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对上吟儿从上到下轻蔑的眼神,管家只得陪个笑脸,毕竟偷听房门被发现,如果告到老爷那里,他没好果子吃。
“大小姐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我给她开些安神茶,你煮给她喝。”医官交代道。
吟儿点头,将医官送出了房间。
“大小姐真的没什么大碍?”管家疑惑的看向医官,他听闻下人说,秦珏歌自昨日回来后,就闭门不出。
他猜想此事定是有什么蹊跷,于是便自作主张让医官去探探究竟。
医官摇摇头。
闺房内,吟儿合上门,轻松了口气,看向凌緢,满脸感激道。
“凌姑娘,还好有你在。”
凌緢用内力封住了秦珏歌的穴道,让医官不能探寻到秦珏歌的真实脉搏。
此刻,她轻点了两下秦珏歌的后背,她的穴道被解开,整个人像是脱了骨头,摇摇欲坠。凌緢上前扶住她,秦珏歌微红着眼,像是被人起伏般,委屈的看着凌緢,拽着她的手,将她往身边拽。
吟儿捂住眼,她家大小姐向来冷清自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爱撒娇的秦珏歌,真的没眼看。
这要是被精明的管家看到,定是能发现秦珏歌的端倪。
凌緢低眸,看着完全依赖她的秦珏歌,喜忧参半,如果这里不是温府,是在她们共处的小木屋,她能等待秦珏歌慢慢好起来。
可温府像个狼窝,所有人都如狼似虎的盯着温家嫡长女秦珏歌,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杜撰出诋毁她的言语。
“饿不饿?”凌緢揉了揉秦珏歌的发顶,只觉得蓬松柔软,还有点好摸,于是又摸了摸。直到秦珏歌抬起头,一双狐狸眼水灵灵的望向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的心瞬间被萌化了。
“饿了要说饿。”
“饿。”
“哇,大小姐终于肯开口说话啦!”吟儿听到秦珏歌的声音,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想吃什么?”
“”秦珏歌歪头,像只从雪地里探出头的小白狐,不解的望着她。
“鸡蛋羹吃吗?”
“吃。”
“小青菜。”
“吃。”
凌緢引导着秦珏歌来说话。秦珏歌专注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还想吃什么?”
“鱼。”
吟儿看着两人亲密温存的互动,眼睛里快要冒出粉红泡泡了。凌姑娘好宠大小姐,还以为凌姑娘年纪比大小姐小,会不懂事。
没想到凌緢这么温柔又体贴。
吟儿默默下定决心,守护两人的爱情,屹立不倒。
用完午膳。
凌緢见秦珏歌的状态好了不少,决定带秦珏歌在温府里转转透透气。
推开门。
下过一夜雨的院落,还带着潮气。
泥土的芬香扑鼻而来,盆景绿意盎然。
凌緢掌心一软,素白纤细的小手穿过她的指腹,将她紧紧握住。娇弱无依的身子跟着靠了过来,带着好闻的馨香味。
凌緢喉咙滚了滚,对上秦珏歌一双热切的狐狸眼,心尖动了动。她心底忍不住喊。
小乖乖,在温府里不可以这般亲昵的。
万一被那些有心之人看到,只怕又会对秦珏歌大做文章。可她们之前在山野里,秦珏歌还未恢复记忆时,秦珏歌就这般喜爱粘着她。
如果,她现在说,不可以。
秦珏歌肯定会难受,到时候心里有落差,又将自己封闭起来怎么办。
凌緢思绪飘零,她的耳力极好。
听到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牵起秦珏歌将她带到假山后躲藏起来。凌緢透过假山缝隙去看来人,她腰上一软,被一双素手给环抱住,下巴一阵湿热,被人吻了吻。
凌緢脸一红,秦珏歌绝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香软的唇贴着她的唇,小舌生涩的探了进来,寻着她的舌,翻搅着。
软香在怀,凌緢只觉得后脑一麻。
她勾着秦珏歌的纤腰,把她抵在假山上,与她渡气亲吻。
看到庆华年与管家鬼祟的走到了凉亭边,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开始悄声对话。
可偏偏凌緢耳力极好,能听到两人的话语。
“温管家,昨夜我去找珏歌,可珏歌房里有别人。就是那个她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
“那个女人会点武功,不好惹的样子。”
“那个叫凌緢是个难缠的主儿,确实要想个法子支走她。”
“她好像对珏歌有非分之想,深夜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珏歌的闺房里。”
“等温老爷回来,一定要告诉他,将她赶出温府。”
“等老爷回来,我一定如实禀告。”
“这个你拿着。”
管家给庆华年递过去一个锦盒。
凌緢皱眉,心口一沉,唇瓣被秦珏歌咬了咬,凌緢低眸,对上秦珏歌的狐狸眼,满是水汽,小狐狸注意到凌緢的分心,用咬人,表达着不满。
“乖乖,别气。”凌緢低声哄,咬着秦珏歌滚烫的耳尖,鼻尖全是秦珏歌的香气。
“唔。”秦珏歌嘤咛着,浑身发软的倒在凌緢怀里,纤手绕开凌緢的腰带,往她亵衣里面探去。
微凉的手接触到她的肌肤,凌緢一激灵,险些喊出声。
唇被秦珏歌堵住,舌尖再次探了进去,接着吻她。缠绵悱恻,不愿放开她。
凉亭里没了声音,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凌緢垂着眼,看着满心满眼依赖着她的秦珏歌,如若温如元把她赶出府,秦珏歌在温府孤掌难鸣,定是会受到这些人的欺负。
她不能坐以待毙。
“嘶”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小腹上,柔软的指腹轻轻滑动,惹得她浑身燥热不已。
小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乱动着,凌緢耳尖发红。
正午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假山上。
微风徐徐,吹拂起水面,潮气味又重了几分。
凌緢心尖一紧,垂眸,与怀中娇美人对视上,秦珏歌媚眼如丝的看着她,想要将她带入烈火之中沉沦。
素雅端庄的秦大小姐,在她面前却是妖娆的狐媚子。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她产生幸福的满足感。
恶劣的心思在心尖徘徊,她真想就在此处将秦珏歌吃光抹净,让她哭唧唧的直叫唤。以后看到她都会老实点,不敢总是这般撩拨她。
可,不行,她必须追去看看那锦盒里装着什么。
吟儿正打扫着秦珏歌的闺房。
门被推开了。
凌緢牵着满眼眷恋的秦珏歌进来了。秦珏歌发丝微乱,满脸红扑扑的,唇角的口脂花了,唇瓣有点微肿。
看的吟儿心尖一跳,大小姐,刚才和凌緢去做什么了?
不会是去花园里苟合了吧。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大小姐平日里娴静端庄,原来玩的这么刺激吗?
凌緢将她哄好的秦珏歌带到书桌边坐下,转身嘱咐吟儿。
“吟儿,你替我照顾好珏歌。”
“我要出去一趟。”
凌緢从下人口中打听到庆华年的府邸。
出了温府。
她疾步往庆华年府邸走去。
庆华年家住在偏僻的临街,与温府高门大户的别院相比,只是个简陋的小院落。还不如她的小木屋。
凌緢贴着墙根,听到院落里的声音。
“柒柒,你怎么来了?”
“你不去见我,自然我来见你啰。”
“人多眼杂,你要是被温府人瞧见可就不好了。”
凌緢耳朵动了动,庆华年口中的柒柒,不就是那日她们见过的温如元的四房姨太吗?可听两人语气暧昧的样子,似乎关系匪浅。
她跳墙而起,借着院外树木的遮挡,想看的更清楚些。
只见这屋内,庆华年和四房姨太面对面的站着。四房姨太愤然指着庆华年,怒斥道。
“怎么,怕我坏了你和那小贱人的好事?”
“柒柒说的什么话。”
“我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先入赘温府,之后便能与柒柒双宿双栖。”庆华年的话,让凌緢听得心口一阵窝火,拳头忍不住硬了起来。
她好想跳下墙,将这对狗男女绑了,送去温府,让温如元看看,自己的妾室光天化日之下,和外男搅和在一起。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郝闵看向庆华年藏于背后的锦盒,问。
“是管家给我的。”庆华年当着郝闵的面,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株香。
“这个是迷魂散香,闻了这个香,贞烈的女子,都会变得放浪缠人。”
凌緢看着那个锦盒,眼里染上愤怒的神色,她好想趁着夜黑风高将这歹人抛尸荒野。可,京城内,治安良好,如若出现这等事,定是会被追查。
万一查到温府,连累了秦珏歌便不好了。
凌緢心中有了主意,与其自己动手,不如借刀杀人
回到温府。
太阳渐渐下山,夕阳洒进院落里。
秦珏歌正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吟儿坐在她身边,唧唧咋咋的陪她说话。秦珏歌兴致缺缺,垂着眸,浓睫颤动,暖光洒在她的脸上,恬静又美好。
凌緢出现的那刻,秦珏歌像是瞬间感知到了。
她抬眸,狐狸眼刹那变得灵动鲜活,看向凌緢时,眼眶润起一抹湿气,流露出一抹委屈,似乎在无声的控诉凌緢,怎么现在才回来。
“凌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你走后大小姐不肯呆在闺房里,一定要出去找你。”
“我只有骗她说,你马上就回,她才不情不愿的呆在院子里等你。”吟儿见到凌緢,长松了口气,走到凌緢身边,小声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凌緢听后心尖微动。
初春院落里还不算温暖,她走过去,牵住秦珏歌的手,带着微凉的潮气,令人不由心口一疼。若早知她一直在院落里等她,她定是会在快些回来。不让她等这么久。
“我去摘星楼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凌緢从怀里掏出油纸,揭开油纸,将内里的蜜饯展露在秦珏歌面前。
“蜜饯。”秦珏歌含糊不清的道了句。
凌緢拿起一颗,喂到秦珏歌唇边。秦珏歌乖巧张开唇,含住。
“好吃。”秦珏歌弯起狐狸眼,像只被投喂的小白狐。
“哇,大小姐的话越来越多了。”吟儿开心的鼓掌。之前秦珏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现在变成两个字了。
说明正在好转。
用晚膳时,凌緢又借由秦珏歌想吃的菜,与她交流,让她尽快适应用语言与她沟通。
“听下人们说,老爷明天就回来了。”吟儿看向凌緢,将自己听说的告诉凌緢。如果秦珏歌明天前没有恢复,以温如元古板的性子,绝不会允许任何外人留住在大小姐的内院。
到时候,凌緢肯定会被赶出温府。
吟儿内心焦急,秦珏歌现在只和凌緢亲近,若凌緢走了,秦珏歌肯定会将温府闹得天翻地覆。
凌緢闻言,眉头皱紧。
温如元回的这么快吗?
看来,事情不能耽搁。明天,她要送温如元一份见面大礼
夜深,凌緢和秦珏歌躺在床榻上。
秦珏歌撑着手,至上而下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凌緢。
烛火摇曳,暖光洒在凌緢的脸上,勾勒出她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瓣,凌緢的脸极具侵略感,如刀锋划过,带着锐利的棱角。
秦珏歌纤白的指尖落在凌緢的唇上,感受着滚烫鲜活的触感。
“唇。”
“好亲。”
娇软的声音,透着甜腻如蜜饯般的黏腻感,钻入凌緢耳廓,快把她的牙给甜掉了。
“你亲亲看。”凌緢滚了滚喉咙,眼神灼热。
秦珏歌挑起垂落耳鬓的碎发,俯身向下,吻向凌緢的唇,小舌探入,浅尝辄止。
“眼睛。”
“好看。”秦珏歌指腹划过凌緢的眼眸,嗓音透着少女的娇憨,撩的凌緢心尖冒出火花。要不是想陪秦珏歌多说说话,她早就将主动撩拨的人给按在身下,就地正法了。
“有刀疤,不好看。”
“不是。”
“好看。”秦珏歌语气很认真,指腹轻柔的划过凌緢的眼角,俯身在凌緢眼角的刀疤处落下亲亲的吻。
凌緢感觉心口处被暖意填满了,翻身将秦珏歌压住,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凌緢至上而下,看着缩在她怀中满脸娇媚的秦珏歌,低眸,吻了吻她的狐狸眼。
“喜欢吗?”
“喜欢。”
“还喜欢什么?”
“你。”
凌緢脑袋一阵炸响,秦珏歌怎么这么会撩。
给她整的心口悸动,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把脑袋埋在秦珏歌的颈窝里,像只害羞的小狗,将热烫的脸蹭在她的怀里。想娶秦珏歌的心思又多了几分
次日,清晨。
凌緢醒得早,心里压着事,睡得浅。
醒来后,她回眸去看秦珏歌,秦珏歌趴在她的怀中,乖巧的像只安静的小猫。
她用手挠了挠秦珏歌的下巴,秦珏歌蹙眉,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看到与她大眼瞪小眼的凌緢。
狐狸眼里透着几分警惕,很快没了下来,她推着凌緢的肩膀坐了起来。
帷幔飘拂,锦被从她身上滑落,她不着一缕,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垂落着,黑与白的印衬,这般惹眼,明艳。
凌緢观察着秦珏歌的变化,能感觉两人间的空气凝固了。
失语症是好了?
还是,又有新的症状了?
凌緢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直到秦珏歌对上她的眼眸,幽幽道了句。
“这两天,谢*谢你照顾我。”
悬着的心,咯噔落到了地上。
凌緢勾起唇,激动的去抱秦珏歌。
“太好了。”
“你能恢复真的太好了。”凌緢本做好了今天孤军奋战的准备,可现在,她的胜算因为秦珏歌的恢复,又多了几分。
两人肌肤相贴,幼嫩的肌肤,光滑无暇,毫无阻碍。
昨夜发生过的一幕幕,跑马灯似的在秦珏歌脑海里浮现,她脸上爬上一层绯色,心口一阵悸动,她以为凌緢会以为那样的她,对她言听计从,满心满眼只有凌緢。
愿意与她说甜蜜的话语,对她毫不设防。
可没想到,凌緢见到她恢复后,表现出这般开心,看似不似作假。虽然这两天她的记忆有些错乱和模糊,可她能感受到凌緢对她的耐心,和绝对温柔的爱意。
秦珏歌清冷淡漠,随了温如元,偏生温家其余几个子女都是会撒娇,乖巧会讨父亲欢心的模样。
而她,在温家是不受宠爱的那个。
可偏生,温如元个性古板守旧,认为嫡长女的她,理应要当得起温家之主的位置。将她捧在这个位置上,又没有给她足够的关爱与权利。
她就像是众矢之的,被其余几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很多事,她懒得争。
可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了,不需要争。
没有人问过,那些别人羡慕嫉妒的东西,是否是她真实想要的。作为嫡长女,她必须熟读五经,大家闺秀,必须闭门不出。
她就像是飞不出温府的雏鸟。
院落里的那片天空,是属于她的。
那些会讨欢心的子女可随着父亲去狩猎,游历。而她从小便是被先生教着学规矩,学掌管温家大小事务。
秦珏歌被凌緢抱得喘不过气。
“放开。”
凌緢不舍的放开秦珏歌,唇角还带着笑。
“温家的事情,我记起了一些。”秦珏歌垂眼看向凌緢,胸口处的悸动感袭来。回忆汹涌翻腾。那日马车失控,让她回忆起曾经,也有过相同的场景
因温如元飞鸽传书,家中发生变故,秦珏歌匆忙从华伦山赶回来京城。
可回到家中,瞧见温如元面色如常的坐在大堂内饮茶,而在他身边的是受他宠爱的四房姨太太,郝闵。
郝闵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透着股轻蔑。
秦珏歌见着两人,便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珏歌呀,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给你相看了一门亲事。”郝闵扭着腰走到秦珏歌面前,笑盈盈道。
“父亲飞书急召女儿回京,就为了这事?”秦珏歌蹙眉,对上温如言纵容郝闵的神色,心中一股烦闷之气涌上。
“你的婚姻大事,还不算大事?”温如元一拍桌子,起身,冷声斥道。
秦珏歌绷着唇角,眼眸里满是冷意,温如元从不过问她的想法,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摆弄她的人生。
“户部尚书,武复兴家的公子,与你年纪相仿,现如今在衙门里当差。”
“虽官衔只有七品,但我替你相看过了,那小子谈吐斐然,大有作为。”温如元见秦珏歌不说话,语气放缓了些。
“多谢爹爹好意,女儿没有出嫁的打算。”秦珏歌淡漠作揖。
“你既然这般决定,那之后一个月里你便温府里,做好闺阁女子该有的规矩,莫要四处走动了。”温如元面色沉沉,将秦珏歌关了禁闭。
秦珏歌听闻垂眸点头,了然接受。
与其让她去嫁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不如在府里关禁闭。
一个月后。
秦珏歌的禁闭解除了。
领着吟儿出了门。
这日京城街道上热闹繁杂,车流窜动,秦珏歌垂眸坐在马车上,漫无目的。她也不知道出来想干嘛,只觉得在院内呆了一个月,快要憋坏了。
想出来透透气。吟儿坐在她身侧,瞧着她的主子。
绝美的脸被白纱遮住,那双狐狸眼失了往日的神采。任脾气再好的人,被老爷像是笼中之鸟般圈养在温府大院里,都会失了脾性。
吟儿在心中为秦珏歌抱不平。可,温如元性格专横,在温家说一不二,根本没人能反驳她。
而且温府那几房姨太太,都见不得秦珏歌好,更不会替她说好话。
温家家规古板恪守,想来大小姐想要脱离温家,只有嫁一户好人家这一个出路了。
吟儿为她家主子发愁,愁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前面嘈杂,马车被堵在了巷子口,吟儿也好奇的探头,见着一穿着玄色常服的女人从茶馆内疾步而出,朝着她的马车而来。
门帘被掀开。
秦珏歌对上女人深沉淡漠的眼神,一僵。
“你,你是谁?”吟儿惊讶的捂唇,见着贸然进入她们车内的女人,大惊失色。
秦珏歌沉着的观察着女人,女人一身玄衣,是华丽的锦缎,腰间别着一块玉佩,上面绣着龙纹。
能雕刻龙纹印记的,当今天下,唯有一人,便是当今天子。
第42章 不近人情。
第四十二章
得到这个答案,秦珏歌心口一阵鼓动,她听到茶楼内传来兵器摩擦的声响。
啪嗒一声,茶楼二楼的扶栏被人撞裂。
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从二楼摔倒了地面上,砸坏了茶楼下几个小摊贩的摊子。众人骂骂咧咧,揪着那人不放。
此刻数十个黑衣人从茶楼内冲出。其中为首一人大喊一声。
“别让她跑了。”
说着数十人快速朝着她们马车的方向而来。
“姑娘,可否助我脱困?”女帝眸底染上一丝温色,从怀里掏出皇家令牌,展露在秦珏歌面前。
吟儿捂嘴险些惊叫出声。一张俏脸变得苍白,天呐!!当今天子居然坐上了她们的马车。而且还被人追杀。
吟儿看向自己家大小姐,见她神色自若,似乎早已料到对方身份。
眼看着那些黑夜人就要追上马车。
“走左边的小巷子。”秦珏歌掀起门帘,对马夫说道。马夫听闻,一甩马鞭,马匹扬起马蹄,往一旁的巷子里穿行而去。
秦珏歌对京城的大小巷弄很熟,指挥着马夫穿行其中,避开他们的追赶。
那伙黑衣人飞檐走壁,紧追不放。
一个轻功极好的黑衣人落到马车棚顶,翻身下来,一脚踹翻了车夫,车夫身子一歪,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马匹没了缰绳的束缚,扬蹄狂奔。
马车被巷弄里的杂物给撞的东倒西歪,车轱辘也开始散架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失控的撞向前方的墙壁。
一人从天而降,一刀利落斩掉正欲进入马车内的黑衣人,缰绳被她紧紧握在手心,失控的马匹被狠狠拽住,扬起马蹄,止住了冲撞的速度。
车厢被震得上下颠簸,车帘掀开。
透过车帘的缝隙,秦珏歌看清了车外的人,她穿着一席水蓝色锦衣服,与湛蓝色的天空一色,微卷的长发扬起,一张不羁放荡的脸藏于银色面具之下,瘦削挺拔的背影,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是她。
秦珏歌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两声。华伦山一别,她以为和凌緢就此各奔天涯,殊不知两人会在京城再次重遇。而看凌緢利落的身手,眼睛是已经恢复了。
秦珏歌思绪万千,盯着凌緢的目光染上几分灼热。
砰砰。
后侧的车轱辘散架了,车厢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因为速度极快,车厢与地面摩擦出火花。
坐在车内的三人被颠簸的东倒西歪。
秦珏歌倾身栽倒,险些失足落下马车,纤细的手腕被粗粝的指腹扼住,用力拽回。秦珏歌一个踉跄,撞到凌緢的背脊上。
熟悉的皂荚香味袭来,一股久违的悸动感,在心尖徘徊萦绕。她趴在凌緢背上,紧紧拽着她肩侧的衣襟,指节泛白。
马车的速度太快了,她的心与凌緢的心一齐被提了起来,有一瞬,她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哪怕就这样和凌緢一起撞上了那堵厚厚的墙壁,结果也不会太坏。凌緢或许会在撞到的那刻,护住她,用力抱住她。
她渴望着与凌緢有更多的接触,渴望凌緢温热的身体。
她的目光落在凌緢握着缰绳的手上,手背因为发力过度,青筋崩起,像是青色的藤蔓爬满了她的小臂,手掌被缰绳磨破,缰绳上沾染着凌緢的血色。
“切断缰绳。”
“让所有锦衣卫都跳上马车。”秦珏歌当机立断,发声提醒道。
凌緢耳朵动了动,从腰间掏出匕首,快速将缰绳切断,此刻飞檐走壁的锦衣卫们闻言跳上了马车。马车因为多人的重量压制,开始减速。
凌緢率先翻身下马车,长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摩擦声。她的手臂被马车上的女人紧紧拽住,女人娇弱的身体趴伏在马车上,嫩白的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量去拉她。
好像生怕她失足被迎面而来的马车碾压到,受伤。
其余数名锦衣卫纷纷效仿凌緢,马车的速度因此快速减了下来。
直到凌緢的后脚跟抵到背后的墙根,快要四散开来的马车方才彻底停住了。汗水沾湿了她的脸颊,她抬眸,正好对上脸蒙白纱女人的眼眸。
女人也出了一身汗,白纱被汗水打湿,一张俏脸在白沙下若隐若现,令人升起一丝想要掀起白纱,一探真容的念头。
女人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气魄令她折服。
她想上前道谢,结交一下这位女子。
门帘掀开,女帝淡漠如烟的从马车内走出。
一众锦衣卫见状,纷纷跪地,高喊。
“陛下,万福。”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凌緢跪地抱拳道。
“孤看看你的伤势。”
女帝不理众人,径自走向凌緢身边,眼神里饱含着偏执的深意。
凌緢起身,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被女帝牵起手,锦缎龙纹的手帕落在她的掌心,将她的手掌紧紧绑住。
她像是被扼住爪子的鸟儿,无法翱翔在这片蓝天。
她刚升起想要结识这位女子的念头也在此刻随风逝去。
越过众人,她看向那个面带白纱的女人,女人眼底泛着隐晦的深意,怔怔看着她。看的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心虚意味。
可她也不知这股子心虚从何而来
收起回忆,秦珏歌眼底的酸涩感还未消退,她抚摸着悸动的心口,看向眼前满眼关切她的凌緢,闷在心口的那股子气,久久散不去。
偏生都想发在这人的身上。
可这人却毫无所察,睁着亮晶晶的眸子,一个劲儿的追问。
“你记得,是为何会失忆,流落到天香楼吗?”
“是从游船上掉进了湖里。”
“你后脑的淤青,像是被人袭击的。”凌緢道出自己的分析。
“不记得有人打过我。”秦珏歌蹙眉,扶着额,她的记忆很多是碎片化的,无法串联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凌緢深吸了口气,秦珏歌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不能给她太大压力,让她陷入不断的回忆中。虽然,她很想快点惩治那些害秦珏歌的人。
可一切还得慢慢来。
今天先解决两个
闺房内。
用过早膳。
凌緢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给秦珏歌听了。
秦珏歌垂眸,心里泛起凉意。记忆中,她对庆华年没什么印象,可四房姨太郝闵嫁入温府已有十载有余。
虽无所出,可温如元平日待她不薄。她还与庆华年私通,陷父亲与不义。
如今,还要联合庆华年一起,毁她名节。
好在她有凌緢在身边,不然昨日,恐怕庆华年便会得逞了。想到这些,她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心脏,全身麻木到毫无知觉。
“珏歌。”凌緢见秦珏歌紧咬着唇,面色苍白如纸。担心她又要犯病,于是,轻唤了声她。
“我没事。”
“只是,你的法子,会让我父亲脸面无光。”秦珏歌掀起眼眸,语气淡淡。她们温家到底是名门大家,这种事情如若败露,只会将温如元的颜面扫地。
“只能怪他,不会慧眼识人。”
“终是被口蜜腹剑的女人给骗了。”凌緢咬着牙,心里有一股气。总觉得,温府之所以乌烟瘴气,全怪温如元没有打理好。温如元在外是个好官,可在府内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有秦珏歌这样的好女儿也不知道珍惜。
还去纳二房,三房,四房的姨太太回来。
让秦珏歌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我希望把这件事的伤害降到最小。”秦珏歌看向凌緢,她不想一回来就看到温府鸡犬不宁的样子,她回温府的目的是为王家翻案。
对她而言,温府不是她的家,她对这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或许,她的心早就死透了。所以,她们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失望。
凌緢点头,她理解秦珏歌的想法,她与那些卑劣的小人不一样,那些小人是恨不得将无需之罪扣到秦珏歌的头上,闹得她颜面扫地。
而秦珏歌却在知道了这些后,仍会考虑大局,周全行事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
秦珏歌与凌緢坐在庭院的石卓前,晒着太阳。
吟儿站在一旁,替两人斟茶。
“大小姐,已经打听过了,温老爷进城了,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我们的主角,也是时候该登场了?”凌緢挑眉,饮了口热茶,茶香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看向秦珏歌,见她面色沉静,心事深沉。心知她此刻心绪复杂。
“管家一早便去城门外迎接老爷了。”
“他倒是挺积极。”凌緢冷哼了声。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管家伙同外人,想要毁掉秦珏歌,她绝不会放过他。
一壶茶饮完。
“他们估摸着快到了。”
“我们去府外候着吧。”秦珏歌淡声道。
凌緢闻言起身,掸了掸衣襟,又捋了捋头发,将自己打理好了,方才看向身旁的秦珏歌。
秦珏歌垂着眸,神色寡淡,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府外,马蹄声哒哒传来。
管家高亢的声音响起。
“恭迎老爷回府。”
秦珏歌站在主位上,在温如元从马车上下来时,躬身作揖。
温娴轻没什么规矩,从秦珏歌身后奔了出来,期间撞了一下秦珏歌的肩膀,令还在作揖的秦珏歌步履不稳,踉跄着要摔倒。
被一旁的凌緢给轻轻抚了抚。
温如元看到秦珏歌的那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可碍于身边亲密挽着他的二夫人,与一见他回来,就扑过来的温家三妹温娴轻。
将他包围的严严实实。
“珏歌你终于回来了,看来我们这次的祈福有了作用。”
“也不枉我在佛前跪了两天,为你祈福。跪的膝盖都麻了。”二夫人看向秦珏歌,悠悠说道。
“就是,就是,这几天我们都吃斋念佛,人都瘦了一圈。”四妹温婉妹从二夫人身后冒了出来,邀功似的说与秦珏歌听。
“还有我,为你抄了一百遍祈福经,手到现在还抖着了。”三夫人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了,似乎生怕被比下来,幽幽的道了句。
凌緢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没人关心秦珏歌这失踪三月过得如何。
到还攀比上了,温家人一个比一个虚假。
“大家有心了。”秦珏歌淡淡道了句。
“怎么不见四夫人出门来迎?”
“怎么了?出了趟远门,没带她,还拿上乔了?”二夫人扫了一圈来人,冷哼着,拿出一家之母的气魄。
“四妹妹娇生惯养,哪经得起佛堂里那些规矩约束。”三夫人不忘见缝插针的踩了脚。
“已命下人去喊了。”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了句。他与四夫人郝闵关系匪浅,今早也特意嘱咐过她,要早些出门来迎,可不知怎么,现在还没过来。
又被二房和三房抓到痛脚来说。
“老,老爷……”下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悄声覆在温如元耳边,道了句。
见温如元面色刷的一下阴沉了下去。
众人都不敢吱声。
“你们先回大堂。”
“我去看看。”温如元拂袖而去,管家不知是何情况,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担忧。于是跟在温如元身后,往四夫人的内院走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二夫人道。
“姐姐,想去看看吗?”三夫人故作亲密的挽住二夫人的手,怂恿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刚要结伴而行,被秦珏歌拦住了去路。
“父亲说让我们去大堂等他。”
“珏歌,我们也是担心四妹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二夫人一副为她人着想的模样,看得令秦珏歌生厌。
“青儿。”秦珏歌唤了句。
“大小姐,我在。”青儿抱着长剑,疾步走到秦珏歌身边,一双冷眸射向众人,颇具威严。
秦珏歌作为正房嫡长女掌管着温府的大小事务,向来秉公处理,铁面无私。
“不去就不去。”三夫人挽住二夫人的手,将她拉着往大堂走。
两人细细碎碎的话语,随风飘入的凌緢耳朵里。
“这小丫头,一回来就摆谱,还不如死在外面。别回来。”
“就是就是。”
“油盐不进的模样,真让人生厌。”
“难怪到了二十五岁都还没人要,活该当个半老徐娘。”
“只怕一辈子要待字闺中,无人提亲。”
“等她几个妹妹都嫁做人妇,看她还有无脸面留在温府。”
凌緢听的,气得脸都红了,拳头都硬的。她很想上前就给这两个长舌妇一个大耳瓜子,打的她们满地找牙。
温府上下,就没个好人了吗?
可见这些人交出的女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拿那个三妹温娴轻来说,对待秦珏歌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一心只想着那个庆华年。
还有今儿见着的四妹温婉妹,也不是好东西。
凌緢皱了皱眉,只觉得这案子比她之前办的所有案子都难,因为温府上下每个人都有加害秦珏歌的嫌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凌緢啐了声,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狠狠骂了句。
“凌姑娘,骂得好!”吟儿拍着手,为凌緢的爽利叫好。
秦珏歌掀起狐狸眼,一贯风轻云淡,不理这些多嘴的乌鸦,嘁嘁喳喳。
青儿在人风中抱紧了手中的长剑,皱着眉,指腹推着剑柄的边缘,努力克制想要割了这些长舌妇舌头的冲动。
几人来到大堂里。
秦珏歌坐在主位边,凌緢坐在她的身边,吟儿和青儿站在她们的身边。
二位夫人坐在靠近中间的位置上,她们的女儿站在她们身后,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乖巧可人的模样。
此刻,二夫人才把目光放到凌緢身上。
凌緢五官锐利,坐的笔挺板正,眼尾的刀疤带着不好惹的气场,从出现到现在,和秦珏歌一样,没给她们一个好脸色。
回府的路上,听管家叨叨了几句。
说凌緢初到温府时,牵着破烂的驴车,灰头土脸,穿着一身布衣,是个山野猎户。可眼下,见着凌緢本人,才发现和管家的话里多少带着他个人的成见。
凌緢不说话时,给人一种冷森肃穆的疏离感,进入温府大堂,没有丝毫露怯。看上去是见惯大场面的人。
可,一个山野猎户又能见过什么大场面。
二夫人很快在内心驳斥掉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小村妇不过是贴了身贵气的行头,本质里还是个草莽之辈,登不了大雅之堂。
听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秦珏歌和小村妇关系匪浅,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来羞辱秦珏歌。
“珏歌,还未介绍你身边这位姑娘,与我们认识。”二夫人开口道。
“待父亲来了,再说。”秦珏歌掀起眼皮,语调冷淡。
二夫人脸一阵白一阵红,秦珏歌的意思很明确,在温如元还未来之前,懒得多费唇舌与她说话。
几人在大堂内,等了很久。
直到茶杯里的茶彻底凉了。
温如元才姗姗来迟。
他的身边,没有了管家的身影。
温如元脸色不好看,二夫人,三夫人都是精明人,便也没多问。
“珏歌,你跟我来趟书房。”
“其余人都回房歇着吧。”温如元丢下这句话,便径自朝书房走去了。
一个的下人这时跑进大堂里。
附耳在三夫人身边,说道。
“老爷把管家,四夫人还有庆公子给押解到了衙门里。”
凌緢耳力好,听到这句话时,眼皮跳了跳,温如元和传言中的一样,遇到天大的事情都是秉公处理。
只是,这件事传到衙门里,不过半天时间,就会传到朝堂上。
到时候,温如元的脸面,怕是会被丢尽了。
温如元心思如尘,在朝堂上也是能辨忠奸的明官,怎么会养出一家子虚与蛇委的双面人。偏偏对内外如一的秦珏歌,态度这般冷漠。
秦珏歌可是失踪了三个月,死里逃生回到温府。
他一句关心的话都没与秦珏歌说,而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书房见。
她皱了皱眉,看向秦珏歌道。
“你打死不承认。”
“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
秦珏歌抿唇,掀起狐狸眼看向凌緢,道了句。
“没关系。”
轻飘飘的没关系,却让凌緢心都一沉,以秦珏歌的个性,断不会把问题都抛给别人,让别人替她担责。
如果温如元细问起事情始末,她也不会隐瞒。秦珏歌似乎做好了温如元会发难的准备,毕竟,被人扣上绿帽子的温如元,定是要找个宣泄口。
而秦珏歌,毋庸置疑,成了这个倒霉的人。
凌緢手不由的握了握拳头,忍不住替秦珏歌叫冤。这些人都欺负到了秦珏歌头上,难道还不允许人反击吗?
真的太过分了。
秦珏歌进入书房。
凌緢站在院子里等着。
她耳力极好,听到秦珏歌刚进去,就有杯盏摔到地上的碎裂声。
要不是吟儿和青儿在一旁拉住了她,她早就闯进去了。
“凌姑娘,你若是真为了大小姐好,这个时候,别冲动。”吟儿与凌緢相处了几日,知道凌緢一心为了秦珏歌,轻声安抚道。
“以前两人的父女关系也是这般?”凌緢扬眉,有些后悔将秦珏歌带回温府。
“是啊。”
“大小姐的性格和老爷太像了。”
“两人说不到两句话,便会不欢而散。”
“而且小姐还经常会被老爷罚。”吟儿苦涩的垂着眼,摇了摇头。
凌緢听到罚字,一股火窜到了脑门上,秦珏歌这般温婉端庄,还要被罚,而那些又无理又蛮横的庶出姊妹却啥事没有,是何道理。
思绪飘零的功夫。
书房的门打开了。
温如元面色沉沉的道了句。
“来人。”
几个下人匆忙跑了过来。
“带大小姐去祠堂,领罚。”
听到这几个字,凌緢按捺不住了。
她与温如元在朝堂上打过交道,这人算是明事理,讲道理。
“温大人,这件事并非珏歌一人所为,如若要怪罪,便将我一并罚了。”凌緢不卑不亢,对上温如言还没有丝毫畏惧。说着让温如元罚她,可眼神灼灼,像是在质问温如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撞破管家与庆华年的算计是她。
发现庆华年和郝闵奸情的是她。
买通管家身边的下人,去给庆华年送去消息,告知他趁着温如元回来之日,做实他与秦珏歌关系之实的是她。
而后,点燃迷香,将郝闵与庆华年困在一处的也是她。
可到头来,受到责罚的却是秦珏歌。
她不甘心,很生气。有一股怒火在心头缭绕,秦珏歌是她心尖上的人,平日里,磕着碰着她都会心疼的紧,这温如元凭什么罚她。只因为自己是秦珏歌的父亲吗?
正因为他的纵容,助长了所有温家人伤害秦珏歌。
“凌姑娘,你是珏歌的救命恩人,我们温府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在京城已为你备下了一处院子,环境幽雅。”
“以后,你便在那里住下。”
“还有我让账房备了一千两纹银,你先拿着,如若不够,在与账房支取便好。”
温如元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听信了管家的话,要将她赶出温府。而且,告知她,她只是个外人,温家的事,容不上她一个外人插手。
凌緢心中有一股怨气发不出来。
好想大闹温府将秦珏歌强行带走。
可对上秦珏歌一个制止的眼神,凌緢心中的憋屈更甚,她为秦珏歌委屈,替她不值。
可秦珏歌还要隐忍,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忍。
明明是那些人的错,凭什么怪到秦珏歌头上。
秦珏歌被带到祠堂,罚跪一天。凌緢听到这个责罚后,拳头都硬了。秦珏歌的情毒未解,夜里在祠堂情毒发作,可怎么是好。
第43章 领罚……
第四十三章
凌緢原本还寄希望于温如元,现在想来,这温家没一个好东西。
凌緢对温如元彻底失望,还好她手里还有虎符,待与凌家旧部重新联系上,她便会让叔伯们替她求亲,届时定要将秦珏歌从温府里解救出来。
现如今,她孤木难支,无法救秦珏歌脱离苦海。
心底泛起苦意,罚的明明是秦珏歌,可她的心跟着秦珏歌一同,进入了受罚,而且比秦珏歌还憋屈的慌。
凌緢被吟儿和青儿送出了温府。
出了温府,凌緢花了点银钱,买通衙门的小吏,打听到了被温如元送去官府的那三人的消息。
被衙门的刑具镣铐一吓。
三人便将实情全盘托出了。
管家提供的迷香是给庆华年想他迷晕秦珏歌,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入赘温府。
而四夫人与庆华年,则是早在四年前,便有奸情。
在周朝,私通是大罪,何况是三品官员的家眷。
四夫人被判处了终身苦役邢,庆华年被判了宫刑加永世流放边塞,成为罪奴,修缮城墙。而购买迷香的管家罪责最重,直接判了斩立决。
女帝即位后,对这类危害女子的药物,严令管控,任何贩卖这类药物的人,都会被判处斩立决。
听到三人的下场,凌緢长舒了口气。
也算是大快人心。
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秦珏歌如今还在祠堂受罚,情毒未解的她,晚上定是要经历一场苦楚。
凌緢担心秦珏歌,想着等天色暗下去。
借着夜色去找温府找秦珏歌。
温家的祠堂,位于温府的后院,幽静安宁。
入了夜,那处便没人去了。
一排一排烛火,将祠堂照的灯火通明。
油灯下,秦珏歌穿着一身清冷的白衣,跪在蒲团上。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带着分清冷孤傲的倔强。
凌緢的步子很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动静。
可秦珏歌在她出现在祠堂的那刻,便回身过来看她,暖色调的烛火洒在她的脸上,给她淡漠的眉宇增添了几分温和。
“饿了吧。”
“我给你带了吃的来。”凌緢上前,掏出油纸包着的糕点,递了过去。
“温家家规,跪罚期间,不准进食。”
“管它劳什子家规。我不能让我娘子饿着肚子,在这里跪着。”凌緢皱眉,把糕点递到秦珏歌唇边,示意她吃。
见秦珏歌态度坚决,抿着唇,闭着眼。
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她。
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被温如元关在这里惩罚。凌緢心中一口气涌上心头,嘴里满是苦涩,像是吃了一大口黄连。
“好,你不吃,我也陪着你。”
“不就是饿肚子吗。”饿一天也不会死。要是秦珏歌被饿晕过去,估计温如元也不会在意。这个人,冷酷的像是石头,连自己的夫人都能亲自送去府衙论罪的人,心肠该有多硬,多冷。
可偏偏,秦珏歌还有点像温如元的性子,对自己狠起来,连身边人都劝不动。
凌緢双手扶着膝盖,跪在秦珏歌身边,闭着眼,神色冷的像坠入冰窟。
咕叽咕叽。
肚子的叫唤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凌緢前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她也是一日未进食,忙着去衙门里打听那三个祸害的判决。后又忙着把行囊搬到客栈里。
以后,温府不让她住了。
温如元给的别院,像是上位者对她的施舍,她也不会去住。
她对温如元的印象极差,以前在朝堂上共事时,还觉得这人不错,面对帝王,敢于谏言,也不结党,是一股清流。
现在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王家翻案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她要先与凌家旧部取得联系后,以凌将军之女的身份替王家翻案。王玄与她父亲是挚友,她绝不会让王玄无辜枉死。
人在饥饿状态下,脑袋转的飞快。
很多思绪在这一瞬厘清。
“你饿了,就吃点吧。”
“谁说我饿了。”凌緢闭着眼,抱着臂,嘴硬道。可肚子却又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的叫唤声。
“糕点呢?”
凌緢闭着眼,从怀里掏出香喷喷的糕点,递到秦珏歌手里。先问她吃不吃,现在,又跑来找她要。秦珏歌就是惯爱折腾她。还不如失语症时,恬静可爱的模样,软糯糯的,说什么都会乖巧听话。
喷香的米糕,递到她唇边。
“我不……”
“呜呜呜。”凌緢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米糕就被塞到她的嘴里。
甜滋滋的米糕,入口细腻,带着清甜的米香味,越嚼越香。
真香。
凌緢抬眸,见着秦珏歌也咬了一口,还是她吃过一半的米糕。秦珏歌一点也不嫌弃吃她吃过的东西。
和以前一样。
她心尖升起一丝暖意。
不管是在木屋,还是在温府。
她们都是两个人。
在温府,秦珏歌看似有很多亲人,可实则,还是孤单的一个人。可有了她就不一样了,凡事都有她陪着。
有苦她陪着受着。
有甜她陪着吃着。
不管秦珏歌记忆恢复与否,她和秦珏歌的羁绊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离不开彼此。
两人分着把米糕给吃完了。
米糕香甜,饱腹感极强。
吃多了有点噎。
“罚跪连水都不让喝吗?”凌緢挑起眉,看着四周没有摆放茶水,气得脑袋冒烟。
秦珏歌古怪的看着凌緢,凌緢从小因是被父母捧在掌心呵护长大的,没有受过责罚。可实则不是,凌緢从小因为淘气,没少*挨过父亲的板子。
可那些都是皮肉伤,打在身上,过阵子,好了她便忘了。
不像秦珏歌,她的伤口都在心口,被一点点的撕扯,从期待渴望到逐渐失望,便不再对家人这个词语有过多期待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凌緢从怀里掏出酒葫芦,拇指一挑,木塞子弹开,葫芦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极度解压畅快。
凌緢闭眼,鼻尖凑到葫芦口出嗅了嗅。
好闻的酒香味,一下子勾出她胃里的馋虫。
“你先喝。”凌緢把葫芦递到秦珏歌面前。
秦珏歌垂眸看着酒葫芦,她面上没表现,但她心里不畅快,拿起酒葫芦,一饮而下,火辣辣的酒味在她的唇齿间弥漫开来,刺激的她,眼尾沁出湿气。
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一般。
凌緢看的心跳一快,接过秦珏歌喝过的酒葫芦也喝了口。醇香的酒味,在口腔内挥之不去。
像是火折子将这沉静森冷的祠堂,划出一道口子。
两人一人饮一口,酒葫芦很快见了底。两人脸上都泛起淡淡的红润。
秦珏歌本是跪着的姿势,清冷的脊背微微弯下一道弧度,身子自然的往凌緢身边靠了靠,将她当做自己的支撑。
肩膀一沉,凌緢感觉到淡淡的暖香袭来。
秦珏歌自然的靠到了她的肩膀上,浓睫颤动,投射出剪影在脸上,她的视线沿着她高挺的鼻梁,往下,落在她俏丽的朱唇上。
秦珏歌醉了,狐狸眼尾泛着红,连带着耳尖都涨红一片。
果然,酒只醉失意的人。
凌緢勾了勾她耳鬓细碎的发丝,像是抚摸小狐狸般,轻轻顺着她的毛发。秦珏歌外表很坚硬,内心却像孩子般柔软。失语时的秦珏歌,初捡到时的秦珏歌,都是这般,清澈纯真。
这是她的内心,被她保留在心底,最美好,最可爱的样子。
还好,在温府磋磨的岁月,没能让那样纯真的秦珏歌消失掉。她内心的善良与纯粹,一直保留着。
藏在她的琴音里,在她的绣品里。
凌緢垫了垫自己腰间的荷包,抚摸过走线的每一处,都流露出秦珏歌对她的爱意。
她也终于理解秦珏歌不想回温府的抗拒与抵触。
那是发自内心,对自己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现在的她,还抗衡不了温如元,只能与秦珏歌一起受着,她能陪在秦珏歌左右,或许能让她感受到温暖。
“珏歌,你明明没有错,为什么不反抗呢?”凌緢叹声。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可秦珏歌不会,任由温如元责骂,还认罚。她不甘心,为秦珏歌打抱不平。
“我们回温府的目的是为了帮王家翻案。”秦珏歌淡声道了句。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在凌緢的心口处,让她一下子就不好受了。
秦珏歌太傻了。
王家的人与她有何干系,她甚至不认识王玄,还有王家惨死的那些无辜之人。可秦珏歌为了他们,却与对她刻薄冷漠的父亲妥协退让。
凌緢鼻尖一阵发酸,她有些气自己,没有能力,让秦珏歌获得更强大的庇护。
没有能力,让温如元在面对秦珏歌时,不用上位者的姿态,去严厉的指责她。
她想起在朝堂上,对她作揖,打招呼,态度谦和的温如元。又想起,今日没有正眼看她,冷漠高傲的温如元。
权利背后,带给人的,是无限的尊敬。
哪怕以前的她,是狐假虎威。可也能换的温如元恭敬的喊她一声。
冷大人。
凌緢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小时候不是,长大了也不是,留在女帝身边,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一展抱负。
恩在她替帝女挡下行刺者的那剑后,就两清了。剑伤留在她的脸上,是永久的痕迹。可她内心却有一种超然的松弛感,终于,欠下的,还完了。
抱负什么的,都是笑话。
她就是女帝的一把剑,逆她者昌。
帝王不需要谋臣,需要的是听话的犬。
可偏巧,她不是。
凌緢骨子里流淌着征战沙场的血脉,她生在武将世家,从小被父亲教育的是家国为大。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宫廷戏码,她冷眼旁观了多年,有些看腻了。
“不用你父亲出手。”
“我有其余的法子替王家翻案。”凌緢摩挲着怀里的虎符,虎符沾染着她的体温,像是她曾经佩戴的玉佩,与她形成了一体。
“你要做什么?”秦珏歌醉意上头,脑袋晕乎乎的,她很想看清眼前的凌緢,可她看到了凌緢的重影,重影下,那人散发着冷冽的决绝感。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秦珏歌脑海中闪过,空虚感袭来,令她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起来。
“不许。”秦珏歌拽着凌緢的袖口,将人扯到她身前,狐狸眼清冷倔强的看着凌緢,她不许凌緢去,她绝不会让凌緢这么做。
凌緢眨了眨眼,与秦珏歌对视,她都还没说自己要做什么,秦珏歌就不许。秦大小姐有点霸道。
秦珏歌抿着唇,眼眶泛着红,眼泪水在狐狸眼里转啊转啊,没有掉下来。
凌緢瞧着楚楚可人的秦大小姐,有些心疼,她被亲生父亲责骂,被罚跪祠堂,都面若冰霜,没有一丝难过,冷冽决绝。
现在,却这么伤心。
秦珏歌心口一股闷气难以宣泄,看着凌緢微张的唇瓣,耳朵一阵耳鸣,嗡嗡嗡,除了看着凌緢上下蠕动的唇瓣,听不到凌緢说些什么。
可她觉得,凌緢是要与自己告别。
见着她不得温府的宠,便转身要去投靠女帝吗?
她又想回到女帝身边,做她的宠伴吗?她决不允许。
秦珏歌蹙眉,拽着凌緢衣襟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指节发白。一双狐狸眼燃着火焰,凛冽的盯着凌緢。
凌緢被她盯得发麻。她刚将自己手握号令三军的虎符的事情,说与秦珏歌听了。
可秦珏歌听后,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凌緢还想将自己的计划更详细的与秦珏歌说清楚,可秦珏歌似乎没有耐心去听她说话,扯着她衣襟的手,重重一扯。
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将她的衣襟扯得下沉。
薄唇碰到香软的唇瓣,还来不及细细体会。
一阵刺痛感,令她后脖颈发凉,血腥味弥漫看来,对上那双阴霾的狐狸眼,凌緢心尖狠狠一颤。
这还是她认识的秦珏歌吗?
“不许你去别处。”秦珏歌扯着凌緢的袖口,将她与自己拉的很近些,带着酒香的气息铺洒在凌緢的脸上,带着潮湿的气味,令她后脑一阵发麻。
大小姐是喝醉了?
和她撒酒疯?上次是她,这次是秦珏歌。
还是在自家祠堂,当着自己列祖列宗的面,耍酒疯。
“我哪也不去。”凌緢温声哄着,将满脸红扑扑的秦珏歌揽入怀中,安抚着喝醉酒的秦大小姐。
“不许骗我。”秦珏歌仰着着下巴,醉眼朦胧,却努力撑着,担心自己闭上眼,凌緢就离开了。自己又被抛下,独自一人。
“拉钩。”凌緢伸出小拇指,在秦珏歌面前晃了晃,秦珏歌像是拽着唯一的浮木,将她的手指紧紧扯住,狐狸眼红红的,看上去快要哭了。
“不哭不哭。”凌緢心疼的不行,捧着秦珏歌发烫的脸,安抚着她。
她脑袋里一团毛线,秦珏歌哭的突然,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招惹了秦珏歌。温如元责骂她,那些个夫人说她坏话,还有管家伙同外人想要害她。
秦珏歌都不为所动。
她见着秦珏歌情绪失控的几次,哭的我见犹怜,都是与她有关。
凌緢扯了扯嘴角,破口处扯得疼。像是被小猫爪子狠狠的挠了一下。
秦珏歌搂着她的脖子,主动凑了过来。
凌緢垂着眸,声音委屈又小的抗议了句。
“姐姐,别再咬了,好不好。”真的疼。
“姐姐疼你。”
“不咬你了。”秦珏歌狐狸眼半垂着,朱唇微启,温柔的含住凌緢的下唇,粉舌轻轻舔了舔。
酥麻的电流划过凌緢后脑,让她一下子忘记了痛楚。这算是打一巴掌,赏一颗甜枣吗?凌緢这般想着,可浑身的血液一下子被秦珏歌带了起来,热气上涌,浑身燥热。
秦珏歌倾身压着凌緢,绵软的触感,令她飘飘如仙。秦珏歌的身材纤瘦,可该丰腴的地方,十分有存在感。
凌緢的心脏砰砰乱跳,舌尖被秦珏歌缠着,吮吻。
秦珏歌有几分强势的将她圈住,极尽缠绵的与她纠缠。
热烈又温柔。
还没见过这样的秦珏歌,凌緢的心像是被秦珏歌揉皱了,又熨平了。耳尖跟着发烫,被秦珏歌引导着,升起更加恶劣的心思。
好想占有她。
让秦珏歌彻彻底底的属于她,嫁给她,彻底摆脱温府,摆脱铁石心肠的温如元。
如若,此刻有人推门而入。
会看到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秦大小姐,如今将温府的外人压在蒲团上,抵着她的肩,勾着她的后脑,与她缠绵悱恻。
烛火摇曳,温暖的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凌緢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秦珏歌又这般勾缠着她,她不甘于只亲吻秦珏歌的唇,有点想吃多汁的蜜桃了。
祠堂内的地龙不热。
初春的夜晚,凉意从砖瓦墙内渗透进来。细腻的凉意洒在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祠堂内,香火味浓重。
寂静无声的祠堂内,啧啧的水声格外明显。
凌緢无所顾忌,是秦珏歌主动的。
秦珏歌腰间的细带松散着,露出内里纯白色的亵衣,绝美的佳人清尘脱俗,如天边的云朵,海上的明月。
她好喜欢这样的秦珏歌。
她遥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
殊不知有一天,月亮主动落到了她的手里,令她心生欢喜。
患得患失,又害怕月亮就此跑了。
于是,她小心的将月亮托在手心,捧着,爱护着,生怕揉碎了。
月亮像是镜花水月般,泛起层层叠叠的水润,打湿了她的掌心,沾湿了她的衣襟。令她欢愉雀跃,爱不释手。
凌緢枕着蒲团垫子,那垫子秦珏歌跪了半天,满是属于秦珏歌的气息,馥郁的花香,钻入她的鼻息,像是躺在花海中,被秦珏歌亲吻着。
群山连绵,像是融化的初雪,在她掌心变得绵密,令她爱不释手。
打破了初春夜晚的寂寥。
寂静的深夜,温府的花园,一个人影闪过,鬼鬼祟祟的疾步着。
被人从后轻轻拍了一下肩,鬼祟的人影,捂着嘴,差点惊呼出声。
灯笼提起,照亮鬼祟的那人。
两人看清对方的脸,皆是一愣。
有力的手掌扣到秦珏歌的脖颈处,指尖用力,轻轻一拽。
单薄的亵衣摇摇欲坠,雪白的肌肤在凌緢眼前一晃,像是被满园春意包围,细致锁骨处那枚惹眼的红痣,夺目诱人。
她起身,吻住那枚红痣,轻轻咬了口。
她好想彻底拥有秦珏歌,让这枚红痣彻底消失在秦珏歌的身上。
浓郁的占有欲充斥着凌緢的大脑,她舔吻着那枚红痣,连带着周遭的肌肤,泛起敏感的红润。
身下的人儿突然化身成一只咬人的小狗。
抓住她,不放手,势要与她不缠不休。
又磨人,有令她脊背一阵发软。
她低眸,双手固着凌緢的脑袋,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廓,似鼓励,又似推拒。
她被凌緢捧在手心,快要融化了。
雪花飘落,化成水。
烛台上的蜡油越积越多,慢慢的,蜡烛的火光变得微弱。
直到整个祠堂内,陷入一片黑暗。
寂静的花园内,灯笼的光亮给两人的轮廓发出一抹橘色。
吟儿捂嘴,手里拧着的餐食险些因为青儿的突然出现,撞翻了。
“坏青儿,你不知道大夜里,人吓人,吓死人。”
“你要去哪?”
“自然是给小姐送饭,小姐一天没吃饭。”
“别去了。”
“什么意思?你这跟着老爷出了一趟远门,就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了?”吟儿小脸涨得通红,指着青儿骂道。
“我的意思是,有人去了。”青儿叹口气,对上吟儿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
“凌姑娘已经去了。”
吟儿一听凌緢的名字,惊恐的神色放大了,那可是温府的祠堂,是温府的禁地,绝不容外人进入的。
凌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要是被老爷发现,还不气得当场升天。
祠堂的大门紧闭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渗入地砖上。
地砖上,衣服散落一地。
秦珏歌高昂着下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弓着的脊背,随着扶着她的那人,起伏着。
凌緢唇角被温热占据,湿漉漉的,黏腻香甜。
像鱼儿钻入了珊瑚中,灵活的穿梭在大海之中。
第44章 情毒已解……
第四十四章
直到一股汪泉汇入河流之中,凌緢感觉像被春雨淋过,淅淅沥沥的,承载不了的春雨,沿着她的下巴滴落,滴滴答答的落在蒲团上。
月色朦胧,门庭外的树叶被风吹着沙沙作响。
时不时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声。
吟儿蹲坐在墙角,手里提溜着灯笼,惴惴不安的四处张望。而青儿倚靠在墙边,垂着眸,看着像小狗似的吟儿。
“青儿,我的暗号,她们能听得明白吗?”吟儿仰头,看向青儿。
青儿摇头。这里离祠堂还要穿过两道圆拱石门,大小姐和凌姑娘大抵是听不到的。不过,这也是一个极佳看守位。
如若有人来此,她可去祠堂通风报信,而吟儿可在这里,拖住那些人。
酒意褪去。
理智回笼,秦珏歌垂着眼,将中衣裹着还未褪去热潮的身子,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理智。
和凌緢在祠堂里干出这种事情。
可偏生凌緢还未发觉出秦珏歌的疏远,张开双臂,将秦珏歌搂入怀中,吻着她的脸颊,打算与她开始下一轮。
“嘶”下巴被人不轻不重的咬了口。
凌緢抬起眼,对上秦珏歌的狐狸眼,黑夜里,这双眼带着几分寒气,生生逼退了她的热情。她滚了滚喉咙,垂了垂眼眸。
“我没有别的心思,怕你冷着。”
“帮你取取暖。”凌緢发动内力,充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暖炕。
蒲团上全湿了,被架在一旁的木杆上。
“别跪着了,我替你守着。”
“我听力很好,若来人你再跪。”凌緢将秦珏歌抱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而她靠在祠堂的石柱上,将自己的外衣搭在秦珏歌的身上。
刚才两人都挺放纵的,大抵是受了外界的刺激,又喝了点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感觉要好。
特别是秦珏歌,像是被戳了窟窿的蜜桃,流淌出的汁液,快要把她冲走了。
凌緢回味着,口腔内还残留着香甜的滋味,垂眸,看着靠在她怀里的人,闭着眼,浓睫垂着,安静又温柔。
好想就这么抱着她。
每天醒来都能见着秦珏歌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凌緢就不舍得离开了。
在温府。
若是被二夫人三夫人,或者嘴碎的下人撞见了她,传到温如元那里,秦珏歌又要遭受不断的责罚。
温如元这人太迂腐了。
她决定不将希望寄托在温如元的身上。
凌緢还在想该如何去与凌家旧部见面。
可她前脚刚踏入客栈,下一刻就被郝宏伯给拦住了去路。
凌緢仔细辨认眼前的男子,四方的国字脸,一双狭长的眼眸带着杀气,男子死死的盯着她看。
在男子辨认她的同时,也在辨认她。
“毅儿,是你吗?”郝宏伯的声音透着几分颤抖,不可置信,他全周朝找寻了五年的人,居然在京城撞见了。
“我叫凌緢。”凌緢沉了沉眉,幽幽道。毅儿两个字一出,她便确认了郝宏伯的身份,是她爹爹凌茫冲的副将。只是,这五年,眼前的男子像是苍老了很多,皮肤粗糙的像是长年在风沙天气里穿梭,头发白了,眼神也浑浊了,连脊背都佝偻了。
“是了。是了。凌緢是你的命,毅儿是你父亲为你取的小字。”
“希望你坚毅勇敢。”
“抱歉,你是谁?”
“过去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凌緢垂眸,将自己的思绪压下,她很想与郝宏伯好好相认,回忆以前父亲还在的旧时光。
这五年,每当她阴沉的时候,都是靠那些仅剩的快乐,支撑着。
“这五年,你发生了什么?”
“我找遍周朝各地,都没有你的音讯。”郝宏伯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眼眶红着,看向凌緢。他是武将,如若大战,他是要上前线的。他担心万一他日后死在沙场,无颜去见九泉下的凌茫冲。连他的女儿都找不到。
“我记事起,就在山中靠打猎为生。”
“之前的记忆我都丢失了,但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凌緢。”凌緢将之前编排好的话语说与郝宏伯听。内心却五味杂陈,郝宏伯找了她五年,而她却不知。她被女帝圈养在宫中,如若没有大事发生,是不允许她出宫的。
而凌家旧部的消息,更是被女帝严加封锁。
女帝在竭尽全力,切断她与凌家的任何关系。
“没事,不记得了没事。”
“我叫郝宏伯,是你父亲的部下。你的父亲叫做凌茫冲,是周朝受万人敬仰的护国大将军。”郝宏伯只要知晓凌緢活着,还长这么大了,身板挺拔,这五年应该没有懈怠过练武。
“毅儿,我京城有府邸,你跟我回家。”
“郝叔叔。”
“我一个人住惯了。”凌緢回绝了郝宏伯的好意,郝宏伯留下了他府邸位置。
告知她过几日,在府邸设宴,邀请她与凌家旧部一同见面,认亲。
凌家旧部虽七零八落,可凌緢的消息一出,所有散落的凌家人,像是又注入了灵魂般,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从温府祠堂领罚出来后。
秦珏歌拒掉温如元给她的婚配安排,又被温如元关了禁闭。
每次都是这样。
秦珏歌觉得自己的年华,就在与温如元的抗争中消磨殆尽。
夜深了。
秦珏歌沐浴后,准备灭灯,睡去。
今夜,凌緢是不会来了,她只有靠自己纾解这难捱的情毒。
秦珏歌垂眸,内心一片孤寂,闭眼想起,从华伦山回来后再次与凌緢重逢时的场景,心口的悸动感再起响起,久违的酸涩感涌入心头。
所以,凌緢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女帝身边。
她如同一颗弃子般,被隐埋在温府的深闺之中。
难掩的酸涩感袭来,她鼻尖一酸,一股子难以掩盖的失落感,因为深夜被一点点的放大。
情毒固然难捱,可没有凌緢抚慰的情毒,就像是在她已有的伤口上又深深的划了一刀。
血淅沥沥的往外淌。
吱呀。
推门声响起。
秦珏歌抬眸,与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凌緢四目相对。
她裹挟着春日的夜风,踏着月色而来。
秦珏歌局促的低眸,背身。赶忙捞起一截手帕,抹掉眼角的泪水。此刻,她的心口起伏不定,担心被凌緢觉察出端倪。
好在那人毫无所察。
一进屋,便犹如回到了自己家,坐到圆桌前,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她微扬着下巴,来不及吞咽的茶水顺着她的下巴滑落,沾湿了她的衣襟,沾染着她薄薄的唇瓣,泛着盈盈的光泽。
“你那个爹,是不是有病。”
“把闺女当强盗似的防,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护院。”凌緢蹙着眉,大喘了口气。她绕着秦珏歌内院蹲守了两个时辰,都没找到能进入的机会。
后来,是青儿发现了她。
与吟儿配合着引开了护院,她才找到机会进来。
“你还好吧。”秦珏歌靠近,又替凌緢倒了杯茶水,将手帕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擦擦嘴角的茶水。
凌緢口干舌燥,又喝了杯。拿着秦珏歌香软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对上秦珏歌清润漂亮的狐狸眼,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她唇角微弯,勾了勾手,秦珏歌破天荒,没有拒绝,靠近了她。
凌緢心底泛起一阵痒意,拽着秦珏歌的手腕,将人直接拉到她腿上,坐下。
柔软的身体自然的撞入她的怀里,凌緢的心像是被轻轻碰了一下,瞬间软化了。
“你爹他不喜欢我,照这样下去,我和你要成为梁山伯与祝英台了。”凌緢鼻尖蹭到秦珏歌颈部的发丝,心尖被勾的又酥又麻,委屈的像是被人嫌弃的小狗。
“不要瞎打比方。”秦珏歌拧了拧凌緢的耳朵,心口一沉。她有些迷信,不喜欢凌緢说这些不好的事情。只要凌緢心悦她,就够了,至于面对温府,面对温如元,她绝不会妥协的。已经抗争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王家的事情,她不至于这般委曲求全。
“姐姐,放心,我是要娶你的。”
“而且,我已经有法子了。”凌緢耳朵被秦珏歌捏的发烫,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秦珏歌,语气坚定道。
“什么法子?”
“等事成之后,你便知道了。”凌緢轻声道了句。现在她只走了一步,之后还得看凌家旧部的人,还认不认她这个少主。
“凌緢,我是温府的嫡长女,我不会做人家的外室,也不会做妾室。”秦珏歌扶着凌緢的肩膀,指节下陷,掐着凌緢微微有些疼,她语气灼灼,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势。
“想什么呢!”凌緢揉了揉秦珏歌纤细的蛮腰,将人固在怀里更紧了些。
“娶你,自然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秦珏歌狐狸眼颤了颤,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霞,看凌緢的眼神也稍显温柔了些。七上八下的心,因为凌緢的话语变得安定了。
“我们可以先写份合约。”
“如果你恢复记忆,想反悔了,我也会同意和离,不过是等我把你从温府解救出去之后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我就是要把你从这苦海里拉出去。”凌緢恳请道。
上一秒对她温柔的秦珏歌,下一秒,脸又微微冷了下去。
“你娶我,只是想把我从这里解脱出去。”
“那是自然,这里一天都没法待。”凌緢气得手握成拳,重重在桌上敲了敲,茶盏被她敲得叮咣只响。
秦珏歌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凌緢,心又软了几分。
“对不起,帮不了你和王家。”
“送你回来,帮王家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希望你与家人团聚。”凌緢看向秦珏歌,道出心中所想,她太懂亲人分离之痛苦了。可谁曾想到,这温府竟然没一个真心希望秦珏歌回来的人。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不如将秦珏歌留在桃源村,与王妈,二丫在一起,还过得逍遥自在。
“那些人与我而言,不算家人。”秦珏歌垂眸,拉住凌緢拽的发紧的手,轻轻握着,帮她缓解着气愤的情绪。
“嗯。”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凌緢点头,看向快要破碎的秦珏歌,心疼的说道。
“还有王妈,二丫,还有桃源村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好。”秦珏歌勾起唇瓣,笑意挂在脸上。
“这个你服下。”凌緢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递到秦珏歌面前。秦珏歌看向丹药,又看向凌緢,狐狸眸里也几分不解。
“这是曼陀罗花毒的解药。”凌緢倒出一颗,摊放在掌心。她今日去医馆,特意寻了这解药回来。
“谢谢。”秦珏歌捏起一颗,放入口中,药丸抵在舌尖,又滑入喉咙,清凉的感觉瞬间经由她的血液蔓延至全身。
“感觉怎么样?”凌緢紧张的看向秦珏歌,这丹药不知是否有效,也不知是否会对秦珏歌的身体产生异常感,所以,她格外担心。
“好多了。”秦珏歌勾唇,看向凌緢时,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些时日,被情毒折磨的苦楚,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凌緢今日来,不仅解了她的毒,还让她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那便好。”凌緢被秦珏歌的眼神盯得口干舌燥,缱绻的爱意在深夜被放大,暧昧旖旎的氛围,在两人眼波间流转。
凌緢舔了舔干涩的唇,刚喝了两杯茶水,可现在却觉得渴了。她盯着秦珏歌盈盈水润的唇瓣,有些想要一品芳泽。
没了情毒。
不知秦珏歌还让不让她亲。
她试探的往前探了探,秦珏歌没有躲,顺从的垂眸看着她,浓睫颤动,风情诱人。她的心尖像是被狐狸爪子给狠狠挠了挠。
心痒难耐,唯有拉着娇美人,好好吻一吻她娇嫩多汁的唇,解解渴。
“汪,汪汪,汪,汪。”门外传来不合时宜的狗叫声。
凌緢耳朵动了动,看向屋外。
一个黑影晃过。
是吟儿给她发信号,让她趁着护院没回来的功夫,赶紧离开。
凌緢不舍得看向秦珏歌,又看了一眼还未品尝过的红唇,扣了扣掌心。
“珏歌,我要走了。”
“嗯。”秦珏歌起身,将凌緢是送到门边。
“这几天我都不能来看你了。”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有法子救你出去。”凌緢回眸,念念不舍的看向秦珏歌。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秦珏歌淡声道了句。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塞到凌緢手里。
凌緢看着这一叠面额巨大的银票,讶异的眨了眨眼。
媳妇是个大大的聚宝盆。
温家人都不待见她,那么秦珏歌这些银票又是从哪里来的。
“在书房的暗阁里找到的。”秦珏歌看出她眼底的诧异,温声道。
“好的。我走了。”凌緢点头,将银票塞到怀里,既然是媳妇给她的,她就必须收下,她现下没有媳妇有钱,还要给媳妇准备上好的聘礼,不能被温如元瞧不起
又是几日。
女帝登基后,与塞外部落签订了盟约协议。
互通贸易往来,又将塞外稀缺的种子赠与他们。派去文官教她们如何在荒漠种植植物。
这几年,除了边关有小部落的族人前去闹事,骚扰。
周朝与塞外部落的关系和睦。
因此,武官在周朝的地位不高,不如能推新策,安民心的文官。
郝府坐落在京城的府邸在一处幽静僻静处。
郝府进入宴客,大门敞开,人流不动。
大堂内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人。
大桌子正中央放着热气腾腾的铜锅,热气蒸腾着整间房内都是暖洋洋的气息。
早上现宰杀的牛羊肉,切成色泽鲜嫩肉片,一盘盘的摆放在宾客面前。再配上现炸的辣椒油,和红腐乳,和现磨喷香的芝麻酱。
团圆席一定要吃铜锅,圆圆满满。
齐聚郝府的众人都是凌緢叔伯辈,四五十岁的年纪。
长年在边塞行走,饱经风霜,透着历经磨砺的沧桑感。
再看养在京城内的那些文官,各个细皮嫩肉,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的官场腌臜。
桌上好酒少不了。
郝宏伯把自己封在酒窖里,陈年女儿红给拿了出来,盖子解开的那刻,酒香四溢,飘满了整间大堂。
“郝老头,你不是说,这就要等到你闺女出嫁那天,在搬出来吗?”与他相熟的齐衡笑着调侃道。
“今儿这事,可比我闺女出嫁,还要隆重。”郝宏伯摆摆手,意味深长的感叹道。
“怎么个说法,回到京城,是给升了官,还是加了俸禄?”
“这一顿下来,可得不老少。”
“你这是发达了啊。”凌茫冲曾经的副官王树和笑着跟着调侃。凌家旧部,七零八落,能留任京城的少之又少,这几年他们被派到了关外。
能拿的俸禄也被地方官层层剥减,拿到手里的银钱,只够普通的生活。
可吃不起这些大鱼大肉。
“今儿,是个大日子。”郝宏伯举杯,红光满面。
“我带个少年人与你们见见,也让你们这些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家伙,看看。”
郝宏伯说着,众人不禁把目光都投向了门外,门帘掀开。
少年人面色清冷如玉,长发束成一指,垂落在肩后,一席青色常服勾勒出她挺拔如松的身姿。与这些叔伯辈的武将一比。
眼前的凌緢,就如同清新的绿苗落入荒漠的沙土间,生机盎然。
众人看到凌緢的第一反应,便知,是个狠戾的角儿。眉宇间的冷然,与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都不似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与他们这些长年浸润在沙场上的武将站在一处,也不露怯。
“这小丫头资质不错,是块好料子,原是你郝老头的收徒宴啊。”齐衡笑着,抿了口酒。
“你要不要和她比划比划。”郝宏伯不动声色,道了句。
“那我有点欺负小孩子了。”齐衡口里这般说着,却站起身了,将袖口卷了起来,武将都是好斗的,而且不服老。
两人站在一处,互相推桩,看谁先把谁撂到后退,便是输。
齐衡长年在边关巡逻镇守,每日疾行十里地,双腿落地便跟扎了根似的,岿然不动。
凌緢与他的手比划到一处,一白一黑,一粗一细。
“小妮子还得在练练臂力。”齐衡满脸做师傅的架势,教导晚辈。他性子急,向来第一招会出其不意,快速制敌。
他动作迅猛的出拳,凌緢像是看破他的招数,倾身一侧,齐衡一怔,除了当年的凌茫冲还没人这么熟悉他的出招。
愣神的功夫,手腕被人擒住,一股强劲的内力注入他的手掌,他整个人失力的往后一退。
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王树和,你莫笑,你来试试。”齐衡老脸一红,却是不服气,扯着王树和站过来。
王树和对推到凌緢对面站着。
离近了,细看凌緢的眉宇,觉得熟悉。
愣神的功夫,齐衡喊了开始,他都没听见,被凌緢一掌推的往后退了两步。
引来大家更猛烈的笑声。
要属齐衡笑得最大声。他和王树和一直都是死对头,攀比了一辈子。
王树和没笑,眼眶一瞬红了。
咕嘟咕嘟,桌上的铜锅烧的滚烫,炭火冒着寥寥炊烟,弥漫在桌子上空。
“不兴输了还哭鼻子的。”齐衡指着王树和,笑的更夸张。
王树和被齐衡点了一下,泪腺像是决堤的河坝,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他,却怎么也忍不住。
一些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在乱葬岗*里想找到凌緢的尸骸。
第一天,刚闻到扑面而来的尸臭味,他有些作恶,第二天,他适应了,他在尸体里挨个翻。双手溃烂流脓,染上了尸毒。第三天,京城下了一夜大雨,尸体都被泡的发肿发胀,他再也找不着,那个,他曾经拼死也要保护住的凌緢。
每每午夜梦回,他想到那天的兵变,都会陷入深深地自责。
为什么,偏偏派他去除草寇。如果,那天他在凌茫冲身边,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众人见王树和老泪纵横,悲喜交加的模样,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第45章 恢复身份
第四十五章
“要不先吃饭吧。”郝宏伯强压住眼底的酸涩,没有把凌緢的身份告诉众人。不然,估计大家能抱头痛哭一晚上,等着这铜锅的锅底烧干,可惜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
众人都坐到桌前。
凌緢坐在郝宏伯左边,王树和坐在凌緢身边,而齐衡坐在郝宏伯右边。
饭席间,他注意到王树和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凌緢身上,带着探究,又带着慈爱,还带着几分宠溺。
王树和从小对她最好,教她武艺,谋略兵法,给她买好吃的。
王树和截然一身,无儿无女,把她当做亲闺女看待。
武将们胃口好,满桌的肉,到了宴席后半场,全吃的精光。
酒足饭饱,郝宏伯将众人带到书房内,倒上好茶招待着。
“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小姑娘看啊。”齐衡给了王树和一拐子,终于忍不住,道出心底疑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临了,临了惦记上年轻小姑娘了?
凌緢生的确实好看。与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同。
她的气质不属于温婉娴静型的,是柔美英气的女儿郎。而且年纪轻轻便能一招制敌,大有可为。
“你这双遇人不识的牛眼,不要也罢。”王树和摆摆手,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齐衡一听,瞪圆了眼睛,看向凌緢,势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明白。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还真是有点熟悉感。
这眼神,瞅着,有点像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孩子。
齐衡这般想着,心脏狠狠疼了一下。他掐指算着岁数,如若那孩子真的还活着,估摸着,和凌緢差不多大。
思绪像是翻涌的潮水,将齐衡淹没,他憋红了眼,颤抖的站起身。
走到凌緢身边的那几步,腿都有些发软,像是踩着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小妮子,你叫什么了?”齐衡摁在起伏不定的情绪,眼眶里泪花一直打转着。性情中人,情绪还不掩藏。
“凌緢。”凌緢抵着齿尖,强压住内心的酸涩,让自己表现的更懵懂些,更无知些。她好想,好想和他们相认。在王树和哭的那刻,她就有些绷不住,想上前抱住他,拍着他不那么伟岸的脊背,喊他一声王叔。
还有眼前的齐叔。从小对她最严厉,敦促她扎马步,不练够一个时辰,不让她吃饭。
儿时的回忆,一桩桩一件件的涌现在心头。
她死死掐着大腿的肉,强忍住心口的悸动。她不能让计划功亏一篑。她一定要将自己失忆贯彻到底。
不然,她无法解释这五年的消失。
冷月就是凌緢的事迹一旦败露。
到时候,凌家旧部会像王家那般,被赶尽杀绝。
“什么?”
“她叫凌緢!”其余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凌緢身边,凑上前,去看她。
一瞬间,凌緢身边被围的水泄不通。
“可,她好像不认识我们了。”王树和遗憾道。
饭席上,他观察着凌緢,发现她眉眼间的生疏与冷漠,心口沉了沉。他不知凌緢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失忆了。”
“这些年都在山林里靠打猎为生。”
“后来她救了温如元的千金,这才回到了京城。”郝宏伯将凌緢的大致情况与大家说了。
只有王树和捕捉到了重点。
“毅儿还和小时候一样,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
“!!!”凌緢撑大眼睛,看向王树和,她好想反驳,说自己哪有。可她现在在演失忆,啥也不记得。
“你这么说,我也记得起来了。”
“她那时候和当今圣上好的都快黏在一起了。”
“!!!”凌緢无力反驳,内心暴躁呐喊,她只当仪殷是姐姐。她是独女,从小就跟着这些叔叔伯伯一起长大,初见到仪殷,只觉得她生的好美,温柔的像是她期望中长姐的样子。可,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假象,仪殷是蛇蝎心肠,野心极大的女人。
从一开始接触她,就是为了凌家的兵权。
凌緢闭眼,想忘记那段往事,心口一阵刺痛。
“也不知道当今圣上见到毅儿,会不会很开心。”
“圣上未娶多年,不会是为了等毅儿吧。”
其余几位叔伯越说越离谱。
凌緢听后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让几位叔伯知道,是仪殷让她假死,然后将她变成无情的冷血判官,做那人人畏之的冷月。
几位叔伯,是否会心寒入骨。
“找到毅儿,是否该如实与陛下呈报。”王树和问。
“自然,不然罪犯欺君,到时候陛下如若追究,我们难辞其咎。”郝宏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是毅儿记忆全无,我们该如何是好?”齐衡叹。
凌緢眨了眨眼,沉默不语。全当听不懂他们的顾虑,她完全信赖这些从小看她长大的叔伯们,既然郝宏伯主动找上她,那一切都由郝宏伯去推动。
她摸了摸怀里的虎符,那触感就像父亲还在她身边,陪伴她一般。
令她心安。
几番讨论下来。
众人决定,明日联名上书,将找到凌緢之事如实呈报给女帝。
一切皆有女帝定夺。
凌緢听到这样的结果时,手心拽紧,紧张的发出汗。终于,时隔一年,她又要与女帝见面了。这次,她不想在活在阴霾中,她要站在阳光下
次日,凌緢从客栈醒来,觉察到不对劲,客栈坐落在临街。
晨时,便会喧闹起来,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就像在她耳边对着她喊一般。闹得她不安宁。
可今日,快到正午,外面却鸦雀无声。
寂静的好似这间客栈,出她以外,再无外人。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街道望去,往日繁闹喧嚣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她的心咯噔,一响。
强烈的情绪令她眼尾的刀疤止不住的开始抖动。
她用指尖抚摸过那枚疤痕,感受到眼角不自主的颤动。像是感召到那人的气息。令她浑身起了一阵凉意。
终于,要见面了。
凌緢深吸了口气,走到铜镜前,换上常服,将长发绑成一束,她挺直脊背,肩膀自然地落成一字型,系上腰带后,呈现出倒三角的完美腰身。她将荷包绑在腰带上,抚摸着上面秦珏歌绣的鸳鸯,仿若秦珏歌在她身边,鼓舞着她,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凌緢不能露怯。
不能露怯。
站在门口,凌緢沉了沉眉,很好,眼尾的疤痕已经不抖了。
凌緢利落拉开门。
门口直到檐廊处,站着一排锦衣卫。
为首的那个,就是她的副将,朱敏。凌緢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她不知朱敏会不会认出她。
两人曾经并肩作战过那么多次。
朱敏熟悉她的剑法与刀法。
她稳住气息,从朱敏身边经过,她的发带扬起,乌黑的发丝随着发带飘扬,她眉眼扬起,眼眸冷傲,高挺的鼻梁,绷起的唇瓣,勾勒出完美的侧颜。
朱敏在凌緢经过时,刷的一下,跪下了。
像是曾经每一次见到指挥使冷月时,恭敬的行礼。
凌緢眼眸一冷,心咯噔落到了地上,她手心发出冷汗,是被认出来了吗?逃了这么久,她努力想要摆脱冷月的身份。
最终,她还要成为女帝的利刃。
越过木质的楼梯,她看清坐在客栈正中央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倪着眼眸,拥有着藐视众生的淡漠感。
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给人一种足够的压迫感。
还是逃不出着笼中鸟的宿命吗?
凌緢不甘心,她扯了扯腰间的荷包,贴近心口处的虎符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不在是一个人。
她有秦珏歌,有桃源村的王家人,有凌家旧部的叔伯们。
她很强大。
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凌緢从怀里掏出虎符,用足以震慑住众人的嗓音,冷声喊道。
“虎符在此,方可号令三军。”
“尔等恭迎,凌将军回归。”朱敏率先喊了句。
“恭迎,凌将军。”锦衣卫众人齐声喊到。
凌緢一怔,握着的虎符不由的紧了紧,再看女帝时,她眼尾微扬,深黑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糟糕。
还是被仪殷算计了。
失忆的想法,在这一刻不可能有了。虎符亮出的那刻,她的底牌全数呈现在仪殷面前
温府内。
温如元下了朝,匆忙回到家中。
将秦珏歌喊到了书房。
今日,他上早朝,听闻凌家旧部的呈报才知,救下秦珏歌的凌緢,原是凌茫冲之女,凌緢。
沧海遗珠流落世间,又被找寻到了。
女帝大喜,当即册封凌緢为护国将军,并亲自去请凌緢归来。
“珏歌,你可知凌緢的真实身世。”
“山野猎户的身份。”秦珏歌垂眸,淡声道。
“她是,护国大将军凌茫冲之女。”温如元沉着眉,冷声说道。
“哦。”秦珏歌平淡应了声。
“你早就知道了?”温如元皱眉,秦珏歌身为她的女儿,凡事都不与他说,弄得今日他在朝堂上,被人看了笑话。
还有人冷嘲热讽他,冷血无情,将女儿的救命恩人赶出温府。
“不知。”
“她是何身份与女儿何干?”秦珏歌挑眉,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你与她……”温如元指着秦珏歌,欲言又止。
“以为旁人看不出端倪吗?”
“所以,父亲是看她山野猎户的身份地位配不上女儿,遂将她赶出温府。”
“此时,又因她身份显赫,女儿没能攀附上权贵。而责怪女儿?”秦珏歌不留情面,揭开温如元的心思。
之前,因为仰赖温如元替王家翻案,所以对他处处隐忍。
现下,得知凌緢真实身份,可帮王家翻案,她便无需在忍耐,有了与温如元针锋相对的底气。
“放肆。”温如元将茶盏重重摔到地上,气得满脸通红。
“父亲,如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告辞了。”秦珏歌淡漠作揖,对温如元视若无睹。面对早已失望透顶的父亲,她连与他呆在一起都觉得难受。
“今晚的宴席,你好好表现。”
“别再令我失望了。”温如元一挥手,像是将秦珏歌当做嫌恶的苍蝇般赶走。
秦珏歌眼眸淡漠,转身的动作利落干脆,一刻不留
凌府
坐落在京城南北方僻静的一处,大红漆门因为风吹雨淋,露出内里的斑驳白点。
门前的石狮子早已结了蜘蛛网。
石阶上满是落叶。
春风吹过,尘土飞扬,迷了凌緢的眼。
大门推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落入凌緢的眼帘,记忆浮现在她的面前。
还记得,那天,她与父亲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操练武艺。
得知闻帝驾崩,先皇遗诏,传位于皇十六女,周卿舒。
废太子周翼韩联合皇三子周文宾发动兵变,皇城禁卫军攻入宫内,意欲谋反。
凌茫冲临危受命,征讨叛军。
凌家军大部分军力三日前被派去安阳剿匪,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
凌茫冲麾下凌家军数量不敌周翼韩麾下的禁卫军。且禁卫军以逼近皇城内,而她们却在宫外。局势对于她们而言,大大不利。
而凌緢作为左翼先锋,与父一同,杀入宫中。
大战之下,敌众我寡。
凌茫冲与凌緢,奋力杀敌,将宫内的叛军全数击杀,皇三子周文宾当场殒命。
在进入宫墙后,她们遭遇了一场埋伏,周翼韩站在城墙上,与数百名弓箭手一同,将她们包围。
万箭齐发,将所有幸存下来的凌家军射成了筛子。
新帝周卿舒被软禁宫中,废太子周翼韩欲登帝位。宫中所有的尸体都被清理掉,丢到了后山的乱葬岗里。
不过,废太子只得意了一天。
次日,王树和率凌家军主力赶回,杀入宫中,将周翼韩当即斩首,为阵亡的凌茫冲和凌家军复仇。
齐衡在乱葬岗里找到了凌茫冲的尸体,却怎么也没找到凌緢的。
凌家军众人,坚信凌緢还活着。
于是开始在周朝各地找寻凌緢的下落。
凌緢睁开眼,回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恍若昨日。她走到武器架前,握紧那杆父亲的红缨枪。尖锐的枪矛,因为风吹雨淋生了铁锈。
凌緢提起枪,灰尘随之掉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恍惚了一下,像是被父亲轻拍了下手背。
父亲不苟言笑,道。
“不准拿我的枪。”
“用你自己的。”
凌緢红着眼,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划破风声。生锈的枪头落在地上,闪出火花。
枪矛磨砺地面的声音,滋滋作响。
凌緢气运丹田,提抢而起,耳边传来父亲耳提面令的教导。
“凌家枪,没有花里胡哨的假把式,全是在实战中找到的经验。”
“手腕别悬着,手掌贴着枪杆,肩膀下沉,手臂发力。”
“刺。”
“唰。”凌緢翻起手腕,红缨枪随之旋转,虎虎生风,她腰背挺直如松,手腕用力一抖,将尖锐的长矛,刺向远方。
她做到了。
掌握了凌家枪的精髓。
视线模糊中,她仿若看到父亲背手站在不远处,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嘀嗒。
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掉落到地上,晕染出一小朵花。
视线逐渐清晰,一抹鲜亮的白衣出现在她的面前,像是天边的一朵云,不染尘埃,高不可攀。馨香味袭来,熟悉又美好。
将她空缺的心一下子填满了。
秦珏歌站在不远处,静静凝视着她,眉眼微挑,似在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哭了?
“珏歌,你被温如言放出来了?”
凌緢倔强的把眼泪吸了回去,她紧握着枪矛,用手肘蹭掉脸上的泪水,她的浑身紧绷着,不愿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秦珏歌。
她内心的情绪复杂,她为自己的隐瞒而羞愧。
又为秦珏歌的出现,而庆幸。
如果,她内心的脆弱迟早会被人发现,她希望那个察觉她软肋的人是秦珏歌。
因为,她无条件的信任着秦珏歌。
不论秦珏歌记忆恢复与否。
秦珏歌的善良与真诚都深深地打动了她。
为了她,不惜隐忍,静跪祠堂一夜。
为了她,回到处处打压她的温府。
秦珏歌过得并不好,可她却努力为凌緢谋一份更好的未来。
“二十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
“擦擦你的花猫脸。”秦珏歌缓步走近,将手帕递到凌緢面前,凌緢吸着鼻子,接过秦珏歌的手帕,胡乱往脸上抹了抹。
手帕带着秦珏歌的体温,和熟悉的馨香味,涌入她的鼻腔。
手帕的布料丝滑细腻,比起她的衣服,更加舒适。
原本低落的情绪,在见到秦珏歌的那刻,消散在风中。
“珏歌,那日在温府祠堂,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凌緢看向秦珏歌,将她拉到一旁的石凳边,帮她掸去石凳上的灰,与她并肩坐下。
“那日,你说了很多。”
“就是,我和你说了我的计划。”凌緢眨了眨眼,看向秦珏歌,其实她从秦珏歌出现在这里,便猜到,那日秦珏歌定是醉酒后,没听进她的计划。不然,不会贸然的出现在这里。
现在凌府外遍布女帝的眼线,而秦珏歌的出现,无疑将秦珏歌也拉入了危险之中。
“你的计划是什么?”
凌緢将自己的身世,与虎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秦珏歌又说了一遍。
秦珏歌听后,面上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早就知道了般,让凌緢反倒是觉得自己多余解释这一番了。
“凌府的家丁,你找好了吗?”秦珏歌掀起眼眸,轻声问。
“我还没有去考虑这些。”
凌緢环顾四周,凌府荒芜五年,院子和厢房早已废弃已久,需要重新翻新。
将军府家丁五十余人。可现如今,只有凌緢一人。
女帝虽给她封了将军的封号,却没给她归置府邸的费用,也没任何封赏。
凌緢本也不在意这里,她最在意的是秦珏歌,和王府的案子。
可破败不堪的将军府,与她这摇摇欲坠的将军称谓一样,像是残破的楼宇,会被猛烈的狂风吹散。
国泰明安的周朝,谁还记得满门忠烈的凌家。
“我带了十个温府的家丁。”
“都是自己人。”
秦珏歌说着,将凌府外候着的家丁全数叫了进来。数十名家丁依次向凌緢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毕恭毕敬的喊道。
“家主,好。”
凌緢听到这些人喊自己家主,不由的看向秦珏歌,家丁这般称呼她应该是秦珏歌授意她们的。这是不是意味着秦珏歌把自己当做她未来的妻郎看待。
凌緢这般想着,心口有一股暖意,将四肢百骸填满。
“暂先用温府的家丁。”
“待王府翻案后,可以将二丫,王妈,她们接来一起。”秦珏歌道。
“好。”凌緢被秦珏歌的心细打动了。
家丁们开始收拾张罗着。
凌府门外,络绎不绝的马车送来了不少家具摆件,家具做工讲究,木头全是金丝楠木,出自京城天福堂最顶尖木匠之手。
天福堂随便一个摆件都得八十两白银,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要三千金,凌緢不由的心疼起秦珏歌。
温府财大气粗,可她了解秦珏歌在温家的处境,想来这些钱,都是秦珏歌自己一点点攒下的。就这么为她挥霍了。
“珏歌,这都是你的嫁妆吗?”凌緢眨了眨眼,期盼的看向秦珏歌。
“这些不算什么,上次与你说的,我在书房暗格里找到了私己。”秦珏歌轻描淡写道,她在书房暗阁找到的不但有银票,还有良田和房契。
而这些应该是她暗中赚取的,温府的人应都不知情。
凌緢被秦珏歌的话惊掉了下巴。温府虽是高门大户,可只是拿着朝中俸禄的三品大臣,就算是家底颇丰,也做不到像秦珏歌这般挥土如金,纸醉金迷。
看来秦珏歌未失忆前,应是有自己的营生门路。
这不由得让凌緢对秦珏歌更添了几分好奇,她家的媳妇在未失忆前,应是对自己在温家的处境已有打算。
只是现如今失忆了,便只有委身与她,脱困温府。
待日后秦珏歌恢复记忆,这池中金鳞,定是会大放异彩。
凌緢这般想着,看秦珏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秦珏歌被温府人这般对待,却仍不是不认命的为自己博了一条出路。其中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第46章 一定要娶你
第四十六章
京城天气干燥,凌緢进入厢房。
阳光穿透房间,凌緢能清晰的看到扬起的粉尘,漂浮在空气中。
熟悉的房间,摆放着她曾经用过的物件。
她是个念旧的人,对用的顺手的东西格外珍视,就像她用来取暖的那枚捧炉,是儿时母亲留下的,她便一直用着,哪怕上面的漆面都掉了,铜环也换过几次,她也舍不得换。
这间厢房,与她而言,更多的是回忆。
厢房内的陈设没有任何的改变,与她记忆中一样,甚至没有过挪动的痕迹,只是被掸去了灰尘,房间内整洁如初。
凌緢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弓,那是一把小孩用的木弓,弓身比普通弓要短一些,是她儿时学骑射时,父亲为她量身做的。
她的骑射技巧是父亲的亲传。像父亲这样一位出乎神技的骑射高手,最后却死在万箭穿心的皇城之下,死在同袍的手里。
她的眼眸一阵酸涩。
一股难言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她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带着红通通的眼睛,正好被秦珏歌撞见。凌緢第一反应是想掩饰,再是寄希望于秦珏歌身上,希望她没有看出自己的异常。
她觉得自己挺丢脸,一天被秦珏歌发现哭了两回。
刚悲伤的情绪一瞬消散,连带着对父亲的感伤,剩下的只剩下丢脸和尴尬。
“眼睛里进了沙子。”凌緢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欲盖弥彰道。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秦珏歌上前,温声问。
熟悉的馨香味弥漫在凌緢的鼻尖,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超越了正常距离,秦珏歌的狐狸眼,专注深邃的凝视着她,久违的心跳感袭来,凌緢只觉得喉咙干涩,咽了口唾沫。
眼睛眨起的频率变得快了几分。
看上去到真像是不舒服。
秦珏歌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凌緢曾经眼睛受过伤,这间屋子虽是被精心打扫过,但也应该开窗通风几日,在住才可。
如若陈年的碎屑让凌緢身体不适,便是不好了。
“好。”凌緢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两人的身高相近,她还是微微低了下身子,方便秦珏歌的靠近,秦珏歌的指腹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温润微凉,肌肤像是突然被一块冷玉挨碰到,连带着脖颈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秦珏歌的唇凑近,上唇微张,能探见一小截香舌,令人蠢蠢欲动。
柔软的指腹轻轻撑起她的眼睛,凌緢一时间紧张的瞪大眼珠子,直直盯着朝她靠近的秦珏歌。
口腔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像是被春风拂面。
凌緢脸颊上每一寸肌肤都张开了,在雀跃的迎接着秦珏歌。
“好些了吗?”
“没有。”凌緢眨了眨眼,滚了滚喉咙,违心道。
“要不要用水洗洗?”
“就这样就好了。”凌緢黑瞳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对上秦珏歌的眼眸,被秦珏歌极快的捕捉到了。
耳朵被秦珏歌轻轻拧了拧,清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廓,震得她耳膜微微发颤。
“要不,用泪水试试。”秦珏歌说着,稍稍使劲,凌緢整个人像是被她提溜起来了,垫着脚尖,一阵求饶道。
“好姐姐,我错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喊秦珏歌姐姐,可能因为秦珏歌的突然出现,又让她联想起今日秦珏歌在凌府上下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照顾安抚她的情绪,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依赖,撒娇的人。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
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凌緢搓着发红的耳廓,去看秦珏歌的反应。
见她面上云淡风轻的,可潜藏着发丝下的耳廓,有些微红。
是喜欢自己,喊她姐姐。
得到这个想法,凌緢心口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穿涌,于是大着胆子去牵秦珏歌的手,刚才这双手触碰到她的脸颊,久违的触感令她怀念。
“你想去我的厢房看看吗?”
见秦珏歌没有抽开手,凌緢得寸进尺的将秦珏歌的手一寸寸的裹入掌心之中,两人身高相近,可手掌脚掌的尺寸却有着极大的差别。
凌緢带着秦珏歌进入厢房。
与秦珏歌一同进入厢房,与刚才她一人独自进入时她的心情变化很大。犹记得两人上次独处还是在温府的祠堂内。
那日,两人都喝了些酒,再加上秦珏歌情毒发作,热烈又刺激。
现下,虽没有那些因素,可凌緢还是没来由的想要拥抱一下秦珏歌,与秦珏歌肢体接触的同时,她产生了极大了满足感,抚平了她所有不稳定的情绪。
被凌緢灼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珏歌的脸也染上了一抹浅粉色。
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照得房间明亮通透。
“这间房是我儿时住的,会有些小。”
“如若我们成亲了,定是会翻新扩建一下。”凌緢脸皮极厚,大言不惭道。秦珏歌不拒绝她的靠近给了她勇气。
“姐姐,嫁给我好不好?”
凌緢将秦珏歌拽入怀中,熟悉的馨香味扑鼻而来,她抵着秦珏歌的额头,温声道。她早就想好了,她就要抓住秦珏歌,让她与自己一同面对这还未发生的一切。
她们一同从山野回到京城。
她不忍心将还未完全恢复记忆的秦珏歌丢在温府不管。
她心里默默想着,想把秦珏歌娶了再说,如若秦珏歌恢复记忆后要与她和离,她也尊重秦珏歌的想法。
“我何时答应要嫁与你?”秦珏歌挑眉,狐狸眼破有深意的盯着凌緢,把凌緢脸上的燥意全看了出来,红着脸,埋入她的颈窝处,那肌肤的触感,直叫人烫到心窝里。
“那日你被禁足的夜晚,我去寻你,与你说过的。”
“你莫不是忘记了?”
凌緢鼻尖尽是秦珏歌的香气,心跳的砰砰作响。那日秦珏歌没有驳斥她的提议,说明,秦珏歌也想与她成亲,不管是因为想要脱离温府,还是真心喜欢她。
但,这就够了。
只要能和秦珏歌一起,她便很开心了。
她的脸贴着秦珏歌,温香的气味沿着秦珏歌的脖领散出来,她的唇忍不住轻蹭了蹭秦珏歌的肌肤,感受到被她抱住的人,脊背绷起,她的指腹隔着衣物摩挲过秦珏歌的蝴蝶骨。准确的找到那颗诱人红痣的位置,刮了刮。
像是被电流击中了全身,秦珏歌身子有些发软的颤了颤,双手扯着凌緢的肩膀衣料,指节泛白。
如今,情毒已解。
两人本不该有这样的暧昧旖旎。
可凌緢就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贪恋当下的温存。
她的唇落在秦珏歌脖颈处细腻的肌肤上,看着她白皙敏感的肌肤,因为她的覆盖,染上一抹诱人的红色,像是枯树开花,冒出花瓣。
她紧紧扣着秦珏歌的后背,恨不得将秦珏歌按入她的身体里。
那种热烈的渴望,像是从荒野里冒出头的野草,张扬的窜入凌緢的心尖。
好香。
秦珏歌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是每日用花瓣沐浴,那种香气蒸腾入毛孔里,随着她的汗液,散发出来。
凌緢将秦珏歌抵在桌前,整颗脑袋埋入她的颈窝处,贪婪又执着。
细碎的吻,一个个的落在秦珏歌的肌肤上,像是给她盖上了一个个,属于凌緢的印章。衣襟被凌緢拱得松散,内里雪白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
那颗鲜艳的守宫砂被凌緢咬住,舌尖轻轻舔了舔。
惹得秦珏歌轻闭的唇角,溢出破碎的嘤咛。
屋内的光线明亮,她能清晰的看到秦珏歌因为紧绷,而凸显出细致的锁骨,泛红的肌肤,每一寸肌肤像是发着光,起伏连绵的柔软,诱惑着凌緢,继续探寻。
下一秒,一只馨香的手遮住她的眼眸,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其他,她动了动耳朵,感觉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挑起她的脸。
就像是刚才帮她吹散心中的阴霾,温热的红唇缓慢的靠近。
凌緢的感官汇聚在脸上,随着秦珏歌的靠近,她感觉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开始扩张起来,她的心跳的很快,能感受到秦珏歌细腻的掌纹覆盖在她的眼上。
秦珏歌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微凉,柔软,软舌滑入她的齿缝间,轻柔的搅弄。
很软,很清新。
像是品尝到了春天的甘露。
凌緢的眼角渗出光亮,覆在她脸上的手,失力般滑落到了她的耳廓。秦珏歌闭着眼眸与她亲吻到一处,浓密的睫毛随着光影颤动着,眼尾处发红,像只被人欺负的小狐狸。
刚才秦珏歌定是害羞了,所以捂住她的眼睛。可又主动亲吻她的唇,是同她一样,情难自禁的表现吗?
凌緢心口一动,将人抱起。
秦珏歌轻呼了声,天旋地转之下,被凌緢带入床榻之上。
床榻上的被褥是新换的,丝绸质地柔顺,与肌肤贴合,带着些许的冰凉,缓解着凌緢身上的燥热感。
凌緢垂眸,眼眸至上而下,看着被她带入床榻上的秦珏歌身上,她枕着玉枕,艳波流光,脸颊微红,红唇微张着,被吻的发红,发肿。
衣襟松散着,旁人无法窥见之处,布满新鲜的红痕,早已没了初见时端庄清雅的模样,像只柔弱可欺的小狐狸。
在小木屋,两人温存过无数次的场景,在凌緢脑海中浮现。
她喉咙干涩的冒烟,想要将主动送上门的秦珏歌就地正法。她压低身子,她抵着秦珏歌的鼻尖,秦珏歌的鼻尖冰冰凉凉,带着淡淡的湿气,像是小动物的鼻子。
两人的唇自然的贴到一起,像是久别重逢般,倾诉着对彼此的渴望。
秦珏歌柔弱无骨的手主动环上她的颈脖,连绵起伏的柔软贴着她,隔着单薄的衣料,散发着香软的热气。
凌緢不客气的扣上秦珏歌纤细的柳腰,指腹摩挲着,隔着上好的衣料,描绘着娇美人曼妙的身姿。
感受着秦珏歌在她的怀里,变得越发柔软,化成一滩水。
“扣扣。”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两人一怔,秦珏歌往后仰了仰下巴,两人热烈贴合的唇自然的分开,在寂静的房间内,发出波儿的暧昧声响。
凌緢低眸看着秦珏歌,她喘息不匀,绝美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驼红色,像是盛开的牡丹花,美艳,不可方物。
“大小姐,回府的马车已到凌府外候着了。”
“今晚是老爷为您设下的回归宴。”青儿抱着剑站在门外,嗓音沉稳。
“为什么突然给你设下宴席?”凌緢眼眸颤了颤,将秦珏歌扶着坐了起来。温如元哪有这么好心,当日见着秦珏歌归来,也没有露出欣喜神色。后来又因四房的事情将秦珏歌罚跪祠堂。在之后,又因为秦珏歌拒绝他的婚配安排,让秦珏歌禁足在家。
现下,秦珏歌的禁足令被解了,又给她安排了宴席。
到底是温如元转性了,还是其中有蹊跷。凌緢只觉定是后者。
“父亲邀请了京城的不少王宫贵胄前来。”秦珏歌看着凌緢的唇,菱角分明的薄唇被她的口脂晕染上了一层朱红色,看上去明艳动人。
“他要做什么?”凌緢挑眉,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想为我挑相看一门亲事。”
“以宴席之名,我没办法不同意了。”
秦珏*歌在温府是深闺大小姐,从未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这次失踪归来,京城里流传了不少关于秦珏歌的闲言碎语。
说秦珏歌被山野猎户给捡回来家,早就失了一身清白。
这温如元给她设下回归宴,还请了京城新贵名流,说得好听是秦珏歌的回归宴席,说的不好听,便是着急将秦珏歌给嫁出去,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一想到,温如元会将秦珏歌胡乱许给他人,凌緢的心就乱作一团麻。她紧握着秦珏歌的手,担心下一秒眼前的人会被别人抢走。
“我与你一同前去。”
“将求娶之事告知众人。”凌緢笃定又认真,如若可以,她恨不得今晚就将秦珏歌带回凌府,不愿秦珏歌在温府再受到半分委屈。
太过分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问是非黑白,就将女儿随意嫁作他人。
“若温如元不同意,我就在满京城里放下话,谁敢娶你,我凌緢就定是会抢了这门亲。”凌緢信誓旦旦,眼眸里染上炽热的光,像是被占了领地的头狼,眼神里充斥着强烈的侵略感,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温府门口
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温府千金大小姐秦珏歌因为失踪一事,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上流圈。
而她的画像也被众多人看过。
那画像与秦珏歌只有五分相似,却已成为京城新贵眼中的心仪女子。
秦珏歌凭着这副画像得到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温府的回归宴,温如元请了不少高官家的子弟,想要帮秦珏歌相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凌緢的马车在温府门口停下。
她手里拿着温府的拜帖,心事重重。
温府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京城里的高官子弟手里拿着拜帖,眼里流露出想要一睹秦珏歌芳容
的迫切感。
凌緢拽紧了手里的拜帖,眼眸沉了沉。很多事与她预想的不一样,比如,她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份,又比如,现在,温如元快她一步,想要将秦珏歌嫁出去。
婚嫁之事,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纵然她与秦珏歌两情相悦,如若温如元反对,也无济于事。
温如元会反对吗?
不管如何,她都要从他手里,将秦珏歌娶回凌府。
凌緢冷漠的将拜帖递到温府管家手里。
只见管家拿起拜帖,眼眸一亮,紧接着冲着院内高喊了声。
“护国大将军凌緢,凌将军到。”
一声高喊,一众宾客的目光全数落到了凌緢身上,眼前的女子,如墨的长发微卷散开,头顶发冠,一席淡青色长服及地,腰间玉石镶嵌的腰带勾勒出劲窄的腰线。
一双锐利的刀眼,孤傲中透着冷冽。
她双手背在身后,沉着眉眼,踏入温府,身后没有家丁跟随,却走出了引领千军万马的从容感。
温如元坐在大堂的正位上,见到凌緢前来,起身恭迎。
护国大将军位居正二品,而温如元是正三品的京城巡抚,见到凌緢自然要前来行礼。
“拜见,凌大将军。”
“温大人,免礼。”
凌緢扶住与她作揖的温如元,两人眼神对视上,温如元一顿,一股熟悉感腾然而上。他记得,朝堂之上,有个人与他这般礼貌有加。
那人名叫冷月,是锦衣卫指挥使。
女帝下令,文武百官见冷月如见女帝亲临,享有与女帝一样的礼遇。
每次温如元见到冷月,都会作揖行礼。
那人也是淡声制止。
只是,冷月以银面具遮面,无人见过她的真容。
凌緢失踪于五年前的女帝登基之乱。
之后女帝登基,冷月伴她身侧。无人知道冷月的真实身份,因为在女帝登基之前,她的身边没有像冷月这般武艺超群的门客。
除了与女帝关系密切的凌緢,凌茫冲之女,先帝册封的凌中郎将。
冷月在一年前死于王府血案的追查中,而凌緢却在一年后现身于京城。
最重要的是女帝对冷月,与凌緢的态度。
女帝不上早朝,也要去将凌緢亲自接回宫中,册封她正二品的官衔,这只是巧合吗?
“之前下官不知将军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凌将军莫要见怪。”温如元是审时度势之人,此刻见到凌緢,态度变得谦逊有礼。
“我与珏歌是挚交,温大人唤我名字便好。”凌緢道。
温如元一口一个凌将军,将她架在高位上,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温如元观念守旧,古板,这次为秦珏歌挑选的婚配之人,也皆为男子。
即便她现在位高权重,也为将她纳入秦珏歌的婚配人选之中。
“小女乃深闺女子,怎可与凌将军比肩称友,凌将军莫要说笑。”
此刻,一声爽朗的笑声穿透大堂,一行身材魁梧的武将昂首阔步的朝着温如元这边走来,将被邀请的众人都挤到了旁边。
郝宏伯牛眼一瞪,对向文弱的温如元,嗓音中气十足。
“温大人,感情的事情,可不能用身份地位去比较的,如果是两情相悦之事,劝你莫要做这棒打鸳鸯之人。”
郝宏伯是武将,没有文官那些弯弯绕绕。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原来这温府千金早已有中意之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五年的凌茫冲之女,凌緢。
温如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占据了温府半个厅堂的凌家旧部,知道的是温府设宴,庆祝小女回归。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粗犷武将前来温府占山头。
“温大人,凌茫冲凌将军已逝,留下孤女凌緢,我们都是从小看着毅儿长大的长辈叔伯,替她向你们温府提亲,可行否?”王树和笑盈盈的对上温如元,一挥手,众人将一众聘礼给搬了进来,占据了半个院子。
凌家旧部出征挂上帅旗,迎起战鼓,便能威吓敌军自退十里之外。何况是在京城这群养尊处优的名门贵胄面前。
这秦珏歌的回归宴还未开始,凌家众人便将温如元架在了下不去的高处。
其他人见此阵仗,也知自己不论是家世,还是气势,都无法和凌緢相比。只有识趣的退让,如若还要贸然出头,便是和朝廷功臣凌茫冲之女凌緢作对,到时在朝堂之上还会撞得一鼻子灰。
“秦大小姐,到。”
管家一声高呼。
众人将目光齐聚到秦珏歌身上。
秦珏歌长发盘成发髻,珍珠珠钗插在一侧,琉璃苏垂落在耳边,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珍珠耳饰。
她的额头饱满,几缕乌黑的碎发垂在眉尾处,柳叶眉,狐狸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朱唇轻抿着。
一席青色长裙勾勒出她高挑曼妙的身姿,她的肌肤白皙似雪,仪态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见到秦珏歌真容的众人,不禁感叹,惊为天人。
果然如传言一样,画像上秦珏歌的容貌不及本人分毫。
刚才还准备放弃的众人,又升起想与凌緢争取一番的念头。
只是,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却是个冷美人,给人一种难以亲近,冷冽的疏离感。
第47章 落在了一个户籍上
第四十七章
只是与温如元行礼后,便落座在主位边,用屏风隔住,不与其他人交流。而她的两位丫鬟更是将她保护的极好,对于任何想要靠近秦珏歌的人,都予以警惕的目光。
“郝大人,婚配之事是大事,有待商榷。”温如元行礼,婉拒道。虽是周朝女风盛行,可他们温家是书香世家,没有女女通婚的先例。而秦珏歌又是他温家的嫡长女,从小便被他栽培重用,委以重任。现下,若是与凌緢成婚,岂不是坏了温家数百年的家风。
将他温家的颜面至于何处。
他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可现下又不能与凌家人彻底撕破脸,只有用推延战术。
“温大人也是开明之人。”
“秦小姐也来了,不妨就问问秦小姐意见,如若真是两情相悦,折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这门亲事敲定,如何?”郝宏伯不理会温如元的推诿,直接道。
温如元身形一顿,看向在场众人。
大堂内鸦雀无声,举目望去,无人能与他一边,这本是在温府,可凌家旧部众人来势汹汹,大有礼不成,不肯走之意。
“秦姑娘,我们家毅儿中意于你,想说这门亲事。”
“再下虽是武将出身,但懂得婚配之事不可强娶,不知秦姑娘意下如何?”郝宏伯见温如元不回应,直接高声询问道。
“凌将军与我有救命之恩,民女愿以身相许。”
秦珏歌温润清冽的嗓音传来,如滴落在山谷间的清泉,沁入凌緢的心尖。
只这一声以身相许,她便愿为秦珏歌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此事甚好,此事甚好啊。”郝宏伯发出爽朗的笑声,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温如元的肩膀上,震得温如元身子一阵踉跄,险些狼狈的坐到椅子上。
温如元面色铁青,众多宾客在场见证,秦珏歌又自愿嫁与凌緢,如若他再说出反对的言语,以郝宏伯撒泼无赖的个性,定是会带领凌家军一行将温府闹得鸡犬不宁。
“温大人,好亲家。”郝宏伯去握温如元的手,使劲摇了摇,将温如元甩的一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将他脑海中逐渐清明的思绪也甩飞了。
“今晚既是秦姑娘的回归宴,也是我们毅儿的提亲宴。”
王和树见状,举起酒杯,对向众人,一下子将本是温府的主场,拉入了凌家的节奏中。
一众宾客面面相距,此刻不举杯,就像是和凌家人作对。
“敬温大人,喜得贤婿。”一懂得见风使舵的官员举杯对向温如元,诚挚祝贺道。
此话一出,温如元脸色又黑了半分。
“祝贺温大人。”另一人也跟着举杯,对向温如元。
其余人见状,亦是将杯子对向温如元。
温如元被架在主位上,如若他不喝了这杯酒,这个宴席就要就此散场了。他低眸看向桌前的那杯酒,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屏风后的秦珏歌。
罢了。
既然秦珏歌执意要嫁,凌緢又强硬要娶,再加上凌緢的救命之恩在上,他也没有拒绝这门亲事的说辞。
只是,这杯酒,他喝的挺憋屈。
苦涩难下咽,全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在扶持庶出的那位吧。
温如元幽幽叹了口气,坐下后,沉闷的不想理任何人。
凌家旧部一众人见此状况,也知是自己得了上风,也没再去惹温如元不快。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帮着温如元去应付来往宾客。
凌家旧部众人酒量极好,将这一众宾客喝趴下了,却跟没事人似的。
郝宏伯冲着凌緢使了个眼色,凌緢走到屏风边。
吟儿和青儿对凌緢没有任何戒备,主动让开,凌緢探身,便瞧见了屏风后的秦珏歌。
秦珏歌端坐在屏风后面,面前是吟儿为她布的菜。
秦珏歌食量小,没吃多少。
“珏歌,要不要出去透透气?”凌緢趴在屏风上,脸被酒意染上一层绯色,深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秦珏歌,薄唇勾着慵懒的笑意,像极了孩童时期爬人家家枣树,偷枣吃的熊孩子
夜深了,春风拂面,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与淡雅的花香。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凉亭边,明月高挂,倒影到湖面上,闪烁出盈盈波光。
凌緢没想到还能回到温府,与秦珏歌在湖边散步。一切都像是做梦般,如果不是温如元想要逼迫秦珏歌婚配,她也不会兵行险着,搬出郝宏伯和凌家旧部来为她说亲。而雷厉风行的凌家旧部,拿出了全部家当凑齐了为凌緢说亲的聘礼。
凌緢是被凌家旧部托举出来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如果没有凌家旧部,她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说成这门亲事。
一阵风将凌緢的醉意吹散了,她眉眼微弯,看向与她并肩而行的秦珏歌,月光洒在她绝美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今晚的她,美极了。
从秦珏歌出现的那刻,凌緢的心就跟着秦珏歌飘走了。
她只想快些将温如言和宾客们灌醉,这样,她才能从这场觥筹交错的宴席里抽身出来,见一见秦珏歌。
哪怕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独处。
只看她一眼,凌緢也会觉得心安。在得知秦珏歌会被温如元婚配给他人,她的心就彻底乱了。
那些摆在眼前的顾虑,好像在这一刻,都消散了。
她只想抓住眼前的人。
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你的叔伯们,待你很好。”
“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改日带你一起见见他们。”
“好。”
“珏歌,明日我们去衙门先将婚书领了,避免夜长梦多。”凌緢牵起秦珏歌微凉的手,将她的手往胸前拽了拽,两人的距离近了,她能看清秦珏歌眉眼里,潜藏着缱绻的温柔,比那皎洁的明月还要动人。
令她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吻在秦珏歌的眼眸上。
见到秦珏歌的眼睛,她便不想在看高挂在空中的月亮。
她嗅到秦珏歌熟悉的花香味,强忍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欲望。这里是温府,她们两人还未成亲,如果被下人撞见,又会多添几句关于秦珏歌的是非闲话。
她耳力极好,是确认过四周无人,才会印下这一吻。
再多了,便是贪心了。
凌緢将秦珏歌送到内院。
吟儿和青儿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两人是后秦珏歌一步从大堂回来的,可左等右等都不见秦珏歌的踪影。
吟儿还在担忧,秦珏歌迟迟未归,莫不是被凌緢给拐跑了吧。
万一被二夫人,三夫人撞见,到时候又会说三道四。
刚打算出去找找,秦珏歌和凌緢却回来了。令她松了口气。
凌緢站在厢房门口,吟儿从凌緢眼眸里瞧出念念不舍的黏腻感,像只渴望得到主人爱抚的小狗,而她家小姐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冷清的模样。
吟儿咬咬唇,想起前些时日失语的秦珏歌。
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她们家大小姐只是外表冰冷而已,内心善良又热忱。特别是对待她在意的人。
“夜深了,你回去吧。”秦珏歌淡声道了句。
“明日我一早便来。”凌緢眼眸亮了亮,按捺不住的迫切感。她担心有什么变数
回到凌府。
凌緢看到凌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两排锦衣卫赫然屹立。
她蹙眉,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凌府外遍布女帝的眼线,今天秦珏歌探入凌府的那刻,消息就被传入了宫内,女帝的耳朵里。
马车门帘被掀开。
月色下,女帝身着一身玄衣,清瘦高挑的身姿,在月色下冷清的可怕。
骤然而来的压迫感,令凌緢感到不安。
“陛下万福。”凌緢绷紧唇,作揖恭敬道。
“免礼。”周卿舒寒眸微眯,淡声道了句。
凌緢抬眸,正撞上那双寒潭似的眼眸,深不见底,像是深渊般,想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这个她儿时的故友,如今陌生到令她感到寒恶。
“阿緢,孤想亲口与你说,恭喜你,快要成亲了。”周卿舒拂袖背手,脊背挺直,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凌緢鼻尖,她的嗓音低沉,像是冰刃,划过喉咙。
“谢过陛下。”凌緢抱拳,不卑不亢道。如若是曾经,她会感动周卿舒的体贴入微,可现在,她完全看透了帝王的把戏。虽说虎符和凌家旧部对现在的女帝而言,根本不算威胁。可拉拢她收为己用,只有好处没做坏处。
以前她是女帝用的称手的剑,斩杀逆臣,巩固势力。
以后,她也可以是女帝一呼即应的枪,征战沙场,冲锋陷阵。
“孤要送份厚礼与你,你想要什么?”周卿舒垂眸,温声问。
“陛下此话可是出自真心?”凌緢抬眸,真切看向周卿舒,她只想听到一句君无戏言,她便可将王家血案当做筹码,与周卿舒交易。
可向来杀伐决断的帝王,却在此刻愣住了。
寒眸里潜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让凌緢后背起了一层凉意。
“孤对不起你,这些年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那都是作为臣子的分内事。”凌緢对上周卿舒饱含深意的眼眸,心中一阵忐忑,周卿舒作为帝王,深谙帝王之道,作为九五之尊的她,向来是高高在上的,怎可对一个臣子说出道歉的话语。
这话背后又有何种含义。
不会要将她灭口吧。像之前所有看过她样貌的人一样。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她明日还要与秦珏歌去衙门领婚书,王家三十口人还在桃源村等着她翻案。
她不可以,死在这里。
凌緢喝了酒,脑子混沌,她死死掐了一把大腿,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要努力保持理智,可不能因酒后失言,酿成杀头的罪过。
“在你眼里,孤与你只是君臣,对吗?”
“是。”凌緢回答坚决。周卿舒的帝位,是她父亲凌茫冲用自己的鲜血守护住的。周卿舒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而她是拥护帝王的臣子。
这辈子,都是这样。
“孤要你做孤的皇后,你可愿意?”
“什么?”凌緢眉眼微动,酒意混沌让她耳朵嗡嗡作响,她薄唇蠕动,悠悠的问了句。
“罢了。”周卿舒拂袖,背身。
凌緢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像是随风飘散的一张薄纸,这一年,帝王消瘦了不少。
“阿緢,你想要的,孤会许给你。”
次日,天蒙蒙亮。
温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管家睡眼惺忪的推开门,见着凌緢一席水蓝色长衣,明艳如骄阳,背身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
“凌将军,您这是?”
管家诧异,昨夜大小姐的回归宴,温如元被灌醉了,送回了厢房。
院落里凌緢送来提亲的聘礼,没老爷的吩咐,温府人不敢动。
“自然是来接你家大小姐。”凌緢刀眼微抬,昂首阔步,进了温府。管家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
“凌将军,老爷昨夜酒醉,现在还未起。要不您在大堂内候着,我这就去请老爷。”
“我找你家大小姐,你说你家老爷作甚?”凌緢倪了眼管家,冲着身后家丁使了个眼色,她的家丁是秦珏歌带来的,以前也是温府的人。
“孙管家,这天还未亮,您要不回屋歇着。”两人提溜起管家,将他往屋里带。
凌緢熟悉温府的地形,走过湖边,初升的太阳落在湖面上,给波光粼粼的湖面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和煦的风吹拂着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潮气。
穿过凉亭,凌緢径自走到秦珏歌的内院。
吟儿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抬眸就见着凌緢快步往这边走来,长发随着她的步履扬起,刀眼里满是迫切的渴望。
现在离昨夜两人分别不过才几个时辰。
可凌緢脸上的思念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可见她对大小姐的喜欢,发自内心。令吟儿更加坚信大小姐没有选错人。
“凌将军,您先坐着等等。”
“大小姐还在梳洗。”吟儿放下扫帚,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示意凌緢坐下。
“我站在这里便好。”凌緢目光灼灼,隔着木门,看向与她仅一门之隔的秦珏歌。
不亲眼见到秦珏歌,她不可松懈,昨夜女帝说的古怪话语令她后怕,还有昨日被赶鸭子上架的温如元,难保又会反悔变卦。
一切可能的变数,落在凌緢身上,就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得她辗转难眠。
天一亮,她便早早出门。
在山野间,她与秦珏歌之间相隔最远的路,是绣房到家。
回到京城,她与秦珏歌之间的距离,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而她只有翻山越岭,越多阻碍,才能走到秦珏歌身边。
只有亲眼见到秦珏歌的那刻,她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心,才有一刻放松下来。
吱呀,门开了。
想了一夜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起伏不定的心,在此刻也安定了下来。看到秦珏歌的那刻,她内心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和煦的微风拂面,她唇角自然扬起笑意。
“珏歌,早啊。”
“早。”
秦珏歌被凌緢明媚的笑容感染了,让她仿若一朝之间,回到了四月天的江南。
“这是我的户籍文书。”凌緢迫不及待从怀里掏出户籍卷轴,竹制的卷轴呈现出长年沉积的深褐色,这是她从凌府里找到的,是母亲为她一笔一划刻制的,有她生辰八字的户籍原书。在她领婚书的这日,她想要母亲与她一同见证。
“这是我的。”秦珏歌从锦盒里拿出自己的户籍文书递到凌緢手里。
凌緢接过,看到户籍上秦珏歌的生辰八字,秦珏歌十一月五日的生辰,如秦珏歌所说比她的年岁大了五岁。
“再看什么?”秦珏歌掀起狐狸眼,见凌緢盯着她的生辰愣神,心中隐隐升起不快,凌緢是在顾虑她的年岁比凌緢大吗?
之前,她与凌緢告知过此事,而凌緢也没有嫌弃过她,倒是现在,又后悔了?
秦珏歌拽着袖口,脸上染上一层淡薄的冰霜,冷冽中透着疏离感。
“珏歌,往后每年都有我为你过生辰。”凌緢握紧秦珏歌的户籍,一想到以后,两人的户籍会合在一起,满心满眼皆是欢喜。
“嗯。”秦珏歌眼底的冰霜逝去,又递给凌緢一个金丝楠木的锦盒。
凌緢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对成色上好的玉镯。凌緢拿起一只,放在阳光下,玉体通透无暇,价值连城。
“这是夫人留给大小姐的玉镯。”
“世间只此一对,天下无双。”吟儿认出这对玉镯,道了句。
凌緢看向秦珏歌,一种强烈的共鸣感从她心底滋生开来,她带着母亲亲自篆刻的户籍,而秦珏歌带着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大抵与她想法一样,希望对她们而言一生一次的时刻,有自己的母亲与她一同见证。
“我为你戴上。”凌緢将漂亮的玉镯握在手里,看向秦珏歌。
秦珏歌伸出纤白如玉的手腕递到凌緢面前,凌緢轻轻握住,微凉的触感与她手中的玉石一样,秦珏歌的手腕纤细,她没费什么功夫,就将玉镯套到了秦珏歌的手腕上。
似雪的肌肤与白玉的手镯相得益彰,分外好看。
“还有一只,我为你戴上。”秦珏歌从锦盒从拿出另一只,握着凌緢粗糙有力的手掌,将手镯戴在了凌緢的手上。
温润的玉扣在肌肤上,带着丝丝入扣的凉意,却又有千百丝暖意沿着凌緢的四肢百骸涌入她的心头。
由同一块玉料雕琢出的两枚手镯,戴在她与秦珏歌手上,像是无形的纽带,把两人紧紧绑到了一起
衙门刚开门。
衙门口就出现一对鲜亮的身影,衙门官吏认出凌緢,当即作揖恭敬道。
“凌将军,好。”
“这位是温尚书嫡长女秦珏歌。”
“我们是来办理婚书。”凌緢将一旁的秦珏歌介绍与官吏认识。
官吏抬起眼,看到秦珏歌,眼神不由得一亮,眼前的女子一席素雅白裙,清冷端庄,不可方物。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愧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官吏接收两人的户籍后,将两人的名字写在婚书上,婚书用大红色的宣纸,烫金色的字体,写着两人的名字,在落下一枚衙门的官印。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落在了一个户籍上。
一切就像是做梦般,不真实。
直到从衙门出来。
门外等候已久的马车,发出嘶鸣声,凌緢回过神,目光落在秦珏歌身上,笑容不自觉的扩散到整张脸上。
她的担忧与焦虑都没有发生。
而她,终于,和秦珏歌登记到了一个户籍上,两人拥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妻关系
马车停到温府门口。
马车内,秦珏歌与凌緢并肩坐着,凌緢牵起秦珏歌细嫩的手,将她攥在掌心,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她们婚书和户籍都已经拥有了。
温如元再无可能为秦珏歌乱点鸳鸯谱了。
接下来,只需要将两人的生辰八字合在一起,算个良辰吉日,与温如元商量大婚的事宜了。
凌緢跳下马车,将秦珏歌从马车上扶下来。
进入温府,撞见沉着脸从书房内走出来的温如元。
“岳父大人,好。”凌緢上前作揖,主动与温如元打招呼。
温如元蹙眉,绷着下巴,只冲着她们点了点头,如今木已成舟,他无能为力。与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温如元便出门了。
回到秦珏歌的厢房内。
凌緢看着两人的婚书,还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昨日,她才回归凌緢的身份,今日,便与秦珏歌成婚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们犹豫徘徊。如若,凌緢不打铁趁热将秦珏歌与自己绑在一处,说不定,过上几日,她有可能收到秦珏歌的喜帖。
若真是因为她的犹豫,失去了秦珏歌。
她定会抱憾终身。好在秦珏歌虽未完全恢复记忆,但仍是信任着她,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她了。
看着与秦珏歌一样的玉镯,心里的暖意蔓延至全身。
“凌緢,我想将我们的大婚订到王家血案洗刷冤屈之后。”
第48章 妻妻关系
第四十八章
“我邀请王妈,和桃源村的人一起见证我们的大婚。”秦珏歌将内心的想法吐露给凌緢,两人的婚书拿到了,温如元不会再逼婚。
大婚繁琐,要筹备的东西诸多,她们没那么多精力与时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替王家翻案。
“可这样的话,你还得在温府待上一些时日。”凌緢看向秦珏歌,她知秦珏歌心中担忧顾虑,可两人一日未成婚,秦珏歌就要呆在温府,受温家人的气。她心疼秦珏歌的处境,恨不得今日就将她带离温府,助她脱离苦海。
“不急于一时。”秦珏歌温声道。她在温府出生长大,身边又有吟儿和青儿两人作伴,旁人不能伤得了她分毫。再则,四房和管家被府衙押走后,整个温府里的乌烟瘴气消停了不少。现如今有身为护国将军的凌緢替她撑腰,三房和二房对她产生了惧怕心理,避之不及。
“听你的。”凌緢点头,秦珏歌通情达理,又心系王家。
此刻,王家血案在前,儿女情长应该放在后面。
只是,秦珏歌的记忆还未恢复,陷害她落水的人也未找出,将秦珏歌留在温府内,她仍会为秦珏歌的安危担忧。
她要尽快替王家洗刷冤屈
夜深了,凌緢在秦珏歌厢房内用过晚膳。
如今秦珏歌情毒已解,她没了与秦珏歌久呆的说辞,可这些天,她睡在客栈,没有秦珏歌相伴,每晚都睡得不好。
她怀念睁开眼就能看到秦珏歌的每一天。
今日与秦珏歌呆在一处,时间也过的特别快。
一转眼,就天黑了。
吟儿将晚膳收走,又留出时间给她们独处。
两人虽是一纸婚约上的妻妻关系,可私下相处起来,却还有几分局促。秦珏歌不像以前那般黏她,她头一次接触感情,也不知该怎么主动。
她希望的感情是水到渠成,两情相悦。
而不是她一味的去强求。
现在,秦珏歌已经是她的妻子了,她便给足秦珏歌充裕的时间,让两人的关系慢慢的发展。她不着急,也不担心了。
正如之前,她对秦珏歌说的,她会给足秦珏歌时间,等秦珏歌恢复记忆,等她考虑清楚。
等秦珏歌喜欢上她,和她在一起,相守一辈子。
相守一辈子靠的不是一纸婚约的束缚,而是,对对方足够的信任与喜欢,和满心的热忱。
凌緢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感受着上好玉石在指尖变得温热。
秦珏歌坐在凌緢对面,感受到这人灼热的眼神,不断的在她的脸上游走,她们是有婚约的关系了。
可凌緢却变得比之前更老实了。
往日,若是两人独处,凌緢定是会主动贴上来,与她黏腻在一起。可今日,凌緢却不与她亲近了。
婚书都领了,两人的关系也正式落在了一处,反倒是疏远了?
秦珏歌闭眼,回想起曾经还未恢复记忆的自己,孟浪的勾缠凌緢,将凌緢勾的面红耳赤,对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侵略感,那种灼热又露骨,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的凌緢。
有点怀念。
秦珏歌藏在发丝下的耳尖微微发红,狐狸眼颤了颤,掀起眼,意味深长的对上凌緢投射过来的目光。
两人的眼神交汇。
凌緢的心,咯噔响了响,感觉到秦珏歌的眼神像钩子,扯着她的心尖,直发痒。
“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凌緢滚了滚喉咙,嗓音有些干涩。她不能大晚上的和秦珏歌共处一室,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对秦珏歌做些别的。
要怪只能怪,以前的每个夜晚,两人都太过缠绵,令凌緢对夜幕降临抱有期待。
“嗯。”秦珏歌轻声应了声。她感觉到凌緢在躲她,她以为两人成婚后,很多事情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可她想错了,凌緢与她成婚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她脱离温家束缚。她对自己的喜欢又有几分呢?
如果不是她主动追到凌府,去找凌緢,亲口告知凌緢温府要为她挑选婚配之人,恐怕凌緢根本无心去关心她的近况。
她承认,这件事她动了几分别的心思。
如若她不肯,温如元绝不可能逼她就范。可她想与凌緢成婚,想抓住回到京城就离她渐行渐远的凌緢。
秦珏歌起身,将凌緢送到门口。
她盯着凌緢的背影,一瞬不舍的念头上涌,有点想要留住凌緢,像以前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一样。她怀念凌緢的拥抱,和她的气息。不想只在梦里与她相见,想好好的感受她的体温。哪怕这人平日里会呱噪些,可也比无声的寂静要来的有趣的多。
“珏歌,我走了。”
“这几天会有点忙,王家的案子我要去追查,没时间来看你。*”凌緢眨了眨刀眼,耐心的与秦珏歌告知。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的每一步动向,她都会如实告诉秦珏歌。
“嗯。”秦珏歌兴致缺缺,声音透着几分浓重的鼻音。
“是困了吗?”凌緢眯了眯眼,看向秦珏歌,见她眼尾有些红,像只有了委屈的小狐狸,好可怜。
“有些。”秦珏歌咬着红唇,抬眸,与凌緢关切的眼神对视上,口不对心道。
“哈,快些歇息。”凌緢也自顾自打了个哈欠,昨夜她一夜未睡,现如今困意上头,闭眼她就能睡着。
凌緢推门要走,感觉衣角被人轻微的拽了拽,她回眸对上秦珏歌淡漠无波的眼眸,意外的眨了眨眼,是秦珏歌刚才拽了她的衣角吗?
可这人,看上去又没什么表情。
“嗯?”凌緢从鼻腔发出一个音调。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秦珏歌嗓音清润,像是一弯泉水,注入凌緢的心田之中。埋在心口的种子发了芽,长出茂盛的青草。
“我忘了什么吗?”凌緢飞快的眨了眨眼,黑眸在夜空中,比宝石还要璀璨夺目。她的脑袋混沌的转不动,但能感觉到秦珏歌不想她这么快就离开。
秦珏歌不言语,只盯着凌緢,眼神幽怨的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
新婚佳偶本该黏腻不可分,可两人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妻妻,说散就散。一点怀念都没有,哪怕是个拥抱或者亲吻也该有吧。
秦珏歌拽着衣袖,回忆起曾经自己对凌緢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语,眼底染上一抹薄红,换做是现在的她,是怎么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可,好像不表达出来。
凌緢就根本感觉不到,毕竟她就是块木头疙瘩。
“你刚才还唤我珏歌。”秦珏歌努力回想,找出一丝可以与凌緢言说的地方。
“对,有错吗?”
“我们既是婚约上的关系,你可唤我的小字。”
“你的小字是?”凌緢歪着脑袋,靠在门上,听着别扭的秦珏歌委婉道来。
“昭昭。”
“可是昭昭这个名字,好多人都唤过了。”凌緢唇角勾起,只觉得秦珏歌可爱到有些犯规,让她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她。
“我想到一个称呼自己我可以喊。”凌緢倾身靠近,鼻尖嗅到独属于秦珏歌的馨香味,心头一股恶劣的情绪在翻涌,困意早已消散,她抵着秦珏歌的额头,翻身将她抵在门上。
木质的门发出暧昧的吱呀声,秦珏歌抬眸,就撞上凌緢放荡不羁的眼眸,心口不由一怔,下意识的扯住凌緢的衣角,指尖处泛白。
温热的唇靠近她的耳廓,连带着她的后颈,泛起一整片红润,她感觉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种失控感,让她觉得又刺激又恐慌。
“以后叫娘子好不好?”
“反正之前也经常这么叫。”凌緢调笑着对着秦珏歌发红发烫的耳垂,坏坏的吹了口气,感觉到怀里的美人儿颤了颤,像是面条般软软的,快要滑倒。她眼疾手快的固住秦珏歌的腰,将她拉入怀中。
心想着,娇美人儿这么不禁逗,随便说几句就脸红。
“好娘子,早些睡。我走了。”凌緢见她不反驳,低眸吻了吻她的脸颊,唇角挨蹭下,一片冰凉滑腻,还有雪花膏的香气,舒服的像是吃了一块雪团子,令她忍不住又多啄了一口。
一双嫩滑的手主动环住了她的颈脖,秦珏歌娇软的身体贴了上来,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味。秦珏歌的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胸口跟着起伏不定。
凌緢心口被秦珏歌的柔软撞了一下,环着秦珏歌腰间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将她嵌在自己怀中。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
她能感受到秦珏歌的心跳声,抵着她的胸腔,传来。
天气不似冬日那般寒冷,屋内全是属于秦珏歌的馨香味,凌緢浑身起了一层细腻的薄汗,低眸看着将她抱得很紧的秦珏歌,她发丝下的耳朵明艳艳的,像是滴血般诱人。
凌緢心口一动,轻啄了一下秦珏歌的耳垂,烫软的触感,连带着好闻的香气,令她心情愉悦。怀里的人儿被她亲的发软,无力的攀附着她。
凌緢沿着秦珏歌发烫的耳垂,一路往下,吻到秦珏歌细致的锁骨处,感觉到秦珏歌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连带藏在亵衣上的雪峰,呼之欲出。
一片雪白的视觉冲击感太多强烈,凌緢眼眶一热,扯了一把亵衣,低头吻了上去。雪白的糯米糍在口中酝酿开来,像是尝到世间最香甜的美食,她甘之如饴。
面颊被香软挤压着,她身体变得燥热起来,她恨不得将秦珏歌揉入她的身体里。
“嗯。”秦珏歌轻哼了声,身子被凌緢完全掌控着,像是被架到了火里,点燃的火焰将她烤化了。
她浑身被电流穿过,一波一波的失控感接连而来,让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凌緢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舌尖卷过的地方,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她颤着身,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又被凌緢给含着,吮吸了回去。
她低眸看着埋首于她怀中的凌緢,像是出生婴儿般,胡闹嬉戏,令她招架不住。
“凌緢。”秦珏歌只觉得灵魂被吻的发颤,她嗓音透着黏腻的哭腔,唤着凌緢的名字,希望能找到宣泄的地方,抒发内心克制不住的情绪。
“娘子,你也可以唤我小字。”凌緢埋首于香软处,瓮声瓮气道。
秦珏歌感受到胸腔因为凌緢的话语产生了共振感,连带着她的心尖都在发颤。
“唤我毅儿。”
秦珏歌眼尾微微发红,毅儿的名字在她唇齿间反复缱绻,还未喊出,感觉到被人不轻不重的咬了口,她唇齿间溢出轻哼声。
她后背绷着,被人抵在门边,固住。
“姐姐,怎么不喊我?”凌緢指腹摩挲着秦珏歌的软腰,仰头看向秦珏歌。
秦珏歌整张脸布满绯色,妩媚的狐狸眼沁满了雾水,饱满的红唇深深下陷,连带着颈脖处都布满了红色,像是被人欺负惨了模样。
凌緢也不知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她本打算告辞了。
可秦珏歌偏生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一板一眼的纠正她,应该改一下彼此的称呼。然后,她很克制的吻了吻秦珏歌的脸颊,做个道别。
可秦珏歌主动环住她的颈脖,索要一个拥抱。
在之后,两人的亲密接触,让她内心很多恶劣的想法滋生出来。看着红痕布满山峰,亵衣被她扯开毫无作用的挂在胳膊上。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有多过分。
“毅儿。”秦珏歌红唇蠕动,嗓音娇媚的喊了声。
凌緢后脑一麻,感觉耳朵被炙热的气息烫了一下,连带着心跳也跟着不自主的快了起来。对上秦珏歌泛着水雾的狐狸眼,只觉得被她欺负惨的秦珏歌,也太乖了。
让她唤自己小字,她真的唤了。
而且喊得还这般撩人心炫,勾的她心猿意马,加深了想要欺负她的欲望。
“没听清,你再喊一声。”凌緢手掌向上,将雪团拽在掌心,指腹使坏的攥起,滑腻的手感,令她不忍放手。
“嗯。”秦珏歌蹙眉,细微的哼了声,吸了口气,尖尖的下巴,轻轻摇了摇。
“好姐姐,你叫的很好听。”
“在喊我一次。”
“你……嗯……”秦珏歌轻喊了声,舌尖发颤,连带着呼吸都跟着乱了,像是被人丢入河里,任她怎么扑腾,却直往下坠,连带着呼吸都被人给夺走。
“扣扣。”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震在秦珏歌的后背上。
她身体紧张的崩起,影子投射在纸糊的门窗上,勾勒出纤细曼妙的身姿。
“大小姐,水已经备好了。”
“您该沐浴了。”
吟儿的声音传入厢房内,两人皆顿了顿,凌緢将秦珏歌揽入怀中,杜绝她的肌肤暴露在外。秦珏歌趴在凌緢怀中,小口呼吸,平复着。
吟儿不见秦珏歌回应,低头站在门外,踌躇。
月色洒在她的身上,一门之隔,她能看到窗户上晃动的人影,却不见大小姐回应她。
“大小姐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吟儿咬着唇,悄声对身边的青儿道了句。
“不会。”青儿垂眸,冷静回道。
两人四目相对,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爬上一层绯色。
“吱呀。”门开了。
满脸绯红的吟儿,和一脸淡定自若的凌緢视线撞到了一块。吟儿轻呼了声,飞快的捂住嘴。一双杏眸满是羞怯,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凌緢见她这副反应,不禁回想起刚才对秦珏歌的所作所为,脸上升起一阵燥意,但她赶忙压下了,故作淡定道。
“把水桶放门口就好。”
“好的,少夫人。”吟儿飞快的应了声。吩咐下人将水桶放在门口,这水桶有两个,每个都有一米高,里面装满了水。
平日里,需要两个下人合力才能提动。
吟儿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凌緢,这水桶重量不轻。
却见凌緢手臂绷紧,修长有力的手掌握紧水桶提手,手背处青筋绷起,带着强劲的力量感。迅猛的像是山野间的野豹,轻松自若的提起两个水桶,水桶里装着满满的水,可凌緢提起后,水面平静,她滴水不撒将水桶提进了厢房内,转身脚尖一点,合上了房门。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吟儿拽着青儿的衣袖,眼眸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悄声凑到青儿耳边道。
“少夫人手臂好有劲儿。”
“少夫人臂力确实不凡。”青儿冷着面,抱着剑,点头称道。她长年习武,能看出凌緢的身体素质极好,这样的身体素质不同她一般,在院子里练功习武,更像是在一次次实战中,蜕变出来的,狠把式。
凌緢手上应该沾过人血,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杀气,即便是山野间的猛兽见到,也会退避三舍。
凌緢回到厢房。
将木桶里的热水倒入浴桶内,水里飘着花瓣,弥漫着好闻的香气,与秦珏歌身上的味道一致。
蒸腾的热水迷茫了她的眼睛,她揉了揉,然后,她动作熟练的搅拌着水,帮秦珏歌试着水温。感觉到温水合适,方才,将屏风架起。
等做完这一切,凌緢才反应过来,这些本该是温府的下人来做的。
可,她却主动揽下了这活。
脚步声渐近,凌緢抬眸,对上秦珏歌,秦珏歌绝美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薄红,她穿着轻薄的中衣,内里的亵衣被她褪去,中衣被饱满撑住诱人的弧度,一双纤白的腿一直延伸到脚踝,让人产生脖子以下就是腿的错觉感。
秦珏歌的腿真的好长。
秦珏歌和她的身高相近,可腿好像比她长,不止是腿比她长,身材也比她好很多。
凌緢滚了滚喉咙,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喝点了凉水压压火气。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亲力亲为为秦珏歌备下洗澡水了。因为,她不愿这般模样的秦珏歌被旁人看了去。
凌緢放下水桶,克制着内心的躁动。
垂着眸,尽量不把视线放在秦珏歌的身上,可哪怕是把眼睛闭上,她也能闻到秦珏歌身上的馨香味,一阵一阵的扑鼻而来,像是无数的丝线,勾缠着她的心尖,不自觉的朝着秦珏歌靠近。
与秦珏歌呆在一处,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煎熬。
被雾气蒸腾着,她额头上布满了细腻的汗水,在烛火下,格外明显。
“你先洗洗?”秦珏歌拢起中衣靠近,将手帕递到凌緢面前,提议道。
“我要回去了。”凌緢接过手帕,胡乱往脸上抹了抹,满脸沾染着秦珏歌的气味,让她回味起埋首于秦珏歌身前的滑腻,怎么吃也吃不够,她心尖痒的难受。
“就要走了?”秦珏歌掀起狐狸眼,带着一丝诧异。
凌緢眯了眯眼眸,心尖像是被狐狸爪子狠狠挠了一下,看秦珏歌这话说的,就要走了?她不该走吗?不走,难道要留下来和秦珏歌一块共浴吗?
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以前也共浴过。
只是,凌緢咬了咬舌尖,眼神流露出几分灼热,像是盯着猎物的狼。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秦珏歌仰起下巴,露出白皙的颈脖,上面还残留着零星斑点,似在提醒着眼前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行。
“那我不客气了。”凌緢勾了勾唇,倾身靠近,秦珏歌被迫下巴仰起更高,娇软的身体反弓成弧度,被凌緢紧紧扣到怀里,秦珏歌抵着她的肩膀,想与她拉开距离,可效果甚微。因为,凌緢盯着她的脖子,像是饿狼撞见了猎物,在秦珏歌滚动的喉咙处,啄了一口。
满鼻子馨香味袭来,凌緢动作极快的解掉了秦珏歌的腰带,将她从繁缛的衣服里剥离出来。
“要不要一块洗?”凌緢指尖接触到秦珏歌滑腻的肌肤,手腕上的玉镯相互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秦珏歌狐狸眼微颤,被固住后,她的反应也慢了下来,在凌緢笑意浓烈的眼眸里,晃了一下神。像是被正午的艳阳笼罩住周身,暖意腾升,让她失去了判断能力。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凌緢轻笑了笑,心跳的速度快了几分。她承认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小人,特别是在秦珏歌这样绝色美人面前,她更是没有半分矜持的念头。
第49章 媳妇对她真好
第四十九章
是秦珏歌扯住她的衣角,又挽留她洗澡。
她要走,秦珏歌还不舍的问她,就走了。分明是想留下她,既然秦珏歌这么主动了,她怎么可能拂了秦珏歌的好意。
不行。
没有自己的陪伴,娇美人会孤枕难眠的。
“镯子先取下来,等下我在替你戴上。”凌緢细心的握住秦珏歌手腕,扣着那枚玉镯,轻轻一推,镯子顺着秦珏歌莹白色的手背滑落,稳稳的握在凌緢的掌心,还带着属于秦珏歌的体温。
凌緢将两人的镯子放在锦盒里。
背过身,褪下衣物。
烟雾缭绕,烛火摇曳下,秦珏歌看到凌緢的后背,凌緢的肌肤很白,是长年没有沐浴过阳光的苍白,可丝毫不羸弱,腰身柔美劲窄,薄薄的肌肉线条充斥着力量感。
像是奔驰在山野间的猎豹。
凌緢感受到秦珏歌的视线,像是只不知危险降临的幼猫,充斥着探究与好奇,可爱又纯真。凌緢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与秦珏歌坦诚相对。
她注意到秦珏歌眼底的探知慢慢淡了下去,转为羞怯,漂亮的狐狸眼蒙上一层雾气,连带着鼻尖也跟着发红,可视线没有移开,静静的等待她的靠近。
秦珏歌看过她不止一次,仍是会这般害羞。
哗啦。
温热的水包裹住她的身体,凌緢舒服的眯了眯眼,仰躺在浴桶中,两人的脚在木桶下方碰撞到一起。
秦珏歌的脚趾小巧圆润,像是一颗颗玉石,令她忍不住与她挨蹭到一起,然后她的脚背被秦珏歌不重不轻的踩了踩。
对上那双饱含深意的狐狸眼,小狐狸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不要得寸进尺。
可她偏生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人,探身下去,像是抓鱼般,抓住了踩在她脚上的玉足,滑腻的肌肤在掌心晕开,凌緢指腹划过秦珏歌脚掌的软肉,使坏的捏了捏。
如约听到秦珏歌娇柔的叫了声,水声哗哗,秦珏歌扶着浴桶,满脸羞恼,绷着唇,浑身一起用力,想抽离被凌緢束缚住的脚,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美人又哪里是凌緢的对手。
“放手。”秦珏歌喊了声,沉着脸,却像只纸老虎,没什么威慑力。
“亲一下,我就放手。”凌緢仰着下巴,黑眸满是期待,亮晶晶的看着秦珏歌。
秦珏歌又用力抽了抽,发现无果后,选择妥协,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凌緢异域风情的脸上,浓颜系的长相,充斥着张扬跋扈的明媚感,她的眉毛一根根的,倔强的伸长着,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没来由的坏,完全不讲道理。
秦珏歌在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不喜欢她,被这样的人缠住,肯定是一辈子的噩梦。
湿润的手轻轻捧住这张明艳的脸蛋,秦珏歌的眼神流连在凌緢的五官上,最终将她带起,将温热柔软的唇覆在凌緢的薄唇上。
舌尖轻轻划入潭口,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孩子般,轻柔的搅弄。
花香的气息包裹住凌緢的口腔,像是盛开在她心尖的花朵,她仿若看到春风拂过山野,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一瞬盛开。
秦珏歌好温柔。
唇软软的,香香的。她今天没有亲吻秦珏歌的唇,倒是秦珏歌,主动吻她的唇。
两人的肌肤相亲,水成了两人间的润滑剂。
花瓣随着水面荡漾起伏。
凌緢闭着眼,享受着秦珏歌主动的吮吻,秦珏歌轻咬着她的下唇,带着酥麻的电流,舌尖舔着她的舌尖,与她的舌纠缠。
热热暖暖的,令人身心愉悦。
凌緢握着秦珏歌小巧的玉足,沿着她纤细的脚踝,一路向上,触碰到秦珏歌的膝盖,指腹轻轻揉了揉。
秦珏歌眼尾颤了颤,微眯着眼,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淡淡雾水,像只淋过雨的猫儿。好可怜,小小一只,只有被欺负的分。
凌緢有些不忍心,唇角被秦珏歌咬了下。
“你在想什么?”秦珏歌呼吸起伏不定,雪峰连绵,沾染着浴池里的花瓣,像是被画笔带过,留下浓墨重彩的颜色。
凌緢舔了舔被秦珏歌咬过的唇,感觉浑身的血液被秦珏歌点燃。
嚣张的秦珏歌,无畏无知。
她该还以颜色,让秦珏歌知道挑衅她的下场
夜色潇潇,月光洒在院落里,多了一份清冷。
树枝被风吹起,发出沙沙的声响。
凌緢将裹着干布的秦珏歌从浴桶里抱起,细心的摘掉秦珏歌发丝上的花瓣,淡淡的清香味袭来,她忍不住将怀中人收的更紧了些。
滑腻的肌肤挨蹭着她的肌肤,带着潮气与热度,不断的攀升。
她将人放置在床上,垂眸与秦珏歌的狐狸眼对上,那双娇媚的眼眸透着几分慵懒,早已没了冰冷的外壳,像只被人撸软的小狐狸,主动展露出肚皮,任你欺负。
发丝间湿漉漉的水蹭到凌緢的手臂上,她用干布擦了擦,又帮秦珏歌将长发擦干,秦珏歌乖顺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冰凉的鼻尖戳着她的锁骨,红唇若有似无的划过她的肌肤,像在与她撒娇示好。
“不嫌累啊。”凌緢将秦珏歌发尾的湿润全数擦干,眯了眯眼眸,心想着,刚才在浴桶里,她顾忌着空间太小,没有放开手脚,只是帮秦珏歌纾解了一番,让她舒服了,便没继续了。
可,秦珏歌却不依不饶,再次勾缠上她,娇软丰盈的肌肤贴着她的手臂,勾的她浑身血液沸腾。
凌緢也没跟她客气,直到浴桶里的水冷了,她把人从浴桶里捞了起来,两人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手指泡的发胀,起了一层褶子。
“腰酸。”秦珏歌微扬着下巴,嗓音哑哑的,像是沙石划过凌緢的心头,激的她血气上涌。可不是酸嘛,浴桶那么小的地方,两人窝在里面,而她又一直折腾着秦珏歌,她的腰不酸才怪。
“我给你揉揉。”凌緢心疼的垂眼,粗粝的指腹划过秦珏歌腰间的肌肤,软腻的手感,让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嗯。”秦珏歌蹙眉,狐狸眼羞恼的瞪向凌緢,指尖划过她的肩膀,指甲下陷,掐了掐。态度很明显,睚眦必报。
可凌緢的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作为抵抗,秦珏歌掐她,一点也不疼,反倒是有一种另类的爽感,令她忍不住后颈一阵发麻。
揉腰的手,放缓了点力道,带着内力,将热热的气息,传递给秦珏歌。
“嗯。”秦珏歌咬着唇,从齿缝间划出一丝嘤咛声,她无力的倚靠在凌緢的怀里。两人从浴桶出来后,还没有换上衣服。此刻肌肤相亲,像是密不可分的藤蔓,彼此交缠。
凌緢被娇软的声音给撞了一下心尖,秦珏歌好久没有和她撒过娇了,上次撒娇还是失语的那时,平日里对她都是冷冰冰的,偶尔会展露温柔。
可撒娇这种事,挺难见到的。
凌緢一层层剥开了秦珏歌的内心,面对现在的秦珏歌她都会更加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掌心呵护着,生怕自己一个举动,就像秦珏歌这点展露出的小娇嗔给吓跑了。
“除了腰,其他地方要不要揉一揉。”凌緢低眸哄着秦珏歌,嗓音很轻,她揉捏的力度恰到好处,将秦珏歌的理智给揉碎了,只剩下身体本能的愉悦。
“好。”秦珏歌弓起腰,将自己主动送入凌緢的怀里,乌黑的长发勾缠在凌緢的脖颈,她被人轻轻带入床榻上。
轻盈的帷幔落下,红烛的火光将屋内的一切照的明亮。
除了被帷幔遮蔽后的床榻。
昏暗中透着几分旖旎,浓郁的清香味袭来,这里是独属于秦珏歌的地方,沾染着秦珏歌的味道,躺下的那刻,凌緢就好像置身于花海中,身上人滑腻的肌肤与她贴近,弓起的脊背,极致的腰窝,随着秦珏歌轻轻耸肩而展开的蝴蝶骨,像是蝴蝶的翅膀。
令她心神驰往
院落外,吟儿踌躇着转悠着,一旁青儿抱着剑跟在她身边,月光洒在二人的脸上,青儿神色淡然,吟儿却透着几分焦急。
“糟糕,管家来问,少夫人是否离开。”
“我口里虽说的是已经离开了。”
“可表情有不对劲吗?你说管家会不会看出端倪,去禀告老爷。”吟儿鲜少说谎话,担心自己骗起人来会被看出,还有她自作主张说凌緢走了,可凌緢还在秦珏歌的房内。而且秦珏歌沐浴她也未曾离开,这夜怕不是要留宿在这里了。
“青儿,你倒是说话啊。”吟儿抬眸,对上青儿,着急上火。
“我一路跟着管家,见他回屋睡觉了。”青儿淡声道。
一句话,将吟儿心底的所有顾虑全数打消了。
吟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脯,心道,好险好险。
吟儿回眸,见着秦珏歌厢房内的烛火灭了,心尖跳了跳,自己猜对了,少夫人留宿在大小姐的房间里了。一些旖旎的画面在吟儿脑海里晃动,她红着脸,不知所措。
“夜深了,回房吧。”青儿倪了眼吟儿,不知她在想什么,脸红的更猴屁股似的。
“我要在这里呆着。如若有人来寻,我还能替大小姐和少夫人拖上一阵子。”吟儿站在院子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早已无人经过的花园。
“我在这里看着便是,若是有人经过,我去唤你。”青儿温声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站前半夜,我站后半夜。”吟儿打着哈欠,往屋内走去。青儿抱着剑看着吟儿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屋内,烛火熄灭了。
凌緢手指蜷着,在温热之中缓慢的探索着,她没有探进去,用指节摩挲,被黏腻感打湿,脑海中想象着如若被全数包裹住的舒爽感,令她沉溺其中,后脑发麻。
啧啧的水声,响彻寂静空旷的厢房内。
凌緢顾忌在浴桶里与秦珏歌的勾缠后,秦珏歌腰酸体乏,只要了一次。
待秦珏歌浑身脱力,被褥被打湿,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她抽了手。芍药花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她拿起湿帕帮秦珏歌处理着。
黑暗中,那双狐狸眼眯着,卷翘浓密的睫毛打着颤,饱满丰盈的唇轻咬着,下巴微扬着,露出纤白细腻的颈脖,勾勒出肩颈处优美的弧度。
“水好多。”凌緢咬着唇,看着被打湿的手帕,沉甸甸的,带着独属于秦珏歌的香味,忍不住感叹道。
“嘶。”她的手臂被秦珏歌指甲划了划,像是只被惹恼的狐狸,露出爪牙。对上秦珏歌羞愤的眼眸,凌緢心尖被撞了撞,一股燥热的气血上涌,想将还有力气与她对抗的秦珏歌,好好惩罚一番。
“我说错了?”凌緢瞪大了黑亮的眼眸,悠悠道。
“呱噪。”秦珏歌无力的垂着眼眸,扯过被褥遮挡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嗓音性感沙哑,惹得凌緢耳朵动了动,像是被人戳了戳。
没良心的小狐狸,吃饱了就不理人。
过分过分。
凌緢恨得磨了磨后槽牙,起身准备把湿帕子挂到一旁的架子上,身边的人儿见她起身,立刻转过身,深黑色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生怕她离开似的。
“不走不走,只是把帕子挂回去。”凌緢轻慢的说着,似在戏谑秦珏歌离不开她,可心里被秦珏歌这个本能反应给填满了,暖烘烘的。
等把帕子洗干净,晾晒好。
凌緢又洗了把脸,洗干净手掌的黏腻感。
方才掀开帷幔,躺到了床上。
秦珏歌刚才被她伺候的累了,她以为秦珏歌已经睡着了。
可她一靠近,便感觉到滑腻冰凉的肌肤贴了上来,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她从善如流的搂住投怀送抱的秦珏歌,将秦珏歌搂紧了些,用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粗粝的指腹攀上她光滑的后背,轻轻摩挲,似在哄着秦珏歌睡觉。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与凌家旧部联系,又因锦衣卫长期驻守在客栈外,没有时间脱身出来与秦珏歌相见。
两人已经很久同床共枕了,久违的温存让两人都不发一言,沉浸在这种心贴着心的暖意中。
今日,她们领了婚书,是名正言顺的妻妻关系。
同睡在一张床榻上,没什么不可以吧。
而且,往后,她还要经常来。以她的轻功,出入温府,就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天蒙蒙亮。
凌緢中睡梦中醒来,低眸看着怀里的人,秦珏歌睡相恬静,浓密的睫毛耷拉着,侧脸轻贴着她,枕着她的肩膀,很依赖她的模样。
看着怀里的秦珏歌,凌緢不由得轻笑了笑。
秦珏歌只有睡着了才会放下防备,变成软糯可欺的小狐狸。
秦珏歌睡眠浅,感知到有视线在看她,微蹙了蹙眉,将脸往被褥里埋了埋,将大半张脸遮住,像是多了几分安全感。
凌緢见她这幅模样,故意又将被子往下面扯了扯,将秦珏歌藏在被褥里的脸露出来,观察着秦珏歌的反应。
“你该走了。”秦珏歌翻身,给凌緢一个清冷的背影。
凌緢的心咯噔一凉,好家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昨晚对她黏黏腻腻,又搂又抱的,天一亮,就变卦。
殊不知,给她背影的人,脸上早已布满了绯色。
昨夜,秦珏歌没喝酒,自然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勾缠着凌緢,不肯放她走,又拉着她与自己一同缠绵床榻,只是她脸皮薄,无法在此刻,与凌緢面对面的对视上。因为昨夜的种种会像是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不是无法面对凌緢,而是无法面对那个孟浪的自己。
她不禁唾弃自己,为了凌緢,她屡屡打破自己的原则,变得不像自己了
秦珏歌裹紧被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背后传来。
帷幔被人掀起,一丝光亮透过帷幔泄进来,帷幔内淫靡的空气被吹散,她用鼻尖挨蹭着枕头,上面残留着属于凌緢的皂荚香味。
干净纯粹,像是阳光的味道。
秦珏歌垂着眸,不舍得凌緢离开,可又知道,现在两人还没有成婚,如果天色亮了,下人们起床了,看到凌緢从她的房间里出去。
传到温如元那去,温如元这人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届时又会来与她问责,到时候,加派家丁给她们内院,只怕凌緢想进她的内院都难了。
秦珏歌拽着被褥,手指不断的绞起,不知不觉被褥被她拽一团,皱皱巴巴。
“我走了。”凌緢换好衣服,竖起长发,掀起帷幔看向床榻上的秦珏歌,秦珏歌绷着背,靠在玉枕上,不知她此刻的情绪。
“嗯。”秦珏歌将脸埋在被子里,嗅着凌緢残留下来的皂荚香气,用鼻音浅浅的道了句。
凌緢很想上前去给她一个亲吻,可她已经换上了外衣,上面沾染外面的灰尘,不干净。而秦珏歌浑身不着一缕,她怕把秦珏歌弄脏了。
她从锦盒里拿出玉镯,给自己戴上。
又将另一只放在枕边。
“我真的要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来凌府看我。”凌緢摩挲着玉镯,温润如玉的触感,与秦珏歌像极了。
“谁想你了?”秦珏歌脸颊一股燥热上涌,回过神,乌黑的长发被她甩到身后,她一双狐狸眼含着羞躁,倪了眼凌緢。
“娘子,是我想你了,行不行?”凌緢眨了眨刀眼,嬉皮笑脸道。
秦珏歌闻言一顿,晦暗不明的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倾泻在玉枕上,光洁的肩头从被褥出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湛白如玉,红唇蠕动,嗓音清冽如泉水。
“我身边只有吟儿与青儿,她们是自己人,你若想来,也可随时过来。”
“好啊。”凌緢开心的点了下头。秦珏歌出入很多双眼睛盯着,恐是不方便,而她就不一样,翻墙入室,与她而言家常便饭。
“你在温府里万事小心。”凌緢临走前,不忘叮嘱道。秦珏歌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虽惩治了管家和四夫人,可保不齐还有其他人想害她。
“放心,有青儿在。”秦珏歌淡淡应道。
看到凌緢转身走出厢房,看着空荡只剩下她一人的房间,秦珏歌觉得一股孤寂感袭来,让她闻着被褥里残留的皂荚香,裹紧被褥将自己蜷成一团
凌緢推开门,感知到不远处有人,警觉地眯了眯眼。却见着拱形的圆门外,青儿抱着剑逆光而来。
“少夫人,是我。”
“好。”凌緢松了口气,方才秦珏歌说,青儿是自己人,便无需担心。
青儿目光落在凌緢身上,见她眼底泛着淡淡的青涩,猜测她与自己一样,昨夜没睡上好觉。两人*距离近了,青儿闻到凌緢身上的气味,全来自与她们家大小姐秦珏歌。想来,秦珏歌昨夜定是黏了凌緢一夜。
“少夫人,往西门出,没有守卫。”
“谢谢。”凌緢抱拳感激作揖,转身脚不沾地的离开了温府
回到凌府。
天已经全亮了。
凌緢回到凌府,林家家丁皆是用吃惊的目光看着凌緢。
凌緢昨天一早便出去了,今早才回来,一出去就是一天时间。而且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套。
凌緢身上还沾染着脂粉气。
她们都是秦珏歌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把凌緢夜不归宿的事情,禀告秦珏歌。
“家主好。”
“早膳已经为您备好了。”管家温声说道。
“容我洗漱一下,再出来。”凌緢礼貌道。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
回房,她简单的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又洗了把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去了大堂。
大堂内,家丁们将丰盛的早膳放在她的面前。
凌緢定睛一看,全是她爱吃的。
“这些吃食都是大小姐嘱咐的,要膳房为家主做的。”管家在一旁,旁敲侧击道。
凌緢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口里,皮薄肉馅大,热烫的汤汁在她口中散开,差点给她的舌尖烫出一泡来。
凌緢狼狈的拿勺子接住,肉香在她的口腔内扩散开来。
这个可比起早集上吃的包子,要好吃太多了。
凌緢一口气吃了八个,又喝了一碗莲子羹,外加三块糕点和一碗枣泥膏。
吃饱了。
凌緢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肚子,长舒了口气。秦珏歌请的厨子手艺不错,以后她有口福了。
不一会儿,管家进屋通传道。
“锦衣卫副指挥使朱敏求见。”
第50章 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第五十章
“让她进来吧。”凌緢命下人撤掉桌上的膳食,坐到了一边。
朱敏一席水蓝色锦衣服饰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凌緢,抱握双拳,作揖恭敬道了句。
“凌将军,好。”
“朱大人,好。”
凌緢抱拳行礼,只觉得来人不善,女帝前日与她会面后,并未有任何动静,今日又命朱敏来寻她。不知又在下什么棋。
“凌将军,陛下想请您去御书房一聚。”
“既是陛下传召我,让宫中的公公通传便好,何故让朱大人亲自跑一趟。”凌緢掀起眼眸,冷静的看着朱敏,只觉得此事有蹊跷,于是悠悠的试探道。
“陛下此举自有陛下的用意,我们可莫要妄揣君心。”朱敏双拳举天,对空中行了个礼,悠然提醒道。
“好。”凌緢抿唇,神色暗了暗,她与朱敏的关系,不论以前,还是现下,都不是站在一处的。
之前,王家血案时,她抵触心里极强,不愿为女帝所用,而朱敏便接下了她刽子手的活,最后也是她接受了女帝的命令,将王家人全数拖入大牢
午时,太阳照在宫门上。
红漆的宫门,透着皇家威严的气派。
凌緢跟着朱敏穿过拱形门墙,进入皇宫,视野变得宽阔。
这里的一草一木,凌緢太熟悉了。她的银面具就像是一张特许令牌,能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地方。
可她仍是假装许久未来过的样子,跟着朱敏往里走。
穿过御花园。
春日的御花园,百花盛开,美不胜收。满园的花香扑了满鼻,令凌緢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将这好闻的花香留的更久些。
“陛下特意命我带将军您往御花园走。”
“说您一次会喜欢。”朱敏扶着腰间佩剑,挺直如松站在凌緢的身边,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
凌緢敛起放松的神色,沉下心神。女帝心思叵测,也不知这次找她所谓何事,她不可掉以轻心。于是她长臂一挥,道了句。
“朱大人,莫要让陛下就等,请快些带路。”
朱敏行礼后,疾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位于上朝大殿的右侧,平日里大人们上朝完,会被陛下召去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凌緢下意识后背绷紧,神色变得冷凝起来。这里她曾经来过太多次,跟随女帝前来,每一次与大臣的议事都有她作陪。
只是,她没有任何发言权。
她只是女帝的刀,替她斩杀任何挡她路的人。
凌緢进入后,见着温如元,她一怔,与温如元眼神对视上。温如元似料到她会来,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而凌緢很快掩去讶异,上前与女帝行礼道。
“陛下,万安。”
“免礼。”女帝轻抬寒眸,淡淡道。
凌緢注意到御书房内,除了温如元,还有大理寺卿卉芒。看来是有大案件要办理。凌緢心思沉沉,揣测着女帝的用意。
女帝抬眸,缓缓开口道
待从御书房内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明月高挂天际,清冷的光笼罩在她的周身,蝉鸣窸窣声不绝于耳。令她感受到了夏天快要来临。
“明日还请,凌将军,温大人,朱大人一同来大理寺一趟。”卉芒抱拳,道。
“好。”凌緢抱拳回道。
此刻,温如元也走了出来。
“岳父大人。”凌緢作揖,躬身喊了句。
“凌将军与小女还未成婚设宴,这句岳父大人不敢当。”温如元淡声道了句。凌緢与凌家旧部做派蛮横泼辣,大有逼婚之嫌。可米已成炊,他无法反对,却不待见凌緢。
“岳父大人,日久见人心。”
“我定是不会让您失望的。”凌緢微笑着抬眸,不介意温如元的冷脸,反正媳妇她娶到了,不介意对温如元恭敬些。
“先把陛下交代的案件办好再说。”温如元不领情,淡声道了句。一挥衣袖,徒留下一个背影走了。
凌緢看着温如元决绝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秦珏歌。
有些时候还真是与温如元有些像。
不过一日不见,忽而有些想她了。
凌緢这般想着,脑海中浮现出秦珏歌说的,若是想她便可直接去温府找她。
现在就去
清冷的月色,洒在温府内院里。
秦珏歌沐浴完,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将书卷拿出,正欲翻看。听到门窗传来哐哐作响的声音。
她面色一变,正欲喊青儿。
一个沾染着夜露的人儿将她揽住,粗粝宽大的手掌捂住了秦珏歌的唇,她的嗓音轻慢,与她随性的个性有些相似。
“别喊了,是我。”
凌緢低声在秦珏歌耳边说道,感受到原本奋力挣扎的人儿,瞬间泄了力,靠在凌緢怀里,细细的喘息着,狐狸眼尾发红,连带着一张俏脸都泛着红,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下次不这么吓你了。”凌緢搂着秦珏歌纤细的蛮腰,将人抱在怀里,拍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哄。
她透过窗门缝隙,看到秦珏歌专注又认真的看着书卷,烛火洒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暖光,绝色美人,令她倾慕。
她便想做那采花之人,起了玩心。
殊不知,这般做法吓到了秦珏歌,感受到秦珏歌心跳剧烈的起伏,赶忙与她道歉。
“你刚才去过哪里?”秦珏歌缓过气息,闻到凌緢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心口微微发沉,悠悠问道。
“进宫面圣。”凌緢轻声道了句。却见怀里的人后背一崩,搁在她胸口的手,微微使劲,与她分开。
“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凌緢轻拽着秦珏歌的衣袖,垂眼看她。好端端的人儿,早上离开时还好好的,还嘱咐膳房给她做丰盛的早膳,到了晚上,怎么情绪说变就变呀。
“没有。”秦珏歌掀起狐狸眼看她,抿着红唇。
“明明是生气了。”凌緢倾身凑近,嗅到秦珏歌身上好闻的馨香味,知道她沐浴过,心尖微微发痒,忍不住将人抱住,好好亲一亲,亲软了,这人是不是才肯与她说实话。
“陛下传召你进宫为何事?”
“为了王家的案子。”
“陛下提议,要彻查王家血案,可她在数月前已将谎报此案的周温室斩杀了。”凌緢如实将此事告知秦珏歌。
周温室是女帝的姑母,也是诋毁王家勾结外族,通敌之人。
她也有些搞不懂女帝的心思,若斩杀周温室是杀人灭口,理应借此机会掩埋王家之事,为何又要重提此事,让一众人为彻查。
“陛下当年下令斩杀王家满门,或许是被奸人蒙蔽了。”秦珏歌狐狸眼垂下,嗓音清冽又淡漠。
“就算是蒙蔽了又如何,可她终是做错了。”
“那可是王家二十人,鲜活的生命。”凌緢面色冷凝道。
“现下,尽快洗脱王家家眷的罪责,才是正事。”秦珏歌低声安抚道。凌緢的反应她能理解,可不能因为愤怒的情绪蒙蔽了办案的速度。既然,女帝决定重审此案,只要证据充足,便能替王家昭雪。
将王家剩余的家眷从桃源村里接回京城,颐养天年。
活人的命比死人重要。
“珏歌说的在理。”凌緢看向秦珏歌,升起的怒意被压下了半数。剩下的,也在缓慢的消散。不管女帝寓意何为,她都要抓住这次重审案件的机会,替王家翻案。
聊完正事。
“我唤吟儿为你备下沐浴的水。”
“用这个便好。”凌緢走到沐浴桶边,那手探了探水温,水温正合适。现下是春天,不担心着凉,她可以用秦珏歌沐浴过的水。
“那水我已经洗过了。”秦珏歌咬唇,狐狸眼颤了颤,轻声道。
“我们一起共浴时,我洗的也是你洗过的水。”
“而且之前在桃源村,你也经常用我洗过的水,我也用过你的。我们既是妻妻了,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凌緢歪头,一本正经道。妻妻本是一体,心连心,何必这么见外。
“我去替你备下换洗的衣物。”秦珏歌深吸口气,转身往衣橱走去。
“麻烦娘子了。”凌緢褪下外衣,躺进浴桶里,将脑袋靠在浴桶外,感受着温热的水温,和淡淡的花香味裹着她,倦意上头,她眯着眼,睡着了。
一会儿功夫,她被人轻轻点了点肩头,仰面抬眸对上一张绝色的脸,乌黑的长发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痒意,爬满心头。
“快些起来,水凉了,会染风寒。”
“你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凌緢打了个哈欠,注意到木桶旁的椅子,和秦珏歌手里的书卷,心尖泛起暖意。
“担心你会滑入水中,溺闭而死。”
“咳咳。”凌緢被口水呛了一下,秦珏歌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对她关心就说关心,却还找些古怪的理由。
“你。不用这般咒我吧。”凌緢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死了对你也没好处,你就成了小寡妇了。
“大理寺卷宗里,有此等案件的记载。”秦珏歌严谨的将手中的书卷递到凌緢眼前,纤手指向一处道。
“你说的可是轰动京城的王员外溺闭家中一案,那个案件的凶手是他娶的小妾,小妾用迷香将王员外迷昏后,将他放入浴桶内,制造出酒醉后溺闭的假象。”
“后来真相大白了,因为那盆放在王员外家中的兰花里残留了迷香,兰花夜晚开花,花苞白日闭合,后再闭合的花苞上发现了残留的迷香粉。”
凌緢谈起那起案件眼眸明亮,语气透着几分自信。
“这案子是你告破的。”
“你怎知道?”
“王员外家的嫡长女王月娥与我交好。”
“我想起她了,王月娥开了全京城最大的绣品坊。找到真凶后,她还送了我一个香囊,那工艺极好,只是后来那香囊被我弄丢了。”凌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忽而,眼睛又亮了亮,看向秦珏歌,笑嘻嘻的问道。
“珏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想起了一些事。”秦珏歌掀起眼眸,看向凌緢,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看向凌緢时,眼神不在冰冷疏离。
“你若是喜欢那香囊,我可以再做一个。”
“那香囊,是你做的?”凌緢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珏歌,见她在自己诧异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
凌緢脑袋嗡嗡作响,原来,她们之间的羁绊,不止有在华伦山啊。
“明天我会去王月娥的绣房看看。”
“我陪你一块。”
“王家的血案还需要你去告破。吟儿和青儿陪我去便好。”
“好吧。”
凌緢点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秦珏歌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王家的案子可重新审理了。
“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寝吧。”凌緢笑眼微眯,轻声道。夜宿温府,天蒙蒙亮就要离开,留给她们温存的时间不多了。
“嗯。”秦珏歌轻点下巴,纤弱无骨的手伸到凌緢面前。凌緢牵住那只软白的手,与她一同走到床榻边。
两人并肩坐在床榻上,凌緢抬手起解帷幔,感觉到肩膀一沉,秦珏歌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她满鼻子尽是独属于秦珏歌的香味,肩膀被秦珏歌靠的酥麻了一片。
连带着凌緢的心也跟着酥化了。
帷幔落下,两人面对面靠枕在温润的玉枕上。
被褥之下,秦珏歌还拉着她的手,软嫩的指腹勾着她的拇指,细细把玩。撩起了她心尖的火花。
她凑过去,吻了吻秦珏歌的唇角,尝到冰凉软嫩的触感,像是水润的豆腐,在她唇齿间化开。
如嫩藕的手臂主动环住了她的颈脖,娇软的身姿贴了上来,令她血气上涌。
忍不住加深了这个亲吻,两人的舌尖搅弄在一起,凌緢扣着秦珏歌的后脑,让自己能吻的更深些。
口中的空气被一点点的掠夺,直到秦珏歌喘不过气。
凌緢放开秦珏歌,秦珏歌靠在她的肩膀上,呜咽的喘息着,一双狐狸眼湿漉漉的,鼻尖也红通通的。
“娘子,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凌緢挑起秦珏歌的下巴,与她狐狸眼对上,满是笑意的问。
手被秦珏歌拂开,她双手抵着凌緢的肩头,将她压下。
凌緢只觉得呼吸变得稀薄,她至下而上看着跨坐在她身上的秦珏歌,她长发倾泻而下,妩媚的狐狸眼泛着媚意,勾着凌緢的心,跟着摇曳荡漾。
凌緢张了张嘴,准备说几句话。却被秦珏歌双指一掐,捏成了鸭嘴兽。
“呜呜呜。”凌緢睁着眼,呜咽着抗议。
“好想把你的嘴巴给缝上。”秦珏歌捏着凌緢的唇,笑意不达眼底。 !!!凌緢很少见到秦珏歌笑,秦珏歌笑起来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可偏生她还挺喜欢,她大抵是个恋爱脑。
不管秦珏歌怎么样,她都很喜欢。
秦珏歌纤弱无骨的手爬上她的小腹,冰凉凉的,像是小蛇钻入她的身体里,酥麻感袭来,令她后背一阵发麻,直逼尾椎骨。
午夜的风,吹得内院的树呼呼作响。
内院门口,站着两个鲜丽的人影。
“什么?今天少夫人又来了?”吟儿捂嘴,小声惊讶道。她刚才去送热水时,大小姐的房里还只有大小姐一个人,她还在想今夜,少夫人不会来了。
可青儿却告诉她,少夫人在一个时辰前进入了大小姐的房间。
“那今晚,我来负责看守吧。”吟儿眼睛瞪得像铜铃,她要好好守护大小姐和少夫人的爱情。
“还是我来吧。”青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吟儿的警惕性,除非人走到她面前,她大抵都不会发现
秦大小姐每次都人菜瘾大,总喜欢居于上位。
可现实是,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喘得不行,然后匍匐在她的怀里,像只可怜的小狐狸。
她摸了摸秦珏歌光洁的额头,全是细腻的汗水,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凌緢起身拿了湿帕,给秦珏歌擦着身子。
秦珏歌眯着狐狸眼,眼尾和双颊满是红润,像是被人滋养过的鲜花,盛开在春天的阳光下。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采摘。
将她占为己有。
凌緢将处理干爽的秦珏歌揽入怀中,鼻尖扫过她的发丝,清香味萦绕在她的鼻腔,留香持久,难以忽略。
她低眸,目光落在秦珏歌纤细的锁骨处,那枚诱人的红痣,令她忍不住探手去抚摸。怀里的人儿还未从余韵中回神,被她触碰后,身体敏感的不行。
白玉似的手臂环住她的颈脖,将她往下轻扯了扯。
凌緢猝防不及,唇角落在秦珏歌的颈窝处,滑腻的馨香味占据了她的脑袋,她脑袋一热,唇贴着她的颈窝,吻了吻。
热烫的气息,将秦珏歌包裹其中,不得动弹。
她微仰着下巴,主动露出细白的颈脖,任由凌緢妄动。
凌緢凑过去吻了吻秦珏歌脖颈处滑嫩的肌肤,盯着秦珏歌发红的耳垂,唇角勾了勾。
今夜的秦珏歌比以往要热情许多,像是破了冰的雪山,沸腾的升起暖雾,缭绕着,令她看不清真相。
“好娘子,你要不也亲亲我。”
“今日处理了一天公事,我没什么力气了。”凌緢想故意逗逗秦珏歌,想看看秦珏歌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亲这里。”凌緢点了点她的脸颊,凑到秦珏歌面前,看她愿不愿意主动亲她。
见秦珏歌狐狸眼里沁润着雾水,直勾勾盯着她,轻咬唇瓣,似在犹豫。环住她颈脖的手臂,也绷紧了些。
凌緢能觉察到秦珏歌的紧张,她滚了滚喉咙,心跟着秦珏歌的思绪提了起来。
也不是一定要让秦珏歌亲她。
就是想看秦珏歌是不是宠她,哄她,愿意按照她的想法,来做些事,博得她的欢心。
冰凉的唇瓣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晕开的花瓣。
凌緢一怔,细腻的吻又落到了她的鼻尖,带着好闻的馨香味,细碎的吻,接着落下,在她的唇瓣处,香舌生涩的探入她的潭口,主动寻着她的舌,勾缠着她。
月色朦胧,院外的石板蒙上清冷的月色。
青儿抱剑靠在圆拱石门处,拉长的身影落在内院铺砌的石板路上。
香软娇嫩的身子贴着凌緢,乌黑的发丝在她的颈脖处滑动着,秦珏歌的吻很温柔,像是落下的月光,一处处将凌緢包裹。
暖意不断滋生,凌緢觉察到秦珏歌对她流淌出的爱意,像是这清浅的月光,一丝一缕不经意的钻入她的血脉之中,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然发现,那股看似平淡的爱意,早已汹涌如潮水,将她淹没其中。
凌緢一瞬像是回到了山野间。
山林间化冻的小溪,连绵不绝,满是春意,她触手可及之处,皆是湿气,将她手掌紧紧包裹。
水声不绝于耳。
她像是游历在泉水中的小鱼,欢快的穿梭在溪流间,任凭溪水沾湿她的衣襟,打湿了她的手腕,她能嗅到芍药花香气息浓烈,一阵阵的扑向她的鼻腔。
让她只觉得喉咙干渴的冒烟,想喝点什么,压压内心一股一股穿涌出来的火气。
她掀起被褥,尝了一口雪山初融的雪,冰凉爽口灌入她的口腔,她大口吮吸,滑腻软糯,像是嫩滑的水豆腐,令她愉悦。
入口即化的口感,她恨不得咬上一口,好好品尝。
秦珏歌掌着她的脑袋,讨好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指腹划过她后颈的发丝,带着酥麻的电流,令她浑身止不住的绷紧。
太喜欢秦珏歌了。
凌緢内心这般想着,哪怕秦珏歌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她,一点点主动,都能将她内心的野火扇起,大有燎原之势。
凌緢是习武之人,手劲大得狠,她放缓了速度。
院落内,扬起风尘,将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青儿倚在圆拱门边,长发被风吹起,她闭眼靠着墙,小憩。
秦珏歌浑身酸软的倚靠在床榻上,一颗心脏像是快要从胸腔里跳出,完全不能负荷。
直到她脑袋一片炸白,像是搁浅的鱼儿,仰靠在岸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