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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9.


    男朋友……


    她竟然喊他男朋友?


    不似之前那般的戏弄,而是亲昵、温柔地叫他男朋友。


    可她不是说,做她男朋友的前提是永远不记得以前的事吗?


    她是不介意他会恢复记忆,还是一时兴起?


    没事,就算那样也没事,他安慰自己。


    这样的转变,已足够令他灵魂颤栗。


    他愿意被她踩在脚下玩弄,哪怕明天就被抛弃。


    至少今晚,天使用她洁白的裙摆扫过恶魔漆黑的面庞。


    周景仪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催促:“快点儿啊!我还得出去呢。”


    他忘了回应,只觉得她生气的模样都可爱。


    “谢津渡!”周景仪耐心耗尽,想发火。


    他猛地回神。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如瀑的长发铺撒在后背,泛着盈盈的光泽。


    想要扣纽扣,得穿过这些柔软蓬松的发丝。


    手指刚碰上去,一阵暖融的香气便扑至鼻尖——


    橙花和海盐饼干混合的味道。


    他咽了咽嗓子,好想把鼻尖贴上去轻轻地嗅,慢慢地吻……


    扑通——


    扑通——


    他的心鼓胀、跳动,像一尾离水蹦跶的鱼。


    周景仪也觉得头发碍事,一歪脑袋将长发捋至一边。


    绸缎质地的发丝从他手心流淌过,冰冰凉凉。期间,她的手指短暂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背,又小鹿般跳走了。


    没有了发丝的遮蔽,洁白漂亮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那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让她看上去更像天使了。


    他不敢多看,觉得那是对圣洁的亵渎。


    手指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背部皮肤,往下寻找纽扣。


    周景仪边等他扣扣子,边碎碎念:“一会儿,我一定要让那个脏辫小鬼喊我一声姑奶奶,竟然敢说我是日本人,真的要把我气死了……”


    谢津渡不是故意不搭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两粒纽扣霸占了。


    因为过度紧张,他指尖在发抖,手心在出汗。


    周景仪没在说话,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她后背上跳动。


    好漂亮,好想触摸……


    他被心底的恶魔驱使着,又被那跳动的光蛊惑,指尖一点点靠近……


    一下,只碰一下,他对自己说。


    指腹在她脊柱上短暂地轻点过后,迅速移开。


    周景仪也感觉到了,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吸盘,引得她一阵颤栗。


    他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她想。


    “弄好了。”谢津渡把手从她后背上移开。


    “衣服帮我拿着,我一会儿还要穿。”周景仪冲身后嘱咐完,快步出了盥洗间。


    四周奇静无比,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他抱过那堆她换下来的衣服,呆愣愣地立在那里。


    这些东西上沾满了她的体温和气息,是那种让他陶醉到晕厥的味道。


    他萌生出某种错觉,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她……


    胳膊不自觉地收紧,鼻尖贴上去细嗅,想将这些记录进身体。


    人群突然尖叫起来——


    比刚刚更吵。


    他想起周景仪还在外面,忙抱着衣服追出去。


    他的天使已经站到了聚光灯下,肩薄腰细,发丝飞扬发着光,没有刻意的浓妆艳抹,但就是很镇得住场子。


    有人送了把吉他上去,她道了声谢,抱进怀里,几下调好了音。


    周景仪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上去叫板挑战的女孩,又是亚洲面孔,虽不明实力,但勇气可佳,加上脸蛋儿漂亮,引来无数人加油打气。


    临时主持插进来说话:“比赛共三局决胜负,我们有三种不同的比赛方式,由你们自由选择顺序。”


    脏辫男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你来选第一局。”


    周景仪轻蔑一笑,朝他抬了抬下巴,用流畅的英文说:“还是你先选吧,弱者优先。”


    脏辫男觉得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最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选了最拿手的对战方式——倒放复刻。


    主持人稍作解释,观众席随机找人倒放一首曲子,谁先用吉他复刻出原声,谁就赢。


    周景仪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规则。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音响里叮叮当当响起一段旋律,倒放开始了。


    周景仪闭眼听了不到5秒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脚趾打着节拍,原地起调,指尖在琴弦上由慢到快拨动,光在她周身跳动、摇曳。


    熟悉的前奏响过一阵后,选曲人跳起来起来大喊:“天啊,难以置信,就是它,就是它。”


    紧接着,人群兴奋地叫起来——


    周景仪对比毫无波澜。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拨弹,身体和吉他的旋律融为一体,她被光照亮,或者就是光本身。


    所有人都被那曲子里的忧伤情绪感染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浓烈的情绪直至高潮处戛然而止——


    她的手指短暂地离开吉他,朝台下卷手示意。


    霎时间,所有人跟着旋律一起高唱起来:“istayupallnight.tellmyselfi''malright.baby,you''rehardertoseethanmost…”


    谢津渡的目光被她牢牢吸引,磁石一般追着她跑。


    周景仪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那句,“howdoilove,howdoiloveagain?howdoitrust,howdoitrustagain”时,她朝隔着人群他投来一瞥。


    谢津渡鼻头泛酸,眼眶骤然变得潮热,直至哽咽。


    好在,她没再看他。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周景仪轻拍吉他,利落收音。


    鼓掌、欢笑声、哄闹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酒吧里的热闹气氛到达了顶峰。


    唯一感觉不妙的是脏辫男。


    迄今为止,他没有在这个项目上输过。


    “第二局我们比即兴原创复刻吧。”他说。


    观众席里有人站出来嘘他:“现在轮到这位女士选比赛方式了。”


    脏辫男扭头,故意激将周景仪:“你要是不敢比这个,我们就换别的。”


    不敢比?呵,笑话,她从三岁开始玩吉他,还从没怕过。


    周景仪有些烦躁,拨了拨长发,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冷:“就比这个,你即兴,我复刻,这样更快。”


    即兴原创复刻,为一方即兴演奏,另一方现场复刻,复刻方原封不动地再现演奏就算赢。


    由于演奏方的曲目是现场临时创作,复刻方不仅要拥有绝对音准,还要有超强的记忆力。


    脏辫男手一挥,让人送来了电子琴。


    周景仪从鼻子逸出一声轻笑,这家伙还挺聪明,知道用电子琴来增加难度。


    一个乐队不可能集齐所有的乐器手,电子琴可以根据需要切换不同的乐器声,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种缺陷。


    厉害的键盘手,甚至可以做到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脏辫男调音过后,人群自动安静下来。


    吉他起调后不久,他左手吉他、右手键盘,来回切换演奏,行云流水。


    这么流畅的操作,根本不像是即兴发挥,更像是提前写好的谱。


    有内行人听完,摇摇头感叹:“这么难的调子,就是对着谱子扒,也得要一个晚上才能记住。”


    谢津渡有些担忧地望向周景仪——


    聚光灯下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远比他想象的从容,她抱着吉他,目光沉静,姿态放松,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脏辫男结束了演奏


    周景仪不紧不慢地走到电子琴前。


    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同样的吉他起调,同样的左手吉他、右手键盘,她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犹豫,身体跟着节拍轻轻摇摆。全程不像是在和人对战,倒是像在享受音乐本身。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竟然一个音也没弹错!


    脏辫男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输赢已成定局。


    周景仪把借来的吉他还回去,信步走到脏辫男面前。


    “抱歉,你的奖金就归我了。记住,下次别再把中国人认成日本人。”


    脏辫男下颌绷紧,脸部肌肉剧烈扭曲,鼻孔张大一掀一掀地往外吐着粗气,眼睛憎恶地看向她。还没有人敢抢这么抢她的钱,那是他的钱!


    “去死吧,臭女人!”他举起手里的吉他狠狠砸过来——


    谢津渡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本能冲上前,一把将周景仪护在怀里。


    冲着她脑袋击打过来的吉他,落到了他后背上。


    砰——


    很重的声响,电吉他霎时间分离断成了两节。


    满座哗然。


    脏辫男见没打到她,还欲二次行凶,谢津渡微侧过身体,握住对方手臂,用力往回一扭——


    咔咔两声,仿佛有什么清脆地断裂了。


    脏辫男抱着胳膊,撕心裂肺地哀嚎。


    谢津渡将周景仪搂至一边,抖开手里的外套将她包裹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征询:“不玩了,回去好吗?”


    她吓得不轻,靠在他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不再管酒吧里的事,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有人追上来问:“奖金你们不要了吗?”


    那可是七万多英镑,折合人民币七十多万,多少人今晚来这里都是为了钱。


    谢津渡略停下脚步,朝身后说:“留着请大家喝酒吧。”


    周景仪的司机一早便在楼下候着了,见二人出来,忙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车门打开,亮着一道暖橙色的光。


    雨停了,风很烈,马路上亮着无数金色的小水洼。


    谢津渡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座椅里,扭身欲走——


    周景仪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声音娇滴滴的:“你就这么走啦?不送我吗?”


    他当然想送,可是……


    “不许走,你得送我回去才行。”她命令道。


    “好。”


    去酒店的路上,她酒劲儿上头,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靠着假寐。


    他们一块儿长大,她赖他怀里睡觉的次数,没有五百回也有三百回。


    谢津渡还是会紧张,手指僵硬地蜷在一起,好想抱她……


    圣诞节快到了,伦敦街头的灯饰装扮焕然一新,霓虹灯光泄进来,她眼皮掀开一道缝,瞥见他欲收未收的手臂。


    “想抱就抱!”她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白提醒。


    “我没……”


    谢津渡话说一半卡住了——


    周景仪拉过他的手环上来,“这样抱,我教你。”


    僵硬手臂软下来,他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没敢再动。


    “你后背怎么样?”她问。


    “不疼。”他答。


    她不信,坐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攫住他,问:“真不疼?”


    他不想让她担心,故意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你没穿毛衣冷不冷?”


    “当然冷啊,”她噘着嘴,不忘调戏他,“你再搂紧点儿。”


    “……”


    谢津渡越是藏着掖着,她就越想一探究竟。刚刚脏辫男砸他的那一下,吉他都断了,他背上伤得肯定不轻。


    既然问了不肯说,那就只能直接看了。


    她可是天生的行动派!


    到了酒店门口,二人下车,周景仪亲昵的环住他的胳膊,说:“走吧,跟我去楼上。”


    “太晚了,还是……还是……”


    “难道你要穿成这样回去?”她指了指他大衣的领口,那里没有遮蔽物,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


    “你这也太暴露了。”


    “……”


    “万一遇上变态怎么办?”


    “……”


    周景仪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拉进了电梯间。


    两分钟后,她合上房门,踢掉高跟鞋,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好啦,现在没人了,把衣服脱掉吧。”


    谢津渡没动。


    她走近几步,将他摁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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