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定、方杰离去后,凤姐当即传信给宋江、林冲、花荣、探春诸人,叙说与方腊盟誓一事。
宋江听说自家夫人竟是方腊的女儿,登时眼前一黑,又眼前一亮。
他安排卢俊义与吴用把守大名府,亲自带着平儿、吕方、李逵、燕青、张横、张顺、邓飞、燕顺、前去参加石碣山盟誓。
凤姐留下丈夫与儿女,独请武松、鲁智深、张清、李俊、李云陪同赴会。
石碣山上,方腊一方来的仍是方天定,带着大将军石宝、国师邓元觉。
鲁智深与邓元觉各自手持浑铁禅杖,打一照面,哈哈大笑。
邓飞、燕顺见到石宝,不知怎的心头都是一阵不舒服。
方天定见到平儿,表现得与凤姐一般亲热,又拉着宋江的手相叙良久,却有意无意离张横、张顺兄弟远远的。
众人盟誓成功,各自散去。
回程路上,宋江与凤姐商议:“咱们若想抢占先机,下一步须得攻打东京,娘子可有主意?”
凤姐道:“等,再等六年即可。”
宋江大惊:“这样等下去,岂不把战果拱手让人?”
凤姐笑得高深莫测:“天书自有记载,妹婿切莫慌张。”
她提起天书,宋江虽还有怀疑,也只能暂且不言。
玄女娘娘的旨意,对宋江来说向来不可违背。
这一年冬天,有位十八岁的少年人回东昌府祭祖,刚在祖居之地露面,行踪已被人快马加鞭送至东昌府。
探春听到消息,当即派人去高唐州请了林冲来,一起去半途等那少年人。
少年人祭祖完成,单人独马走在苍凉古道上,远远瞧见落日余晖下,两人两马挡住去路。
男子豹头环眼,身高八尺;女子俊眉修目,神采飞扬。
两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热情与期待,显然是在等他。
少年人却认不得他们。
他勒马,拱手,朗声道:“两位,劳烦让一让路。”
那女子笑道:“我们在等岳飞,等到了自然会让路。”
少年人奇道:“我就是岳飞,敢问两位阁下是?”
那女子道:“你可是周侗周大师的弟子?”
岳飞道:“正是!”
那女子似舒了口气,笑盈盈看向旁边男子、
岳飞见那男子豹头环眼,猛然省起一人,问道:“阁下可是林师兄吗?”
那男人点头笑道:“某正是当年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岳飞翻身下马,拜道:“岳飞见过林师兄!”
林冲跳下马,扶他起来,笑道:“这些年远隔山水,只在书信中听师父说起收了位关门弟子,甚是得意,今日一见,果然英气勃勃。”
他指着旁边女子道:“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娘子崔探春,此地东昌府皆在她掌管之下。”
岳飞微微皱眉,但还是拱手见礼:“花娘子!”
林冲道:“走,咱们师兄弟异地重逢,理当喝上三天三夜。”
岳飞轻轻推开他手,道:“小弟孤身千里回来祭祖,家母还在家悬望,今日能见师兄一面,已是大慰平生,这酒嘛日后有缘再领。”
探春笑道:“岳郎君可是不愿与我等反贼共饮?”
岳飞薄唇轻抿,虽未答话,意思也很明白。
林冲有些尴尬起来:“我等并非权谋野心之辈,实在是朝廷昏庸,贪官横行,被逼至此。”
岳飞点头道:“小弟理解师兄,只是家母自幼教导我精忠报国,请恕小弟固执。”
“你并非固执,而是太年轻,还没有经历过失望。”探春叹道:“忠诚的应是家国,是苍生黎民,而非他赵氏一家。我这句话,望你以后能三思。”
岳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岳飞记住了,多谢娘子!”
落日西沉,红彤彤的余光照在骑马独行的少年人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圣光。
林冲疑惑:“就这样让他走了?”
“还能怎么样?”探春笑道,“难道请吴军师设计,赚他上山?”
想到吴用赚人上山的手段,林冲不寒而栗,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探春笑道:“见他一面,是我个人的夙愿,怎么舍得让人赚他上山?”
她看向远方:“只盼岳武穆,能快意纵横这一生。”
她转身,向林冲拱手:“多谢哥哥,愿意百忙之中陪我来这一趟。”
林冲摆手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
完成会盟后,方腊看到了统一天下的希望,不再困守帮源石洞享受生活,而是开始谋划扩张。
他锐意进取,自然也引起赵宋的主意,童贯南下平叛,几乎将方腊赶出杭州。
梁山派出卢俊义、吴用等人驰援,抄了童贯的后路,逼得童贯绕道西北,落荒而逃回到东京。
宋廷派高俅攻打大名府,方腊投桃报李,派出方杰、石宝领军增援,南北夹击,高俅无功而返。
童贯、高俅一贯的报喜不报忧,只上报取胜部分,哄得赵佶不再将方腊、宋江之流看在眼里,而是将眼光放在了更宏伟的目标上:
联金灭辽,收服燕云十六州,完成先祖无法达到的统一伟业。
赵佶派童贯率领十五万精锐禁军北伐,却被辽三万残军打得落花流水,并一路摧枯拉朽追打到大宋境内。
童贯将初战不利归因于主将种师道,五个月后,改任刘延庆为都统制,率领十万精锐再次挥师北上,被打得狼狈逃窜,物资丢弃一百多里。
金军万万没想到,他们眼中腐朽没落垂垂老矣的辽国,对上所谓的大宋,竟也能如饿狼遇上羊群。
那还客气什么?
灭了辽国后,金国立即兵分东、西两路,将兵锋指向大宋。
完颜宗翰率领西路军攻打太原,完颜宗望率领东路军过燕山府,直扑汴京。
大宋吓呆了,刚依附强大盟友金军做了几个月收服燕云十六州的美梦,这么快盟友就撕破脸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金军南下,梁山高层内部产生了争议。
凤姐主张不管不问,让金军顺利南下,等抓走徽、钦二帝再出手收服失地,让天下人看清赵家人昏庸无能的真面目。
宋江沉吟不语。
吴用拈须微笑。
林冲闷闷不乐。
花荣握紧手中长弓。
探春拍案而起:“岂能放任我们的百姓,卷入异族铁蹄之下?”
她与花荣率军袭击燕山府的金军,然而赵宋已抢先一步将太原府、中山府、河间府割让给金国,敞开自家门户,让金军不费吹灰之力直逼汴京城下。
虽然提前读过这段历史,探春还是被赵宋的迷之操作给气笑了。
她联合林冲、柴世运,攻下了燕山府,将留守的金军剿灭干净,替附近受过金军掳掠的百姓大大出了一口气。
柴世运年轻气盛,继续引军北上,几乎截断了金军回归老巢的退路。
他英姿飒爽,果敢睿智,唤醒了河间府百姓对周世宗柴荣当年北伐,收服两州三关之地的记忆,河间府主动投了柴世运。
凤姐见有机可图,不再观望,召集梁山主力,统一打出柴周旗号,清缴河北、山东一带金军。
金军在东路没了退路,幸而赵佶昏庸到大开城门,用装神弄鬼的道士来施法退兵。
金军踏着道士尸首,攻入汴京,却陷入百姓拼死抵抗的巷战之中。
大宋,软弱的从来只有统治者。
金军干脆全力围住汴京,威逼朝廷不停地上贡,金军漫天要价,大宋朝廷只会跪地磕头。
金军开出了天价,拿不出钱,金军便贴心地从帝姬到平民女子明码标价,让他们搜刮女人抵债,彻底击散了汴京的民心。
完颜宗望借赵佶、赵桓的软弱,压榨汴京的每一分财富、每一个女人、每一分战力,比历史更早地掳掠徽钦二帝及皇室宗亲大臣北上,与围困太原的完颜宗翰汇合,想要逼迫西路宋军让开一条通道。
此时,太原守军已孤军奋战了二百四十余天,击退金军西路军进攻九次,他们没有等来援军,等来的是太原府被割让给金国的大宋圣旨。
太原知府张纯孝、守将王禀拒不接旨,继续孤军守城。
今日,他们听到有人在城下大叫开门的声音,王稟骨销形瘦,拄着长剑站在城墙上,向下看了一眼。
曾经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桓,穿着一件滑稽而褴褛的脏污白袍,佝偻着腰像条狗一般出现在城下,仰头苦苦哀求:“王将军,开门吧,否则他们真的会杀了朕的!”
身后,是乌压压的金军,以及他们掳掠的帝姬、皇妃、宗室、大臣,一个个衣衫不整、双目无神。
这样的境地,他们的皇帝竟还只想着苟活。
王禀只看了一眼,拔剑大声宣布:“这不是我们的天子,天子上承天命,不可能这般没有骨气,这只是金人找来的仿冒者!”
城墙上下军民一起响应。
金军慌了:“这真的是你们皇帝!”
完颜宗望焦躁起来,宋军虽绵软得像羊,却从山东窜出一支打着柴周旗号的虎狼之师,一路追着他们咬。
他们必须立刻赶回金国去。
完颜宗望向手下吆喝:“给他们找件龙袍来,收拾得像样些!”
金军从掳掠的财物里,翻出两件皱巴巴的龙袍,给赵佶、赵桓披在身上。
王禀甚至没有上城楼再看一眼,他只下了一个命令:“誓与太原共存亡!”
凤姐、柴进、柴世安、宋江、卢俊义、吴用等攻入汴京,金人留下的傀儡政权一触即溃,让出了朝堂上的那张龙椅。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荒诞与巧合总是充斥其中。
直到冲入皇宫,看到那张金灿灿的龙椅,凤姐、宋江等人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待反应过来,围绕龙椅,他们展开了长达数年的勾心斗角、力量博弈。
为进一步拉拢宋江,凤姐为已成年的柴世安、柴世运兄弟,分别定下了宋江的双胞胎女儿做未婚妻。
最终,柴进、凤姐帝后临朝,宋江、卢俊义分领军马,吴用成为辅佐太子柴世安的太傅,各方暂时达成平衡。
探春、花荣、柴世运一路追赶完颜宗望,林冲追捕被金兵掳去的高俅,鲁智深想要援助小种经略相公,武松、杨志、扈三娘、史进、香菱、鸳鸯、晴雯等人相随,沿路又有大批恨金人入骨的有志之士加入。
至太原时,他们已有两万军马。
远远看到两个穿着龙袍的滑稽人在城下叫门。
探春挥鞭一指:“瞧,那就是大宋的太上皇与皇帝!”
鲁智深暴怒,声如炸雷地大喝一声:“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留着作甚?!”
小李广花荣拈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赵佶的心窝。
他倒在地上,像一条患了癫痫的狗般抽搐不止。
金兵悚然回头,探春发出号令,两万大军冲锋而至,与金兵厮杀在一处。
混乱中,赵桓被马蹄踏做肉泥,赵宋皇室宗亲、王公大臣要么呆若木鸡,要么乱跑乱钻,在交战双方的兵锋下纷纷殒命。
林冲找到了高俅,昔日高高在上的殿帅府太尉,如今面黄肌瘦,瑟缩在地上,重新落魄成了当年那个混迹街头的小混混。
林冲冷喝道:“高太尉,还认得林冲吗?”
高俅战战兢兢地抬头,凄然笑道:“林教头,给我一个痛快!”
林冲冷笑一声,纵马跃过他的头顶,头也不回地追向完颜宗望。
探春捡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帝姬,丢给身后香菱:“带女人们走!”
扈三娘、鸳鸯、晴雯带着训练出来的娘子军,找到还有气息的帝姬、皇妃、宗妇、平民女子,护送着离开了战场。
太原终于等到了援军,王禀站立城头,久久凝视柴周的旗号,终于发出号令:“打开城门!”
困守已久的太原军民倾巢而出,嘶喊着冲向围困他们至此境地的金人。
完颜宗望大吼:“丢下累赘,走!”
金人败退,此后多次卷土重来。
探春与花荣分别被任命为镇国夫人、河东节度使,鲁智深说服小种经略相公,与太原连成一气,共同抵御西夏与金国。
红衣红裙的探春,骑一匹赤色烈马,携手小李广花荣,一生奔驰在西北边疆防线上。
鲁智深镇守大同,武松镇守太原,杨志镇守云州,在杨家将流过血的地方继续战斗。
林冲回到东京,柴进任命他为殿帅府太尉,统领禁军。
张纯孝、王禀皆在柴周朝廷得到重用。
从金人铁蹄下救出的帝姬、皇妃、命妇、平民女子,大多嫁给晁盖等梁山好汉,度过了幸福而平淡的一生。
柴世运、宋江、卢俊义、燕青等继续带兵东征西讨,收服被金人攻破的北方城池。
柴氏先打下了半壁江山,方腊在杭州与逃亡而来的赵构相持不下,打得焦躁,干脆遵从盟约归顺了女婿。
赵构被柴、方联军追到了海上,飘零至死。
三十年后,柴进病死,凤姐在同年逝去。
柴世安继位,立宋江的女儿为皇后,任命岳飞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将金人赶至漠北,与新崛起的蒙古人狭路相逢。
历史的长河,永不停歇地滚滚向前。
至少这一世,大家都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