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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第22章

    白天玩累了,晚上还没到八点两个孩子就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梁昭拿上睡衣到一楼洗澡,见梁妈打着手电筒一瘸一拐往外走。

    “妈你干嘛去?”大门都上锁了,这么晚了也不可能上别人家窜门。

    梁妈身上那件背心穿了有好几年,都变形了,还有破洞,但就是舍不得扔,上回梁昭给她买了新的,回家了也不穿,给收起来了。

    “孩子都睡下了?”梁妈拉开门栓,“我看看鸡都回来了没有,听你三娘说有野猫抓鸡,靠山脚的那几户人家的鸡都不见了五六只。”

    野猫?梁昭皱了下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梁妈跨过门槛走出去。

    “村里就没人管?”梁昭不放心跟了上来,帮梁妈打着手电筒。

    有野猫出没难保不伤人,小孩子意识不到危险又喜欢往山那边的林子跑,野猫个头不大,但爪子又尖又利,在岭南地区也算是‘猛兽’,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谁管啊,早二三十年前村里还有人拿土/枪去打,”梁妈的大嗓门把鸡窝里的鸡惊得乱叫,“现在谁还有胆,去年村委的人还带着镇上派出所的人在村里走访,老一辈有土/枪的那几家被提醒了很多次,不能私藏土枪,发现了要坐牢的,原来老人留下来的也都要上交,就差没翻地板砖去找了。”

    以前山高皇帝远,正道的光照不到鹤岭村这种山旮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这周边山匪猖獗,村民为了自保才弄的土/枪,后来严查,土/枪就被收缴了,更不许村民私自进山打猎。

    鹤岭村这边是什么情况梁昭一个外来魂也不太清楚,但她小时候见过别人拿土/枪猎杀野猫、果子狸、山鸡和野猪。

    那会也没有不能吃野味的概念,打到了就带回家炖了吃,现在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可能也有,只是过不了明路。

    她将手电筒举高让梁妈看得更清楚,家里养了多少只鸡她也不知道,让她数也数不明白。

    梁妈就眯着已经有点老花的眼睛挨个数,除了这两天杀掉的,剩下的都没少。

    把鸡笼的门关好,又去看母鸡下蛋的那一排鸡窝。

    梁妈说经常会有蛇爬进来偷鸡蛋,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来看看。

    农村这种地方蛇虫鼠蚁多,这是不可避免的,梁昭小时候还徒手抓过蛇,只不过抓的是无毒的花蛇和水蛇,要是碰上眼镜蛇和五步蛇,她跑得比谁都快。

    “那村民的损失谁来赔?”她想起来了又问。

    本地土鸡最贵的时候一斤能到三四十,五六只鸡对村民来说可不是笔小钱,要说送给亲戚朋友吃也就算了,让野猫吃了算怎么回事。

    家里的鸡都没少,梁妈放了心,看过鸡窝这边也没情况之后就往回走。

    “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年年都有野猫抓鸡,去年有人进山找过,想把野猫赶走。”

    “后来呢,找到了吗?”

    “怎么可能找得到,野猫精得很,耳朵又灵,隔着两三座山都听得到人说话,早早就跑了,只找到一个窝,就在松树底下,拿松针垫出来的,在离窝几米远的棘丛找到了还没吃完的半只母鸡,后来是安静了一阵,谁知道现在又回来了,肯定是去年那只。”

    梁妈养的鸡也被咬过,只是发现得及时才没有被叼走,但是鸡也死了。

    野猫是一个统称,梁昭也不清楚在鹤岭村出现的野猫品种属不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如果是,那就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补偿。

    她让梁妈下次可以跟村里人说说,实在不行也可以向村委反应,有补偿当然好,没有也可以备个案,以后要是有意外情况也不至于没地说理。

    “那我明天跟你三年和七婶说,她们两家的鸡也被咬了,”提起来这事梁妈就生气,“公鸡太大了,野猫叼不动,老母鸡又太凶,野猫也不敢咬,就专门找那种小母鸡,两三斤重的,扑上去咬了脖子就拖走,从去年到现在都不知道咬了多少只。”

    梁妈还是不太放心,让梁昭去洗澡,别管她,她打着手电筒再四处看看。

    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多注意点总没错。

    野猫不敢进有人的屋子,但蛇虫鼠蚁的难保会从细缝溜进来,家里又没有养大狗,也没有猫,这些野意藏在犄角旮旯很难被发现。

    梁妈昨天会留下那窝小狗崽也是想养大了能看家护院,都说狗拿耗子是多管闲事,可它们抓老鼠是真的厉害……

    家里新装了热水器,终于不用再烧水洗澡了。

    梁昭拿个塑料盆接了半盆热水,兑上梁妈特意拿出来给她洗头用的茶籽饼。

    这是敲碎了的,泡在热水里可以当洗发水,抓几下就能起泡泡,跟以前的皂角是一样的。

    岭南地区很多人都爱用茶籽饼养护头发,市区也都是茶麸洗头的养生馆。

    这个要洗久一点才出效果,梁昭懒病犯了,不想蹲在卫生间洗半个小时的头,就用毛巾将茶麸包在头发里,等洗完澡就能顺手把头发也冲干净,效果是差不多的。

    她小时候也用这个洗头,还拿过捣碎的茶籽饼去浅水的小河沟抓过鱼,选在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将茶籽饼撒到水里,等下午再去看,小鱼就翻肚皮飘起来了,随便就能捡半桶,拿回家用花生油煎着吃,香香脆脆的,她自己就能吃掉一大盘。

    夜里安静,摩托车的轰鸣声就格外刺耳。

    梁昭一听声音是停在大门外的就知道是梁母回来了,她简单收拾了下从卫生间出去,头发还在滴水就听到梁母在大声责骂梁妈,两个人的争吵声在夜里迅速爆开。

    在二楼看顾孩子的蔡姨急忙从房间出来,在栏杆处向下张望,“发生什么事了?你阿妈同谁吵起来了?”

    “是我老母回来了。”

    梁昭嘱咐蔡姨把房门关好,别让吵声惊到孩子。

    来之前蔡姨就听梁昭说过老家的事,知道梁母是个衰嘢,好吃懒做,烂赌还不算,还打老婆,昨天躲出去了没见人,现在大晚上回来就吵,真不是个东西。

    “叫你把钱给我听到没有!”

    梁母掐住梁妈的脖子将人怼到门角死死压住,瞪着血红的眼睛要梁妈给她钱,梁妈连声都发不出,死命去抠梁母的手,还抬腿去踢梁母,挣扎得很厉害。

    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爆开,梁妈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砰!

    赶出来的梁昭二话不说操起门边的扁担就朝梁母的脑袋上砸。

    梁母闷哼一声,从梁妈身上滚落。

    紧接着又被梁昭一扁担打得无力招架,满地翻滚叫骂。

    “叼你老母!”她想爬起来,立马又挨了两扁担。

    梁昭抓着扁担狠狠砸,浑身冒黑气,吓人得很,连跟到梁家要债的几个Alpha都被她这阵仗给吓住了,不敢上前。

    “有本事你就去叼!”梁昭朝梁母吐了一口唾沫,“我叼你老母还差不多!发瘟,扑街,你食着屎了,回来就打我妈,你想死就出声,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她边骂边打,把梁母打到躺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哼哼之后才停手。

    “妈,没事吧?”她扔掉扁担,过去把吓坏的梁妈扶起来,“伤哪了?我带你去卫生院。”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梁母都敢这么打梁妈,梁昭又怒又恨,回头恶狠狠瞪梁母,无数危险的念头在脑海里滋生,她真的想杀了梁母。

    对上她的目光,想骂脏话的梁母突然感觉到脚底板冒冷气,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吱声。

    梁妈心有余悸的坐在门口台阶上,死死拽住梁昭的手,又惊又怕,只有抓着女儿才能让她有安全感,才能驱散Alpha的信息素带给自己的恐惧。

    梁昭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照见了梁妈脖子的掐痕。

    她咬牙咒骂梁母,立刻起身过去补了两脚,都是踢在梁母腹部的,梁母疼得干呕。

    “阿昭……”梁妈哭着喊她。

    梁昭跑回来跪在梁妈腿边,看着这些掐痕都不敢伸手碰,心疼得直掉眼泪。

    “妈……”

    她声音沙哑,极力忍耐对梁母的汹涌恨意。

    梁妈担心她冲动之下会做傻事,强笑着安慰:“我唔有事,没伤着要害,就是被吓的,唔紧要的,唔担心啊,也唔使再理那种人。”

    梁昭低下头握紧了拳,指甲都抠进掌心肉了,过了很久才慢慢松开。

    事情的经过也简单,就是梁母前段时间在外面被人忽悠赌钱,输了就跟人借高利贷,追债的今天找到她逼她还钱,要是不还就打断她的腿再把她的腺体挖出来卖了。

    Alpha的腺体值钱,信息素稀有的能卖到百万价格。

    梁母吓得想跑,跑不掉被抓了回去,她又没钱就答应带这些人回家让她们问梁妈要。

    梁妈又怎么可能帮她还这种烂债,两人就在门口吵了起来,推搡间梁母气急败坏就掐住梁妈的脖子。

    如果不是梁昭及时赶到,梁妈真有可能被她掐死。

    好在梁妈现在没事,梁昭扶她回房间仔细检查了,确认身上没有其他伤才稍稍放心。

    “妈,你待在房间别出来。”

    这个年月还敢放高利贷的都是胆大包天,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到什么程度,敢不敢把梁母带走摘腺体。

    反正她是不可能帮梁母还钱的,这些人要是敢再来打扰她和家人的生活,那就谁都别活。

    哐当!

    梁昭将一把菜刀丢到那几人跟前,抬高下巴说道:“要钱没有,你们想要摘这个衰嘢的腺体,行,摘吧,刀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也别拖到明天了,现在动手吧。”

    她们就是来要债的,没想弄出人命。

    “吓唬我们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们要是不还钱,以后出门可就要小心了!”

    梁昭冷笑,用下巴点点躺在地上装死的梁母,说:“她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家其他人要是有点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都死绝。”

    要债的也是有眼力的,就冲梁昭刚才能下死手打梁母就知道她是个狠人。

    连自己老母都敢打,惹急了还真可能杀人。

    几个人眼珠子一转,换了个策略。

    “我们就是来要债的,不是结仇,你们把钱还了,我们也不会再来,都是出来混饭吃,我们也不容易,要不回债我们跟老板也难交差,靓女,你也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啦。”

    梁昭想了想,点头说:“确实,我不该为难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们钱,你们就找谁要,这里是我家,你们大晚上来闹,以为我们村没人了?”

    路口那边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什么人敢来我们鹤岭村闹事啊!”七婶带着一大帮人赶过来,手里都拿着锄头扁担的。

    混在当中的阿喜给梁昭比了个OK的手势,刚才收到梁昭发来的消息,她立马就打电话给七婶摇人。

    看到过来的村民,要债的人立马怂了。

    梁母好像也有了底气,哧溜一下爬起来躲到人群后面,却被梁昭揪出来。

    “是你欠别人钱,现在想让谁给你擦屁股?还钱!”梁昭将她扔过去。

    梁母嗷地一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嚷着没钱,“家门不幸啊,生了一个不孝女啊,看着自己老母被人打也不管啊,我命苦啊,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

    她倒是聪明,不骂街改唱苦情戏了。

    梁昭才懒得理,上二楼梁母的房间,从衣柜的夹层找到藏起来的存折。

    上次进来找钥匙无意间翻到的,这是梁母存的私房钱,数额不小,也亏得她烂赌成性都没想过动这笔钱。

    梁昭没自作多情认为这笔钱是梁母留给梁妈或者她的,多半是想给老情人,梁母这几年跟那人又联系上了。

    梁母看到梁昭拿出来的存折就不发癫了,跳起来就要抢。

    “你只死扑街!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梁昭把存折丢给要债的人,“这里面有七万块。”

    她闲着没事干才会帮梁母处理这种烂事,反正已经让这些人知道梁母有钱了,至于怎么取出来就不关她的事了。

    梁母发出一声嘶吼,却被追高利贷的死死按住逼她明天去银行取钱。

    这事第二天就传得沸沸扬扬,梁母还了钱也没躲过挨打,回家又跟梁妈闹,被梁昭捆了扔到猪圈过了一夜。

    等天亮有好事的村民跑过去看,发现梁母已经让野猫抓得浑身是伤。

    梁昭倒是让人送梁母去了镇上的卫生院看伤,但也利用了这点通过村委向有关部门申请了补偿,连之前被野猫咬了鸡的几户人家也拿到了钱。

    梁母从卫生院回来之后就彻底老实了,被梁昭支使着干活……

    送宝宝贝贝上了幼儿园,梁昭白天就只用顾着农庄就行。

    上次来的那拨客人帮她做了不少宣传,这段时间打电话要过来吃饭的食客很多。

    她白天都忙得不行,今天格外忙。

    “老板,鸡肉正喔!荔枝菌也靓,都好食!再来一只桑拿鸡啦!”路不好走也挡不住爱吃懂吃的食客开几个小时山路来吃饭。

    也都知道荷叶桑拿鸡就是农庄的招牌菜,用的是老板自己养的走地鸡。

    选*四斤左右的煽鸡现杀,调味也简单,只有姜丝、木耳丝、枸杞、泡好的虫草花、盐和油放一起拌均匀,生抽蚝油一律不放,要最大程度保持鸡肉本身的鲜美,吃的就是一个‘鸡味’。

    调好味了就铺在垫了干荷叶的特制蒸锅中盖盖子蒸四五分钟。

    这样蒸出来的鸡肉不仅肉质紧实够味,还很鲜很滑嫩,鸡皮也很脆,是每桌都必点的一道菜。

    梁昭踩着人字拖,腰上系了从拼多多花五块钱就能买十几条的水蓝色围裙。

    非常简单的款式,就一块布缝两根带子,五块钱她还嫌贵了,回头买几尺布让她妈用家里那台老缝纫机车几十条,比在网上买划算。

    她拿个记菜的小本和笔,两条腿一高一低让身体歪着,好缓解昨晚因落枕而酸痛不已的脖子。

    她拖长了话音用本地话说:“今天没有了,你们没有提前打电话来定,一桌只能点一只,其他都是别的客人打电话要专门留的。土鸭、鹅,鱼也都不错,要不要试下喽?都是我们家自己养的,好吃的。喏,就在门口的荷塘,现捞的,你们可以出去看看。”

    她让阿喜抓了不少大鱼放在荷塘,阿喜的鱼也不喂饲料,肉质很好。

    这桌客人一听,也没别的办法,谁让自己没提前打电话预定,就在梁昭的推荐下换成了白斩鸭和一鱼两吃。

    所谓一鱼两吃就是大几斤的脘鱼趁着新鲜就将鱼肉片成片,做个清蒸脘鱼片,放葱花姜丝浇上热油再淋蒸鱼豉油。

    味道既鲜,鱼肉又嫩,剩下的鱼骨和鱼头可以做鱼汤,也可以做椒盐炸鱼骨,客人自己选。

    “有山坑螺,要不要试下?”梁昭又推荐。

    客人忙点头,“要要要!”

    跟客人对了一下菜,确认无误梁昭才转身走到收银台将本子放下,刚要进后厨忙活,赶巧有其他桌客人要茶水。

    另一桌客人又加菜,“老板,加一份梅菜蒸肉饼,紫苏炸小河鱼,煎酿三宝,干蒸排骨。”

    “好。”

    抬头又看见几辆不起眼的小车停在门口,下来七八个年轻人,衣着休闲,踩在泥地的白鞋子却干净到一尘不染。

    其中一个梁昭还眼熟,这人上个星期来农庄吃过饭,今早还打电话来让她留三只鸡。

    赶上周末,这两天生意特别好。

    宝宝贝贝今天突然发烧,还在镇上卫生院打点滴,梁妈和蔡姨在守着。

    梁昭本来不想做生意,可很多客人都是提前预订过的,梁妈也劝她在家,宝宝贝贝身边有她和蔡姨,等打完点滴再来电话让她开车出去接。

    给客人拿完茶水梁昭就掏手机给又不知道躲去哪里偷懒的梁母打电话。

    “好女人旺三代,坏女人毁三代……”

    炸裂的铃声响起,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也没接。

    她没有再打,而是低头快速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扑街啊你,起床,过来帮手,三分钟见不到人你就等着我弄死你。”

    消息刚发过去对方就给回了电话,接通就破口大骂:“冚家铲啊你!连你老母都敢劏,死发瘟啊你!有本事就来!我要是出一声就不是你老母!”

    她将手机拿远一点,冲进门的那几个年轻食客点了点头,又指指靠栏杆专门为她们留的那个桌子,示意她们先坐,自己打完电话就过去。

    “食鸡屎啦你,”天没亮就起床忙到现在,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给客人点完单立马又要进厨房忙活,她的火比对方还大,“总之三分钟你过不来就等着我劏死你,正好今天的鸡不够用,拿你的肉蒸了给客人饮两杯。”

    靠近收银台的两桌客人哈哈大笑,她们是常来的老客,知道农庄老板的母亲又懒又癫,使唤不动,来了也要跟老板吵架,母女俩天天对着爆粗口。

    电话那头梁母已经是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但也知道梁昭说劏她就是真的劏,这个不孝女打过她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往死了打。

    “丟那星,扑街……”梁母骂骂咧咧从牌桌下来……

    “老板,点菜啊。”

    刚挂了电话,那几个年轻客人就冲她招手。

    梁昭捞过本子和笔走过去,溜了一眼,大概记了下脸。

    “留有三只鸡,都做蒸的?煽鸡生炒都不错的,肉嫩,两只蒸,一只炒,得唔得?有新鲜的山坑螺、泥鳅、小河鱼、蚱蜢,你们要不要试下咯?”

    “老板推荐几个。”说话的是那个白鞋子。

    梁昭对这人印象深,因为踩下来的那双白鞋子很干净,重要的是这人长得也漂亮。

    巴掌大点的脸,高鼻梁小鼻头大眼睛微笑唇,皮肤白净细腻到没有一点瑕疵,扎在脑后的低马尾是浅浅的棕色,头顶的黑色掺了几根银丝。

    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跟自己差不多,三十出头,白头发应该是遗传。

    穿一条黑色的薄料直筒长裤,上身是白色的无袖圆领衣,脖子戴了根钻石吊坠,很朴素简约的款式,没那么胡里花哨。

    右手腕还戴了一根红绳串的转运珠。

    梁昭多留意了对方两眼,视线不由自主瞟向对方开口说话时露出的上门牙——左边那颗是往右边歪的。

    心想要换个人长这么一颗歪牙得丑成什么样,这人倒是一点没影响,歪牙正好顶在唇珠的地方,显得唇珠更翘,添了几分性感魅惑。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拿笔点着本子说:“炒山坑螺和炸河鱼也是今天的招牌菜,点最多的,泥鳅是昨日在我家的田沟里挖的,食指大,用花生油煎香最好吃,不肥腻,味都好好,你们七八个人来两斤都差不多,试下味都得。猪肉牛肉今天也有,都新鲜,猪是我家养的黑毛猪,今早上才杀,蒸肉饼、生炒、煲粥都得,有叉烧,要不要?”

    她一口气将今天有的菜都报了一遍。

    白鞋子边听边点头,长在下巴中间那颗痣都那么好看性感。

    她又问了其他人的意见,最后要了梁昭推荐的山坑螺、煎泥鳅鱼、红糟大肠、铁板猪五件。

    猪五件就是梅头肉生肠猪肝心肝放一块大火焗炒,又脆又嫩又好吃,她们点走了最后一份,下桌来的客人可是吃不上了。

    “再来个胜瓜炒牛肉,黑叉烧,煎焖脘鱼,酿豆腐,鱼皮饺,豆豉雍菜……”

    梁昭低头记在本子上,又出声阻止白鞋子再点,“差不多了,够了,太多了你们吃不完。”

    白鞋子手指对着满桌的人转一圈,说:“放心,我们人多。”

    “三只鸡,得啦。”手指真长,梁昭在心里默默加一句。

    白鞋子又笑,身体往后靠椅背,人很慵懒,“得得得,听老板的。”

    脖子也长,梁昭又在心里嘀咕。

    “今日来吃饭的人多,要等三十几分钟。”

    看得出来她是真忙,说话的功夫就来回转了好几桌,不是拿茶水就是记客人加点的菜。

    白鞋子很体贴,“没问题,慢慢来。”

    “那边有糖水,早上做的,冰了一上午,想吃你们自己过去盛,我给你们炒菜去。”梁昭将本子放回收银台。

    看了眼时间,三分钟已经过了,她老母还没来。

    她迷了下眼睛,想着是先回家劏老母还是先进厨房炒菜。

    正犹豫,梁母的骂声就到门口。

    “叼你啊死人头,信不信我敲开你天灵盖当尿壶啊!”

    平地一声雷,吓死多少人。

    所有食客都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门口。

    “喊咩啊你,癫梦梦,”梁昭先安抚了被吓到的客人,才回过头对上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梁母,“快点做事,没见我忙着?”

    她将点单的小本子和笔抓起来丢进梁母怀里,“死蛇烂鳝,快点做事,我一个人日做夜做养你们四个啊,惨过做鸡,你这条山大蛇倒是会享受。”

    “怎么样啊,养老母天经地义!”梁母双手叉腰,瞪起两只眼睛。

    梁昭气笑了,“不怎样,你讲得对,我系你女,养你是应该的。”

    她这么好说话,梁母反倒觉得她没安好心。

    “你只死发瘟想卖我才是真。”

    “系啊,我想卖你去金三角做鸡啊。”

    梁母一听要被卖去做鸡就炸,“你死扑街啊!”

    “我不死,你死我帮你定棺材。”梁昭都懒得理,呵斥她干活了就进厨房。

    “宜家你有毛有翼了,识飞咯!老母都敢打,全家都冇你犀利!”等梁昭转身进去了,梁母才敢在外面出声。

    “得啦梁师奶,老板对你几好,知足啦。”出声的这桌是香港人,在粤西做生意,来这吃饭也是熟人带的。

    “对我好?”梁母反手指自己,气得眉毛都倒竖起来了,“冚家富贵啊,生块叉烧都好过生巨啦!冇有巨只衰嘢我还多活几年,指望巨对我好,天都崩!”

    一听她又尖着嗓子骂人,梁昭心里就忍不住冒火,抓着炒菜的大勺出去,像拎小鸡似的拎住梁母的衣领往回拖。

    “你今天就在这洗碗,不洗完不准吃饭。”她又丢给梁母一双红色的塑料手套。

    梁母气得心肝脾胃肾都痛,“扑街啦你,想饿死我啊!”

    梁昭直接把人摁在小板凳上,“饿死了我帮你收尸。”

    外头好几桌在等菜,她动作麻利的从打着氧的大桶中捞起一条三四斤重的脆脘,照着鱼头敲几下,晕了就提上砧板去鳞抠腮,开膛破肚。

    将内脏连同附着的黑膜一起刮干净,冲掉血水,用最锋利的刀快速剔骨分切鱼肉,再将片下来的鱼肉码好味上锅蒸。

    用的是柴火灶,火大,上气快,鱼肉也容易熟,转两三个身的功夫鱼肉就蒸好了,拿出来浇上葱油,立马就喊帮工上菜,她再去炸鱼骨鱼头,做个椒盐的。

    白斩鸭、白斩鸡、盐水鸡、叉烧这些都是上午就做好了的,斩块装盘就能上菜,椒盐鱼骨出锅,连着白斩鸭一块给客人端上去。

    她看了眼那桌的单子,就剩一个炒山坑螺没做。

    山坑螺是她跟村民收的,她之前就了解过粤西的市场价,有些地方是60元/斤,也有80元/斤的,但是在农村肯定卖不了这么高,大部分都是15元/斤。

    她也是按这个价,村民进山能捞多少她就收多少,放到农庄卖。

    一斤螺收回来养几天又剪掉屁股,再加上人工、水电、配菜、柴米油盐这些成本,还是纯野生的,她卖的真不贵。

    也没有客人跟她说过菜价高没法接受,但凡来吃过的都夸味好价廉,总会成她这里的回头客。

    再把另一桌的梅菜蒸肉饼、紫苏炸小河鱼,煎酿三宝和干蒸排骨做好端上去,才开始备白鞋子那桌的菜。

    她们要的多,后面又有别的客人来,梁昭这个老板兼大厨忙得脚打后脑勺,全程黑着脸在不停的起锅烧油,杀鸡杀鱼。

    菜刀斩在砧板上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这时候谁要不识趣往枪口上撞,她手里的菜刀多半会转向这个人。

    连梁母都偃旗息鼓不敢吭声。

    将最后一个胜瓜炒牛肉端上去,梁昭才用围裙擦了擦手,靠在收银台吹凉风,散一散在厨房闷出来的热汗,然后给梁妈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没等那边说话,她就问:“怎么样?退烧没有?你要是一个人顾不过来,我等下过去。”

    早上她开车把发烧的两个孩子送到诊所,等医生看过又挂上水了她才回来。

    她这个当妈的应该陪在身边照顾的。

    “还在挂水,你不用过来了,在家里忙你自己的,下午我和三娘带孩子回去。”

    梁昭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已经没有空桌的大厅,只能将担心压下去。

    “我打视频给你,看看孩子。”

    她挂了电话就立马拨了视频过去。

    接通后先是看到梁妈枯黄稀疏的头发,往下就是一张颧骨突出、鼻梁扁平、厚嘴唇的长型脸,眯着眼睛嘴里嘟嚷该怎么调转摄像头,弄了半天才转过去让梁昭看到躺在诊所排椅上打吊瓶的宝宝和贝贝。

    孩子已经睡着了,就是睡的不太安稳,小眉头皱着,还攥紧了小拳头。

    她隔着屏幕用手蹭了蹭两个孩子红起来的小脸,心都跟着揪成一团,抽着疼。

    “什么时候结束?”她过去接人。

    梁妈眯眼看了半天那张药单子才说:“还有一瓶,你真的不用过来了,有个阿婶在镇上办事,开了面包车,我带两个孩子坐她的车。”

    梁妈说的这个阿婶,梁昭也知道,有辆五菱宏光,在镇上给人拉货的,碰上圩日还从村里拉客。

    车厢改得乱七八糟,又闷又热,她哪能让还在生病的女儿坐这样的车回来,再说她又不是没车。

    她想都不想就说:“我过去接。”

    看过两个孩子,又嘱咐梁妈注意看着点吊瓶才把视频挂断。

    赶上运菜的三轮车来了,她都没有惆怅两分钟就得帮着搬东西。

    刚从田头掐下来的白梗空心菜和番薯叶,都是村里人种的,还有现挖的小竹笋、野山药,连泥带土就这么放在门口避光的地方,旁边还有早上送来的番薯芋头,做菜做糖水会消耗掉一部分,剩下的就煮熟了喂猪,有客人想要也会卖。

    有人在附近包了一座山头,农庄用的黑毛猪都散养在上面,上个月陆续出栏宰杀,光是鲜肉就卖出去不少,买家都是来农庄吃饭的客人。

    这边还没忙完,有几桌客人要加菜,她又进厨房炒菜。

    再出来时满头汗,手臂酸得抬不起来,趁着空她走到后院阴凉的地方想抽根烟缓缓。

    刚打开烟盒,冷不丁边上传来一个声。

    “借个火?”

    挺耳熟的声音,不久前她才在外面听过。

    白鞋子。

    梁昭现在很没形象——

    她坐在台阶上,两条长腿伸到下两级台阶,原本踩在脚上的人字拖被她拿去垫屁股了,整个人烟熏火燎,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再顺着脸颊往下流,衣服湿答答黏在身上,随着她拎衣领扇风的动作,敞开一大片春色。

    白鞋子居高临下,正好看个精光。

    嗯,白色的胸罩。

    梁母和梁妈都不是美人,原身的五官自然也很普通。

    长脸型,太阳穴凹陷,颧骨高,小眼睛,正面看没鼻梁,牙齿还有点地包天导致她嘴巴往外凸,跟梁昭原来的混血超模脸完全没法比。

    但原身肤色白,皮还嫩,胸大腰细屁股翘腿还长,164的身高硬是长出170的比例,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化个妆再穿性感点绝对是个尤物。

    难怪褚絮会看上原身,还是有点东西的。

    梁昭随手将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泄露的春/光,也隔绝了白鞋子光明正大的视线。

    点上烟吸了一口她才把打火机抛过去。

    白鞋子伸手接住,啪嗒——

    低头熟练为自己点上一支,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吞云吐雾。

    她留意看了眼,白鞋子夹在两指间的烟又细又长,滤嘴是深蓝色的。

    这种细长烟在滤嘴处嵌了香润珠,抽之前捏爆,里面的香液就会流出,能增强香烟的香气,也丰富了抽烟的体验感,在香味的选择上也多,从花香到药香再到酒香,应有尽有。

    只是她不喜欢这种烟,太温和,她中意的是沁入肺腑的辛辣。

    白鞋子抽了好几口才想着把打火机还她。

    “朋友讲你这的桑拿鸡好吃,自己养的走地鸡,正宗。”白鞋子说。

    尼古丁能让梁昭放松,她收起打火机,单手往后一撑,叼着烟眯着眼懒洋洋说:“不止鸡正宗,其他也都正宗,就养在屋后头的山上,你们都可以上去看看,我自己做的小本生意,不讲大话的咯。”

    农庄做的都是回头客生意,食材不新鲜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白鞋子被她这话逗笑了,说:“味都好正,来的人也都多,老板发大财啦。”

    “借你吉言。”

    梁昭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扯了两句就不想说话了,安静坐那抽烟,眨眼功夫就抽了两根,烟瘾不是一般的大。

    白鞋子挑眉,主动介绍道:“我姓陈。”

    陈在粤西可是大姓,陈氏的宗祠修得像故宫。

    粤西本地的陈姓人多数出自这个家族,白鞋子应该也是。

    “陈姐?”梁昭不是很确定的礼貌了下。

    “我属马。”

    “陈姐。”她属狗,这人比自己大四岁。

    白鞋子显然不太喜欢被人喊姐,就说:“我单名一个芜,老板贵姓?”

    陈芜。

    梁昭默默记下对方的名字。

    “免贵姓梁。”

    “原来是梁老板,幸会幸会。”陈芜主动伸手。

    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肤色白净,还能看清楚臂上的小绒毛,手指指节分明,中指戴了枚素圈戒指,腕上的红绳转运珠在梁昭黑白分明的眸中荡起一抹艳丽的色彩。

    梁昭站起来,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才握过去。

    “幸会,陈老板有时间就多来照顾下生意。”

    “哈哈……梁老板手艺这么好,食材又新鲜,我以后肯定常来的。留个联系方式?我下次会多带几个朋友过来,也好提前跟梁老板打声招呼,给我们留两桌。”

    “行啊。”梁昭爽快报了自己手机号。

    陈芜低头想添加对方好友,发现自己和对方早就是好友了。

    第23章 第23章

    陈芜惊奇地抬起头,“你……”

    对方脸上的笑让梁昭毛骨悚然,皱眉看她,“干嘛?”

    “原来你这段时间不理我是在忙生意啊。”陈芜直接将手机屏幕转给她看。

    梁昭狐疑凑近,先是不耐烦,再到眼睛慢慢瞪大。

    “我靠!”她猛地跳开,指着陈芜,“你你你你……”

    眼前这个大美女居然会是那个得了失恋后遗症的网友,现在的地球都这么小了?这样都能碰见,梁昭可从来没想过跟网友奔现,甚至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忙,她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结果人家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她面前。

    陈芜觉得她这个反应太好玩了,还故意逗她说:“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啊,在这碰见。”

    缘分个屁,梁昭整了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给你打折。”

    陈芜顿时哈哈大笑,夹烟的手都不稳了。

    梁昭双手环胸眯着眼睛哼哼两声,表情极度不屑,心里却在想这人的牙没有一颗是齐的,笑起来还这么好看,老天爷还真是厚爱她,给了她一副怎么揉捏都不会差的皮囊。

    “一顿饭钱我还是付得起的。”笑够了陈芜才说。

    梁昭哼了一声,没理,转身往外面走。

    陈芜灭了烟,跟在她后面,“再忙也该回个消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梁昭装聋作哑回到堂屋,中午的这拨客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雇来帮手的阿婶正在收碗。

    转了一圈没看到梁母。

    “阿婶,我老母那个衰嘢上哪去了?”

    “她说累断腿了,应该是上楼睡觉了,反正没看见出门。”

    梁昭噔噔跑上楼踹开梁母的房门,把瘫在床上打呼噜的梁母扯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两掌。

    “我都没睡,你倒是会享受,我起早贪黑做这点生意养你这条懒蛇啊,起来!下去收碗洗碟,再把猪喂了,下午有人送河虾过来,那是其他客人预订的,别卖给其他人听见没有?”

    梁母闭着眼睛装死,最后还是被梁昭拖到一楼干活。

    不干不行,她现在身无分文,梁昭这个死扑街又对外放话不许任何人借钱给她,高利贷也不行,谁敢借,梁昭就上谁家敲锣打鼓闹得全家不得安宁,那些人都怕了,连镇上的麻将馆都拒绝梁母进门,梁昭还不给梁母饭吃,动不动就捆起来扔猪圈,要么就用棍子打,梁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认命干活。

    梁昭实在担心两个孩子,也不等下午梁妈打电话来了,拿了车钥匙就出门。

    荷塘前面的空地都是客人停放的车子,十几万到百来万的都有,梁昭那辆SUV停在角落很不起眼,不过这些人也不是为了炫耀车子才来的这,别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都是吃饭的客人,吃饱了也不着急离开,鹤岭村能玩的地方、能寻的野意还是很多的。

    阿喜的鱼塘能免费钓鱼,但钓上来的鱼要算钱,可以带到农庄这边加工,也可以自己带回家吃,都是没喂过饲料的鱼,鱼肉很鲜美,很受食客的欢迎,光是这段时间塘里的鱼就卖了一半多,阿喜说都不用再等到年底找人来捞了。

    还有村民养的土鸡土鸭,晒的笋干菜干,多的是人要,还供不应求,现在连农庄也缺货,本村收不上来货,就只能去隔壁的几个村子问问,好在农家的东西都差不多,消息一放出去,想卖土货赚点钱的村民就拿着自家的东西上门来了。

    梁昭给的价格很公道,东西不好她也不收。

    那天她听阿喜说村民晒的小龙眼都有人要,说是比大的那种好吃,价格也比拿去镇上摆摊卖的要高一两块钱,带壳和剥壳的还不一样,着实是让村民们跟着赚了一笔,再看到路边的龙眼树也不觉得可惜了。

    今天来的这些食客聚在一块商量找个人带她们进山看看,本来梁昭是最好的人选,她是农庄的老板,家里有山头果林,对附近都熟,只不过她今天没空,孩子病着呢,哪里还有心情带她们上山乱逛。

    陈芜靠在荷塘的水泥栏杆上抽烟,看着梁昭开车走了。

    “老板的孩子生病了?”陈芜转头跟旁边的人确认。

    “对啊,发烧了,早上送去镇上的卫生院打针,她阿妈在那边照顾。”

    “你很清楚她的事?”陈芜有些吃味,那人不回自己消息不是因为忙,而是不想搭理,她想不通的是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想理了。

    说话的这人也不认识陈芜,见她长得漂亮,又是个Alpha,身上也没有其他Omega的信息素,应该是没有标记过Omega,还是单身的状态,就想套近乎试试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我每个星期都会来三四次,混了个脸熟,老板有两个双胞胎Omega,长得很可爱,之前来都会看到她们在门口玩,今天没看见,问了才知道是发烧了。”

    对方有意无意地释放信息素进行试探,陈芜叼着烟转了个身。

    她知道梁昭有两个孩子,一直拖着没离婚就是想要孩子的抚养权,现在看来梁昭是赢了。

    一个字都不跟自己说,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这娘们儿心狠的咧,害自己白为她担心这么多天,实在放心不下才匆匆回国,让朋友帮忙打听也还没消息。

    今天堂妹说要来这边吃饭,她本来不想出门的,堂妹说的地址让她想起来之前梁昭说过老家就在这边,联想梁昭发的那条朋友圈,陈芜才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正让自己碰着了。

    “姐,你发什么呆啊,喊你半天也不应。”陈颖提着一袋杨桃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在吃,汁水滴的到处都是。

    老屋旁边有一棵杨桃树,结果很多,大小都有,家里又没人吃,熟了全掉地上,食客看了说可惜,这么好的杨桃外面卖很贵,梁昭就让她们自己摘。

    陈颖就是陈芜的堂妹,今天就是她组的局,农庄也是她发现的。

    她丢给陈芜一个杨桃,“尝尝看,甜得很。”

    陈芜单手接过,“其他人呢?”

    “去钓鱼了,我们也去吧。”

    梁昭又不在,待在这也没意思,旁边还有个Omega在对自己放电,陈芜觉得无趣,索性跟陈颖去了钓鱼的塘子,想给梁昭发个消息问候一下,想想还是算了,人家孩子正生病,哪有闲工夫跟她扯闲篇,还是先不招人烦了,过几天再说。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食客对她们的身份好奇。

    “短头发那个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陈颖就是短发,家族姐妹中她跟陈芜最玩得来。

    这个食客刚疑惑完,另一个食客就搭腔,“陈氏咯,短发这个我之前见过两三次。”

    “长头发那个呢?”

    “她?嗬!陈氏长女!”

    “喔!原来她就是陈氏长公主啊。”

    “可不就是她,之前一直在国外,今天不知道怎么跑到这来了。”

    只能说粤区的农庄有魔力,再大的老板也挡不住它的诱惑……

    梁昭一路开车到镇上,圩日人多车多,在路口堵了半天,她干脆把车停在外面,步行穿过街道进的卫生院。

    地方小,连个空座都没有,蔡姨从外面买了两个塑料板凳带进来,和梁妈一人一个坐着。

    宝宝贝贝躺在垫了小毯子的长椅上打点滴,生病了两个孩子都昏昏沉沉睡着,一直没醒,东西也没怎么吃,贝贝还好,喝了一点粥,宝宝是一口都没喝。

    见梁昭大中午赶过来,梁妈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中午饭吃了?”

    梁昭蹲在长凳前面,小心地跟两个孩子贴了贴脸,倒是没有早上那么烫了。

    “在家吃过了。”

    地上有个大塑料袋,里面有打包进来的粥和菜,已经动过了,梁昭就知道梁妈和蔡姨是已经吃过了的。

    蔡姨把塑料凳让出来给梁昭坐。

    梁昭不肯,“我蹲着就行。”

    蔡姨跟她回老家是不要工资的,白给她带孩子,她哪好意思再把蔡姨当保姆使唤。

    “蹲久了脚麻,我坐了老半天屁股都坐疼了,起来活动活动,你坐吧。”

    都这么说了梁昭也没客气,将凳子移过来坐在边上。

    梁妈可惜饭菜,把中午蔡姨打包回来的粥和菜都吃光了,现在天还热,冷了吃也没什么。

    最后一瓶药水打完护士就来拔针了,蔡姨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去取药,梁昭和梁妈一人抱一个孩子先去车上等。

    “妈妈……”宝宝睁眼发现自己在妈妈怀里,顿时高兴起来,软软地靠在她胸口。

    梁昭眼眶发热,低头亲亲她的小额头,“对不起啊宝宝,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和贝贝。”

    以为孩子回来这些天已经适应了,她就没像刚开始那样事事留心,老觉得问题不大,两个孩子身体都好得很,不可能生病,哪知道一下子病倒,还是两个一起,都烧到三十九度半了,浑身滚烫,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叫来蔡姨抱孩子送卫生院。

    小孩子发烧如果不是太严重本来可以不用打针的,但宝宝贝贝烧得厉害,意识都不清醒了,梁昭根本冷静不下来,车都是蔡姨开的,到了卫生院她也是急得团团转,心慌,手脚发软,生怕孩子有什么不好,眼泪哗哗的流,还差点跟医生吵起来。

    梁妈也是见她状态实在不好才强行让她回家,去做点事分散注意力也好,要是待在这怕是急起来会拆了人家的卫生院。

    等蔡姨取完药,梁昭就带着她们回家了。

    第24章 第24章

    到家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食客也已经走了七七八八,还剩三四辆车停在门口。

    梁母不在家,只有帮工的阿婶在收桌椅板凳和打扫卫生。

    “回来了?孩子没什么事吧?”阿婶也是第一时间关心孩子。

    “烧退了,医生给开了点药。”梁昭抱孩子上楼。

    回来的路上宝宝贝贝就醒了,就是没什么精神,蔫蔫的歪在大人怀里。

    现在一将她们放到床上就瘪嘴要哭,举起小手手要梁昭抱。

    “妈妈……”

    生病了会比平时都依恋妈妈。

    “你陪孩子,我去煮点吃的端上来。”梁妈心疼孙女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梁昭坐在床边,抚着两个孩子的额头,轻声哼着哄她们睡觉。

    “宝贝乖乖,睡觉乖乖,摸摸圆脑袋,病病走开开,乖乖,乖乖,睡乖乖……”

    她小时候生病爸妈也是这样哄,她记得那个调调,只是记忆久远,回想起来也是感慨。

    宝宝贝贝在她的安抚下很快就睡着了,小胸膛一起一伏的很有规律就知道她们睡得还算安稳。

    梁昭稍微放下了心,拿小毯子给她们盖上,旁边再放上她们平时抱着睡觉的小熊公仔,又陪了她们一会才下楼找梁妈。

    “妈,孩子睡了,先别做了。”

    梁妈正要给宝宝贝贝做瘦肉粥,粥已经熬上了,肉还没有放。

    灶上的小砂锅咕嘟咕嘟沸腾,厨房里都是粥香。

    “煮都煮了,放着等孩子醒了再吃,砂锅保温,冷了也可以再热热嘛。”

    都担心着孩子,大人也没吃饭,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到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好在家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梁昭简单蒸了个豆豉排骨,弄了个沙茶牛肉,再炒个蒜蓉红薯叶,分量不少,够四五个大人吃的。

    雇阿婶来帮工,梁昭是管饭的,中午和晚上阿婶都是在这边吃。

    没见到梁母的人影,也没人想着给她打个电话喊吃饭,梁昭巴不得这个衰嘢死在外面。

    她们在堂屋吃饭,听到外面有动静,应该是没走的客人过来开车了。

    梁昭也没在意,今天都说了只做午饭,不接晚上的预订。

    “老板在家吗?”陈颖一行人站在门外喊了两声。

    梁昭几下刨完最后一点饭,放下碗筷走出来,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陈芜这里。

    “晚上不开张,你们还有事?”

    几人身后都堆着东西,梁昭越过她们往后看,鸡鸭鱼蛋果蔬都不少,这是进村扫货来了。

    “我们想买有年份的茶油,问了你们村里的人,她们说只有你家有。”说话的是陈颖。

    陈芜低头点烟吸了一口,再笑盈盈看向梁昭,挑衅的扬了扬眉。

    梁昭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是讲究和气生财的。

    “我们家是有,你们想要多少?多了也不卖的,我们要留着自己用。”

    上了年份的茶油很贵,在本地都能买到二百一斤的高价,梁家因为有半个山头的山茶树,梁妈又是个勤快人,年年都挑两个箩筐上山采茶籽,又不嫌烦的来回翻晒、脱壳,再拿到镇上的油坊榨油,才囤下百来斤陈年茶油。

    三年以上的茶油适合做皮肤和头发的保养,前两天还有个宝妈买走了五斤,说是给婴儿擦脸用的。

    梁昭记得陈年茶油确实有这方面的功效,比婴儿润肤乳还好用,很多识货的宝妈都想找这种陈年茶油,价格高也没关系。

    陈颖她们说要二十斤,梁昭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卖了。

    今年的新茶籽已经快进入成熟季,她那天上山看过,硕果累累,按往年的出油量计算,今年少说也能榨二百的油。

    新油适合炒菜,农庄的素菜都是用的茶油,也算是特色招牌了吧,有食客还真就是冲着茶油炒的菜来的。

    梁妈是个热情的人,听说她们要买茶油,不仅亲自带她们进存放粮油的房间,还问她们吃过饭没有,要是没吃就留下吃点。

    “还没吃呢,刚从那边过来,跟你们村的人买了好多东西。”陈颖是个自来熟,很快就跟梁妈聊上了。

    她之前来过几次,跟梁家人相处起来也比其他人自在。

    陈芜没跟着进,烟已经掐灭了,她站在堂屋跟梁昭眼对眼。

    蔡姨上楼看孩子去了,阿婶也回自己家了,堂屋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梁昭拖了把小竹椅给陈芜让她坐着等。

    陈芜坐下了,身体前倾,手肘放在膝上,视线往上抬看向梁昭。

    “今天听人说你女儿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梁昭靠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长腿伸直,双手环胸,表情拽拽的不爱搭理人。

    “嗯。”很高冷。

    陈芜好脾气地问:“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见到我就烦,连话都不想说。”

    确实挺没道理的,但是,“我讨厌恋爱脑。”

    “?”

    “我有厌蠢症。”

    “?”陈芜反手指向自己。

    梁昭点头,“除了你还有谁,恋爱脑。”

    陈芜哭笑不得,否认说:“我不是恋爱脑啊。”

    “那得失恋后遗症的人难道是我?”

    “我那不是失恋后遗症,哎,我怎么跟你解释啊,”陈芜绞尽脑汁想说清楚,“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当然了,主要也是她跟我分手,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我不是恋爱脑,这事也不是单纯失恋导致的,是很多事凑到一起发生了才会这样。”

    梁昭一脸‘我听你瞎说八道’的不屑。

    解释不通,陈芜干脆不解释了,问:“你很在意这件事啊?”

    得到的只有梁昭再也忍不住的大白眼。

    陈芜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梁昭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是真蠢还是装的,原身是怎么跟她聊一块去的。

    “问你话呢,什么意思啊。”不解其意的陈芜抓肝挠肺。

    梁昭彻底垮下脸,“什么什么意思啊。”

    “你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梁昭已经快按捺不住想骂人了。

    “嗯?”陈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点燃了地雷的引线,还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要解释。

    梁昭深呼吸,为了避免上演流血事件,她还是不耐烦地解释了。

    “就是无语的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理解能力还能再差点吗?还是你们缅北回来的脑子都这么不好使,死蠢死蠢的。”

    话难听到这个地步也没能让陈芜生气,她只是费解,“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了,怎么你最近说话老夹枪带棒的。”

    梁昭靠在椅上懒得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火气来得莫名其妙,陈芜是撞枪口上了。

    “离婚的事情不顺利?没分到钱?”陈芜猜测,最近也就这件事会让梁昭心烦。

    梁昭警惕地眯起眼睛,像只深谙阴谋诡计的老狐狸,冷哼一声:“我没钱,家底全在这了,你看看能骗走哪样,哦对了,我老母的腺体应该能卖点钱,今天你应该见过她啊,进门就叼来叼起的那个就是我老母。”

    陈芜回想了一下,当时又不知道梁昭是谁,她对别人的事也不关心,就没留意,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中午吃饭那会在外面骂骂咧咧的,被梁昭教训了好几次。

    “你经常跟你老母吵架?”陈芜的关注点偏得很可以。

    梁昭认定陈芜不正常,脑子肯定是有点那个病的,不然解释不通这人的脑回路为什么会这么奇怪,难听话听不出来就算了,还能说是心大,凡事不在意不往心里放,可莫名其妙关心她、担心她算什么事,她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梁昭仰头看天花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卖她。”

    “你又不想说。”

    不错,还挺了解她,“那你还问。”

    “我又没问这个。”

    “有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大了。”

    “呵呵哒。”梁昭是真不想理她了。

    陈芜就像是没看到梁昭的不耐烦,起身绕着堂屋和走廊转了转。

    中午她和陈颖几个人就把一楼转一遍了,只是没现在看的仔细。

    梁昭拿眼角余光看她到底想干嘛,发现她只是好奇屋子的摆设,就闭目养神懒得管了。

    “中午看到有几只小狗,现在怎么不见了?”陈芜转头问。

    之前捡回来的那窝狗崽都养活了,挺皮实的,总是想跨过门槛来堂屋。

    到这吃饭的客人也会过去逗逗它们,还看上了那只最肥的白面小黄狗,问梁昭卖不卖。

    当然不卖,这是她女儿的玩伴,两个孩子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狗崽,从幼儿园回来也是最先跑去看狗,抱着不撒手,晚上睡觉都想抱上/床。

    梁妈在房间里不知道又翻了什么东西出来给陈颖她们看,总之里面是有说有笑的。

    梁妈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晒的土货能得到客人的喜欢,还能卖钱,她高兴。

    这些天听来吃饭的客人夸她晒的笋干好吃,什么都好,拿到城里绝对能卖很高的价钱,梁妈就开心的晚上做梦都笑醒。

    梁昭看她们一时半会也不会走,自己在堂屋跟陈芜干瞪眼也怪尴尬的,就说:“在走廊那头,你喜欢就去看呗。”

    “不知道怎么走,你带路。”陈芜理所当然。

    梁昭暗暗磨牙,不情不愿起身带路。

    狗崽吃饱喝足正在睡觉,梁昭一靠近它们的小鼻子就抽动,闻到味了立马睁眼汪汪叫。

    白面小黄狗只叫了两声就在窝前蹲好,仰起已经立耳的小狗头,一看就是只沉稳小狗。

    它的三个姐妹就胆小怕人,一边叫一边往后缩,好像梁昭会要它们狗命似的。

    “小没良心的,”梁昭抓住叫得最欢的那只狗崽的后脖颈将它提起来,“白喂你们那么多肉汤,不认人的啊,叫什么叫。”

    陈芜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伸脖子,想过来又好像有点怕狗。

    “给你抱抱?”看出她害怕的梁昭故意将狗崽递过去。

    陈芜立马往后退,双手挡在前面,“别别别……”

    梁昭切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想看狗子自己又害怕,痴线。”

    “我以为我喜欢狗的啊,”陈芜还是不敢靠近,同时还担心梁昭会被咬,“行了行了,你赶紧放回去,小心被咬了啊,打狂犬疫苗很痛的。”

    梁昭挨个撸过四只狗崽,“你被咬过?”

    怕成这德行,八成是留下阴影了。

    陈芜把自己藏在柱子后面,探出头说:“以前收养过一只很小的流浪狗,给它买了狗窝放在房间外面睡,有天早上我起床路过,它跑出来扒拉我的鞋,我怕踩到它就想用脚把它弄开,结果它张开嘴汪汪汪的一口咬在我脚踝上。”

    “……”

    “痛死了。”

    “那你现在来看个什么劲。”

    “怕狗和看狗又不冲突。”

    “我看你是癫。”

    “哈哈哈……”陈芜总会被她突然的某句话逗得哈哈大笑。

    梁昭把狗崽放回窝,又给它们的狗盆换了干净的水。

    她还有别的事要忙,没时间陪陈芜在堂屋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

    陈芜见她进进出出拿东西,也想帮忙,结果是越帮越忙,差点把篮子里的土鸡蛋给摔了。

    梁昭眼疾手快抓住要掉下去的篮子,气得瞪起眼睛骂人,“你故意找麻烦啊!”

    “我没有啊。”陈芜觉得冤枉。

    “我看你就是。”

    “没有!”

    “就是!”

    “绝对没有!”

    “绝对是!”

    两个人小鸡互啄似的往外走。

    梁昭要去把鸡蛋收起来,放在走廊人来人往的难免磕着碰着,万一再翻了可就全摔碎了,真的鸡飞蛋打。

    “土鸡蛋啊?”陈芜问了一嘴,“卖给我算了。”

    “行啊,十块钱一颗。”梁昭狮子大开口。

    “你才是缅北回来的吧。”

    “哼。”

    “我认真的。”

    真正的土鸡蛋很难买,外面市场卖的所谓土鸡蛋都是批发来的,弄点稻草垫底下再弄点鸡屎粘上去就可以骗不懂分辨的城里人说是土鸡蛋,价格比普通鸡蛋贵一倍不止。

    但其实真的土鸡蛋,蛋壳比普通鸡蛋要厚要硬,个头也是有大有小很不均匀,每颗蛋的颜色还都不一样呢,有深有浅的,也没有普通鸡蛋那么圆润,土鸡蛋的头会尖一点。

    梁妈养了不少母鸡,蛋下得多,来吃饭的客人赶巧了也能买到十几二十颗。

    不过现在梁昭手里的是留给自家人吃的,不卖。

    “你们缅北诈骗园区还没有鸡蛋吃啊。”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搞诈骗的啊。”

    “很像啊。”

    “哪里像?”

    “哪里都像。”

    “你这人真是的,我发现了,你就是不信任人。”

    “那也要看是谁。”

    “你这话说的,就我不能让你信任呗。”

    “挺聪明的嘛。”

    “别废话了,鸡蛋卖我,我带回去给我妈吃。”

    “说了不卖,你们今天不是到村里扫货去了嘛,别人家也有土鸡蛋,怎么就盯上我家了。”

    村里养鸡的人家多,确实也都有土鸡蛋,但被其他客人抢先买走了。

    陈芜软磨硬泡的功夫实在了得,梁昭也经不住,最后还是卖了二十颗给她,剩下的十来颗她要留着早上给孩子蒸鸡蛋羹。

    梁妈说等过阵子天凉了,母鸡下的蛋就不收起来了,要留在窝里孵小鸡。

    “天要黑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梁昭把堂屋和天井的灯打开。

    今天的猪还没有喂,不过猪食已经煮好了。

    陈芜看了眼时间,也觉得晚了,村路窄小,天黑了不好走。

    她进去催陈颖几人快点,“过两天有空了再来,你们还想把人家的库房搬空啊。”

    几个人大包小包从房间出来,连梁妈去年冬天晒的梅干菜都不放过。

    梅干菜蒸扣肉好吃,今天也有可能点名要吃这道菜。

    梁昭送到大门外,陈芜还想说什么,被她‘请’进了车,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听。

    等人全部走了梁昭才提着一桶谷糠拌饭去喂鸡,再把猪也给喂了。

    干完这些天就黑透了,不打手电筒都看不见路。

    梁妈在给狗崽拌肉汁饭,见她回来了就问:“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啊?”

    在天井用水把塑料桶冲冲干净,梁昭一头雾水。

    “哪个?”

    梁妈八卦道:“就是个子高高,长得很漂亮那个啊,你跟她在堂屋说了半天话,我看你跟她好像很熟,是不是之前在粤东认识的啊?可我听她们的口音是粤西人。”

    梁昭都服了梁妈这八卦雷达的信号了。

    “刚认识,也不熟。”这也是实话。

    可梁妈明显不信,“那我怎么听到她说得罪你,你不理人什么的。”

    “……”

    耳朵也太好使了,这都能听到,她和陈芜的说话声也不大啊。

    还没等她解释,梁妈又问:“她有对象了吗?要是没有……”

    “妈,差不多得了啊,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问问又怎么了嘛,又不少你一块肉。我看她对你挺有意思的,又是Alpha,你们两个处处看嘛。”

    梁昭头都大了,“妈,说了我不再婚,就算再婚也不可能找陈芜那样的,她缅北诈骗园回来的,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大骗子。”

    “她姓陈啊?”

    “……”

    第25章 第25章

    一行人摸黑回到市区,又各自分开回了家。

    陈芜没回自己的房子,那边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她不喜欢,所以提着土鸡蛋回了妈妈家。

    “妈,我回来了。”她进门在玄关处换鞋。

    满屋的红木家具很具粤区特色,有一面博古架上摆的全是古董茶饼和有年头的新会陈皮。

    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家了很高兴,说:“还以为你今天又要跟陈颖她们到外面玩,不回来了呢,手里提的什么?”

    装鸡蛋的时候梁昭只给了一个红色塑料袋,陈芜一路小心开车才没有将鸡蛋碰碎。

    “土鸡蛋,朋友家的。”

    她刚把袋子放到茶几上,陈妈就从沙发起来扒开看,“这一看就是正宗的农家土鸡蛋,你们今天不是去农庄吃饭吗?你有朋友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你总嫌外面买来的鸡蛋不好吃,这个鸡蛋好,我专门买的。”陈芜挨着坐下,亲昵地趴在陈妈肩头,对不想让陈妈知道的事选择避而不答。

    “你有这个孝心,妈妈高兴啊。”陈妈看这袋土鸡蛋都像金蛋。

    陈芜就滚进陈妈怀里撒娇,“阿妈不在家?”

    “去粤东办事了,过两天回来,你在家陪妈妈两天?我自己在家没事做,很无聊。”

    “好,我在家陪你。陈丹呢?怎么没看见她。”

    陈妈和陈母是自由恋爱,两人十八岁就结婚了,直到现在感情也还很好。

    陈母又是个宠妻狂魔,结婚以后就没让陈妈干过家务活,更不用陈妈出去工作,陈妈每天就是做做美容、买买衣服,跟姐妹饮茶,待不住了就出去旅游,三十多年都是这么幸福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是陈母宠着,现在是陈母和大女儿双倍宠。

    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小女儿陈丹,今年21岁,比陈芜小了整整十三岁,因为是老来得女,家里人都格外溺爱,结果就把陈丹溺得不学无术。

    勉强读完九年义务,没考上高中,花钱让她念国际高中,不到半年又念不下去吵着要退学,家里也同意了,给她钱让她到处玩,玩了得有两三年,陈芜实在看不惯了,送她出国想让她混个学历回来,也没混得下去,在国外结交了一群不着调的富三代,开轰趴,玩感情,惹是生非,说什么都不听,还总跟陈妈吵架。

    陈妈那会又赶上更年期,情绪和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夜里总是睡不着觉,被陈丹气得进了好几次医院,为此陈母很生气,可陈丹到底是从小被捧在手心宠大的,陈母也舍不得责备。

    最后还是陈芜杀到美国把陈丹给带了回国,又停了陈丹的所有副卡,每个月就给她五千块钱零花,还不许离开粤区,晚上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不许在外面过夜。

    陈丹从小就怕陈芜这个姐姐,别人说话或许不管用,但陈芜出马她肯定听,她要是闹腾个没完惹陈芜生气了,陈芜是会动手揍她的,啪啪地往屁股上拍巴掌,陈妈和陈母都拦不住,只能在旁边劝,陈芜要不想听就谁都没办法,陈丹只能挨揍。

    陈母觉得一个月五千块零花钱还是太少了,平时陈丹出去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跟陈芜提议给到五万,陈芜不同意,理由是普通人一个月累死累活可能都挣不到五千块,陈丹什么都不干能有五千块钱花就已经很幸福了,别不知足。

    今天她回家都已经很晚了,陈丹却不见人影,肯定又是跟哪个狐朋狗友在外面瞎混。

    陈妈也不清楚陈丹干嘛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你阿妈说想给她换一辆车,她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正好当作生日礼物。”陈妈让家里的阿姨把土鸡蛋拿到冰箱放起来。

    陈芜低头剥皇帝柑,手指纤细,指头红润,指甲盖上的月牙都还在,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手好看到能当手模,今天拿鸡蛋的时候却被梁昭嘲笑指根太细,指关节又太粗,很不协调,像竹节。

    “家里那么多车还不够她开?用不着给她买新的。”

    陈芜也很疼妹妹的,就是恼她不争气,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了,还不听话,总惹事,交朋友也不擦亮眼,老是跟那些擦边网红鬼混,被人当冤大头了都不知道。

    之前陈母还在公司给陈丹安排个职位,让她跟着学点东西,将来也好把陈氏在粤西的两家老牌子公司交给她管理,结果陈丹在公司耍大小姐脾气,把公司的几个老骨干都得罪了,人家告到陈母面前,直说带不了陈丹。

    陈丹这种真就是让她收租都收不明白,更别说进公司任职了,公司交到她手里不出两个月就得宣告破产,还不如就在家当个没用的米虫。

    陈妈向来没什么主见,以前是陈母替她安排所有事,现在是陈芜,她自己是不管的。

    “你阿妈说了给她换新车,现在又不给换了,我怕她闹。”

    陈芜撕下一瓣果肉递到陈妈嘴边,说:“今年她都二十一了,又不是三岁小孩,闹什么?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创下自己的公司了,再看看她,连个正经的高中都考不上,让她干别的也干不来,教她又不愿意学,就知道跟外面那些人瞎混,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家族里跟她同龄的哪个不比她出色,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幸亏是生在我们家,她要不姓陈,到了社会上她连肠粉都买不起。”

    越说越气,陈丹现在要是在家,她肯定会把人叫下来揍一顿。

    陈妈也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小女儿发愁,接连叹气,“唉,要不让她早点结婚算了,兴许结了婚有了家庭,她就知道收敛了。”

    “千万别,就她那个衰样,谁会看上她,她也别去祸害别人。”

    陈妈更发愁,“你不赞成丹丹早结婚,那你呢,总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了吧,你今年都三十四了,也该结婚成家了。之前你总说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也不想相亲,你阿妈的朋友给你介绍了起码有二十个,你一个都看不上,都给拒了。你老实跟妈妈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林诗雅?”

    林诗雅就是陈芜的初恋,被梁昭调侃是陈芜白月光的人。

    陈芜在二十四岁认识的林诗雅,当时林诗雅才刚成年,两人年龄相差六七岁。

    认识十年,在一起六年。

    当年林诗雅对她一见钟情之后就疯狂展开追求,她是被林诗雅一点点攻略的,并不是像梁昭所说的那样是什么白月光、忘不掉的女神,因为林诗雅对她好,追求她的时候很恋爱脑,像个活泼的小太阳温暖了她的心,她才慢慢松动答应跟对方交往。

    开始的两年确实很幸福很开心,哪怕只分开小半天也很想念对方,只是后来两人都忙,她忙工作,林诗雅忙学业,就总是吵架,林诗雅脾气上来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哄了很多次很多次,到最后疲惫了不想哄,林诗雅也移情别恋背着她跟别人暧昧,她不拆穿,就这么凑合的、分分合合的继续下去。

    直到四年前林诗雅回国过年,几天之后突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我不爱你了。”

    就是那天,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有生气也不愤怒,很平静地同意了分手。

    之后林诗雅就回柏林把东西搬走了,她看着恢复六年前样子的房子,有解脱也有不舍。

    那六年里她们深爱过对方,到后来也确实是不爱了。

    她在那套有两个人六年回忆的房子里流泪,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不出门,浑浑噩噩地过了很多天,之后大病一场,不想告诉朋友,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就自己撑着去医院,病愈以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经常感冒发烧,医生说是抵抗力低下导致的。

    三年前还是两年前,她支原体感染高烧到四十度,浑身发红起疹子,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边也没人,是林诗雅知道后跑来照顾她的。

    林诗雅离婚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系,还出去旅游过一次,是林诗雅主动提的。

    当时林诗雅刚离婚,心情不好就邀请她陪同出去散散心。

    在游轮上看日出时林诗雅想挽她的手,被她下意识避开了,林诗雅脸色就不好看,气鼓鼓回了房间,后来联系就少了,仅有的几次也是林诗雅主动约,不是吃饭就是逛街,她只有很无聊的时候才会答应,工作忙了就是已读不回。

    她很笃定自己已经不爱林诗雅了,还联系也不过是出于一种‘又不是仇人,分手了也可以当朋友’的心理,她不可能跟林诗雅再续前缘的,在一起那六年她都没有标记林诗雅,想的也是林诗雅还小,万一以后感情淡了,林诗雅后悔了也不至于没得选择。

    林诗雅也知道她有洁癖,生活和感情上都有,别人碰过的东西她都嫌弃,这句话很伤人,但是她的真实想法,林诗雅已经被其他Alpha标记过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碰。

    今天陈妈突然提起,陈芜才恍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过林诗雅了,之前就算没感情了也会惦记着对方,心里总还留着一点位置,可现在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妈,我跟她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怎么可能还惦记。”

    陈妈不信,“你别哄我,要是没忘了她,你这些年为什么不想谈恋爱?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看陈颖,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你呢?连绯闻对象都没有一个,你阿妈都说你是被林诗雅伤得太深,不敢谈了。”

    这可真冤枉陈芜了,不是她不想谈,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恋爱又不是我想谈就能谈的,难道要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啊?总要碰到我喜欢的才行吧,不然谈着多没意思。陈颖那样的不是谈恋爱,是滥交,她那些所谓的女朋友都是夜店站台的,给钱就能叫姐姐,她那么富婆,别人不勾她勾谁啊。”

    “那先不说陈颖,说你,你什么时候能遇到喜欢的?”陈妈不打算放过,一定要问到底。

    可能是今天有缘碰见了,接触下来发现对方比网络上还有趣,陈芜脑海里就闪过梁昭的脸,连中午她教训自己老母那段模糊的记忆都清晰起来,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样子太可爱了。

    陈芜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陈妈发挥女人的第六感,狐疑地眯起眼,嗯哼!有情况。

    可陈芜根本没打算解释,搪塞道:“妈,如果有喜欢的人了我会带回家给你和阿妈看的。”

    怕说下去会露馅,她妈妈也是很八卦的,尤其涉及她的终身大事。

    陈妈抓住她,“你回来,别跑。”

    “妈……”陈芜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陈妈就是不松手,“你刚才想到谁了?笑那么开心,快说,是不是你今天去见的朋友?我就说你没事大老远跑那边干什么,还买土鸡蛋,你哪有朋友在那边,是喜欢的人吧?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说我就不放你走,快说。”

    “怎么是我要去的啊,妈,是陈颖约我,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农庄,菜好吃我才去的。”

    “你别打岔。”

    “妈,我没打岔,真的。”

    “真什么真,谁家的土鸡蛋,你认真说。”

    “……就认识的一个人,她家里的。”

    “什么人?”

    “呃……”陈芜觉得只有实话才能打消陈妈的疑虑,“就是认识的人,她离婚的时候找我出过主意,就这样而已,你别想太多。”

    “离异的啊?”陈妈表示很失望。

    “是啊,她还有两个孩子。”

    “孩子倒没什么,就是她离婚之后洗标记了吗?要是没洗,以后怎么办?”

    没洗掉标记的Omega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那个标记了自己的Alpha要信息素,有良心的Alpha都会给Omega做信息素吊坠或者戒指,这样比较方便,而有的Alpha就比较混账了,不让Omega就算了,还不给Omega信息素,就是要看着她们痛苦。

    洗标记并不是寻常手术,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很多Omega都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在挑选伴侣的时候要谨慎又谨慎,生怕碰到人渣。

    陈芜只想尽快从陈妈手中脱身,“她啊,没有被标记,她是Beta。”

    “哎呀!”陈妈一拍手,激动地跳起来,“好啊!Beta好啊!”

    “?”

    “你又不想标记Omega,觉得这对她们不公平,那就找个Beta啊!”

    “不是,妈,你听我说……”

    “说什么啊,她人怎么样?好相处吗?孩子几岁了?跟前妻彻底断了吗?多大年纪?哪天你带回来给妈看看。”

    “……”

    都没影的事被陈妈这样一问,就好像梁昭已经是她老婆了。

    第26章 第26章

    陈妈八卦起来也要人命,偏偏陈芜对自己老妈也很没办法,还是晚归的陈丹回来才让陈妈暂时放过陈芜。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陈妈忍不住抱怨。

    母女三人长得很像,只不过陈芜的眉眼偏像陈母,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去韩国都剌不出那么标准的双眼皮,让单眼皮小眼睛的陈丹从小就羡慕自己的姐姐长的标志,上学那会姐姐去给她开家长会,同学都夸姐姐漂亮。

    进门看到陈芜在家,陈丹就知道自己要完,她今天是特意跟人打听了姐姐跟堂姐她们去农庄吃饭,晚上都不一定回市区,就算回来也是很晚了,不可能再过这边,肯定是回她自己的房子,陈丹这才敢晚回家,也因为跟朋友玩得正起兴就没接家里打来的电话。

    “妈,姐……”陈丹心虚得很,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离那么远陈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心顿时拧起来,不悦道:“让你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给你定的规矩你都抛脑子后面了是吧?家里的电话都敢不接,整天跟狐朋狗友去酒吧夜店鬼混,你喝这一身酒气回来是想熏死谁?”

    她对这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妹妹是失望透顶,再不严加管教,以后都得把自己混进局子。

    “谁知道你这么早回来……”陈丹小声嘀咕。

    陈芜一拍桌,“你再说一遍!”

    连陈妈都吓得肩膀一抖,冲陈丹使眼色让她千万别在这种时候惹姐姐生气了。

    陈丹的臭脾气上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抬起头梗着脖子犟嘴,“说就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跟朋友出去玩玩怎么了,你们就像管犯人一样管我,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你们知道我朋友是怎么笑话我的吗?说我没断奶,这么大了还被妈妈姐姐管着,你们知道我当时多丢人吗?还有,停了我的卡,每个月只给我五千块钱,连请人吃一顿饭都不够,有你们这样的吗?还说是为了我好,我看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将手里的口盖包摔到地上发起了疯,抓着昨天新烫的卷发冲陈妈吼。

    陈妈被她吓得心脏咚咚狂跳,捂着胸口说:“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你阿妈和姐姐才这样管着你,你要是有姐姐一半优秀,我们也不用替你操心了。”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为什么老要拿我跟姐姐比!”陈丹吼得更大声。

    陈妈没话说了,更年期遗留下的毛病眼看着又要发作。

    陈芜跷着二郎腿靠在红木沙发上看陈丹张着大红唇发癫*,嘴巴像血盆大口似的要吃人。

    “说你几句怎么了?”如果不是看陈妈被气得老毛病要犯,陈芜都懒得理陈丹发疯,“自己没出息反倒怪别人管着你,我们要是不管你,你早就进去吃牢饭了,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还有你那些吃喝嫖赌全占了的猪队友,要是没家里人给钱,你们连个屁都不是,扫大街都没人要,跟我耍横,信不信以后连五千块都不给你,进厂拧螺丝去吧!”

    让陈妈坐到另一边,陈芜起身拎住陈丹的胳膊将人摁在沙发扶手上狠揍两下,气得陈丹嗷嗷叫,扑腾四肢要还手,下场就是被陈芜用手指怼了后脖子的腺体。

    “嗷!!!”

    村里杀猪的惨叫声也不过如此了。

    陈妈也不敢拦,只能在旁边劝,“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不让家里人省心,还顶嘴,快点跟姐姐道歉,说知道错了。”

    陈丹不肯,叫道:“我就是疼死了也不认错!”

    陈芜再用力。

    “嗷嗷!!!啊——”陈丹疼得晕死过去。

    陈芜松开手,踢两下装死的妹妹,警告她,“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到宗祠那边让阿婆她们管你。”

    陈氏宗祠的那块地皮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就是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也没让人祸害了去,后面还有房屋,现在是族里的老人在居住,她们习惯了那边的矮房子,又有地可以种菜养鸡,所以都不想来住小辈的住钢筋水泥房。

    谁家的小辈不听话走了歪路,家里长辈管教不了的就会送去宗祠让老人帮着管,老人跟前规矩多,严厉得很,再不服管的小辈到了她们跟前都得老老实实的。

    陈丹一听,吓得面如土色,捂着后脖子立马站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姐,别啊,我以后绝对听话,绝对不惹事,你别送我宗祠啊,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阿婆会打死我的,我不要去啊呜呜呜……”

    她跑过去抱住陈芜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蹭得陈芜衣服上都是。

    陈芜有洁癖,顿时恶心的将妹妹推开,嫌弃道:“脏死了。”

    害怕被送宗祠的陈丹哭哭啼啼又扑进陈妈怀里,开始哇哇哭,“妈……呜……”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陈妈也心疼,搂着她跟陈芜求情,“好了好了好了,吓唬吓唬她就行了,别真的送,她小时候跟着去过一次,看到阿婆她们教导其他姐妹,她都吓破胆了,回来就发烧,要是真把她送过去,不是要了她的命。”

    “哼,那你问问她,以后还听不听话了,还犟不犟嘴了?”陈芜的气还没消。

    陈妈赶忙劝陈丹认错,“快跟姐姐说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知道害怕的陈丹一边抹眼泪一边认错,“我错了姐姐,下次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芜看她这没出息的熊样,好气又好笑,到底是心软了,答应不送她去宗祠那边。

    “但是你以后也得给我听话,再这么晚回家我要你好看。”

    陈丹是有狗脾气,一急眼就跟疯了似的乱咬人,但她有一点好就是不记仇。

    她攀上陈芜的胳膊,顶着一脸的眼泪鼻涕撒娇,“嘿嘿,姐,我听话,绝对听话,要是不听你就再打我,我肯定不还手。”

    “你还敢还手?”

    “不敢不敢不敢……”

    “哼。”

    “嘿嘿,姐别生气啦,我知道错啦。”

    “错哪了?”

    问到关键的陈丹就不吱声,眼珠子滴溜溜转。

    陈芜就知道她没有真心悔过,她要是真意识到自己有错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姐……”

    “行了行了,别把自己弄那么可怜,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

    陈芜也累了,懒得再说她,只要她别犯浑惹陈妈生气。

    “妈,我回房间休息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平时就她和陈丹住上面,陈妈嫌上下楼麻烦,和陈母的卧室是在一楼。

    被陈丹气一回,她心脏就要不舒服。

    以前也没有这种毛病,是跟林诗雅在一起那几年落下的,林诗雅爱耍小性子,脾气大,动不动就跟她吵架,她都吵怕了,现在只要谁跟她吵架她都心悸,梁昭说她这是失恋后遗症好像也没什么错。

    怎么又想到梁昭。

    陈芜靠在窗边抽烟,对自己最近老想梁昭的这一下意识行为很费解。

    家里人不知道她抽烟,她也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抽,但其实她烟瘾挺大的,一天起码要抽七八根,刚分手那段时间一包烟抽不了两天就没了。

    “我到家了。”

    她还是给梁昭发了条消息,并想这人睡了没,都这么晚了应该睡了吧,忙活一天了应该挺累的。

    梁昭确实累得很,但她还没有睡。

    九点钟两个孩子醒了,喂她们喝了瘦肉粥,再哄她们把药吃了。

    摸她们的额头发现还是有点烫,医生说晚上有可能还会烧,梁昭也不敢睡,守在旁边讲故事哄她们睡觉,她们睡得也不太安稳,攥紧肉乎乎的拳头哼唧。

    梁昭心疼到掉眼泪,她宁愿自己受这份罪。

    手机屏幕一亮,看到陈芜发来的消息,她压根没想着回,再说也没什么好回的。

    倒是哩哩跟她说这段时间都没空回去了,让她如果得空就把之前说好的茶油和茶籽饼寄到市区,要是忙就先留着,等过段时间清闲了自己再回来拿。

    “我领导不做人,临时安排我出差,我跟她不共戴天!”哩哩很气愤。

    “去哪?”

    “不提也罢。”

    “行,正好过两天有熟人开车去市区,我托她帮忙带过去,到地方了给你妈妈打电话。”

    “baby你对我真好,爱你哟~”

    梁昭笑着摇了摇头,有哩哩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倒是好了点……

    昨晚梁昭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早上挂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洗脸。

    梁妈从外面摘了一簸箕玉米回来,这时候的玉米很嫩,适合蒸着吃,还能做玉米糖水。

    梁昭叼着牙刷进厨房,揭开锅盖看到梁妈已经蒸了不少红薯和山药豆,还有一碗嫩嫩的水蒸鸡蛋,旁边的砂锅还烫了枸杞叶猪肝汤。

    “村里有蒸粉卖,我买了一袋回来。”梁妈说。

    蒸粉就是本地米粉没切开之前的粉皮,长方形的一整块,可以做卷粉吃,也可以做汤粉。

    梁昭以前就爱吃,只是离开家之后就很难买到这种手工做的粉皮。

    吃过早饭,梁昭又到外面摘了不少野菜嫩芽,来吃饭的客人都喜欢这口。

    第27章 第27章

    农庄的菜单并不固定,也不接待没有预订就上门的客人。

    倒不是梁昭架子大,而是每天的预订就够她忙的了,对突然上门的客人实在没空招待。

    再者食材也有限,要么是时令的,要么是跟村民收的,也不是天天都有,像山坑螺竹壳鱼这些野生的,能不能吃到全看运气,当天要是有,梁昭就会推荐,要没有货,客人打电话来说想吃也吃不着的。

    倒是家里的冬瓜南瓜消耗了不少。

    家里有不少南瓜和冬瓜,都是梁妈种的,一条藤能结很多瓜。

    摘回来的瓜堆了有半个房间,多到早上煮猪食都会剁两三个进去,人是不怎么吃的。

    南瓜太大,连着吃半个月都吃不完,冬瓜多半是拿来炖汤,也会做冬瓜盅。

    梁妈对这些讲究的菜也不懂,是梁昭回来了她才有口福,以前什么菜都是随便炒炒就吃了。

    梁妈吃腻了就不爱吃,但很多食客大鱼大肉吃多了反倒喜欢农家的这些瓜果蔬菜,炒南瓜、炒冬瓜、南瓜银耳羹、冬瓜猪骨汤、冬瓜盅等等都很受欢迎。

    今天就有两拨食客来电预订冬瓜盅。

    这个菜要提前准备,梁昭先用砂锅把会用到的高汤炖上。

    冬瓜盅里面的配料可以自由组合搭配,家里现成的就是鸡鸭鱼肉,食客想喝清甜点的就少放滋补药材,想喝香气浓郁点的可以加瑶柱、干螺片这些,也是不固定的。

    大冬瓜掏空在切口处雕花,将高汤和配料一块放进去封上瓜盖,蒸锅加水烧沸腾,冬瓜放上去慢慢炖,瓜肉的汁水会渗透进高汤,口感会更加丰富。

    客人预订的是大份,用的冬瓜也大,新买回来的蒸锅还差点放不下。

    梁昭给家里人另外做了个小的,配料放的是玉米段、莲子、胡萝卜和猪骨,汤汁清甜不腻口,适合小孩子喝。

    “妈妈。”贝贝抱着小黄狗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小家伙今早吃了梁妈蒸的甜玉米之后就活蹦乱跳的了,一点不像是生过病的,就是不肯吃药,嫌苦。

    梁妈和蔡姨轮番上阵哄了半天也不肯张口,最后还是梁昭答应只要她乖乖吃药就让她看狗崽,贝贝才吃的。

    梁昭闻声一转头,看到小黄狗在贝贝怀里翻腾挣扎要下来,肥胖的躯体都要扭成麻花了。

    “贝贝,”她拖长了尾音,十分无奈,“没让你抱小狗,你怎么就抱上了。”

    狗崽还没驱虫,身上虽然没有跳蚤,但贝贝的病刚好一点,看狗崽的时候梁昭都没敢让孩子靠太近,小孩免疫力低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好。

    贝贝应该是趁梁妈和蔡姨不注意偷偷抱的狗崽,又自己一步一挪找到厨房。

    被妈妈说了她就知道傻笑,“妈妈,妈妈……嘿嘿……”

    梁昭用围裙擦擦手,将小黄狗从贝贝怀里拿下来放回狗窝,它的三个妹妹还在呼呼大睡。

    小黄狗一落地就跟逃出生天似的,四条小短腿使劲扒拉快速将自己挤进狗窝的缝隙,生怕再被贝贝抱走。

    贝贝蹲在狗窝前面,眼巴巴看着,还想伸手去抓。

    梁昭将她一把抱起,“走,妈妈带你去洗手手,贝贝的手手脏喽。”

    鹤岭村不通自来水,用的都是井水。

    水井是三四十年前打的,有的可能更久远,水很清澈,还甜丝丝的。

    刚抽上来的井水冬天是暖的,还冒热气,夏天就是冰冰凉凉的,囤在水缸晒半日太阳就烫了,水太凉的话梁昭也不敢拿来给贝贝洗手。

    之前有食客拿那种大的矿泉水瓶装井水要带回去泡茶,说是比外面买的山泉水清甜,给钱了梁昭没要,当是做人情了。

    反正她家有两口水井,一口靠近菜地,是梁家阿婆年轻时纯靠人力凿的,不是很深,水质一般。

    另一口则是梁昭三四岁时梁妈觉得老井的水杂质多,才花钱请人来打了新的,很深。

    当时打井的机子钻出来很多圆柱形的石头,梁昭还去围观过,觉得很神奇,到现在那些石头还在井口周围,只是风化脆了,一踩就碎。

    “搓搓小手手,细菌就没有啦。”

    她都是让两个孩子自己学着洗手,从来不会像梁妈那样帮孩子洗。

    上幼儿园之后两个孩子能独立完成很多事,她们能自己刷牙洗脸洗手,学着穿衣服鞋子和系鞋带,也会自己夹菜吃饭,不用大人帮忙了。

    梁妈说她心狠,宝宝贝贝才多大点就想让她们独立,可她觉得独立这件事就是要从小教。

    宝宝贝贝三岁了,很多事就是要慢慢学,不能像村里那几个被阿婆带大的孩子,都五六岁了还要阿婆拿着饭碗在后面追着喂饭,一口一个祖宗的哄着喂,还不吃,熊起来还打人,不服管得很,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混世魔王了,在幼儿园还欺负其他小朋友。

    梁昭拒绝自己的孩子长成这副德行,她们可以不出色,甚至很平凡普通,但绝不能成熊孩子,她会被气死的。

    所以平时也不让梁妈太惯着孩子,宠爱要有度,过头了就是溺爱,这可不是好事。

    贝贝把自己的小胖手放进水盆洗掉上面的泡泡,还拍了几下水面,她喜欢玩水,也喜欢玩泡泡,梁昭纵容她玩了一小会才拿毛巾给她擦干净,然后把她带回堂屋。

    宝宝在沙发上扭儿童魔方,她让两个孩子挨一块玩,有蔡姨在边上看着,她就可以去忙别的事。

    “乖乖的啊,妈妈去做饭。”她低头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小肉脸。

    宝宝丢开魔方扑进她怀里,像八爪鱼似的缠着不肯下来。

    “妈妈,妈妈……”小话痨子。

    她抱着掂了掂,“宝宝要干嘛呀?”

    “要妈妈。”

    “妈妈在这呢,”她将宝宝哄下来,“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在这坐着等妈妈,让蔡婆婆陪你们玩好不好呀?”

    贝贝一听有好吃的就两眼放光。

    “嗯!”宝宝认真点头,还拉住贝贝的手,很有姐姐样,“我会看着妹妹的。”

    贝贝对玩魔方没兴趣,也坐不住,几次都想爬下沙发去抱狗崽。

    “你去忙吧,我看着她们就行。”蔡姨说。

    这个家里里外外的事都是梁昭在忙活,梁妈身体不好梁昭也不让她干重活,雇来的阿婶能做的也有限,客人点的所有菜都是梁昭一个人在做,换个人都做不出来她的那个味道,食不对味客人也不买账的,到时候砸的也是自己的招牌。

    中午是最忙的时候,梁昭都没时间吃饭。

    歇口气的间隙她给村里另一个懒出名的人打电话,也不废话,直接问:“梁鸢尾是不是在你那?”

    梁鸢尾就是梁母,不叫衰嘢的时候就喊大名。

    这个懒人跟梁母是狼狈为奸的好姐妹,两人经常约牌约酒,比梁母好的一点就是这人不打老婆,还劝过梁母别总拿梁妈撒气,梁母不听,还骂她胳膊肘往外拐。

    自从梁昭回来收拾过梁母之后,这人也不敢再跟梁母约酒了,昨天是梁母自己跑到她家,喝得酩酊大醉,咒骂梁昭不是东西,系死扑街,然后就睡在了她家,她怎么劝都不管用,梁母就是赖上她了,死活不回自己家睡。

    至于为什么?明摆着是怕梁昭。

    这段时间梁母是吃尽苦头,梁昭心情好她就不用挨打,碰上梁昭一肚子火的时候,竹条死命往梁母身上抽,抽得她嗷嗷叫,又打不过梁昭,最后不是被塞鸡笼就是捆到猪圈睡一夜,苦不堪言。

    昨天是个人都看得出梁昭心情不爽,因为两个孩子突然发烧,梁昭一整天都跟炸/药桶似的。

    梁母触了一次霉头,梁昭是看那么多客人在的份上才没有动手,晚上肯定是要算账的,这才在下午梁昭没回来之前溜之大吉,手机直接关了,以为这样梁昭就找不到她。

    哪里想到村里到处都是梁昭的眼线,以叶子为领头羊的孩子们一大早就来告诉梁昭,梁母在谁家了。

    对面支支吾吾:“不……不在啊。”

    梁昭转着手里的笔冷笑,“你告诉梁鸢尾,十分钟之内见不到她人,以后她就只能跟猪一起睡了。”

    “她真不在我这。”

    梁昭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我叼!”懒婆的两眼珠子瞪着手机屏幕,顶着宿醉的鸡窝头爆粗口,“她吃癫药啦?!”

    扭头一看,梁母已经提着鞋往外跑了。

    懒婆在后面笑话:“你赶着回去投胎啊!被自己女儿吓成这样,米粉婆,我看不起你!”

    梁母一边穿鞋一边回怼:“你不怕,倒是去找那个死扑街啊!”

    梁昭的凶名在鹤岭村已经是尽人皆知了,谁都怕得罪她,懒婆就是嘴硬逞能,真让她去找梁昭,街她十个胆也不敢。

    米粉婆的这个扑街女儿可是连放高利贷的都敢干,镇上的麻将馆都快被她恐吓得不敢开门做生意了。

    “去就去,谁怕谁啊。”明明心里怕死得要死,还死鸭子嘴硬。

    懒婆的Omega拿着一簸箕晒好的五指毛桃进堂屋,听见了就说:“芝麻大点的胆子,也就是在家逞威风,出了这个门试试?我可警告你,以后少跟米粉婆鬼混,梁昭放了话的,谁都不许收留米粉婆在家过夜,你倒好,专门跟梁昭作对。”

    被教训的懒婆觉得很没面子,高声喊:“我还怕她?!”

    “我管你怕不怕,但你别得罪她,她开农庄做生意会跟村里人收货,给的价钱也不低,比拿去镇上卖划算。你没本事,我也不指望你,可女儿谈朋友也谈了好几年了,那边一直催着结婚,也商量过了,年底领证办酒,酒席不花钱?我们家哪有钱?都让你败光了。这段时间我靠卖这些草药土货存了一点,是预备着年底给女儿结婚用的,你帮不上忙也别添乱,要是惹梁昭不高兴,不收我们家东西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懒婆瞬间成了鹌鹑,再不敢吱声。

    梁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家跑,路上尘土飞扬,不少村民看见了都笑得直不起腰。

    老屋门前的空地照旧停满车子,下午还有客人要过来。

    梁昭拖了张竹椅坐在门口倒计时,放在脚边的竹条已经蠢蠢欲动了。

    她今天的怒气值来源于陈芜,这个缅北回来的诈骗犯闲着没事老消遣她,一上午发八百条消息问她在干嘛,吃饭没有,她没回就接着发,简直了,她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把人拉黑,世界才清净。

    手机屏幕亮起,她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为粤西。

    以为是食客要来吃饭的,她就接了。

    “喂?”

    “你拉黑我了?”对面传来陈芜的声音。

    嘟——

    一秒不犹豫,挂断,号码拉黑。

    那头的陈芜听着再次拨打后的忙音,眉毛一扬,自己就这么招她讨厌?

    她不信邪。

    “手机借我用一下。”她直接拿走了陈颖还在打游戏的手机。

    陈颖惊叫,“喂!我会被队友骂死的!”

    陈芜不理,转身走到阳台,还反手把阳台那扇门给关了。

    “你到底要干嘛!”电话一接通梁昭就怒了。

    陈芜低笑,“我都还没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长脑子。”

    “哈哈哈……”陈芜再次被她的话逗笑。

    梁昭眯眼看门前的荷塘,盘算自己在这杀人了会不会穿回原来的世界。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笑够了陈芜才解释。

    梁昭已经在黑化的边缘,“去夜店点两个肤白貌美的也能聊。”

    “不要,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也不感兴趣。”陈芜嫌弃。

    “呵……”

    “别拉黑我行不行?”

    “理由。”

    “你能让我开心。”陈芜说得很认真。

    她也没有在开玩笑,跟梁昭聊天能让她心情愉悦,开怀大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笑过了,特别是这段时间。

    这句话没让梁昭有一丝波澜,“要收费的。”

    陈芜又笑,“多少?”

    “不多要你的,每分钟一千块。”

    “行,先包你两个小时。”

    “给钱。”

    “服务完再给。”

    “我都是先收费再服务。”

    “你还服务谁了?”陈芜有淡淡的不悦。

    梁昭无所畏惧,“多了去了。”

    “你可真能气我。”

    “不是你自找的?”

    第28章 第28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以前遇到过比陈芜还癫的神经病,并不觉得稀奇,习惯就好。

    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没挂电话,也没想找话题缓解尴尬,巴不得陈芜受不了了赶紧挂断,以后都别再来烦她。

    要是换个人碰上梁昭这样嘴毒又软硬不吃的,早就换目标了,可陈芜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点没生气,还换了个话题。

    “今天很忙?”

    “没有你闲。”大早上就开始发消息轰炸。

    “我最近是挺清闲的。”陈芜躺在阳台的摇摇椅上。

    陈颖试图拧开阳台那扇门,发现门被陈芜从外面反锁了,于是她狠狠拍门。

    她的手机!

    陈芜眼神警告她安静,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颖心如死灰滑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完了完了,自己肯定被队友骂死了。

    梁母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上,梁昭捞起脚边的竹条,“那你继续闲着吧。”

    立马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屁兜,她拧了拧手腕,又转动了几下脖子。

    梁母看到她手上的竹条就腿肚子发软想转身逃命,“你你你做咩啊!”

    里面还有客人,宝宝贝贝也都在堂屋玩,梁昭没想现在对梁母动手,只是拿竹条恐吓梁母进厨房烧火,大热天的在厨房烧柴火是个苦差事,阿婶要忙着收拾碗筷擦桌子洗菜备菜,梁昭舍不得让梁妈辛苦,那就只能使唤梁母了,她活该吃这份苦。

    梁母连水都没能喝上就得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添荔枝柴,热得汗流浃背,人都要中暑了。

    家里的荔枝柴消耗得很快,原先梁妈劈好的已经不够用了,煤气灶和柴火灶做出来的菜味道相差大,梁昭也没想过用煤气灶代替柴火灶,缺荔枝柴可以跟村民收,鹤岭村没有,附近那么多村子还怕没有柴火么,漫山遍野都是荔枝树,那些老掉不要的枝干都会被清理晾干了当柴烧,山上也有掉落的松枝和枯木。

    她问梁妈谁家有多的荔枝柴,“家里的柴不够用了,我想先收几百斤。”

    “屋后就有荔枝树的啊,我一会去砍几棵,那些都是老树了,结出来的荔枝又小,也不甜,留着也占地方,砍了还能腾出地方种别的。”梁妈心疼钱,说什么都不让梁昭花钱买柴。

    “砍了现在也不能烧啊。”

    就算不能烧,梁妈也不赞成她一下子收几百斤荔枝柴,“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在村里还花钱买柴,你有钱烧得慌啊?不许买。”

    “那用什么来烧锅做饭?”外面囤积的荔枝柴已经快要见底了,剩余的撑不到三天。

    “我问别人要,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办法。”梁妈信誓旦旦。

    “行行行……”

    把任务交给梁妈,梁昭就忙别的事去了。

    鹤岭村的山上有一种长势很狂妄的竹子,本地叫刺竹,竹身又高又粗,竹条也是张牙舞爪横七竖八的长,纠缠在一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斧头都劈不开,以前山匪横行的年代,刺竹可以当围墙拦住山匪进村。

    刺竹不如别的竹子能编各种手工品,它的竹身大部分都是用来扎竹筏的。

    但刺竹的竹笋很好吃,很脆,还没有苦味,生炒都很好吃。

    下午有点空闲,梁昭拿上锄头和蛇皮袋上山挖竹笋。

    宝宝和贝贝也闹着要去,她们的病还没有好全,可不敢让她们去山上吹风。

    梁妈把小黄狗抱出来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趁她们兴致勃勃看狗崽的间隙,梁妈摆手让梁昭赶紧从边上溜出去,千万别让宝宝和贝贝看见,否则她今天都别想出门。

    在路口碰到从镇上骑车回来的阿喜,问她上哪去。

    梁昭熟练点上烟,可憋死她了,在家忙得大半天都没抽上一根。

    “上山挖点竹笋。”

    她打量阿喜,发现这姐妹今天有点不一样,搭了衣服,头发也做了造型,妆也画上了,就是口红色太艳,眼妆也不适合,整体看上去很不协调,多半是网上看教程硬套下来的妆容,没放大五官特点,反而有点照猫画虎,四不像了,

    阿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抓抓头发,“很难看是不是?哎……我长得本来就不好看,又不会化妆,难怪别人看不上。”

    听这声就知道不对劲,但梁昭也没有多嘴乱问。

    之前听阿喜妈跟梁妈聊到阿喜的事,说阿喜都三十了还没对象,家里着急,就托人介绍了几个,最近阿喜都被逼着去相亲了,只是看她现在这副没精打采备受打击的样,相亲应该不顺利。

    阿喜黑瘦黑瘦的,确实不是普罗大众认可的那种美女,今天的妆容又不加分,相亲失败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梁昭有独到的审美以及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她并不认为阿喜难看,相反,她觉得阿喜的长相是很有可塑性的,只要找到适合的妆容和穿搭,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你长得不丑,只是妆容不对,你更适合黑皮妆,粉底选深一号的,口红用裸色叠加,要是不会选等有时间了我教你怎么买。”梁昭给出专业建议。

    阿喜双眼一亮,“真的?!阿昭你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也想来问你的,但又怕打扰你,你最近挺忙的。”

    “晚上有时间。”

    “那我今晚过来找你!”阿喜迫不及待。

    梁昭本想说也不用这么急,但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到嘴边的拒绝又给咽了回去。

    “……行。”

    这下阿喜高兴了,却也抱怨道:“都怪我妈,非逼着我相亲,我说不去,没人会看上我,她偏不信,非要我去丢人。”

    梁昭的烟都抽了半根,“遇到极品了?”

    “倒也没有,只是人家看不上我,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走了,说是有事,我本来想着主动点,这次吃不成还可以约下次,结果给人发消息,显示我已不是对方好友了。”

    难怪刚才她情绪那么低落,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是好事啊,不用为不值得的人花钱。”梁昭另辟蹊径,总能逻辑自洽又不内耗。

    答应相亲之前肯定是看过照片的,既然答应来就不要装得好像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来见似的,要是真那么宁死不从就该早点说明白,阿喜哪里长得不好?就这么一声不吭删了实在伤人。

    梁昭护短,她把阿喜当成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原身的朋友,她的朋友被人看轻了,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等着,她一定要把阿喜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带出去亮瞎那些颜狗的眼,还看不上她朋友?哼,没眼光,也只配看看网上那些从头到脚科技人,只要一啵嘴就吃到一嘴的硅胶假体。

    越想越气的梁昭挖竹笋都比平时有劲,哼哧哼哧小半天工夫就挖了一袋。

    这是明天炒土猪肉用的,小河边也有竹笋,只是不如这个脆嫩清甜。

    她扛着一蛇皮袋竹笋回家,还没到门口就碰上在村里闲逛的食客,她们跟村民买米。

    “梁老板,你们村的米煮饭好靓喔!”

    这种细长的米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卖,但来农庄吃饭的食客都爱吃,尤其是人多的时候,一汤盆的饭肯定是不够吃的,起码要添两三次。

    将竹笋放到地上,梁昭站着和她们说话。

    “那是当然的,我们村的水田一直都是种这个细长米,米香味很浓,口感又好。”

    她以前多顶级的食材都吃过了,都觉得这个米好吃,可见不一般。

    “是好啊,但你看我们就只买到这么多。”食客给她看袋子里的米,也没多少,估摸也就二三十斤。

    梁昭知道其中缘由,“你们来晚了,新打的米赶巧前段时间都卖了,剩下的都是留着自家吃的,哪能都卖给你们,要是都卖了,我们就得去外面卖米吃了。”

    村民一年到头就靠地里这点收成赚钱,所以一收上来就会去打听价格,只要比往年稍微高点就卖,是不会往后拖的,万一价格又降了呢。

    梁昭到家将竹笋倒出来,圆锥形的笋咕噜咕噜滚到一边。

    宝宝和贝贝因为出门不带她俩,气得小脸都鼓起来了。

    “哼!”宝宝握紧小拳头冲过去踩两脚竹笋。

    这小淘气就是故意的,踩完还挑衅地看向梁昭,气鼓鼓的。

    她这么小点,踩那一脚连竹笋皮都没破,是在给竹笋挠痒痒还差不多。

    梁昭蹲在地上,手放在膝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看看是谁成小气球了呀?”

    宝宝一扭胖肚肚,嘿嘿坏笑着气人,“是妈妈!”

    声音还是脆生生的。

    梁昭真想拧两下她的小屁股,不过她没洗手,都是挖竹笋弄的土,还是先别碰孩子了,会弄脏她们的衣服。

    “妈妈不是小气球。”

    “是小气球~”才见不到小半天,宝宝就黏她了,过来想要她抱抱,“啊不对,妈妈是大气球!”

    她还知道修改。

    梁昭下天井洗了手才敢抱,双手抄在宝宝的腋下将她抱起掂了掂,小家伙还挺重。

    “妈妈是大气球,那宝宝是什么呀?”

    宝宝一把搂住她脖子哈哈笑,“宝宝是宝宝。”

    “喔——宝宝是一个宝宝呀?”

    “嗯!”

    一边点头一边跟妈妈亲热贴脸脸。

    第29章 第29章

    “妈,我带她们到外面玩玩。”

    “孩子刚退烧,别让她们吹了风。”

    “知道了。”

    前两天家里的老母鸡刚孵出一窝小鸡,毛茸茸的像一个个小毛球跟在母鸡后面叽叽叫。

    宝宝和贝贝还没有见过小鸡,早惦记着要看,见她们现在精神不错,梁昭就带她们到门口的空地看小鸡。

    两个孩子紧张地攥着小拳头蹲在旁边看母鸡带小鸡,都不敢出声说话。

    母鸡领着小鸡正在啄地上的米粒,是碾碎的生米,方便小鸡啄食,太大的话它们不好下口,需要母鸡先帮它们啄碎,然后再咕咕叫着喊它们过来,像是在说这里有吃的,快来快来。

    家里的鸡都是散养的,只有晚上会自己回鸡笼,平时都是天一亮就往果林跑,到饭点了再到食槽那里吃饱喝足,累了就躲在阴凉的地方趴着打盹,很少会出现在门口,除非有吃的。

    米粒洒下去后母鸡的咕咕声将其他鸡都吸引过来了*,它们想抢米粒吃。

    一般情况下不会给鸡群喂米粒,这不像煮熟的米饭还能拌谷糠和碎菜叶,几勺饭都能拌大半桶,足够十几二十只大公鸡吃。

    要是喂生米,一蛇皮袋米也是不够喂一天的,谁家能这么财大气粗,所以都是只抓两把喂小鸡,等它们长大换毛就不喂了。

    但大的这些鸡就馋米粒,每回梁妈抓米喂小鸡,大的鸡就会跑过来抢,小鸡想吃两口还要被它们啄、驱赶。

    小鸡都被叨出血了,本来就稀稀拉拉的毛还被叨得没了一半,挺可怜的,所以喂的时候都有人在旁边守着,防止大鸡偷吃。

    门口有一捆竹条,是梁昭专门放在这准备随时抽梁母用的,今天没用上,现在被她拿来给宝宝和贝贝赶抢食吃的大鸡了。

    母鸡的战斗力是很强,但架不住大鸡多,它们还会打配合,有几只负责吸引母鸡的注意力,将母鸡引开,其他的就从后面跑过去快速啄两口地上的生米。

    小鸡胆小,没了母鸡的保护,它们只能缩到旁边瑟瑟发抖。

    “唧唧唧……”

    小鸡叫得可怜,有几只还吓得翻在地上不敢起来。

    宝宝拿着竹条跑过去赶偷吃的大鸡,生气喊道:“走!你们走开!不许欺负小鸡,这是给小鸡吃的,你们不能吃,快走开!”

    毛色鲜亮发红的大公鸡作势要啄她,宝宝也害怕,吓得啊的一声扔掉竹条,转身跑回来躲到梁昭身后。

    “妈妈!妈妈!大公鸡要咬我!妈妈!啊啊啊——”觉得躲在妈妈身后都不安全,她又跑进去,试图将大门关上。

    贝贝本来没招惹大公鸡,见宝宝往回跑,大公鸡又冲过来,也吓得哇哇乱叫。

    手里吃一半的果子也不要了,着急地要妈妈抱她,急得直跺脚,生怕妈妈慢了,自己会被公鸡啄屁屁。

    她举起手哭唧唧地催促:“嗯嗯嗯嗯……妈妈!妈妈!”

    梁昭抄住她的腋下一把抱起来,“没事啊没事啊,大公鸡不敢欺负我们贝贝的。”

    贝贝小心往下看,觉得这样不够高,大公鸡还是能飞起来咬自己,于是拼命将小胖腿往上抬,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哈哈哈哈……”梁昭都快笑死了,弯腰捡起竹条,贝贝就紧紧挂在她身上,肉胳膊勒紧她脖子。

    “没事啊贝贝,妈妈帮贝贝赶大公鸡,不让它们欺负贝贝。”

    “去!”她驱赶来抢食的鸡群,将它们赶出空地不许靠近。

    反应过来的母鸡在后面狂追,将那只最凶、刚才吓唬了小鸡的大公鸡啄了好几下。

    鲜亮的背毛都被啄得掉了一撮。

    算起来这只大公鸡也是老母鸡的崽,老母亲教育自己的孩子也是天经地义。

    地上的米粒都让大鸡吃没了,干仗回来的母鸡低头啄几下粉末,咕咕叫着让小鸡过来。

    母鸡和小鸡都没吃饱,梁昭就抱着贝贝进屋又拿了点米。

    宝宝早就被蔡姨搂回堂屋了,见妈妈带妹妹回来拿米,她又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出去。

    这下有梁昭在旁边守着不让大鸡靠近,两个孩子能安心蹲在前面看小鸡啄米。

    梁昭把四只狗崽也抱出来了,只是没让宝宝贝贝靠近,在边上看着就行。

    刚到陌生的地方,狗崽很不适应,趴在地上不敢动,小声哼唧。

    小黄狗胆子大,抽了两下鼻子闻到了主人的味道,这是她熟悉的,就寻着气味找过来,拿鼻子去嗅梁昭的拖鞋,竖起来的朝天尾疯狂摇动。

    它的三个妹妹也跟着跑来,围在梁昭脚边扯拖鞋磨牙。

    宝宝和贝贝一步一挪地靠近,终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狗崽。

    “哈哈哈……”

    下午梁妈都没让她们摸,现在摸到了,毛绒绒,软乎乎,她们就乐得哈哈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孩子开心,梁昭也不忍扫她们的兴,摸吧,大不了等会儿多洗几遍手。

    回农村生活的孩子哪能像在城里那么时时刻刻都干净,玩泥巴,摸鱼摘花,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要不是吃进肚、没伤害的,孩子高兴就让她们玩吧,童年只有这一回,总该留些欢声笑语在记忆里,等以后回忆起来也能会心一笑。

    家里多了两个可爱的胖娃娃,别说梁妈,就是来吃饭的客人听到她们清脆欢快的笑声,脸上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有经常来的客人还会给宝宝贝贝带小礼物,又带了自家的小孩过来和她们玩,她们没生病之前可是交了好几个朋友,还约定等她们病好了再来玩。

    幼儿园的老师也说宝宝贝贝在班上很受欢迎,连大班的孩子都会跑来看她们,夸她们可爱,想跟她们交朋友。

    村里的孩子也有跟她俩同一所上幼儿园的,每次都要等宝宝贝贝一起走,梁昭有车,接送孩子方便,每次也都会顺路带上村里的小孩,省了老人骑电瓶车来回跑,为此那两三个小孩的妈妈还特意从外地打电话给梁昭表示感谢。

    明天是周一,要上学了,村里的这帮孩子都在抓紧今天最后这点时间玩。

    “姑姑!”叶子是孩子王,领着一大群虾兵蟹将从水田那边回来,没回家,先来找梁昭。

    老母鸡已经带小鸡去草丛找虫子了,狗崽也在好奇的探索世界,宝宝贝贝跟着它们嘻嘻哈哈了一阵也稀罕够了,见到叶子手上的鱼篓,她们又兴奋地跑过去。

    这群孩子肯定是下田沟挖泥鳅鱼了,看她们一个个脏的,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巴,连头发上都有。

    梁昭拉住自家的两个干净宝宝,让叶子她们这群泥猴到天井的水龙头下面把泥洗干净。

    “脏成这样,回家就要被你们阿婆骂。”梁昭真是看不下去,一脸嫌弃。

    叶子将鱼篓放到一边,嘻嘻笑说:“骂就骂呗,阿婆哪天不骂我们几回啊,我们才不怕。”

    鱼篓满满当当的,看来收获不小。

    梁昭凑近了看,里面杂七杂八什么货都有,泥鳅、黄鳝、塘角鱼,还有小虾小螃蟹。

    “姑姑,”按辈分梁昭确实是叶子的姑姑,她这样叫也没错,“嘿嘿,你给我们做顿好吃的呗,我们把最大的几条黄鳝送给你当辛苦费。”

    这孩子倒是会做生意,脸皮还厚,她阿婆来梁家都没好意思点名让梁昭下厨。

    “我缺你这几条黄鳝?”梁昭哼一声,不答应,还看不上她的辛苦费。

    叶子急了,她是早早跟小伙伴拍胸脯保证过的,兑现不了就是她言而无信了,以后还怎么让小伙伴听自己的话,她这个老大就成摆设了啊,这可不行。

    “姑姑~”叶子像牛皮糖似的粘上梁昭,抱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你就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吧,我们都想吃你做的饭,求求你了,姑姑~姑姑~我漂亮的姑姑~最好的姑姑~美丽的姑姑~仙女一样的姑姑~~”

    搜肠刮肚找出这么多夸人的词,就为了一顿好吃的。

    梁昭被她摇得直晃,败下阵来。

    “行了行了,别摇了,我给你们做。”

    “耶!”叶子高兴到蹦起来,挨个跟小伙伴击掌。

    一群孩子欢呼着去水龙头下面洗泥巴。

    自从上次梁姑姑给她们做过一次虾饼和煎鱼,她们就惦记着再来,又不好意思空手上门,家里大人也不许她们上别人家白吃白喝。

    可她们又实在嘴馋,阿婆做饭又不好吃,她们自己用瓦片烤出来的也都不如梁姑姑做的美味,才趁着周日这天下田沟挖泥鳅。

    她们洗干净了就在堂屋和宝宝贝贝玩。

    宝宝贝贝的玩具多,梁昭在一楼给两个孩子弄了个玩具房,里面有乐高、模型、仿真娃娃和小型的儿童滑梯,还有吊篮秋千、公主屋、各式各样的小车车,把其他孩子给羡慕的,发出一声声惊叹。

    叶子调皮归调皮,但很懂事也知道礼貌,“姑姑,我们可不可以进去玩啊?”

    时间已经不早了,梁昭要去忙,客人打电话来说已经到半路了。

    “那是宝宝贝贝的玩具房,你问她们吧。”

    梁昭很尊重两个孩子,从来不会强迫孩子去分享。

    学会分享和强迫分享是两回事。

    等她把鱼篓的鱼虾倒进大盆,再上堂屋一看,她家的两个胖团子已经跟大孩子在玩具房玩开了,嘻嘻哈哈的都忘了自己昨天还在生病打针。

    在门口站着看了会,梁昭才接着去忙。

    先把客人预订的菜备上,再去处理盆里的鱼。

    叶子她们挖到的泥鳅鱼还真不少,估计得有两斤多。

    孩子们也没说这些鱼虾要怎么吃。

    她就把大的挑出来准备一会做泥鳅鱼汤,小的另外放一个桶冲洗干净,把水倒干净了再往里加两勺盐,泥鳅挣扎翻腾几下就歇菜了。

    下锅之前把黏液洗洗,锅烧热先别放油,等泥鳅表面的黏液和水分都烘干了再放油下去煎,煎定型再翻面就不会碎了。

    新鲜的黄鳝蒸着吃最好,调味就只用姜丝、盐和一点点农家米酒,别的就不用放了。

    刚把处理好的小河虾下锅,已经先到的客人就闻到香味了。

    “梁老板在做什么好东西啊,这么香。”

    第30章 第30章

    她们是农庄的第一批客人,后来也是她们帮着宣传才让更多食客知道梁昭的农庄。

    隔三岔五就会来一次,梁昭收了什么好货、新鲜货也是她们先知道。

    进屋之后也不用梁昭特意招待,自己就知道去倒水倒茶拿冷饮水果,坐在堂屋门口吹过堂风,和蔡姨梁妈闲聊,听听村里的家长里短,再说说城里的见闻。

    要不就是让叶子她们带路去果林、山上或者溪沟,摘果挖药,抓鱼摸螺,总之是没闲着的。

    梁昭手拿菜铲从厨房出来,热得脑门上都是汗,先跟她们打了招呼,才说:“今天几个孩子去田沟挖了不少泥鳅黄鳝,我正收拾出来给她们做了吃。你们这么早就到了?两只煽鸡已经蒸上了,上午刚摘的新鲜荷叶,放外面晒了大半天,还有荷叶的清香,用来蒸鸡比那种放久的干荷叶要香得多。溪石斑你们想怎么吃?幸亏你们是今天过来,要是明天或者后天,这半桶溪石斑我留不住了。”

    溪石斑也叫溪斑鱼、光唇鱼,只生活在水质清澈、多石砾底质的河溪中,野生的溪石斑鱼个头都不大,两指大小已经是少见的了,也不好捕捞,它们喜欢躲藏在水底的石缝中,也不轻易进村民下的鱼笼,要用鱼钩才能把它们钓上来。

    鹤岭村有一家人是专靠抓野生鱼为生的,以前是拿到镇上卖或者低价卖给熟人,现在是卖给梁昭,也只有这半桶,多了也没有。

    梁昭养了两天,死了有七八条,被她煎熟做成鱼汤喂给四个狗崽吃了,还别说,它们挺爱吃的。

    剩下的溪石斑已经被来吃饭的食客问了个遍,梁昭说早有人预订下了才保住。

    “我们无所谓怎么做的,好吃就行,老板看着做。”

    为了保留食材原味的鲜美,梁昭在调味上都很简单,从来不下辛辣重口的调料和配菜,辣椒在她家的厨房都没有出现过,日常用到最刺激的配菜应该就是葱姜蒜了。

    “那就一半做煎闷一半做炸的。”

    溪石斑的肉质虽然鲜美,但鱼小刺多,并不适合做清蒸,她安排的这两种是当地人餐桌上常见的,做法也简单。

    只有食材够新鲜,味道都不会差,也比较符合粤区人的口味,重油、重辣、重酱都不是岭南饮食文化的特点,‘鲜’才是岭南人的顶级追随。

    她们点的东西多,荷叶蒸鸡和溪石斑只是其中两样,还有娘酒鸡、萝卜丸、苦瓜酿、老鸭冬瓜汤和鱼血焖饭。

    鸡鸭都是现杀的,有的菜已经上锅了,有的还在准备中。

    这还只是一桌的量,后面还有七八桌在排队,梁昭和阿婶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梁妈就得在天井帮着洗菜,梁母也不能偷懒,烧火劈柴都是她的活。

    梁昭把孩子们的鱼虾做好,让她们在堂屋的小饭桌上吃。

    鱼血焖饭做起来麻烦,用的是现杀的新鲜鲩鱼的鱼血,和米粒混匀用高压锅压熟了再放煎香的鱼块,葱花姜丝和调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每次她都是做一大锅,有客人要了就盛一份端上去,她给孩子们也盛了小半盆。

    大部分人都以为鱼血很腥,不适合做菜,更别说和米饭一起煮了,所以尽管鱼血焖饭是一些地区的独特美食,知名度却不高,知道的人也做不好,想吃还要去梅州,那里的石扇鱼血焖饭是最正宗的。

    梁昭的农庄之所以会有这道美食是因为她不局限只做某些菜,招牌菜固然有,但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养鸡还需要过程呢,她家和村里的土鸡都有限,开始做农庄打的就是本地土鸡的名号,要是换了食材,新客也许尝不出差别,但老饕餮的舌头可是很敏锐的,味道不对,她们下次就不会再来了,农庄的招牌也就砸了。

    梁昭做农庄也没有指望赚大钱,就是想着回村之后有事做,凑巧研究美食和开农庄都是她的兴趣爱好,以前当超模的时候她看过太多光鲜亮丽,太清楚这层人人都羡慕的光鲜之下是怎样的腐败和肮脏,上流社会的虚伪让她恶心,她现在只想带两个孩子和梁妈在鹤岭村过平静的生活,心情不爽了就拿梁母出气,也挺不错的。

    几个大孩子吃鱼血焖饭,宝宝和贝贝因为还吃着药,忌辛辣刺激鱼腥,梁昭就单独给她们做了鸡肉糜拌饭,里面加了切碎的冬菇和鲜笋。

    以为小半盆饭应该够几个孩子吃了,没想到她们吃完了还没有饱,又不好意思再要,是梁昭忙进忙出路过堂屋注意到她们每次都眼巴巴看过来,手里的香煎泥鳅都不香了才知道她们把饭都吃完了,还想再吃点。

    锅里还有,梁昭也不至于连这点饭都舍不得,就是对她们的饭量有点震惊。

    她用的可是那种装农村酒席上装大菜的不锈钢盆,小半盆也不少了,叶子她们才几个人,又都是孩子,这么快吃完?

    “没吃饱?”她是真震惊,不是舍不得饭。

    叶子比其他孩子脸皮厚点,仰头嘿嘿笑,说:“姑姑做的饭好吃,我们还想再吃点。”

    “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也正常,等宝宝和贝贝长到她们现在这样大,胃口说不定比她们还好呢。”蔡姨是负责看孩子的,也在这个小桌上跟她们一块吃。

    被点名的宝宝贝贝正挥舞自己的小勺子往嘴里扒饭,今天她们的胃口格外好。

    梁昭点了下叶子的脑袋,笑说:“厨房的锅里还有,你们自己去盛,我手头忙着,没时间招待你们这桌小客人。”

    “那我们就自己去啦,姑姑。”

    “去吧去吧,小心点啊,别烫着手。厨房桌上的小碗是喝汤用的,灶上还有一锅黄豆苦瓜排骨汤,也是给你们炖的,清热下火,每个人都要喝,听到没有?”

    孩子们都怕吃苦瓜,小脸都皱一块去了。

    “姑姑,我们能不能不喝啊。”

    “不行。”

    今天煎炸的菜多,九月份的天又燥又热,不吃点清热去火的怎么行。

    挣扎无果,孩子们只能垂头丧气去厨房舀苦瓜汤。

    叶子鬼精,多舀黄豆排骨,苦瓜是一块都没有,别的孩子也有样学样。

    知道她们不爱吃,好在营养都在汤里了,喝汤就行,所以梁昭也懒得再说她们,还另外给她们炒了一盘眼盖肉,就是牛眼睛后面的那块肌肉,口感很细嫩,用下午挖回来的鲜笋大火猛炒的,比牛里脊都好吃。

    “老板藏着好东西啊。”后来的几桌客人看到梁昭端出来的菜了就开玩笑说。

    梁昭拿围裙擦掉手上的油,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眼盖肉就这么一小块,”她跟客人解释,“等下回我们村什么时候再杀牛,有多的了我再留给你们。”

    她解锁屏幕,看到微信备注是‘陈颖’的人一直在给自己打语音,还发了很多消息。

    “啊?梁老板怎么把我电话拉黑了?打不通了啊。”

    “我们明天过去吃饭,留两桌呗?”

    “???”

    “溪石斑还有吗?”

    “梁老板?”

    陈颖还不知道自己堂姐用她手机给梁昭打了骚扰电话,梁昭觉得烦,挂断没多久也顺手把她的号码也拉黑了,她能打通才怪。

    幸好她留着梁昭的微信,还能联系上,不然她要跟陈芜拼命,找到一个食材新鲜味道又好的农庄有多不容易!

    梁昭盯着那个‘陈’字,在想要不要一块拉黑。

    这个陈颖和陈芜就算不是亲戚也该是本家,昨天她们就是一块来的。

    她对陈颖印象不错的,来农庄吃过好几次,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接住了乱跑差点摔跤的宝宝,宝宝没摔着,陈颖倒是因为拉孩子磕了膝盖,破了很大一块皮。

    有这个恩情在,她也不好拒绝陈颖,拉黑号码是因为当时陈芜打来的就是这个号,她也没留意看备注,烦得直接就给拉黑了。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陈颖解释一声:“抱歉,今天山上挖笋了,手机信号不好没接到吧。溪石斑现在没有货,等有货我再通知你。”

    又把拉黑的号码放出来。

    那边陈颖很快回复:“我也是看别人朋友圈发的,看来是我们没赶上今天的口福,那我们明天过去,梁老板看着给我留两桌呗。”

    她们每次来都是一大堆人。

    梁昭直觉陈芜肯定也会跟着来,她不是很想做这两桌菜。

    “明天都满人了。”

    “给我们开个后门加两桌呗?我们哪个时间段吃都行的,不一定要中午傍晚,只要梁老板有空,随便给我们弄点吃的就行。”

    只要她以后还开门做生意就不可能躲得过,迟早都还要再见到陈芜。

    梁昭现在连翻白眼的兴趣都没有了,见就见,她还怕那个缅北回来的诈骗犯?

    “行啊,那你们下午过来吧。”

    确定好时间之后她就去忙自己的了,陈颖再发来什么梁昭也不知道,懒得看。

    另一边,被陈芜盯着发消息的陈颖十分无语,“你干什么事了啊,把人得罪成这样,微信都给你拉黑,犀利喔!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不是第一次去吗?”

    陈芜点上烟,“任务完成你就可以撤了,别问那么多。”

    “我叼,”陈颖生气,“用完就甩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冷漠无情。”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八卦我跟梁昭的关系。”

    陈颖看透一切地摇摇头,“你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就算我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

    陈芜站在阳台吞云吐雾,开始期待明天下午的见面。

    这份期待究竟从何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期待,很迫切地想要见梁昭。

    你能让我开心。

    或许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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