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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入V三更合一(万字)“说要和你结婚……

    徐祈清对于会碰到沈初棠这件事并不惊讶,毕竟京兆是她的地盘。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她今天看他的眼神有点与以往不同。

    一贯的娇嗔底色中,好像还多了点傲气的挑衅,以及莫名的敌意与生气。

    他神思微微一顿,细想了一下自己是又在哪里惹到了这位大小姐。

    然而好像并没有,他们自上次一起吃了顿晚餐后,就没再见过面。

    前去请观霁月出来的随从还未回,观海明显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正欲直接邀请徐祈清去船舱内小坐,话刚到嘴边,只见对方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抬脚往人群包围圈外走去。

    观海明愣了一下,那一声“徐总”被风吹散,独自离场的人并没有听到。

    温闲月的目光自打听沈初棠说要带她见和她求婚的人之后,就没再从沈初棠的身上离开过。

    惊讶、好奇又掺杂着按耐不住的激动,“在哪?他今天也来?咱们圈儿里的人?到没到?!”

    沈初棠看着那抹拨开人群朝她走来的身影。

    他今日没与她往日见到他时那样穿的商务式正装,而是穿了身略休闲的双排扣晚宴西装,深咖色斜纹领带,同色系的手巾从胸前的手巾袋中微露出来,整个人少了严肃冷峻之气,多了几分隽雅的贵气。

    她的目光如前几次见面那样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也同样地再次夸赞了一番他的品味。

    在纨绔不羁的二代圈子里待久了,实在是再难见到这样品味与气场都称得上上乘的男人了。

    但,今天可不是来欣赏男人的。

    沈初棠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到手边桅杆下的平台上,在徐祈清将要走近时,翩然转身,从他眼前走过,离了场。

    温闲月看一眼走过来的徐祈清,又看一眼踩着高跟鞋稳稳离开的沈初棠,为难地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对徐祈清笑着点一点头,提着裙摆去追沈初棠了。

    徐祈清前进的步伐骤然刹停在半程,顿了一下,偏头看向那抹离开的身影。

    晚宴鞋蹬地声铿锵有力,腿边的裙摆犹如浮漾的星光海,离开的步伐很是坚定。

    他怔怔然好半晌,忽然沉缓地笑了。

    行。

    他确信了,自己就是惹着她了。

    *

    温闲月追上沈初棠,以为她没看见徐祈清走过来,忙不迭传达讯息,“哎哎哎!刚刚徐祈清好像要来找你哎!”

    沈初棠走过甲板,进入了船舱,观霁月正匆匆忙忙地一边将那条被沈初棠说假的项链戴上脖子,一边跟着观海明差遣过来喊她的随从从正中央的水晶梯上走下来。

    路遇沈初棠,她脸上的假笑是一秒都端不住了,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就匆匆交身错过。

    温闲月一脸“就看你,咋啦!”的神情“目送”观霁月离开,随后依旧不忘上一个话题,问沈初棠:“你看见没?”

    沈初棠端着甜品盘,在甜品台前挑挑拣拣,挨个细算卡路里量,指尖点在下巴上,纠结要不要吃。

    闻言,反问:“看见什么呀?”

    温闲月拿了只莓果果塔,就决定收手,高糖小甜品,吃完脸得黄一个礼拜,她还不想过早变成“黄脸婆”。

    “徐祈清啊,我猜他刚刚应该就是要来找你的。”挖一勺果塔里的馅料进嘴里,酸甜口感拉爆幸福阈值,她很没骨气地又拿了一只。

    沈初棠知道,但还是佯装不明状况,“为什么?”

    温闲月“啧”一声:“徐子衍逃婚,他可不得来和你道个歉啥的嘛!”

    沈初棠最终还是决定不吃小甜点了,将甜品盘丢下。

    心下暗道:嗯,是该道歉,说要跟她结婚,却还和别人相亲!

    她瞄一眼温闲月手中小盘里逐个增加的蛋糕、果塔,“你脸黄一个月。”

    温闲月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甜品盘,不知不觉已经堆满了各式小甜点,在心里恶狠狠骂了自己的手一通,决定吃完今晚就抗糖。

    船舱外,观霁月已经在观海明的引荐下和徐祈清打上了照面。

    船体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船舱外的景象完整呈现。

    甲板上风很大,吹乱女人的裙摆,观霁月一改往昔大小姐做派,面含娇羞地撩一下鬓边的头发,不知在和徐祈清说什么。

    男人衣袂飞扬,神情谦和温雅,看不出任何波澜,星眸微偏,顺着面前人鬓边那颗夸张的宝石,看向了身后的船舱落地窗。

    酒水甜品台旁,两个穿着精致小礼服的女人抱臂,一副看戏的神情,朝这边投来目光。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被那个表情更拽、更娇矜一筹的小女人吸引。

    在目光对上的瞬间,沈初棠舒舒然扭头,今晚第二次忽视了甲板上的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

    徐祈清抿唇轻笑,面前压着被风吹乱的裙摆的人抬头看他一眼,似是受到他这一声笑的鼓舞,低声道:“风好大,有些冷。”

    他闻言,目光轻点一下面前女人抹胸晚礼服上裸露着的肩膀,随后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侍应生招一招手。

    侍应生双手交叠,快步走上来,询问他有何需要。

    他语气寡淡地道一声:“帮这位女士拿一条毛毯。”

    说完,微微颔首,适时打断这场他并不想再多做停留的闲谈,“您先忙。”

    接着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观霁月神情茫然,看着男人的背影走入灯红酒绿深处,最终不见了踪影。

    侍应生取来了毛毯,她劈手接过,气咻咻地抱怨了句:“什么嘛!”

    *

    观霁月对这次的生日会很重视,从伴奏乐团到场景布造,再到厨师团队都是特地从意大利、法国请来的顶尖大师。

    生日会正式开始前,观海明携妻女上台致辞,如水的掌声后,一家三口举杯致谢来宾,说游轮即将离港,愿在场来宾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温闲月笑侃观霁月老爹虽说是个暴发户,口才倒是不错,还能说出那么一两套名言典句。

    致辞结束,游轮“呜呜”鸣笛,暗浆拨动水面,“哗啦啦”驶离了渡口。

    由各国名师汇编成的交响乐团坐上演奏席,为接下来的舞会进行伴奏。

    第一支舞理所应当是今晚的娇娇儿起领,观霁月与父亲观海明合跳了一曲父女的第一支开场舞。

    聚光灯交汇,乐声和鸣,最后一个节拍后,父女二人行了个致谢礼,让来宾自行邀请舞伴加入。

    甲板上的风在游轮行驶起来后变得更大了。

    沈初棠觉得观霁月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了,留着游轮大堂里的八百平舞池不用,将主舞池设立在船舱外。

    正准备起身回船舱寻她刚刚落下的披肩,一个早已关注她一晚上的世家子走

    上前来,笔挺西装,打了发蜡的头发梳了个一丝不苟的背头。

    绅士弯腰,问她:“能有幸请您跳一支舞吗?”

    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沈初棠犹豫了一下。

    视线跳过面前人半弯的肩背,看向主舞池,舞池中轻歌曼舞,人影堆叠,实难辨别每一张脸孔。

    她想,徐祈清既然是来相亲的,必然是要和观霁月跳第二支舞的。

    垂在身侧的胳膊缓缓抬起,准备搭上抻在面前的掌心,另一只大手倏然从旁侧伸了过来,在她指尖将要接触那只邀约的手的掌心的前一刻,先发制人地握住了她的手。

    沈初棠和那世家子都愣住了,顺着那只伸过来的长臂,看向来者的脸。

    徐祈清对着那世家子抱歉一笑,“抱歉,借用一下您的女伴。”

    说完,牵着还陷在讶然中的人离开。

    沈初棠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

    舞池中满是翩翩起舞的人群,徐祈清牵着她走到空余处,松开她的手,照例绅士行邀舞礼。

    沈初棠看着他背手欠身,摊开宽阔手掌,等候她的回应,故意滞顿了三秒,才“不情不愿”地将手搭上他的掌心。

    徐祈清看着她笑了一下,握着她的手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

    温热掌心抚上肩背微凉的皮肤,沈初棠整个人紧绷了一瞬。

    她今天的小礼裙还是深V大露背设计,无论怎样都避免不了肌肤的接触,她跟着他在伴奏中缓缓挪动步子,刻意让他难堪一般开口道:“徐先生今天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徐祈清垂眸看着眼前余愠怒尚在的小女人,倒也耐心听她刁难,“此话怎讲?”

    沈初棠掀眼瞧他,骤然拉近的距离,俊颜冲击眼球,她微微转动眼眸看向他宽阔的肩膀,“撇下自己的女伴,来抢别人的舞伴。”

    徐祈清神色疑惑一晌,“沈小姐对徐某有气,但也不能污蔑我,我哪里来的女伴?两桩罪名,我只承认的确抢了你。”

    沈初棠的面颊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红温了一瞬。

    什……什么呀!

    她敛一敛神色,将落在他肩头的视线挪了回来,看向他不解、却又有些被误解后的委屈的眼底,“你不是来相亲的吗?那不就是有女伴?”

    徐祈清的神色更疑惑了,“相亲?我与谁相亲?”

    还有他自己不知道的相亲?

    沈初棠面色微微一顿,“你今天不是来和观霁月相亲的吗?”

    带有薄怒的双眸倏然瞪大,席卷着疑云蔓延开来。

    徐祈清看着这双漂亮的眸子,忽然之间明白她今晚为何会对他有气了。

    因她无端区别对待的郁闷情绪,终于拨云见日,“不是。”

    “云阙与观氏有商务往来,他父亲一个月前就已经将生日会的请柬寄来了。”他捏着她的指尖,领她在旋律中转了一个圈。

    女人腿边的裙摆转开来,蹭了一下男人硬挺的西装裤。

    落空的绵软指节,隔着薄薄手套再次落入他的掌心,扣着她的背,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稍许,“我原本只打算过来打个照面就走的。”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沈初棠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来一点儿撒谎的慌张,但却看见了一片赤诚的坦荡。

    和他提议要与她结婚那晚一样。

    一边暗地里腹诽,姚笪琳和温闲月两人到底是从哪得来的盗版消息,未经证实就瞎传播,害她出糗!

    真是讨厌死了!

    一边佯装不经意地问:“那你怎么没走?”

    徐祈清闻言看一眼甲板尽头桅杆外的沉沉夜色,“现在?也行,我水性不错,沈小姐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沈初棠一时哑然,不等伴奏结束就要抽手离开,暼他一眼:“你再嘴坏我不和你跳了!”

    意欲抽出的手没能得逞,被牢牢攥进手心,男人结实臂膀微微收力。

    徐祈清笑起来,继续解释:“有人在生气,我想了想不能平白无故背负骂名,决定来问问清楚。”

    沈初棠嗔他一眼,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要生气的,不然谁知道是不是一边说要和人家结婚,一边却又和别人相亲的渣男呢?”

    徐祈清偏向她细长白颈上的视线,闻声转了回来,嘴角拓开一抹浅弧,“沈小姐的意思是可以考虑徐某的提议了?”

    舞曲接近尾声,最后一个回旋后,身前的人抬一抬下巴,傲然道:“看徐先生表现咯!”

    在男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中,她提一提裙摆,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可没有和女孩子求婚,就这样默不作声的道理。”

    说完,将站在身后的男人留在原地,转身走了。

    温闲月也恰好结束,从舞池中退出来,刚刚她好几次想转到沈初棠的身边去,听听她和徐祈清聊了什么。

    两人刚进舞池的时候她就跟上去了,主动搭上了那个被凄凄惨惨抢了想邀约的女伴的、世家子的手。

    跳不跳舞无所谓,她得打探清楚徐祈清究竟找棠棠做什么!

    只是整个舞程,那个世家子一直在叨叨什么君子之礼、为人之道,总结下来就是在变向指责徐祈清,不该这样毫无礼貌地抢走他先选好的女伴。

    温闲月耳朵都起茧子了,最终只得问他:“你多大了?”

    小世家子神色不解,如实作答:“二十三。”

    她长长的“哦”了声,看了徐祈清一眼:“他三十了,你冲上去,骂他老东西,敢抢你先看上的女人!”

    “……”

    沈初棠在前进了船舱,温闲月紧跟其后追了上去,迫不及待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棠棠,徐祈清找你聊了什么?”

    沈初棠在船舱内的休息位找到了自己刚刚落在这边的披肩,捡起来重新披上肩头,闻言闲闲开口:“没聊什么呀!”

    温闲月不信,“那就是单纯抢你去跳个舞?不是吧,他替自己的弟弟对未婚妻实施占有欲吗?”

    连舞都不能和别的男人跳。

    沈初棠弯起眉眼甜甜一笑,“也许吧。”

    说完,挽着温闲月的胳膊就要去餐厅,娇娇道:“我好饿!陪我去吃点东西!”

    温闲月是吃不下了,刚刚一盘儿小甜点都给她炫了,于是只能陪着沈初棠去餐厅坐下。

    米其林大师级别的料理团队,手艺一如既往的稳定。

    沈初棠只吃了一块儿餐前意式番茄小面包,就觉得有些饱了。

    温闲月瞧她一眼:“你这小鸟胃,也太好养了吧!”

    说完,想起大小姐那一整栋塞满各类奢品高定的衣帽间,急忙改口:“哦不,想养得起你还是得有点实力的。”

    一点实力还不行,还得特别有实力。

    服务生又来上主菜,沈初棠掀一掀眼帘,“我自己也养得起我自己的好不好?”

    温闲月坐定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

    且不说沈家这边,沈初棠妈妈许曼宁可是沪城金融大佬的独女,市中心CBD五成以上的铺面都是许家的,名下公司、房产更是多如牛毛。

    到了沈初棠这儿又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自然是千娇百宠,想要什么给什么。

    温闲月“是是是”连应了好几声,拿起刀叉,替沈初棠将牛排细致切了小块,推到她面前,“我们棠棠宝贝没穷过,更没丑过。”

    *

    徐祈清在甲板上停留了片刻,沈卓打听完泊船时间,回来汇报:“徐总,目前已经是游览的最后一圈了,大约九点半,会重新回到渡口。”

    徐祈清应一声:“嗯,知道了。”

    沈卓看一眼远在岸边的渡口,明亮光影犹如于暗夜中聚集的群星,“待会儿,要不要我掩护您先走?”

    今夜的媒体实在是有些太多,一碰上面怕是又得采访个没完没了。

    徐祈清虽说完全能完美把控住场面,但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采访场合。

    太麻烦。

    船舱内金碧辉煌的主餐厅,靠墨色玻璃壁的这一侧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视线朝那边看过去。

    女人微撇红唇,不知与同行的小姐妹聊起了什么,神态娇气明艳。

    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几缕青丝垂落在白嫩肩头,细长的天鹅颈因她微微偏头,折出性感的曲线,钻石耳坠随她讲话时的起伏而轻轻晃动。

    他注视良久,定神思量片刻,回道:“不用了。”

    他恰好有事要说。

    沈卓闻言愣一下,惊讶于老板今日的反常反应,但终究作为下属不便质疑,微微欠身,应一声:“是。”

    *

    游轮绕湖转弯完最后一圈,再次在渡口泊停,狂欢也适时进入尾声。

    闸口打开,今夜特邀前来的媒体都有机会上船,对船上嘉宾进行专访。

    娱乐、财经、社会……各大版块的媒体齐聚一堂,可谓是盛况难再,提出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其中就属娱乐版块的记者提问最刁钻。

    观霁月因之前与江家三公子的恋情过分高调,成了众矢之的,娱乐记者门七嘴八舌,从分手原因问到是否有可能复合,再有的将江三公子前几日夜会嫩模的事儿抖出来,问她有什么看法。

    直接将观霁月问得哑口无言。

    沈初棠坐在一边小清吧的小酒桌上,支颐观戏,眼见着观霁月的脸色越来越难堪,她舒舒然叹一声:“能有什么看法,恋爱期出轨的渣男罢了,你们索性去问问江三公子是什么意思好咯!”

    这一声一出来,连温闲月都惊了,根本没料到沈初棠会出言帮观霁月解围。

    观霁月自己本人也是一愣,目光怔怔地看过来。

    各家娱记闻风而动,立刻举着话筒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小姐,您是与江三公子什么关系呢?”

    “那您知道最近传闻他将与李家二小姐联姻的事儿是真的吗?”

    “之前听说观大小姐和沈家大小姐闹翻了脸,有这么回事儿吗?”

    “也听说江三公子曾经疯狂追求过沈大小姐,依您看观大小姐和江三公子恋爱,有没有故意气沈大小姐的嫌弃呢?”

    ……

    一个个挤塞过来、挂着各家媒体铭牌的话筒,犹如炸开了的向日葵,齐齐对着沈初棠。

    她其实没什么兴趣回答这些八卦问题,但最后一个,却偏偏戳中她了。

    “气?气什么?男人那么多,谁会看上一个出轨成瘾的渣男呀!她要就给她好咯!”

    在那江三公子追求沈初棠之前,她就已经早有耳闻这位浪荡二世祖的情场光辉事迹。

    今天会嫩模,明天约小女星,后天又是各种夜场小妹,简直不要太会玩。

    她对烂黄瓜可是一点兴趣没有。

    有什么好气的。

    三言两语直接将者们给回懵了,根本没绕过弯来她们之间的关系。

    “那您和沈家大小姐是很相熟吗?不然是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呢?”

    沈初棠看一眼问问题的那个小记者,“一般吧。”

    她看一眼还处在目瞪口呆中的观霁月,幽幽道:“只知道是个美女,嗯——心地善良的大美女。”

    不然,她才没那个闲心替观霁月解围。

    也就庆幸她今天心情还不错吧。

    记者:“……”

    围堵着的各家娱媒骤然之间对面前这位漂亮大小姐失去了采访的兴趣。

    其中有人抬头瞄了一眼,随后亮眼放光,“哎!徐先生,您留步!”

    说完,犹如利剑出鞘一般,“嗖”得一下窜了出去。

    其余娱记闻声抬头,随后紧跟着撵了上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绝佳采访位就被对家占了去。

    徐祈清刚从财经采访那边抽身,转瞬间就再次被团团围住。

    娱乐记者的本质就是深挖各种八卦周边,当然不能放过最近大传的沈徐两家联姻的消息。

    “您好,麻烦您可以回应一下徐家和沈家联姻的事吗?据传是和您的弟弟,徐子衍公子,但他据说逃婚了,请问是真的吗?”

    徐祈清生平最讨厌应对的就是这些娱乐记者。

    尽挖私生活不说,最主要的是,有的时候一挖一个准。

    就比如此刻,他都有些想扶额叹息了。

    俊雅面孔带有浅薄笑意,耐着性子回答:“联姻是真,其余都是空穴来风,请各位不要传谣。”

    温闲月坐在沈初棠身边,不禁为这位替弟弟操碎了心的大哥竖起大拇指,“这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稳的台风,实在是太牛了。”

    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一下的。

    说完,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视线专注于那张在闪光灯下依旧处变不惊的脸上,“不是,你这位未来的大伯哥,长得也太超纲了吧!真不像咱这。”

    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臂处,“这身材,衣服脱了得多顶啊!”

    沈初棠的目光跟随者温闲月的话,移向采访中心之人的胸口。

    挺阔西装很是饱满有型,不难想象衣衫之下的漂亮优越的肌肉线条。

    的确是很标准的衣架子。

    她搭在脸侧的手,抚了抚耳后的肌肤,挪开已经开始略微发烫的视线,“还行吧。”

    温闲月“嗯~”了一声,眯眯眼睛,“有一种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

    沈初棠抚在耳后的指尖停顿一下,没听懂,“什么很痛的样子?”

    温闲月转头看过来,神情坏坏的,又色眯眯的,“为爱情鼓掌的时候,会很痛的样子。”

    为爱情鼓掌?

    沈初棠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先前眼眶的灼热感骤然向两颊扩散,一路往脖颈处蔓延,“温闲月!你……你在说什么呀!”

    温闲月瞧一眼她白皙脖颈上透出的粉,笑了一声,打趣道:“你害羞什么啊棠棠!”

    说完,凑过来,贼贼一笑,“回头你要是真被迫下嫁徐子衍,问问你大嫂,闺房秘事,体验如何。”

    沈初棠对于此类放浪形骸之词是闻所未闻,整个人都快红温了,赏了温闲月一记白眼,不搭理她了。

    温闲月被沈初棠的反应逗笑,“这有什么的呀,人是多面的嘛,do爱,动物本能!”

    沈初棠彻底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温闲月!”

    温闲月认输,安抚炸毛的公主,“好好好,不说不说。”

    而徐祈清那边,记者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并对他的这番说辞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徐二公子最近好像的确没在徐氏云阙集团的股东大会上露过面,并且据说社交媒体上的IP地址已经不在国内了!”

    徐祈清闻言滞顿半晌,才接着道:“是,子衍最近身体抱恙便没有在股东大会上露面,IP地址,小孩子爱玩,瞎改的,这会儿他应该在家陪我母亲说话呢!”

    真真是回答得毫无瑕疵,教人挑不出错处。

    记者们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徐祈清的视线探过层层包围着他的记者群,看向坐在喧闹之外的沈初棠。

    后者在与他的视线猝不及防交汇上时愣怔一下,脸颊浮现一抹异样的红晕,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都浮上一丝不自然的心虚。

    他神思微动,不明白她此番又是为何这样反常。

    但细细品味后觉得她应该不是在生气,遂收回了视线。

    既然关于徐子衍的话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个先前问问题就较为激进的记者将矛头转换了,这回对准了徐祈清。

    “那可以再问一些您个人的问题吗?”

    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可以问。

    话筒递上来,随同镜头都往前凑近了些许。

    “界内传闻您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是预备让徐二公子顺应家族安排结婚,生儿育女承袭家业,是这样的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全场都安静了,其余对家都不再叽叽喳喳地想要抢夺先机提问,都在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连温闲月都跟着“呀”了一声,同时又佩服这帮娱乐记者,总能直击痛处,问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别吧,这么好的基因不遗传下去,也太可惜了!”

    沈初棠不想再待下去了,保不齐身边这位大嘴巴待会儿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方抬臀准备起身,人群簇拥中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并没有,我本人是有步入婚姻的打算的,不出意外

    的话就在近两年。”

    沈初棠的动作微微一顿,呼吸骤然变紧窄的间隙里,她抬首看过去。

    徐祈清看向镜头,神色坦荡,“也就是大家已经知晓的,徐家与沈家联姻的消息。”

    万籁俱寂中骤然掀起哗然,满场惊呼中,沈初棠怔怔愣在原地。

    她说的“可没有和女孩子求婚,就这样默不作声的道理。”

    这是他给的回应。

    温闲月前一秒尚是满脸吃瓜的闲适,下一秒双眸陡然等大,伴随喉咙处倒吸凉气的呜鸣声。

    “什么?!!”

    她几乎用尽惊叹的语气,“刷”地扭头看过来,“什么!!!”

    沈初棠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镜头前,风雅从容的男人偏眸递来一眼,正色道:“届时欢迎各位莅临婚礼现场。”

    说完,姿态谦和地抬一抬手,示意不再接受采访。

    底下记者纷纷反应过来,举着话筒跟上去,嘈杂地问了些联姻的相关事宜。

    沈卓在一旁作挡,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指引着徐祈清离场。

    直到有人问了声:“请问近两年是什么时候呢?今年有望完婚吗?”

    徐祈清停下脚步,循声看过去,认真答道:“如果沈小姐愿意话。”

    耳边风声好似都变大了,沈初棠看着男人在前簇后拥中离场,放缓的呼吸终于找回频率。

    身边,温闲月还在像复读机一般,一遍遍地质问:“什么?!”

    她转头看过去,泰然应对:“嗯哼,我不是说了,带你见见和我求婚的男人。”

    温闲月有一种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发现家被炸了的震惊,狠狠咽了下口水,“所以你那天说的说要和你结婚的人,是徐祈清?!”

    沈初棠在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中点了下头,“嗯哼!”

    再三确认后,温闲月终于暂时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毕,但她不确定自己待会儿晚上回去会不会反刍。

    于是决定,姑且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关照完毕。

    手掌沉重地拍向沈初棠的肩膀,神色肃整如“白帝城托孤”,“到时候记得告诉姐们儿,是不是真的很顶。”

    沈初棠:“……”

    *

    生日会就此散场,观霁月和观海明站在渡口下送客。

    沈初棠从船梯上下来时与观霁月对视了一眼,后者先是一愣,随后神情别扭地扭头看向别处。

    观海明也是商场里的老狐狸了,沈家本就在京兆圈里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这回再和徐家结亲,那可真就是令一众世家都望尘莫及得商业帝国了。

    他笑眯眯,态度亲昵地和沈初棠说话:“棠棠呀,好久没见你来家里玩了,是不是最近事业上很忙呀?”

    沈初棠笑一下,“是有一些,刚忙完音乐会。”

    观海明点点头应了两声,拉过观霁月的胳膊,“霁月,刚好,你送送棠棠,小姐妹得联络联络感情不是?”

    观霁月不情不愿地扭了下肩膀,但还是陪着沈初棠朝外走。

    沈初棠拢着肩头的披肩,目光闲闲地看向路边布景用的各式鲜花,也不打算主动开口说话。

    走至一半,观霁月轻咳了一声,终于忍不了这奇怪的静谧,“你不要以为你和徐祈清结了婚,我就输给你了!”

    沈初棠将视线从路边的花丛中挪回来,瞧一眼身边的人,定神三秒后,忽然学她的语气,装腔作势道:“你不要以为你和徐祈清结了婚,我就输给你了!”

    说完,轻哂一声,“无不无聊。”

    两人当初闹掰的原因还挺幼稚,观霁月爱显摆爱博人眼球,在圈内一个小姐妹的生日酒会上炫耀自己老爹给她拍了套稀有钻,势头太大,有些喧宾夺主。

    沈初棠看不过,搭了句,这玩意儿放她眼前她都看不上,品相太一般。

    两人就此闹了开来。

    一个说一个孔雀成了精,不显摆就难受,一个说一个骄纵难伺候,有人能一直忍受她才怪!

    其实沈初棠也清楚,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大多都是看着沈家和许家的面子上。

    但能怎么办呢?

    谁让她就是沈许两家唯一的娇娇宠呢?

    再说了,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可有可无的关系。

    她又不是没有钱,每天扫扫街,奢侈品买累了再收手,车、房只管喜欢就行,不用考虑什么性价比、地段,聘请顶级的美容团队做保养、妆造,连沈家庄园的厨师班子都是从各大菜系里请来的顶尖掌勺。

    她和自己玩就够了。

    观霁月被她学她的模样气到,一时气结,“你!”

    沈初棠不以为意,淡淡瞧她一眼,扭头就走。

    观霁月站在身后跺了跺脚,羞愤地叫她的名字:“沈初棠!”

    被叫名字的人像是没听到,戴着手套的手抚一抚鬓发,姿态婀娜地逐渐走远。

    沈初棠一路往红毯尽头走,垂首从手包中拿手机,打算联系司机时,忽然被叫住。

    清润音调,叫了她一声:“沈小姐。”

    她顿了一下,停下步子,闻声看去。

    穿着一身制式黑西服、面容清隽的年轻男子站在路侧,看着她,对着不远处停在夜色中的宾利作指引,“我们老板说送您回府。”

    徐祈清的那个小助理。

    沈初棠将停留在沈卓脸上的目光缓缓挪开,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向静静停驻在红毯尽头的那辆车。

    墨色车窗严丝合缝的关合,暗夜流光于车体上斑驳。

    更深露重,寒意略有萧瑟。

    刚被拿出的手机再次被丢入包中,铂金搭扣“咯哒”一声重新扣严,她应一声:“好。”

    坦坦荡荡地朝车子走过去。

    第15章 热吻海棠“试婚。”

    夜色悄悄,沈初棠径直走到宾利旁,沈卓三两步跟上来,替她打开了车门。

    银色窗框反射暗夜灯火,似流光划过,坐在车内的人随着车门打开而骤然扩大的亮光,转头看过来。

    车厢遮光性太好,除却从车外照进去的灯光,只余他手中握着的平板亮着浅浅荧光,点亮一隅丰挺下颏,身前小桌板被放下,整齐堆列了一些装订成册的文件。

    沈初棠无声与他对视一眼,撩一撩裙摆,坐了进去。

    车门“彭”的一声关合,将裙边满溢的星光尽收车内。

    沈卓走回主驾门边,打开车门坐上了车,默默瞧一眼车内的后视镜,才缓缓开口:“沈小姐府上是在哪里?”

    沈初棠将略显碍事的手套摘了,随口回:“玉宫庄园,麻烦您。”

    软绵的嗓音带了点儿老京腔的拽气,全然相背驰的两种调调,却被她说出了点儿不一样的韵味来。

    徐祈清单手摁熄手中平板,沈卓在前应一声“好的”,随后缓缓启动车子,驶离了渡口。

    沈初棠静静坐着,上一次与他同车,倒没像今日这般觉得车子好似变小了似的。

    又紧凑又狭窄,都能清晰闻见他身上古龙水的气味。

    清冽、野性,独属于成熟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沈初棠莫名地觉得耳根又开始发烫了,余光暗暗瞥了眼坐在身边的人。

    徐祈清单手扣住平板,将其放回了桌板上。

    沈初棠暗中瞧了瞧自己的手,那可是她平时需要两手捧着才能拿起的平板!!

    他一只手就扣住了?!

    她正无声震惊,徐祈清忽然主动开口打破了寂静,“今天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沈小姐所满意的答案?”

    沈初棠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刚刚在游轮上他们之间的对白。

    ——“可没有和女孩子求婚,就这样默不作声的道理。”

    ——“我本人是有步入婚姻的打算的,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近两年。”

    她下意识绷紧脊背,端正了坐姿,严肃且认真看向身侧的男人,“其实,我觉得还是有些太快了,我有一些建议。”

    就算是联姻,那在婚前还是

    要培养一下感情的。

    她想。

    徐祈清看一眼女人眼尾娇俏的弧度,也随着她肃整的态度调整了一下坐姿,“你说。”

    眼见对方对于她忽然变卦,想要再附加建议的想法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沈初棠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试婚。”她看着他,坦诚道:“你能接受吗?”

    她实在是见了太多圈子里那些婚前匆匆以见一面作为相亲,婚后却因习性、品行……闹到两厢难看的下场,却又不得不为顾及两家脸面而继续凑在一起。

    其实她那天说她要在婚后包养几个小男星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假在她并不是真的打算过一段名存实亡、仅为两家利益而牺牲自己幸福的婚姻生活,她本质上还是想找到一个合得来的伴侣的。

    当然如果真的找不到,又无法避免陷入这种局面的话,那她就只能如“包养小男星”这样的相处模式,各玩各的咯!

    对于“试婚”这个词,徐祈清没接触过,但也有所耳闻,明白是什么意思。

    定神思虑半晌,给出肯定答复:“可以,但对于女孩子来说可能有些吃亏,除此之外,你有额外补充吗?”

    虽然大概率最终他想与她结婚的想法不会变,但既然她想要,他便配合就好了。

    吃亏?

    她吃的什么亏?

    看着对方真应承下来,沈初棠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之前在咖啡厅,面对她提出的一长串刻意为难的要求,他也是这样问她的。

    无声地滞顿片刻,收回视线,环胸看向前方,低声回应:“目前没有要额外补充的。”

    徐祈清看着她如常的面色,点一点头,“好,那我每周末过来京兆,至于在京兆的房产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沈初棠神色微微一滞,再次偏头看过去,反问:“你每周末过来京兆?”

    徐祈清闻言顿了一下,以为她是觉得周末短暂的相处达不到试婚的标准,稍作思虑,接着道:“每日结束商务行程后过来也可以,只是如果遇到行程结束太晚的时候,我再过来担心会影响到你休息。”

    几秒停顿后,他又接着补充道:“当然,如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行程,我可以全都推掉,只在京兆陪你。”

    沈初棠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默默看了面前郑重其事地规划试婚细节的男人片刻,偏头抚一抚颈边细软的肌肤,“那倒也不是。”

    她的本意倒也不是非要他这样——紧逼他自己。

    但至于她想要什么样的,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好。

    抚在颈边的手往上摩挲了两下耳根,闪躲掉他看过来、无声等待她下话的眼神,“你看着安排吧,其他的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男人的视线掠过微弱光线下,身侧人脖颈上的一抹红晕,再看向她骨相优越到了极致的侧脸线条,应了声好。

    *

    车子稳稳停在沈家庄园门口,沈初棠拿好手包准备下车,手刚搭上门把,身边的男人已经淡然收好桌板,率先开门下了车。

    几秒后,她这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他站在车外,如那日在南临送她回家时一样,递给了她他的手臂。

    凌空的手停顿半晌,伸出车外,搭上了他微微露出西服袖口的手腕。

    男人骨相清晰的腕骨,体温灼热,似是要穿透指腹肌肤,引一阵滚烫又急速的心悸。

    沈初棠快速钻出车外,指尖抬起,收拢进掌心,声色不自在道:“我到了,谢谢。”

    徐祈清收回手,点了点头,“好。”

    那后半句的晚安还未能宣之于口,身前的人就已先一步转身离去。

    窈窕身影走入缓缓展开的庄园大门,灯火通明的场道,璀璨光影照亮她身上每一寸能折射光亮的角落。

    城堡前的花园,百花齐放,馥郁芬芳,视线中的人目不斜视,步履平稳地走入金迷耀眼的深处。

    他弯唇笑一下,看着她在家中佣人的迎接下走入城堡大门,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坐回车里,驶离了沈家庄园。

    *

    沈初棠回到房间先脱掉礼服洗了澡,热水兜头而下,冲散酒会的靡费气息。

    穿上浴袍从浴室出来,手机正窝在被褥里“嗡嗡”震不停,抚平脸上面膜的褶皱处,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

    姚笪琳的名字正与铃声同频共振。

    将手机举至面前,仰到进柔软床铺中,点下了接听键。

    “棠棠!你同意和徐祈清结婚啦?!”

    方接通,姚笪琳满是惊讶的嗓音就从听筒那头炸开来。

    沈初棠愣了一下,才想起刚刚最后在游轮上的采访。

    各家娱乐媒体的狗仔,出报道的速度一绝,这会儿应该已经占据整个娱乐版块的头版了。

    她懒懒应一声:“嗯啊。”

    接着滑出通话界面,转手打开各个新闻社媒平台。

    APP加载界面结束,推荐页“啪嗒”一声自动刷新后,最新的热搜头条沾满视野。

    “徐氏云阙集团掌门人今日宣布婚讯!”

    “沈徐两家或将年底完成世纪联姻!”

    ……

    满满都是特标了黑红的“爆”的词条。

    姚笪琳的反应和温闲月知道跟沈初棠求婚的人是徐祈清时一样,一连“真的假的?”问了好几遍。

    沈初棠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给出本人的官方答复:“真的,但不是娱媒传的那样今年。”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就试婚细则做了周密的考虑,觉得时间线应该要拉长一些。

    毕竟他那么忙,真的能来京兆的时间一定不充裕。

    正好这样她还能多消磨一些时光,可以不那么早的结婚。

    嗯,可以不那么早的去受内衣都晾不干的苦。

    姚笪琳如得巨大八卦,“天!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疯狂追求?对你展开糖衣炮弹式的进攻,还是海誓山盟天崩地裂地告白?!”

    沈初棠觉得姚笪琳一定是狗血台言看多了,连想出的桥段都这样老套恶俗。

    “什么呀!”她无奈一笑,嫌弃又肉麻,鼻尖的小痣跟着皱缩了一下,“就是吧——我觉得既然免不了要结婚,那接受他的提议也不错。”

    回京兆的几日,她其实私底下也对徐祈清做过背调,从各方搜集来的讯息来看——

    的确是无不良嗜好、无花边新闻,甚至连一丝丝以往女伴、女友的信息都没有查询到。

    也不知道是保密得太好,还是真的如此。

    尽管她不太相信,但查询出来的结果的确如此。

    说到这,她的指尖恰好点进最新热搜词条中的一个。

    热搜博文倏地跳到眼前,一张徐祈清接受采访时的个人大图进入眼球。

    斯文清隽的男人站在闪光灯前,举止沉稳从容,无任何精修痕迹的报道图,完美呈现了那博人眼球的身段与样貌,以及周身满溢出的上位者的至高风范。

    漆邃的眼眸注视着镜头,仿若能穿透屏幕看过来。

    呼吸变紧窄之间,牵引着心跳都跟着变快了起来。

    沈初棠佯装不经意地扫一眼报道,各式夸张辞藻满天飞,真要将这个男人吹出花来了。

    悬空的指尖再次点一下,退出了这则博文。

    姚笪琳已经消化完这个爆炸消息,给她的这个结论予以肯定,“的确是。”

    夜渐深,视觉略微有些疲劳,沈初棠丢掉手机,整个人重新仰躺进被褥中,“而且,我也没直接答应他,我要和他试婚!”

    到时候万一真试出个问题来,还能及时止损,那她老爹就更加不能说什么了。

    这个人人交口夸赞、被称为女婿界“天菜”的徐家长子,都有问题,那大概率圈中的其余歪瓜裂枣就更不能看了!

    这样她就能继续舒舒服服地过她一个人小世界了!

    “试婚?!”姚笪琳声色惊讶,“徐祈清同意啦?那你要搬去南临吗?”

    沈初棠将床头的毛绒公仔抱

    过来塞在怀里,“同意了呀,但不是我去南临,他说在京兆购置一处房产,他每个周末来京兆。”

    姚笪琳更惊讶了,“天呐!真的假的!徐祈清这为了和你结婚也是诚意到家了。”

    周末过来,周一再走,一月要往返南临与京兆四趟!

    沈初棠故作不在意的“嗯哼”了一声,“他自己说的咯,又不是我逼他的。”

    声落,姚笪琳即刻在那边又坏笑起来,“那你们试婚是试全套吗?”

    沈初棠侧了侧身子,“什么全套?”

    姚笪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啧”了一声:“试婚嘛!就是夫妻之间正儿八经的事儿,全都试一遍咯!”

    沈初棠狠狠一愣。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提出试婚这个提议的时候,貌似没有预想到这一层。

    脑际骤然“嗡”的一声,想起他在同意试婚的时候,说的那句“对于女孩子来说有些吃亏”。

    所以!

    他当时问的其实是对于这方面有没有额外要补充的?!!

    第16章 热吻海棠“这周五,你想我来吗?”……

    沈初棠觉得一定是今天湖上的风太大,给她的脑袋都吹得糊涂了。

    “咕噜”一下从床上滚起,继而又想起徐祈清在问完她除此之外还有没有额外要补充时看她的眼神。

    她懊恼地低鸣了一声,撅着屁股趴在床上,随手抓来枕头盖在头上,像是个缩头乌龟一般蜷缩了起来。

    “Darling!完蛋啦!他一定以为我是女色魔了!”

    真的是乱了套了!

    她压根没往那边想嘛!

    听着手机那头的人儿传来一阵懊恼的躁动声,姚笪琳敛了敛嘴角的笑意,出言安抚她:“安啦安啦,也许其实他也没朝那边儿想呢,别担心。”

    埋在枕头下的脸缓缓抬了起来,略带一丝侥幸地反问:“真的?”

    姚笪琳“嗯……”声沉吟了半晌,“也许、可能、大概、maybe是的吧?”

    语气实在是不确定到了极致。

    沈初棠心中那最后一点的侥幸被尽数剿杀,刚抬起的头再次沮丧地垂了下去。

    “当然,这只是凭我个人的想法来看啦,由女孩子主动提出试婚,大概率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毕竟最终得出是否合适的结论,是由两个人共同抉择。

    从世俗层面来说,的确是女孩子会更加吃亏一些。

    姚笪琳在手机那头摸了摸下巴,“但至于徐祈清,我就不是太了解了,毕竟他貌似和普通男人有那么一点不同。”

    就年过而立,身边却从没出现过一个异性这一点来说,就已经有够逆天的了。

    并且自身条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没有问题,称之为六边形战士都不为过。

    “所以吧,我觉得你目前更加需要担心的事是,他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隐疾……”

    哪有男人这么老实?!

    对于早已看透圈中公子哥德性的姚笪琳女士表示——

    属实有些难以相信。

    要么真的是一股清流,洁身自好、稳重自持,要么就是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可言说的障碍……

    “哈?!”沈初棠对于这个大胆的猜测已经有些惊掉下巴了。

    “那那那——那这个要怎么看出来啊……”

    说完,脸颊传来清晰的灼烫感,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姚笪琳眯一眯眼睛,军事宝典“刷刷”翻页。

    “如果你没打算嗯……都亲自试一遍的话,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沈初棠从床上站起来,花苞领的丝绒睡裙顺着细直腿边滑下,垂在粉白的脚踝边,一双大眼睛都充满了期待,“什么办法?”

    “趁他睡着——”姚笪琳三秒停顿后,后半句跟上,“早上四至七点间潜入他房间,掀开他的被子,一探究竟。”

    沈初棠:“……”

    真是,好一个馊主意。

    *

    通话最终在姚笪琳一声声“试一试吧——”的延长音祈求声中被强势挂断。

    花果调的香薰蜡烛在床边柜上静静焚燃,一片甜蜜的芬芳中,沈初棠偏腿跌坐在床上,懊悔地抱头低呼了一阵。

    就说吧!

    她和观霁月赌什么气嘛!

    非要去参加生日会,还把自己给搭上了!

    真的是烦死了!

    正为自己被游轮上的晚风吹坏掉的脑子而悔恨之际,花果调的香气中隐约开始浮现中后调的沉柏与雪松的气息。

    沉稳镇定中夹杂一丝佛手柑的清冽。

    刚才在车上被陌生却又难以抗拒的气息包裹的嗅觉记忆,忽然强势霸道地浮现在脑海。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床边柜上的香薰,站起来,从床上跳下去,赤脚踩在毛毯上,三两步走过去。

    她之前一直用的那款三调皆为纯花果香的香薰用完了,这支是新的。

    全新刚拆封的香薰蜡烛,小火苗将将在中央温热出一小片油蜡湖泊。

    她簇一簇眉,托底将其拿了起来,目光扫过标签上的一串英文香调名。

    心中嘀咕着将其转译成中文,而后再次倏地一愣。

    事后清晨。

    前调的花果少女甜香持续散发,中后调的雪松、沉柏以及檀麝香气开始隐隐浮现,两相交缠混杂。

    的确是很贴合这个名字。

    什么嘛!

    经火苗加温的玻璃壁温热地焯烫了一下指腹,沈初棠将手中的香薰放回了床边柜,拿起灭烛器摁熄了攒动的火光。

    “扑通”一声将灭烛器丢进置物篮,转过身走回了床边,正准备继续躺下,想起脸上的面膜已经快要吸收差不多,便转变了行径方向,打算去洗手台揭掉面膜洗脸。

    刚刚被她丢在被褥中的手机,却在此时传来“叮咚”一声的提示音。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指尖点了点面颊上的面膜纸,踩在羊毛毯上的脚又转了回来。

    弯腰捞起床上的手机,解开屏锁,微信提示有新的验证消息。

    她疑惑地拧了一下眉。

    这个点还有谁加她?

    莹白指尖戳下这条小提示,画面闪入微信界面,左下角通讯录的小人头标上,的确挂着一个小红点。

    点进去,新的朋友列表中,有一则好友申请。

    Ehtan

    一个简约的英文名,配上一个侧脸黑色剪影的头像。

    以及在验证消息的小框中展现的三个字——徐祈清。

    交握在手机后的手指绷直捏紧了一瞬。

    他,从哪儿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

    看着这条意料之外的好友请求,沈初棠抿了抿红润的唇,低咳了一声,才点了通过验证。

    几秒的静默后,伴随“叮咚”一声,最新消息列表出现新讯。

    徐祈清:【还没睡?】

    骤然跳入视野的聊天框,顶着个醒目的红色小“1”。

    沈初棠点了进去。

    划开键盘,手指“哒哒哒”敲下一行字——【你加我微信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号输入,刚准备点下发送键,忽然觉得这样问好像不太对。

    她刚主动说要和他试婚,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是有点儿不方便。

    于是又逐字删去,发去了一条新的:【你从哪找到我微信的?】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莫名其妙被消除的话,刚刚在车上他并没有和她要联系方式,她也从没主动给过他。

    徐祈清三个大字转变为“正在输入中”,几秒后一则语音消息的小气泡出现在聊天框。

    沈初棠重新在床边坐下,点开了这则语音。

    男人清润的嗓音从手机播放器的端口中传出,伴随隐约夹在背景音中的嘈杂与脚步声——

    “和陈老要的,你走太快我没来得及亲自问你。”

    她正疑惑于那掺于他话音中的嘈杂是什么时,又一条新的语音“咻”的一声发了过来。

    “我要登机了,你早点休息,我下飞机再告诉你。”

    沉缓磁性的语调,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魔力,沈初棠“嗯?”了一声。

    他今晚就得回南临了?

    看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临近子夜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干嘛关心他要这么晚回南临做什么,

    搭在手机边框上的指腹摩挲了两下,决定只出于基本交际礼仪地回了个“哦”。

    面膜上的精华已经快要被吸收殆尽,她急忙丢下手机去洗脸。

    终于在肌肤感知干涸的前一刻,揭掉面膜,用清水洁了面,擦掉下颌处残留的水渍,面前巨大的镜面映照出一张出水芙蓉般清丽又惹目的脸蛋。

    沈初棠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驻片刻,继而皱一皱小巧的鼻尖,模样顽劣又可爱。

    小声嘀咕道:“便宜你了,老男人!”

    *

    徐祈清是凌晨回到绪园的,东园花架上的白木香开了,浓绿枝叶衬在锦簇的花团中,如倾盆之势从花架上一泻而下  ,淡雅花色伴随清新香气在晚风中傲然轻晃。

    月华如练,普照众物。

    他站在横廊上看了阵。

    管家郁伯提灯巡园,从东园的圆月拱门下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横廊上看花的人。

    “咦”了一声,轻声唤他:“祈清?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他记得临行前说是明日才返程的。

    徐祈清闻声转头看过去,廊檐上坠着的复古宫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笑了一下,“嗯,明早爷爷应该会找我,我也恰好有事要和他说。”

    郁伯“啊?”了一声,疑惑之色浮于面上,后又想起大约还是为了徐子衍的事情,叹了一声,“子衍这孩子也真是。”

    整个绪园上上下下都为他忧心好些时日,连带着向来很少会被老爷子叫去祠堂敬香说话的徐祈清,也接连每日一早就要去祠堂报道听训。

    徐祈清沉思片刻,开口道:“不是这件事。”

    郁伯抬眼,神色不解,“是又发生什么大事儿啦?!”

    徐家家训向来严苛,小辈犯错免不了要去祠堂罚跪、听训,除此之外再要去祖宗跟前儿的报备的,就是请家谱、动祖坟、长房婚嫁、祭祖……此类的大事儿了。

    可一一盘算过来,好像都还没触及到这些事儿啊?

    徐祈清看着郁伯又惊又惑的神情,缓声道:“我预备结婚了。”-

    回到在东园的卧房,徐祈清先将西服外套脱下放至洗换区,一片经由刚才路过园中的海棠树边,而携来的小花瓣,从衬衫领口的领带结上掉落了下来。

    轻轻柔柔的一抹粉,飘然覆于他手背。

    放下外套,转而朝室内走去的步伐因这一小片粉,停了下来。

    他看了片刻,将其拿了下来。

    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手机,点开了沈初棠的聊天框。

    他日常商务行程鲜少使用这类社交软件,列表中的联系人除了家中老爷子、老太太、徐父徐母以及徐子衍以外,就是三两之前留学时的好友。

    沈初棠是他近五年来,第一个新的联系人。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的办公桌前,看一眼还捏在指间的花瓣,寻了个他平日记录随笔的笔记本,将它夹入扉页。

    随后,给沈初棠发去他已经回到徐宅的消息。

    发送完毕,正欲放下手机,视线扫一眼时间,扣住手机要放到桌面的手悬停在半空,半刻后又将手机举了起来。

    紧随那则汇报已经归家的消息之后,又发了条新的过去。

    【晚安,好梦。】

    *

    盛春之际,沈家庄园室外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

    沈初棠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

    一夜好眠,甜美梦境在清甜鸟鸣中缓缓步入尾声,意识在身心愉悦中幽幽转醒。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摘掉眼罩,美滋滋地滚了两圈,又趴在那回味了一下这舒适的睡眠。

    而后才翻身坐起来,探下床边,一路哼着轻快的调子走去洗漱。

    今日天气大好,早餐依旧是摆在庄园的那片蔷薇花海中。

    沈初棠结束洗漱,穿着松软睡裙,就这样一路乘着电梯下了楼。

    蝶舞蜂忙,春和景明,Liana和小昵正一边摆着餐桌,一遍夸着这几日的气温真是美好时,一抹雀跃愉快的身影穿过花园中爬满黄蔷薇的花廊走了过来。

    藻缎似得乌发散在身后,和同清甜嗓音中传出的悠扬小调,以及花架上那花色饱和明艳的黄蔷薇,飘飘荡荡,又金光灿灿。

    二人的心情也都跟着更加明快了几分。

    沈初棠走到餐桌边坐下,先端起冒着热气的杯子抿了口红茶,才挑选起她第一个要吃的茶点。

    Liana满脸笑容,帮她将餐巾垫到腿上,“小姐今天心情这么好呀?有什么喜事?与我和小昵分享一下呀?”

    沈初棠拿着果叉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过去,“有吗?”

    小昵水亮亮的眼睛与她对视上,头如捣蒜:“有!”

    她整个人滞钝半晌,即刻敛去眼角眉梢飞扬的神色,拿起一只焦糖可颂递进嘴里。

    一定是昨晚大煞了观霁月的风头,所以高兴过头了。

    嗯,一定是这样。

    见她不说,Liana和小昵二人也没追问,笑呵呵地继续侍餐。

    不远处的花廊下,负责清扫卧房的女佣一路小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沈初棠正铃声大作的手机。

    Liana见状快步迎上去,将手机接过,折返回来递给沈初棠。

    “是清慈小姐呢!”

    沈初棠咬一口可颂,立刻伸手将手机接了过来。

    满脸甜美笑容地点下接听键,将听筒贴到耳边来,“清慈!”

    谢清慈的心情也跟着这嗔甜的嗓音而明朗了几分,应一声:“让我猜猜,我们大小姐现在是不是正坐在花园中,享用她的公主专属早茶?”

    沈初棠眉眼弯弯,爽朗应一声:“是呀!”

    随后满脸明媚的神色又即刻颓丧下来,“你要是在就好了!我真的好想你!你老公有没有对你不好?要是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我一定带着沈家庄园的保镖团队冲去港岛,揍得他满地找牙!”

    谢清慈在手机那头被逗笑,心间暖洋洋升起一股热流,故作沉吟了半刻,“那可能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沈初棠搅弄着茶杯的小勺子“咯噔”一声撞了下杯壁,忧心反问:“怎么了?”

    谢清慈笑了起来,“我已经准备登机,下午回京兆啦!”

    温软嗓音兼着欣悦,由听筒传入耳朵,沈初棠愣了几秒,“真的?!”

    谢清慈将手机举到半空,机场大厅播报航班讯息的声音被收录,随后又急忙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这回信了吧?”

    随同的女佣替她拎着随身小提箱,搀扶着她从接驳车上下来。

    她看一眼登机口,“好了,不说了,我要登机了,下飞机我再和你联系。”

    沈初棠这才对这个惊喜的消息有了实感,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她连早餐都不想吃了,丢下手中的餐具,从椅子上起身,急急忙忙说了声:“Liana,小昵,这些你们吃吧!我要去换衣服了!清慈下午到京兆!”

    说完,拿着手机转身跑开。

    Liana知晓两位小姐的情谊,也跟着欣喜,只是清慈小姐结婚后搬去港岛,两人就很少再有见面机会,连声应好,“那我让小厨房给你炖点儿燕窝,早餐还是得吃点的!”

    已经远远跑出花廊的人传来一声:“好!”

    接着提着睡裙的裙摆,等不急去大堂坐电梯,拐过花园的旋梯,直奔楼上而去。

    *

    绪园的早餐依旧摆在正厅,老太太瞅着园中好些花都开了,吩咐保姆蓝姨待会儿将上午茶的小桌摆到水榭里去,她要在那抄几页经。

    蓝姨应一声是,便着手去操办了。

    正式用餐,席面上依旧一片静悄悄,待几位长辈依次都放下碗筷,徐祈清也将手中的筷子放回箸枕,率先开了口:“我有件事要说。”

    尚未离席的几人正拿着餐巾掩着嘴角,闻言同时抬眸看过来。

    老爷子放下餐巾,笑容慈蔼地问他:“什么事儿?”

    家中后辈,就徐祈清最让他省心,怎么看着都觉得满意。

    想到这儿,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耐心等着他道出要说的事情。

    徐祈清端正了一下坐姿,“昨夜的新闻,你们可能还没来得及看。”

    不然不致于一早上还这样静悄悄

    的。

    经他这么一提点徐正尧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确还没关注昨日财经上的新闻变动,但也不知自己儿子为何忽然这么问,和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询问道:“是有什么重大变革?”

    这么说着,他便着手那拿手机,打算看一看。

    徐祈清看一眼父亲拿出来的手机,回道:“不是。”

    他停顿三秒,“是我预备要结婚了。”

    “咣当”一声。

    老太太手中刚刚托起的茶杯一下子掉落在了盏盘上,茶水溢出盖碗。

    老爷子手里的餐巾掉到了地上,徐正尧与曹停云夫妻二人更是瞬间瞪大了双眼。

    “祈清,你说什么?”曹停云最先回过神来,言辞中却还是带着些许语不着调的惊慌。

    对于这些反应,徐祈清其实早有预料,待四人终于稍稍定了神,才接着道:“我准备结婚了,只是目前还处于——接触阶段,确定婚期之后会再与你们说的。”

    “试婚”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被他换了个说辞。

    要真是如实说出来,桌上这四人指不定怎样嗔目结舌,他想还是暂时不说为好。

    老太太尽量缓慢咽下口中的茶水,但还是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急忙问:“那——是谁家的姑娘啊?”

    这话一问出来,其余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他沉定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沈初棠。”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徐正尧和曹停云同时被呛,先后接连不断地咳出声。

    只有老太太和老爷子狠狠愣了一下,默默对视了一眼。

    老爷子清一清嗓子,大约猜出了什么,“祈清,子衍逃婚,的确是我们徐家有错在先,沈家那边我们会给一个交代的,不用你这样出面解决。”

    等老爷子说完,老太太也跟着点一点头,附和道:“是啊祈清,我们说好了不干涉你的婚姻自由,就一定不会干涉的。”

    徐祈清看了二老一眼,接了话:“不是的。”

    在四人震惊的沉默中,他神色笃定,再次重复:“我自愿,且甘愿,娶沈初棠为妻。”

    *

    沈初棠在衣帽间里进进出出,比对了好几套衣裙,最终在一套春夏新款衣裤套装与去年秋款的一条花裙中为难了许久。

    她不爱穿衣裤,但奈何它是新款。

    她爱穿裙子,但今年春夏新款已经全都被她穿过,只有这一条去年秋天的款,她当时忙忘了,至今还没穿。

    两边为难许久,决定都上身试一试,再拍去小姐妹的群里,让她们替她拿主意。

    花裙先上了身,从小山似的衣裙中将手机翻出来,连拍了几张,又换上衣裤,连拍了几张。

    Liana端着小厨房炖好的燕窝走了进来,叫她趁着温热去吃,还给她加了一勺桃花蜜。

    她应一声好,手下点开微信,戳进置顶的聊天框,将刚拍的照片一口气全都发了过去。

    继而态度虔诚地敲下询问:【拜托拜托,下午要约会,帮我看看哪身好看啦!】

    发完便放下手机,去享用Liana给她多加了一勺桃花蜜的燕窝羹。

    特加了桃胶牛奶与红枣,口感丝滑香甜,坐在桌边小口吃完,嘱托Liana去和司机说,待会儿下午陪她去机场接谢清慈。

    Liana应一声好,端起放着空碗的餐盘退了出去。

    放在身后置物柜上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她起身走过去,暗自猜测温闲月与裴莉莉几人有可能给出的答复,随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面容ID识别到人脸,转了一小圈自动打开了屏锁,对话框的页面印入眼帘。

    紧接着,嘴角的笑意骤然僵持在了原处,三秒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滑落。

    她离开之前没来得及退出去的聊天框,顶端的备注赫然写着另一个预料之外的名字。

    徐祈清。

    并且,他还给了她回复:【都很好看,京兆今天天气如何?温暖的话可以穿裙子,有风的话记得加一件外套,也可以穿裤子。】

    沈初棠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急忙退出聊天框看了一眼。

    几个小姐妹的群以及她老爹和许女士的对话框都是被她置顶的,数量较多,便都被折叠了。

    于是,昨夜最后与她联系的徐祈清就成了最顶端的联系人。

    正当她扶额社死,暗地里质问自己发消息之前为什么没有再确认一遍联系人的备注时,徐祈清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徐祈清:【刚刚看了一下,京兆今天天气不错,穿裙子吧,花色很适合春天。】

    在收到沈初棠消息的前一刻,徐祈清其实也正打算联系她。

    他在京兆选了几处精装交付的房产,想发给她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刚准备将几套房产的基本信息发过去,消息页面忽然“叮叮咚咚”一连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定睛一看,才发现全都是她的对镜自拍。

    点开后一张张浏览过去。

    每一张展示穿着的姿势都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漂亮耀眼。

    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根据评估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

    沈初棠真的被自己蠢到无语,指尖顶着眉心闭眸定了定神,随后佯装镇定地拿起手机,给他发去了一句:【好的,谢谢。】

    便打算就地销毁这个令她尴尬的证据。

    就在指尖划出对话框删除键时,新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是几套位于京兆市中心地段的房产信息。

    他问:【有没有你比较满意的?】

    慌乱的神思忽然安定了下来,在半空飘荡许久的决定,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

    他是真的要在每周来末京兆陪她的。

    沈初棠定定看着这则消息良久,咬了咬唇,给他发去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那天他否定了是为徐子衍收拾残局的这个缘由。

    虽然她承认自己姿色不错,但他身边样貌身段称得上绝色的诱惑也绝对不会少。

    【我脾气不好,又特能花钱。】她继续道。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片刻后,他的回复弹了出来。

    徐祈清:【如果连你的这些小需求都不能满足的话,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她要被哄着,要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且很合理的小需求。

    仿若有什么细微地挑动了一下心弦。

    异样的悸然悄然弹跳了一下。

    沈初棠撇开眼,回了他一句:【你看吧,我对房子没有特殊的要求。】

    住得舒适就行,最主要的是都得靠后期的置办。

    发完这一句,她发现不对。

    她还是有要求的。

    急忙进行补充:【床得大,得舒服,还有衣帽间要大。】

    徐祈清:【好。】

    正当她以为聊天就该就此结束时,一则新的讯息从对面又弹了出来——

    徐祈清:【这周五,你想我来吗?】

    第17章 热吻海棠我们订婚。

    虽然试婚的这个提议是沈初棠主动提出来的,但至于是否是这周就开始实行,徐祈清觉得还是得问一下女孩子的意思。

    早上在餐桌上,他道出这个惊掉在场所有人下巴的消息之后,气氛静了许久。

    徐正尧也问了同样的话:“不是因为子衍,那是为什么呢?你同沈家姑娘不是还没见过面?”

    徐家虽家规众多,但对徐祈清却是向来开明宽纵的。

    最主要的是,他也向来省心,从幼时开始就一直是长辈亲友口中端方有礼、卓尔不群的后辈代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并且也从

    未出过差错。

    面对父亲的关切疑问,他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答复——

    “我没有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而且我同沈小姐见过面,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语罢,他停顿几秒,还是将他每周往返京兆与南临的这个决定说了出来:“还有,我们在培养感情,每周末我都会去京兆陪她。”

    一番找不出偏颇的说辞,惹得曹停云都深深抿上了唇,在桌下一个劲儿扯徐正尧的衣袖。

    几十年的夫妻,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徐正尧回过神,看了看老爷子和老太太,抢先开了口:“那——那行,这个你们自己做主,回头,不,就今天,我立刻和沈家那边联系。”

    说完,又指点出了徐祈清决策中的不当之处,“具体婚期你们自己定,但订婚还是得先办的,聘礼、提亲,一样流程都不能少,不然可就是对人家姑娘不尊重了,这件事儿,你俩合计合计,回头我请家中族老一同商议一下,定个好日子。”

    徐祈清轻抿了一下唇,应了声:“好。”

    *

    沈初棠看着对话框中这最后一句,眨了眨眼睛,扒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

    接着惊觉后天就已经是周五了!

    贝齿轻咬了下粉唇,接着挺直了腰脊,给他回复了一个:【哦。】

    哪有这样问女孩子的啊?

    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讪讪放下手机,低头看一眼最后试上身的衣裤套装,有那么一瞬想刻意与他作对,今天就穿这一身出门。

    但途径摆在衣帽间门口的衣架,看见了那条挂在上面的花色艳丽却不俗气的裙子时,她还是再次狠狠心动了。

    谢清慈是下午的航班抵达京兆国际机场,沈初棠提前一个小时就去了。

    连liana都说全世界怕是也只有清慈小姐才有这种特权,能让大小姐早早去等人。

    艳阳浅浅西斜之际,由港岛直飞京兆的班机准时抵达,沈初棠抱着一束巨大的极光洋牡丹,勾着细长脖颈朝接机口内张望。

    直到一抹清丽身影拐过闸门,出现在视野,她立刻踮起脚尖,伸出手在半空挥了挥。

    莹莹润润的一整只白嫩胳膊从长裙的袖口滑出,竖在层叠的人影中,实在炸眼又吸睛,让人不想发现都难。

    谢清慈脚步微顿,朝这边甜甜柔柔笑了一下,也挥了挥手作回应。

    沈初棠从围栏最前端退出来,快步迎上去,当即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慈,我真的想死你了!”

    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清雅香气,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谢清慈听着颈边传来瓮声瓮气的调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眼眶也不禁温热了一瞬,轻声哄道:“我也好想你。”

    怀中的洋牡丹快要被压扁,沈初棠吸了吸鼻子,结束了这个拥抱,将花递了出去:“呐!这么一大捧,花店还特地给我调了货才凑齐。”

    泛着人鱼姬色的橘调渐变花束合抱一团,高饱和度的花色,却不过分艳丽,有种别致的清雅脱俗。

    沈初棠一直觉得这个花很像谢清慈。

    甜暖温和,很是惹人喜爱。

    谢清慈本人也很喜欢,接过花,敛一敛眼角泛起的温热,说了声:“谢谢棠棠。”

    沈初棠甜甜一笑,挽起谢清慈的胳膊:“走!我前不久回来,发现京兆新开了许多餐厅,今天你想吃什么我就陪你吃什么!”

    谢清慈面色惊讶,“真的吗?那我要去吃涮肉也可以吗?”

    漂亮精致大小姐才是不会去这些场合的。

    沈初棠神色滞顿一晌,出乎意料地爽快应了声:“行!”

    谢清慈即刻狐疑地迷起了眼睛,“嗯?棠棠,你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难得答应这么爽快。

    要知道,放在以前,求大小姐陪着吃一趟火锅、烤肉类的餐点,是得说好半天情都不一定能同意的。

    沈初棠的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有啊,不是你很久没回来了嘛,今天你最大咯。”

    谢清慈瞧她一眼,笑问:“真的?”

    沈初棠最受不了人家这样反问她,“哎呀!”了一声,“总之你今天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然后还有另一件事我想趁机告诉你。”

    谢清慈笑了起来,“嗯”了一声,反问道:“什么?”

    沈初棠抿了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可能,真的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其实算不上令人惊讶,谢清慈早已知晓沈家要与南临的徐家联姻的消息,揣度了一下大小姐的心思,开口道:“所以这是见过徐家那位二公子,发现是你的菜啦?”

    司机将车开到了候车区,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这个在谢清慈看来十有八九是正确答案的答案,却居然被沈初棠否定了。

    车子缓缓驶离机场外的泊车区,沈初棠半躺进保姆车的座椅,“当然不是。”

    拜托,一个懦弱到逃婚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菜呀!

    随行女佣替谢清慈拿来薄毯,她伸手接过,轻声道了声谢,随后看向身侧座椅上的人:“不是?!那总不能是换人了吧?”

    沈家父女的这场婚姻大战,终是各退一步,一个愿意接受,一个同意换人了?

    沈初棠偏头抚了抚耳垂,不经意道:“嗯,换成徐家的另一个了。”

    谢清慈在脑中搜寻了一下,才终于将徐家的另一位适龄男性给翻了出来,“徐祈清?”

    她是唯一一个觉得这个变故并不奇怪的。

    去年港岛的一场金融峰会,她陪着梁京濯前去参加,在会场见过一次这位传说中的徐家掌门人。

    本人也确如传言中的那样斯文清隽,风度翩翩,站在一众金融大佬间丝毫没因年纪尚轻而显得气场不足,依旧是全场女性来宾的目光交汇点。

    她当时还在想,这个男人莫名看起来和沈初棠很相称。

    沈初棠娇嗔又疏懒地应一声:“嗯,反正总要结婚的嘛,我老爹才不会放过我。”

    语气听起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谢清慈笑着看了她一眼,手机在此时传来一条消息,她低头看了一眼。

    沈初棠转头看过去,一小抹扎眼又醒目的红点出现在谢清慈小衫衣领下的脖颈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低声惊呼:“阿慈,你的脖子怎么了?”

    谢清慈闻言从手机上抬起头,顺势摸了一下脖子,接着忽地想起了什么,脸颊浮上一丝温热,将衣领往上拨了拨,略显尴尬地小声问:“很明显吗?”

    沈初棠霎时明白了过来,也跟着滞怔了一下,耳根略微发烫,瞧一眼后座上神色如常的女佣,回了声:“还好。”

    谢清慈笑了一下,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等一下棠棠,我有几个工作上的消息需要回,稍等我一下哦。”

    说完,继续垂首回复手机里的消息去了。

    沈初棠的目光在旁坐人认真回信的侧脸上停驻片刻,悻悻收回,随后又觉得真的是让人难过,她的香香软软的阿慈居然也被臭男人沾染了!

    *

    晚餐最终还是选在了一家空中花园餐厅吃的,谢清慈可不忍心带着大小姐下凡,全套满钻镶嵌工艺的宝石首饰,纡尊降贵的去涮肉店,太不应景了。

    两小姐妹许久未见,餐间话题是一茬接一茬,叽里呱啦一直吃到餐厅快要打烊。

    眼看着客人已经走光,谢清慈才主动开口叫了停,看一眼腕间的女士手表,低声道:“人家快下班啦,我先回去和我老爹妈咪报个到,明天早上去沈家庄园找你吃早茶,好不好?”

    沈初棠俨然还没聊尽兴,勉为其难地应一声:“好吧,那你明天一起来就联系我!”

    谢清慈甜甜一笑,欢愉应下:“好。”

    司机先将谢清慈送回了家,沈初棠站在车边目送谢清慈与女佣的身影消失在谢家庄园门口,才转身上了车。

    司机重新启动了车子往沈家庄园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选一些今日拍的照片发去她的社媒账号上。

    指尖刚戳进相册,忽然想起上午她给徐祈清的回信,不知道他后来再有没有给她回消息。

    想到这儿,悬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手转而划出了相册,点开了微信。

    一天都没怎么关注上面的消息,信息加载的小圈圈转了好

    几圈,消息列表“噔噔噔”刷新出好几条消息出来。

    在一众小姐妹群聊的消息里,她看见了徐祈清的头像,上面挂着两个未读消息的小红点,显示来信时间是上午的十一点。

    就在她放下手机去换衣服那段时间里发来的。

    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戳进了消息框。

    徐祈清:【这周五我过来。】

    徐祈清:【有件事我想当面与你协商。】

    当面协商?

    什么事情?

    她戳一戳自己的脸颊,跨越漫长的时间空窗期,问他:【什么事?】

    对面的回信出乎意料地很快发来:【我们订婚。】

    第18章 热吻海棠“疯狂夸赞,刷卡结账,温柔……

    徐祈清这会儿正在集团总部加班,接连好几个并购案堆叠上来,他已经接连几月没有休过假,连大多集团员工都放假的周末,他都在加班。

    为了这个周末能如约去京兆,他决定工作日的晚上多加会儿班,这样就能尽最大可能的将周末的时间空下来。

    沈卓候在一边,时不时朝坐在办公桌后忙碌的男人看一眼。

    西装外套被他脱掉,只穿了马甲衬衫两件套,领带规整饱满的系在衬衫领口,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戴上的眼镜悬架在鼻梁之上,低着头拿着钢笔在审批文件。

    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都未能使其展现出一丝不适宜的颓靡与凌乱,整个人依旧是一副清爽干练的模样。

    除了从今日上午开始,就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

    不知道是在看时间,还是在等什么重要消息。

    沈卓好几次欲言又止。

    想提醒老板已经很晚了,他可以先回去休息,收尾工作他来做,余下的明天再审批也来得及。

    但见自家老板浑然不觉时间一点点滴滴答答消逝的模样,他始终没开得了口。

    直到一声清晰的震动声在静谧氛围中传来,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工作狂人才掀起眼帘,偏头看去一眼。

    随后放下手中的钢笔,拧上笔盖,将手机拿了过来。

    沈卓挺直背脊,心想就是现在。

    看着老板脸色平静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确定他结束后,才适时开了口:“徐总,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余下的收尾工作我来就可以。”

    徐祈清闻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他一晌,随后才想起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紧接着声色抱歉道:“抱歉,我没注意时间,你先下班吧,明天可以迟一些过来,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沈卓愣一下,“您——是还要继续加班?”

    徐祈清看一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他放下手机,点头应:“是,这周五下班之前得将这些都处理完。”

    任务还是有些艰巨的。

    沈卓看一眼文件台上小山似的的待审批文件,面露惊讶,“可是,这周最后期限的审核文件,我帮您放在您左手边了。”

    并且今天上午就已经全部审阅签核完毕了。

    徐祈清应一声:“我知道,我这周——我以后每周都要去京兆,原本周末加班的部分我需要近几日就完成。”

    沈卓闻言稍作停顿,在大脑中仔细搜寻了一下自家老板的未来几日行程安排,好像没有要去京兆的项目啊。

    刚准备多嘴,忽然灵光乍现,想起了什么,及时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住了。

    应道:“好的。”

    说完,继续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我回去也没事,很您一起走。”

    徐祈清抬眸看他,笑一下,“好。”

    声落,办公室内翻阅文件的“哗哗”声与笔尖摩擦纸页的声响再次响了起来。

    徐祈清再次看一眼桌角的手机,依旧静悄悄的。

    沈初棠的回复删了写,写了又删。

    她想问他不是说好先试婚,怎么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但随后意识到结婚和订婚好像还是两码事。

    戳在脸颊上的手指点了两下,给他回复了一个:【好。】

    桌角的手机“嗡”了一声,徐祈清再次偏头看过去,接着放下笔,将手机拿了过来。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已经有些疲乏,他抬手摁了摁眉心,看着这很乖顺的一个“好”,顿了半刻,在想自己还要再回些什么才能不让她成为聊天的结尾方。

    但独身了三十年,从没以这样的一种身份与女孩子相处过,他脑中的这一版块近乎空白。

    他沉思片刻,抬起头,叫了声:“沈卓。”

    沈卓正伏案忙碌,闻声以为有什么吩咐,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在的,徐总。”

    徐祈清看他忽然站起来,顿了一下,随后抬一抬手示意他坐下,“嗯——我只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沈卓神色一瞬惊惧,实在担当不起“请教”二字,忙开口:“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需要直说就好。”

    徐祈清看他几秒,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交往过女朋友吗?”

    沈卓以为自己听错了,绷着根弦等着老板问点什么很有专业性的问题,却出乎意料的是有关个人感情的。

    他张着嘴巴茫怔了片刻,才转过弯来,抿上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愧,“目前没有,大学的时候有过。”

    对于徐祈清来说有过就行,他点了点头,“那你平时和女朋友聊天都聊什么?”

    沈卓眨一眨眼睛,确定了老板就是在认真请教问题,于是也决定认真授教:“您是问什么情况下的聊天?”

    徐祈清疑惑了一瞬,“还需要分什么情况?”

    沈卓一副深有体会的模样点了点头,“是,比如她在问你学业工作上的事情,那你可以正常为她解惑,但前提是得注意语气,不能说教,不能凶巴巴,要温柔,再者她问你哪件衣服好看,你不能说哪一件好看,要说每一件都好看,但这样又会显得很敷衍,所以最后还得根据实际情况,细致给她分析哪一件可能更适合她,当然,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全都给她买下来。”

    这回轮到徐祈清哑口无言了。

    他回忆了一下今天上午沈初棠问他那一套衣服好看时他给出的答复。

    随后暗自呼了口气。

    还好,他的回答貌似还挺贴近标准答案的。

    他继续问:“还有呢?”

    沈卓思考了一下,“其实,总结下来就是十二个字——疯狂赞美,刷卡结账,温柔耐心。”

    徐祈清又想扶额了。

    怎么听起来比谈一笔几千亿的项目还费脑筋。

    他定神思忖片刻,看一眼手中的手机,“那,有什么方法让对方不作为一次聊天的结尾方呢?”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每次都发“晚安好梦”,他担心她会不会觉得他太古板无趣?

    沈卓笑了起来:“这个简单啊,发表情包。”

    徐祈清拧眉,“表情包?”

    沈卓点了点头,“您稍等,我给您发几个系列表情,什么情况下都可以用。”

    徐祈清拧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应道:“好,谢谢。”

    沈卓回一声:“您不用和我客气。”就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徐祈清发出去了几组表情包套组。

    徐祈清看一眼手机上跳出来的沈卓的消息框,笑一下,“麻烦了,你继续忙吧。”

    沈卓笑着点一点头,继续坐下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徐祈清转手点开了沈卓的聊天框,在看到满屏的卡通公仔、猫咪小狗的动态表情后,脸上即刻出现了几条黑线。

    忽然感觉头更痛了。

    长指缓缓往上划,将所有表情包都浏览了一遍,最终那一丝认为能找到一个稍稍适合他的表情包的侥幸心理被击碎。

    复又将这些表情包看了一遍,发现都差不多,随手保存了几个,退出了沈卓的信息框。

    *

    沈家庄园与谢家庄园距离不远,仅有十分钟的车程。

    车子在沈家庄园门前停下,沈初棠拿起包包下车,放在包中的手机经由包链为介质,传来一下清

    晰的震动。

    她的脚步停在城堡前的红毯,以为是谢清慈给她发来的问她安全到家没有的消息。

    解开包前锁扣,抬脚踏上城堡的金色地砖,将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刚举到眼前,却发现是徐祈清的名字。

    有些疑惑地解开屏锁,点进了微信。

    他的消息框上提示来信是一个表情包。

    她蹙眉疑惑,点了进去。

    而后就倏地一愣。

    屏幕上,一只头上顶着一枝花的灰色手绘卡通小猫,对她抛了个飞吻,说了声:“晚安。”

    第19章 热吻海棠【怎么不开心?】……

    沈初棠看着屏幕上的小猫一连给她抛了三个飞吻,再看一眼聊天框顶端的备注,的确写着徐祈清三个字。

    又是一瞬的滞钝。

    脑中不由自主地将这个飞吻晚安的动作联想到徐祈清的那张脸上。

    随后神色不自在的忽闪了一下。

    忙熄灭了手机屏。

    这人莫名其妙呀!

    *

    次日的早茶依旧准时摆在了沈家庄园的花园,谢清慈如期前来赴约。

    沈初棠早茶爱搭配英式红茶,谢清慈则喜爱喝鲜榨果汁,小厨房特意为两位小姐准备了两份风格迥异的早点。

    餐食吃差不多,悠闲喝茶的间隙,谢清慈说自己明日得去沪城一趟,看一看下一期画展选址,再安排安排相关事宜,随后就得直接从沪城飞回港岛了。

    沈初棠还没从闺中密友归来的喜悦中脱身,就骤然听她说要走了,“明天就走了?!”

    谢清慈喝一口杯中的温茶,点头应一声:“嗯,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见你一面,港岛那边工作室里的事情还有一堆没处理。”

    两日逗留已是尽力挤出来的时间。

    沈初棠神情沮丧,“那岂不是又要好久见不着你。”

    谢清慈笑一下,“没关系呀,等你婚礼,我必然是要回来的,我得看着我们大小姐美美的出嫁,一定风光极了。”

    沈初棠举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眸浅浅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还没确定时间呢。”

    谢清慈闻言抬首,“徐家还没提亲吗?”

    沈初棠对这些不太了解,昨天只听徐祈清说要订婚,但也没理清其中的关联是什么,总之只要不是立即办婚礼,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没有,而且我们约好了先试婚一段时间。”

    最主要的是,在她看来备婚得是一个漫长又隆重的过程,光是婚服、首饰就得去法国、意大利的大师工作室手工量体定制,再到确定方案与流程,怎么说也至少得半年多的时间。

    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个婚应该也试得差不多了。

    结就结呗,和谁结不是结呢?

    谢清慈面色闪过一丝惊讶,“试婚?你的意思还是徐祈清的意思?”

    沈初棠神色坦荡,“我的呀,万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缺陷,我也好提前知道不是?”

    虽说就算结了婚之后再发现,她依旧还是有说分开就分开的底气,但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到时候观霁月她们不得笑死她。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姚笪琳那天说的话,整个人愣了一下,耳根缓缓升起一抹滚烫之意。

    暗自腹诽,姚笪琳这人还是不靠谱,都出得什么鬼主意。

    谢清慈闻言笑了起来,认同了她的这个说法,“那也没错。”

    沈初棠挖一勺鸡蛋焦糖布丁递进嘴里,“你怎么想起来问我是谁的意思?”

    谢清慈笑着摇了摇头,“细想一下,也的确不可能是徐公子的意思了。”

    沈初棠放下小勺,神色不解,“为什么?”

    谢清慈沉吟半晌,想了一下该怎样组织语言,“徐家的家规比较严苛,小辈晚归都需报备,说不出正当理由,可都是要宗祠家法伺候的。”

    谢清慈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之前大学期间,有一个室友就是徐家旁支的小辈,说起更喜欢待在学校还是待在家里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说是一回家就如同回到了封建礼教时代,晨昏定省、起卧坐行,都有规矩,但这些都还好,也就是对行为举止上的约束,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晚过九点之后归家就要报备,否则第二天家里宗祠的香经,就是她一天的精神食粮。

    “所以,你大概率可以不用担心你这位未婚夫的私人生活是否清明了。”

    这样的家族教养之下,实难养出离经叛道之辈。

    沈初棠惊讶得瞪大了双眸,“这么老古董?!”

    那完啦!

    她岂不是得被家法从年头伺候到年尾?!

    谢清慈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放心,对于结了婚的小辈就没有这么多约束了。”

    所以当时的那位室友除了能一辈子待在在学校的这个愿望外,对自己未来最大期许就是要么出国工作,要么早点结婚。

    沈初棠暗自松了口气,更加觉得她老爹是故意的了,找这样的来折磨她!

    坏老头!

    想到这,她才想起自上次大吵了一架,沈潮生说要停了她的卡之后,他的各个联系方式已经在她的黑名单列表躺了近一个月了。

    神思微微一动,将手机拿过来,从黑名单中将那个标注为“亲亲老爹”的微信账号拉出来,决定气一气他。

    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文字——【老头,你亲选的亲亲女婿逃婚了!飞走了!我替你换了一个。】

    莹白指尖点击发送,脑海中的小恶魔疯狂挥动手中的三叉戟。

    随同绿色小气泡发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印入眼帘,并伴随下方的一行小字“亲亲老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

    哈?!

    坏老头!!

    谢清慈看着沈初棠的神情由恶劣的可爱,倏地转变为气急败坏的羞恼,放下茶杯问她:“怎么了?”

    沈初棠气咻咻地丢下手机,“我老爹把我删了,他巴不得我早日嫁出去!”

    说完叹了声,单手托腮,神情看起来恹恹的,“阿慈,女孩子长大了是不是就是没有家的?”

    为什么大多都是女孩子背井离乡地去投奔一个男人,去与一个全然陌生的家族一起生活,为什么不能全都反过来呢?

    谢清慈对于这个深刻民族基因骨血中的东西无法做出解答,但有一点她能十分确定——

    “棠棠,这无关性别,只要对方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安排好一切,也绝对绝对、不会让你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沈初棠神色微微一滞。

    手机里徐祈清今日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她偏眸看过去。

    徐祈清:【这是房产信息,密码是你生日,家中管家会在今天下午主动与你联系,细节上的改动你自己做主就行,我留了张无限额卡在管家那,你想买什么自己刷。】

    她讶然了一下他的办事速度,昨天刚说完,今天就已经置办妥当。

    随后,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个很要紧的事情。

    明天,就是周五了。

    *

    吃完早餐,谢清慈回谢家庄园陪她妈咪去逛街,沈初棠回到房间,重重将自己抛到床上。

    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来没像这段时间这样充满各种戏剧性。

    像是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忽缓忽快,根本来不及静下来细细思考。

    于是就这样,她明天就要去和一个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见的男人度过一个周末!

    想到这她忽然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踢掉拖鞋,在床上滚了一圈,拿了只抱枕垫在下巴下,将手机拿了起来,又重新看了一遍徐祈清刚刚在早餐时给她发来的消息。

    语气肃整妥帖的详细安排之上是他昨晚给她发来的那只飞吻小猫,两种截然不同的语境撞在一起,有种莫名反差感。

    她想起刚刚谢清慈说的,一个很好的人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目光再次回到那则徐祈清

    发来的房产置办的周密安排之上。

    她有些不太能够理解地蹙一蹙眉头,抿了一下唇。

    这——算吗?

    沈初棠对于“爱”这个词其实没有很清晰的认知,姚笪琳总说是她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爱,所以爱于她而言不是向外索求的必需物,她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但她知道许女士和老爹是爱她的,也知道阿公阿婆是爱她的,Liana和小昵同样爱她,还有阿慈、温闲月、姚笪琳这帮要好的小姐妹,她甚至还知道家中的金毛Kelly也是爱她的。

    许女士、老爹还有阿公阿婆会尽全力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Liana和小昵会为她摆拍生活上的众多小难题,小姐妹会无关巴结讨好地真诚夸赞她,Kelly见到她会摇尾巴。

    亲情、友情、宠物的爱主情,她统统都知道,唯独爱情这一块稍稍有些留白。

    她一直说想找真爱,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真爱是什么。

    就这样想着,她还是给徐祈清发去了一个“好”。

    随后划出对话框,点进了朋友圈,一位在纽约留学时期认识的女同学,在朋友圈发布了步入婚姻的喜讯,下方还配了九宫格的婚礼跟拍美照。

    纯白华美的婚纱,伴随漫天飞扬的花瓣与香槟,新娘走过红毯,满脸灿烂笑容地朝站在红毯尽头,一身妥帖西装、风雅俊逸的新郎走去。

    二人脸上的幸福快要溢出屏幕。

    她想,这应该也是爱。

    脑中思绪缠绕万千之际,朋友圈的页顶弹出了徐祈清的消息。

    他问:【怎么不开心?】

    简短的五个字闯入眼帘,沈初棠愣了一下,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又忙点进他的对话框。

    见到自己刚刚的确是只给他发了一个“好”。

    将将结起的淡淡心绪瞬间被满心的讶异覆盖,在输入框中敲入【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傻气。

    总不能告诉他,她刚刚在很天真地想他们之间有没有“爱”吧?

    思及此,她又将输入框中的话逐字删去,语气如常给他回了句:【没有啊,那我明天抽空去看看房。】

    消息发出,她就立刻放下了手机。

    丢掉抱枕,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先去泡个澡,这几天的慌乱都开始让她头脑不清醒了,莫名其妙地思考起了与一个陌生男人之间有没有“爱”?!

    荒谬,真的是太荒谬了!

    第20章 热吻海棠“所以,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过了杨絮漫天的早春,京兆的春日就变得适宜户外活动了起来,泡完澡,沈初棠约了温闲月几个小姐妹去游湖。

    龙舟小船桨橹拨动绿波,春江水暖,杨柳低垂,明晃晃的阳光将一季盛春展示了个淋漓尽致。

    她觉得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闲。

    泡惯了灯红酒绿,偶尔看看花,吹吹风也挺好。

    从船上下来,几人一合计,觉得不能辜负如此大好的阳光,搜了搜攻略又转道去了京郊的露营基地,一直玩到日暮西山才尽兴而归。

    而沈初棠也难得没嫌弃烟火气熏到她那一身精心搭配的行头。

    回到沈家庄园时已过晚九点,身心俱疲地脱掉衣裙,钻进淋浴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彻底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Liana惯例进来送热红酒,又倒了小半杯递到她手边,才退了出去。

    姐妹小群里温闲月将今日拍的照片传了上来,裴莉莉不满发言,说棠棠为什么在每一张照片里都美出天际,无论是一个模糊的侧脸,还是沦为风景照的背景人物,都一样吸人眼球。

    沈初棠一一翻阅过每一张照片,心情微霁,将风景、合照以及她的个人特写,分别保存了几张下来,打算发个圈儿。

    刚划出群聊,手机就忽然在手心震动了一下。

    徐祈清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你现在在家吗?】

    她神色疑惑了半晌,点了进去,给他回:【嗯,在庄园。】

    对话框寂静了片刻,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视野——

    徐祈清:【我在沈家庄园门口,你方便出来吗?】

    沈初棠将这一句反复看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回复他:【你在开玩笑吗?】

    昨晚才说了明天过来,今天早上还让她自己先去看看房子,怎么忽然就出现在她家门口了?!!

    他的回复也很快发了过来:【没有,我的确在门外。】

    紧接着,就是一张在夜色中灯火辉煌的沈家庄园的照片发了过来。

    照片进入眼帘的那一刻,沈初棠狠狠一愣,深埋胸墙中的心脏悄然加快了几分搏动的频率,她压一压呼吸,从床上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给他回信:【你等一下。】

    发送键被敲下的瞬间,手机就离了手,重重摔进床铺,前一秒还满脸淡定的人旋身小跑进衣帽间。

    怎么办怎么办?!

    她刚卸了妆,洗了澡,一早出门精心搭配的穿着就在刚刚也全都换掉了!

    看着满衣帽间的衣鞋首饰,沈初棠第一次觉得眼花缭乱,毫无主张。

    着急忙慌地从挂满裙子的陈列柜里拎了一条裙子出来,“噔噔噔”跑到穿衣镜前,在身前比对了一下。

    不行,太素了,天黑不衬气色。

    紧接着又跑回去,换了一条新的,再跑过来。

    还是不行,太松阔了,不显身材。

    ……

    于是就这样来回跑了十几趟,才终于将穿着敲定,拎着衣架跑到衣帽间的门口,将裙子往沙发上一丢,再次跑回去选首饰。

    从衣帽间到卧室,慌乱的脚步声响一直不停。

    全身搭配齐整,从换衣间出来,又坐到化妆桌前,给自己快速撸了个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算完美漂亮,沈初棠这才松了口气。

    抚一抚鬓边发丝,拿起手包出了门。

    *

    徐祈清原本的确是预备明天再过来的,但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今天上午回复他的那句“好”不太开心。

    当时他正准备要去参加一个集团内部会议,思虑再三还是让沈卓替他订了一张今晚来京兆的机票,商务行程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紧密的行程令他略感疲惫,但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沈初棠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后座椅背闭眸养神,还在坐在驾驶位上的沈卓轻声提醒道:“沈小姐出来了。”

    他这才应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车窗外。

    身着一袭金灿灿荡领吊带裙的身影从庄园内的红毯大道上一步步走来,卷发披肩,明灿耀眼,神情一如每次见她时那般昂扬自信。

    金色高跟鞋踩碾过满地的灯火碎影,最终来到车边。

    沈卓早在看见沈初棠出来时就已经先一步下了车,站在门边替她开了车门。

    沈初棠微微欠身,目光先身体一步探进车内,四目交汇,男人的眼眸湿润明亮,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微微撇开眼,侧身坐了进去。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将所有灯光与声响隔绝在外,沈卓没上车,背过身站到车头去了。

    宽敞车厢因她的进来,带进了一缕像是花香的清雅气息。

    徐祈清偏头看她,“刚刚参加完酒会回来?”

    沈初棠动作微滞,拨了一下肩头的头发,含糊地应了声:“嗯。”

    屁嘞!

    她捯饬了大半天!

    眼神闪闪躲躲,不想与他对视上,身侧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骤然逼近了稍许,接着一只手从身侧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指腹温热,力道很轻,却还是让她整个人僵住了一瞬。

    徐祈清缓缓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男人俊拓眉眼顷刻占据视野,他问她:“为什么躲我?”

    从刚刚上车就感觉出她一直在下意识地闪躲他,加上今天上午她隐藏在消息中的小情绪。

    细想了一下自己这几日有没有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却发现从他视角来看,貌似全都没

    有。

    沈初棠眨了眨眼睛,还是选择继续说谎:“没有呀。”

    徐祈清的眼神细细探究了一下她眼底的情绪,“真的?”

    手掌捏住的小脸轻缓地点了两下,声音低低的,却也糯糯的:“真的呀。”

    他松开了手,目光却没从她脸上挪开,“那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沈初棠整个人再次怔了一下。

    所以,他今晚忽然赶过来,是因为觉得她今天不开心了?

    一种异样的电流感因这个想法的出现,经由心房传递出来,流窜过四肢百骸,她看向他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飘飘忽忽了半天,最终看见了他西装外套胸前手巾袋里的手巾。

    深蓝色,佩斯利花纹。

    是他那天给她绑头发的那只。

    她神色些微惊讶,“这个,你拿回来了?”

    徐祈清闻言垂眸看了一眼胸前的手巾,想起那日去集团旗下的酒店参加一场应酬,结束后经过前台,恰逢两个服务生在讨论今天送来这个快件要怎么处理。

    其中一人疑惑挠头,“电话填的还是我们客房部的电话,收件人叫海棠先生,咱们酒店哪里有这么一号人啊?”

    他离开的步伐停顿了一晌,转身折返了回去,问了句:“那份快件寄了什么?”

    两小服务生看他一眼,即刻谨小慎微地唤了声“徐总”,才答道:“好像是一只盒子,备注写的是深蓝色佩斯利。”

    完全不知所云的一个备注。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回了声:“是我的,给我吧。”

    两小服务生满脸讶然,但还是将东西交给了他。

    后来拆开后也的确如他所料,是他的那只手巾。

    他应一声:“嗯,你的谜底我好像猜对了。”

    海棠先生。

    沈初棠很惊讶,这些物件向来都是不会再使用第二回的,就如同参加酒会的礼服也绝不会穿第二次一样。

    而这只被她扎过头发手巾,此时却被他再次戴在了身上。

    一种很奇妙的牵缠感横生开来。

    她忽然觉得脸颊边侧又开始隐隐发烫了起来,连带着刚刚被他接触过的皮肤都好似有了他指尖的烙印,深深嵌进皮肉里。

    徐祈清借着车内氛围灯微弱的光线,看着身前的人,深邃墨润的双眸像是要穿过双瞳看进她的心里。

    再次耐心地询问:“所以,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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