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寒闭上了眼,脑海之中,承载一整个轻飘梦幻的云端。◎
林久怎么这么主动?
她甚至比自己还熟练?
自己只想蹭个次卧睡一晚明天就走, 清清白白平平淡淡,而林久居然直接邀请她一起睡主卧。
不可以,这个进展太快了, 她们还没有确立关系,怎么可以。
面对诱惑,喻以寒坚决说不:
“一起睡主卧太打扰你了, 我去金茂君悦。”
林久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
喻以寒一时间不知道更希望林久同意, 还是不同意了。
林久看了眼窗外:
“雨还没停, 没必要折腾一趟。”
说完, 林久看了眼时间:
“都这么晚了?我先带你过去洗漱,等下就睡了。”
喻以寒的脚像黏在了地上, 半晌才跟过去。
等她出来,林久已经从衣帽间的柜子里取出了新的洗漱用具。
衣帽间与主卧相连, 喻以寒跟上, 穿过小酒窖,再经过一间小书房,便到了主卧。
“浴室在主卧右手边。”林久用轻柔的声音交待着。
喻以寒喉嗓发紧,她接过林久手中的毛巾等物, 浅浅吸口气, 才终于抬眼看向主卧里面——
并排的两张床。
喻以寒缓慢地眨了下眼。
两张床?
林久解释道:“我搬进来就是这样,设计好的主卧分床睡吧,我嫌麻烦,没让人搬来搬去的。”
她走过去比划了下:“这个床不算窄,你应该睡得惯吧?”
何止不算窄。
每张床都快比得上双人床的宽度了,空间极为富余, 两张床之间还隔着个一两米的床头柜, 仿佛生怕房主夫妻俩能打起来似的, 比一般酒店的标间还冷漠无情。
那只在喻以寒心里疯狂蹦野迪的小鹿啪的一下就瘫平了。
喻以寒面无表情:“嗯,你去忙吧,我洗澡睡觉了。”
喻以寒抬腿就走。
身后又传来林久的声音:
“好哦。不过我家没有新浴袍了,淋浴间外面挂着的黑色睡袍是我只穿过一次的,洗干净了,你凑合一下。”
瘫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小鹿抬了抬脑袋,耳朵支起来,听着喻以寒微微躁动紊乱的心跳,感觉自己又行了。
目送喻以寒去洗漱,思考了下确认没有漏掉什么后,林久回到工作台前。
要不是外面在下雨,她恨不得拉开窗户吹吹风冷静一下。
林久咕嘟咕嘟喝下半杯冰柠檬茶。
今晚怎么了?喻以寒怎么会突然过来?还要借宿。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骗她?林久不禁担心起来,几百平的公寓只有主卧有床,听起来就像坏女人想把人拐上床找的拙劣借口。
林久好恨一周前的自己,怎么没想到给喻以寒留张床——
不对,林久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要是早知道喻以寒要睡她家,她八成会把主卧另一张床也送走,连沙发都不留。
她可真不是人啊。
林久把剩下的半杯冰水也喝了个干净。
她疑心自己听到了喻以寒洗澡的水声,慢了拍反应过来,这是雨声。
拍打玻璃,溅开成片淋漓水花,模糊一切。
水珠擦着湿滑物体接连而下,错开着被引力吸引坠落,圆点拉长成水滴状,再变成一条边缘模糊的线向下攀爬,直至融入淌满液体的地面。
微烫的水汽自地面蒸腾而起,萦绕在冷□□致的脚踝间。
热水滴落,溅上喻以寒脚背,透明的水花轻轻炸开。
她脚背弓起一下,像弯月,又放轻松,脚部像伸了个懒腰,在热水抚慰中懒洋洋的。
水雾愈发浓了,顺着脚踝向上贴去。
喻以寒如白釉雕像立在花洒下,又像羊脂,下一秒要融化在热汽中,柔软丰腻得不可思议。
她头扬起,热水自她下颌汇集,一滴,一滴,滴落在锁骨洼处,直到盛满了,再向下漫去。
水漫出来了。
林久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她放下热水壶,抽了几张纸,把流到桌子上的热水擦干净,窝回靠椅上。
进行到一半的工作已经被她收起,林久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还有心情工作,那简直是不尊重喻以寒的绝世美颜。
说是这样说,林久还是把先前的心得体会都记了下来,免得明天有所遗漏。
记完后,她又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眼看着半小时过去,喻以寒肯定洗完了,她才慢吞吞挪回主卧。
洗漱,掀被子,坐进去,盖被子,说晚安,关灯,闭眼躺下。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就不会被发现是个lsp。
加油,林久,你一定行。
林久站在紧闭的门前,无声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主灯被关上了,只留一盏两个床之前的床头灯,还有喻以寒床边的一个落地灯。
喻以寒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身上是自己那件黑色睡袍。
睡袍是林久之前逛商场买的,买回来穿了一次,嫌颜色太沉,跟床上四件套颜色不匹配,洗干净后就挂那了。
此时穿在喻以寒身上,浓黑衬着V领中那道雪色,又御又欲,慵懒成熟的气质止不住地往外泄,林久才发现这是她买过最好看的睡袍。
似是听到动静,喻以寒抬眸看来。
屋内光线暗淡,照不进她眼底,林久只觉得她看起来比平日更高深莫测。
“回来了?”
林久点头应着,暗骂自己心猿意马,听喻以寒说话都觉得她的尾音挠得人心痒痒。
难不成喻以寒还会勾引自己吗?
林久边对自己小声呸呸,边躲进浴室。
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同。
能看出来,喻以寒洗后收拾了浴室,很干净。
但未散尽的水汽仍散着预热,还未干透的玻璃镜上覆着热霜,一切都在提醒林久,喻以寒前不久刚用过这里。
她赤足踩上防滑垫时,都觉得那小小一块区域上仍留有喻以寒的温度,烫着她的脚心。
林久轻轻嘶了一声,像花洒喷薄而出的瞬间。
水雾渐渐淹没她。
一墙之隔的地方。
喻以寒的手指不断划着屏幕,社交软件的界面像拉不到底的长夜,被拨动着往上去,内容却无人细看。
落地窗外传来水声,落地窗内也是水声。
凉热之间,喻以寒被截然相反的水汽冲荡着,她刚吹干的长发蓬松披在肩头,喻以寒偏头,鼻尖就能埋进头发中。
洋甘菊与茶树的味道。
她还用了林久搁置在洗漱台上的润体乳,玫瑰味的。
但存在感最强的,还是林久的味道。
来自于林久本身的味道。
林久的味道留在她接触过的每个地方。
她使用过开关的床头灯,偶然或经常睡的这半张床,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以及——林久穿过一次的睡袍,此时包裹着她。
喻以寒闭上了眼,脑海之中,承载一整个轻飘梦幻的云端。
不知何时,雨停了,水声也停了。
浴室门打开,林久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
她理着头发,看了眼床上的喻以寒。
喻以寒手机还在手中握着,但人已经躺下来,眼闭着,看起来睡着了。
“喻以寒?”林久轻声喊。
喻以寒没回话。
睡着了吗?
林久等了等,轻手轻脚走过去,关掉喻以寒床一侧的落地灯。
她手在喻以寒眼前晃了晃,见她真的没有反应,林久一只腿跪在床边,探身去够她手中的手机。
没想到总裁也会睡前玩手机玩到睡着,林久想,这不得帮忙充个电?不然明天怎么继续玩?
手机被喻以寒攥得有点紧,林久又不敢碰到喻以寒,使不上力。
身下被子一动,林久重心不稳,腰跟着歪向床尾,眼见着要倒,下一刻,被一只手拦住了腰。
喻以寒体温真高,手心好烫。
这是林久第一个反应。
她被烫得打了个机灵,窜上来的痒让她立刻躲开喻以寒的手,腰间却还是留下了大片的麻。
她定了定神,把去拿手机的手收回来,解释道:
“我看你睡着了,想帮你放好。”再充个电。
喻以寒慢慢合上落空的手,没说什么。
林久躲闪不及的反应烙在她眼底,她抗拒自己的触碰?
尽管曾经和林久有过贴得很近的时刻,甚至喻以寒还咬了她。但林久一个躲闪,还是让喻以寒心直往下坠,落不到底。
喻以寒躺着,林久站在床边,可以尽收春色。
但林久不能放任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做lsp,她目不斜视地挪回自己床上,遵循制定好的步骤躺进被窝里,跟喻以寒说晚安,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黑暗中,喻以寒看着林久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面容更冷了。
关了灯,对方的存在感好像更强了。
一想到喻以寒就睡在两三米外,还穿着自己的睡袍,这谁顶得住啊!
林久翻了个身去摸手机和耳机,清心咒呢?
“你还没睡。”
黑暗中,喻以寒偏冷质感的声音传来。
林久把手收回被窝里:
“嗯嗯。”
“怎么没睡?不困?”
“正在酝酿睡意。”
不仅不困,还有点兴奋。
“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
好家伙。
要是说在想性感漂亮的喻姐姐,自己要被当成小变-态。
林久委屈地往被窝更里面缩了缩,张口就来:
“在想林茉茉的事。”
“?”
这个女人和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关了灯竟然在想林茉茉。
喻总心直接凉了大半截,干脆也抛开感情谈起了事。
她淡淡问:“是想她的诡异能力?除了你和我,好像没有其他人意识到被她控制了。”
在认亲宴上她观察过,没有谁露出异像,更没有谁因林茉茉的出现亲近起林久,显然不知道她们俩的能力。
“是这样吧。”林久赞同。
她是因为绿茶精,而喻以寒……林久猜测是因为她是新剧本的女主之一。
女主,总有点不同的。
安静了会儿,喻以寒说:
“你身上的茶香很独特,泡的茶也是。”
林久没有吱声。
这或许是她们之间秘而不宣的默契了,从喻以寒吸她驱邪开始,喻以寒就很明白她有什么不同。
不过作为唯一的精怪,林久还是很低调的。
她放轻呼吸,降低自己在人类的存在感,一个不小心,呼呼睡了过去。
听着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喻以寒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没有追问到底,去问林久知不知晓她的特别。
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如直接去看林久做了什么,以后还打算做什么。
嗅着空气中灵动绵甜的茶香,喻以寒想起从茶厂老师傅那听闻、和祖上流传下来的传说中,与茶紧密联合的奇人异传。
传说中,“茶神”对每一种茶了如指掌,能轻易搭配杂糅出最佳口感,喻以寒想,或许传说不够完整,他们还漏掉了奇人身上更为灵异的特点。
或者说知情人都三缄其口,没有流传开来。
思绪翩飞间,喻以寒的思绪逐渐拉长,和着不远处的悠长呼吸,在雨后的潮湿长夜,一宿好眠。
喻以寒生物钟很准,第二天六点半准时醒来。
看了眼仍沉沉睡着的林久,喻以寒放缓动作离开主卧,打开手机查看讯息,顺便让于助理过来接她。
7点整,门铃响了。
喻以寒开门前看了眼门外是谁。
一看瞥过去,她的手停在门把上。
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喻总难得迟疑,这个门要不要开。
站在门外,出来晨跑,顺便喊林久回楼上家里吃早饭的林玟低头看着手机,见没人开门,她习以为常,又按了次门铃。
估计又睡懒觉了,林玟打开通讯录,就要一个电话打过去。
她的手指刚按到拨号键上,房门向外打开。
“还以为你睡过头——喻以寒??”
客厅里。
一早被人家姐姐堵在家里的喻以寒。
发现妹妹家里多了个穿着睡袍的女人的林玟。
刚被叫醒就被吓醒的林久。
三个人谁也不挨谁,分别坐在三个沙发上。
刚起床嗓子很干,林久喝了点温开水顺气润喉,才镇定道:
“姐姐,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喻姐姐只是借宿。”
“她家投资了金茂君悦,在君悦有固定套房。”林玟淡淡道。
“那个,昨晚下雨了,她捎我的茶叶过来,就不用折腾了。”
“从地下车库走,一路开到君悦的vip车库,一滴雨点也沾不到她鞋底。”
“……”
林久:你这话我没法接.jpg
她甚至被林玟的口才说服了,眼尾悄悄扫向喻以寒。
不会吧不会吧,喻以寒其实是找借口来跟自己睡觉的?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林玟咄咄逼人的视线中,喻以寒理了理袖口,曼声道:
“琼音来梧城了,就住在君悦。”
听完这句话后,林玟露出些意外神色,她怔了怔,没再说什么,眼睛瞥了眼门:
“你助理还没来接你?”
“可能堵车。”
林玟站起身:“最迟七点半。再没人接你走,我亲自送你去会场。”
可以说是明晃晃的赶客了。
“看来我助理不用过来了?”
林玟啧了声,指着喻以寒看向林久:
“看到了吗?喻以寒就是这种人,你别被骗了。”
喻以寒也跟着看向林久。
她没有化妆,未施粉黛的脸上清透明艳,一双眼水盈盈的,睇视着人时就像在诉情:
“小久,我想喝你泡的茶。”
姐姐撒娇,最为致命。
林久去准备茶汤时差点同手同脚。
等林玟“押着”喻以寒离开后,林久才有时间从记忆翻找“琼音”这个名字。
并不难找,林久很快想起来,应该是出身文家的文琼音。
文家就是四大茶庄里剩下的那个。
在原身记忆里,姐姐林玟和喻以寒、文琼音这些大一些的同辈姐姐玩的比较多,更为熟悉。
她小了两岁,跟她们玩不到一起,很多事也就不得而知。
印象里文琼音温柔可靠。
林久收拾茶碗的动作顿了顿。
还有,曾经,文琼音和喻以寒在一起了的传闻一路传到了原身耳朵里。
传闻似是而非,好像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但那是喻以寒唯一一次绯闻,而且喻以寒方才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去君悦,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介怀吗?
林久坐在地毯上,下巴搁在桌子上,忽然泄了气。
亏她之前还想,万一,万分之一,喻以寒有没有可能是想自己了,才过来的呢。
原来她家是君悦的备胎啊。
林玟跟喻以寒一起离开,一方面是看着她,以防她不老实。
另一方面……
她让喻以寒在车上等了等她,十分钟后,林玟换了身衣服,踩着高跟鞋上了车。
喻以寒等她时,已经开始翻阅文件,此时见惯常休闲的林玟换了身职业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捻着文件,侧眸问:
“你也要去?”
“不能去?”
“去见琼音?”
林玟闭目养神,轻嗤了声:
“谁会特意去见她。”
喻以寒不咸不淡地嗯声,给出建议:
“那你下车。”
林玟不说话了。
于助理看着上司神色,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平稳驶出车库,喻以寒手中的资料翻过一页。
或许是最近两天儿女情长想的多,再加上老友在旁边,喻总难得提起从前,张口就是一句肺腑之言:
“你们两个当初……”
“嗯?”
“真够离谱的。”
“……”
“而且特别幼稚。”
“你再骂!”-
喻以寒前去的是一个展会,规模中等,作为茶叶秋展会之前的过渡和预热,供各家交流学习,持续三天。
林玟一入场就不知道闪去了哪儿,喻以寒没在意。
在负责这次展会的经理的陪同下,她先去喻氏展位上视察。
展会上四大茶庄向来毗邻着占据最宽广优越的位置,喻以寒听着经理对这次展会的分析,抬眼就在斜对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茉茉。
那个诡异的女人。
哦,也是昨晚林久躺在自己身旁还在想的那个女人。
喻以寒没想到她会出现。
她让人关注着林茉茉动静,截止到今早,于助理给的反馈都是林茉茉在林家,没出来过。
而根据林远家佣人的消息,林茉茉在家也相当不好过。
根据佣人所说,喻以寒猜测她没有再动用她的能力折腾林远一家,不知道是能力消失了,还是她良心发现了。
但没想到今天林茉茉又出现了,身边还有人陪着。
喻以寒站直身子。
注意到林茉茉的还有跟父亲一起逛展会的赵纯。
她当即拍照发给林久:
“久崽,你看这是不是林茉茉?你猜怎么着,她不在你们林家展位上,跟着徐献在徐家展位晃悠呢。”
一阵手机振动。
林久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到赵纯的消息。
与此同时,消失已久的系统上线。
[宿主,我查得差不多了,需要你再见一面林茉茉,让我最终确认她的身份。]-
茶展会。
林茉茉看向身旁的玻璃柜。
柜中躺着特级安吉白茶,她的目光直接略过茶叶,落在倒映出的影子上。
在玻璃中,她脸色红润,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全是腮红的功劳,妆容遮盖下的肤色惨白如纸。
而脖颈间的光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大白天,几乎可以忽略。
林茉茉眸中挣扎不断。
徐献从身后靠了过来:
“茉茉,这里布置的怎么样?我吩咐的。”
林茉茉敷衍地笑了笑,躲开凑得极近的徐献,夸道:
“挺漂亮的,主题也很鲜明。”
其实林茉茉看得出来,不跟其他三家比,徐献操办的展位还没一些中型企业的好。
一眼扫过去,连她都能想到更好的方案。
林茉茉有些怔忪,以前她也很爱茶叶这行的,没少被夸勤快好学。
在博物馆当解说员时也被评为最佳解说员,馆长还说到年底给她推荐喻氏总集团的内部岗位……
但自从阴差阳错地得到这个光环,一切都变了。
变得光怪陆离,浑浑噩噩,却也足够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林茉茉又看了眼玻璃中的自己。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徐献揽住她的肩膀:
“等下陪我去见客户?嗯?”
林茉茉打了个激灵,猛地挣开。
“我有点头晕,去外面散散风。”
她快步离开,脚步有些虚浮。
徐献在她身后暗骂了句:
“一个私生女还搁这拿乔,我呸!”
他原地转了几圈,想了想林茉茉的姿容,面上闪过不甘心,打了个电话给司机:
“那东西还有吗?准备一下,给我送过来。你开车在门口等着,再在旁边酒店开个房。”
挂断电话,徐献朝着林茉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等林久来到茶展会时,林茉茉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纯迎上来,奇怪道:
“刚刚还在的啊……”
“你是说她和徐献在一起?”林久道,“我来的路上问小雾了,今天是徐献去她家把人接出来的。”
“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
问了一圈徐家的、林家的,都不知道林茉茉和徐献去了哪儿。林久想了想问:
“那你们看到喻总了吗?”
一个女职员凑过来,满脸写着吃瓜:
“看到了看到了,喻总跟文家小姐去二楼茶餐厅了。”
“?”
林久抬起头看了看。
赵纯问:“你在看什么?”
林久深深叹口气,有点惆怅。
怎么说呢,感觉头顶有绿光洒下,怪清新的。
没想到绿茶本绿还有这样一天。
不过人家是前任相见呢,自己连被绿的身份都没有。
“喻总八成知道,我们要不去二楼问问?”
林久瞅了眼赵纯:
“你为什么会觉得喻以寒知道?”
赵纯不像她,对很多事可不知情,哪来的信心和推算?
赵纯沉吟道:
“因为喻总看起来就是什么都知道的强者。”
“……”
林久是猜测喻以寒着了林茉茉的道后,不会什么后手都不准备,所以想找喻以寒询问林茉茉的消息。
但万一上去看到喻以寒和文琼音互诉衷肠破镜重圆,岂不是当场梦碎?太惨烈了吧。
要不微信问问?
林久还没作出决定,二楼电梯口,林玟的身影出现。
林玟朝着林久招招手:
“小久,过来。”
林久走过去。
林玟整理着西装外套,一副精英做派,秀致之外,成熟稳重的气质浓郁不少。
林久问:“姐姐,怎么了?”
“我觉得身上这身衣服不太适合我,你觉得呢?”
林久现在哪有心情看美人,扫了眼穿搭后,照实说了句废话:
“姐姐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只有配不上你的衣服,没有不适合你的衣服。”
林玟颔首,表情很是满意。
“走,陪我去吃饭。”
林久婉拒:“其实我还有其他事……”
林玟道:“喻以寒要留宿你都听她的,陪我吃个饭你还推三阻四?”
林久没听到最后就挽了挽头发,率先踩上电梯:“姐姐我也有点饿了我们快上去吧。”
既然上了二楼,林久决定直接去找喻以寒当面问了。
即使是绿光,也要坚强拥抱生活。
但她没想到,原来林玟说的吃饭,就是跟喻以寒、文琼音一桌吃饭。
文琼音是耐看型的美人,不怎么夺目,但越看越有味道,气质相当温柔。
真正见了她本人后,即使她和喻以寒看起来格外登对,林久也很难去讨厌她。
“小久,我们好几年没见过了吧。”文琼音小声惊呼,“你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现在比你姐姐漂亮多了。”
林玟非常自然地在喻以寒身边、文琼音对面的位置坐下,神情淡淡,仿佛是被强按着坐在这一样。
听到文琼音的话,她轻嗤一声。
文琼音笑吟吟:“你不觉得吗?”
“我妹妹不用你夸。”
“还有。”林玟点了点桌子,抬眼看文琼音,“都是高中室友,来了只请喻以寒,说不过去吧?”
林玟说完,看了眼林久:
“你不是找喻以寒有事吗?快去忙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喻以寒这才动了动唇,眸中盛满问询:
“什么事?”
“……”
好家伙,林久面无表情,合着她就是个调走喻以寒的工具人?
不过林玟想做什么?
看不懂。
事情到这一步了,林久也没推辞,带着喻以寒走远一些,在窗边问:
“你知道林茉茉去哪了吗?”
喻以寒挑眉,拿出手机,纤长手指连点几下:
“我现在帮你问,稍等。”
林久顿时安心。
展厅另一端出口,休息区。
这边展厅下午才会启用,此时除了路过的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外没什么人。
林茉茉一口气走到这,才松了口气。
徐献去家里找她时,她不想出来。但一周没动静的光环又出现了。这次林茉茉切实感受到光环不仅在扭曲其他人的心理,还在影响她自己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环控制力度减弱,她的意识没有被全部蒙骗。
她清晰感受到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
暴露在徐献浑浊污秽的目光中,她只想拒绝,想让徐献走远点,想躲回房间。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答应徐献,坐上徐献的车。
那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恐惧笼罩在林茉茉心头。
直到刚刚,她终于出来喘了口气。
她内心翻江倒海,挣扎不休。一边是光环曾带给她的无数便利与好处,另一边是宛如提线木偶般的绝望与惊惧。
身畔有两个工作人员走过去,高声谈论着展会的细节,话语中的热爱清晰可见。
林茉茉心头隐隐浮动的念头愈发清晰。
她……要不要丢掉这个光环?做回普通人。
动摇的一瞬,她颈间传来堪比窒息的勒束感,仿佛脖子上不再是带给她无数梦幻的光环,而是索命绳——
光环勒紧脖子后,林茉茉发觉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
她眸中堆满惊恐,灵魂拼命尖叫,面前的玻璃倒影中,她背着手,甜甜笑着。
啊——
玻璃中,胖胖的、高大的徐献无声出现在她身后,像座黑色的小山。
他好像没注意面前的玻璃,攥着手中的矿泉水瓶,露出一个包含恶意和期待的笑。
看了一眼,就让林茉茉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可“林茉茉”仍然在笑,甚至笑得更甜美诱人了。
“茉茉,你在这。我找你好久。”
“渴了吗?我给你买了水。”
徐献帮林茉茉拧开,递过去。
见林茉茉接过,想到开好的房,徐献嘴边的笑更大了些,他舔了舔上唇,脸上的油光都像要流下来般。
他不怕林家找他麻烦。
一个名声毁的差不多的私生女值得吗?
再说了,林茉茉心甘情愿跟他出来玩的,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林茉茉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他们这是正常交往。
“快喝啊。”见林茉茉接过水不动了,徐献催促道。
“不要!”
徐献的意图太明显,林茉茉霎时明白水里有东西。
她气得颤抖,害怕得浑身发冷,疯狂拍打着关押自己灵魂的躯壳,她的灵魂痛哭流涕,抱紧自己:
“求求你,别毁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一个林茉茉从没有听过的声音响起,沙哑魅惑,带着蛊惑人心的邪恶:
“这怎么是毁了你呢。”
“我的主人,你的思想太让我伤心了,一时的软弱会毁了我们的未来的,我只好接管你的身体。”
“徐献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美妙的际遇,只是做他女朋友而已——可惜你连这也做不到,让我来帮你吧,你只用享受成果。”
林茉茉抱住头,灵魂瘫软在地,将自己紧缩起来:
“不,我不想要这样的成果,你住手,我不需要,你听到没有!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快放开我——”
光环冷哼一声,充满厌弃:
“真是个废物。”
“林茉茉?”徐献不耐地催促。
“林茉茉”朝他笑了笑,撒娇道:
“走了个神,别急嘛。”
徐献一怔,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好好,都听你的。”
林茉茉绝望地看着这幕,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
矿泉水即将流入“林茉茉”唇中的那刻,一只强有力的手探出,将矿泉水瓶夺下!
从瓶口溅出的水洒了“林茉茉”一身,她嗓音尖锐:
“是谁!”
简直比被打乱好事的徐献本人还恼怒。
她一回头,还是个老仇人,咬牙切齿道:
“林久,是你啊。”
而在一片黑暗的躯壳里,林茉茉的灵魂似乎看到了天光,慢慢睁开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林茉茉”说话间,喻以寒和林久走了上来。
刚刚夺走矿泉水瓶的是喻以寒的保镖之一,而她身边另一个保镖刚录完这段视频。
保镖将还剩大半瓶水的矿泉水瓶拿给喻以寒看,喻以寒直接吩咐于助理:
“拿着视频和矿泉水瓶去报警。”
徐献慌了。
其他人说去报警,他敢恐吓一番拿钱打发了,但这是喻以寒啊。
看着喻以寒如寒星般的眼睛,他膝盖顿时软了,差点跪下来:
“喻、喻总,我们这情侣闹着玩——茉茉,你说是不是?”
他忙给林茉茉打眼色。
躯体里刚刚得救、喜不自胜的林茉茉心又凉了下来。
她被光环控制了,而光环肯定会袒护徐献的。
林茉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狗环给徐献套上,让他尝尝这种身不由己被猪拱的感觉有多恶心!
“林茉茉”刚要张口,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茶怼到嘴边。
不知道林久哪来那么大力气,她竟然挣扎不掉,活生生被灌进一大口绿茶。
茶一入口,光环就像火苗被泼了一桶冰水,噗呲灭了个干净。
林久松开手,林茉茉软软瘫到地上。
林久把茶递给保镖,拍了拍手。
旁边的徐献看愣了。
他从没见过这种往别人嘴里塞绿茶的动作,他看着软到地上的林茉茉,高声叫了起来:
“你这茶里才下了药吧!!”
喻以寒冷声道:“徐献,你谨言慎行,否则这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你都要把我搞进橘子了还简单???
徐献气得直喘粗气,又不敢说话。
他妈的喻以寒这个女人他老子都敬着,下手最是狠辣,他现在犯了事家里还能罩着,要是真惹怒了喻以寒,连他家都要被打压,那才真是求救无门。
不过喻以寒怎么这么护着这个林久?林久又不是她妹妹,邪了门了!
林久好奇道:
“你连视频都没录,在场也没人帮你,口供有多大用?”
“我又不傻,你刚刚为什么给林茉茉灌茶?还不是怕她帮老子说话!”
说完,徐献就见地上的林茉茉动了动。
“林茉茉?你说句话!是不是林久欺负的你?”
林茉茉抬起头,慢慢站起身,走到徐献面前,她手高高扬起——
“啪!”
“啪!啪!啪!”
几个巴掌连扇得徐献脸红肿起来,还带着指甲刮出的血丝,惨不忍睹。
林茉茉恨毒了他,狠狠啐了口:
“死-变-态,做梦呢,给我下药还想让我帮你说话,我这就出去报警。”
徐献就要破口大骂,被保镖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
林茉茉直接A上去一顿巴掌,看得林久叹为观止,不愧是能把沙雕文玩出灵异文气氛的女人。
看着徐献,林久道:
“你放心,我这杯茶等会送去和你的矿泉水一起检验。”
这杯茶只是她们来之前,林久借用展位茶叶茶具泡出的茶汤,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正遇到徐献不做人。
林久意识敏锐,一眼就能看出矿泉水和林茉茉都不对劲,跟喻以寒提及后,当即安排保镖保存证据,救下了林茉茉。
此时,于助理带头,保镖一左一右,“陪着”徐献往橘子去了。
剩下喻以寒、林久、林茉茉。
比起之前的闹腾不休,只剩三个人的现场充斥着一股狼狈的安静。
不,看着面前的两人,林茉茉明白,狼狈的只有自己。
从头到尾的失败者。
“为什么帮我?我以前那么……”
她明明对她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林久反问:“你说的以前,跟刚刚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
林茉茉愣了愣。
喻以寒站在窗边,看了眼外面。
徐献被保镖扭送出去,身旁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乌泱泱一群人。
她看了眼林久,想起刚刚。
喻以寒没有林久的感知力,但她了解徐献。在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时,喻以寒没有丝毫动容。
林茉茉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在喻以寒眼里,林茉茉自作自受。
是林久当机立断,请她让保镖出手救人。
喻以寒才纵容了这份善意。
喻以寒启唇:
“我们不是帮你。”
而是为了一份……林久的问心无愧?喻以寒觉得可以这样解读。
林久点头:
“如果我看着你被把持无动于衷,甚至觉得畅快,大仇得报,那我和你有什么区别。”
“……”
林茉茉的感动霎时少了一半。
看着林久和喻以寒离开的背影,林茉茉倒退几步,背靠着玻璃墙,身体滑了下来。
之前的后怕一起涌上心头,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很快淌的满脸都是,她却庆幸自己还能用这副身体畅快地哭。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她冰凉的手脚毫无回暖之意。
抬头时,却觉得林久和喻以寒笼着光的身影暖烘烘的。
和那样的同伴一起并肩而行,一定很温暖吧。
或者成为林久那样的人……
在光环离去的这个时候,林茉茉忽然想起很多被遗忘的细节,被遗忘的故友。
一起在便利店打工,换班时总会在微波炉给她留一个热好的饭团的朋友。
对她极为爱护,逢年过节喊她去他们家吃饭的老师。
博物馆的馆长退休后身体不好了,她曾经说去看他,但第二天她就得到了光环,从此再没想起过馆长……
林茉茉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力量。
她的指尖落了光斑,温热起来了。
挂着满脸泪痕,林茉茉露出了开心的笑。
另一端。
林久骤然止住脚步。
喻以寒偏头,嗓音轻柔带笑:
“怎么了?”
林久慢慢摇摇脑袋。
[已确认:原女主光环被病毒污染,成为当前世界的bug。]
[光环尚未毁灭,正处于蛰伏期,宿主不可放松警惕。]
[必须抹杀,强调一遍,必须抹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