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弟弟,【宇智波泉奈】。
提到这个名字,斑的呼吸顿然一滞。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沉一分,被羞辱到这份上,他终于肯开口了。
“你很得意吧。”
少年人的模样,气质和眼神却是远超出这幅皮囊的强大——仅仅是这样注视着她,毫无疑问,他是货真价实的忍界修罗。
无数敌人的鲜血浇灌出的称号。
少年人的身体尚处于变声期,声音还带着种滞涩感,他慢慢地念出她的名字:“宇、智、波、宵。”
一字一句。
斑打掉阿宵在他脸上胡作非为的手。翻涌着的杀气刹那间迸发出来,甚至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阿宵就已被他单手掐住脖子,脊背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
突如其来的袭击,在这个恍若梦中的精神世界里,阿宵本就不怎么清醒、强撑起的意识也迷离了一瞬。
“唔……”
力气好大……她伸手去抓住少年的手腕,指尖都掰得发白,也丝毫未撼动其力量。
疼痛和窒息感都是真的。
斑俯下身,凑至她耳边,气息打在耳廓:“我警告过你的吧,离我远点。自大的小鬼,要是听不懂人话,作为前辈,我不介意教导下你——什么叫尊敬。”
跨越了近百年的岁月,他作为宇智波的前了不知道多少任族长。这个不知死活的后人,把他召唤了出来——力量和自由皆被剥夺、个人情感也受她掌控竟还如此狂妄。
她确实不知尊敬二字怎么写。
看看,她是怎么对待泉奈的。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斑有完整的意识,难道泉奈没有吗?那为什么要这么听她的话?斑想,如果是他的话,会选择直接杀了她的。
泉奈为什么没有杀她呢?就算顾虑她的瞳术效果,也该直接把她关起来,要省事得多吧不愿意?那也很简单,用幻术洗脑不就行了。
反正,是他会用的方法。
斑敛眸,五指合拢力道更紧,黑压压的瞳孔阴云密布。俯视着她,因窒息而涨红的颊色尽收眼底。
他呼吸平稳,语气轻蔑。
“想让我服从你,再过一百年都不可能。”
炸毛茸茸的发丝掉在阿宵脸上,也许戳到眼睛里了,眼皮子越来越重,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唔……怎么会这样。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眼前宇智波斑的脸泛起重影。
形式逆转只在一瞬间。
或许万花筒写轮眼也没有优待她——在这个恍若梦境的精神世界里,她能感知到一切真实的疼痛。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不是她在这里折磨宇智波斑,而是他能在这里折磨她。
——好吧,刚才是她太过分了。
阿宵承认,刚才不该这样恶劣地对待这位前辈的……她有些懊悔地想到,可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人在梦里是很难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的,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依凭着本能驱动。
换而言之,刚才那些话、就是她真心的。
后悔、但也没那么后悔……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她就是说了,能怎么样!
她说的就是事实啊。
意识随着真实无比的窒息感逐渐膨胀、缓慢地升腾起来,抽离出躯体。
与此同时,雾气变得愈发浓重,湿润到近乎要凝结成实体挂在她的睫毛上,是很重的小水珠,她几乎要撑不住上眼皮欲将合上的趋势了。
要醒来了吗?
斑看她这幅模样,冷笑一声。
他怎么会允许——没这么简单、没这么容易,人总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他确实要好好教训下她,让她涨涨记性。只有这样,等到了现实世界,她才会懂得什么叫尊敬。
松开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猛地再次接触到新鲜空气,一下子疯狂涌入到她的喉管里。浓郁的雾气随着她的呼吸声开始消散,阿宵感到宇智波斑的手移动到她太阳xue的位置,指尖粗粝、结了一层厚茧。
她不适皱眉。
下一瞬,昏沉的眼皮被粗暴地掰开,她被迫睁大眼,视线重新聚焦到他身上。
少年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还没结束啊,给我清醒点。”
两人视线相聚,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连续看一个人的眼睛超过三秒,就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基本的了解这个人。现在看着宇智波斑,思来想去,那她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可恶。
就算是传说中的宇智波斑、就算是她先做得过分,也不能这么对她吧!
意识再度清醒,阿宵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放开我!”
“天真。”
斑的黑瞳中什么神色也没有,只余森森寒气:“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杀了你,现实世界里的你会怎么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斑也不清楚。但他毫无疑问烦透了——灵魂被迫跟着她就算了。等她睡着的时候,还要被拉入到这个梦境里,似乎就是在强迫他必须得和她一对一交流似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瞳术?
能死了最好。
他盯着阿宵,杀气肆虐。
能真正让他动杀意的人很少很少,一般都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他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特例或许只有那个千手扉间——也是看在柱间的份上,才能侥幸活下来。
“好啊!”
她也瞪着他、怒目而视,丝毫不畏惧。
敢对他露出这幅表情的……好吧,没人会对他露出这份表情,一脸蠢样,毫不遮掩其恶毒的心思,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肯定是在想怎么控制他、利用他,这可能吗?
绝无可能。
斑一手掐住阿宵的下颌,骨头被捏的生疼,嘎吱嘎吱作响。要是现实世界,说不定骨头都被捏碎了。
但是在这里,没有。
“你就试着杀掉我吧!别犹豫、就现在。”
阿宵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倒不如说快点吧——快点杀掉她。
梦境的结束,不往往是以失败而告终吗?就当是做了个噩梦,被敌人抓住再杀掉,也是忍者噩梦里常出现的一类梦境。
被杀掉,就能脱离这糟糕的处境了。
不过是区区一点痛感罢了,难道她真的会在乎吗? !
瞧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斑反而笑了。
“很自信啊相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吗?觉得我带给你的这点痛苦不足为惧?”
他松开手,阿宵得了空闲,迅速爬起身和他拉开距离。捂着被捏的生疼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他。
“宇智波宵。”
这回,换斑心平气和地念她的名字了:“或许你能忍受这点痛楚。毕竟对忍者来说,忍受拷问酷刑,也是必备的修行。”
“虽然,你连忍者都称不上。”
他还一定要强调这点,阿宵不屑:“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怕?我可是个宇智波!”
宇智波天生就要学着接纳痛苦——阿宵信奉着这种观念,深信不疑。
她是不会怕痛的。
无论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如果遭遇了不能承受的痛苦,那么这份痛苦必定会带给她同等的力量。
一定是这样。
……倒胃口。
就是这种对血脉的盲目崇拜。
斑面色沉静地朝着她了走两步。阿宵虽然嘴上半分不退让,实际却也不由得下意识后退。直到斑停下,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挺起胸膛瞪着他。
“所以我说你天真。”
尽管是相仿的年纪,身体退化到很多年前的少年时期,他也还是要比阿宵高半个头。
斑垂眸凝视她:“你以为会这么简单?觉得就只有这一次吗……怎么可能。”
他继续走近她。
这回阿宵不再后退,仰头,将恐惧压下,直到宇智波斑站在她身前,微微低头,阴影笼罩了她。
“连忍者都不是的你,就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了解死亡、战争和痛苦吗?”
“天真、愚蠢。”
他声音低沉,不像是少年人的发声方式。想到他的真实年纪,如今再被塞入少年时期的躯体里,那确实会有些不适应。只是听起来格外怪异:“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有一千种一万种。比如拔掉你的指甲、再用火遁烧一遍……这种低级的拷问,还要我来提醒你?”
阿宵被气笑了:“你真觉得会威胁到我?宇智波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她一把拽住斑耳边的炸毛,粗硬质地的发丝,和他这人一样讨厌。
“你尽管来,这里充其量就是个幻术世界。醒来后,一切都会和没发生一样,你根本不能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阿宵笃信着这点,完全有恃无恐。
“呵。”
斑嘲讽地笑出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在温室里长大的小鬼,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你觉得是你全天候的掌控着我,不,恰恰相反。只要你处于睡眠或者昏迷状态,就会来到这里,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阿宵心里咯噔一下。
“身为人类,再怎么样也需要睡眠。现在,因为你的无知、愚蠢、自大,借用了我的力量,就得付出代价。”
完全没在意被她拽着头发,头皮那阵微弱的刺痛感也忽略,斑只是垂眸盯着她、仅此而已。
“只要一天不能控制进入梦境的能力,日复一日,痛苦也是会累计积攒起来的。怎么,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她怔怔地松开手。
后退一步,她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被这么一说,她确实完全没想过之后的事,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他真的要折磨她!
日复一日,她不可能不睡觉的……在每个她准备入眠的晚上,讨厌的宇智波斑就会冒出来折磨她了!
天啊,这也太恶心了。
不久前,阿宵还在暗自庆幸自己一天24小时都能看见宇智波斑,完全地掌控了这个忍界修罗。但现在,她烦透了眼前这张脸!
——他是宇智波斑又怎么样!
“知道害怕了?”
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响起,阿宵唰地抬头:“不……”
这回,她摆正了态度,不再以一种我的所有物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宇智波斑。而是认认真真地、把他当成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看到你的脸,真让我觉得恶心!”
斑闻言,竟大笑起来。
他再度掐上阿宵的脖颈,单手就她拎起,双脚离地。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瞳孔悄然转为鲜红的血色。三枚勾玉如扭曲的回旋镖首尾相连,交汇中心是镂空的圆形黑洞,繁复的图案在他眼中缓缓流转。
诶、是……!
阿宵知道,不能看他的眼睛——尽管他们都是宇智波,也不能看。
可她闭不上眼睛。
脑子不清醒,遵从着本能,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快看啊!这可是宇智波斑的写轮眼!她只得怔怔地看着这双万花筒……是传说中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啊、真好看的眼睛啊!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氛围不对,她也打不过宇智波斑,她多想把这双漂亮的眼睛挖出来、捧在手掌心,好好观赏一番!
传说中的眼睛、写轮眼的最高境界。
看见这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阿宵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诡异地激动起来。被掐着脖子拎起来,她也要低头凝视着这双眼睛,一直、一直,以至于她都忽略了窒息感。
“你真的是——”
斑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无语:“很倒胃口的反应。”
阿宵充耳不闻,脸涨得通红也毫不在乎。颤颤朝他伸出手,指尖碰上他眼尾。
“永、恒……万…花筒……”
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睛却亮晶晶的。和那些贪婪的商人发现宝藏时没什么两样。
斑顿觉无趣,松开了她。
阿宵摔在地上,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说看见他的脸就觉得恶心的话,踉跄着爬起来,再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但斑已经收回了万花筒。
真是……真是倒胃口啊。怎么会对他的眼睛露出这样恶心的眼神……
生平头一次,写轮眼失去了应有的威慑力。
阿宵伸手去牵他的衣角。
斑低头看她:“我说了,离我远…”
“对不起,前辈!”
阿宵猛地抓住他右手,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都是我太过分了!”
看着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她脸上带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感,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的眼神——“我已经彻底的、完全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这是在?
斑甚至有一瞬感到了久违的迷惑,反射性抽出被她抱住的右手,立马和她拉开距离。生怕再怕晚两秒钟,这女孩就又要烦人地缠上来了。
可是她望向他的眼神,还是带着股毛骨悚然的渴望。
“我们难道真的不能好好相处吗?前辈?”
隐约间,女孩眼中甚至有依稀的泪光闪过,语气可怜兮兮,好像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不是她一样:“前辈你看,这里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之前那些话、那都是我脑子不清醒下才说出来的。但是——!”
她硬是凑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尽管双瞳中已不再是那双珍贵的永恒万花筒图案了。
“前辈、斑大人!”
这次,斑能明显感受到她这所谓的敬称,不同于此前的虚伪和玩弄意味,是发自真心的对着他的眼睛。
“在看到您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瞬间清醒了!”
不,分明是变得更不清醒了吧。
斑心里腹诽,面无表情伸手把她凑到跟前的脸一手推开:“滚开。”
“前辈,您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阿宵捂着脸,泪光涟涟的仰头望着他。现在再看着这张脸,配上那双无与伦比、世间仅此一双的眼睛,她再也不觉面目可憎了——看看,分明是张很帅气的脸蛋嘛!
他毕竟是宇智波斑没关系、他是宇智波斑啊!
低头认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才没那么死脑筋,做个能屈能伸的人吧!阿宵这样告诉自己,语气愈发可怜起来:“斑大人,我是很尊敬您的后辈呀,您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呢?”
倒先一步指责起他来了,斑气极反笑:“不然呢?你在指望什么?”
“作为宇智波的族长,不是该爱护自己的族人吗?您从前可是我们的族长大人啊。”
斑垂眸看着她,目光凛冽:“你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早就不是了。”
“我和宇智波,早就没关系了。”
所以,她打搅他的计划、强制把他唤醒,就为了什么宇智波的危机,是多么的可笑啊。
难道他还会为此动容、心软吗?这个背弃了他的家族、他也同样弃之如敝屣的宇智波,他根本,不可能会产生一丝多余的情绪。
打感情牌失败,阿宵也没气馁:“可是您还有这双眼睛啊。”
她无比认真地说:“有这双眼睛,您和宇智波、怎么能说是没关系呢?”
斑别眼,避开她赤裸火热的目光,还真是让人膈应:“有没有关系,是在我离开木叶那一年就决定了的。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做出选择的那些人才是你的前辈们。”
“我不是你的前辈,少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以为这样就能和我扯上关系?你觉得可能吗。”
呜哇居然把她撇得这么干净!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拥有那双眼睛也很过分:“斑大人”
不行,阿宵对着他这么年轻的脸,完全带着少年人的气息,就算是成年的忍界修罗气质也无法抹去的青涩感。用敬称,真的很奇怪。
除非他愿意露出那双眼睛。
永恒万花筒写轮眼被这么美丽的眼睛所注视着,让她叫什么她都愿意呀!
“斑大人,我们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阿宵哽咽了下:“明明我们之间是如此特别的关系,您难道就不为此感到高兴吗?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会很心满意足的!”
“泉奈大人就很照顾我。”
她又扯上他的袖子,仰望着,像是憧憬尊敬他似的:“您为什么不能像泉奈大人一样呢?”
她还真好意思提泉奈。
斑睨着眼看她:“那你怎么不告诉泉奈把我召唤出来的事。”
阿宵哽住。
她是完全没这个想法的,之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可能会有。
“这个”
她讪讪笑起来:“我听说,您和泉奈大人的关系,不算很好呢。要是贸然告诉泉奈大人会让他生气的吧?”
泉奈确实会生气,不过不是她说的那种生气——在知晓当年发生的事后,泉奈一定会怒不可遏。
斑清楚这点。
其实她没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泉奈,无论是出于什么险恶用心,自私的利用也好、谨慎敏锐的直觉也罢,确实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既然她能给予泉奈完整且不受控制的躯体,那也绝对可以让他降临现世。泉奈在得知有关他的消息后,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宇智波宵用出右眼瞳术。
至于用什么方法、再用一遍瞳术会对她的眼睛产生什么不可逆损伤,那些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满嘴谎言。”
斑嗤笑:“不过是你的私心罢了,少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和泉奈的关系如何,不是你能评判的。”
好了、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了!
被戳破谎言,阿宵还是没忍住,气鼓鼓地瞪了眼斑。
他真的很讨人厌啊,就算加上永恒万花筒也很讨厌!他们两人简直是相看两厌。啊为什么会这样啊,醒着时这张脸的成人版本游荡在身边,睡着时又能见到缩小版,简直太可恶了。
为什么不能认清自己的处境,就这么油盐不进?她都先一步道歉服软了,还要她怎么样!什么都不肯答应,连好好说话都这么难。
可恶、可恶。
“所以你就是想折磨我吧!”
阿宵破罐子破摔,才装了没几分钟的服软示弱就被扯下了伪装:“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宇智波斑。”
“你搞清楚点,现在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你难道就真的不想重新活一次吗?我和宇智波泉奈说的话,你应该也全部都听到了吧。你现在好好地和我说话,我们友好相处,等我以后能再用一次那个瞳术,不是就能把你弄出来了吗?”
呵……居然还给他画起大饼来了。
阿宵笑容收敛了下去,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斑:“还是说,你无法面临终结谷之战的失败,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只想着重回净土?”
“你懂什么。”
这个小鬼,在挑起他人的怒火方面确实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和柱间战斗的真实结局、亦或是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妄加猜测。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懂呢。”阿宵冷笑:“和我说说呀,告诉我百年前,你是如何输给千手柱间、凄惨地死在终结谷的甚至没人去给你收尸,多么失败的一生啊!”
当年死去的宇智波斑的尸体,千手柱间没有允许宇智波进行回收,谁也不知道他被埋在哪里,或许早就被摆上了二代目千手扉间的实验室。
仔细说来,这还是建村之后,写轮眼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被迫失踪。在这之后,那个该死无耻的、靠着写轮眼打出名声拷贝忍者旗木卡卡西也有了说法,在木叶的允许下,把他们宇智波的眼睛据为己有。
可不是都怪宇智波斑的失败!
哈
斑却笑了。
“失败的一生?”
他重复了遍阿宵的说辞,很有胆量,从没有人敢当面如此评判他的人生。
失败的一生不,他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怎么。”
面对这样平静的宇智波斑,这可不在阿宵为他预设的反应范围内:“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大错特错。
“说错了——不是我[失败的人生],而是[失败的一族]。”
他抱起双臂,俯视阿宵:“连前任族长的遗体都要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珍贵的永恒万花筒失踪,简直太没用了。”
“宇智波灭亡的命运,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他们了。”
他语气冰冷:“现在你为了宇智波把我召唤出来,没用的——这一族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你是否会对我用出另一种瞳术,我也不在乎。我从来不会把生的希望,寄托在没用的人身上。”
“至于折磨你。”他睥睨着眼看向阿宵:“我没有那种低级趣味——只要你听话点,别再来烦我,我根本懒得看你一眼。”
好啊好啊!
居然如此蔑视她。
除去他的眼睛,宇智波斑这个人,真的是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讨厌至极!
阿宵宁愿他愤恨地折磨她,也不愿意被这样一副我压根瞧不上你的眼神看待。
“你偏要这样吗?!”
她气得咬牙切齿:“反正只能被一个人看见的不是我,是你!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我了——就算你不配合也没关系,别忘了,我还有你弟弟、宇智波泉奈呢!他说过会帮我的!”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家伙,和另一个、她同样憎恶的人很像。
——宇智波鼬。
啊,他们真像啊,都是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呢……
看吧,她一提起这个名字,宇智波斑的杀意就浓重一分——就该这样!
怎么可以如同蔑视蝼蚁般的看着她?那还不如憎恶她、恨不得杀了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把她千刀万剐!
斑面色冷凝:“你真的很喜欢找死。”
他们两个人,好像笑容只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似的。
阿宵笑道:“可惜,你没办法杀我。就算在这里折磨我也没用,我呢……”
她盯着他的眼睛:“是很愿意被你的眼睛折磨的。”
像是被恶心的生物缠上了,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滚开。”
越这么说,阿宵就越不可能如他的愿:“斑啊——”
她故意黏糊糊地叫他的名字,恶心的要命。
“我会每天都来和你说话的。”阿宵认真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不愿意最好了。”
年纪轻轻,讨厌程度就远超常人的小鬼。
看着斑阴沉的脸色,阿宵咧开嘴角:“你不高兴,那很好,我就高兴了;你不喜欢我、诅咒我快点死掉,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别误会,我说的是你的眼睛。”
面对他骤然暴起的查克拉,阿宵笑得发自内心,她后退几步、退到巨石的边缘处。张开双臂,像是在隔空拥抱他似的:“我说了,我们可要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啊。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还年轻,一辈子有很长——斑啊,你就一直看着我吧。”
“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她后仰身体,躯体坠落到冰冷的逆浪中,被一拥而上的河水淹没。
她始终睁着眼,最后模糊看到的画面,是宇智波斑站在上方,低头俯视她,黑瞳中酝酿着散不开的晦暗风暴。
他真的很生气。
——那她就开心了。
阿宵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这个梦境也由此变成了一场「美梦」,甚至令她意犹未尽。
×
*
“醒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昏沉暗红的残阳近乎要湮灭。泉奈打开台灯,混合着落日的光芒,阿宵揉了揉眼睛,起身。
感觉身体被重物碾压了个遍,一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生理性泪珠,点头。
“嗯,醒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阿宵转头看向宇智波泉奈,他竟真的一直守着她。青年盘腿坐在她枕边,那振胁差作为守护的证明,也一直好好地摆置于膝前。
“是不是做噩梦了?”泉奈看着阿宵坐起身,问道:“刚才你的表情有点难受,我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叫醒你。”
“嗯是做梦了,不过不算噩梦。”
阿宵屈膝抱着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慢吞吞地说:“算得上是美梦吧。”
“是吗?梦见了什么?”
“南贺川——我应该梦见了南贺川。”
她歪头看向泉奈,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梦见我掉进去了,里面的水好冷哦。”
说着,还打了个寒颤。
泉奈疑惑:“这能算得上美梦吗?”
“嗯,算得上。”
她眼睛微眯起,像只饱后餍足的黑猫:“在这条冰冷的河流里,我找到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哦。”
泉奈顿住,他显然领悟错了意思——毕竟在阿宵的叙述里,前不久刚有个宇智波少年掉进南贺川死掉了。
或许她真的很想找回那个宇智波止水的眼睛吧?才会连做梦都梦见这个。
泉奈这样想着,伸手抚上她的发顶:“会找到的那双眼睛会属于你的。”
哈哈,他居然这样说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根本不知道。
阿宵笑得真心实意:“好呀,借你吉言——那双眼睛会属于我,我也这么觉得。”
[你、做、梦]
——可不就是做梦嘛。
她低低垂下眼,没有理会突然多出来的声音。哼梦里和他说话不理会,现在再想和她说话,哈,晚了!她才不会理他。
*
阿宵气定神闲,在家中好好修养。但有得是人坐不住,等鼬的通缉令一发出去,族里一片哗然。
那毕竟族长的儿子——尽管鼬在族里没什么号召力,但等这份通缉令真正被发了出来,还是有人忍不住唏嘘。
虽然不知道鼬为什么要对他弟弟和宇智波宵痛下杀手,但那孩子……终究是现今族内唯一的暗部成员呢。明明是距离火影最近的位置,到时候真要政变,暗杀起来也方便。
结果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孩子,就这么声势浩大的叛逃了。
须佐能乎……万花筒写轮眼……五个……
哈哈,说出去真像是在做白日梦呢。
百年难一遇的万花筒写轮眼,一下子就出来五个:虽然止水已经死了、还有那个面具男也身份难辨。
但终究还不是他们宇智波的人?
他们宇智波,分明是蒸蒸日上啊!
富岳沉默地盯着侃侃而谈的族老,黑脸不语。
方才,猿飞日斩已经来拜访过他了。而等三代一走,族里这些长老也像是饿虎扑食一般一拥而上。今天,他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踩坏。
美琴去医院照看佐助了,富岳其实也想留在医院,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回来面对这混乱的局面——暗里藏刀的三代、喋喋不休的族老们,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烦人。
但却被美琴轻描淡写推了回来:“好了,快回去吧,族里需要你。佐助这边有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这个在一夜之间家庭遭受了巨变的女人,显得是如此平静。她垂眸看着病床上发呆的小儿子,漆黑且柔顺的发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只留给富岳一张平稳的侧脸。
“回去吧,富岳。”
于是他回来了。接见了火影、甚至还有那个火影辅佐派来的手下,在先后硬着头皮保证会维持族内的稳定后,马上又迎来了族老的政变提议。
“好了。”
富岳深吸一口气,看着还沉溺在美梦中的长老们,无奈开口,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小型会议。
说再多也没用,万花筒是他们能随便驱使的吗?看宇智波宵那样,是个会听话的家伙吗?还有那个死去多年的「宇智波泉奈」……听上去都渗人!
他揉着眉心,决定再次召开族会:“你们去通知人,这次只要是开了眼的族人,别管是不是警备队里的,都全部找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也理应召开大型族会了。
一时沉默。
底下坐着的几个长老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大长老先开口:“那谁去通知宇智波宵?”
“我。”
富岳站起身,在幽暗烛火的阴影里,他神色平静:“我去通知她。”
“她应该……也在等着我吧。”
富岳有预感,今天、他真的会不太好过。
他必须得走这一趟。
哪怕是会动手……他们这个不安分的家族、始终筹谋着政变和叛乱的宇智波,在真正对木叶举起屠刀前,内部的斗争是不会止息的。
说不定呢,说不定他们宇智波最终没有死在敌人手上、也没有在战争中灭亡,只是单纯的、纯然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很悲哀的结局。
富岳的心境也不免悲哀起来。他敲响宇智波宵家的大门,在夜色中静等着,矗立在门口,像尊沉默的雕塑。
随着金属轮轴滚在地面上的声音,门咔哒一声开了。
富岳低头,看见阿宵笑吟吟的脸:“哎呀,族长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要开族会了。”富岳通知她:“走吧。”
“这么突然啊。”
她歪头注视着他:“好吧,我马上就过去。啊,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某件事一样,阿宵右手握成拳,砸在左手掌心:“族长大人,有件很重要的事呢——您说,泉奈需要参与这场族会吗?”
富岳凝视着她。
明知故问真是。
“需要。”
他说这两个字,明明是很简单、很轻的两个字,但实际非常难说出口——族会族会,分明是宇智波族人才能参加的会议的。
那个人,真的还能算得上是「宇智波」吗?
反正不会是木叶的宇智波。
阿宵露出莹白的牙齿,眉眼弯弯:“那就好!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敢出门呢。”
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握上轮椅握把,朝富岳极有礼貌地颔首打招呼。
富岳简直见了这两人就心烦,转身领路:“走吧。”
“等等我们啊,族长大人。”
阿宵坐着轮椅,让青年快点赶上去,和富岳并肩:“还有件事——”
“什么事?”
阿宵朝他颇为神秘地眨眼:“也是件很重要的事,就留到等会儿族会上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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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到齐了。
很久违的大型族会,自阿宵有记忆以来,只有过一次这种经历——九尾之乱。
九尾之乱后,宇智波和木叶的关系急转直下,族地也从中心区直接搬离到木叶边缘。这一举动直接触动到了宇智波的利益,族内几乎没有服气的声音。
木叶高层还欲盖弥彰,让多个忍族同时搬迁。但落差如此之大的,只有宇智波。在九尾之乱后的重建木叶里,只有他们宇智波什么好处都没分到。
那阵子的族会,可真叫个混乱不堪。
阿宵对此事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时她只是个旁听人员而已,不懂大人们争执不休的利益到底是什么。只是在人流攒动的人群里,跑到止水身边,他那会儿瞬身止水的名声也杀出来了,不过终究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没人会过问他的意见。
阿宵问他:“止水,你能不能搬到我家旁边啊?”
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搬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但整族搬迁,就意味着要重新规划族内布置。趁这个机会,能离止水更近一点,也是件不错的事嘛。
止水很认真的在听族人间的争执,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噎了下,随后点头:“好啊。”
他们家死的就剩他一个了。也就是说虽然他才十岁,但也能算得上是个一家之主了。
止水摸了摸阿宵的脑袋,叮嘱她别开小差:“这种事之后再说,现在要认真听族长和长老说话哦。”
阿宵撇过头去,敷衍地答道:“嗯嗯,知道啦。”
她是不明白这些吵架内容有什么好听的,翻来覆去、说来说去就那几件事,吵了好久也吵不出什么结果,最后只剩下满屋子的低气压,一个个像是气得马上要开眼了。
阿宵对此一直都没怎么上过心,止水倒是认真听了、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思考什么呢?
有什么好思考的。
她坐在宇智波富岳旁边,身后站着宇智波泉奈。台下黑压压一片,都是来开会的族人们,自以为隐晦的眼神无数次掠过她和泉奈,也不知道心里在腹诽什么。
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宇智波终究还是死的人太少,窝在那个没什么威胁的警备队里,还真有些老家伙认出了宇智波泉奈。
“天啊”
是五长老,作为族老里年纪最大的一位,他睁着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颤抖地低声惊呼,倒吸一口凉气。
泉奈垂眸看过去:一个老得不成样的老家伙,胡子花白、满脸皱纹,或许年轻时跟随过他?泉奈没有脸盲症,相反他记人功底不错。但很遗憾,对着这张脸,总不能指望他能对上号吧?
可五长老认出来了。
一点没变、完全一点没变!绝对就是宇智波泉奈本人——那个英年早逝的二把手,这样貌、这气质,甚至于是这身衣着打扮,简直就像是穿越了时空,直接从当年走过来了似的。
五长老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嘴唇都抖个不停。停在阿宵的轮椅面前,他俯下身子:“泉奈大人!真的是您!”
泉奈真的没认出这人是谁,直到阿宵转头和他小声说:“这是五长老,宇智波修一。”
他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从前的「宇智波修一」,那时还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跟着他出过几次任务。而今再见到,对方已经老成这个样子,还当上长老了。
名为岁月的鸿沟如此清晰展现在他眼前,饶是他早将生死度之身外,也不免感到唏嘘。
泉奈对五长老颔首:“是修一啊。”
没死在战争和任务里,竟平稳的活到了这个岁数,还真是幸运。
“我记得你,没想到现在都当上长老了……很努力呢。”
青年露出和善的笑容,五长老激动地双手发颤。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退到阿宵下首,垂首而立。
富岳眼皮子一跳,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五长老可一直都是难搞定的强硬派,一个冥顽不灵的老骨头,怎么现在……别告诉他,都这么多年了,宇智波泉奈对着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还有号召力?
“好了,人差不多到齐了吧。”
阿宵拍拍手掌,示意所有人看过来:“那族会可以开始了。”
完全没把族长放在眼里。
率先发话,仿佛她才是这场会议的主导者。
不过也没差了,这会议本就是因她而开。
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一手托着侧脸。阿宵垂眼看着族人们,要说些什么好呢?
她再一次认真地对待起这种会议来。上一次认真,是因为她想通过族会和佐助,给鼬施加压力、让他交代出止水万花筒的下落。
很不幸,她失败了。
而这一次,她又坐在这里,心里没有愤怒、没什么迫切的欲求,连目标都不太清楚……到底要做什么呢?她只是很平静地扫视着众人——很多人,一大群写轮眼呢。
嗯……那就遵从本心吧。
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思考?时至今日,阿宵还是无法做到像止水那样。归根到底,她就不是个会乖乖听别人说话的人。
他们这些人说的话、讨论的事……全部都很没用啊,根本没有需要倾听和考虑的价值。
拿不出结果、无法付诸行动,只会嘴皮子上下一碰,吵个昏天暗地——真的很没必要。
族会,就是用来宣告自己主张的场合,只需要抒发己见就好了。
把人聚到一起,只是为了方便告诉他们:乖乖听话。
她一手托腮,手指有规律的敲在木质扶手上,缓缓开口:“正好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呢,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族人间小声的窃窃私语沉寂了下去,目光聚集在阿宵身上。
她脸上露出笑容:“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和大家介绍一下他——”
青年上前一步,站到她身旁。
幽冷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细密阴影,如同蛛网般在眼睑下铺展开来。
留着小辫的青年面色温和,笑意浸了月光般温润:“在下,宇智波泉奈。”
对大部分族人来说,是个非常陌生的青年。
即使知晓了此人的名字,紧急科普了一番此人生前的作为,也还是无法产生什么亲近感……开玩笑,没感到如临大敌都算好的。
但、是瞳术造物的话,应该受宇智波宵掌控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就连三代和富岳也不例外。
“在过来之前,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阿宵说:“我也不想多赘述泉奈大人的身份了——他的身份、来历、事迹……这些,我统统不想说,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啊?这是开会的流程吗?
作为这场会议的主讲人,她似乎缺少了什么必备的东西,跳过了非必要的寒暄铺垫情节,直接切入主题:“经过宇智波鼬袭击我和少族长一事后,我意识到族内出现了叛徒。这实在令我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而正也是这个时候。”
她突然提高声量:“我的万花筒写轮眼召唤出了泉奈大人!”
“如今宇智波一族内忧外患,处境艰难。在这个关键时刻,万花筒写轮眼让泉奈大人现世,又赐予了宇智波一双新的万花筒。”
“对此、我要说,天佑宇智波。”
年纪轻轻,怎么说话的腔调和那些老家伙没什么两样。
此话一出,那些捋着白胡子的族老确实也都满意点头。
富岳皱眉,看她到底准备干什么,不料下一句话矛头就冲着他来了。
“因此我主张,进行族长换届。”
面对骤然压抑下去的氛围,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泉奈大人作为斑大人时期的副手,经验充沛、实力强大,生前为宇智波战斗到最后一刻。同时,作为万花筒的持有者、和我的万花筒瞳术所链接的存在——泉奈大人的降世,是为写轮眼对宇智波的「恩赐」。 ”
“我认为宇智波泉奈是族长之位的不二人选。”
她果真要对他下手。
富岳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心里默默叹气,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感觉。盯着族人复杂的眼光,他站起身:“宇智波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也真是昏了头,哪怕是说自己要当族长呢。
阿宵这才将视线从密室石壁印画着的族徽上收回,转头看向他。
她终于不假惺惺地叫他族长大人了。
“宇智波富岳。”
阿宵神色淡然:“我当然清楚。”
集会密室鸦雀无声,唯有烛火在灯盏里摇曳跳动。
“不仅如此,我还要说件事:这些年,我们一族日渐没落,这是我们每个族人深有体会的。我认为你——宇智波富岳。”
她尾音拖得很长。
“对此要付主要责任。”
可笑。
宇智波富岳当上族长的时候也很年轻,和她身侧的那位的青年差不多年纪。他接手这一族时,宇智波尚且能称得上一声兴兴向荣。
只是九尾之乱后,一切都急转直下。
这确实是在他在任期间发生的事……没错,不争的事实。但明明是宇智波遭受了冤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因不是他造成的,果却要由他来承担。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族内和木叶高层中周旋了。白天在高层那边承受着无尽的怀疑与猜忌,晚上回来还得被族人指着鼻子骂宇智波没落都是因为你。
他当这个族长,真憋屈啊。
这话成功的挑起了他的怒火。
阿宵只歪着头看他:“我说的不对吗?”
又转头对着族人们。
“我说的不对吗。”
她前倾身子,血红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即使你们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也得要知道——现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宇智波出了五个万花筒,一双失窃、还有两个叛徒。身为普通三勾玉的族长,已经不再能满足现在宇智波了。”
哈…普通三勾玉,她还真能说得出口!
“荒谬!”
富岳的怒火还在持续酝酿,但他的亲信已经有听不下去的了,猛地拍案而起,站了出来:“这绝无可能,宇智波宵!”
是警备队的成员,宇智波健太。
阿宵冷冷望向他。
饶是宇智波健太被怒火支配了思绪,此刻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也被钉在原地,不免后背发凉。
毕竟是万花筒……但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运气好,拥有了这样一双眼睛,那就更该乖乖听话,为宇智波发光发热,让这双眼睛发挥应有的作用。
让一个瞳术造物当族长?痴人说梦!
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
她确实太狂妄了。
宇智波健太的反对激起千层浪,族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低语毒蛇般在密室内游走,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不信任。
相比这个像是突然疯了的万花筒,那还不如原来的族长富岳呢。
没用是没用了点,但起码听话稳定。
[宇智波泉奈]?
他们压根儿不认识这人啊。
“不可能!”“这太突然了…”“族长也挺好的,不止于此啊”“简直荒唐!”
面对这激烈的反对浪潮,阿宵却反常地笑了。
她扭头望向宇智波泉奈:“唉,我就知道会有人反对……能不能麻烦你,「解决」一下他们呀? ”
青年握上腰间挂着的胁差。
他轻声答道:“乐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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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阿宵很清楚他们这一族是个什么性子。
不够强?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万花筒写轮眼固然象征着强大,但当这眼睛的主人是她,就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她毕竟和止水不一样,没上过战场、甚至没出过任务。族外说出她的名字,别人都要一愣。
——这人谁啊?
她有万花筒,族人是愿意听她说话的。只是仅限于听,至于内容是什么,那得看她说得符不符合他们心意。
她可不是个会符合他人心意的人。
阿宵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压在她身上,轻的像纸、薄的像雾,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你们反对,是吗?”
本质上,她和这些族人没什么不同:他们想要她乖乖听话,为一族发挥万花筒应有的效力;她也想让他们闭嘴,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泉奈修长的手指搭上刀柄,拇指轻推刀镡,露出一截雪白的刀身,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当然反对。”
富岳上前一步,沉静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她:“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把族长之位双手奉上吗?宇智波宵。”
他内心已经不知道叹息多少次了:怪她怎么就这么直接、不肯多等一会儿;怨她怎么这么异想天开,居然想让个瞳术造物来当族长。
其实只要她肯再等个三四年,富岳是愿意培养她当下任族长的。
鼬已经走了……走了、通缉令都发出去了,再想回来,几乎难如登天。
至于佐助?他从来就不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现在依然没这个想法。
富岳视线掠过阿宵身侧的青年,意有所指:“我不管你是听从了谁的指示,念在你刚开眼,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肯定以为是泉奈教唆她的。
阿宵并不意外。
应该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他们一定还以为,宇智波泉奈作为她的瞳术造物,肯定受她掌控。
但往往事与愿违。
阿宵叹气:“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既然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就没办法了。”
气氛变了。
青年上前一步,越过她身前。
“抱歉。”
他微微歪了歪脑袋,身后留着的小辫也随之摇晃,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动手。”
宇智波泉奈的瞳术是什么呢?没人清楚,不过阿宵已经近距离的见过了——在宇智波斑的眼睛里。
那双永恒万花筒,严格来说,是属于泉奈的。
而事实上,泉奈的战斗风格并不过多依赖于这双眼睛。
由于万花筒的损耗率过高,他当年开眼后立马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所以无论是瞳术、还是须佐能乎,这种对眼睛会造成过大消耗的忍术,都不是他在战斗中会轻易动用的。
战争频发、无止境的任务,他作为要带领家族的二把手,不可能把眼睛当做次抛型物品使用。
所以现在——
他眨了眨眼,但漆黑幽深的瞳孔毫无波动。平静地抽出胁差,剑指宇智波富岳,寒意在空气中凝结。
不需要用上万花筒。
泉奈很轻易地就做出了这个决断,他又不是想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杀了。
但阿宵在他身后踮脚,费力也只凑到他肩头,小声、但谁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泉奈,你帮我拦着他们,只需要拦着就好不要杀人哦。”
泉奈心底不免冒出一串省略号,这说得是什么话?难不成她还觉得,他会大开杀戒,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吗?
他真不是那种人。
照泉奈看,她才是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我也不想让你大动干戈。”
温热的气息贴在他耳后,很轻:“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想法。这个位置,就相当于是我「送」给你的。 ”
“你得足够「名正言顺」地接手这个位置。 ”
她准备干什么。
泉奈侧目看她。
阿宵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朝众人露出笑容:“由于你们的不配合,因此我决定强硬措施虽然,我是真的不想伤害大家。”
“尽管你们可能不理解。没关系,都没关系。”她声音柔了下去,像是很不忍心、却又下了极大的决心:“宇智波败落太久了、我们也都过着不属于宇智波的生活太久了,要改变、拔除病灶,必然会经历痛苦——”
人群中,有几个人轻微晃动了下。
“我这都是为了宇智波好。”
“不认同我的,请往前走一步。”
富岳面色冷凝,脚步未动。他真的没把宇智波宵放在眼里。他认为真正算得上威胁的,只有那个宇智波泉奈。
但有人动了。
人群泛起细微骚动,几个年轻的宇智波们脸色泛白,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小步;而也有人向前走了一步。
阿宵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来之前,她特意吃了几颗兵粮丸补足消耗过度的查克拉。
现在,她感觉身体又重新焕发了活力——蠢蠢欲动、躁动不安。
[不准、用我的力量]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宵更为得意——她偏要用!
这是她的眼睛、她的力量。
有什么不能用的?她就要用!
虽然不知道宇智波斑为什么这么反感不就是借用一下,左右他现在只是个幽灵,让她用会儿,既不会死、也不会活,能怎么他了?
她觉得就是这人对自己的力量占有欲过高。
这怎么可以?那她更得好好地让他认识清楚——他的力量,她想用就用!
空气骤然震颤,一种极为强大的查克拉外化为实体,骨骼般的盔甲包裹住她和泉奈。依照富岳在之前看见的两个完全体,这只能算是很小一部分。
须佐能乎。
好没品味的战斗方式……泉奈心里叹气,手腕轻转,胁差如游鱼归渊般滑入刀鞘,金属碰撞声清脆冷冽。
动不动就上这种方式,要对付的人,也不是很棘手啊……这样滥用眼睛,瞎掉了可怎么好?
她没别的手段了吗。回头还是好好告诫一下她吧,他这样想着。
而且……
泉奈抬眼,深蓝色的骨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迅速占满了密室。宛若燃烧着的肋骨撑破墙壁、刺破穹顶,狭小的密室在这半尊魔神像前,脆弱的如纸匣一般,一戳即破。
宇智波富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双手迅速结印,往地上一拍:“土流壁!”
这里可是地下密室!她当真是疯了!在这里开须佐,是想要所有人一起死吗?
“你真想杀了他们?”
泉奈低声问她:“这可不是个好方法,全族的写轮眼都在这儿了。死太多人,没什么好处。”
他也不想接手一个太过凋零的家族啊。
“……没有啦。”
查克拉在极速消耗,阿宵感到充沛的力量在经络中灼烧、膨胀,很美妙的感觉!
她摇头:“只是这个方法见效比较快。我想一次性说服所有人。”
“不过,只有一小会儿哦。”
就这说话的功夫,查克拉去了一半。
怕什么,既然有人托底,那自然是先随心所欲的乱打一通。都不用管消耗量和耐力的因素,怎么任性怎么来。
“我没想杀他们的。”
阿宵还是很看重族人的性命的,虽然估计没人看得出来……但没关系,没人理解她也没关系。
她不是很在乎。
“不过他们现在肯定想杀我,你可要拦住他们啊。”
她抬头,深蓝骨架映在她瞳孔中,雨点般坠落的碎石凿在须佐上,一点痕迹都不会在它身上留下。密室在轰鸣声中缓慢崩塌——
这间密室,从前她一直觉得很隐蔽、很安全,墙壁上印画着的不仅有他们的族徽,更有各种各样的反窃听封印。
可是没用。
还是会有人听见他们说的话、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那今后也不需要了。
“你们反对也没用。”
她心意已决,抬眼望向那几个向前站出一步的族人。几人脸色煞白,写轮眼勾玉转得飞起,在崩塌陷落的地面艰难寻找落脚点。
富岳更是满头大汗,土遁忍术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可没人想被砸死!
现在直面这恐怖的忍术,他才意识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有须佐能乎挡着,几乎不可能杀到宇智波宵跟前。
这里全是他们一族的人,也不能用火遁。也有雷遁的电光闪烁,显而易见,毫无用处。
她真歹毒,竟全然不顾族人性命!早知道她会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来这里的。
亏得他还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他不该这么做的……这不是方便她一网打尽吗? !
富岳觉得自己面对的就是个疯子……难不成开万花筒、精神受到刺激,就非得这样才行吗。
这还只是一条手臂的骨架,仅仅张开五指,这密室就再不能容纳下更多了。
族人开着写轮眼在四处逃窜保命,她也开着写轮眼在须佐中、安然无恙:“我都说是为了家族好,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她眯起眼睛,须佐手臂骨架就伸手,对准那几个刺头,随便找了个抓起来,合拢五指。
“就是你反对我?”
骨架巨手把人拎到她跟前,面对抖如筛糠的族人,她粲然一笑:“怎么这么害怕,我刚想夸你一句勇气可嘉呢。”
“我记得你,警备队的成员是吧?”
对方面色惨白,被骨架巨手攥在掌心,他只觉得自己要如同一只蚂蚁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捏死了。
啊,那可死得真难看啊。
但禁锢着他的力量却开始逐渐消散。他心中一喜,料想肯定是这忍术的消耗巨大,宇智波宵这是要撑不住了!
想得没错,她的查克拉确实只够维持这十来秒的时间。但凡再多一会儿,就会对她造成负担。
开须佐的感觉很好,可惜好东西都难以轻易得到,转瞬即逝。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它弥足珍贵、她就越喜欢。
阿宵一面回味这极好的体验。另一边,总有个扫兴的存在出来打搅她的兴致。
[真没用啊]
可恶、宇智波斑从前活着的时候,难道就没和宇智波泉奈进修一下,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吗?
会不会说话!
与此同时,密室坍塌的速度变得缓慢。众人看向阿宵这边,纷纷松了口气,须佐消失了。
被抓到的倒霉蛋从半空坠落,还没等他调整身位安稳落地,就突如其来脑袋一晕。
所视之物变得模糊起来,他重重摔在地上,却像是压根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连一切嘈杂的声音都倏忽之间静了下去。
似乎有风拂过。
他迷迷糊糊、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忍鞋停在眼前。
忍鞋的主人蹲下身,一手盖住他的眼睛,声音轻柔:“我也不想的……怪你自己吧,为什么偏要反对我。既然如此——”
有凛冽的剑光闪过。
刺耳的金属碰撞摩擦声响起,泉奈挡在她身前,拦住气势汹汹的宇智波富岳。
面对整族怒火,阿宵安然无恙地蹲在青年身后,对着被她抓到的那个倒霉蛋说:“我要「回收」你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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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夹子,更新挪到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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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眼睛是宇智波的宝物。
有传言说,宇智波的写轮眼是种诅咒——它会给眼睛的主人带来无尽的痛苦、一生都在不断的经历失去,至亲、挚爱、挚友,凡事所爱之人,都会沦为这双眼睛的养料。
不要直视那双眼睛,更不要靠近
阿宵对此嗤之以鼻。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怎么会有这种说法存在?一定是平庸之辈的嫉妒、因为自己没有写轮眼所以妄加揣测,愚昧、无知!
写轮眼分明是上天的恩赐,是宇智波被世界爱着的证明——这世上的痛苦如恒河沙数,大多微不足道,被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只余累累白骨;而宇智波的痛苦重若千钧。
没有写轮眼的人,他的痛苦也毫无价值。
就算退一万步,假设这说的是真的,那能成为写轮眼的养料,也是他们的「荣幸」啊。
亲友的逝去若能换来写轮眼的进化,那便是赋予了这死亡意义……他们的牺牲,将会化为这双眼睛的前进的动力,甚至成为复仇的利刃。
这些死去的家伙分明该对此感恩戴德的!若少了这双眼睛的存在,他们的死去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和世上绝大多数存在一样、毫无价值!
而宇智波的眼睛会铭记他们的……为什么就不能换种方式说,这是他们的生命在写轮眼中得以延续了呢?
多么美好又浪漫的诠释啊。
阿宵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族人,神情扭曲,二勾玉写轮眼在剧痛中显现、双目失焦。
刚才,他已经中了她的幻术。
她单手扳正他的脑袋,盯着这双写满恐惧与痛苦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我不会杀你。”
她轻轻说道:“但是你非要阻碍我,让我觉得很生气。总要给你点教训吧——我是这么想的。”
阿宵记不太清他叫什么名字了,但是她记得他的眼睛—— 20岁开一勾玉,至今过去17年,停留在二勾玉有八年之久。而写轮眼开眼期大多集中在30岁之前,以他如今的岁数,想再进一步,怕是有点难。
族里每一双眼睛,她都记得很清楚。
人对不上号,眼睛总能对上。
他弱小吗?
或许吧,刚才她有几个目标,须佐骨架一伸手,就把最容易捕捞的他给一把抓住了。再看看他的年纪,估计这辈子也就是个二勾玉。
各方面实力都很一般,还轻而易举地中了她的幻术……真的很弱小吧?
但是。
但是任何一个宇智波都不会是弱小的。
——因为他是个宇智波啊。
只要还有对生的希望,有愤怒、有仇恨,能感知得到情绪,那就没有结束;
但凡剩一口气,那一切就不该结束。
去燃烧仇恨、去宣泄愤怒,将一切刺痛你灵魂的存在,统统碾碎在脚下。
不要麻木地活在这世上。
所以,怎么会结束呢……
她指尖抚上族人的眼角,在他目眦欲裂的目光里,笑着开口:“别害怕,其实这对你来说也算不上惩罚。让我来帮帮你吧——你的人生不会就此结束、眼睛也是。”
只要你还有仇恨和愤怒的能力。
噗呲噗呲……
「砰——」
眼睛被挖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人清楚。如果死得不那么凑巧,宇智波是有死前要毁去眼睛的规定的。所以基本上,也只有死人才懂那是什么感受吧。
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声音了。
除了碎石滚落的声音,一切都静的可怕,只听见轻轻的[砰]一声,就像是在开瓶波子汽水一样,瓶盖被弹出瓶口,混着气泡喷涌而出的“咕噜”声,清脆且短促。
阿宵两指屈起,干净利落地把这双二勾玉写轮眼挖了出来。
很完整。
把它置于掌心,她满意地点头,感慨自己下手可真稳当——太完美啦。
“你的眼睛,就由我暂且保管了。”
只要还能感到不忿和悲痛,那就尽情地来恨她吧。把这份情绪化为动力,变成写轮眼真正的燃料,你的眼睛还没走到头呢!不要抗拒——
多么完美的时刻,阿宵特意解除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幻术,只为了他能更好地感知到这份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失去眼睛的族人霎时间惨叫起来,捂着空瘪的眼眶,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一时间,剧痛瞬间吞噬所有感官,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坠入无边黑暗。
“你在干什么!”
富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还倒还不如杀了他!
——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在全族人面前被自家人剜去双眼……怎么会有这样事发生、从没有这样的事啊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
在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后,宇智波富岳脸色剧变,一瞬间怒不可遏。顾不得正坍塌着的地下密室了,磅礴燃烧着的查克拉巨浪般袭来。
他是族长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族人的眼睛被如此轻蔑地挖走。
这是宇智波的眼睛,如果不是生命走到最后一刻,它一辈子都得好好呆在他们宇智波的眼眶里!就算是族内处决,哪怕是对待最不可饶恕的叛徒,也绝不可能挖走他的眼睛。
她是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的?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触犯一族的禁忌罪不可赦!
汹涌的火焰如巨蟒般扭曲嘶吼着,炙热的高温让好几个近距离的族人露出痛苦的神色,连忙避退开来。一时间,富岳和宇智波泉奈二人对峙的距离间空荡荡,强硬被这火遁忍术给清场。
火光烁烁,在泉奈脸上照映出橙红的色彩,连黑长的睫羽也透亮的发着光。他垂下眼,神色冷淡地单手结印,锐利的雷光刹那间刺破空气,尖锐的嗡鸣长啸响起。
“雷遁·群光掠影。”
密室的坍塌骤然静止了一瞬,随后更加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面对着汹涌的火遁,按理说他该用水遁忍术挡住。
但是呢——他余光扫过宇智波宵,轻松触怒全族似乎真的让她很开心,手里珍视地捧着被新鲜挖出来的眼睛,非常专注,甚至没有抬头往战局中心看一眼,
[不要杀人哦]
她都这样说了,那泉奈还能怎么办呢?水遁与火遁的对冲必然会在瞬间发出更强烈的高温蒸汽,一瞬间就能填满这间密室不能让他们死掉呢。
可真麻烦——
他眸光微冷,下一刻,视线逐渐抬高,伴随着大地被撕裂筋骨的嗡鸣,坍塌到一半的密室整个被凭空托举而起,滞留在半空中。月光顺着裂隙倾泻流下,泼洒在每个愣神的宇智波族人头顶。
诶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富岳也愣住了,抬头,然后他惊异地发现须佐能乎竟又一次出现了,而且这次要庞大的多。
身处其中,他被这青色的光芒笼罩着,抬头望向天空,甚至一眼都不能窥得其全貌。蒙蒙月光透过瞳孔照进他的灵魂,骨头里都盈满了恐惧的寒气。
凉意攀爬上脊背。
他的火遁被如此轻松地挡了下来,须佐一手包裹住那团火焰,随即挥散在夜空中,剩下一点微末的余烬飘到他眼前,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小小的火星子燃上他的睫毛,疼痛微不足道,但心中的震撼感却如滔天巨浪般卷席了在场所有人。
那个雷遁忍术甚至不是冲着富岳来的,垂眸望向地面,会看见被雷电劈过的痕迹,焦黑外翻的土壤上似乎还依稀闪着滋滋电光。
只是、为了把这里更容易挖出来罢了。
就像宇智波宵挖族人眼睛一样轻松,这青色的须佐也把整间密室从地下挖了出来——他们一族精心打造的密室,在这个地方,埋藏了无数秘密、讨论过无数次的怎么政变谁当火影 这隐秘的存在,而今被不值一提地被挖了出来。
巨大的动静也终于迟来地触发了密室外的陷阱,四周埋藏的连串起爆符接连被解封,一时间,轰鸣声不绝于耳,火光冲天。
“哇!”
阿宵捧着那双二勾玉,俯瞰被火光照耀地宛如白昼的森林。摇曳的火苗在她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映出亮莹莹的光芒。她赞叹地笑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近乎天真的雀跃,觉得自己就像是看了一场绚烂的烟火。
“真好看。”
阿宵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也多亏搬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这么多树,能烧好一阵子呢。”
泉奈颇为无奈地回头看她:“别光顾着现在好看,等会火烧到家里怎么办。总不能住在一堆烧焦的废墟里吧。”
密室地址和族地的住宅区有段距离,但不算远。要是任由这火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等会把他们的房子烧了,可就不是件美妙的事了。
整块土地被翻搅得面目全非,地上赫然出现一个五六米深的巨大坑洞。
泉奈静静伫立在须佐能乎的肩头,等到起爆符全炸完了,才让须佐撒手,把这群僵住一动不敢动的宇智波族人丢在地上。
“哦……是哦!那让他们赶紧灭火!讨厌的宇智波富岳,没事放什么火遁……我不就挖个眼睛,至于吗?又没挖他的!”
被他这么一说,阿宵也意识到这确实不是件美妙的事。
别烧到宇智波的住宅区呀!要是能往火影楼那边烧就好了好吧,距离太远了,有点困难。
唉…真可惜,难得这么大的火呢。
阿宵踮着脚张望,朝火影楼的方向远远望去。可离得太远了,除了那几块丑石头,什么都看不见。
————————
忘记提了,泉奈须佐颜色私设青色,止水绿色,所以两个不算一样哦。
把这章先放出来,下章晚七点准时放送(笔芯)
第29章
阿宵略带遗憾的收回视线,一脚踹开被那个挖了眼睛还无法接受现实、持续在哀嚎的倒霉蛋,他和众多族人一起摔到地面的巨坑里,其他人都有准备,就他摔得最狼狈、最痛——所以说是倒霉蛋嘛!
青色须佐也逐渐溶解在空气中,托着两人安稳落地。
“唉。”
泉奈对她真是有点头疼:“还不都是你说什么[别杀人],想在这种场合不死人,还真是考验我。”
死几个人也没关系——泉奈是这么想的。
富岳也是这样想的。
谁要是不幸在这场内乱里死掉了,那只能算他自己倒霉。
是的,宇智波富岳能接受死几个人,但却难以容忍阿宵当着所有人的面挖族人眼睛……真的不如直接杀了。
泉奈心里叹气,他觉得阿宵太[心软],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想不死人,有点天真了呀。
可是呢……
再看看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倒霉蛋——哈!谁要是被她这样心软又天真的对待,那还真是不幸啊。
阿宵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罐子,把新鲜出炉的眼睛放进去,仔细拧紧、妥帖地放在口袋里。才起抬头,对着他不好意思地笑:“所以说麻烦你了呀,这不是很顺利嘛!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她一面心不在焉地恭维着泉奈,一面越过他、径直走到宇智波富岳面前。
崭新的忍鞋踩着被翻出的焦黑土壤上。她实在缺乏作为忍者的素质,走起路来,只要不是特别收敛注意着,一般时候都做不到悄无声息。脚步声就和她这人一样,高兴的时候就雀跃轻快、不高兴的时候就踩得重重的。
现在,这的脚步声明显是轻快的,泥土被碾下去的挤压声也跟着欢脱起来。越过碎石废墟,和潺潺流淌的细血溪流,停在浑身僵硬的富岳面前。
青年始终跟在她身后。
阿宵双手抱臂,高抬下巴,明明个子不高,但眼睛就像是长在头顶上似的,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位正发愣的族长。
“听见没?快点把火灭了。等会儿要是把族地烧了,我就把你的眼睛也挖出来——都怪你,没事放什么火遁!”
阿宵义正言辞。
啊,她可真是个爱护环境、爱护家园的大好人!
明明才夸好看呢。
泉奈暗自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跟不上她的想法现在的小孩变脸都这么快吗。
哎,真是。
而宇智波富岳完全僵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身体——他想过宇智波泉奈会很强,是,此人不久前才与鼬和面具男对战过,而他亲眼目睹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非常可怕,已经远远超出常人所能想象的极限。
但他毕竟是个瞳术造物,必定会受限于其主人,而宇智波宵元气大伤,想要短时间重现那场面,怕是不可能了——富岳,真的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青年轻描淡写地让须佐再次显形,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被那庞大到近乎神迹的存在握在掌心,脆弱的犹如一窝蚂蚁,紧握于手中的利器简直像纸糊成的劣等品,不值一提。
宇智波泉奈只需要稍微动动指头,就能把他们全部碾死。
神啊——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要创造如此不平等的存在?
原来这就是、写轮眼的力量啊富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兵败如山倒,现在这座大山完全把他压垮了。他终于认清现实、也不再纠结于什么族长的荣誉和责任,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难说出口了。
他近乎沮丧的低下头,在这个和他儿子一般大的女孩的命令下,机械地双手结印:“水遁·水断波。”
漫天的水幕降下,火熄灭了。
富岳心底的那团火也就此熄灭了。
“我「自愿」退位。 ”
嗓音滞涩,他艰难开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寂静和微弱蝉鸣,富岳说:“从现在起,我将不再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宇智波宵肯定是背后的实操者,富岳自以为看得明白,他抬眼,看到她满意地点头:“早这么说不行了?非要挨这一顿打。”
富岳简直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在今晚叹完了。
把一族交到她手上,可她这般不要命的做派……他们还能活多久啊?
宇智波果然是要完了吧?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个疯子给剜掉眼睛……只要不听话,眼睛就没了……
可是不答应、不服从她,就立刻要被旁边那个宇智波泉奈给捏死了啊!
几乎所有人两眼一黑,都感觉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倒霉蛋其实是自己——哈哈、反正估计都活不久了!
在这所有人为自己可悲命运默哀的诡异氛围下,阿宵迈着轻快的步伐,查克拉附着在鞋底,三两下蹦到巨大坑洞上方,高高在上地俯瞰所有人——
“宇智波富岳的话,都听见了吧?”
她的脸背着月光,显得是那样黑沉沉、暗压压,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来气。
“有谁反对吗?嗯……没有人。”
她自说自话着:“那有谁想当族长吗?别害怕,要是想就举手吧,我们一族可以竞争上岗,保证完全公平公正!”
一片死寂。
甚至都没人敢抬头看她。
阿宵满意点头:“好,既然无人竞争,那我现在宣布,泉奈大人就是新任族长——但由于他对当前族中情况不太了解,我将作为他的副手从旁协助。”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几乎没人还有心思听她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左右自己是看不到几天的太阳,若是能平稳地把这漫漫长夜挨过去,看到明日的朝阳升起,一定要好好的记住光明的样子啊。
呜呜……连眼睛归属权都不再属于自己,说挖就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阿宵半蹲着,双手托腮。在这个能够俯瞰所有人的高位,绝佳的角度让她能将下方众人的一举一动、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她看出根本没人在听她说话,一下子又不高兴了。
从前是个小透明时,她的提议基本泥沙入河、石沉大海;而如今,所有人恐怕连今晚做梦都会梦见她的脸,怎么还是不认真听她说话呢?
这怎么行!
“一个个都摆出要死的表情干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把坑洞里的族人都吓了一跳。
“看看你们这幅样子——成何体统!不过是见识了万花筒的威力,就害怕成这样了?”
阿宵背着手,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看到这种力量,难道反而不该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吗?” ”这是写轮眼的力量。”
她说:“你们该为此自豪的。这样的神之伟力,就存在于你们自己的眼睛里……各位,都高兴点。”
谁高兴得起来。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写轮眼与写轮眼之间也同样有差距。
宇智波的族人一向为自己的眼睛自豪——流传了上千年的珍贵血继。只要拥有这双眼睛,实力就能大幅提高。
多好呀。
可今天,他们见到了写轮眼的最终形态,那伟岸的第三之力、须佐能乎。
真像一只蚂蚁呀……他们引以为傲的眼睛,原来在真正的写轮眼面前,竟这么弱小、这么不值一提。
而所有人又都清楚,万花筒没那么容易开。多数族人穷其一生,顶点也只能在三勾玉上止步。况且还有多少人,是连三勾玉都开不了的?
“好像稍微做过头了呢。”
泉奈站在她旁边,小声叹气:“看吧,把他们都吓坏了。”
阿宵哼了声。
“一群没用的家伙……这就被吓坏了,以后可怎么是好。”
迎着森冷月光的沐浴,泉奈歪头:“这还没到头?还能做得更过分吗?”
“说什么呢。”
阿宵睨了他一眼:“哪里过分了!我这么为宇智波着想,怎么可以用[过分]来形容?很失礼诶!”
“是是,不该这么说我的错,我道歉。”
泉奈认错飞快,阿宵最喜欢的也就是他这点。看看,但凡宇智波斑能跟他弟弟学上一点为人处世的皮毛,她也不会和他说句话都那么费劲了!
要宣布的事已经说完,阿宵轻盈地从上方跳下,径直踏入死寂的人群。
无声又漫长的沉沉长夜里,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如此清晰。
一步、一步,阿宵越过心如死灰满脸灰白的众族人,停在那个全场唯一喜提重伤的倒霉蛋面前。
倒霉蛋捂着空瘪的眼眶,半跪着身子,脸埋在焦黑的泥地里。连呼痛和愤懑都卡在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视物的眼睛被强硬剥夺,于是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起来。他清晰地听见少女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前,而他垂着脑袋,这轻盈的脚步声压弯了他的颈椎,重若千钧,深深的把他的脑袋按在土壤和废墟的混合物里,再也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念头,想不明白会变成这样——明明几天前,宇智波宵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孩,怎么一夜之间开了万花筒,整个人就性情大变,拿他们这些普通族人开涮呢?
怎么就偏偏是他呢?明明有几个人一起反对她的,他甚至不是最先一个站出来的呀,怎么偏偏就抓住了他?在所有人面前,挖掉他的眼睛怎么偏偏就是他!
似乎有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知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全部都是他日夜相处的族人们,有着相同的姓氏、流着一样的血,他白天还在族地里和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过,说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啊。
他在警备队在族长的直系下属队伍里,听闻鼬变成木叶叛忍的时候,虽然不喜欢那家伙,也到底还是给族长说了两句话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朋友笑话他通缉令都发出去了,有什么误会?
晚上,他就收到了族会通知,怀着万分忐忑的心走进密室。看见宇智波宵,旁边站着个他们议论纷纷的瞳术造物。她说了什么呢,她居然说要让一个瞳术造物当族长!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轻蔑的对待族长——
然后他站了出来,结局显而易见。
随着族长那句[我自愿退位]说出口,他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现在,他像个废物跪在地上,失去了赖以生存、比性命更重要的眼睛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没有人来帮他,尽管这里全部都是他的族人——走在路上会打招呼的街坊邻里、会一起抱怨工作繁重的同事、一起出过任务,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他的一生,都在这里了。
于是在这样巨大的惊痛和耻辱下,他才终于可悲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生这样不值一提。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个笑话。
头皮传来一阵刺痛,他低下的头颅被强硬拔起。这位与他同族的女孩笑得灿烂,声音轻快:“现在还反对我吗?”
连灵魂都颤抖起来。看不见的黑暗视野里,那女孩的脸也依旧清晰可见地印刻在他脑海中,犹如死神一般,他牙齿都打颤起来,寒气渗入骨髓。
“不”
什么都看不见,身体因恐惧冷得像坠入冰窖,只有淌下的血是热的。
“我是错的……我错了…”他说。
“这不是很好嘛!”
女孩眉目弯弯,声音轻柔:“让我猜猜,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害怕、特别耻辱?”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真倒霉呀!”
宇智波宵每多说一个字,他的颤抖就更剧烈一分。
“你杀了我吧。”
他嘴唇颤抖着,心如死灰:“杀了我吧!”
她却堪称温柔地拍了拍他脸颊。
“我怎么会杀你呢。”
她说:“你真是误会我了——我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宇智波呀。”
第30章
【一切为了宇智波】
似乎越是虚伪的家伙,就越喜欢把这种句式挂在嘴边——全世界就好像只有自己最无私奉献,所做的一切恶行都是为了这崇高的理想。
现在,她也用上了这句式。
在族人愕然的目光中,阿宵歪着头笑:“只有足够的痛苦才能开眼。只要能开眼,那我对你们施加的所有苦难和不公,做的任何让你们觉得恨不得想杀掉我的事情……你们都得心怀感激地接受呢。”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宇智波。”
这话,听起来真耳熟啊。
一些族老们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弄出的那个幻术开眼,以前他们觉得不过是幻术而已,能开眼才是最重要的呀——然而受过此刑的年轻宇智波们却反声激烈。
“别再折磨我了!”
有位族老的孙子被他强硬地送过去,回来之后,情绪崩溃地大喊:“我宁愿上战场!”
其实只是他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吧?居然能说出这样荒唐话,完全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族老想,他的孙子在温室里长大,三战时根本没上过正面战场,只是在后方混个资历而已……所以说,年轻人就是天真啊。
他们这些老家伙,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都多,什么没见识过?
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只是心里担心受怕了些,就能开眼了——多好的事!
多好的事。
宇智波宵站在人群中央,一片死寂的沉默里,她高举起装着二勾玉的玻璃罐,对着被挖了眼睛的倒霉蛋说:“没关系,你不用感到绝望。”
“这双眼睛,我会还给你的。”
……什么。
他猛然抬起头,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这话像是赐予了他一丝光明似的,他急切地追问:“真的吗?!还给我……把眼睛还给我!”
阿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垂眼,抬起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裹挟着提炼的查克拉,一点没留情面。
清脆的声响撕裂寂静,他直接被打飞出去数十米,脸颊高高肿起,血丝从嘴角渗出。
方才的挖眼是极为小心的,除了眼睛,没造成其他伤害。而现在这一巴掌造成的伤势,就比刚才重多了。
“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这个阴晴不定、变脸比结印还快的疯子说:“刚才还没长教训?想要回眼睛,再怎么也该跪着求我吧——对吗?”
女孩缓步朝他走来,脚步轻快,但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他的自尊上。刚才升起的希望就此破灭了,伴随着他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一起……他还在指望什么。
“是……”
他低低地说:“我求你、把眼睛还给我……”
她这才笑起来,洁白的手指挑起他满脸血污的脸:“嗯,这才像话。”
“你要记住,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要是你觉得悲愤欲绝、恨不得我干脆杀了你……那就对了!”
她蹲下身子:“其实我是故意的,就是试试你的底线,想看看你要怎么样才能开眼,究竟要受到何种程度的创伤和痛苦呢?只要你还没有麻木——那就不会结束。”
她不止是对着他说,更是在对着这个早已麻木的家族说。
“大家都明白的吧,我的一片好心。”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至于什么时候把它还给你…嗯……让我想想,什么时候好呢?”阿宵皱起眉头,作势认真思索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啊!不如就在那时吧!”
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转身对着所有人说:“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
“我呢,准备竞选火影。”
……诶?
突然说什么呢?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满脸惊愕,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到她神色平静地说:“木叶欠我们宇智波一个火影——当年斑大人与火影之位失之交臂,而今泉奈大人的归来,就代表这位置终将属于我们。”
阿宵语气坚定。画饼真是个与生俱来的技能,起码宇智波富岳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说不出来这话。
“等我当上火影吧!以后火影,就从宇智波出。”
“所以呢……”她垂眸看向被挖了眼睛的族人:“等我当上火影,就把眼睛还给你。”
一瞬间,他刚升起的希望就如泡沫般消散了。
等她当上火影?
哈哈……她果然是准备送他们所有人去死吧?
已经基本没人相信她了……也没人敢相信她。但阿宵不在乎,她只是来告诉大家的,从来就没有过问他们想法的意思。
而宇智波当火影,这个从60年前宇智波斑失败后,他们就再难在光明正大下提起的议题,只能在密室里聚集在一起阴暗地宣泄不满……如今,她毁去了那间密室,迎着月光的照耀,在天空下大声说——我要当火影!
她不是在开玩笑。
但凭她这做派,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开着须佐直接打上火影楼,顺便把九尾也抓起来,重演一遍九尾之乱。
“怎么都哭丧着张脸?”
看见族人们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阿宵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不是你们一直想做的事吗?至今为止,我哪一步不是为了宇智波的利益?都说了……给我高兴点。”
此刻露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
夜色浓重。
阿宵打了个哈欠,说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像驱散牛羊一般,她轻描淡写地挥手,宣布族会到此结束:“下次族会什么时候开、在哪里开,我会通知你们的……要是让我发现你们私底下偷偷开会,会让我觉得你们是想要感受痛苦了哦。”
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他们眼前。
显然,这招杀一儆百效果惊人,有人打了个寒颤,彻底打消这想法——可恶的宇智波宵,连私底下聚起来骂两句都不允许!太过分了!
但不管弱小的家伙心下如何愤恨,因为弱小,一切都是无用的……他们只能怀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恨意和耻辱离开。
等太阳升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家族将迎来新的生机——也或许是死机,谁知道呢。
“你说,木叶看见这个地方被毁掉了,会不会觉得松了口气?”
阿宵看着坍塌的密室废墟,硝烟还未散去,灰烬袅袅升起,混着族人们凌乱的脚步声、和地上流淌的血流,一时出了神。
泉奈站在她身侧,轻轻摇头:“只怕是会心急如焚、肝胆俱裂吧。”
她大笑出声:“那再好不过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了——有什么话,就好好的、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地说。”
“回家吧。”
阿宵转头对着泉奈说:“今天多亏有你呀,因为你压倒性的「强大」,我才能这么快说服他们……一群老顽固,不狠狠打一顿,根本不会认真听人说话,对吧? ”
泉奈有点忍俊不禁:“确实如此。”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把须佐这样大张旗鼓地用在族内人身上,范围还如此之广。全族的性命都被捏在他手掌心。
从前族里也有反对的声音,但他担任的角色是维.稳之人,只能从各种侧面角度来把那些声音压下去。要考虑稳定、族里长远的发展……很多很多,总之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毕竟都是他的族人呢。
是这样的想法。
然而阿宵说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直接打一顿就好了,不仅要打,还要要用最快就能让他们丧失一切的战意的强大手段,让这群糊涂蛋认识清楚——这个世界,真的就是由强者说了算。
弱者没有说话的机会,这可是宇智波族内一直默认的规则。怎么到头来,弱小的变成了他们,这规则就不管用啦?
这感觉,确实……好极了。
不必再啰啰嗦嗦地绕几个大弯,费尽心神、拐弯抹角、想方设法的达成目的。看不顺眼的存在就直接碾过去,简单粗暴但管用,感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青年也跟着她歪头笑起来,杏眼弯弯:“你也很厉害呢。”
能什么因素都不考虑,就这么莽撞的杀了上去……今后族内该怎么发展、要如何去收服人心,全部、都没有考虑过吧?
或许考虑过,但是觉得没有用,于是索性就随心所欲了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豁的出去的,拥有的东西越多、要考量的事也就越多,如此一来反而会变得束手束脚,只会在原地停滞不前。
往前走吧!就算是后退也没关系……我是不会停留在这里的!
她用实际行动说。
泉奈完全发自肺腑地称赞阿宵:“能做出决策、指引着众人前进的人,是很少见的。”
人们都害怕担负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恐惧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的因果。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这样想着,大多数人都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站出来的,一部分成功了,受万人景仰;另一部分死了,众人唾弃。
他哥哥,就属于后者。
相貌清俊的青年笑着,眼眸弯起,里面复杂的情绪也被遮盖住。他在想什么呢?或许在想兄长的失败吧……被结盟者夺去主导权、被族人背弃,最终死在千手柱间手上,成为了一个不敢被轻易提起的名字。
他问阿宵:“有想过会失败吗?要是当不上火影怎么办?”
阿宵耸肩。
“不会啊,我没想过会失败。”
可被泉奈这样一问,她开始仔细思考起「失败的道路」,那结果会如何?
失败啊……
然后她得出结论:“但要是我真当不上火影——宇智波在这个位置上失败了两次,就证明这个位置、其实是不需要存在的吧。”
“错误的位置。”
阿宵说:“那今后也不再需要新的火影诞生了,我会终结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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