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当秘书忙, 没想到会这么忙。
顶替高长云的工作已经六天了,顾君酌忙的脚不沾地, 脑子里除了工作、工作,文件、文件,根本挤不出来多余的空间存放其他的事情。
对赛车刚刚涨起来的热情,在沉重的工作中迅速消退,肾上腺素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起来甩尾漂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紧张兴奋的感觉。
卫景星打过几个电话,每次都是说上两句, 就匆匆挂断。
之后两天卫景星知趣儿地不再打电话, 转而给他发微信留言, 但他每次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有时候看到了也没有时间回复, 匆匆划过处理其他的事情,等想起来的时候,卫景星已经换了下一个话题。
阅读卫景星的消息也是件挺费脑力的事情, 十个字错六个都算他有进步。
顾君酌端着茶杯倚在茶水间的架子上,忙里偷闲喘口气,还被卫景星乱七八糟的消息为难。
连蒙带猜地看完消息,卫景星在抱怨他说好了请他吃饭,结果连消息都不回,他已经在居颂阁定了位置,中午吃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中午, 顾君酌看看时间。
21:23。
……
顾君酌抬手拨通卫景星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 没有人接,顾君酌以为卫景星没听到,拿下手机准备挂断。
下一秒, 电话接通,卫景星的声音传出来,没好气地道:“喂。”
顾君酌:挂断。
……
手指僵了一下,想扶额。
手机铃声大作,卫景星打回来了。
顾君酌接通电话,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拿远手机。
卫景星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炸毛了:“君酌哥,你挂我电话?你不仅放我鸽子,你还挂我电话?!”
顾君酌清了下嗓子:“纠正一点,我没看到消息,没答应你中午一起吃饭,严格意义上不算放你鸽子。”
卫景星听上去更震惊了:“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没有放我鸽子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顾君酌:“那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没看到消息,不知道你定了餐厅,不是故意不去的。”
卫景星:“这说的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顾君酌捏捏眉心,无言以对,听上去确实没什么区别。
卫景星:“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
顾君酌:“这个纯属误会,忙音太长,我以为你不会接了,就挂了,谁知道那么巧挂断之前,你就接了。”
卫景星:“只要还在忙音就有接的可能,你应该等它自动挂断,这是基本礼貌。”
顾君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完没完?”
卫景星瞬间委屈:“是你先放我鸽子的,我在居颂等了你三个小时,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同情了,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打扰你,我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两人份的菜。”
顾君酌语气软下来:“好了,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确实抽不开身。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请你吃一周居颂,行不行,师父?”
被这声“师父”哄到了,卫景星又开心起来:“你说的啊,请我吃一周的饭,不过不能全是居颂,太没诚意了,我要好好想想吃什么,让你狠狠出一回血。”
顾君酌:“行,好,可以。”
挂了电话,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顾君酌走出休息室,拉开门,顾锦城端着杯子站在外面。
顾君酌:“哥,怎么不让秘书帮你接水?”
顾锦城贴着他挤进来:“秘书一直不回去,找不到人呢,哪敢劳动大驾。”
顾君酌一拍脑袋:“哦,对,我是秘书。”
说着走过来取下水杯,帮顾锦城打水:“怎么不打电话给秘书办?”
顾锦城接过顾君酌递过来的杯子:“有等她们的时间,我都已经喝上水了。”
转身走出茶水间。
顾君酌一下扑到他背上,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头埋在衣服里,被他拖着走,声音闷闷的:“哥,当你秘书好累啊,我真佩服高长云,天天这么干还能那么精神。”
顾锦城哼笑一声:“后悔了?”
路过秘书办,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顾君酌松开顾锦城,三步两步跑到前面打开办公室的门:“后悔没早点篡位,让你当我秘书。”
钻进办公室,往总经理座位上一摊。
顾锦城放下水杯,转过旋转椅让顾君酌正面对着他,双手撑在椅子上:“那小顾总,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顾君酌:“首先,去掉小;其次,下班。”
他大手一挥,相当有范儿。
顾锦城笑着抓住他的手:“行。”
“嗯?”顾君酌愣了一下,“我开玩笑的,还有一堆工作呢。”
顾锦城侧身坐到扶手上,虚虚揽着他:“刚刚许定知托人送来了许悠生日宴的请柬。”
顾君酌睁大眼睛:“那是不是说明合作还有可能的?”
顾锦城点点扶手:“现在还不好说,不止我们收到了邀请。具体怎么样,要去了才知道。不过,总归是个好的信号,所以为了庆祝,今天提前下班。”
顾君酌欢呼了一下。
虽然称呼九点半下班是提前下班,是一种让周扒皮看了都流泪的资本家行为。
但这几天顾君酌实在是被磋磨的不轻,连着快一周的时间,从没有在十二点前走出过公司大门,九点半对他来讲实在是很能称得上是提前下班。
顾君酌去通知秘书办这个好消息,引起一片小小的惊呼。
收拾好东西,顾君酌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哥,我先走……你怎么了?”
顾锦城坐在椅子上,单手扶着额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顾君酌放下衣服,走过去。
顾锦城揉揉额角:“没事儿,有点头疼。”
顾君酌:“累着了吧,这段时间你比我还要忙,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今天别回去了,你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去我那住吧。”
公寓就在对面,走五分钟就到了。
顾锦城:“你那是单人公寓,就一张床。”
顾君酌笑了,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以前是他不想跟顾锦城睡一张床,现在变成顾锦城不想跟他睡一块儿了。
顾君酌:“哦,那你睡沙发。”
顾锦城:“免了,辛苦一天就捞着张沙发,我还是忍着头痛回家吧。”,说着,作势去拿钥匙。
顾君酌一把抢过钥匙,抓在手里:“行了,少装。中午刚一块儿睡过,现在想起来客套了,虚伪,快走!”
怨不得顾君酌怼他,这段时间忙的连吃饭都匆匆忙忙对付两口,更别说回去小憩一会儿。
这几天顾君酌都和顾锦城挤在总裁办的独立休息室的小床上,见缝插针地休息一会。
现在又来说公寓只有一件卧室,不好麻烦,可见又多假。
拉着顾锦城一路走到公寓门口,顾君酌开门进去。
突然想到什么,顾君酌回头,顾锦城正在换鞋,察觉到顾君酌看他,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顾君酌:“你不是在门上录了指纹吗,以后不想回家,就直接来。”
顾锦城逗他:“不怕我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顾君酌“嘁”了一身:“我有什么不该看见的?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顾锦城:“想找女朋友?”
顾君酌:“嗯?没想过,没安定下来呢,不想耽误姑娘。”
顾锦城:“想找个什么样的?”
顾君酌有点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不想给她设限,可能遇到喜欢的人,她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顾锦城触动了一下,眼底神色莫名。
顾君酌突然转过身,顾锦城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绪。
顾君酌有点好奇:“哥,卫景星才十九岁就被安排联姻了,你说,爸当初有没有想过给我找个联姻对象。”
顾锦城顿了一下,状若自然地道:“我哪知道?”
顾君酌:“爸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你都不知道,那应该是没有。”
顾锦城拿起一条浴巾:“想这个干什么?要是安排了,你是打算听话还是怎么着?”
顾君酌:“也不是不行啊,可以先跟人姑娘认识认识再说以后啊。”
顾锦城把浴巾砸到他身上:“快去洗澡。”
看着浴室的门关上,顾锦城沉下脸。
“明氏有意跟顾家联姻,我答应了。”
“爸,君酌才二十一,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那就先订婚,过了生日直接领证。”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没人知道他当时平静的面孔下,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顾枫平淡冷静的表情,好像商量的只是宠物的配种问题,完全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顾锦城从没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力不从心。
从那以后,他的脑海里只有争权夺利,权利只有把控在自己手上,才是真正的权利。
无论同舟总经理的位置多么让人仰望,想要把他打入泥潭,不过是顾枫一句话的事。
那么,在顾枫动手之前,他要一点一点斩断他的根系,让他变成空中楼阁,再也没有掌控他们的能力。
听着浴室隐约的水声,顾锦城放松自己,慢慢躺倒在沙发上。
夜晚,二人躺在唯一的床上,顾君酌已经睡着了,透过如水的月光看着身边人的恬静的睡颜,顾锦城慢慢阖上眼睛,一夜无梦。
很快到了生日宴这天。
许悠的十八岁生日宴办的相当宏大,许定知直接租下一艘豪华游轮,邀请各界名流上船参加孙女为期三天的成人宴。
顾君酌跟在顾锦城身后走进中心大厅。
厅内琳琅满目,金碧辉煌。
张央端着红酒在跟许定知交谈,顾锦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香槟,朝他们走过去。
顾君酌转身走向陈列台,捏起一块凤梨酥塞进嘴里。
登录游轮的码头距离市中心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赶时间,顾君酌还没吃东西。
凤梨酥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噎,顾君酌倒了一杯红茶配着喝。
刚捏起一块儿绿豆糕,身后传来一声不怎么高兴的声音:“君酌哥。”
顾君酌咽下凤梨酥,转身把手里的绿豆糕递给卫景星:“给。”
卫景星噎了一下,恼怒道:“我不要,这是要挡一顿饭吗?”
自从上次打完电话,许诺一周的餐票之后,顾君酌又没了消息,后来更是微x消息都不回了。
这还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面,算算,居然已经快要半个月了。
不断被放鸽子,好不容易见到顾君酌,刚一见面就被塞一块绿豆糕,什么意思?卫景星快要气死。
顾君酌:“怎么会呢,我是怕你饿。”
卫景星:“那你是得怕,我要是等你请我吃饭,早就饿死了!”
顾君酌有点底气不足,他确实晾了卫景星挺长时间,尤其卫景星还尽心尽力地教他开车。
但他确实是忙,那天收到请柬之后就更忙了,顾君酌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真的忙,这次过后我就有时间了,下次一定!我发誓。”
卫景星脸色稍霁:“真的?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可怜的外国孩子,还不知道“下次一定”这四个字某种意义上是中国社交中的放鸽子魔咒,十次说九次空,还有一次在心中。
顾君酌把绿豆糕塞进嘴里,发现比凤梨酥还噎,赶紧又灌了口茶。
卫景星:“君酌哥,你没吃饭啊,别吃这些了,走啊,去餐厅吃海鲜。”
顾君酌摇摇头:“不用了。”,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顾锦城:“顾总还在这儿呢,再说生日宴也快开始了。”
“开始咋啦,该吃吃啊,怎么我过生日,你还不能吃饭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许悠穿着粉色蓬蓬晚礼服,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用满是碎钻的流苏编织在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奶黄色的Prada,看上去像个小公主。
顾君酌冲她扬了一下杯子:“生日快乐。”
许悠掂起裙角,双腿交叉微微弯曲,冲他做了个公主礼:“谢谢。”
卫景星没眼看:“哎呦。”
许悠才不理他,对着顾君酌道:“赶着过来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呢,快饿死了,宴会厅里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走啊,咱们一块儿去餐厅。”
顾君酌迟疑地看了一眼顾锦城的方向。
许悠看向顾锦城,大咧咧地道:“你担心什么啊,他虽然是你的老板,但也是你哥啊,还能不让你吃东西了啊。”
卫景星吓了一跳:“许悠!”
顾君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顾锦城是我哥?”
许悠疑惑:“啊,这个不能说吗,我听别人说的啊,哎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咱们这个圈里,私生子还少吗,我家就好几个呢。只要能玩到一块儿去,我根本不在意这个。”
卫景星难得严厉:“许悠,别说了。”
许悠皱眉:“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卫景星你装啥呢,你上头就有个二房的亲哥,你们家还是合法的呢。”
卫景星简直想捂住她的嘴,私生子是常见,就现在出现在宴会厅里的,就有连名分都没有的情妇生的孩子,但是顾君酌不单单是“私生子”……
想起查到的资料,卫景星甚至不敢去看顾君酌的脸色。
顾君酌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要是以前他还会同许悠打趣两句,私生子在他们这个圈里是再平常不过的身份,有些宠妾灭妻的,甚至会默认情妇生的儿子爬到婚生子头上来。
只要被公开承认过,大家都一视同仁,顾枫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以小儿子的身份带他参加过张家的晚宴,这就是承认的信号。
更别提之后的十多年,顾枫毫不避讳地带着他进出同舟。
所以不怪许悠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这也算是圈里默认的潜规则。
可……没有哪条潜规则会保护绿帽子吧。
而且,看卫景星的表现,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顾君酌轻轻磨了磨后槽牙,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不知道怎么接上这个话题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许久没人说话,许悠意识到什么,但已经收不回去了,面面相觑间,三人一时无言。
顾君酌:“我……”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顾君酌!”
一人炮弹似地冲上他的背,挂在他身上,顾君酌背上猛地一沉。
秦羽咬牙切齿地箍着他的脖子:“多长时间没联系我了,多长时间了?啊?从我那搬走之后你是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吗?”
紧绷的气氛烟消云散。
顾君酌站稳身子:“滚蛋,什么新欢、旧爱,说的那么恶心。”
秦羽指着卫景星:“喏,这不就是新欢。”
秦羽伸手:“新欢你好,我叫秦羽。”
卫景星伸出手虚虚握了一下:“卫景星。”
顾君酌被秦羽压着左摇右晃,卫景星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君酌哥,给我吧。”
秦羽没有松开顾君酌:“你跟君酌怎么认识的?”
卫景星瞥了一眼他挂在顾君酌脖子上的手,笑容不改:“赛马会上认识的,说起来,其实早就有缘分了,我表哥和君酌哥是同门师兄弟呢。”
“哦~”秦羽语气上扬,听上去有点欠揍:“那就是刚认识,哎,你们赛马了吧,你是不是输了?正常哈,弟弟。不用丧气,君酌的马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别灰心,啊,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卫景星笑意变淡。
顾君酌腾出手来,锤给秦羽一拳:“你给我正经一点,寿星在这呢,你少丢脸。”
秦羽抬头,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穿得像是粉色小蛋糕的姑娘:“许悠?”
许悠:“嗯哼。”
路过一个服务生,秦羽顺手抄起一杯香槟,冲她举了一下:“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来晚了。”
说完一饮而尽。
许悠眉眼弯弯:“没事,来了就好。”
秦羽:“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带我一个。”
那可带不了,好不容易被掐断私生子的话题,可不能再拐回去。
许悠:“在说马赛呢。”她看向顾君酌:“你的马术真好,有时间我们再约一次。”
顾君酌点头:“没问题。”
秦羽叹气:“可惜了,我们家老头非把我拘在家里,不让我跟着,说什么我又不会骑马,来了也是凑热闹,还不如去公司多学点东西,要不这种热闹怎么少得了我。”
秦羽“切”了一声:“说我不会骑马,他就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君酌拆穿他:“秦叔叔不会骑马,还能交际;你不会骑马也不会交际,来了能干嘛?”
秦羽不服气:“哎,你!”
许悠插话:“顾君酌,你有多长时间没去马场了?宝驹很想你。”
顾君酌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马叫宝驹?”
许悠:“这有什么难的?问问马场的人就知道了呀。我还帮你溜宝驹了呢,饲养员说,你太长时间没去看它,它不高兴,吃饭都不积极了。”
顾君酌确实很长时间没去马场看过宝驹了,宝驹是一匹很粘人的小马,它习惯了顾君酌每隔几天就来一次马场陪着它。
可自从被顾枫赶出顾家,顾君酌不想再跟以前的人或事再有任何联系,自然也就没再去过马场,宝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主人了。
上次赛马会是出事之后第一次再见宝驹。
赛马会再见之后,宝驹还以为主人又会向之前那样常常来看它,没想到又是漫长时间的等待。
它或许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回想起当时宝驹看到他时兴奋的样子,顾君酌心里泛起酸涩。
顾君酌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它闹情绪了吗?”
许悠:“是啊,它天天把头放栏杆上,一直往外面看,叫它回去吃饭它都听不到。也不怎么有活力,整天蔫蔫的。”
“上回我经过宝驹的马房,被它咬住衣服,它居然还记得我。在马房里又叫又蹭,想让我带它去找你,我就拜托饲养员把它放出来,带着它去草地上撒欢儿了。”
顾君酌发自内心地感谢:“谢谢,我知道了,我会常去看它的。”
许悠笑得甜甜的:“不用谢啊,我挺喜欢宝驹的,你没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帮你溜的。”
顾君酌笑着跟她碰了下杯。
顾锦城远远地看着,沉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张印慢悠悠地从他身后溜达出来:“你就这么看着?怪不得近水楼台,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得手,顾锦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怂。”
顾锦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仪式时间到了,许定知走上仪式台,接过礼仪送上的话筒。
许定知的助理小跑过来,请许悠上台。
许悠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转身跟着助理溜进后台。
卫景星挨着顾君酌一块儿站着,秦羽还想揽着他,被顾君酌杵了一肘子,老实了。
许定知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的孙女许悠的十八岁生日,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赏脸莅临,大家的到来, 让这场宴会星光熠熠,我们将在这艘巨轮上见证一场难忘的成人宴。”
场下想起掌声。
顾君酌一边鼓掌,一边好奇地问卫景星:“你十八岁也有这样的成人礼?”
卫景星点点头:“有啊,不过没有游轮,是在海克利尔举办的。”
秦羽探头:“那个上世纪曾经作为影片取景地的城堡?”
卫景星点头。
秦羽服气,冲他举杯:“会玩儿。”
卫景星看上去很遗憾:“我为什么不是今年十八岁呢,那样就可以邀请君酌哥参加我的成人宴了,就像许悠这样。”
秦羽:“那你想想吧。”
厅堂里又响起一阵鼓掌声,三人跟着鼓掌,转头发现是许悠上台了。
秦羽:“真像个小蛋糕啊。”
卫景星点头赞同:“确实。”
顾君酌无语。
许悠大大方方地答谢客人,口条清晰、思维伶俐,无论气场还是样貌都无可挑剔,许定知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眼里满是骄傲。
又是几项流程之后,礼仪呈上来一顶皇冠,接下来就是成人礼的最后一步。
为许悠加冠。
台上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许悠满脸拒绝,许定知表情很是坚决。
没人听得到他们说什么,短短一分钟,许悠败下阵来。
跺了下脚,不怎么开心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卫景星心道不妙,果然,许定知打开话筒:“接下来,就要为我的悠悠戴上这顶象征着长大的王冠了,这种事情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得他们年轻人来才赏心悦目。”
他朝卫景星看过来:“景星,你跟悠悠从小玩到大,这就是老话说的青梅竹马,由你来给悠悠戴上王冠再合适不过,快上来吧。”
三人站着的小圈子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卫景星站着没动,连秦羽都感觉出气氛不对,有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两步,凑到顾君酌身边。
顾君酌倚着陈列台偏头看向卫景星。
卫景星的脸色说不上好看,看上去对着个环节完全不知情,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厅堂已经有窃窃私语声,许定知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许悠无所谓地站在台上,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许定知又叫了一声:“景星?”
顾君酌站直了身体,隐晦地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快去,想发脾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流程走完,不然明天许、卫两家都得见报。”
卫景星偷偷拽住他的衣角,不想去,许悠说定亲的时候他压根就不相信,后来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许定知的确提起过联姻的事,但被他们拒绝了。
现在许定知看他一个人漂洋过海来国内,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想赶鸭子上架,先把舆论打出去。
他还没有受过这种欺负。
卫景星不想去,甚至想当场甩脸色离开。
但许、卫两家交好,生意上多有往来,今天他在许悠的成人宴上挂脸,明天媒体就能言之凿凿地刊登许、卫两家决裂的消息。
进退两难。
脚下像定了钉子一样,怎么也迈不开腿,他看向顾君酌,神情不自觉地带着委屈。
顾君酌看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右手藏在卫景星背后,使了个巧劲儿,拧了他一下。
卫景星猝不及防地弯下了腰,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倒,汗水瞬间蔓延在额角。
顾君酌一把捞起他,大声道:“都告诉你别喝那么多酒了,现在站都站不稳,怎么上台给许小姐加冠。”
卫景星扑到他怀里,鼻尖充斥着顾君酌的味道,烦躁的心竟然安定下来,他配合地垂下头。
秦羽动作夸张地跑过来扶住卫景星:“你看看就这么点酒量,还想尝试深水炸弹,被炸了吧。”
卫景星摇晃脚步,看上去真像喝醉了酒,动作都不协调了。
顾君酌对着许定知朗声道:“许总,卫景星喝醉了,我们正打算送他回房间休息,他现在走路都困难,怕是上不了台了。”
许悠“噗嗤”笑了出来,许定知脸色沉的可怕。
顾君酌毫无惧色:“许小姐性格爽朗,朋友多得是,景星是没这个加冠的福气了,许总,您再挑个幸运儿?”
不知怎么滴,说完这句话许悠脸上的笑容淡下来,许定知直接冷笑了一声。
顾君酌愣了一下,他哪里说错话了?
许定知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情绪摆在脸上。
卫景星小声地说:“许悠小时候生过很严重的病,很长时间不能下床,她没有同龄的朋友。”
顾君酌怔住,准备离开的脚顿时迈不开了。
台上的许悠咬着嘴唇,机械地晃了两下手臂,转身朝王冠走去,打算自己带上,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她一点也不想在十八岁这天站在台上像个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或者,如果许总不嫌弃,我斗胆请求上台,沾沾这个千载难逢福气。”
许悠豁然转身,看着顾君酌。
顾君酌安抚地看着她,许悠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抢过麦克风:“当然!”
顾君酌将卫景星交给秦羽,快步走到台前,一跃上了仪式台。
无视脸色难看的许定知,顾君酌拿起皇冠,走到许悠面前。
许悠眼睛亮亮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两颗星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君酌小声道:“低头。”
许悠也小声地道:“哦。”
提起裙角,慢慢蹲下。
顾君酌郑重地将冠冕戴道许悠头上:“生逢如意,日暮南风。恭喜你,长大了。”
许悠眨了眨眼,眼睛有点泛红。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张印象征性地拍了两下,笑嘻嘻地凑到顾锦城面前:“恭喜啊,马上要有弟媳了。”
“啪”的一声。
手中的杯子出现裂纹,血液一样的红酒顺着顾锦城的手留下,滴到地上。
结束之后,顾君酌走下仪式台,挑开珠帘,钻进仪式台后面的休息室:“怎么不回房间,在这呆着?”
卫景星站起来:“等你。”
秦羽比了个拇指:“宝儿,你是这个。”
顾君酌掰了一下他的手指:“你以为我想上啊,还不是赶鸭子上架。”
卫景星嘴角微扬:“君酌哥,谢谢。”
顾君酌锤他一拳:“躺下,作戏做全套,等会儿让许定知看见了,看你怎么解释。”
卫景星躺到沙发上,想当不服气:“他才要向我解释好吗?凭什么自作主张安排这个环节?无论我今天上去还是不上去,都会引起媒体舆论,他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许悠推门进来:“这事儿是爷爷考虑不周,我替他向你道歉。”
卫景星不想迁怒许悠,但也不是很想搭话,干脆当没听到,把头往沙发里一撇。
顾君酌:“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许悠把卫景星往里一怼,挤到沙发上坐下:“没我事儿了呗,他们去开圆桌会议了,我的生日我怎么会是主角呢?”
顾君酌一时语塞。
门被人推开,张印钻了进来,笑眯眯地:“聊什么呢?加我一个呗。”
顾君酌瞬间紧绷。
秦羽闪身挡在顾君酌面前:“没话跟你说,这里不欢迎你。”
张印看着顾君酌:“我是来恭喜你的,出尽了风头,比寿星还瞩目呐。”
顾君酌在秦羽背后露出半个身位:“不需要,滚出去。”
张印:“凭什么?我记得这里不姓顾吧,公共场合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也太霸道了吧~”
卫景星察觉到顾君酌和张印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从沙发上坐起来。
许悠眼珠转动,看着这个,看看那个,站起身走到顾君酌身边。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张印弯腰笑了起来:“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这些是你的新姘头?”,环顾一圈:“质量真不错,挺会选啊。”
秦羽指着他道:“张印,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
张印讥讽地看着他:“要放干净的是你,满嘴喷粪,也不怕熏到人。”
秦羽炸了,冲过去揍他,顾君酌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秦羽喘着粗气看着他:“我艹|你妈。”
许悠礼貌且疏离地道:“张公子,成人礼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到船上其他地方转转,相信一定有让你喜欢的地方。”
卫景星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紧盯张印。
张印歪着头,看着几人明显护着顾君酌的态势,眉眼一弯:“真好,皮囊好就是占便宜,哄得这么多人护着你,连顾锦城都对你……”
门被一把推开,张央站在门口,声音冷的能掉下冰碴:“张印。”
张印倏然闭嘴,沉下脸来,神情阴鸷。
顾锦城站在张央身后,眼神冷漠。
张央语气阴森森的:“张印,你要是再敢惹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印转过身,脸上带笑:“遵命,哥哥。”
顾君酌绕过秦羽,走出保护圈:“哥,你不是要去参加圆桌会议?”
顾锦城:“大厅里找不到你,有点担心。”
顾君酌:“我没事,哥你快去吧。”
顾锦城点点头,看见许悠站在旁边:“恭喜十八岁。”着重强调了十八岁。
张央也道:“恭喜。”
许悠弯弯眼角:“谢谢。”
张央重新看向张印:“老老实实在大堂呆着,别再往犄角旮旯里钻,你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张印舔舔牙齿,笑着点点头:“好~”
秦羽干咳一声,感觉莫名被骂了。
卫景星站起来:“咱们也出去吧。”,他看向许悠:“毕竟是你的生日,不能老是躲着。”
许悠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张印突然伸脚一钩,许悠撞上他的腿,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啊!”许悠急促地叫了一声,手臂胡乱挥舞,试图控制住身体。
顾君酌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只听见“呲啦”一声,紧接着胸前一痛。
许悠砸到顾君酌身上,惊魂未定。
顾君酌闷哼一声。
卫景星:“君酌哥!”
顾锦城:“小酌!”
许悠抬起头,一下子惊呆了:“顾君酌,你流血了。”
许悠手上带了一条镶钻手链,手链上锋利的钻石棱角刀子般从顾君酌身上划过。
一条半尺长的细长伤口赫然出现,倾斜着由上而下,横贯前胸。
血珠从伤口中渗出,向下滑落,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顾君酌虚虚捂着,咬紧的牙关中溢出一声忍痛的喘息。
顾锦城冲到他身边搂着他,抬起手悬在伤口上,想碰又不敢碰。
许悠捂着嘴,睁大了眼睛:“我……”
秦羽从刚才就积着火气,当下冲了上去冲着张印就是一拳:“我艹!”
张印左手往墙上用力一抵,给了自己一个往前的冲劲,右手极快地抡出,给了秦羽一个肘击。
秦羽只觉得手臂发麻,颤抖不止。
张印顺势转了个圈,借力抬腿踢向秦羽。
卫景星一把抓住他的腿,往上一掀。
张印在空中转了一圈,踉跄了一下落在地上,后退一步站稳。
秦羽气红了眼,还要再冲。
顾君酌:“够了。”
秦羽硬生生刹住,卫景星也停下了,只是拳头还紧紧地攥着。
顾锦城:“我带你去看医生。”
伤口还是火辣辣的,顾君酌眼神冷到极点:“不用麻烦了。”
他抬手轻轻推开顾锦城,眼睛仍然盯着张印:“哥,你去忙。”
顾君酌轻缓地道:“张印,我受伤了,陪我去处理伤口。”
他的语气实在诡异地平静,许悠打了个寒颤。
顾锦城站着没动。
张央:“没听见吗,去陪君酌处理伤口。”
张印看看他,又看看顾锦城,冷笑一声。
张央走到顾君酌身边,俯身耳语:“别打死了。”
*******************
又是一拳重击,张印重重摔到在地上。
摸了一下嘴角,出血了,他愉快地笑出声,遮住眼睛放松身体,躺倒在地上。
顾君酌压在他身上,眼中藏着看不见的火苗,强压着怒气:“张印,你疯够了没有?”
张印抬手,睁开眼睛:“干嘛这么生气,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抬手摸上顾君酌的伤口,冰凉的手指摸上肌肤,顾君酌浑身一缩,粗暴地打开他的手:“张印,我真是好奇,张家到底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妖穴鬼窟,养出你这么不是人的玩意儿。”
张印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笑起来:“你难道觉得顾家很正常吗?”
顾君酌最讨厌他这幅样子:“你不用拿我的血缘说事,你知道我们不一样。我可没在六岁的时候就想着要杀人。”
张印:“这么说起来,你们的确比我们兄友弟恭多了。”着重强调了兄友弟恭几个字。
他抬手抚上顾君酌的脸:“多亏你长了这样一张脸。”拍拍顾君酌的脸,他又笑起来:“你怎么就长了这样一张脸。”
顾君酌实在不能理解:“张印,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针对我?”
张印:“为什么?”,他陡然变色:“我在华南的根基被顾锦城毁于一旦,张央那个婊子养的直接把我踢出了江岸。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说我该找谁报复呢?”
顾君酌腾地一拳砸在张印耳侧:“张印,你有这个结果是你自己不自量力、咎由自取,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怪就怪自己贪得无厌,总是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
他情绪过于激动,伤口又开始出血,一滴血珠滴到张印脸上。
张印伸出舌头添干净,突然伸手狠狠拽下旁边桌子上的纱幔,顺手接住掉落的水瓶,狠狠砸在顾君酌头上。
“砰”的一声,花瓶在眼前炸开,碎片如同天上的星星散落在顾君酌周围,剧烈的碰撞让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思维好像缩回虚无的时空之中。
躺在一地玻璃残片之中,张印猛地发力掀翻身上的人,顾君酌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整个人仰躺在尖锐的碎块上,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能感觉到碎片扎进了肉里。
张印把他摁在地上,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接着一拳砸在顾君酌的胃上,疼痛感迅速蔓延全身,四肢瞬间脱力。
脑袋嗡鸣,头好像要炸开一样,眼前泛起一阵阵光晕,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眼前蒙上一片鲜红的薄雾。
张印咬牙掐住顾君酌的脖子:“什么叫别人碗里的东西?我不是张家的儿子吗,我不姓张吗,我没有资格继承江岸,还是没有能力管理江岸?凭什么什么都是他张央一个人的?吃那么多,也不怕哪天撑死!”
顾君酌的脖子很细,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喉结在他手下不停地上下抖动,肌肤触感细腻却敏感又脆弱,只要他想,他就能扭断手下人的脖子。
双手渐渐收紧,顾君酌被他掐着脖子,青筋在张印的按压下“砰砰”鼓动,空气变得稀薄,窒息感蔓延过头顶,暗红的景象在眼中摇晃。
张印的手像钳子一样箍在他脖子上,顾君酌抓上他的手,在他手上扣出道道血痕。
没有氧气,胸腔开始火辣辣地灼烧,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每一次吸气都沉闷而钝痛。
额上青筋开始跳动,熟悉的窒息感让人绝望,一样的人,一样的处境,顾君酌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多年前的泳池中不断下坠。
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张印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君酌濒死的样子,强烈的兴奋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觉得这样的顾君酌实在是太美了,就这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实在太可惜了。
最后时刻,他突然松开了手。
大量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顾君酌猛地深吸一口气,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破裂的衣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散散地穿在身上,松垮地散落胸前。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胸膛极速起伏,好像不下心搁浅的小鱼一样不停地抬起又下落。
汗水打湿了头发,脖子上尽是斑驳的红痕,蔓延到形状精美的锁骨。
注视着他狼狈的样子,张印舔了舔舌头,想起了山顶那一夜,顾君酌也是这么躺在顾锦城身下。
他慢慢低下头,鼻尖触碰他的脸颊:“顾君酌,你怎么敢长成这样的。”
顾君酌眼前一片黑星,耳中轰鸣,根本听不见张印说什么。
张印又说了一遍,接着俯下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子:“好甜。怪不得顾锦城喜欢。”
伸出手指拨开衣服,顺着顾君酌的脖子一路下滑,来到伤口处,指尖用力,插了进去。
顾君酌闷哼一声,神志因为疼痛清醒过来。
刮了一下渗出来的血珠,张印把手递到顾君酌唇边:“尝尝?”
顾君酌偏头躲过,被张印掐着下巴,塞到嘴里。
顾君酌:“唔!”
张印按着他的舌头:“味道怎么样?”
顾君酌一阵干哕。
张印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趴到地上。
拿过旁边的纱幔,慢条斯理地开始动作。
顾君酌的手被死死地捆在身后,张印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下颌骨,迫使他抬起头。
张印一口咬上他的喉结,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
顾君酌:“……张印……你就是个,疯子。”
张印叼着他的脖子笑起来,紧贴背部的胸腔随笑声震动,顾君酌头皮发麻。
一只手顺着破开的衣衫摸进来,顾君酌弓背后缩,试图躲开他的手,却跟张印贴的更加紧密。
张印顺着人鱼线向上摸去,顾君酌的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他从没摸过这么紧致流畅的□□,一时间爱不释手。
衣服成了阻碍,张印顺着裂口猛地一扯,刺耳的裂帛声后,顾君酌赤裸着上身被他箍在怀里。
顾君酌的脊骨非常漂亮,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散发着阳光、健康的气息,让人又想看又想吃。
张印这样想着,也这样干了,他顺着顾君酌的脖子一路向下轻轻啄动,背上都是花瓶碎片划开的伤口,张印咬住其中一个碎片,拔了出来。
顾君酌闷哼一声,身体在他怀里抖了一下。
张印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像个好奇的孩童一样,在他背上逡巡剩余的玻璃碎片。
每找到一块儿,就用牙咬下来,顾君酌忍住下意识的颤抖,张印得不到想要的反应,越来越缓慢地拔出伤口中的异物,直到顾君酌开始发颤。
所有伤口清理完成之后,张印仍然意犹未尽,那就只好用其他的来满足他了。
张印贴上顾君酌的脸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解开扣子伸进他的腰缝里,尖锐的虎牙轻轻撕咬耳垂,像情人一般在他耳边耳语:“我就要开动了~”
第27章 受伤 张印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顾君……
张印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顾君酌, 一手钳制他的下巴食指插进嘴里。
他从来不知道一具男性的身体会给他带来这么致命的吸引力。
最开始只是觊觎顾锦城的东西,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 让顾家大少爷违背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弄到手。
现在真的到手了,瞬间理解顾锦城的执念。
顾君酌的身体像是有魔力一般,极具爆发力的肌肉在掌下有力地跳动,那种隐藏在身体下的鲜活的生命力让他爱不释手,只是触碰的满足感带来的愉悦就几乎要冲破头顶。
怀中人还在试图挣扎,肌肉刚刚放松没多久又开始紧绷。张印隐在衣服里的手用力一抓,顾君酌顿时软了身体。
张印:“你有反应了。”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红色蜿蜒在顾君酌脸上, 头上的疼痛并没有消减半分。
手臂捆得太紧, 已经开始充血麻痹。
张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箍着下巴的手指让他几欲干呕。
顾君酌叼住张印的手指, 狠狠咬了下去,腥味刹那间充斥口腔。
张印吃痛,狠狠掐上他的下颌骨, 抽出手指。
手指抽动,张印眼中寒光微闪,笑意未达眼底:“你喜欢这种啊~满足你!”
说完凶狠地提起他的头,把他按在沙发上。
眼前一片黑暗,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汹涌袭来。
张印的手按着他的头,让他挣脱不开。
往复几次,顾君酌已经全身汉湿, 最后一次过后, 他几乎脱力。
伤口再次崩开,眼前景色明暗交替,顾君酌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张印把他翻转过来, 俯下身舔了一下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打在眼睛上,顾君酌睫毛微微颤动。
张印不再满足于隔着布料的浅尝辄止。
顾君酌气若游丝:“不要……”
张印:“你要。”
顾君酌还要再说,张印抬手捂住他的嘴。
恶心、反胃……
“扑通,扑通……”
心脏剧烈地敲击胸腔,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朦胧中,他听见一声剧烈的破门声。
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身上禁锢随之一轻,然后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被人抱进怀里,闻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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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城目眦尽裂,顾君酌一身斑驳血迹,意识不醒躺在他的怀里。
顾锦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二十分钟前还精彩奕奕的弟弟。
想起刚刚砸开门时看到的情景,顾锦城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护着、宝贝着、这么多年不敢碰的珍宝,满脸狼狈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如果不是张央进门的一瞬间,毫不犹豫踹断张印的一条腿,他简直要冲上去踢断张印的脖子。
张央蹲下来,解开顾君酌手上的纱幔。
许悠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得呆住了。
卫景星一把拽过旁边的花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花架代替碎掉的门框,遮住外人好奇打量的视线,又一把抓住气红了眼的秦羽,冷静道:“叫医生。”
又吩咐许悠:“通知许爷爷报警。”
游轮上配有相应的医疗团队,医生很快到场,推开花架,门外人群已经疏散。
卫景星去监控室调监控,临走时拉上了秦羽和许悠,这种场面不需要外人在场。
顾锦城用一块方帕捂着顾君酌的伤口,自始至终没有换过姿势。
医生从他怀中接过顾君酌的时候,他才猛然感觉到一阵酸痛,时间太长,手臂已经麻木了。
方帕已经和血液黏连在一起,医生揭开方帕的时候,顾君酌无意识地皱眉呻吟。
顾锦城险些一脚踹翻医生,生生忍住暴走的冲动,顾锦城按住因太过紧绷而不断颤抖的手臂。
消毒水倒在伤口上,顾君酌猛地挣扎起来。
医生按不住他,求助地看向顾锦城。
顾锦城双手发颤,抚住他的脸颊:“乖,别怕,没事了。”
奇迹般地,顾君酌不再挣扎,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顾锦城心头一酸。
医生动作麻利地处理好伤口,交代养护的注意事项,顾锦城一一记下。
医生走后,秦羽打来一盆温水,顾锦城轻轻擦拭顾君酌的身体。
耳垂、下巴、脖子、前胸……
俱是伤口。
顾锦城一语不发地一点点擦拭干净,翻腾的风暴在眼中酝酿。
收拾干净,给顾君酌捏上被子,顾锦城站了起来。
张央不着痕迹地挡在张印前面。
顾锦城语气森寒如刀:“让开。”
张央:“张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等警察来了,是判十年,还是二十年,都绝无二话。所有损失由我们一力承担,届时我会压着这个蠢货跪着给君酌道歉。”
顾锦城冷笑一声:“不需要。张央,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收拾。”
张央语气不变:“等警察来。”
脑中强忍的弦骤然崩断,顾锦城暴怒地掀起床头桌砸到张央身上:“滚!!!”
张央侧身躲过,桌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还没等他站稳,就被顾锦城一脚踹到肚子上,张央被踹得向后跌去,后退几步,被张印抵住后背,停下了。
张央稳住身体,顺手一巴掌扇在张印脸上:“混账东西。”
张印挨了一巴掌,还笑出了声。
顾锦城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砍死张印。
胸腔中无限戾气升腾,太阳穴不停地跳动,心脏好似被烈火灼烧。
“哥……”
一声呢喃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顾锦城头上。
顾锦城转身扑到床上,紧张地看着顾君酌:“小酌?”
再次被熟悉的气息环绕,顾君酌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顾锦城摸上他的脸,轻轻安抚:“睡吧,睡吧……”
剩下的时间,顾锦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顾君酌。
警察乘着快艇姗姗来迟,卫景星把装着监控视频的u盘递给警察。
顾锦城面色平静地叙述事情经过,警察记下几人的口供,拷走了张印。
医生那里有伤情诊断,需要家属陪同处理。
确保顾君酌睡得安稳,顾锦城跟着警察离开。
许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也跟着一起离开。
只留下秦羽和卫景星照顾顾君酌。
卫景星去收拾外面的一地狼藉。
秦羽坐到床边,他从没见过顾君酌这么脆弱的时候,浑身伤痕、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
即便是以前打拳的时候经历车轮战,都还能精神焕发地庆祝胜利。
秦羽抬手碰碰他额头的伤痕。
顾君酌声如蚊讷:“恶心……变…态……”
秦羽僵住,悬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
之后的几天,顾锦城衣不解带地在房间里照顾顾君酌。
上岸之后,顾君酌被顾锦城按在家里,勒令他在家安心休养。
到现在距离张印发疯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顾锦城小心揭下顾君酌头上的纱布,仔细观察一番:“结痂了。”
张央说得好听,任凭警察处置张印。下了游轮,到了警察局就开始疏通关系,聘请律师,应是把蓄意伤害说打架互殴。
顾锦城调动同舟的律师团队,跟张央死磕,一定要送张印进去。
双方僵持不下,直到现在张印还在看守所里关着。
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倒着看他:“我听说张央为了张印跟你杠起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兄弟俩关系不好。”
顾锦城:“谁知道张央脑子里面塞得什么猪粪?”
顾君酌失笑。
顾锦城在伤口上涂上紫药水:“好了。”
不用再沾纱布,额上突兀地出现一片紫色,顾君酌拿起镜子照了照。
顾锦城收拾好医药箱,转身看见他对着镜子研究伤口:“放心吧,不会留疤的,我已经托代购买了祛疤膏,等结痂掉了就给你用上。”
顾君酌放下镜子:“我倒不在乎留不留疤,有了这个疤还能挡些烂桃花。”
顾锦城走过来揉揉他的头。
顾君酌甩甩被揉乱的头发:“不要揉!”
顾锦城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抓了两把:“揉了,怎样?”
顾君酌:“啧。”
顾君酌:“我能回公司了吧,再闷在屋里张印没事儿,我先疯了。”
顾锦城:“出去可以,回公司不行。医生出具的伤情鉴定上写了脑震荡,你要是现在就回公司,是你天赋异禀恢复神速,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周扒皮?”
顾君酌:“是张印太废物。”
顾锦城弯腰凑到他面前,一脸为难:“是不是真打傻了?你是想伤成什么样来证明他不那么废物。”
顾君酌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杯子:“谢谢。”
顾锦城无奈:“不客气,我再去倒。”
“叮咚。”
手机上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顾君酌拿起手机。
顾锦城接完水回来,顾君酌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走到卧室一看,已经穿好衣服了。
顾锦城:“干嘛去?”
顾君酌:“秦羽约我出去,看上去好像有事儿,我中午不在家吃饭了啊。”
顾锦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顾君酌越过顾锦城,走到门口穿鞋。
顾锦城:“怎么去,送你?”
顾君酌站起身:“不用,他已经在楼下了。哥,帮我给丑丑撒把鱼食,就在鱼缸后面。”
顾锦城:“行,知道了,伤口没好,别喝酒。”
顾君酌点点头,推门出去。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楼,门一开,秦羽倚在墙上等他。
顾君酌:“回神,走了。”
秦羽站起身,跟在他后面。
顾锦城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子发动,很快就看不见了。
从上车开始秦羽就一言不发,这可太少见了。
顾君酌瞅瞅他的脸色:“怎么了,又挨训了?”
秦羽:“没有。伤口还疼吗?”
顾君酌才不信他,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早不疼了,别打岔,快说,到底怎么了?”
秦羽不说话。
顾君酌:“秦羽?”
秦羽:“到地方了给你说。”
顾君疑惑:“去哪,干嘛神神秘秘的?”
秦羽笑了一下:“到了你就……我也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
顾君酌被他这一套搞糊涂了:“啊?”
秦羽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
顾君酌沿着窗外的景色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前往市郊的路。
搞不明白秦羽到底想干什么,干脆随他去了。
顾君酌拉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从里面掏出来一根磨牙棒。
身体生长最快的那几年,顾君酌有一段时间颌关节紊乱,牙齿总是痒痒的老想磨牙。
秦羽会在包里准备几根磨牙棒,方便他不舒服的时候啃一啃。
后来牙关长好了,秦羽也还是习惯性地揣上几根,防止他牙齿痒痒的时候,没有东西啃。
顾君酌“咯吱咯吱”地咬着硬硬的饼干。
放松身体窝在椅子上。
秦羽透过后视镜看他,眼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路开到郊外,穿过一片树林,秦羽把车停到林中露营地上。
顾君酌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你想露营?”
秦羽:“我没带东西,你想露营的话就让人送一趟。”
顾君酌无语地看着他:“你脑子也被张印砸了?我想什么露营,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秦羽点点头:“对哦。”
顾君酌无奈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秦羽抬脚向林子中走去:“跟我来。”
顾君酌歪头,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抬脚跟上。
两人穿过崎岖的树根,走到一颗巨大的榕树下。
秦羽扶着树干,眼神怀念地看着它。
顾君酌跟着一起抬头:“这树……有点熟悉啊。”
秦羽倏然转身,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你还记得。”
老实说,顾君酌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还真不记得这棵树上发生什么事了,不过看秦羽这个样子,他要是说不记得,他不会哭吧。
顾君酌绕着这棵榕树转了一圈,有鸟叫声从书从中传来,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隐约能看到咕咕鸟的巢。
顾君酌拍拍树干,不确定地道:“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爬上去下不来的那棵树吧。”
秦羽:“对!是它。”
顾君酌想起来了,那年他九岁,秦羽十岁,有户人家的小姑娘办生日宴会,地点选在了外面那片野营地。
他和秦羽因为年龄相仿,也被带着参加了宴会。
宴会很热闹,主人对自己的小公主相当宠爱,设计了一个又一个游戏环节活跃气氛。
那天他们都玩疯了。
忘了因为什么秦羽惹恼了他,他追着秦羽打,秦羽抓了一手的荧光棒,挥舞着往树林里钻。
顾君酌被一颗小石子拌了一下,好悬稳住身体没有摔倒,一抬头秦羽已经跑没了影子。
顾君酌进了树林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转了回来。
他以为秦羽已经跑回了野营地,在营地里面四处搜寻秦羽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顾君酌以为秦羽为了跟他躲迷藏钻到桌子下面或是玩偶里面了。
只记得当时找不到人,他快要被气死,一定要把秦羽揪出来揍一顿出气。
掀开一张张桌布,奇怪的是都没有秦羽的影子。
在确定人偶里面也没有之后,顾君酌有些慌了,开始搜寻大人们的身影,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在他四处寻找顾枫的时候,林中的一点光影吸引的他的注意。
是荧光棒!
顾君酌快速跑过去,发现秦羽坐在一棵榕树上哭。
“秦羽,秦羽。”
“呜呜呜,顾君酌。”
顾君酌气死了:“你跑树上干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等你下来了看我不揍死你。”
秦羽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下不去了。”
顾君酌不理解:“怎么会下不去呢?”
他三步并两步蹿上树,又凌空一跃跳了下来,站稳之后抬头看着秦羽:“这不就下来了。”
秦羽本来就很害怕,看见顾君酌那么轻易地就下去了,顿时委屈地大哭起来:“我不敢!”
顾君酌:“好,我知道了,你别哭了!我去叫大人。”
秦羽:“别走!我害怕。”
顾君酌简直无奈了,不走叫不来大人,走吧秦羽又在树上鬼哭狼嚎。
顾君酌仰的脖子都疼了:“那你想怎么办嘛?”
秦羽哆哆嗦嗦地,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你陪着我。”
顾君酌回头看了一下距离营地的距离,估摸着原地喊人不会有人能听见。
他想了想,对着树上的秦羽张开双手:“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秦羽:“你能接住我吗?”
顾君酌:“跳吧,我能。”
因为这句话,秦羽闭眼跳了下来,砸进顾君酌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就想现在这样,二十三岁的秦羽在这棵老榕树下紧紧地抱住即将二十二岁的顾君酌。
顾君酌诧异地被秦羽搂在怀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
秦羽抱着他久久不动,逐渐收紧力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全,顾君酌闷哼一声。
秦羽慌张松开他:“弄到伤口了?”
顾君酌:“没事儿。现在能说你怎么了吗?”
秦羽垂下眼睛:“君酌……”,又没有后续了。
顾君酌:“嗯?”
秦羽:“游轮那天,张印对你做了什么?”
顾君酌神色冷淡下来,斜倚在林中长椅上:“别提他。”
秦羽:“他是不是摸你了?”
顾君酌神色冷下来:“秦羽。”
无视他的冷脸,秦羽不依不饶:“他是不是还亲你了。”
顾君酌豁然起身:“我说了我不想再提。”
秦羽:“我听见你说恶心、变态。”
顾君酌冷笑一声:“我说错了吗,对着男人都能发情,他不是变态是什么。他不仅是个变态,还是满脑子□□的野兽!你今天莫名其妙地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给张印鸣不平?秦羽,你没病吧?!”
秦羽大吼一声:“我有病!”
顾君酌被他整懵了,也跟着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羽眼睛里面溢出悲伤:“我也是变态,君酌。”
顾君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秦羽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顾君酌脑子嗡地一声,愣在原地。
好半天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面前站的是什么人,眼前的一切都被无限缩小旋转,整个人晕乎乎的。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秦羽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顾君酌倒在榕树上,后背抵着树干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秦羽:“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顾君酌头脑眩晕中还不忘抽空回怼:“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才七岁。”
秦羽也很怀念:“对,那个时候你刚被顾叔叔接回家不久。我现在还有你那个时候的照片,真可爱。”
顾君酌扯了扯嘴角:“别说可爱。”
秦羽:“不说也很可爱。”,他有点可惜又有点怀念地道:“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跟你玩,哄着你做我的新娘,不过没做两次你就不愿意了。”
顾君酌:“谁让你老是拉着我跟别人的新娘比美。”
秦羽:“但是我们从来没输过啊。”
顾君酌:“赢小姑娘很光彩吗?”
秦羽一脸理所当然:“光彩啊。”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秦羽也倚到榕树上,贴着顾君酌,抬头看着茂密的榕树枝:“从小你就像个小大人,虽然比我小,却总是让我却觉得很安心。”
顾君酌侧头看他:“这就是你当时把我砸个半死的理由吗?”
秦羽:“是你让我跳我才跳的。”
秦羽:“别打岔!”
顾君酌无奈:“您继续。”
秦羽就继续了:“后来你就迅速地长大了。”
顾君酌被他逗笑了:“迅速,我是大娃吗?”
秦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别打岔,我这忆往昔呢,你老切断我情绪。”
顾君酌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好好。”
秦羽顶顶他的肩膀:“真的,你那个时候长得好快,我记得有次我还想让你当我的新娘,结果突然发现你蹿的比我都高了。”
顾君酌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他就记得有年夏天秦羽突然失去了对结婚游戏的兴趣,他当时还以为是玩腻了:“是吗,那为什么不换成你来当新娘?”
秦羽眼角微弯:“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顾君酌:“去!”
秦羽低声笑了两下:“接着就是升学,初中毕业那年,我爸打算送我出国跟着舅舅,我不愿意,在家撒泼打滚,挨了好几顿鞭子。”
他一说,顾君酌有点想起来:“我有点印象,我记得拍毕业照你都没有来,我去你家找你,你光着屁股趴在床上。”
秦羽捂脸:“这个就不要说了。”
顾君酌:“那咋啦,又不是没见过,咱俩都泡过多少次温泉了。”
秦羽坦白:“泡温泉是因为我有私心啊。”
顾君酌被他堵了一下:“我……你……承认的是不是有点快。”
秦羽恍然大悟:“你不喜欢直白的,行,我一会儿一定藏着掖着等你拷问。”
顾君酌简直没辙,说开之后的秦羽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让他有点招架不住:“滚!”
秦羽闷笑,他很少有让顾君酌吃瘪的时候,还挺稀罕,继续乘胜追击:“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想去国外?”
秦羽期待地盯着他。
顾君酌叹了口气抱臂无奈地道:“因为我。”
秦羽咧开嘴:“bingo!”
“当我意识到人和人之间存在不同于友情的感情的时候,我的情感就变质了。整个青春期,你都是我的……”
秦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难堪。
顾君酌轻轻补充:“性幻想对象?”
秦羽闭上眼,舔舔唇笑了:“对,性幻想对象。”
他睁开眼,眼睛里面漏出一点脆弱的悲伤:“会恶心吗?”
顾君酌:“老实讲,有点奇怪,你会做梦吗?”
秦羽:“当然。你是常客。”
顾君酌扬了下眉毛:“我没有再穿裙子吧。”
秦羽:“唔……”
顾君酌打断他:“好吧,不用给我知道。”
秦羽笑了:“你一直没什么朋友,我还挺开心的,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上了高中之后,有几个二代有意无意跟你示好。我还挺不是滋味,担心你被别人抢走。”
顾君酌:“这个纯属多虑,那些没一个好玩意儿,你知道他们那个团伙的核心是谁吗?张印。”
秦羽倒是不清楚这个:“张印?说起来好像接近你的那一伙人身份都不怎么见得了光。”
顾君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反正宫联盟。”
秦羽差点喷出来:“反……什么?!我靠,同情张央。”
顾君酌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秦羽简直不能理解:“张印的腿断了你知道吗?”
顾君酌还真不知道这个,游轮之后,顾锦城没在他面前提过张印:“不知道。我哥打的?”
秦羽:“不是!张央踹的。你说他们兄弟俩都这样了,怎么还能住一块儿,我都想象不出来张家老宅晚上是什么样儿的,你说是不是跟007似得。”
顾君酌:“那还是007简单点,张家十来个合法继承人呢。”
秦羽脱口而出:“还是你们家清净。”
顾君酌:“哎!”
秦羽仰头撞树,撞完双手合十朝他拜拜。
顾君酌突然扭头看他。
秦羽往后缩了一下:“咋啦?”
顾君酌眯起眼睛:“老实交代,我被赶出家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没有别人能依靠,只能找你。”
秦羽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认真地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失去家人开心过。”
顾君酌愣住。
秦羽正色道:“君酌,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永远希望你开心、快乐。”
顾君酌垂下眼睛,鼻尖有些酸。
秦羽:“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无家可归,顾家的房子你肯定不会再住,幸好在知道你考上华南大学的那年,我在你们学校周围买了一套房子。”
“我曾经想过,我们是大学生了,可以谈恋爱了,四年的时间,怎么都够我表明心意了。可我怂,每次临门一脚都缩回来,总是告诉自己下次,下次再充足一些再告诉你。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顾君酌感觉嗓子有点微微发苦:“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秦羽:“张印不是个东西,他摸你了对不对?”
顾君酌沉默,轻轻点了下头。
秦羽:“那天我听见你说他恶心、变态,骂轻了,他就是个败类,活着只会浪费空气。”
“但是,但是,”他有点哽咽:“也是那天让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喜不喜欢同性,而你,好像并不能接受男性。”
顾君酌叫了他一声:“秦羽。”
秦羽仰头憋回去:“我怕我以后如果哪天没藏住,没你发现了,我会跟张印一样被你说恶心、变态,那样我会崩溃的,君酌,我真的会崩溃的。”
顾君酌:“永远不会,秦羽,你和张印不一样。”
秦羽头抵着树干,呆呆地看着上面。
顾君酌:“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秦羽闭上眼,一滴泪划过脸颊,他试图勾起嘴角,却还是失败了,他强忍住颤抖:“足够了,这样就够了……”
第28章 河岸 鸟叫声时不时在林中响起,风吹动……
鸟叫声时不时在林中响起, 风吹动树叶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秦羽在嘈杂的环境中无声地落泪。
顾君酌无言地沉默, 这种情景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秦羽睁开眼,除了眼眶泛红,已经看不出异样。
锤了一拳顾君酌的肩头,秦羽扯出一个微笑:“走吧。”
二人沉默地离开,一路无言,下车的时候,秦羽冲到副驾驶门前紧紧抱住他,顾君酌惊了一下, 下意识想推开他, 又被秦羽不断颤抖的身体震到, 最终还是放松了身体。
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一只流浪狗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秦羽松开了顾君酌,轻拍他的脸:“别放在心上,明天, 还会和以前一样。”
顾君酌拉下他的手:“回去吧。”
送走秦羽,顾君酌不想回家,进了电梯厅又转了出来,转身去了学校图书馆,秦羽的事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想让顾锦城看出来。
正是考试周,图书馆人满为患, 顾君酌在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 想平复一下心情,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合上面前的书,顾君酌试图止住纷扰的心绪。
他和秦羽从小一起长大, 好的快要穿一条裤子,不对,是已经穿过一条裤子。
有次学校组织学生拍证件照,通知全体穿校服。秦羽毫不意外地忘记了,顾君酌只好拍完自己的,又把衣服脱下来换给他。
思绪天马行空,完全看不进书,干脆把书放回去,独自一人满校园溜达。
已经是盛夏,下午的校园潮湿闷热,及格线生死攸关,除了零星几个来超市买东西的,几乎不见其他人影。
走到情侣长廊,长廊上种满了紫藤花,本来应该是很绚丽的颜色,可惜紫藤的花期已经结束,长廊上只剩光秃秃的藤蔓还在随风摇曳。
透过茎干缝隙,偶尔还能看见几朵遗留的紫色花苞。
廊下蜿蜒的河水哗哗流淌,时不时窜出几条金鱼叼一口水面上的叶片,发现不是吃的之后,又很快隐到水下。
左右没有其他人,也只剩小鱼能陪陪他了。
顾君酌长腿一迈,坐到回廊边上,两脚悬空在水面上。
校园里的鱼都是被学生娇惯坏了的,看见人影,以为又是来投喂鱼食的小情侣,一股脑儿地朝顾君酌脚下涌来。
顾君酌有点苦恼地看着脚下的鱼群,不用这么热情,我没有吃的给你们。
顾君酌下意识地一摸兜:“嗯?”
掏出来一个东西:磨牙棒。
顾君酌轻笑一声,越是不想去想越是被提醒,撕开包装,掰下一块儿捻成碎末撒到湖面上。
小鱼争先恐后地挤到碎末下面,嘴巴一张一合,有几条心急的甚至跃出了水面。
碎末很快被吃完,顾君酌又掰下一块撒下去。
就这样来回几次,一块磨牙棒很快消耗殆尽,揣好包装袋,顾君酌拍拍手站起来:“没有了。”
一转身,卫景星举着手机,不知道看了多久。
顾君酌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被他发现了,卫景星点了一下屏幕,放下手机。
卫景星凑上来,手指点点他额头上的血疤:“为什么是紫色的?”
卫景星今天带了个嫣红色的耳骨钉,罗马时间的款式。
顾君酌后仰躲开他的手,他现在不想跟任何成年男性产生过于亲密的接触。
顾君酌:“因为它叫紫药水,所以它是紫色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什么时候来的?”
卫景星看上去还是对他额头上紫色的斑块很感兴趣,心不在焉地道:“你喂鱼的时候我就在了。”
顾君酌被他看的不自在,伸手撩撩头发,盖住伤口。
卫景星:“没遮住哦。”说着,就伸出手来想帮他整理。
顾君酌一下子打开他的手。
“啪”的一声。
两人都愣了。
卫景星最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道:“表哥让我帮忙送东西,我就顺便逛逛你们学校,就看见你了。”
顾君酌有一瞬间的烦躁,这烦躁不是对着卫景星的,他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的,总之就是烦躁。
他胡乱地点点头:“那挺巧。”
旁边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顾君酌回过神,卫景星侧着身子刚把手机放下来。
秦羽也总喜欢拍他,顾君酌皱起眉头:“你老拍我干什么?”
卫景星:“嗯?拍你好看。”
顾君酌:“我不好看,删掉。”
卫景星睁大眼:“为什么?我拍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很乐意,只有你让我删掉,你甚至都没有看我拍的照片。”
听到他说拍过很多人,顾君酌脸色稍霁:“给我看看。”
卫景星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喏。这是今天拍的。”
顾君酌接过手机,是他们学校的正门。
又往后翻了几张,有教学楼、伟人像、草坪等等……
该说不说,卫景星有点技术,用手机也能拍出建筑高大、雄伟的样子。
经过人为调色,整个画面阴沉沉的,日常见惯的建筑呈现出一种俯视的压迫感。
又往后翻了几张,到了图书馆,顾君酌刚刚从那里出来。
下一张,就是顾君酌,画面陡然明亮起来。
卫景星凑过来:“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只是相比于前几张来讲风格突变,画面太亮了,角度抓拍的刚刚好,一道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磨牙棒的碎末正从他手中散落,一条橙色的锦鲤恰在此时跃出水面,尾巴翻卷,带起一道闪亮的水珠。
顾君酌都不知道逗鱼的时候自己居然是笑着的,还挺,灿烂。
划到最后一张,就是刚刚那一张了。
这次的画面不再明亮,呈现一种明显的明暗交界的感觉。
以悬空垂吊的紫藤花为界,远处是波光粼粼的书面。
紫藤花下的他大步向前,眉心微皱,抿着嘴唇,看上去像是被人砸了场子,马上要去干仗。
还挺有江湖气息。
凭良心说,两张照片拍的都很不错。
不过……
顾君酌手指飞快地删除了两张照片。
不错才不能留着。
卫景星在他抬起手指的时候就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伸出手想要阻止还是没有快过顾君酌。
删完照片,把手机塞回卫景星手里,顾君酌:“不好看。”
卫景星看着手机上图书馆的照片,撇撇嘴,追上顾君酌:“君酌哥,你心情不好啊。”
顾君酌:“没有。”
卫景星:“明明就有,你脸色好臭,对我也好凶。”
他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惹得你。”
顾君酌猛然刹住车,的确,他心情不好又不是卫景星的错,他没理由承受他无端的怒火。
顾君酌呼出一口气,放松表情,转过身看着卫景星,卫景星生了一双略微上挑的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勾人的邪气,不笑的时候眉眼微微低耸,显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就像现在这样。
顾君酌心一下子软了:“对……”
卫景星打断他:“你是不是要说对不起?我不接受,我不要语言上的对不起,我要行动上的对不起。”
顾君酌无奈:“说吧,让我干什么?”
卫景星状似为难:“嗯……你是个伤患,不能陪我喝酒;赛车呢,又胜之不武。”
他一锤手心:“那陪我跳舞吧!”
顾君酌怀疑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卫景星拉着怔愣的顾君酌一路跑到一辆SF90前,按开车门:“上车,你答应了的,小心食言而肥。”
顾君酌一边上车一边吐槽:“你中文老师绝对是个高中生。”
卫景星:“你怎么知道?”
车向着校门开去。
天色已近黄昏。
卫景星一路带着顾君酌来到黄浦江。
车丝滑地插进一排豪车中间,远处灯火璀璨,乐声震天。
顾君酌:“派对?”
车门打开,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卫景星冲着他大声道:“派对!走啊,带你去玩。”
有人看见了卫景星,举起手又蹦又跳地示意他赶紧过来。
走到跟前,顾君酌才发现打招呼的是个眼窝深邃的外国人。
那人叽里呱啦说着顾君酌听不懂的话,看上去兴奋的不得了。
卫景星踹了他一脚:“说中文,你想认识人家还说阿拉伯语,谁听得懂啊。”
顾君酌:“嗯?”
卫景星:“君酌哥,这是Ali,他说你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中国人,想跟你交朋友。”
顾君酌现在超级讨厌听到别人夸他的长相,尤其是男人,他一把把头发捋上去,漏出额头上的紫色斑块:“你告诉他,毁容了,再提高提高看人的眼光吧。”
他肤色健康,眉骨又高,没了头发遮挡,优越的骨相一览无余,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紫色的印记像是胎记一样,突兀地呈现出一种残缺美。
像断臂的维纳斯。
Ali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You are so charming。”
这句他听懂了,顾君酌气笑了,怎么这段时间他得罪月老了是吗,怎么尽是这种桃花。
顾君酌:“You look so beautiful。”
这句明显用来夸奖女性的句子让Ali一愣:“what?”,他笑了一下,以为顾君酌英语不好:“This sentence is not used in this way. You can say it like this: You are very handsome.”
他试图教会顾君酌夸奖男性的句子。
顾君酌:“No,That's exactly what I mean.”
说完不再搭理愣住的Ali,转身走了。
卫景星摸摸鼻子,同情地拍拍Ali的肩膀,跟上顾君酌。
卫景星试图为友人辩解:“君酌哥,Ali没有别的意思,他是个顶级颜狗,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顾君酌不耐烦:“这个好看的里面也包含同性?”
卫景星突然凑到他面前。
顾君酌:“干嘛?”
卫景星打量他的神色:“君酌哥,你恐同啊。”
顾君酌没听懂:“什么?”
卫景星:“就是讨厌同性恋。”
顾君酌:“你是同性恋吗?”
卫景星大方点头:“我是啊。”
顾君酌停住脚步。
音乐响彻东西两岸,迷幻的灯光下,江水静静流淌,顾君酌直直地站着,月光下他的身影高挑纤长,红色亮光闪了一下,是卫景星的耳钉。
顾君酌竟然不意外:“哦。”
卫景星觑着他的脸色:“会讨厌吗?”
顾君酌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张印,他现在应该已经打爆了他的头;如果是秦羽,他会担心他的情绪;如果是卫景星……
顾君酌:“你这样的话,以后家产不就落到你那个私生子哥哥手里了?”
卫景星笑了:“他没那个能力。”
顾君酌倚到栏杆上,身后江水碧波荡漾。
卫景星端了一杯果汁递给他,面朝江水站着。
过了一会儿,顾君酌好奇道:“是天生不喜欢女孩子吗?”
卫景星:“我是,但有些人不是。”
那秦羽不是天生的,虽然黏他,不过刚上初中那会儿他还是很乐意招惹小姑娘的,经常把人惹哭了又低声下气地去哄,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羽开始围着他打转呢?
好像从他们都开始抽条的那个暑假,秦羽就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了,开学之后他都没再听说过秦羽又惹恼了哪个女孩子。
顾君酌:“你家里人知道吗?”
卫景星点头:“知道啊。”
顾君酌侧头。
卫景星:“我爸爸无所谓,他觉得反正我最后还是会跟女孩结婚,之前怎么样他都不管;我妈妈倒是很担心我会骗得哪个单纯男孩为我伤心。”
顾君酌低头笑了一下。
卫景星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对感情很认真的。”
顾君酌指了一下他的耳钉:“可能,因为你处事风格让你看上去像个情场浪子。”
卫景星摘下耳钉:“因为这个?凭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好看。”
顾君酌又指了一下他的衣服。
卫景星穿了一件黑白撞色衬衫,领口微敞,漏出紧贴锁骨的蛇链。
顾君酌:“你给人一种会高高在上地审视他人,且审美极其苛刻的感觉。”
卫景星:“这算刻板印象吗?”
顾君酌思考了一下“唔”,点头:“算。”
“但是,你对另一半的要求确实很高,不是吗?”
卫景星挑眉:“你在自夸吗,君酌哥。”
顾君酌倏然闭嘴。
第29章 挂心 一天之内接连被两个同性直接或间……
一天之内接连被两个同性直接或间接地表白是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顾君酌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掉进性向逆转的平行时空了。
胡思乱想中,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许悠端着一盘蛋糕,吃的满脸都是, 像个小花猫:“顾君酌?真的是你?”
尴尬被打破,顾君酌松了口气:“许悠?”
她看看顾君酌身前:“你……伤口好些了吗?我想去你家看你的,但你哥哥说你需要静养。”
因为上次被吓到了,许悠都不敢再带手链了。
顾君酌拍拍胸口:“好了,连疤也没留。”
卫景星在旁边拆台:“真的吗?可你连脖子上的掐伤都没好全呢。”
顾君酌脖子上还有张印掐出来的红痕,远看不明显,近看还是能看出不一样的颜色。
顾君酌摸摸脖子:“真的?还能看出来啊。”
许悠懊恼地道:“对不起啊,你被我划出那么大一条伤口, 我当时吓死了, 什么忙也没帮上。”
顾君酌:“跟你没关系, 我们都知道是谁的错, 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不属于自己的过错。”
说到这个许悠就来气:“都是张印那个混蛋,我那天回去之后跟爷爷告状,爷爷就去找了张央, 他送来一些赔礼就没有然后了。我听说他现在跟你哥哥杠起来,坚决要保他那个变态弟弟。我就奇怪了,我怎么听说张家这一代的几个关系并不好,他们兄弟俩是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吗?”
顾君酌:“别侮辱经典,他们顶多算淤泥。”
卫景星:“我交给警察的监控只有他攻击你的后半段,前半段我已经让监控室删了。张央找人恢复了监控,那边咬死你们是互殴的关系, 愿意承担你的所有损失, 但绝不承认互相伤害。”
顾君酌头疼:“比起张印我更搞不懂张央。”
他想起来画展上看到的那副风格割裂的画,觉得张央可能比张印还要变态。
顾君酌:“算了,不提他们了, 晦气。”
卫景星放下酒杯:“那去跳舞?说好了听我的。”
顾君酌偏头看向舞池中央,对群魔乱舞的场面不怎么感兴趣:“这也叫舞?看上去就是在乱扭,跟嗑大了一样。”
卫景星拉他:“也有不乱扭的,看我的。”
顾君酌无可奈何地被他拉到舞池中央。
有熟悉卫景星的看到他下场已经欢呼起来。
顾君酌在他耳边大声道:“明星啊。”
音乐声太大了,卫景星没听清:“什么!”
顾君酌摇摇头,笑着指指中间被人群自发空出的场地。
卫景星把他拉到空地第一排:“君酌哥,你看好了哦。”
又凑到他眼前眨了下眼睛:“我不介意你拍照,录像也行。”
顾君酌偏头无奈地看他,知道他是在说下午删除照片的事。
顾君酌嫌弃地推推他:“快去吧。”
卫景星笑着转身进场,他在场边搜寻一圈,对着人群中的Ali勾勾手。
模样、气质同样出挑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人群的欢呼声更大了,一度盖过背景的音乐声。
顾君酌掏掏耳朵,拳馆观众的叫喊跟这个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
许悠端着一块新的蛋糕从人群外钻进来:“吃吗?你那天都没有吃到我的生日蛋糕。”
顾君酌接过蛋糕:“谢谢。”
许悠拍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君酌刮了一勺放进嘴里,意外地好吃,一点也不腻,奶油很丝滑,果酱很新鲜。
冰凉凉的口感带走独属于江边的潮湿热气。
许悠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吃吧。”
顾君酌:“还行。”
场上突然换了音乐,从重金属摇滚变成了节奏感十足的乡村爵士。
顾君酌向场上望去,卫景星已经做好了起手式。
节拍一到,身体猛地起势,好像装了齿轮和发条,每个动作都精准、优美。
是机械舞。
卫景星控制着身体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荒诞又诡异。
他突然做了一个掉头的动作,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卫景星身材劲瘦骨干,机械舞被他呈现得奇特又性感,顾君酌看入了迷。
舞蹈最后,卫景星对着他射了一枪。
顾君酌配合地捂住胸口。
卫景星笑起来,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卫景星:“想不想学,我教你。”
顾君酌指指自己:“我?你看我像是跳舞的料子吗?”
卫景星:“不试试怎么知道?来。”
拉着他走到舞台背面,这里灯光暗淡,连声音都小了。
卫景星:“你怎么还端着蛋糕?”
顾君酌低头看看:“顺手了,还挺好吃的。”
卫景星拿起蛋糕上的勺子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略……腻。”
端过蛋糕放到一边:“别吃了,站这。”
顾君酌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动作。
卫景星“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君酌还是那个姿势:“笑p啊,哪做的不对你就教啊。”
卫景星重复了一下动作:“调动关节,不要调动肌肉。”
顾君酌尝试放松肌肉:“好奇怪的感觉。”
卫景星走到他旁边,抓住他的胳膊:“这样。”
顾君酌反射性地给他一个肘击,卫景星早有准备,施施然接下,掰着他的胳膊回到原位。
顾君酌一个后撤步远离他:“不学了。”
卫景星:“为什么?”
顾君酌:“我本来也不喜欢跳舞,我更喜欢当个观众。”
他走过去端起蛋糕接着吃,从起床到现在,除了早上的豆浆鸡蛋,还没有吃上别的东西。
秦羽的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他一直没什么胃口,现在才刚刚舒缓了心情,顿时觉得有点饿。
蛋糕很符合他的口味,顾君酌吃得停不下来。
卫景星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轻轻抿了一下唇。
顾君酌眼睛都没抬一下:“你最好是想吃蛋糕,而不是在想别的。”
卫景星猛然回神,摸摸鼻子:“就是想吃蛋糕啊,我也饿了。”
顾君酌把剩下大半的蛋糕塞到卫景星手里:“喏,都给你了,吃完吧。”
卫景星苦脸:“君酌哥……”
许悠从侧面钻了进来:“到处都找不到你们,还是Ali告诉我看见你们钻到舞台后面了。”
卫景星:“找我们干嘛?”
许悠翻了个白眼:“谁找你,我找顾君酌。”
顾君酌:“什么事?”
许悠有点不好意思:“要跳交际舞了,我……”
卫景星恍然大悟:“哦~到交际舞了,君酌哥,你邀请我吧。”
他可怜兮兮地道:“我还没有舞伴呢。”
许悠冲上去用屁股把他怼到一边:“要不要脸啊,我还没舞伴呢,再说两个男的怎么跳交际舞。去去去,一边儿去。”
卫景星不服气:“男的怎么了?大不了我跳女步呗,你不要以性别假定动作。”
两人又怼了几句,一起把手伸到顾君酌面前。
“顾君酌,踹开他!”
“君酌哥……”
顾君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把许悠的手放到卫景星手上:“恭喜,你们都有舞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嫌弃地撒开手。
许悠揉揉手腕:“顾君酌,你真不邀请我吗?我牛都已经吹好了,别人都知道我的舞伴是个贼帅的帅哥了。”
她看了眼卫景星:“我觉得卫景星算不上贼帅。”
卫景星:“喂!”
顾君酌实在是被他俩吵得不行,如果非要从他们俩人中选一个当舞伴,那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顾君酌弯腰对许悠做了个邀请势。
许悠得意地瞥了卫景星一眼,矜持地慢慢伸出手。
卫景星陡然抬手:“你再装,我就搭上去了。”
吓得许悠赶紧抓住顾君酌的手。
顾君酌牵着许悠走回台前。
几个等在外面的小姑娘捂住嘴巴,小小声惊呼。
许悠扬起下巴:“怎么样?我说我舞伴贼帅的吧。”
众人星星眼地点头。
许悠好像打赢胜仗的孔雀,就差开屏了。
拉着顾君酌钻进舞池里面。
劲爆的鼓点已经换成了悠扬的钢琴乐。
顾君酌右手扶在许悠的腰上,搂着她随着音乐旋转。
几个动作之后,顾君酌揽起许悠在空中划了个圈。
许悠很兴奋:“哇,哈哈。”
许悠单腿盘在顾君酌身上,来了个下腰,视野中倒着看见卫景星不爽的脸,许悠冲他做了个鬼脸,很快又被顾君酌拉起来,进入下一个动作。
曲子时间不长,顾君酌放开她的时候,许悠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来一支。”
卫景星挤开他,咬着后槽牙:“该我了。”
许悠被他顶开,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哎,你……我……”
冲过来扒拉他:“走开啦!”
卫景星死死地抱着顾君酌:“你才要走开,君酌哥是我带来的好嘛,借你一支舞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不要得尺进寸。”
顾君酌想,是得寸进尺,请务必扣除补课老师补课费。
卫景星的耳钉在他眼前来回晃动,鲜艳的红色快要刺伤他的眼睛。
他挣开卫景星的怀抱:“你给我老实一点。”
又一指许悠:“还有你。”
俩人同时撇嘴,像两只委屈的小动物。
顾君酌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小时候自己也这么烦人吗,如果是他就有点理解顾锦城对他的不耐烦了。
顾君酌:“两位,我是没什么力气跳舞了,我快要饿死了,我现在要去吃蟹黄面。”
异口同声:“我也去。”
离开吵闹的环境,耳朵清净下来,顾君酌呼出一口气,连眼睛都舒服不少。
顾君酌带着卫景星和许悠直奔目的地。
经过步行街,卫景星突然在一个摊子上停下来:“君酌哥。”
顾君酌转身:“怎么了?”
卫景星指指摊主人手下的糖画:“我只在Facebook上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的诶。”
顾君酌大手一挥:“不好吃,快走。”
摊主人是个老爷爷,听他这样说不高兴了:“小伙子,你都没吃呢你咋知道不好吃。”
说话间,口水毫不避讳地喷到台面上。
许悠撇嘴。
卫景星瞪圆了眼睛。
顾君酌掏出手机准备扫码:“那来一个给他尝尝。”
卫景星像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我不要了!”
一手推着顾君酌,一手拉着许悠:“我突然很饿,我们快去吃蟹黄面吧。”
摊主人在后面招手:“欸,欸,怎么就走了,尝尝啊,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顾君酌:“听见没,吃了还想吃。”
卫景星咬牙:“君酌哥,别说了。”
这回路边再闪亮的摊子都吸引不了卫景星的注意力了,他满脑子大爷飞扬的唾沫,以至于服务员把蟹黄面端到他面前,他都幻视碗里被人喷上了口水。
完全吃不下。
顾君酌是真饿了,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讲,一碗蟹黄面的分量紧紧只是饱腹而已。
吃完最后一口面,他抬起头,发现卫景星只是干挑不下嘴。
顾君酌:“不合胃口?”
许悠飞快地点击屏幕,忙着修图发朋友圈,闻言头也没抬:“不用理他,矫情。”
卫景星毫不留情地怼她:“你不矫情,糖画给你吃。”
许悠发完朋友圈,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卫景星到:“小外国佬,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呀就是太不食人间烟火。姐姐给你说哦,糖画呢,只是你看的到的,你不能觉得你看不到的地方就没有别人的口水。”
她指指碗里的蟹黄面:“比如这个,说不定厨师剥蟹的时候打个喷嚏,或者中途去上厕所回来没有洗手就继续工作,这些都有可能。不只是中国这样哦,你最好祈祷你家的厨娘每天心情都很好,从来没有过报复社会的想法,没有往你的菜里吐口痰什么的。”
说完,对卫景星扯开一个微笑。
卫景星:“呕!”
顾君酌无语地看着他们,摇摇头把卫景星的面端到自己面前:“浪费,你不吃我吃了啊。”
卫景星摆摆手又点点头,对蟹黄面完全没有留恋。
许悠对着他的苦瓜脸抓拍一张,惹得卫景星冲上去跟他抢。
顾君酌心如止水地解决蟹黄面。
*****************
知道秦羽送给顾君酌车的那天,顾锦城黑掉了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两个小时前顾君酌发来消息,今天回家晚,让他不用等他。到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人还是没有回来。
顾锦城打开秦羽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就看到了下午两人在车前紧紧相拥的一幕。
很难说他是什么心情,就好像心突然空掉了一块儿,又很快被灰扑扑的石头块填满,变得沉甸甸的。
关掉手机,顾锦城仰躺在沙发上,心头思绪翻涌。
深夜,顾君酌动作轻巧地打开房门,从游轮回来之后,他就和顾锦城住在水云榭的房子里。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担心吵到顾锦城,他连关门都很是小心翼翼。
听见门锁发出“嘎达”一声,顾君酌转过身。
顾锦城放下手里的报纸:“回来了?”
顾君酌吓了一跳,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夜灯,他以为是顾锦城特意留的,没怎么往那边看。
冷不丁有人出声,顾君酌感觉头发都炸了一下。
顾锦城:“秦羽带你去什么好地方了?玩到现在现在才回来。”
顾君酌:“没去哪。哥,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发消息让你不用等我了吗?”
顾锦城:“睡不着,李同打电话来一家公司有兴趣收购红墙,他们要求先把红墙的bug修复再来谈合同。”
李同就是暂时代替顾君酌在奥康的职位的人。
顾锦城指指桌前的电脑:“公司里除了我没人能看得懂红墙的代码,只好临时加会班了。”
顾君酌默默想:我也能看懂。
顾锦城揉着脖子躺在沙发上:“都多少前年的事了,有些代码设计还是根据当年的网络流行编写的,谁还记得当年流行什么。”
他晃晃手上的旧报纸:“只记得一些重要信息是从报纸上看见的。”
顾君酌走过去有规律地按压他的太阳穴。
顾锦城放松了身体享受他的服务。
顾君酌想了想道:“哥,红墙的代码我懂,你不知道有些原始代码还是我写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的所有事情、你的每个行程,都让我牵肠挂肚。
顾锦城睁开眼,装作困惑的样子:“嗯?你写的?”
顾君酌有点隐秘的开心,好像曾经悄悄埋下的伏笔被人挖掘出来的感觉:“你毕业之后把红墙的运营权交给了你同系的几个学弟,他们成立了红墙运维组,我申请加入了。”
顾锦城:“那个时候你才高中。”
顾君酌感叹:“所以能加入真的很不容易。”
顾锦城抓过他的手,偏过头看他:“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顾君酌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我不想让你知道。”
顾锦城:“为什么?”
顾君酌看白痴一样看他:“要说的那么直白吗?咱俩那时候关系有好到互相交代行程的地步吗?”
顾锦城笑了一下,神色有些疲惫。
顾君酌拉起他:“总之,红墙更新交给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快去睡觉。”
顾锦城顺从地起身:“你确定?”
顾君酌:“我很确定,我这段时间又不能去公司上班,闲着也是闲着。”
顾锦城拍拍他的手:“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交给你了。”
紧接着就被推进了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顾君酌斗志昂扬。
从旧报箱里翻出一堆旧报纸,按照时间年限将顾锦城开发红墙那段时间的挑出来,逐一研究。
升级红墙这件事让他很兴奋,受顾锦城的影响他其实一直想去攻读计算机专业,没想到红墙是他第一个开发、也是最后一个开发的软件。
他对红墙有一种诡异的老父亲的身份认同感,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红墙升级之后有了营收,那是不是就不会被卖了。
因为这点隐秘的期待,他干的格外的有劲儿,比在奥康的时候还卖力。
顾锦城下班之后,发现顾君酌还是早上那个姿势 —— 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走过去,在顾君酌耳边打了个响指。
顾君酌思绪一下被打断,还有点不耐烦:“干嘛,我正忙着呢。”
地上一堆做过标记的报纸,还有一个已经写了半本的日记本。顾君酌时不时地在电脑上敲几下,又低下头重新写写画画。
顾锦城咂舌:“你今天一天都是这个姿势?你不酸吗?”
顾君酌:“不酸。”
顾锦城蹲下身,在他腿上掐了一下。
顾君酌:“嗷!麻了,麻了……”
顾锦城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顾君酌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密密麻麻针扎似的感觉遍布下半身。
顾锦城把他放到沙发上躺下,坐在他旁边给他捏腿。
顾君酌“嘶嘶”抽气。
顾锦城:“忍着点,打拳都受得了,这个受不了?”
顾君酌:“我宁可被人打一拳。”
顾锦城锤给他的腿一拳。
顾君酌“啊”地叫了一声:“顾锦城,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顾锦城哼笑一声,又给了他另一条腿一拳:“你才发现?”
顾君酌躺倒在沙发上,谴责他:“心黑手狠。”
顾锦城扔下他的两条腿:“感受一下。”
顾君酌蜷曲了两下:“好了。”
顾锦城环顾四周,很怀疑:“中午没吃饭?”
顾君酌摸摸肚子,胃很配合地发出一声响动:“忘了。”
顾锦城:“这也能忘。”
捞起旁边的衣服砸在顾君酌身上:“穿上,带你出去吃。”
顾君酌扒拉掉衣服,又蹿下沙发,窝在茶几前:“我不去,让人外送吧。”
顾锦城拽走他手里的报纸:“歇歇吧,我的祖宗,我都怕你饿死在这。”
硬是把外套给顾君酌套上,拉着他出了门。
还是那家粤菜馆。
顾锦城点了一桌子菜:“慢点吃,不着急回去,等会儿带你去送张印。”
顾君酌刚拿起一个烧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顾锦城:“张央花了大价钱走通人情把张印捞了出来,我找到了张印行贿受贿的证据,
张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张印出国,就是今晚的飞机。”
顾君酌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张央送张印出国?张家其实是个隐藏的精神病院吧,盛产各种精神病。”
顾锦城:“张印的腿上还打着石膏,我们去机场把他堵到卫生间,在他离开之前让你把这口气出了。”
顾君酌把烧麦一扔:“现在就去!”
顾锦城拉住他:“还早呢,晚上九点才飞,先吃饭。”
哪还吃得下,顾君酌一想到张印那天的恶心样,就恨不得一记上勾拳打到他脸上。
硬是拉着顾锦城早早地到了机场贵宾室蹲守。
顾君酌缠好拳击绷带活动两个手臂,万事俱备只等张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顾君酌心底的热血一点也没有冷却,终于隐约有熟悉的声音从走廊那端传来。
张央没什么表情地走在前面,张印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前走,甜腻腻地道:“哥,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这一出国,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不想多看看我嘛?”
张央忽然停住脚步。
张印:?
不会是张央真打算跟他好好告别吧,艹,别!他会恶心吐的,早知道不嘴贱了。等会儿张央抱着他分别的时候,他该怎么又能保护受伤的腿又能恨恨一脚给他踹开。
正提防张央突然脑壳长包上演一出兄弟情深,就看见张央错开半个身体,露出了揉着手腕,一脸冷意的顾君酌。
顾君酌:“张印,好久不见。”
张印愣了一下,一下子笑起来:“哪里好久不见,昨天还在梦里见过你,就是热情多了,穿得也……少多了。”
顾君酌冲上来一拳砸在张印肚子上。
张印冷汗岑岑还能笑得出来,飞快地在顾君酌脸上亲了一下。
顾锦城飞起一脚狠狠踹了一脚轮椅。
张央反应迅速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张印才没有因为轮椅侧翻而躺在地上。
肩膀传来酸痛,张央揉揉有些拉伤的肩膀:“顾总。”
顾锦城:“张央,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合作伙伴,毕竟那么大的好处就在眼前放着,哪知道张总还是顾念手足情深,这么舍不得你这个弟弟,宁肯得罪顾家也要保他。”
张央看了一眼顾君酌:“彼此彼此。顾总这段时间也很是让我焦头烂额。”
顾锦城最近可以说是对张氏展开疯狂报复,先是不遗余力地高薪挖走江岸的核心骨干,导致张央手下一众项目难以为继,险些腰斩;又撺掇即将离职的员工利用oa系统将自己公司里的腌臜丑事抄送公司全体成员,导致公司上下惶惶不安;在网络上收买营销号模棱两可、半真半假地给张印摸黑水,导致江案名声备受质疑……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每一件都足够张央头疼,却偏偏每一件都不足以报公安立案。
张央:“顾总和你弟弟这么手足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张印在旁边夸张地笑道:“哥,那你可错了。顾锦城可不是手足情深,人家要的可比这个多呢。”
张印低低笑出声:“山顶、晚风、美人醉酒,顾总比我会玩儿。”
顾锦城瞬间冷下脸。
顾君酌一个错身闪到张印面前,张央抬起胳膊想要拦他,被顾君酌一个过肩摔砸到玻璃墙上。
拎起张印抵到墙上,砸了他一拳又一拳,张印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顾君酌脸上。
张印:“宝贝,你还是脸上带点血更好看,哈哈。”
顾君酌一拳砸到他脸上,张印顿时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下。
张央被顾锦城挡着,眼睁睁看着张印倒在地上。
张央:“顾小公子,够了吗?”
顾君酌:“不够,张央,凭张印做的那些垃圾事够他把牢底坐穿。”
张央:“顾小公子说笑了,我弟弟被你打成这样,该坐牢的不是他。”
顾君酌冷笑一声:“装什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等行贿证据送到警察手里你和警察说吧。”
张央有点讥讽地扯了下嘴角:“顾小公子,你要知道一句话叫拔出萝卜带出泥。江岸和同舟虽然势同水火,可也藤牵蔓绕、交错生长,你想污蔑江岸行贿受贿,也得先问问同舟的董事会同不同意。”
张央比了个手势,示意后面吓呆了的助理把张印抬到轮椅上。
顾君酌皱眉。
张央看向顾锦城,语重声长地道:“顾总,你弟弟这么单纯,你这个千年老狐狸也不说教教他,小心那天被人剥皮吃骨,你后悔都来不及。”
顾锦城嗤笑:“不劳张大公子惦记。”
张央弹弹身上的灰:“顾小公子,你人也打了,气也撒了,我们能走了吗?”
助理推着张印从顾君酌身边走过,顾君酌嫌恶地撇开脸。
路过顾锦城身边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举起道路旁边的摆件,砸在张印手上,张印右手背瞬间洞穿。
张印痛醒,双目猩红地看着自己抽搐不已的右手,咬牙道:“顾、锦、城!”
张央一把抓住张印血流如注的右手,抽出丝巾动作迅速地包扎起来。
止住鲜血,张央站起来冷冷道:“顾锦城,过了吧。”
顾锦城没搭理他,蹲下身凑在张印耳边:“你就是用这只手摸得他,对吗?别再觊觎我的东西,再有下次,砸得就是这。”
他用力点点张印的额头。
张印狠狠地看着他。
顾锦城站起来:“滚吧。”
目送张央和张印离开,顾君酌锤了一下墙壁。
顾君酌:“哥,张央刚刚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同舟也有人行贿受贿吗,而且还跟江岸勾搭在一块儿?”
顾锦城:“有这个可能,有几个项目开销对不上。”
顾君酌:“谁手下的?”
顾锦城:“万成一。”
顾君酌:“万叔?!”
万成一,同舟的元老董事之一,也是曾经跟顾枫一起打拼的兄弟。
顾锦城:“万成一之前给爸告状,说我跟江岸杠上了,张央把求情电话都打到他那里了。还有之前一意孤行收购奥康的事,说我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董事放在眼里。”
顾君酌:“这都什么跟什么?前一件事和后一件事的逻辑在哪里。”
顾锦城:“他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么没头没脑地向着张央说话,肯定有利可图,就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利。”
顾君酌:“所以这也是你明明拿到张印行贿证据,却没有交给警察的原因。”
不然张印早就被限制出境,哪还会有今天的事。
顾锦城:“这个证据更大的作用是掣肘张央,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同舟是他的后花园,由着他挖埋线。”
他揉揉顾君酌的头发:“不用担心,今天只是为了让你撒气,不用想别的,一切有我呢。之后回了公司,要多留一份心眼,小心两面三刀的小人。”
顾君酌:“我知道。”
顾锦城:“吃饭的时候没吃饱,刚才又消耗不少能量,饿了吧。”
顾君酌解开拳击绷带:“我还想接着吃粤菜。”
顾锦城笑了:“走。”
第30章 按摩 之后的几天,顾君酌一边查阅过往……
之后的几天, 顾君酌一边查阅过往的资料,一边上网收集当前网络热点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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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城出门的时候是什么姿势,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什么姿势。
拧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顾君酌翘着腿坐在地毯上,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哒哒哒”。
顾锦城走过去在他脖子上掐了一下。
顾君酌缩了下脖子:“欸!”
顾锦城摸到他脖子上的筋,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揽着他阻止他逃跑,一只手大力地按摩经络。
顾君酌被他按得龇牙咧嘴:“哥,轻点。”
顾锦城不为所动:“轻点也疼,你这筋都粘一块儿了。”
酸涩难耐的疼痛过后, 只剩下疲惫被纾解的舒适感。
以至于顾锦城松手之后, 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顾锦城弹一下他的额头:“来个全身的?”
顾君酌诧异地道:“你还会这个?”
顾锦城撸起袖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君酌跃跃欲试, 连续几天保持一个姿势确实浑身酸痛。
顾锦城放平沙发:“脱衣服, 躺下。”
顾君酌去储物间拿了一条毛巾,拖到睡意趴在沙发上,把毛巾搭在自己腰上, 遮住隐私部位。
穿着短裤趴在自己哥哥面前还是太挑战他的脸皮,只好找东西挡一挡。
顾锦城洗完手出来看见他这样,走过去拍了他一下。
顾君酌炸毛:“干嘛!”
说着就要骂起来怼他哥,被顾锦城一个指头戳在麻筋上,又趴下了。
这种感觉太酸爽,顾君酌认命地趴在沙发上,闷闷地道:“你要是再敢打我, 我就动手。”
顾锦城轻笑, 点了只熏香蜡烛放在沙发旁边,摸了精油的手围住蜡烛烘烤加热。
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双手按上顾君酌的脖子, 食指成扣,顺着他的经脉一路向下。
顾君酌常年健身,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能看出隐约的肌肉纹理。
顾锦城从没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身体,在地下全场混迹多年,身上都是获胜的勋章。
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已经快要淡却,应该有些年头了。
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是被张印用膝盖定出来了,集中在腰腹位置,看上去可怜又可怕。
心中忍不住升腾力气,顾锦城后悔只砸了张印一只手,应该直接碾碎他的腿。
手下的腰身劲瘦有力,只是背影就能看出前面的无限风光。
顾锦城双手掐上他的腰来回按动:“还疼吗?”
顾君酌被他按得脑袋昏昏沉沉,险些睡过去,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迷糊地问:“什么?”
顾锦城:“这些伤,还疼吗?”
顾君酌:“早就没感觉了,就是痕迹不好消下去,我刚从擂台上下来那会儿才吓人呢。”
顾锦城一晒,他说的不是打拳留下的伤,不过也好,张印没有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到底是长大了,不会再想以前那样,会被吓得应激难眠。
顾君酌落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洗澡都会恐慌,那段时间,顾锦城不得不亲自陪着他进入浴室。
那段水中相依的时光,是兄弟俩关系破冰的开始,那个时候顾君酌回到顾家已经两年的时间。
顾锦城完全无视他,白蓉有意贬低他,顾枫太忙根本顾不上他,顾君酌在顾家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在那之后,两人也是有过一段兄友弟亲的时光,直到顾锦城进入青春期,开始出现一些朦胧的感情。
顾锦城不想吓到顾君酌,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刻意的疏离是一种保护。
在他完全掌权之前他不打算让顾君酌知道,安安心心地待在他的身边,等他为他打造一个舒适的、安全的环境之后,再一点点圈禁在自己的怀里。
到那时,即便顾君酌不愿意,也再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可惜天不遂人愿,顾枫那么早就安排了顾君酌的婚姻。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翻滚的恶毒想法,他甚至想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把火烧了顾君酌联姻的那户人家。
妒火越烧越旺的时候,他意外发现顾君酌身世的秘密,没有别的破局之法,只能牺牲顾君酌。
他的卑劣让他的珍宝受到灭顶般的打击,寂静无声的夜里,他看着顾君酌的房间,一夜未眠。
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蚕食掉顾枫的势力。
带给顾君酌的伤害他会加倍偿还。
顾君酌小小挣扎了一下:“哥……”
顾锦城回过神才发现,在一个地方按得太久了,皮肤都泛红了。
松开发热发红的腰肢,顾锦城抬起他的手臂,由上而下地拉伸紧绷一天的肌肉。
手腕上还有被绑住时留下的痕迹,顾锦城盯着看了一会。
捏捏腕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顾锦城:“不要老是用一个姿势,工作间隙放松放松手腕,都快要腱鞘炎了。”
顾君酌:“请你不要诅咒我。”
顾锦城示意他攥紧拳头:“抓紧。”
顾君酌攥起拳头。
顾锦城顺着腱鞘的方向来回搓动,直到把手腕搓得发热。
换另一只手腕重复动作。
结束之后,顾锦城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换个面。
太过舒展,以至于连翻身都嫌浪费力气,顾君酌在脑子里模拟两遍,回神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趴着,没办法啊,发动最后的意志力让自己翻了身躺在沙发上。
抽出身下的毛巾,继续搭在腰腹一下。
顾锦城好笑地看着他懒猫的样子,在手上重新涂上一层精油,接着用烛火烤热。
带着清香的温热搭上肩胛骨,规律且有力地按压酸麻的肩膀,顾君酌简直舒服地升天。
如果顾锦城是个按摩技师,他一定在他店里冲上五百万,成为免预约的常驻vip。
顾锦城:“现在也不用预约,随时恭候顾公子赏脸光临。”
他居然无意识地嘟囔了出来,顾君酌脸上有些发热,干脆当没听见。
顾锦城双手一路向下,许悠手链划出来的伤痕还在结痂。
暗红色的长痕突兀地出现在这具可称完美的身体上。
有些血痂已经脱落,摸上伤痕,手感粗糙不平。
顾君酌不舒服地动了一下:“不要摸,痒。”
红色的伤痕映在顾锦城的眼睛里,他情不自禁地拿起蜡烛靠近顾君酌的肌肤。
感受到热量,顾君酌睁开眼:“哥?”
顾锦城端着蜡烛在伤口周围打转:“我看看你的伤,这样看的仔细些。”
顾君酌抬头看看昏黄的灯光,为了防止扎到他的眼睛,顾锦城事先降低了灯光亮度。
但再怎么降低也不会看不清那么大一道疤吧。
局部的温热弄得他很不自在,尤其是看着蜡烛中间晃晃悠悠、要掉不掉的烛油,简直危险系数爆棚。
顾君酌试图阻止顾锦城:“哥,你小心点,别……”
话还没说完,身上一热,红色的蜡油滴在身上。
顾君酌一时失语。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身上都是没有痊愈的淤青,手腕上还有隐约可见的道道红痕,身上还有凝固的蜡烛,怎么看怎么少儿不宜。
顾君酌平静地开口:“哥,你对这个场面有什么看法?”
顾锦城装傻:“什么场面。”
顾君酌抬脚踹了他一下:“看不见你开灯啊,你那破蜡烛能照明吗?!”
顾锦城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小心烛油。”
姿势更奇怪了,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半抬高的腿,简直羞耻得快要撅过去。
顾君酌一边抓住滑落的毛巾,一边咬牙:“哥,放开。”
顾锦城从善如流的放开他,放下惹事儿的蜡烛,还要指责他:“脾气太爆,早晚吃亏。”
抽出两张湿巾,擦赶紧身上的东西,顾君酌道:“说反了,我是脾气太好,要不在你拿起蜡烛的第一时间就该踹翻你。”
烛油温度不低,顾君酌擦出个红印子来。
顾锦城有些懊恼,烫伤他了,早知道该备些低温蜡来。
翻出掏出烫伤软膏递给他:“我的错,擦点烫伤膏。”
顾君酌穿上衣服:“不用,黏腻腻的,不喜欢。”
顾锦城:“小心明天起水泡。”
顾君酌:“起水泡就讹上你,等着付医药费吧你这个无良技师。”
顾锦城摇摇头把烫伤软膏放回原位:“用技师费抵吧,这位无理取闹的顾客。”
顾君酌“哼”了一声。
顾锦城拿起衣服递给他:“带你出去吃。”
车上,顾锦城一边启动一边道:“监禁解除,明天到我办公室报道。”
顾君酌眼睛一亮:“几天前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终于可以回公司了。”
确实,张印一走,警察已经结案,顾君酌确实可以回公司上班,但他是在太喜欢有人等在家里的感觉。
那种推开家门就能看见爱人的感觉,让他对回家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为了这点小小的满足,他又把人按在家里几天。
顾君酌真的憋坏了,从游轮上回来之后,除了和秦羽出去那天,他一直窝在电脑前,对着小小的屏幕绞尽脑汁。
人都快废了!
想到秦羽,顾君酌猛然发觉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这可太反常了。
短信轰炸对秦羽来讲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像现在这样一连几天一个消息都没有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顾君酌打开手机,消息页面上还显示着几天前的日期。
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啧!混蛋,说什么明天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倒是联系啊。
顾君酌带着怒气“啪啪”打了两个字,点击发送。
顾君酌:人呢?!
已经过了车流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饭店。
顾锦城停车落锁:“今天带你吃点不一样的,这家店从法国请了一个三星厨师,带你品鉴一下。”
顾君酌:“我不要蜗牛。”
顾锦城:“放心,如果有蜗牛,我支持你把它扔到厨师脸上。”
顾君酌无语,再次强调:“我真不是暴力狂。”
大约是感受到隐隐的危险,今天的随机菜单上并没有出现顾君酌担心的蜗牛。
鹅肝软糯细腻,入口即化,配上焦糖苹果酱,唇齿留香。
顾君酌吃的很满足。
顾锦城去了洗手间,顾君酌放下刀叉,打开聊天页面。
没有回应。
握着手机,顾君酌皱起眉头。
顾锦城回来的时候,顾君酌正从耳边放下手机,看上去有点烦躁。
顾锦城:“怎么了?跟谁打电话。”
顾君酌回过神:“没谁。”
他不太想让顾锦城知道他和秦羽的事。自从榕树林突兀的表白之后,秦羽就再没联系过他,现在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秦羽靠在树上流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顾君酌有点担心。
顾锦城起身,服务生很有眼色地递上外套:“走吧。”
顾君酌:“好。”
车上,顾君酌一直在想秦羽的事,秦羽的剖白确实给他带来挺大的冲击,他不能接受秦羽的感情,但更不想失去这段从小到大的情谊。
秦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即使那天因为他的拒绝伤心,可也不会一蹶不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红灯,顾锦城挂空挡拉手刹。
顾君酌看着前面不断跳动的红字,决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哥,掉头,去秦羽家。”
顾锦城转头看了一眼,没有怨言地驶过绿灯,在下个掉头路口转弯。
一路驶向秦羽的小区。顾君酌在这里住了小一月的时间,保安已经非常熟悉他的脸。
低头看见副驾驶的顾君酌,保安乐呵呵地冲他打了个招呼:“顾先生,好久没见过你了,是出差了吗?”
顾君酌回了一声招呼,跟他打听秦羽:“小哥,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之前总是找我的人?”
“秦先生?”保安抬头回想:“最近没有见过。”
顾君酌略一颔首:“行,谢了。”
保安遥控车杆抬起:“没事儿,您慢走。”
告别门卫,顾君酌隐约觉得秦羽并不在这儿。房子要是还没有还给秦羽,顾君酌开门进去。
房间里乌漆嘛黑,顾君酌打开吊灯,房子里还维持着他搬走时的样子,只是干净了不少。
看来秦羽找过保洁打扫房间。
推开卧室门,床面平整干净,一看就知道床上没有睡过人。
顾君酌有些头痛地在床边坐下,顾锦城抱臂倚在门上:“你是有东西落在这儿,还是想找秦羽?你如果想找人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顾君酌:“不接电话。”
顾锦城挑了下眉毛:“这可稀罕了,他那么粘你,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打个电话说一堆没用的废话,怎么现在连你给他打的电话都不接了?你们吵架了?”
顾君酌有些迟疑地摇头:“没有……吧。”
顾锦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不确定呢?是上次他来家里接你那回吧,发生什么事了?”
顾君酌张张嘴:“他……”
顾锦城:“嗯?他怎么了?”
顾君酌还是说不了口,并不说秦羽对他的感情让他觉得耻辱,而是觉得跟哥哥说自己被从小到大的朋友表白这件事很羞耻。
顾君酌几番开口都没说出来,最终还是放弃:“没什么,可能确实是吵架了吧。”
顾锦城换了条腿支着:“这么个人了还这么幼稚,小心跟他走太近了被传染。”
顾君酌无奈:“你能别总挤兑他吗,他得罪过你?”
顾锦城站直身体:“得罪不得罪,都不妨碍你现在找不到人,回去吧。”
顾君酌咬咬嘴唇,抬起头来:“哥,我想去一趟秦家老宅,他不在这肯定是回家了。我担心他跟秦叔叔闹起来,秦叔叔对他一向恨铁不成刚,脾气上来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来,我怕秦羽一时上头跟秦叔叔顶起来。”
顾锦城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小酌,你要知道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秦羽真是被秦纵英关起来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顾君酌知道这个情况,更何况秦羽家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对秦羽放着顾锦城不去结交,而来跟他这个顾家私生子交好,一直颇有微词。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可顾君酌去秦家老宅找秦羽玩的时候不是感觉不出来。
几次之后,他就不愿意登门了。
但这次他是在是担心秦羽,顾君酌抬头看着顾锦城:“哥,秦家不欢迎我,但不会不欢迎你,我不进去,你也不用特意打听秦羽。上次甄阿姨过生日你没有到场,我在银行存放了一瓶典酿,你就借口给甄阿姨补送礼物,去秦家坐一会儿。”
顾锦城:“这个点,银行早就下班了。”
顾君酌:“打个电话的事儿,让银行经理紧急处理。”
顾锦城:“然后呢,等拿到酒最快也要十点了,到了秦家就快要十一点,你让你哥凌晨上门祝甄总生日快乐,还是个迟到的生日快乐?”
听上去就很神经病,秦纵英估计会以为顾锦城鬼上身了,说不定连门都不让他进。
顾君酌塌下肩膀:“我有点担心。”
顾锦城把他拉起来:“不用担心,那到底是他的家人,不会伤害他。不要多想,说不定明天你就能联系上他。”
顾君酌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好吧,说的也是。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顾君酌有些疲惫地窝在座椅上,榕树林之后他并没有把秦羽的表白放在心上,实在是他们太过熟悉,顾君酌除了最开始的别扭之后,就完全没了感觉。
看待秦羽还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身份的转变,顾君酌锤锤额头,可能只有他这样想,秦羽也许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态。
顾君酌感到些许焦灼,他还是希望他和秦羽还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永远不要改变。
顾锦城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下车:“买些蛋糕吧。”
顾君酌:“?你改变主意了,打算掂个蛋糕去秦家。”
顾锦城打开副驾的门,把他扯下车:“请你放弃拜访秦家的念头,奥康的人知道你受伤之后一直想来看你,被我压住了。知道你明天复工,一定要给你举办一个欢迎宴。蛋糕是用在宴会上的。”
顾君酌:“哦。”
推开店门,一股诱人的蛋糕香气扑面而来。
顾君酌忍住不住吸了口气。
店长笑眯眯地道:“欢迎光临,你们来的太巧了,刚刚做好一炉面包,还是热的,尝尝。”
说着掰开一个热腾腾的面包递过来。
顾君酌还没吃过热乎乎的面包,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顾锦城把手里的半块递给他,对着店长道:“都要了。”
顾君酌咽下嘴里的面包:“不要!”
顾锦城回头:?
顾君酌:“热的好吃,以后常来买。”
顾锦城被他逗笑了:“行。”
顾君酌:“现在要四个,再来一杯热牛奶。”
店长依旧笑眯眯的:“好嘞。”
顾君酌手上捏着一块面包,一口咬掉一半。顾锦城端着盘子跟在他后面。
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顾君酌刚好吃完手上的那个,开始解决第二个。
最初的惊艳感下去,顾君酌慢慢嚼着面包,细细品尝味道。
顾锦城起身去跟老板预定明天的小蛋糕,交代好送货时间和地点,当场付了全款。
回来之后,把一张卡递到顾君酌面前:“拿着。”
顾君酌接过来,是一张储值卡:“加班福利?”
顾锦城在他对面坐下:“你这么辛苦升级红墙,要是加班福利只有这么点,我唾弃我自己。”
顾君酌:“冲了多少?”
顾锦城:“五万。”
顾君酌咽下嘴里的面包,对他这种往小蛋糕店里冲两万块钱的行为表示沉默:“……行,未来三年有口粮了。”
连带着何博和江明企也有口粮了,祈祷这家小店在他毕业之前不会倒闭吧。
放好储值卡,顾君酌搅搅牛奶,一股热气升腾在二人中间。
店里冷气开的很足,这股带着奶香的热气让顾君酌眯了眯眼睛。
一阵铃铛声响起,一群学生接连走进店里,刚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喊起来:“哇,来的好巧,刚烤出来欸,老板,我要两个。”
“打包六个。”
“我要八个!”
正赶上旁边夜校放学,这批新出炉的面包很快卖的所剩无几。
不断有学生推门进来,老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没有了,今天的卖完了。”
店里不时响起哀嚎声。
“啊~我已经来的够早了,哪个狗崽子跑的比姑奶奶还快啊。”
“就是,上课的时候满脑子面包吧,下课就冲了。”
顾君酌好笑地看着这群十七八的孩子,明明他自己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明显感到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那种独属于少年人的精神风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顾君酌拿起最后一个面包,想起来顾锦城还一口没吃上,掰下一半递给他:“尝尝,挺好吃的。”
顾锦城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面包软糯香甜,吃一口唇齿留香,不过比面包更甜的是分面包的人。
就这顾君酌,顾锦城慢慢吃完了手里的面包。
学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店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又是一声铃响,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高瘦青年进了店里。
顾君酌猜测他也是来买面包的,可惜,注定失望而返了。
谁知,青年还没开口,店长就笑眯眯地拿出一份的面包递给他:“来。”
青年摘下帽子,漏出打了眉钉俊秀面孔:“怎么只有一个?”
店长:“有个小姑娘跑了两天三回了,我就卖给她一个。”
青年没再说什么,把面包掰成两半递给他。
店长摆摆手:“你吃吧。”
青年两三口吃完:“今天加了蔓越莓?”
店长:“对哦,我忘了,哎呀,新口味,我自己都没尝到。”
青年笑笑:“想尝尝吗?”
店长:“已经没有了,只能明天再尝了。”
青年:“分你一点味道。”
说完,凑过去叼住店长的嘴唇。
顾君酌一下子瞪大了眼,他缓缓转过头,用睁大的眼睛看着顾锦城:“哥,你看见了吗?”
顾锦城点点头:“看见了。”
顾君酌:“那个店长其实是女扮男装对不对。”
顾锦城:“他的喉结告诉我,显然不是。”
顾君酌有些凌乱了,是触发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开关吗,为什么最近他总是能遇到这种情况,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异性恋已经变成少数了吗?
眼前人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猜,顾锦城:“你反感同性恋?”
顾君酌回神,这已经是第二个人问他是不是对同性恋有悲观看法了:“没有,和我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反感?”
顾锦城点点头:“那就行,我还担心你会歧视高长云。”
简直是平地惊雷,顾锦城平淡的一句话炸的顾君酌眼前开花,嗓子都有点劈了:“什么?!你说什么?!高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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