被她眼角泪痕生生堵住。
他几步上前,语气压不住怒火:“你将朕支走,就是为了这般作贱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若真出事,朕要如何自处?!”
他伸手唤江尘:“传太医!”
蕴玉却顺势扑进他怀中,将脸埋入他胸前,闷声道:“别唤太医,妾想和您单独待着。”
裴玄祁蹙眉,敏锐地察觉出蕴玉情绪不对。
“圣上可愿听妾讲个故事?”
裴玄祁抬着的手缓缓落下,将怀中人搂住,温声道:“好,朕听。”
蕴玉靠在他怀中,眯着眸子道:“有个小姑娘,从记事起,便在宫里洗衣脏水淌进指缝里,冬天冻裂出血,她也只能忍着后来呀,她终于有了爱她的夫君,还有了一对龙凤胎,可是,就在她最最幸福的时候。”
“她忽然知道了,原来,她有父亲,也有母亲。”
“只是她的母亲,早早死在了生产那天。”
“而她的父亲,也更爱别人,甚至想要这个小姑娘再一次,用命替他另一个女儿铺路。”
“圣上,您说,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很命苦。”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句句如针,扎得人心头生疼。
裴玄祁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首落下一吻,轻声道:“不,这个小姑娘,往后会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的夫郎,会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尽数捧来她面前。”
“真的吗?”蕴玉轻声笑了笑:“她居然是有姓的,是崔家的女儿,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她连崔家的门都没踏进去一步。”
裴玄祁心头像堵着什么,疼得说不出话。
他将人抱得更紧:“崔家也配?”
“往后,这世间只需有朕认你便足够。你不是崔家的人,你是朕的蕴玉。朕心尖上的蕴玉。”
怀中,蕴玉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一笑却伴着泪珠滚落,砸在裴玄祁的衣襟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说了这许久,蕴玉终是累了,蜷在裴玄祁怀中便睡了过去。
裴玄祁低头望她,目光落在那渗血的白布上,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抬手为她拢好鬓发,才起身走出内室。
榻上,蕴玉原本闭着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勾起唇角。
外间,江尘一见裴玄祁出来,便上前一步道:“圣上?”
裴玄祁淡淡道:“着麒麟卫,将荣恩公带进来。”
说罢,他目光落在墙角的母女身上:“将这二人,一道带去昭狱。”
江尘一惊,却不敢多问,只垂首应下。
**
翌日清晨,早朝上,圣上当朝宣布,荣恩公府窝藏前朝余孽,满门问罪。
与此同时,京中不知何处传出流言:二皇子乃天命之子,有紫气护身,异象天降,贵不可言。
等到裴玄祁再来风华阁时,便见蕴玉弯了眸子倚在榻上,一边小口啜着甜汤,一边甜甜朝他笑。
裴玄祁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何事笑的这般开心。”
“妾做了个梦。”
“嗯?”
“妾梦见,和圣上一起,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太婆。”
“那极好了。”
裴玄祁一笑。
帝王最忌年老,因为年老象征着对权利的掌控不再,象征着生命的逝去。
可若是同她一起,裴玄祁心中升起一股雀跃。
**
永康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抚远侯永和面请立贵妃为皇后。
朝中过半数朝臣跪求勿允,以江南巡抚为首,言贵妃乃宫女出身,身份不明,实在不配为后。
帝不语,含笑退朝。
翌日,江南巡抚被调往蛮荒之死。
十二月十八,宋禾眠再次请立贵妃为后。
朝中仍有少数反对,平西将军言如今储位未定,先立贵妃,恐生乱象。
帝依旧不允。
午后,平西将军被调变成,朝中风声鹤唳。
十二月二十,宋禾眠第三次跪请册后,殿中无人再言反对。
新任文平侯萧钰率先跪下道:“贵妃德冠六宫,早应册立为中宫之主。”
言语方落,满朝文武皆跪下,高声道:“臣等附议,请圣上立贵妃为后。”
帝终允。
当日下午,裴玄祁再未出过乾盛殿。
至金乌西沉,蕴玉入殿时,便见裴玄祁独坐案前,浑身透着一股靡靡之气。
他面前宣纸铺展,脚边散了一地纸团。
“这是怎么了?”蕴玉蹲下身便要去捡那纸团。
却被裴玄祁制住,面上透出些不自在,冲蕴玉道:“你先回去,朕还有些事。”
蕴玉偏了偏头,未说什么,终是转身离去。
裴玄祁倚回椅背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回风华阁的路上,蕴玉侧眸问藏珠:“圣上近来可有不妥?”
藏珠细细思索了一阵,才确定道:“回娘娘,不曾有过。”
蕴玉颔首,这些年来,裴玄祁几乎不曾瞒她。
方才她动那纸团时,他面色显然不自然。
只是她愿意信他,蕴玉微微勾唇。
时间一转,便到了十二月三十,年宴这日,也是裴玄祁生辰。
风华阁自晨光未起便开始准备。
梳洗过后,蕴玉瞧着藏珠呈上的宫装不由得怔住。
正红凤穿牡丹宫装,凤眼含威,绣线金灿华贵,袍袖下更隐隐可见璎珞流苏,光彩夺目。
另有九凤卷草冠静静躺在旁,拇指大的东珠垂在凤口处。
无论是衣裳还是华冠,皆不是贵妃能用的东西。
蕴玉心中似被羽毛轻轻扫过:“这是”
藏珠笑道:“这是圣上今儿个一早送来的,道是娘娘今日定要穿上。”
蕴玉心口微震,指尖划过那抹凤纹,眼底陡然涌上一层雾光。
这些年来,她同裴玄祁便如寻常夫妻一般,只是那层纸不曾捅破,到底有些不同。
如今,是裴玄祁要先一步捅破这层纸了。
梳妆完,蕴玉便坐上华辇一路朝太清宫去。
却见太清宫中灯火通明,有红绸延展至玉阶之上,殿内钟磬轻响,百官早已入座。
蕴玉心中一颤,刚入大殿,便见江尘持圣旨而来,于百官之前头一回挺直了脊梁,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蕴玉,性和德淑,行端体雅,深得朕心,今特立为中宫皇后,佐理六宫,以正母仪,钦此。”
裴玄祁身着冕服,自御座起身,缓步而下,步伐沉稳。
待走至蕴玉面前,才伸手牵起她的手,笑道:“皇后娘娘,请上座。”
蕴玉睫毛一颤,被裴玄祁牵着一步步踏上那至高之位,身边,是百官整齐的跪拜声。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案之上,裴玄祁轻笑着俯身,贴近她耳边:“满意吗,朕的皇后?”
这一刻,四座喧哗、金碧辉煌,而蕴玉只觉心湖深处,有一株藤蔓缓缓攀上心间,将她整颗心缓缓攥住。
立后的圣旨过后,便是册立裴祚为太子。
皇帝正值壮年,却早早立下太子,此间心意,无需多言。
蕴玉听着江尘念旨时忽然心中一动,侧眸道:“这般早册立太子,圣上就不担心往后有比朝朝更出色的人选?”
不料裴玄祁却凑在她耳边,轻声笑道:“那便要让朕的皇后失望了,朕此生,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生产时的痛,他见过一次就够了。
蕴玉瞧着他的眸子一怔,手中却被塞进了一卷红绸。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裴玄祁凑在她耳边低吟。
蕴玉将那卷红绸展开,上是以金线绣制的——聘书。
她勾了勾唇,原来,那日乾盛殿中,他不让她看的,便是这个。
裴玄祁并未娶妻,也不曾有过皇后,因此蕴玉便是他的元后。
他将一个原配妻子应该有的东西,全都补给了她。
这一刻,蕴玉瞧着面前男子俊美的笑意,忽然有些湿了眼眶。
上方,裴玄祁满意勾了勾唇。
这天下所有人你都无需在乎。
因为我,会将整个天下都捧到你的面前。
今生有你,何其有幸。
万千风雪过后,他终是在此刻,亲手将她捧在了世间最高处。
——正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