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诡异可以劳改吗


    念及大蜘蛛说过的话, 林倦觉得，不能让大蜘蛛这么不明不白被吃掉。


    至少要弄清楚，它口中说的“帮妈妈忙”是怎么回事, 陆俨洲昏迷不醒一事和它们有没有关系。


    心中思虑只是一瞬, 林倦拉住木绳一端, 木绳飞快朝大蜘蛛卷去，夺下到了巨型蜘蛛口中的大蜘蛛。


    林倦拉住木绳，用力回扯。


    大蜘蛛被带离。


    大蜘蛛的惨叫声一窒。


    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救, 睁大眼睛, 林倦从那双暂时还算正常的眼睛上，看到了茫然。


    食物被抢, 巨型蜘蛛暴怒, 用力跺了跺前肢, 朝林倦攻来。


    林倦侧身闪开，同时, 一脚踹上。


    “轰——”


    巨型蜘蛛被踹飞出去，砸到墙，发出一声巨响。


    异能者趁机发动异能。


    有林倦在, 对付巨型蜘蛛不算难。


    即便是巨型蜘蛛吐出的难以对付的蛛丝，在林倦手中也能被轻易扯断。


    巨型蜘蛛眼看不敌，吐出大团蛛丝，将林倦等人困住，等林倦几人挣脱，眼前已没有巨型蜘蛛的身影。


    林倦在四周找了一圈, 确定没看到巨型蜘蛛。


    “这么大一只，难道躲起来了？”巨型蜘蛛庞大的身躯，要躲也不可能毫无踪迹。


    零星小蜘蛛在地上爬来爬去, 林倦目光落在不知死活的大蜘蛛身上。


    大蜘蛛身形缩小，渐渐的，蜘蛛外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女孩。


    “怎么可能？！”看到这一幕的异能者大惊。


    众所周知，完全异化的污染者会变成诡异，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已经完全异化的诡异，重新变成人类。


    这个小女孩，还算人类吗？


    盛天纵小心靠近，小女孩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污染检测仪“滴”的一声，显示小女孩身上的污染值正在不断下降。


    很快突破降到临界值下。


    小女孩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


    盛天纵身体紧绷，一眼不眨看着她。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长相可爱，不过这种情形下，再可爱也没人会把她当普通小孩看。


    其他异能者屏住呼吸，同样盯着小女孩方向。


    他们无法判断现在到底属于人类还是诡异，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诡异特事办高层，得知消息，高层很重视，刘局亲自带人过来，他们必须弄清楚，小女孩到底是人类还是诡异。


    如果是人类，她是怎么在诡异和人类之间随意切换的？如果能弄清这一点，是不是可以找到彻底解决污染病的方法？


    刘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希望。


    庄羽枫接到消息赶来，他持悲观态度，毕竟，前世他们对诡异的了解已经算透彻，依然没找到将异化成诡异的人类重新变回人类的办法。


    在未来，是有一些彻底异化的诡异重新披上人皮，可那只是伪装，外表再像，内在已经不是人了，它已经失去了作为人该有的一切。


    诡异，只是诡异，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变成人。


    这是未来所有人的共识。


    在付出无数惨痛代价后留下的共识。


    重生回来的日子很早，在庄羽枫记忆中，这种会伪装的诡异不应该这么早出现。


    但，也或许，诡异早进化出这种能力，只不过是他们没发现而已。


    别墅里。


    “这个小孩怎么办？”顾凯看着自家队长，不能不管，可要带着，万一对方突然异化成大蜘蛛咬他们一口怎么办？


    刚才的巨型蜘蛛，他们可是看到对方那张嘴有多大的，嘴里的粘液腐蚀性极强，若碰到，皮肤会被腐蚀出一个大洞，若仅是腐蚀性还好，但那粘液还含有剧毒，轻易触碰不得。


    大蜘蛛喊巨型蜘蛛妈妈，保不齐也一样有毒。


    就算现在的样子再像人，也没人能保证，她真的就是人了。


    与诡异打过无数交道的一线作战部队不会这么天真。


    盛天纵沉默。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已经联系了外面，庄羽枫告诫他，事出有异，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作为队长，盛天纵不仅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更要为在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可要他就这么处决一个孩子……


    盛天纵手指捏紧。


    许是感知到什么，小女孩慢慢睁开眼。


    猝不及防看到陌生人，她大喊一声，坐起来抱住膝盖：“你们是谁？”


    面露警惕，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害怕，尤其看到周围乱糟糟的景象，害怕上升为恐惧，她缩着身子往后退：“你们想干什么？我爸爸妈妈呢？”


    她眼中的茫然与恐惧不似作伪，盛天纵一时判断不出，她究竟是不是伪装。


    被用看歹徒的眼神看着，顾凯嘴角抽了抽，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倦心念一动，木绳变短，绕着他头发打了个结，将他披散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


    “雨晴。”


    被叫名字，陆雨晴下意识望过去。


    她看到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青年，长发束在脑后，从肩侧垂落下来，穿着简单衬衫长裤，说不出的慵懒与随意。


    “你是……？”


    “你不记得了吗？”林倦把问题抛回去，“你半夜给你小叔打电话，说你妈妈疯了，想吃掉你们，我是你小叔派来了解情况的。”


    没想到林倦会直接说出实情，异能者们惊了惊。


    直接说出去没关系吗？


    “我……”长发青年不像说谎的样子，陆雨晴努力回想，“我不记得了，我今天头晕晕的，睡的很早。”


    盛天纵几人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说谎。


    林倦也没表示自己信没信，只道：“你爸爸妈妈在哪，我需要了解一下情况，好向你小叔汇报。”


    怕陆雨晴不信，林倦继续道：“你要是有疑虑，可以给你小叔打电话。”


    陆雨晴将信将疑。


    她不会轻信陌生人，但她相信小叔，爸爸说，小叔也是可以信任的家人。


    “要手机吗？”林倦拿出手机，靠近。


    陆雨晴犹豫了一会，点头。


    “我手机里有你小叔的联系方式，你可以打电话，也可以直接视频，你想怎么联系？”林倦按开手机，递到陆雨晴面前。


    异能者们沉默看着林倦动作，没有阻止。


    陆雨晴是陆家人，抛开她是诡异可能性很大这点，陆家的家世他们不会插手太多。


    当然，若确定陆雨晴是诡异无疑，他们会出手。


    陆雨晴犹豫了一会，选择视频。


    别墅外，突然震动的手机吸引四周异能者视线，陆俨洲拿出手机，本想按断，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名字，动作一顿。


    “谁啊，这个点打电话，天都没亮呢，”陆铭轩抱怨，余光瞥到屏幕上的名字，咳嗽一声，“小叔父？”


    林倦不是在别墅里吗？怎么会突然打视频过来？


    震动第五下，陆俨洲按下接听键，看到出现在屏幕里的小女孩，将要说的话咽下。


    “陆雨晴？”陆铭轩凑过来，“小叔父手机怎么在你那？”


    “小叔……”陆雨晴愣愣看着屏幕里的人，见到亲人的瞬间，拼命忍耐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下，“家里来好多奇怪的人，呜呜呜，小叔，他们说是你派他们来的，说是我给你打了电话，说妈妈疯了，要吃我们……”


    陆雨晴哭着说完发生的一切。


    见陆俨洲不开口，陆铭轩只好道：“是啊，不止你，你弟弟妹妹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电话，内容也都差不多，你看到小叔父了吗？就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长发青年，别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他，小叔父很厉害的，肯定能解决所有问题。”


    “小叔……”陆雨晴没理他，依然眼巴巴望着屏幕里的高大男人。


    陆俨洲开口：“是，那是你小叔父，可以相信。”


    “这下信了吧？”林倦晃了晃手机。


    手机转了一圈，摄像头对准自己：“幸好，上次让他们改造了一下手机，可以屏蔽污染与外界联系，不说了，我们得去找你家二哥。”


    说完，林倦挂断视频。


    有这个视频，陆雨晴明显对林倦信任许多。


    “自己能走吗？”林倦问。


    “能。”陆雨晴低头跟在林倦身边。


    “等会可能会看到一些比较恐怖的东西，”林倦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不过不用害怕，我能对付。”


    路上，他们经过了陆雨晴弟弟妹妹的房间，林倦与盛天纵进去看了一下，没看到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比陆雨晴小，不知道有没有遭遇不测。


    越靠近陆二哥夫妻俩卧室，蛛网越密集，地上、墙上爬来爬去的小蜘蛛越多，变异程度也越高。


    那些蜘蛛身上都长满了眼球，在昏暗环境中，泛着幽幽红光。


    猝不及防对上一大片，足以吓得人心脏骤停。


    到达地点，映入眼帘的不是门，而是一片巨大蛛网。


    白色蛛网取代门的作用，将屋里屋外隔成两个世界，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情形。


    异能者破开蛛网，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飘出。


    林倦捂住鼻子：“好臭。”


    像是发酵了一个月的臭鱼，腥臭味直冲脑门，熏得人头晕眼花。


    扒开蛛丝，几人往前走。


    他们走的已经不是正常路了，而是走在一片由蛛丝形成的洞穴里，四面八方都是白色蛛丝，偶尔，白色中冒出几处红色暗光，是躲藏在蛛丝后的小蜘蛛。


    “小心！”


    话音落下，窸窸窣窣声音由远及近。


    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朝他们攻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异能者将林倦和陆雨晴护在中间，没让蜘蛛靠近他们。


    林倦头发上的木绳自动脱落，伸长，往外扫去，所到之处，蜘蛛被一片片击落。


    陆雨晴被这一幕吓傻了，死死用手捂住嘴，紧紧贴在林倦腿边。


    她的身体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长出来，只有紧紧挨着林倦，才好受一点。


    “好难受……”


    小女孩发出无意识低喃。


    林倦低头，就见陆雨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隐隐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不用测林倦也知道，陆雨晴身上的污染值在迅速上升。


    里面有什么东西，对陆雨晴有直接影响。


    得快一点。


    不然，陆雨晴恐怕会直接在这里变异。


    林倦低声与盛天纵说了情况，盛天纵调整作战方案，一行人加快前进脚步，没多久，这条由蛛丝形成的通道走到尽头。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天花板不知何时被打穿，一张巨大蛛网横贯空旷区域，巨型蜘蛛爬在蛛网上，虎视眈眈看着入侵者。


    陆雨晴愣愣看着眼前的巨型蜘蛛。


    她该感到害怕、恐惧。


    事实也是如此，她恐惧，却不是恐惧看到的巨型蜘蛛，而是从心底蔓延出的，对食物链顶端猎食者的恐慌。


    它会吃了我。


    它会吃了我！


    它是妈妈。


    妈妈会吃掉我！


    无数低语在她脑海响起。


    林倦注意到，小女孩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快速滚动，不一会儿，皮肤裂开一道口子，一颗圆溜溜眼球从里面钻出来。


    察觉到林倦视线，眼球不怀好意转向林倦方向，直勾勾盯着他，犹如盯着落入蛛网的猎物。


    林倦眯了眯眼，毫不示弱盯回去。


    那眼球被他盯得一愣，骨碌碌转了个方向。


    盛天纵注意到陆雨晴异常，正要开口，就见林倦冲他微不可见摇了下头。


    盛天纵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不止陆雨晴，在居高不下的污染影响下，异能者也受到影响，如果此刻使用污染检测仪，将看到每个异能者身上的污染值正在快速上升。


    异能者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与诡异作战，使用异能，或者在诡异本身的影响下，他们的污染值都会显著上升。


    领地被侵入，进食被打断，巨型蜘蛛暴怒，巨大前肢有规律敲打蛛网，一瞬间，铺天盖地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


    “卧槽，哪来的这么多蜘蛛！”


    异能者对付蜘蛛潮，林倦拉起陷入浑噩状态的陆雨晴，沿着蛛网向前。


    目标直指巨型蜘蛛。


    他在巨型蜘蛛身后，看到了一个巨茧，茧顶端露出的，赫然是陆家二哥陆俨中的头。


    陆俨中是生是死，有没有异化，林倦总要弄清楚。


    与蜘蛛潮作战的盛天纵分出心神往前方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林倦仿佛裹挟着雷霆之力，手中木绳化为巨大镰刀，高高扬起。


    对诡异来说，此刻的林倦，与手持死神之镰的死神无异。


    他就是收割它们性命的亡灵之神。


    镰刀重重落下，巨型蜘蛛毫无抵抗力，被一分为二。


    黄绿色粘液洒落一地，无数眼球从巨型蜘蛛身体里滚出。


    恶臭味席卷整个空间，黄绿色粘液流过的地方，被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被砍成两半的巨型蜘蛛抽搐了一下，不再动了。


    林倦走到蜘蛛头一边，踢了踢。


    没反应。


    死了？


    林倦不能确定。


    但四周小蜘蛛如受到惊吓一般，飞快褪去，消失在蛛网里。


    结束战斗的异能者目瞪口呆看着被砍成两半的巨型蜘蛛。


    这就结束了？


    用了多久时间来着？


    哦，林先生只用了一招。


    一招！


    这样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他们认知。


    异能者目光逐渐变得火热。


    像他们这种突然获得非凡力量的人，骨子里都是慕强的，对比自己只强一点的人，或许会生出不服气、想与之一战的念头，但对于远超自己认知的强大，他们心中只会剩下崇敬。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妄谈。


    B级诡异【人背蛛】被消灭的太突然，不止在现场的异能者，当消息同步到外面，刘局也陷入深深怀疑。


    他再三确定：“你们真的把【人背蛛】解决了？”


    “不是我们，”盛天纵再次强调，“是林先生。”


    “若我没记错，十分钟前，你们才传来消息，说，找到了【人背蛛】的藏身点？”刘局声音恍惚。


    他知道林倦的强大，也亲眼见到过，可十分钟，不，一招解决一只B级诡异，还是远超他预料了。


    【人背蛛】被解决，别墅污染开始下降，刘局没有浪费时间，派人前往善后。


    这座别墅已经彻底没用了。


    林倦随异能者一同出来，感到可惜：“这些诡异也太烦人了，又弄坏一座别墅。”


    “它们就不能挑深山老林做窝吗？”


    老祸祸人家好房子干嘛？


    突然，林倦察觉到什么，偏头：“有人在暗处看我们。”


    刘局闻言脸色难看：“周围我们已经封锁了，不可能有人，除非，对方也是异能者。”


    从林倦口中确定方位，刘局立刻派人前往探查。


    可惜，去晚一步。


    适时隐匿到暗处的黑衣人轻“啧”一声，按了按耳麦：“计划有变，实验体A-023回收失败。”


    “不过……”黑暗中，他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他背后张开如蝙蝠一样的黑色翅膀，飞到高处，再次往林倦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竟然能发现我的存在，果真敏锐。”


    说完，翅膀扇动，飞速离开。


    善后的事不需要林倦，不过他作为消灭【人背蛛】的主要人员，得和刘局说明一些情况。


    尽管有盛天纵等异能者的多方位叙述，刘局依然需要从林倦这里了解一些第一视角。


    和刘局聊完，天已经亮了。


    林倦回到车里暂时休息，这件事涉及到陆家二哥，而且很有可能和陆俨洲昏迷一事有关，陆家人必须在场。


    林倦也告诉了陆俨洲自己的怀疑：“陆雨晴变异后说到话，我不确定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但我想过，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如果轻易能对你动手，那么多年，你也不会平安度过，所以上次你昏迷，很有可能是在没有防备情况下中招的。”


    林倦没有将话说死，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陆俨洲的二哥，不论陆俨中知不知情，这件事都需要陆俨洲自己来处理。


    林倦无法代劳。


    “早知道就收着点力气了，”说到这，林倦嘟囔一句，“【人背蛛】活着，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刚好路过听到这句话的刘局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收着点力气？敢情你砍诡异真跟砍西瓜一样容易。


    “即使【人背蛛】活着，一个诡异所说的话，也不可信。”刘局没忍住开口。


    “也是，陆雨晴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说到陆雨晴，林倦想起来，“陆雨晴呢？还有陆家二哥的另外两个孩子，你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刘局唏嘘，“另外两个孩子没找到，只在包裹陆俨中的大茧后面找到两个小一些的茧，茧是完全封闭的，暂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陆俨洲牵起林倦垂在身侧的手，“我想去看看二哥。”


    “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家人，小时候，我生病了，二哥会给我买糖，还会扮兔子逗我。”


    虽然当时的陆俨洲只觉得幼稚。


    这就不用跟林倦说了。


    林倦低头看了眼被男人大手包裹的手，陆俨洲掌心很热，他说话语气正常，可林倦还是从中听出了被藏得极深的难过。


    就当是安慰了，林倦没挣开，温声道：“陆二哥不会有事的。”


    “嗯。”


    三个白色大茧被搬到一楼，林倦与陆俨洲进屋就能看到，几名异能者围着陆俨中的大白茧，试图将他从里面剥出来。


    但这茧非常牢固，他们又不确定茧里是什么情况，行动间颇有些束手束脚。


    “打不开吗？”林倦走过去。


    “能打开，就是有些麻烦，用利器，我们担心会伤到里面的人，但不够锋利的东西又无法剪开蛛丝。”


    最终，是异能者一点点用异能将蛛丝形成的茧拨开。


    陆俨中情况很不好，浑身是血，腹部正中间还有一个大洞，被蛛丝胡乱堵着，才没流血而死。


    刘局连忙安排人进行急救。


    一个茧剥开，还有两个茧。


    小的那个有林倦膝盖高，另一个差不多到林倦腰，林倦绕着茧走了两圈：“陆俨洲，你二哥的另外两个孩子，该不会在里面吧？”


    整座别墅已经被刘局带来的人翻了个遍，蜘蛛找到一堆，消杀了，两个小孩始终不见踪影。


    最有可能的，便是在这两个茧中。


    “【人背蛛】筑巢期有将丈夫和长大但没离开的孩子当储备粮的习惯，用吞吃它们得到的营养孕育下一批子嗣。”盛天纵扒拉了一下白色大茧，“陆俨中先生和另外两个孩子，很有可能被当成储备粮了。”


    “怪不得陆雨晴会说，妈妈要吃她。”


    消灭【人背蛛】，林倦顺手把陆雨晴带了出来，离开污染源，陆雨晴身上的眼球减少了些，但依然有一部分留在皮肤上，只是紧紧闭着，像皮肤上长出的一个个瘤子。


    陆雨晴情况特殊，谁都不知道，她还算不算人类，庄羽枫对她使用净化异能，效果不是很好，而且在使用异能时，即使处在昏迷中，陆雨晴脸上也出现了痛苦表情。


    “它已经是诡异了。”只有诡异，会对净化异能产生这么大排斥反应。


    林倦不奇怪这个结果，都能变成大蜘蛛了，显然不是个正常人类。


    “完全异化是不可逆的，”庄羽枫对所有人强调这点，“即使表现的再像人，它也不是人类了。”


    他既然知道这点，就不会让前世的惨烈经历重演。


    “诡异会被二次污染吗？”看到陆雨晴身上长出的眼珠，林倦问。


    “她之前变成的大蜘蛛身上没有这些眼球。”


    “会，”庄羽枫面色微沉，“不同诡异的污染不同，被二次污染的诡异，会更加无序、疯狂。”


    “但，二次污染的条件非常苛刻，一般情况下，已经是污染物的诡异，是不会遭到二次污染的，除非新的污染源异常强大。”


    比如前世那只S级诡异，可以重复污染诡异，将所有被它污染的存在变成自身养料。


    “那只巨型蜘蛛身上出现的眼球，也是二次污染吗？”林倦奇怪，“是什么造成了它们的二次污染？”


    “我们会查。”刘局神情严肃，陆家二哥别墅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他们必须详查。


    “咔嚓。”


    细微声音传来。


    林倦扭头，就见两个稍小一些的白茧里传来细微动静。


    异能者五感远超正常人，听到动静，所有人目光聚集在白茧上。


    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吗？


    会是什么？


    白茧被从里面缓慢撕开，一大一小两只黑色蜘蛛从里面爬出来。


    林倦眼疾手快，一手捞住一只。


    望着破开的白茧，若有所思：“刘局，你们那，接受劳改吗？”


    第37章 回忆之眼


    “劳改？”刘局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劳改？”


    林倦召来【林中木屋】将两只小蜘蛛捆住：“这些蛛丝应该有用吧？”


    “我刚才观察过了，这些蛛丝柔软但不失坚韧，还能防火防水, 也有一定防护污染的作用, 用来做防护服或者其他应当都不错。”


    刘局顺着林倦说的话思考：“好像可行, 我们取一些回去研究一下。”


    林倦把两个捆成一团的小蜘蛛怼到刘局面前：“看，多好的两个吐丝工具。”


    刘局与四只茫然眼睛对视，陷入深思。


    好像……


    也不是不行。


    如果蛛丝有用, 源源不断生产蛛丝的蜘蛛, 确实很有存在必要。


    庄羽枫的【预知梦】显示过，未来世界, 诡异会一直存在, 人类做不到彻底消灭诡异, 只能想办法与诡异共存，利用一切可利用物资让人类的未来更好, 是重中之重。


    刘局决定，回去开个会，商讨一下。


    异能者拿过来两个隔离箱, 半人高，正好可以把两个蜘蛛装进去。


    林倦将两只蜘蛛塞进去，打量被盖上的隔离箱：“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刘局道，“这是新研究出来的专门放活诡异的收容箱，目前只造出来三个, 正好拿两个过来实验一下。”


    林倦记得这件事，惊奇：“他们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我们要争分夺秒嘛，”刘局半是开玩笑, “与诡异搏斗，也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


    处理完两只小蜘蛛，林倦想起，不论怎么说，这两个蜘蛛都是陆俨洲侄子，碰了碰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手臂。


    “怎么了？”陆俨洲低声问。


    “你有什么意见吗？”林倦小声问。


    “嗯？”陆俨洲疑惑。


    “对那两个蜘蛛的去处，”林倦嘀嘀咕咕，“怎么说，也曾经是陆家人，算是你的侄子侄女……吧？”


    算吗？


    林倦怀疑。


    邱丽淑是什么时候变异的？如果她一开始就是诡异，又如何在人类社会长时间隐藏真实身份？如果不是诡异，她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


    陆家二哥没有被污染，三个孩子却都被污染了，这不应该，按理说，如果邱丽淑早被污染，和邱丽淑同床共枕的陆俨中被污染的概率更高。


    不止林倦疑惑，刘局等人也很困惑。


    林倦和异能者再次来到三楼。


    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三楼了。


    整个空间被【人背蛛】打空，形成一个巨大空洞，里面布满蛛丝，是【人背蛛】筑下的巢穴。


    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所到之处，不论是地板还是蛛丝或是其他，都被腐蚀。


    这里已经清理过一遍了，林倦踏着干枯的黄绿色粘液走近。


    巨大【人背蛛】在躺在正中间，它的身体被劈成两半，不论见过几次，经过的异能者看到，总会从心中升起一股对林倦的敬意。


    只是一刀而已。


    那是怎样的一刀？


    让B级诡异【人背蛛】毫无反抗之力，直接死去。


    扪心自问，他们能做到吗？


    答案是不能，就算是现阶段异能最强大的异能者，也做不到将B级诡异一击毙命。


    由此可见，林倦的实力有多强大。


    林倦特意避开了女人所在地，其中一半身躯上，留有与【人背蛛】长在一起女人的完整尸体。


    担心陆俨洲害怕，林倦主动握住他的手。


    手被带着体温的柔软触感包裹，陆俨洲脚步一顿，继而反客为主，紧紧圈住主动送上门的手。


    “可能会有些吓人。”林倦提前给陆俨洲打预防针。


    “有小倦在，我不怕。”


    “就在那。”


    不用林倦指，陆俨洲也看到了，绕过一片蛛网，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被劈成两半的巨型蜘蛛尸体。


    足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型蜘蛛了无生机倒在地上，视觉效果骇人，蜘蛛身上的绒毛如刀刃一般，尖锐、锋利，可以想象，被戳中会留下怎样可怖的伤口。


    黄绿色粘液不断从断裂处流出，淌了一地，仿佛永远流不完，难闻的腥臭味四散开，不断有小蜘蛛在蛛网里爬来爬去。


    突然，一名异能者大喊：“【人背蛛】身上的人动了一下！”


    林倦下意识抬头。


    他确认过，【人背蛛】已经没了生机，难道刚才是它在装死？


    “大家小心，不要靠太近！”另外的异能者高声提醒。


    “我去看看。”林倦挣开陆俨洲的手，若【人背蛛】没死，他得再补一刀。


    他总感觉，【人背蛛】被他一刀砍死，死的太轻易了些。


    手中一空，陆俨洲心中跟着一空，林倦有正事要做，他不可能阻止，低声叮嘱：“自己小心。”


    “我会的，你也当心。”把陆俨洲一个没有异能的人留在原地，林倦不怎么放心。


    守在一旁的异能者看到，连忙开口：“林先生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好陆先生的。”


    林倦跳上【人背蛛】，朝【人背蛛】身上的人靠近。


    离得近了，林倦看到，与【人背蛛】长在一起的女人抽搐了一下。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人形生物身上，长满眼球，那些眼球周围发黄，正直勾勾盯着林倦，仿佛活物一般。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后背发凉。


    林倦脚步不停往前走。


    为了方便观察，他半蹲下来，探了下人形生物的鼻息。


    没有鼻息。


    不成人样的邱丽淑双目紧闭，林倦收回手的刹那，倏地睁开眼。


    警惕盯着这边的异能者吓了一跳，林倦却没什么反应，而是若有所思看着邱丽淑的脸。


    邱丽淑脸上也长满了眼球。


    一个接一个，挤在一起，随着邱丽淑睁开眼，如同活了过来般，转来转去，挤挨间，发出“叽咕叽咕”声响。


    “还活着？”林倦左右看看，不确定。


    邱丽淑怨毒看着林倦，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嘴里也长满了眼球。


    她只能怨毒看着林倦，直到眼球长满全身，长到极致，“砰”的一声，四散开。


    像一个个散落的球，滚向四周。


    所到之处，小蜘蛛飞快爬开。


    一时间，白色蛛网形成的巢穴里，到处都是爬行的大小不一的黑色蜘蛛。


    没人注意到，一只长满眼球的、仿佛巨型蜘蛛缩小万倍的小蜘蛛不受控制朝陆俨洲爬去。


    混杂在其他小蜘蛛中，突兀消失。


    林倦和异能者一起收拾残局。


    大大小小的蜘蛛装了好几麻袋，一部分直接被异能消灭了，剩下的，会送两只到研究所进行研究。


    处理完一切，天已大亮。


    林倦和陆俨洲一起走出别墅，望着葱绿的植物，感叹：“我现在真是睁眼闭眼都是蜘蛛。”


    这辈子不想再看到蜘蛛了。


    刘局听见，笑道：“不止你，今天参加任务的，恐怕短时间里都不想再看到蜘蛛了。”


    源源不断的黑色蜘蛛，虽然伤害值不高，但太多了。


    任何东西一旦泛滥成灾，都不是好处理的。


    同行异能者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调查结果第二天下午出来，彼时，林倦和陆家人正在污染病专区医院，陆俨中还没醒。


    陆老爷子从听说这件事一直保持沉默，他很自责：“要是我多关注他们一点就好了。”


    如果不是他多年不管不问，是不是就能早点察觉二儿子一家的异常？


    “爷爷，这和您没有关系。”陆铭轩扶着陆老爷子，安慰。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陆俨中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身上的污染也由庄羽枫净化过，一直不醒，医生说，可能和昏迷前受到了巨大刺激有关。


    没人知道陆俨中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林倦暂时没告诉陆家人自己的怀疑，但他将这件事委托给刘局调查了，如果这件事和邱丽淑无关，不告诉陆老爷子省的他多受一层打击，如果有关，有证据更让人信服。


    查到线索的第一时间，刘局将消息共享给林倦。


    不出林倦所料，陆俨洲昏迷一事，和邱丽淑有关。


    林倦看完，不由看向陆俨洲。


    眼里带着淡淡的心疼。


    虽然陆俨洲嘴上不说，但相处这么久，林倦能感受到，陆俨洲是一个很重视亲情的人，陆二哥家的三个孩子，陆俨洲是当做小辈看的。


    林倦从陆铭轩那知道，陆俨洲每次出差都会给家人带礼物，陆铭轩次次都能收到，陆二哥家的三个孩子亦是。


    可也是被他当小辈关切毫无防备的侄女，在背后给了他重重一击。


    林倦从小远离父母，随师父修行，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倾轧，养成了个感情淡薄的性子，能被他纳入自己人范围的，少之又少。


    来到这个世界，也只多了一个陆家。


    被林倦这么看着，陆俨洲心神本就大半都在他身上，很难不注意到林倦的情绪变化。


    “怎么了？”陆俨洲走过去。


    “我想，我可能知道，你上次昏迷是谁做的了。”林倦声音有些沉。


    陆俨洲很少见他心情这么低落的样子，半蹲到他面前：“小倦，不要难过，已经过去了。”


    “何况，如果不是我昏迷，我还遇不到你，某种角度来说，我还得感谢他。”


    感谢他，送你来到我身边。


    见陆俨洲当真不在意的样子，林倦心情放松了些，把手机往前一递：“我让刘局帮忙查的，都在里面，你先看看。”


    “别蹲着了，坐这里。”林倦拍拍身边位置。


    陆俨洲顺势起身，坐到林倦身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坐的离林倦很近，两人大腿挨着，对方体温隔着轻薄布料传来。


    温暖，微烫。


    林倦注意力都在陆俨洲看到消息的反应上，没挪开腿。


    陆俨洲始终没什么反应，好像看的不是自己的被害消息，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估算时间，等陆俨洲差不多看完，林倦斟酌着开口：“你要是难过，不用憋在心里。”


    说实话，陆俨洲不怎么难过，他年少出国留学，刚好错过了陆二哥成家生子阶段，说他冷血也好，他对陆二哥的三个孩子，只有微薄情分。


    但他确实没想到，那个叫陆雨晴的孩子，会害自己。


    不得不说，背后之人很会拿捏人心。


    谁会无缘无故去防备一个小孩，还是亲二哥的孩子？


    不过，看到林倦担忧的表情，陆俨洲适当露出一丝难过，偏头错开视线：“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代入自己，林倦觉得，如果是自己关爱的小辈这么对自己，自己肯定会很伤心。


    他伸手覆在陆俨洲手上，变着法子安慰了一会。


    陆老爷子从悲伤情绪中脱离，看到小儿子小儿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心中宽慰。


    林倦是个好的，也算歪打正着。


    俨洲这孩子一向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眼看快三十岁，还没一个交往对象，别说交往对象了，连暧昧对象都没有，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仿佛要和工作过一辈子，陆老爷子愁的不行。


    现在好了，有了喜欢的人，身上人气也多了。


    邱丽淑的事不可能瞒着陆老爷子，林倦和陆俨洲商量后，决定等陆老爷子缓一缓再告诉他。


    “终于回来了，还是家里舒服。”林倦洗漱完，呈大字躺在床上，喟叹。


    从半夜被电话吵醒，到现在，近二十个小时没睡了，林倦在床上滚了两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俨洲洗漱完出来，看到霸占整张床的青年，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一眼不眨注视床上青年。


    不知过去多久，似是感受到身边有人，林倦迷迷糊糊睁开眼：“陆俨洲？”


    陆俨洲“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林倦往床里滚了滚：“你也好久没睡了，快来睡一会。”


    刚好给陆俨洲让出一个位置。


    陆俨洲闻言躺下。


    林倦又滚了下，滚到陆俨洲身边，两人身躯似挨非挨，陆俨洲闻到了从林倦身上传来的浅淡香味。


    手臂微动，他有种把青年拥入怀中的冲动。


    最终，忍下了。


    时间慢悠悠流淌，夜越来越深。


    陆俨洲睡着了。


    小夜灯散发柔和光芒，无人知晓的棉被下，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陆俨洲身上伸出，朝林倦爬去。


    它们迫不及待爬到林倦身上，铺展开，如被子一般，将林倦覆在下面。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林倦坐起身，总感觉有点不对。


    说不上来，掀开被子下床，林倦走到浴室，站在镜子前，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异常。


    是错觉吗？


    林倦揉了揉脖子，不再多想。


    陆俨洲比他起得早，已经去锻炼了，知道下手的人是陆雨晴，陆俨洲和林倦商量后，觉得是时候宣布身体康复了。


    陆雨晴一个孩子，背后肯定有人，就连邱丽淑，按诡异特事办查到的信息看，也是听命行事。


    只是幕后之人藏的太深，线索一到关键处就断了。


    时隔三天，陆俨中醒了。


    陆老爷子担心儿子，这几天几乎住在医院，听说人醒了，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赶往病房。


    管家拿着食盒追上去。


    接到电话，陆俨洲放下工作，和林倦一起前往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庄羽枫正给陆俨中检查完身体。


    陆俨中恢复的不错，只是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陆俨洲推门进来，看到陆俨洲的瞬间，始终沉默不语的陆俨中开口了。


    “小弟，对不起。”


    “二哥知道了？”等林倦进来，陆俨洲关上门。


    “我想起来了，对比起，因为我，让你受到伤害。”陆俨中年纪不算大，经此一遭，仿佛苍老了许多。


    骤然听到这句话，陆老爷子一惊：“什么叫因为你让俨洲受到伤害？俨洲上次昏迷的事，和你有关？”


    陆老爷子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何等敏锐，几乎瞬间，就想到关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俨中低下头，沉默。


    他脑子很乱，昏迷三天，他如同沉入一个荒诞梦境，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角度，观看了这些年自己的人生。


    醒来才发现，荒诞的不是梦，恰恰相反，梦是真实，而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精心编织的梦境中，如同落入蛛网的猎物，越挣扎，越深陷。


    直到巨大外力破开蛛网，他终于得到解脱。


    但，也只是跌入另一个噩梦罢了。


    很短暂的时间里，他恨不得自己没有清醒，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也好过，面对残酷现实。


    “爸，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邱丽淑什么吗？”


    为了邱丽淑，他抛弃了家人，抛弃了真心相爱的初恋，还把她害疯了，险些，他的亲人也因为他受到伤害。


    不，已经因为他受到伤害了。


    如果不是林倦，如果不是父亲歪打正着给小弟娶回来林倦这个妻子，小弟的下场不会比他的初恋好多少。


    陆俨中梳理纷乱思绪，说：“其实我也不知我喜欢她什么，我爱她吗？不，我不爱，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一人，一个我已经不配提起的人。”


    陆老爷子不解：“那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


    陆俨中陷入回忆。


    第一次见邱丽淑，是和她擦身而过，那甚至算不上见面，他护着怀里的女友，不让她淋到雨，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经过了什么人。


    可恶果已在那天雨天种下。


    他开始在各种地方遇到邱丽淑。


    模仿女友打扮的邱丽淑。


    他们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女友，陆俨中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那是什么时候，一腔爱意的倾注对象变成邱丽淑的？


    也是一个雨夜，他在咖啡店等女友，服务生打扮的邱丽淑给他端来一杯咖啡。


    无糖，苦涩。


    一杯咖啡后，他不受控制开始关注邱丽淑，他眼中，邱丽淑才是那个被他爱了多年的女友。


    他突兀的移情别恋了。


    “叩叩。”


    敲门声打断陆俨中回忆，刘局抱着一个黑箱子进来。


    “我们有些新发现，”刘局将箱子放在茶几上，“我们从那些回收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片段。”


    “和陆俨中先生与死去的邱丽淑女士有关，我想，你们有权知道。”


    黑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箱眼球，最中间的眼球足有人头大，它周围，围绕着一圈鸡蛋大小的眼珠。


    “【人背蛛】身上掉落的稀有物品【回忆之眼】，能力发动，可以看到眼珠寄生过生物的过往记忆。”


    回忆展开，如观看上个世纪的默片。


    他们看到了十六岁的邱丽淑。


    深山里出来的漂亮女孩，注定要遭遇许多磨难。


    邱丽淑的日子不算难过，因为她很幸运的，得到了陆氏的资助。


    尽管这个资助名额是她设计抢来的。


    她上了大学，被繁华城市迷了眼，她不想回山里了，她要一直一直留在大城市，她要在这里生根、发芽。


    她遇到了代表陆氏来学校致词的陆俨中。


    从口中得知这个男人的身份，她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站在男人身边的人，就像那个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一样。


    那么无忧无虑，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的。


    她像个窥探别人幸福生活的老鼠，一边幻想取代女主人，一边嫉妒女孩的幸运。


    她制造了无数机会与那个男人偶遇，可那个男人始终没分给她一个眼神，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女孩。


    真让人嫉妒。


    嫉妒催生罪恶。


    一切转折点出现在她捡到一副眼镜。


    她将眼镜还给主人，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看不清面貌的男人，男人给了她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一只眼球。


    邱丽淑好奇打开盒子，如同打开了潘多拉宝盒。


    眼珠化为一道流光钻进她身体，她获得了，改写一个人记忆的能力。


    毫不犹豫的，她改写了陆俨中的记忆。


    她取代了曾经羡慕的女孩，站到了陆俨中身边。


    回忆戛然而止。


    病房里，一片沉默。


    “不止这些，【回忆之眼】有冷却时间，后面的，得等六个小时之后才能继续看。”刘局的声音打破寂静。


    “也就是说，至少在邱丽淑遇到陆二哥之前，诡异就已经出现了。”


    林倦的话一下子让众人注意力转移。


    “不仅仅是出现，眼球是黑风衣男人给邱丽淑的，代表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发现诡异存在，并开始利用诡异做事了。”


    这个时间，比诡异特事办设想的时间，还要早。


    刘局高度重视：“这个发现我会报上去。”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了，如果诡异出现时间真这么早，他们需要做的事更多。


    比如【回忆之眼】中出现的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究竟是谁。


    他和诡异是什么关系？


    留下【回忆之眼】，刘局急匆匆离开。


    暂时无法触发回忆，林倦关上黑箱子，将刘局发给他的资|料转发给陆老爷子等人：“这是我托刘局查到的一些东西，关于陆俨洲昏迷的事，和邱丽淑、陆雨晴有直接关系。”


    看完，陆老爷子也明白，为什么二儿子要对小儿子说对不起。


    “老二，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知不知情？”陆老爷子放下手机，沉声问。


    “我不知情，”陆俨中不为自己辩解，“纵然我不知情，这件事也不能说和我毫无关联。”


    如果邱丽淑不是他的妻子，是不可能轻易知道陆俨洲行程的，更不用说陆雨晴了，如果陆雨晴不是他的孩子，怎么可能让陆俨洲毫无防备中招？


    “抱歉，我知道道歉很微不足道，等我出院，我会……”


    “不用，”陆俨洲打断他的话，“我只要知道，这件事你不知情也没参与就行。”


    听出陆俨洲语气里的生疏，陆俨中有些难过，但他也知道，这怪不了陆俨洲，是他引狼入室，如果不是他坚持娶了邱丽淑，如果他和邱丽淑没有生下三个孩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陆老爷子受不了这个气氛，他恼怒二儿子不成器，但也知道这件事真要说，二儿子也是受害者，叹了口气：“你先好好养伤，其他不要多想。”


    陆俨中记得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主动将那晚情况说了。


    那晚情况属实惊险，陆俨中几度以为自己会死。


    “另外两个孩子……”年纪小一些的儿子和女儿，陆俨中从醒来还没见过，“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啊，”林倦想了想，“可能在进行劳改吧。”


    陆俨中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双小儿女的年纪，再看一眼手机，确定自己只是昏迷了三天而不是三年，疑惑：


    两个不到八岁的小孩，能劳改什么？


    第38章 被掩盖的真实


    这么想, 陆俨中也这么问了。


    林倦：“他们没告诉你吗？”


    陆俨中：“什么？”


    林倦看向陆俨洲，陆俨洲摇了下头，再看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不明所以。


    得, 看来是没告诉。


    “是这样的, 你妻子……”


    “她不是我妻子。”陆俨中脸色难看，想到这些年的欺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OK, ”林倦换了说辞, “邱丽淑不知为何变成诡异，那三个孩子也一起变成了诡异, 两个小的变成了两只大蜘蛛, 被诡异特事办带走了。”


    陆俨中垂下头, 不再说话。


    对三个孩子，他有过父爱, 可真相这么猝不及防展现在他面前，他很难像从前那样看三个孩子。


    陆俨中身上的伤很重，需要多休息, 林倦与陆俨洲没有待太久，起身离开。


    几天过去，他们通过【回忆之眼】了解到事情经过。


    邱丽淑夺得陆俨中爱情后，陆俨中青梅不肯相信相爱多年的男友会背叛自己，一次次找上门。


    运气好，她能遇到陆俨中, 更多时候，她碰见的，是邱丽淑。


    邱丽淑像个战胜者, 高高在上欣赏她的狼狈。


    终于，到了婚礼当天。


    陆俨中的青梅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机会。


    等陆俨中与邱丽淑结婚，不管这件事有没有隐情，她都不会放任自己继续下去。


    因为没得到陆老爷子赞成，这场婚礼举办的不算隆重。


    她来到婚礼现场，想再见陆俨中一面，却被身穿洁白婚纱的邱丽淑拦住。


    邱丽淑高高扬起脖颈，像只漂亮优雅的天鹅，可她眼中隐藏的很好的恶意还是被陆俨中的青梅察觉到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俨中了，你这样的前任，会让我这个现任很苦恼。”


    “我想和他谈谈。”陆俨中青梅坚持。


    “他不会见你的，”邱丽淑讽刺看她一眼，“有什么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代你转达。”


    陆俨中青梅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她用了很大力气不让自己失态，她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不愿让胜利者看笑话。


    “好，”知道见不到人，陆俨中青梅深吸一口气，拿出包里的信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淡绿色信封上带有淡淡香气，邱丽淑接过来，夹在两指间：“你可以走了。”


    陆俨中青梅愣了一会，缓慢转身，走出几步，突然回头。


    正好看到，夹在邱丽淑手指间的信封轻飘飘落下。


    掉在地上，沾染一身灰尘。


    如同此刻的她。


    想也不想，陆俨中青梅飞快转身，跑过去，蹲下身，捡起信封，小心翼翼擦去信封上的灰尘。


    “如果你不想帮忙，可以不答应。”


    邱丽淑站在原地，高高在上欣赏手下败将的狼狈，她眼中满是恶意：“我只答应帮你带话，没说帮你带东西。”


    多可怜。


    邱丽淑看着楚楚可怜的白裙女孩，心中恶意不断上涌。


    为什么要一直打扰他们？


    她不准备伤害她的，可她一直这么下去，对她造成太大困扰了，每次见陆俨中被纠缠完，都有清醒迹象。


    邱丽淑不怀疑，若让她继续下去，保不准哪天，陆俨中能彻底清醒。


    到那时候，她怎么办？


    要让她把到手的好日子拱手相让吗？


    不可能！


    就像那个唯一走出深山的机会。


    既然她看上了，就该是她的。


    恶意化为实质，她的额头、手臂等露在外面的肌肤里，有什么圆球飞快生长。


    最终，钻出皮肤，一颗颗眼球不怀好意盯着蹲在地上的女孩。


    感受到满是恶意的视线，女孩抬头。


    “你——”


    邱丽淑仿若不觉，走过来，看似亲热扶起女孩，她身上长出的眼球碰到女孩身体，骨碌碌转动。


    女孩感受到挨着自己身体的人格外冰冷，尤其触碰到自己皮肤的眼球，活过来一般，想往自己身体里钻。


    用力挣脱，女孩朝外跑去：“有怪物！！！”


    她想告诉陆俨中，他的新婚妻子是怪物，可她没能清醒离开那间休息室，只能眼睁睁看着休息室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她被永远关在了那间休息室里，永远沉浸在绝望窒息中。


    走出去的，只是一副躯壳。


    看到这一幕，陆俨中握紧拳头，心中对邱丽淑的恨达到顶峰。


    “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伤口崩裂，鲜血沁透白色绷带，陆俨洲按住他肩膀：“放松，你伤口裂开了。”


    陆俨中无法放松。


    错位的爱意归位，他恨不得遭受这一切的是自己。


    “我好恨，是我没用，着了邱丽淑这个毒妇的道，还害小婉变成现在的样子。”两行清泪从陆俨中眼中淌下，陆俨中心痛到无以复加。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觉得二儿子移情别恋的太突然，没想到，里面有这样的隐情。


    “邱丽淑变成的诡异已经被小倦杀了，”陆俨洲按住陆俨中，不让他乱动。


    “不够。”陆俨中咬牙，这远远不够，他会让一切归位，让邱丽淑千百倍归还不该得到一切！


    【回忆之眼】再次发动。


    他们看到了，邱丽淑是怎么做局，让陆老爷子身陷险境，又让陆俨中适时出现，救下陆老爷子一命。


    看到了邱丽淑从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男人手中得到一颗指头大小的眼球，将眼球细细剁碎，放进自制蛋糕里，让大女儿给陆俨洲送去。


    陆俨洲脸色很不好。


    任谁知道自己吃了添加来历不明眼球的食物，脸色都不会好。


    他没现场吐出来，已经是控制力极好了。


    毕竟，看到邱丽淑剁碎眼球那一幕，给人的冲击非常大。


    林倦主动握住他的手，安抚捏了捏。


    陆俨洲偏头，脸上表情已经缓解了，回握住掌心的手：“我没事，别担心。”


    “早知道我就该让邱丽淑也尝一尝吃大眼球的滋味。”林倦忿忿。


    反正巨型蜘蛛身上的眼球多，她不是喜欢眼球吗？他绝对让她吃个够！


    看青年为自己表不平的样子，陆俨洲心中一暖，觉得刚才那一幕也没那么恶心了，反而开始安抚林倦。


    “不行，你得再去做个全面检查。”


    同样看到段回忆的陆家人和刘局等人赞同点头。


    陆俨洲被拉去做全身检查。


    与诡异接触都会遭到污染，更遑论直接吃掉诡异。


    林倦在检查室外面等。


    陆家其他人也在，除了在床上行动不便的陆俨中。


    陆俨洲这次的检查项目很多，全部做完，花了大半天时间。


    结果也是走加急通道出的。


    庄羽枫拿着新出来的结果，一页页翻看。


    “庄医生，”陆老爷子迎上去，“俨洲身体要紧吗？”


    “放心，没有大碍。”庄羽枫有些惊奇，他们是亲眼看到邱丽淑将剁碎的眼球混在蛋糕里，蛋糕被陆俨洲吃下去的，现在陆俨洲身上的污染值却没怎么升高。


    心中疑虑没有说出，这件事刘局也吩咐过，不许外传，目前知道的，只有刘局、庄羽枫和陆家人。


    “之前庄医生给陆俨洲做过几次净化，陆俨洲身上污染值不高，应该是庄医生几次净化的结果。”林倦适时开口。


    庄羽枫对自己的异能还是自信的，闻言点头：“确实，一颗眼球只是诡异身上极小的一部分，不代表整只诡异，污染值有限，被我的异能净化掉不奇怪。”


    就是吃诡异这种事，有点考验人的接受程度。


    一连几天，林倦都密切关注陆俨洲的进食情况，生怕他受到影响，吃不下东西。


    也不吃饭后甜点了。


    忍痛拒绝餐后端上来的小蛋糕，林倦开口：“这段时间不用做蛋糕一类食物了。”


    怕陆俨洲有心理阴影。


    看到那一幕的林倦也有点心理阴影，陆家人更不用说。


    陆俨中恢复了些，可以出院了。


    林倦和陆家人一起去接他。


    病房里，除了陆俨中，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这是陈律师。”陆俨中主动开口。


    修养了几天，他似乎调整过来了，不再如刚醒来那般萎靡，气色也好了些。


    “我清理了我的所有资产，一半归还陆家，一半赠与林先生，作为报酬。”


    陈律师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们。


    林倦茫然接过：“不用了，陆俨洲已经支付过报酬了。”


    那天回去，林倦就发现自己卡里多了六位数巨款。


    转账人是陆俨洲。


    林倦捧着手机跪坐在床上，问换了一身居家服的男人：“怎么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


    “二哥的事，总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陆俨洲走过来，坐到床边。


    “可这也太多了。”林倦数了数卡里的余额，咋舌。


    “不多，林先生出手，物超所值。”


    “别调侃我。”林倦美滋滋收了。


    他和陆俨洲商量：“这张卡里的钱，我打算拿一半出来，建一个专门救助遭遇诡异事件的基金会。”


    未来诡异事件频繁发生，林倦一个人能做到的有限，他爱财不假，但没有肆意敛财的爱好。


    “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陆俨洲是知道林倦有多财迷的，也知道林倦物欲不高，一直以为他是貔貅属性。


    “这么多钱我也用不完，花一部分救助他人，也算一份功德了。”林倦喜欢这个世界，希望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对了，陆氏这么大的公司，应该有专门做慈善的板块吧？”林倦生出这个念头，其实还是受陆二哥事件影响，虽然陆家资助的对象被人冒名顶替，这件事本身还是好的。


    这件事之后，陆俨洲严查了陆氏过往资助名单，陆氏每年资助的人都不少，十几年加起来，要细查不是一个小工程。


    相关部门加班了个把月，才把名单查完。


    陆俨洲也完善了相应流程，以防邱丽淑事件再次发生。


    林倦对此很支持，陪着陆俨洲忙前忙后跑了好几天。


    今天要不是陆俨中出院，他应当还在公司陪陆俨洲看报表。


    陆家有现成的慈善机构，运行多年，相应流程都很完善，林倦自己不会管理，干脆将诡异专项慈善挂在陆氏慈善名下，交给陆俨洲一起负责。


    林倦翻看文件，陆俨中资产不少，给林倦的一半，折算下来，得上亿，林倦不会低估自己的能力，但这钱，确实太多了。


    看出他要拒绝，陆俨中开口：“其实这些钱，是想委托林先生帮一个忙。”


    林倦咽下到了嘴边的拒绝：“什么忙？”


    “是小婉，”陆俨中面露怅然，“【回忆之眼】显示，小婉是因为邱丽淑身上的眼球疯掉的，我想，既然和诡异有关，能不能委托林先生，帮忙找到让小婉恢复的办法。”


    他和小婉之间，此生只剩亏欠，他想尽最大可能，恢复小婉的人生。


    沐小婉，和陆俨中青梅竹马，如果没有邱丽淑横插一脚，现在应该和陆俨中组建家庭幸福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冷冰冰在疗养院生活了十多年。


    陆老爷子对沐小婉很愧疚，与沐家人商议后，将沐小婉接到陆氏旗下的疗养院。


    答应了陆俨中，林倦和陆家人一起前往疗养院。


    陆俨中也来了，但没进去。


    沐家人每隔几天会来看看沐小婉，今天刚好也在，为了避免他们空欢喜一场，陆老爷子只说带小儿媳来看看人，没说是来解决沐小婉疯病的。


    时间足以治疗一切伤口，纵然十多年前，沐家人恨陆家，把他们家好好的孩子害成这样，但陆老爷子这些年不辞辛苦始终如一对沐小婉的好他们也看在眼里。


    对陆家人，没之前反感了。


    但，那是除了陆俨中之外的陆家人。


    对陆俨中，他们只有恨。


    陆俨中也清楚这一点，面对沐家人的责骂，他沉默受了。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他心口扎刀子，伤害已经造成，他不会用自己也是受害者来逃避谴责。


    不管事实怎么样，这十多年对沐小婉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陆俨中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否认。


    骂够了，沐小婉大哥毫不留情：“这里不欢迎你，小婉也不想见你。”


    “我知道，”始终沉默的男人声音微哑，“我不进去。”


    陆老爷子见此，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


    要说之前，他对二儿子的所作所为非常看不上眼，骤然得知，二儿子会如此，是被人控制，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林倦和陆俨洲、陆老爷子一起前往病房。


    “小婉，陆伯父来看你了。”沐小婉大哥推开门，柔声道。


    沐小婉安安静静坐在窗边，双目无神，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这样吗？”陆老爷子一直关注沐小婉情况，知道她这样很久了。


    “是啊。”沐小婉大哥叹了口气。


    林倦在屋里走了一圈，感受到很淡的诡异气息，是从沐小婉身上发出来的。


    他冲陆俨洲点点头。


    陆俨洲了悟，开口：“沐小姐这样多久了？”


    “快十年了。”


    沐小婉突然发疯，沐家人不肯相信好好的孩子会突然变成这样，想找陆家要个说法，陆老爷子接待了他们，也没想到，沐小婉会突然这样。


    陆老爷子没有为自己的儿子开脱，把陆俨中叫来，当着沐家人的面打了一顿，并于第一时间报警。


    警方没查出什么。


    陆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勒令陆俨中跟邱丽淑离婚，否则别进这个家。


    陆俨中选择了邱丽淑。


    陆老爷子说到做到，停了一切陆家对陆俨中的供给。


    知道沐家人在为沐小婉求医，陆老爷子动用自己人脉，找来世界最顶尖医生，为沐小婉治疗。


    一开始，沐小婉会大叫，会发疯，会突然大喊有怪物，然后对周遭一切拳打脚踢，甚至伤害自己。


    经过两年治疗，沐小婉的暴力倾向消失，但，这不代表她已经好了，沐家人来不及欣喜，发现沐小婉把自己封闭了。


    她对外界不再有任何反应，好像灵魂已经消失，留在世间的，只剩一具躯壳。


    了解完情况，当着沐家人的面，林倦没说什么，离开疗养院的车上，陆俨中迫不及待询问：“她怎么样？能治好吗？”


    林倦点头：“可以一试。”


    陆俨中脱力跌坐回座椅上，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好了。”


    “你知道当初那件事发生的休息室位置吗？”林倦得去那里看看，即使时间过去太久，很有可能那里的痕迹已经被清除干净。


    “我知道。”


    他们没有回陆园，而是去了陆俨中当初结婚的地方。


    十几年时光，帝都改变很大，当初举办婚礼的小礼堂已经被拆除，陆俨中站在面貌全新的建筑前，茫然不知所措。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全新的商场，人来人往，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样子。


    “变成这样，我没办法确定具体位置了。”就好像他的人生，蓦然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林倦下车：“我进去转转。”


    转完一圈回来，林倦没感受到这里有诡异气息，回到车上，林倦摇了摇头。


    打道回府。


    “按照【回忆之眼】呈现的画面，沐小姐是因为邱丽淑身上的眼睛疯掉的，邱丽淑不在了，可她身上的眼睛还在，我去找刘局借一下眼睛，说不定会是突破口。”


    做出决定，林倦联系刘局。


    刘局在开会。


    陆俨中别墅发生的事牵扯到十几年前一桩旧事，如果【回忆之眼】看到的画面是真，说明诡异出现时间比他们预想中还早，且，十几年前，就有人利用诡异搞事了。


    这件事一经汇报，引起高层高度重视。


    参加会议的，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国家新闻里出现过的人物。


    刘局为此写了一份详细报告，着重点，在邱丽淑和十几年前那件事上。


    “如果诡异当真在十几年前就有出现，且为人所利用，现在我们要提防的，就不仅仅是诡异。”


    都是政客，最能理解人心。


    诡异可怕不假，可诡异的力量是实打实的，贪欲之下，总有人试图掌控这股力量。


    “约瑟夫先生，M国诡异专家，近两年异军突起的专家，比我们对诡异了解更深，说明M国至少比我们早两年跟诡异有接触。”


    “【回忆之眼】里出现的黑色风衣男人，查到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


    “必须查到他的来历，以及诡异眼球最初从何而来，除了邱丽淑，还有没有人也得到过诡异眼球。”


    “林先生那边继续交好，如此强大的战力，决不能推到我们对立面。”


    “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听说他打算成立诡异救助基金会，最近市里不是有项目？去接触一下，诡异横行，这个基金会的存在很有必要，我认为，可以政府出面，与之合作，建立一个全国乃至全球的大型救助基金会。”


    “赵老说的在理。”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么一番话出来，代表，上面打算对林倦所做的事大开绿灯。


    “难得林先生有一颗为民的心，我们自然不会让林先生寒心。”


    捐出一半收入拿来做公益，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殊不知，那么多人想方设法，只为多逃一点税。


    不能对比，一对比，更显得林先生品行高尚了。


    “耀星科技也转到林先生名下了吧？听说研究出不少成果，这样肯干实事的公司，要好好鼓励。”


    一场会议，除了制定诡异相关新方针，还给林倦谋了不少福利，会议结束，刘局给林倦回拨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的基金会还没建起来呢，”林倦诧异，“你们消息是不是太灵敏了？”


    怎么上面都知道了？


    “为国为民的好事，上面重视一点也不奇怪，多亏林先生提醒，诡异事件频发，除了解决诡异，遭受诡异侵害的民众，我们也该多关注，不能让人既身体受伤，还财产受到损失。”


    至少得保证诡异事件之后，遭遇诡异事件的普通人可以继续活下去。


    衣食住行都得有保障。


    国家肯出手，林倦自然不会拒绝，就这件事和刘局说了会，林倦想起正事。


    “我想借用一下从【人背蛛】身上剖下来的眼球，沐小姐，就是陆二哥那个青梅，因邱丽淑身上的眼球陷入疯狂，我想，她的疯既然和诡异有关，是不是能让她恢复神志。”


    “没问题。”如果是旁人要借，流程肯定不是那么好走，林倦要借，【人背蛛】都是他杀死的，想借几个眼球，他们不可能不答应。


    约定好时间，林倦告诉陆家人，也把基金会的事说了。


    “这是好事，”陆老爷子听完，心头微动，“个人力量始终比不过国家力量，俨洲，基金会的事你要全程跟进，不能出岔子。”


    林倦真是他们的福星啊。


    自打林倦进了陆家，陆俨洲醒了，身体越来越好，集团也接了好几个大项目，眼下又要和国家合作，别看是公益项目，带来的隐形好处可不少。


    不是指钱财，而是各个项目，上面有什么合作，有这一层关系在，也会优先考虑陆氏。


    陆家各个项目的审批也将减少很多恶意阻拦。


    “我知道。”陆俨洲是天生的商人，一眼便能看透内里门道。


    基金会的事交给陆俨洲，林倦很放心，陆俨洲也没让他彻底甩手，耐心教他看财务报表。


    至少要对钱用在哪里有个底。


    林倦看得头晕眼花，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一串串数字，生无可恋。


    “你饶了我吧，”林倦一头撞进陆俨洲怀里，“你直接看了告诉我不行吗？”


    我可以暴打十只诡异，求别拿财务报表折磨我！


    呃，好硬。


    林倦拱了拱，在男人胸膛蹭了蹭被撞疼的鼻尖，独属于陆俨洲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


    别看穿着衣服不显，陆俨洲胸肌腹肌一样不少，蹭起来触感不错。


    林倦又蹭了下，声音黏糊：“陆总，我只是一个小助理，小保镖，承受不起这样的重担。”


    怀里猝不及防多了个人，陆俨洲身体一僵，他低头看着光扑不够还往自己怀里拱的青年。


    青年长长的头发一半披在身后，一半搭在他胳膊上，仿若上好的绸缎。温热体温顺着接触位置蔓延，陆俨洲一手虚拢在林倦背后，被蹭了几下，目光陡然一暗。


    “小倦……”


    低哑嗓音在耳畔响起，呼吸间气息洒在耳畔，林倦耳朵微动，逐渐染上淡粉色。


    陆俨洲盯着林倦变红的耳朵，眸色愈深。


    “小弟，我查到了当年被替换身份女生的……”


    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打开，拿着文件推门的陆俨中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猛地关上门。


    “抱歉，打扰，你们继续。”


    第39章 被置换的人生


    他家小弟, 也是干柴遇到烈火了，在公司里都这么黏糊。


    到底年轻啊。


    陆俨中心中感慨。


    还是不要打扰年轻人相处了，他的事不着急, 等会再说。


    陆俨中在办公室外站了一会, 觉得自己得去其他地方坐坐, 打发一下时间。


    助理笑着将他领到专门休息室。


    心中忍不住好奇，陆俨中打开办公室门看到了什么。


    办公室里。


    被陆俨中声音打断，林倦后知后觉, 自己和陆俨洲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妥, 忙撑着陆俨洲身体坐起来：“你二哥来了。”


    “嗯。”陆俨洲扶了林倦一下，支撑他站稳。


    男人掌心滚烫, 穿透轻薄衬衣烙在身上, 林倦被烫了般往后缩了下。


    反而让自己更贴近男人身体。


    陆俨洲喉中溢出一声轻笑。


    林倦耳朵更烫了, 直觉气氛不对，慌乱找话题：“我们快出去看看, 他应该是有什么新发现，不要让你二哥等太久。”


    “好。”陆俨洲顺着林倦的意思，放开他。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 陆俨洲让助理带陆俨中进来。


    陆俨中刚坐下不久，被重新带到办公室。


    “我以为要等一会儿。”陆俨中调侃。


    林倦满脸黑线，他和陆俨洲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等一会？


    正要说话，陆俨中说起正事：“我刚收到消息，当初被邱丽淑顶替身份的女孩, 被找到了。”


    那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女孩，当地学习老师提起她，无一不感到惋惜, 因为她是最有可能靠读书走出大山的人，却稀里糊涂大了肚子，无法承受一夜之间疯了。


    “也疯了？”林倦诧异。


    竟然和沐小婉一样。


    陆俨中：“对，我的人和她父母交涉过，准备将她带到帝都，接受规范治疗。”


    林倦：“她父母同意吗？”


    陆俨中：“一开始以为我们是骗子，直到我派去的人拿出证据，并说要弥补当年的过错，他们才答应。”


    陆俨中动作很快，不到两天，女孩和女孩的父母被接到了帝都。


    人是陆俨中接待的，这段时间，除了寻找被顶替的女孩，陆俨中还将邱丽淑的所作所为曝光到网上，尤其她抢占别人名额的事，引发了一场又一场骂战。


    邱丽淑可谓名声尽毁。


    林倦在网上围观。


    ——这个邱丽淑可真不要脸，枉我以前一直拿她当偶像，原来一切都是抢来的。


    ——可不是，连别人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都抢，之前还一直营销恩爱人设呢，真ex。


    ——何止啊，你们看了吗，她为了资助名额，居然找人qj原来的资助对象，明明是自己做的恶，还好意思举报人家女孩品行不端。


    ——太恶心了，看完前因后果，我要吐了，怎么会有邱丽淑这么恶心的人？！


    ——偏偏这样的人还能嫁入豪门，这个陆俨中怕不是个瞎子，好好的小青梅不要，娶了个毒妇，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小道消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又怎样？不耽误她享受了十几年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网上骂什么的都有，林倦戳戳陆俨洲胳膊：“你二哥就这么任网友骂？”


    “他说，这是他该得的。”


    无论是否出自他的主观意识，造成现在局面的，都和他有关，陆俨中无辜，也不无辜。


    林倦一向尊重他人命运，既然是陆俨中自愿的，不再多说什么。


    顶替名额的事出来后，陆氏进行了一波自查，因为是陆氏旗下的慈善机构出问题，也经历了一场小风波。


    担心被顶替名额的范希文也受到污染，陆俨中请林倦出面，帮她看一看。


    十几年过去，范希文已经长大，却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她父母是一对农民，没读过什么书，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读书的苗子，眼看生活越来越好，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范家父母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第一次来到繁华大城市，住进五星级酒店，顶级奢华环境，让他们很不适应。


    按年龄算，他们应该在五十多岁，可林倦看到的，是两个苍老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


    苦难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烙印。


    他们生活的很艰苦。


    唯一的女儿疯了，为了照顾女儿，治好女儿，他们拼命种地，可他们只是两个没有文化的普通农民，再怎么努力拼命，也只能维持基本生活。


    陆俨中的人是以调查当年资助名额被顶替一事联系上范家的，起初，范家父母很警惕，直到那人拿了完整资|料，包括当年学校给范希文写的推荐信，才放松了一些警惕。


    林倦已经从调查人口中得知当年发生的事。


    范希文突然大了肚子，这对学校来说，是个巨大丑闻，尤其她被人举报，和校外不良青年来往，老师们都不相信，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私下找范希文谈话，刚开始，范希文咬牙不肯说，后来她的班主任从一些蛛丝马迹猜到，她可能是受了欺负。


    但那个时候新资助名单已经交上去了，范希文也因为怀孕一事被迫退学。


    到这个时候，范希文精神都还正常，她是一个很坚韧的女孩，没有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直到范家父母带她去打了孩子。


    “孩子是希文要求打的，”范母抹了把眼泪，“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孩子，希文不要，就没有生下来的必要。”


    又是孩子。


    林倦记得，陆俨洲曾经说过，沐小婉也流过一个孩子。


    这两人的疯，会不会和没了的孩子有关？


    林倦暗暗记下这点，没有立刻说出来。


    这个结论，需要验证，直接说出来没有益处。


    “养了一段时间，希文像是想通了，和我们说，不读书了，要去外面打工，我们一想，换个环境也好，没有反对。”


    “哪想到，当天晚上，她兴致勃勃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疯了。”


    “那天早上，她有没有说什么？”林倦问。


    “没有，她只是一个劲伤害自己，我们问什么，她都不说话，她爸发现不对，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她就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我能看一下她吗？”林倦得看一眼，才能确定他想的对不对。


    “那件事之后，她很抗拒别人靠近。”范母没有拒绝，只是告知实情。


    “我不会靠近。”


    范希文被安置在单独房间里，她背对门躺在床上，范母推开门，林倦没有走进去，只在外面站了一会。


    范希文身上，有非常淡的诡异气息。


    林倦心中有了底。


    离开酒店，林倦主动开口：“范小姐的情况和沐小姐有些相似，她的疯，很有可能也和诡异有关。”


    “那就麻烦林先生了，范小姐的报酬我会支付。”


    就是最近他手里没那么多钱。


    陆俨中心中思索赚钱的法子。


    “你之前支付的报酬足够了，况且，他们情况相似，可以算一次委托。”陆俨中已经给的够多了，林倦不好意思再收一次钱。


    陆俨中：“范家那边，我会说你是我请来的专家，方便你给范小姐‘治疗’。”


    林倦没有异议，不过有个问题，他刚才没好直接开口问范家父母。


    “欺负范小姐的人，范家父母知道是谁吗？他们报警了吗？”


    看范父范母的样子，不像是会为了所谓名声忍气吞声的性子，女儿被欺负，他们应该不会隐忍不发。


    “报了，但是至今没找到人，当年科技没有现在发达，又是发生在深山里，我们也跟警方了解过，当时是范希文主动报的案，可案发的时候，天很黑，范希文又失去了意识，知道的信息很少。”


    范希文和沐小婉类似的情况，林倦想了想，还是和刘局说了声，他总感觉，邱丽淑一个人无法操控整个事件，这里面应当还有别的势力插手。


    毕竟，当年的邱丽淑只是一个读高中的孩子。


    纵然再有心计，也做不到完全不留一点痕迹，只迷晕范希文让她被欺负这一点，就不是一个高中生能轻易做到的。


    无论是迷晕范希文的药，还是作案的人，作案的，是人吗？


    刘局对此事很重视，当即派了人前往范希文家乡，做细致调查。


    范家人本就是带女儿来治病，第二天，他们前往医院。


    是庄羽枫所在的医院。


    庄羽枫带人来给范希文做检查，除了常规身体检查，还多了几项污染相关的检查。


    常规身体检查的结果没太大问题。


    庄羽枫助手将那些结果交给范家人，告诉他们怎么看结果，庄羽枫则找到林倦。


    “有问题？”两人单独来到办公室。


    “我们在她身上检测到很微弱的污染，腹部最明显，我怀疑，她之前接触过诡异。”


    庄羽枫已经从刘局那了解了详细经过，他心中有一些猜测：“我怀疑，有诡异在她腹部待过。”


    “你是说，她怀的孩子，有问题？”林倦坐到庄羽枫对面，“我也想过这点，我让陆二哥的人又去查了当时给范小姐做手术的医院，很奇怪，查不到当年给范小姐做手术的医生信息。”


    一个山区医院的医生，不可能查不到。


    除非，那个医生有问题。


    “可如果她怀的是诡异，她不可能活下来。”一个普通人，是无法承受诡异污染的，庄羽枫比谁都清楚这点。


    “是，”林倦也知道这点，“我们得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有个同事，精神系异能，可以读取他人记忆，”庄羽枫语气缓慢，“如果常规手段查不到，只能找他了。”


    “会对范小姐有伤害吗？”


    “防备越强的人越难读取，他只能读取异能等级比自己低的人的记忆，而且有时间限制，范小姐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尝试先催眠她，再读取。”


    “不会有很大副作用，我们审讯经常用这个办法。”庄羽枫补充。


    “那行。”


    确定方案，庄羽枫叫来精神系异能者，祝越明。


    “久仰大名，林先生。”


    祝越明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斯文、儒雅，不像异能者，像个律师。


    “祝先生。”


    林倦与他握了下手。


    祝越明取出一张名片：“我是个律师，林先生有什么法律上的需求，可以找我。”


    还真是个律师。


    林倦接过名片：“我见祝先生第一眼便觉得祝先生更像个律师。”


    “哈哈，”祝越明笑道，“林先生慧眼如炬。”


    简单交流后，祝越明换上白大褂：“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当庄医生的助手。”


    林倦也换上了白大褂，将头发扎起。


    范家父母被请到其他地方等待，林倦和庄羽枫、祝越明一起进入病房。


    祝越明站在床边，发动异能。


    他的眼瞳变成淡紫色，发丝无风自动，半分钟后，眼中淡紫色褪去。


    范希文处于昏迷状态，记忆读取很顺利。


    “我看到了两个片段。”


    第一个片段，漆黑夜晚，范希文独自走在树林里，遇到一个迷路的男人，给男人指路，不料突然昏迷。


    男人将昏倒的女孩抱到大树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喂进女孩嘴中。


    第二个片段，是医院。


    肚子鼓起的女孩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医院，一名带着口罩的医生亲自接待，将她推进手术室，那医生的眉眼，和迷路男人一模一样！


    “虽然戴了口罩，但我确定，两个男人的眉眼一样，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范小姐其实并没有被人欺负，只是被人迷晕之后喂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肚子就大了？”林倦沉思，“被剖出来的，是什么？”


    “范小姐腹部没有伤口。”全身检查包括腹部超声，庄羽枫很确定，范希文身上没有手速痕迹。


    范希文肚子里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男人又是谁？


    和邱丽淑记忆里的，是同一个人吗？


    祝越明回到诡异特事办，使用【回忆之眼】，看完邱丽淑记忆，得出结论：两人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有人一早就盯上了范希文和邱丽淑生活的山村，顶替名额事件，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人在背后算计。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个问题萦绕在众人脑海，像一团混在一起的毛线，找不到线头。


    他们缺少一个突破点。


    很快，调查的人带回来一个新线索，他们在大山深处，发现了一座被遗弃的实验室。


    实验室毁坏的厉害，被遗弃时间应该超过了十年，里面材料都被带走，只剩一些无法带走的器具。


    上面调动过去五十年的资|料，没找到和这座实验室有关的。


    这说明，实验室的存在没经过报备，这座实验室是非法建造的。


    上面第一时间派人前往。


    林倦从刘局那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们怀疑，这座实验室和诡异有关，即使废弃成这样，进入后，里面依然残留有污染。”


    从发现实验室开始，诡异特事办派人前往，给生活在那里的村民做污染值检测。


    十多年过去，山上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留下的，都是些年纪大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小孩。


    这些人身上，都带有污染，是长期沾染的。


    庄羽枫被派去支援。


    大部队到达第三天，突然全部失去联系。


    刘局面色凝重：“大口山开启一级戒备。”


    林倦从诡异特事办借走【回忆之眼】当天，从刘局口中知道这个消息。


    “大口山情况不容乐观，我们派去三支小队，全部失去联系，林先生，我想请您出手，走一趟。”


    “可以，什么时候出发？”林倦和诡异特事办一向相处愉快，大口山的事，认真来算，和他也有关系，林倦答应的很干脆。


    “明天早上六点。”


    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多久，林倦回去后，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小倦要出门？”陆俨洲从外面回来，看到林倦在收拾行李，心中微沉。


    “对，我要去一趟大口山，”林倦想起来还没和陆俨洲说，解释，“那边出事了，刘局找我过去帮点忙。”


    “去多久？”陆俨洲走过来帮忙。


    “不确定，得看事情什么时候解决。”对陆俨洲没什么好隐瞒的，林倦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三支精英小队包括盛天纵带领的尖锋小队全部失踪，说明此去风险很大，陆俨洲不放心，却也说不出不让林倦去的话。


    没有立场。


    陆俨洲心中生出一股焦躁。


    他和林倦之间的婚姻特殊，本就是他昏迷之后，父亲被人欺骗进行的冲喜，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他的命是林倦救回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林倦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就算有资格，他也不想。


    林倦注定是会高高翱翔的鹰，只要不飞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好。


    他不会企图把一只鹰变成笼中鸟。


    那是伤害，不是爱。


    陆俨洲许久没出声，林倦拉上行李箱拉链，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怎么不说话？担心我？”


    陆俨洲一垂眸就看到林倦认真看他的眼。


    林倦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扬，不笑时也带着几分笑意，长睫微卷，像翩跹的蝶。


    认真看人时，有种别样深情。


    两人靠的极近，近到陆俨洲有种错觉，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住青年那双漂亮的眼。


    陆俨洲呼吸一滞。


    “嗯，”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哑，“要小心。”


    “不用担心我，”林倦哥两好拍拍他肩膀，“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对上我，只有诡异受伤的份。”


    为了确保早上能爬起来，林倦早早关了手机躺在床上。


    习惯了晚睡，太早根本睡不着。


    第三次翻滚后，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睡不着？”


    “有一点，”林倦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三，“算了，我再玩会。”


    既然睡不着，不如刷会手机。


    陆俨洲倚在床头处理基金会事宜，和国家合作成立的基金会，又是林倦名下第一个公益基金，陆俨洲很上心，工作之余，都在处理新基金会的事。


    林倦凑过去，看了几眼，开始晕字。


    “小倦有合适名字吗？”陆俨洲突然开口。


    “嗯？”林倦不明所以，“什么名字？”


    “基金会的名字。”


    林倦摇头：“没有，你取一个吧，都是你在操劳。”


    “不着急，小倦可以慢慢想。”


    和陆俨洲聊了会天，不知不觉，林倦睡着了。


    次日一早，林倦登上前往大口山的专机。


    查出害陆俨洲昏迷的是邱丽淑母子后，林倦没像从前那样寸步不离跟陆俨洲上下班了，身边危机解除，其他人要想对陆俨洲动手，不会轻易得逞。


    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目的地。


    接连三支小队出事，新来的异能者没有贸然进入，只在外围等候。


    来的路上林倦已经了解了详细经过，下了飞机，林倦望着一望无际的山脉，可能是触景生情，忽然想起和师父一起住在山上的时候。


    “林先生。”异能者拿着登山设备过来。


    林倦接过。


    同行的，有个熟人，宿星辰，他也是这次任务的领头人。


    午时太阳正烈，一行人进山。


    废弃实验室在挖空的山腹，占地面积很大，越靠近，污染检测仪上的污染数值越高。


    一路上，安静的不像样。


    “这里不对劲，”林倦开口，“一般情况下，山里不可能这么安静，总有虫鸣声、鸟叫声，可我们走了这么久，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们的脚步声。


    继续走了一会，他们看到，白色建筑出现在眼前。


    最先看到的，是破旧的、斑驳的建筑，越靠近，建筑越新，等他们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正在投入使用的大型实验室。


    林倦与宿星辰对视一眼，不需要提醒，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情况不对。


    “衣服……”


    进山时，所有人穿的都是统一作战服，可现在，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变了，包括林倦自己。


    白大褂异常显眼，却能完美融入这座大型实验室。


    幻觉吗？


    “小林，这边实验数据有点问题，你过来看一下。”


    突然出现的声音拉回林倦思绪，他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和他一起进来的异能者不见了，他所在的，也不是实验室外部，而是实验室里面。


    光可鉴人的地板，不知名材料反射灯光的墙壁，完全密闭的空间……


    “小林！”


    明显带着斥责意味的叫声让林倦下意识看过去。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同样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正不悦看着他。


    “来了。”林倦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决定静观其变。


    “张姐，我就说这小子空有一副皮囊，其实最爱偷懒，您可不雅被他迷惑。”


    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林倦循声望去。


    是个脸上长满雀斑的男生，看模样年纪不大，眼中恶意毫不掩饰。


    林倦不感兴趣移开视线。


    原来刚才叫他的，是张姐。


    大步走过去，林倦喊了声“张姐”。


    张姐将手里的本子递给他：“你一直负责D-03实验体，D-03实验失败销毁了，你去记录B-114的数据。”


    林倦沉默接过本子，观察四周。


    周围摆满一个个透明玻璃箱，大的快有房间高，小的只有手臂长，透明箱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突然，林倦目光一凝，他看到了一颗眼熟的眼球。


    透明箱上标着B-023。


    林倦记下这个编号。


    他走到标有B-114的透明箱前，那是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透明箱子，里面盘踞着一条木桶粗的大蛇，大蛇身上长满一个个瘤子，将掉未掉。


    外界。


    在林倦等人进去两小时后，外面再一次失去了他们的信号。


    也无法联系。


    刘局得知后，眉头紧紧皱起。


    不应该，有林先生在，不应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失踪。


    “守在外面，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是！”


    林倦被迫过起了实验记录员生活。


    好在，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高，只跟在张姐后面做做记录、喂喂实验体就行，不用担心露馅。


    这里是与外界联系不上的。


    林倦尝试过好几次，发出的消息一直转圈圈，转完冒出一个巨大感叹号。


    林倦不再做无用功，开始思考，他到底到了个什么地方。


    时间一天天过去，饶是林倦，也开始感到烦躁。


    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他得想办法找出破绽，打破这个幻境。


    是的，林倦已经确定，自己进入了幻境，只有在幻境里，被他破坏的东西才会如系统修复bug般瞬间复原，不留一丝痕迹。


    摸清这座大型实验室地图，林倦决定，晚上去找找其他异能者。


    夜深人静，林倦悄悄溜出宿舍。


    卡着bug，他躲过巡视人员，朝目的地前进。


    他所在的，是一号实验区，二号三号他白天都跟在张姐身后去过，没有发现异能者踪迹，那么只剩下四号五号实验区。


    林倦决定先去四号实验区看看。


    四号实验区在最西侧，林倦熟练避开巡逻保安，一路潜行到四号实验区。


    和一二三号实验区不同，四号实验区小了许多，里面的透明箱也更少，只是每个都差不多大，像一个个竖起来的透明棺材。


    林倦走到其中一个面前。


    透明箱里，装的是一个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鱼尾的类人怪物。


    离得近了，可以清晰看到，人鱼怪物腰腹处的缝合痕迹。


    这是被人为造出来的怪物！


    林倦又凑近了些，突然，他感受到什么，抬头。


    人鱼紧闭的眼睁开，贪婪、垂涎目光毫不遮掩落在他身上。


    第40章 过去的实验室


    林倦微微眯眼, 注视人鱼眼睛。


    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人鱼像是看一个随处可见的物品，人鱼往前游动, 发烂的脸怼到林倦面前。


    猝不及防与一张泡发的脸对上, 林倦皱了下眉。


    眼前的人鱼毫无传说里的美感, 只让人觉得怪异，它的上半身是人，长期泡在水里, 皮肤泛白, 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下半身鱼尾鳞片杂乱, 像是得过什么疫病的鱼, 偶尔有黄绿色脓水从鳞片缝隙溢出, 导致整个水箱浑浊不堪。


    人鱼用力拍打透明箱壁，嘴巴大张, 发出无声嘶吼。


    林倦始终站在原地观察。


    或许不是无声，因为它拍打透明箱壁的声音林倦也听不到。


    透明箱应该是做了特殊消音处理。


    人鱼身上有好几道锁链，粗长锁链深深勒进它的身体, 黄色脓液从伤口渗出，尤其腰腹部位的缝合处，伤口裂开又长拢，形成一道可怖疤痕。


    人鱼被困在透明箱里，无法逃离。


    林倦看完这一只，走到其他透明箱前, 这些透明箱里也装的是人鱼。


    不同的是，这些人鱼死气沉沉的，毫无活力漂浮在水中, 皮肤泛白，蠕动蛆虫在伤口处钻来钻去。


    只有林倦最先看到的人鱼活性强一些。


    整个实验四区走了一遍，林倦没太大发现，正要离开，听到由远及近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巡视员？


    林倦心中有许多问题没弄明白，暂时不打算暴露，身形一转，躲到夹角处。


    “吱呀——”


    门被推开，林倦站的位置很隐蔽，可以看到门，但进来的人视线被遮挡，不会看到他。


    是个男人，很高，穿着安保制服。


    林倦往后缩了缩。


    他看到了来人的脸。


    宿星辰。


    来的是宿星辰。


    林倦没有贸然上前相认，继续躲在暗处观察。


    这个地方古怪的很，他不确定面前的“宿星辰”是不是真正的宿星辰。


    和林倦不同，宿星辰进入大型实验室后，发现自己成了一名低级保安。


    低级保安权限很低，只能在外围巡视，无法进入内部核心地带。


    宿星辰观察了几天，终于找到一个契机，借着夜色潜入实验四区。


    同伴不知所踪，林先生也下落不明，宿星辰很小心，放轻脚步踏进实验四区，往里走。


    他看到了满屋子实验体。


    一看便知，这些实验体是用人做的活体实验，将兽类身躯强行衔接在人身上，造出不人不兽的怪物。


    宿星辰嫌恶皱眉。


    突然，他听到动静，脚步一顿，后方袭来一人，来不及反应，已被制住。


    宿星辰心中大骇。


    欲要反击，听到耳边压低的声音：“宿星辰？”


    “林先生？”听出声音主人，宿星辰没有立刻放松戒备，只停下反击动作。


    “是我，”看宿星辰保留有原意识，林倦松开了些，“你怎么会来这？”


    两人对过暗号，林倦将他拉到暗处，宿星辰主动说了自己的遭遇。


    一眨眼变成实验基地低级保安，不敢轻举妄动，也试过寻找同伴，无果，直到今天遇到林倦。


    “我进来就成了一名研究记录员，平时在实验一区二区三区活动，这三个区我都探过，没有什么发现，实验四区都是人造人鱼，也没有我们的人，看来，得去五区。”林倦道。


    宿星辰点头：“我现在的身份基本只能在外围活动，一开始我有想过，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成了安保人员，试探了周围所有安保人员，都不是。”


    周围没有，宿星辰只能扩大搜寻范围，时间刚刚好，遇到了林倦。


    “我现在身份不高，能探到的消息有限，”林倦说出自己的发现，“实验记录有时间，我大致推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应该在正好在范希文遭遇那些事前后。”


    “如果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正好可以看一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任务之前，宿星辰了解了所有经过，知道十多年前范希文身上发生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动作。”不然，错觉这个机会，再想查清真相，就没那么容易了。


    时间有限，林倦和宿星辰简单交换了信息，约好联系方式，分开回到各自身份该回的地方。


    这天之后，林倦的生活没有发生改变，张姐似乎很满意他，去哪都带着他，包括去实验五区。


    “五区安全等级高，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你被选中，对你来说，绝对是一大幸事，如果有希望进一步被选中，那你就能进入我们实验室核心项目了。”


    张姐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林倦身上，像一条阴冷的蛇，垂涎但忌惮着什么，不敢下嘴。


    林倦像是没发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多谢张姐给我这个机会。”


    林倦将消息传给宿星辰。


    五区看守很严，宿星辰试过几次，差点被发现，只好暂时蛰伏。


    林倦让宿星辰先不要动，等他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进入五区，要经过三重安检，林倦不动声色观察四周，暗处至少有五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通过安检，进入一道长廊。


    张姐呼吸急促，是紧张，也是兴奋。


    大约走了十分钟，长廊尽头，是一扇银色金属门。


    张姐上前，从胸前掏出一张银色门卡，按上。


    “滴——身份通过。”


    “滴——验证通过。”


    “请上前。”


    张姐往前一步，紫色光线自上而下将她扫描一遍。


    门上方亮起绿灯，大门打开。


    张姐回头：“走吧。”


    林倦上前，同样被扫描了一遍。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环状透明箱。


    透明箱里有各种动物、植物，以及，它们身上骨碌滚动的眼球。


    大片眼球从这具躯体滚到那具躯体上，听到动静，齐齐朝林倦看来。


    贪婪的、恶劣的、垂涎的、嫉妒的……带着种种情绪的目光落在林倦身上。


    那目光有如实质，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巨舌，冒着热气，蠢蠢欲动。


    林倦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按捺住动手的冲动。


    “这是我们实验室主要负责的实验体，编号是B-023，你应当在实验一区见过，每个区都能分几只，哪个区将它们养得好，就能来这边照顾实验体B-023。”


    张姐看着透明试验箱中滚动的眼球，表情变得疯狂：“如果能提升实验体的等级，就有希望获得赏赐，成为上等人，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很快，我就能成为上等人，离开这里。”


    “小林，我观察过，你有照顾实验体的经验，一区的实验体B-023就被你照顾的很好，你一定可以提升它们的等级。”说着，张姐凑到林倦面前，一张脸几乎要与林倦碰到。


    林倦往后躲了一下。


    张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在意。


    转头走向透明箱，趴在上面，狂热盯着里面的眼球。


    “小林，你过来看看它们，多么完美的产物。”


    林倦走过去，试探性问：“张姐，它们是什么？”


    “是恩赐，是进化的秘方，可惜，还没成熟，还需要等一等。”张姐脸上的狂热表情淡去，似是恢复了理智，“小林，你再靠近一点。”


    林倦依言走到透明箱边。


    那些眼球对林倦很感兴趣，纷纷朝他聚拢，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很快，挨着林倦的一面堆满了眼球。


    “果然，它们很喜欢你，小林，接下来你就留在这边记录B-023数据，实验一区你负责的实验体我会找其他人来记录。”


    林倦也想弄清实验五区的秘密，答应道：“好的，张姐。”


    林倦留在了实验五区，他的生活用品被雀斑男送来，无视雀斑男嫉妒眼神，林倦把东西放好。


    新住处比原来的小，房间通体白色，给林倦一种，自己也成了实验体的错觉。


    住进实验五区，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


    林倦提前告诉过宿星辰自己可能会被调往五区，因此，按原先方法没联系上林倦时，宿星辰没有过多担忧。


    找准机会，宿星辰立了几道不大不小的功，得到提拔，成了中级安保人员，可以出入的地方多了些。


    联系不上林倦的时间里，他没有闲着，一边摸索这座位于山腹实验室的秘密，一边寻找同伴。


    好消息是，他联系上了几个同伴。


    最先联系上的，是盛天纵，盛天纵进来后，成了一名研究员的保镖，随行保护，自由时间很少。


    陆续的，他们又联系上几名同伴。


    除了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他们发现，有好几名异能者被同化，不记得自己是带着任务进来，不记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打心底将自己当成了这座实验室的一员。


    盛天纵和宿星辰尝试过几次，想将他们唤醒，非但没成功，险些暴露自己，只能按兵不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操纵机械臂给眼球投喂各种食物的林倦终于找到一个出来机会。


    顺利和宿星辰联系上，双方交换信息。


    林倦出来的时间不多，匆匆聊完，林倦返回实验五区。


    这天，许久没出现的张姐来了。


    还带来一个消息。


    “上面派了人过来验收成果，小林，你可要好好表现。”


    这是林倦第一次从实验室的人口中听到这座实验室外的事。


    上到研究员，下到保洁，林倦都有过试探□□流，发现他们跟定点刷新的N.PC一样，活人感很弱，很难打探到有用消息。


    上面来人验收成果，轰动了整个实验室，研究员加倍忙碌，巡逻力度大大增加，几名清醒的异能者不得不暂时中断联系。


    转眼，上面派的人到了。


    林倦跟在张姐身后，看到被簇拥进来的男人。


    熟悉的黑色风衣，往上，林倦看到了他的脸。


    是给邱丽淑眼球的男人！


    林倦敛去眼中震惊，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座实验室和他们正在查的事脱不开干系。


    “乔先生，您请。”


    原来姓乔，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事后，林倦旁敲侧击想从张姐口中探到乔先生真名，无果。


    所有人都喊男人“乔先生”，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乔先生对实验体B-023很看重，得知林倦是照顾B-023的主要负责人，当天就将林倦叫过去询问B-023情况。


    好在只是问B-023平日的表现，状况，林倦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食物充足的时候，它们彼此相安无事，一旦食物不够，它们会相互吞噬，吞噬成功的会长大一些，但会在第五到第七天死去。”


    “食物不够的时候很凶，好几次不顾一切撞实验箱。”


    林倦没说的是，那几次，无一例外，暴动的眼球都对他露出了超出寻常的垂涎，它们将他当做食物，林倦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透明箱，它们会蜂拥而上，涌向自己。


    林倦也知道，实验五区处处是监控，他的一举一动，B-023的一举一动，监控后都看得一清二楚。


    乔先生多半已经看过。


    他眼中流露出满意情绪：“你做的很好，放心，等B-023成熟，好处少不了你。”


    林倦假装受宠若惊：“多谢林先生。”


    返回实验五区，林倦站在透明箱前，里面的眼球比林倦来时大了不少，活力十足，可见被林倦养得很好。


    林倦走到哪，眼球跟他转到哪。


    林倦边走边思考。


    乔先生说等到B-023成熟，也就是说，B-023还没到成熟期，但是快了，乔先生来验收的成果，很有可能是成熟期的B-023。


    那么，成熟期的B-023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为什么非得等到成熟期？


    一个疑惑解决，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疑惑。


    林倦想办法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宿星辰。


    宿星辰也传来了他们的新发现。


    这座巨型实验室里，有一个看守严密的地下仓库，他们准备潜下去看一看。


    乔先生来的第五天，B-023还没成熟迹象，B-023有些坐不住了。


    他坐在监控室里，看实验五区里，林倦在环形透明箱前走来走去，眼球跟着他的动作转动，目光变暗：“再等两天，如果还是不行，就启动E计划。”


    借着职务之便，宿星辰和看守地下仓库的安保人员换班，迷晕另外三名安保人员，悄无声息下楼。


    很安静。


    一路向下，宿星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很快走到底。


    四周是特殊材料制造的箱子，宿星辰试了下，无法打开。


    一共八个箱子，全部无法打开。


    似是察觉到外面有人，箱子里传来动静，宿星辰看了眼时间，放弃探寻。


    十五分钟，他卡着点上来，被迷晕的三名安保人员陆续醒来。


    宿星辰做了充足准备，没人发现异常。


    “小林，过来帮下忙。”


    林倦记录完最后一项数据，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负责清理实验箱的工作人员。


    “怎么了？”


    “这个箱子偏了，你帮忙扶一下。”


    如果宿星辰在这，就会发现，装满眼球“尸体”的箱子，和他在地下仓库看到的一模一样。


    林倦扶住箱子，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死去的眼球格外多，五个箱子堪堪装下。


    看工作人员搬着箱子摇摇欲坠，林倦好心开口：“要我帮忙吗？”


    工作人员实在力不从心，又担心箱子掉下来出意外，感激应下：“我正愁怎么把这些搬出去。”


    林倦力气大，搬五个箱子不在话下，不过他没打算暴露自己，只搬了两个。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许是感受到林倦好意，工作人员主动和林倦聊起天。


    聊了一会，林倦装作不经意问：“这些东西是要处理掉吗？”


    在实验五区工作这么久，林倦发现，每当有眼球“死去”，都会有一名固定工作人员前来打扫，将不动弹的眼球装在专门箱子里，带出去。


    林倦想知道这些眼球被用来做什么了。


    为了打探消息，他开始有意无意找这名工作人员聊天，跟他分享一些小零食。


    起初，没什么效果，工作人员只知道埋头做事，偶然一次，林倦帮了他的忙之后，工作人员逐渐和林倦有了交谈。


    现在，两人算熟悉起来了，不然，工作人员不会找林倦帮忙。


    他做的事看似不起眼，却是实验室保密程度最高的项目之一。


    听到林倦疑问，他想，林倦是照顾B-023的人，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便说：“是要处理，不过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七弯八拐，工作人员将林倦带进自己的工作区。


    扑鼻腥味袭来，林倦捂了下鼻子：“什么味？”


    “处理完B-023留下的味，没办法，这些天要处理的B-023太多了，通风系统转不过来。”工作人员轻车熟路取出两个口罩，一个递给林倦，一个自己戴上。


    戴上口罩，难闻气味淡了许多，林倦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把箱子搬进去。


    屋里，他看到灶台一样的台子，上面是一个很大的金属案板，旁边有一个敞开的金属盒，难闻气味便是从里面溢出来的。


    工作人员将箱子挪到角落，没有避讳林倦，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捞了一把眼球，放到金属台上。


    取下挂在墙上的砍刀，开始剁。


    随着他的动作，林倦注意到，工作人员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皮肤下，有一个个凸起在滚动。


    就像林倦在透明箱里看到的那些眼球一样。


    如果透明箱是软的，林倦相信，眼球在里面滚动，会和工作人员手臂皮肤上滚动的凸起一样。


    一刀下去，溅起的飞沫弹到工作人员脸上，飞快渗进脸部皮肤，不留一点痕迹。


    没多久，飞沫消失的地方，一个小小凸起出现。


    工作人员边剁边看林倦。


    恶意越来越明显。


    那目光，好像剁的不是眼球，而是林倦这个人。


    林倦扯了下嘴。


    很明显，这名工作人员已经被污染了。


    他身上凸起越来越多，有些钻破皮肤，一颗颗眼球出现在皮肤上，直勾勾盯着林倦，像在打量一道可口食物。


    “笃——笃——笃——”


    没人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砍刀剁下的声音。


    林倦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眨了眨眼，想起来，当初在【回忆之眼】里看到的，邱丽淑也是这么剁眼球的。


    剁完眼球，工作人员身上的凸起消失，他眼中有一瞬间茫然，很快恢复。


    抹了把额头，工作人员抱歉笑了笑：“让你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剁完五箱眼球，大概要花两个半小时。


    林倦跟没发现异常一样，表情如常：“这些要剁碎了扔掉吗？”


    “那多浪费，”工作人员将剁碎的眼球分批装好，“这些都是上好的饲料，喂给实验体正好。”


    原来如此。


    乔先生让邱丽淑将剁碎的眼球混在食物里给陆俨洲吃，是也将陆俨洲当做实验体了吗？


    原剧情里，陆俨洲堕为诡异，和乔先生有没有关系？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陆俨洲身上污染值很低，吃下剁碎眼球的影响真的消除了吗？


    乔先生所来的上面，是什么样的存在？


    林倦心中有很多问题，这座看似简单的实验室背后，藏着巨大秘密。


    和工作人员一起去喂实验体，工作人员告诉林倦，不同等级的实验体对饲料耐受程度不同。


    目前实验室最高等级的实验体是B级，也就是那堆眼球，其次是C级，依次递减，对剁碎眼球的耐受程度也越低。


    如果食用超量，会爆体而亡。


    林倦有幸看过一次，炸开的实验体漫天都是，恶臭弥漫整个实验区，其他实验体仿佛闻到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所有残屑啃噬干净。


    连清理步骤都省了。


    陆俨洲是在第二天发现林倦联系不上的。


    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林倦走前答应过，不会超过一天不回陆俨洲消息。


    当时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困住，彻底断开与外界的联系。


    陆俨洲告诉自己，林倦很厉害，不会出事，他枯坐了一夜，第三天一早，联系上刘局。


    “刘局，小倦他们是不是也失去联系了？”电话接通，陆俨洲开门见山。


    刘局含糊其辞。


    陆俨洲毫不退让：“刘局，小倦是你们请去的，作为他的结婚对象，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他的近况。”


    陆俨洲知道，自己应该委婉，不该和诡异特事办闹僵，可感情胜过理智，得知林倦联系不上、生死不知的情况下，引以为傲的理智彻底崩盘。


    刘局无法，只能如实告知。


    第一天就失去了联系。


    陆俨洲眼前一黑，扶住沙发扶手稳住身体，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恨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天色还早，窗外隐隐透来亮光，陆俨洲看不到的身后，巨大阴影印在墙上，随着主人剧烈波动的心绪晃动。


    屋里一阵难言沉寂。


    许久，陆俨洲调整好心情，起身的瞬间，阴影消失。


    有条不紊安排好公司事宜，陆俨洲登上私人飞机，前往大口山。


    他无法待在帝都什么都不做，他要去离林倦最近的地方。


    距离越来越近，陆俨洲感到一阵一阵头晕，他没打算直接去大口山，他知道自己不是异能者，去了没什么用，提前定了离大口山最近的酒店，准备在那等人。


    刷开房卡，陆俨洲头更晕了，撑着吩咐完助理，躺到床上，意识彻底远去。


    同一时间，透明箱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眼球茫然睁开眼。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