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筐坠地, 笋弹跳几下没了声响。
比身体先有反应的是心跳,擂鼓般跳动,神经缓慢地链接大脑, 宋野嘴唇翕动, 好半天才吐出个久违的名字:
“陆洺……”
酸涩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个瘦高的背影模糊又清晰, 清晰又模糊, 让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他太想陆洺才做的梦。
他艰难迈出一步, 向着那人伸出了手,不确定问:“陆洺?是你吗?”
那人肉眼可见绷紧了肩颈,吸气声格外明显:“你认错人了。”
说完就要进屋。
宋野在他出声刹那就确定了, 一下子扑上去,从后紧紧将人环抱:“我找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长久的思念好不容易找到缺口, 溃坝决堤般汹涌泛滥, 手劲一加再加, 不给怀里人一点逃脱机会。
“放开。”陆洺静静站着,不挣扎也不回抱,闭着眼睛冷成一块情绪波动的冰雕。
宋野固执手紧怀抱,要把人揉进骨血般用力,一丝的缝隙都不想留:“我不!”
陆洺眉心皱了皱,冷声道:“疼。”
宋野赶忙松劲,讨好地陆洺手臂上揉了揉。
“我想看看你。”
宋野喜出望外,眼睛亮堂堂得像是揉了眼光进去, 赶忙松手,一步跨到陆洺身前,握住他手放在自己脸上,乖巧蹭了蹭。
“我好想你啊~”
可他看着陆洺神色依旧冷淡, 眉心蹙着,看不出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笑一点点落下去。
“陆洺……”
他咬咬下唇,艰难开口,“你还在怪我吗?”
陆洺既不回避视线也不挣出双手,他全身隐没在蓝花楹浓密的阴影下,漆黑的眼底融不进一点光,古井无波。
“没有。”
冷淡比暴怒更让人揪心,怒是因为在意而控制不住,冷是绝望到尽头的划清界限。
宋野雀跃的心再次坠入谷底,嘴角艰难抬抬,佯装欣赏小院:“你这……花种得真好,教教我吧。”
“我不会。”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调子。
其实宋野有好多想问的,问他这半年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失眠,心脏有没有再复发过,不是说去G国吗怎么来了小山村……
可他不敢再提从前。
命运在新的起点交织,他们就该有新的开始。
他笑了笑,松开陆洺的手,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木门关上的“吱呀”声响起,陆洺这才像回魂般,急喘了口气,捂着心脏剧烈呛咳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温热的触感,手臂被托住,耳畔响起低沉温柔的关心:“不舒服吗?”!
陆洺冷面彻底被击溃,大吃一惊:“你没走!”
宋野无辜眨眨眼,展示他手里的篮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只是去关个门,你在这,我去哪?”
陆洺抿唇:“……”
宋野压下嘴角的笑意,这样的陆洺才生动可爱嘛,熟练钻进他衣领按在心口,感受到手下肌肉一下子绷紧,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放心吧,我不对你做什么……”
暂时不会。
许是宋野欢快的笑声让小院里沉静的空气有了波动,蓝花楹抖动几下,花瓣徐徐而落。
有一片落在宋野肩头。
陆洺无意识抬手,悬在半空时猛地收紧手指,急转方向推宋野肩膀。
“我没事。”
有没有事宋野自有判断。
余光一扫,他一把握住了陆洺没来得及撤走的手腕,袖口露出一根红绳来。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笑得苦涩又心疼,摩挲着那块带着陆洺体温的玉:“你不也没放下吗?别再骗自己了,也别再躲了。”
他坚定道:“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陆洺眸子一颤,要抽手却抽不动,眉心不悦皱起,刚开口,一根食指就抵在他唇上。
“你一说话,我就想亲你,为了你少生点气,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好吗?”
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宋野还夹了下,跟对幼稚园小孩打商量似的,陆洺更不悦,嘴一张又紧紧闭上,甩过去个眼刀。
宋野笑了:“真乖。”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心脏情况并不乐观。
扶着陆洺进屋,按照他的收纳习惯,在卧室床头柜拿到药,正要合上时什么东西一扫而过。
他惶恐地再拉开,拿起药瓶时手都在抖。
安眠药……
一掂量,剩得不多。
看着陆洺吃药的时候,宋野无数次张了口,又生生咽下去,兜里的药瓶被摩擦得发热,身心像是煎在火上烤。
陆洺缓过那阵难受,对靠在墙上的人摆下指尖:“出去。”
宋野装傻充愣水平一绝,提着菜篮子到处找厨房:“我跟你说啊,在城里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笋,特嫩特清甜,凉拌油焖都好吃……”
“你……”陆洺视线随着他乱晃,眉心跳了跳,“我允许你参观了吗?”
宋野装聋作哑水平更是一绝,拢着耳朵:“什么?你想吃春笋清鸡汤,没问题!”
陆洺:“……”
宋野兜了一圈,没找到一间上锁的房间,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也猜不准陆洺究竟有没有放下。
不过还好,他们在新的春天,重逢了。
“你家咋没锅呢。”
宋野看过干干净净的厨房,摇了摇头,对陆洺道:“我去对面搬厨具,你要是敢趁机锁门,那就……”
他意味不明挑了下眉。
陆洺莫名括约肌夹紧,面上强装镇定,回瞪回去。
宋野前脚出门,他后脚就闩上门,加上传统的黑粗铁链,满意抱手欣赏自己杰作。
一转身,突然一口大锅从天而降,落在他脚前哐啷啷打转。
此时墙头传来口哨声,他抬头望去,就见宋野背着大包小包,正对他挑眉,一个布包还精准飞到了他怀里。
陆洺:“……”
忘了这家伙属猴的,会翻墙。
宋野从墙上灵活跳到花树上,抖落花瓣雨,视线穿过洋洋洒洒的花瓣和那人对上,哪怕分别已久,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还是让两人同时心神震荡。
他恍惚回忆起来,他刚回国那天,也是这般过电的感觉。
越过茫茫人海,遥相对望。
或许比那更久以前,灵魂深处就烙下了彼此的烙印,也就有了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对方的能力。
宋野蹲在树枝上,笑出了声:“洺洺,你真好看。”
“你……!”陆洺想斥责他“轻浮”“浪荡”,想想这种词好像对厚脸皮的人没什么杀伤力,支吾半天居然一个词也没用上。
末了,他只是睨人一眼:“不许这么叫我。”
宋野一跃而下,落在陆洺身前:“为什么?程阿姨叫得,我妈叫得,我为何就不能叫?还是说……”
他想到什么,俯身绽放灿烂的笑容:“你想要给我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宝贝怎么样?还是……”
他一顿,眼里掺进了不一样的东西,很小心做了个口型:“老婆。”
陆洺眼睛瞬间就瞪圆了,飞腿就踹。
宋野熟练躲过,一溜烟跑进了厨房,隔着几层木板还能听到他的笑声。
鸡汤炖上,他人也没闲着,犄角旮旯都被他打扫一遍,嘴上也不停,也不管陆洺有没有在听,固执地把这半年的事全部说出来。
汗水爬上额头,嗓子说得干哑,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是内心被填满的充实感。
拖地路过客厅,见陆洺在看书,他直接走过去,一把将书夺了,合上丢远,往茶几上一坐,笑眯眯道:“看书不如看我,我可比书好看多了。”
陆洺:“……”
半年不见,脸皮更厚了。
他无语看他一眼,就要再去拿书,却被扣住手腕。
宋野压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哥哥,我不知道你还有看反字的能力。”
陆洺蓦然一愣,他刚刚书拿反了?!
宋野很满意他又震惊又心虚的小表情,后仰拉开距离,扶着人靠回沙发:“想看就看吧,我不收费。”
随后端起陆洺的茶杯一饮而尽,向他一笑。
起身的时候带走了书,按照陆洺的分类法放归它原本的位置,指尖点点:“让演员退下吧。”
陆洺抱着手,拧眉瘪嘴,不悦地盯着满地乱窜的人,他脖子都扭累了,这家伙怎么还有活力把每一盆花都搬出去晒?
宋野一直知道身上有道视线,并且很乐意被注视。
此时他看着盆不大健康的兰花,问道:“它是不是快死了?”
陆洺透过窗户看过来,想起什么,浅叹了口气:“它早该死的……”
“什么?”宋野吃了一惊。
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他那间老破小宿舍里好像有一盆陆洺送的名贵兰花,自从搬出去后再也没管过。
不会是……
宋野不熟练地用小铲子挖开结块的硬土,温柔又坚定:“不会死的,我会好好照顾它,松土施肥浇水,再难养我也要养。”
陆洺静静看着:“它的根已经烂了,救不活的。”
宋野闻言顿了下,看了看萎靡不振的花,回想起第一次见它时娇艳欲滴的模样。
是他的失责让名贵的花卉失去荣华和生命,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都是应该的,都不足以弥补所犯下的过错——哪怕那时是无心之失。
他抬起头来:“世间存在奇迹,我也相信爱能产生奇迹。”
陆洺轻扯嘴角,轻蔑一笑。
奇迹?幼稚的小孩才信。
宋野给兰花换了个更大更舒适的花盆,仔细调整好位置,确保每一寸叶片都能照到阳光。
他心满意足笑笑:“洺洺,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这盆花最后会不会活下来。我赌会。”
陆洺不知何时来了廊下,靠在躺椅上撑着下巴看他,闻言淡淡抬眼:“赌约?”
“emm……”宋野想了许久,“先欠着,等我有想要的再告诉你。”
第一个念头就是带陆洺回医院治疗,但他忍住了。
好不容易他们能放下曾经的芥蒂,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一起种花养草,悠哉悠哉看日升日落,像寻常恋人般平静度日,他不想打破。”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陆洺也想了许久,给了同样的答复。
向晚的彤云布满西方,滚圆的夕阳自开阔的山坳处慢慢西沉,橘黄色的暖光将流云染成缤纷的色彩,人形大雁北飞而过。
两人沿着河岸散步,澄净的河水欢快流淌,说话声伴着哗啦啦的水声,有时候对方说话音小了,得靠近些才听得到。
不知不觉间,两人肩碰肩,手时不时会在摆动中碰上。
宋野一边说话,一边分神控制手臂摆幅,次次正好能和陆洺手碰上。
正窃喜着,身边人停下,疑惑问道:“你顺拐?”
宋野:“……”
他眉心跳两下,话题一转,脱了外套:“你手太凉了,乖,把衣服穿上。”
陆洺一躲,不是因为衣服,而是……
宋野“啧”了声:“我知道和我单独相处你想保持风度耍帅,但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我是会心疼的,穿上吧,听话。”
陆洺再次愣住。
他以为那一个字眼已经很难让他平静,没想到后面才是重量级。
“我……你……”他哼哼半天,不知道先反驳哪一句话,急得耳朵先红了。
宋野压着笑,害羞的老婆好可爱啊~
将衣服披上陆洺肩头,趁机还抱了下,嘴角更是难压,走着走着时不时小跳两下。
“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此时不远处传来难听的叫声。
宋野长在城里,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名字里带了个“野”字,让他对乡野自然的事物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洺洺你看!那么大只鹅!”他画了个圈。
“四分之一坐盐水鹅,四分之一做柠檬蒸鹅,四分之一做卤水鹅,再四分之一做白切鹅,骨架炖汤……”他舔了舔嘴唇。
像是意识到岸上陌生人类的歹毒心思,“鹅鹅鹅鹅鹅”的叫声义愤填膺起来,越发难听。
陆洺皱了眉:“让它闭嘴。”
宋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总,你又不给它开工资,它凭什么听你的。”
一个眼刀丢来,他抿唇憋笑,比了个OK,往河岸边去:“嘬嘬嘬嘬……”
陆洺捂脸:“……”
可那傻鹅忽然还过来了!
他好奇地往岸边挪挪,看着大面积水还是心里害怕,揪住宋野衣服。
宋野笑了笑,给他只手:“抱着。”
“不用。”陆洺高傲抬头。
“好吧。”宋野点点头,是你说不要的,那就不要怪他擅自动手动脚。
他一把将人揽腰往身边一拽。
陆洺瞪大眼睛就要挣扎:“放开!”
宋野收紧手臂,带他远离些水:“别动,会摔下去。”
陆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再要只手抱着倒显得他多矫情似的,只好丢去个眼刀,侧过身不理他了。
宋野笑着无奈摇摇头,小脾气还挺大。
此时爱看热闹的鹅大摇大摆游了过来,突然叫声兴奋起来,“鹅鹅鹅鹅鹅”着伸开翅膀,一招凌波微步朝着两人扑棱过来。
陆洺淡定不下去了,慌乱地往后退:“鹅鹅鹅!”
宋野被逗笑了:“曲项向天歌!”
后脑挨了一比兜,他再也不乱接话了。
那单身鹅不知道是不是看不惯小情侣搂搂抱抱秀恩爱,到了岸上还是摇着大腚追他们,“鹅鹅鹅鹅鹅鹅”地声讨。
陆洺死死揪着宋野领子,疯狂后退:“你让它别过来!”
宋野没想到平日里八风不动的陆总,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只肥美的大鹅吓得失去表情管理。
他十年前想破脑袋想找到的东西,居然以这种喜剧性的形式让他发现了。
陆洺这样子……好可爱。
勾得他心好痒:“宝贝,叫声老公,我就帮你赶走它。”
惊恐中的陆洺闻言眼刀都没力道,发丝随着跑动而上下起伏,咬牙切齿的模样也在宋野强大滤镜下完全没有一点狠厉,反倒是……
他嘴角一弯,在陆洺嘟起的脸颊捏了下:“别撒娇,叫老公。”
陆洺:“……?”
“你@&是不是有病!”他一脚踹中宋野小腿,看他疼得跳脚,气才算出了一二。
撒娇?他才不——
那鹅突然逮住机会向他发起了冲锋,翅膀扑棱着“鹅鹅鹅鹅鹅”向他冲来!
“悠悠悠悠!”陆洺叫出了声,快跑着奔向宋野,对他伸长手臂,在快到时纵身一跃。
宋野稳当当将人接住。
他在陆洺pg上捏了下,看他面上一瞬空白,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宝贝,投怀送抱也不行,叫老公。”
陆洺在他额头弹个脑崩:“你再敢胡说八道,我——鹅鹅鹅!”
那鹅在他脚下扑棱!
他扭腰要跑,双腿紧紧缠绕住宋野腰,好似要往上爬似的。
可偏偏宋野不动,坏心思地突然松一下,陆洺在自由落体的刹那好像已经感觉到鹅在啄他屁股,更加卖力地抱紧宋野。
“快跑快跑!”他先是语气狠厉地命令,而后发现宋野真的是一动不动,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咬牙很小声道:
“老公,动动……”
宋野心里乐开了花,嘴角扭得不成样子:“你说什么?”
下一秒喉结剧痛,他马上投降:“好好好,听到了听到了……”
很随意一脚踹开吱呀乱叫的鹅,将陆洺换到背上,长腿迈开,追着大鹅而去:“敢欺负我老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晚风拂过两人发梢,将彼此的呼吸交融,体温顺着紧密贴合的肌肤传递,亲密无间,心率调成同频,不分彼此。
“鹅鹅鹅鹅鹅!”嚣张一时的鹅被追得跑不动了,悲催投降。
最后变成饭桌上四菜一汤。
睡前,宋野在卧室门口起跳,正好落在床上,震掉了陆洺手里的书,他就把自己的脸代替了过去:“我陪你睡呗。”
陆洺轻轻给他一掌,果断收手:“多大人了,自己睡。”
宋野拉着他的手重新放回侧脸,在掌心落下细密的吻:“没你我睡不着。”
陆洺指尖蜷缩起,猛地往外一抽:“不行。”
宋野挤进被窝,拉着陆洺腰一起躺下,腿压住他大腿,单手攥住他两只手腕,笑眯了眼:“那好,你陪我睡。”
陆洺:“……?”
四肢不得动弹,他一咬牙,狠心额头撞上宋野脑袋,趁着他吃痛之际挣扎出来,胡乱踹他一脚,卷着被子翻过了身。
“嘶……”宋野故意严重痛呼,“宝贝,你也不怕把你老公踢坏了。”
“滚。”
宋野自顾自笑,从后连人带被子一起环抱住,委屈吸吸鼻子:”宝贝,冷。”
“冷着。”说着,陆洺还故意将身下的被子压实一些,不给宋野任何可能钻空的机会。
宋野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了。
就着这个亲密环抱的姿势,他慢慢笑不出来了,头埋在陆洺颈窝,贪婪地吸取他身上山茶花沐浴露的香气,填满他空了许久的心房。
“洺洺,你走以后,我也失眠了。”
他也体会到一个人在漆黑宁静的夜晚,辗转难眠的孤寂和无助。
唯一的慰籍是陆洺留下的半瓶香水,浅淡的冷调山茶花香,陪着他撑过每一个思念爆发的夜晚。
宋野苦涩笑了声,在陆洺脖颈落下浅吻:“对不起啊,我回来的太晚了,让你吃了太多苦……”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柠檬糖,摊开手掌在陆洺眼前晃晃:“你最喜欢的那款。”
陆洺伸手要接,却被躲了过去。
身后响起某人卑鄙的笑声:“如果明天我没感冒的话再给你。”
陆洺:“……”
宋野成功盖到了被子,更是成功和老婆隔着两层薄薄的同款真丝睡衣前胸贴后背,心满意足得不是一两点,半夜了还在笑。
陆洺闭着眼,向后给个肘击:“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哦……”宋野讨好地在他脖颈亲一下,“你能睡着吗?要不要——”
他嘟嘟嘴暗示。
现阶段应该是深吻、**、**、**等一系列x行为可以发动催眠技能。
陆洺不做声了,绷紧的肩颈昭示出他的犹豫,良久后放松下来,宋野好像听到很轻一声叹息。
“不用。”
口是心非。
宋野一把将人转个圈,捧起他脸做好亲吻预备式,只要一俯身就可以亲到,吓得陆洺眼睛瞪得溜圆:“我不吃!”
轮到宋野懵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绷不住了,点点他鼻尖:“不吃不吃,要亲亲吗?我给你三秒选择。”
陆洺卡一下,眼睫眨得飞速:“啊……那也不!你和我什么关系,你这样算x骚扰,我可以——唔!”
宋野默数三秒,直接吻了上去,将所有违心话堵了回去,成功勾起陆洺内心深处的欲.望,挣扎两下后开始回应。
津液交换,唇齿相依,暧昧的水声在夜色里响起,室内灯灭了,月色如银,分一缕皎洁照亮满室荒唐。
漫长一吻终了,两人喘息着分开。
宋野笑着在陆洺水润嫣红的唇上再舔了下:“看来我技术进步了,都没破皮。”
大脑宕机的陆洺这才回过神来,双眼微微睁大,一脚踹过去:“滚!”
宋野长臂一捞,握住他脚踝在凸起处画圈拨弄。
“!”陆洺脖颈爬上薄红,耳朵更是红得滴血。
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
宋野捞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看出陆洺的困惑,在他脖颈亲了下:“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的。”
18GB学习资料反复观看,理论满分,就等实践。
不过,今晚怕是没机会了。
他在怀里安睡的人额头落下长久柔情一吻:“好梦。”
平静的日子如水般过去,没有闹钟没有工作没有交通堵塞,只有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时的一句轻柔问候和早安吻。
种花养草,逗鸟捉鱼,宋野时常撺掇着陆洺去谁家菜园偷菜,出去遛弯时顺便请某只鸡鸭鹅回家做客,做简单的三菜一汤,午后一起牵手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
他想,幸福莫过于此。
尾戒早在他进门之后,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山里夜凉,陆洺洗完澡后小跑着钻进被子里,熟练往热源一靠,将宋野膝头的电脑撞得掉了下去。
“在看什么?”
宋野一捞,合上放在旁边,边给陆洺擦头发边道:“没什么。”
力道适宜的按摩和身后温热的身躯让陆洺懒洋洋的,放松身体找个舒服的位置,撩起眼皮:“我看看。”
“真的没——”宋野没说完,陆洺从被窝里挣出只手,开了电脑,上面满屏的英文文献露出来,一句话里半句都是医学专业术语。
他推下半框眼镜,低咳了声:“就是一点工作……没什么好看的,睡觉吧。”
刚把电脑挪开,突然身边人翻身而起,跨坐在他腰腹上,这个动作引发的条件反射让他小腹一跳,热血直往下流。
“洺洺……!”他舔舔唇,期待起来。
陆洺慢条斯理玩着宋野睡衣上的纽扣,解又不全解,纤长的睫毛垂落,遮挡住眼中情绪。
只听他听不出情绪问道:“悠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宝贝。”宋野低笑,在陆洺劲瘦的后腰画圈,撩开衣袍钻了进去。
手下肌肉猛地绷紧。
“室友?朋友?p友?情人?还是……”
落在陆洺后背的手突然下压,两人胸膛相贴,他在陆洺耳朵边吹口气,笑问:“……男朋友?”
那三个明晃晃的字眼在陆洺耳膜处敲响震耳欲聋的鼓声,他头脑发热,掐着宋野下巴,食指伸进他鼻翼与眼镜之间勾掉,随手一甩,动情又急切地吻下去。
“诶!”宋野被砸下来的牙齿砸得嘴唇痛。
他一翻身,上下翻转,狡黠笑着:“男朋友,我教你……”
木床响了一整晚,到了后半夜隐隐传出几声哭腔,月亮拉躲云捂脸表示没眼看,现在的小年轻精力有些太旺盛了,花样还挺多。
夜色沉沉,两人相拥着缓过高朝的余韵。
宋野笑道:“怎么还在抖?”
一声暗哑带颤的气音响起:“滚。”
良久良久,陆洺捏了下宋野下颌,突然道:“我不想回去。”
宋野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发现自己在研究心脏二次移植的事了。
他“嗯”了声,将人抱得更紧,在他脖颈密密麻麻的吻痕间再落下一吻:“不回去就不回去,这里挺好的。”
陆洺格外珍视地抚摸爱人脸颊,像是要把五官刻进骨骼里,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在一步步走向坟茔,他的悠悠却一步步在走向光辉灿烂的未来。
分别来得不会太晚。
而他注定缺席他的未来。
“悠悠,我总在怀疑,这样自私地占有你对不对……”
“别乱说!”
宋野突然撑起身来,惩罚性的在陆洺唇上咬一下,“我们要天长地久,百年好合,一起老掉牙!我这辈子非你不可!”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他神色一暗,抬起陆洺一条腿,再次撞了进去。
一声撞击声掺杂声痛呼后,他俯身咬住陆洺耳朵,□□啮咬,弄得人不住抽噎颤栗。
“我就把你炒得下不来床,你可以试试。”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屋内的声响才慢慢减弱,超负荷运转一晚的木床终于能歇歇了。
陆洺的骂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夹着断断续续的吸气声:“畜牲……”
宋野安抚地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目光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找打:“宝贝,别勾我了,你受不住了。”
陆洺咬着牙闭了眼:“……”
宋野将抖得厉害的人抱进怀里,一下下轻拍着脊背,用自己的胸膛去感知他的心跳。
“洺洺,我们要不要再打个赌。赌赢了,你给我你的一辈子,赌输了,我给你我的一辈子。”
赌我能治好你。
沉默漫长,两人不约而同将呼吸声放缓,却还是控制不住本能的紧张紧促。
良久,陆洺盖着眼睛笑了出来,可他嘴角却是耷拉下来的,温热的山茶花玉落在鼻尖:“悠悠,你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小,我们保持原状不好吗?”
哪怕过的是倒计时。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什么时候会突然罢工,明天还是下一秒,都有可能。
血淋淋的现实铺开来,进退维谷。
宋野收紧怀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拿出了多大的勇气开口,没有人比他更害怕失去陆洺,可他又贪心地不想放弃那一点希望。
在没有绝对把握前,他是绝对不能让陆洺冒险的。
好在他自己就是医生,他有能力不断提高手术成功率,有资源拿到最好的免疫抑制剂,有人脉请到最权威的专家团队,用最高端精密的仪器,用最前沿的技术……
“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
头埋在陆洺胸口,呼吸里带上破碎的哭声:“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十年前少年人的一次任性,代价是十年分别。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洺离开而什么也不做。
“我累了……”
陆洺往宋野怀里一靠,疲惫一句结束僵持。
灾难总是来得措不及防。
五月的蔷薇爬满院里的花架,不少已经长到房顶上,在廊下落下满地花荫。
“开花了开花了!它活了!”
宋野正兴高采烈地拉着陆洺看那盆兰花,刚拿起水壶,一转身,却见陆洺身形剧烈一晃,倒下前向他伸出手。
一瞬间,世界宛若泡沫碎裂。
“陆洺!”
水壶垂直下落,不幸砸掉了新开的兰花。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说不好在哪分哪秒就走到了尽头。
陆洺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消毒水味,他立马知道自己在哪,猛地睁开眼。
对上双疲惫悲伤的眼睛。
宋野将一摞检查报告胡乱塞到抽屉里,嘴角勉强往上一提,抚摸上陆洺青白瘦削的脸颊:“你又睡了好久,小懒虫……”
久到他差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洺手上没劲,抬到一半要落下去时被宋野抓住,放到自己脸上,摸到了一片湿痕,有凉有热。
他手颤了颤:“别哭……”
“生死有命,不用勉强。”
“我偏要勉强!”宋野陡然激动,紧握住陆洺手,生怕松一分就要永远失去了。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谁许你对生命不敬。我才是医生,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不许胡说!”
比起宋野的炸毛,陆洺要淡定得多,闻言笑了笑:“怎么,又要把我炒得下不来床吗?”
话题转得太快,宋野一噎。
某些溏心蛋般的回忆翻起浪花,他耳朵爬上绯色。
陆洺起了逗弄的心思,暗示性地拨了拨领口,露出没消的痕迹,意味不明扫了圈病房,接着问:“要在这吗?”
宋野投降,别过头咳了声:“不了……”
陆洺却没打算放过他,惋惜叹了口气:“不要吗?炒得即赚到,毕竟炒一次少一次,以后等我——唔!”
宋野突然俯身,用一个热烈强硬的吻堵回去他的死亡预告,在吮咬的间隙,他道:“不许胡说,我们还有很久很久……”
“我一定会治好你,给我点时间……”
氧气被掠夺,房间的温度升高。
陆洺无奈轻笑了声,被亲得晕头转向,胡乱“嗯嗯”答应着。
住院的日子占了他短短三十年的一半以上,再次住进熟悉的病房他没花多久适应,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醒来时床头不一样的鲜花。
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惊喜。
宋野在他睁眼那一秒落下轻吻:“今天是茉莉,猜猜明天是什么?”
陆洺已经摸清他的套路,哼了声:“我说什么,你肯定不会送,小骗子。”
“那可不一定。”宋野打个响指,一点也不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在他唇上啄一口又一口,弄得陆洺发痒。
一个躲,一个追,两人在双人床上滚作一团。
闹钟声响起,打破欢声笑语。
陆洺主动在他嘴角蜻蜓点水一吻,轻轻推了下他肩头:“去吧。”
宋野瘪下嘴角,再交换个短暂的吻,这才依依不舍地分离,一步三回头:“今天G国最有临床经验的专家团队来,他们有把风险降到最低的方法,你等我回来。”
陆洺“嗯嗯”应着,目送他出门。
门还没来得及关严实,一只狗狗脑袋又探了进来,“啵”一声好大一个飞吻:“记得想我哦,爱你。”
陆洺扶额又想笑:“……”
宋野在路上碰见院长,说了两句话,他脸色陡然一变:“什么?陆洺说的?!”
裴院长刚一点头,就见人扭头就跑,白袍在身后高高扬起,差点撞上迎面而来推车的护士。
“这两啊……”他无奈叹口气。
宋野一口气冲进病房,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主刀?我是成功率最大的人选……”
病房里谈话声戛然而止。
宋野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身西装,做着笔记。
不像助理,倒像是……律师。
他脸色一沉。
陆洺坐在沙发上微微抬手示意他等等,将手里的文件夹合上递过去:“大致是这样,还有些细节我们晚点再说。”
那人前脚刚出门,宋野就问:“他是谁?”
陆洺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歪头打趣:“宝贝,吃醋了?”
宋野没一点玩闹的心思,深沉看着人:“你在立遗嘱。”
这是个陈述句。
陆洺一愣,笑慢慢落下去,借口到了嘴边有个隐秘的地方条件反射收缩,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选择老实回答:“你不是法定继承人……”
“我不要你的钱,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宋野一步跨上前,半跪在地,捧起陆洺脸却是小心翼翼的。
“你不相信我能成功?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疑惑,乞求似的看着人:“让我主刀,我有把握的……”
“不行。”陆洺暗暗搅紧手指,低头回绝。
他一口咬死:“没得商量。”
宋野噌一下站起来,不理解:“为什么?”
没有人比他了解这个手术,没有人比他更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洺的身体情况……
他的拼命所有人有目共睹。
他是公认的最好人选。
陆洺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主刀……”
宋野以为还有希望,再次半蹲下来,握住他搭在膝上的手,眼里闪动期待的亮光。
可这光注定要熄灭。
陆洺不敢看他,转头合上了眼,狠狠皱眉:“是不让你进手术室。”
“!”恍若惊雷劈在宋野头顶,他愣了好半天,才茫然问:“什什么?”
他扯出个僵硬得笑:“洺洺,别开玩笑,不好笑。”
可陆洺的神色告诉他,不是玩笑。
“你不相信我?”他嘴张了张,想说的话太多了一起堵在喉间,最后只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
察觉到陆洺抽手的动作,他受到惊吓似的,哒哒哒一口气说了一溜串:“我以前是不靠谱,让你觉得不放心。现在我不一样了,我保证,我绝对绝对认真对待,一定一定不犯浑!”
“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陆洺还是狠不下心,抚摸着宋野发顶:“你很优秀,是个很好的医生,若是我连你都不相信这世间没什么人值得我相信了。”
宋野紧攥住他的手:“那你……?”
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脱力地跌坐在地:“你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怕你死在我面前?”
他见过许多次抢救失败的情况,心电图成直线时候手术室里总是静默一片。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做不到冷漠。
他从未想过陆洺会成为那一个。
不敢想是一回事,他有自信和死神刚是主要的。
心思被戳穿,陆洺手指在空中猛地收紧,对视上的瞬间他就知道撒谎没有意义了。
他无奈笑笑,张开手臂要抱:“我怕,怕死了……”
不是怕死,是怕自己走了他的悠悠伤心。
是怕分别,阴阳两隔,相爱不能相守。
宋野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彼此用力,要把对方抱进身体里面似的。
他一味摇头,一遍遍重复:“不会的不会的……”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
手术前一晚,病房里静悄悄的,弥漫着紧张气氛。
两人的手紧紧扣着,和往常一样相拥躺着,却久久不能入睡,两声迅疾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陆洺突然笑了声:“这时候早该到正菜了。”
宋野轻弹了下他额头:“别想。禁食禁水,那个也禁。”
下一秒,唇上被蜻蜓点水一吻。
夜色里很近处传来笑声,带着两人紧挨的胸膛一阵震动:“偷偷的,他们不知道。”
宋野一下子绷不住了,想亲回去,忍住了。
他压住在他身上乱撩的手,又压住在他某处乱蹭的膝盖,无奈在陆洺额头轻吻一下:“真的不行,别勾我了。等过了明天,你不想要……”
他贴近陆洺耳朵,轻咬一口:“……也得要。”
陆洺不高兴哼了声:“多亲几下,这个可以。”
宋野下意识要亲,鼻息交融时猛地反应过来,心道果然美色误人,迅速后仰,捂住了陆洺嘴。
看着他好看的眉头蹙起来,桃花眼里写满委屈,他无奈笑了笑,安抚揉揉他发顶:“乖,真不行,全麻手术前接吻会增加感染风险的,而且造成情绪激动、心率波动,对手术有影响。”
“再忍忍,好吗?”
陆洺对他哄小孩的语气嗤一声。
不过很受用就是了。
但还是有几分不甘的委屈从鼻腔里钻出来。
宋野笑了,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一个还是可以的。”
“你放心,我全部都安排好了,上台的都是行业翘楚,你就安心睡一觉……”
单拎一个出来都是了不得,一台手术聚这么多来,还是头一遭。
想到什么,他话音蓦然沉了一下,又不想让陆洺知道,故意笑了笑:“你这次可不能装睡,我等你着呢。”
陆洺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怕自己长睡不起,轻轻“嗯”一声。
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慢慢解下从未离身过的山茶玉手链,放在宋野掌心后捏紧:“替我保管好,我出来了第一时间就给我带上。”
宋野牵起他的手,包着那枚带着两人体温的玉环,在唇边亲一下:“祝我们好运。”
陆洺扯扯嘴角,没说话。
他的运气总是差一些的。
麻醉的时候宋野守在陆洺身边,一直没放手,看他眼皮开始打架,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好梦。”
可惜这次他不能陪着他了。
手术室沉重的大门合上,“手术中”灯亮起,照亮宋野绷紧冷硬的面庞。
他一个人藏在走廊的墙角,双手紧握抵在额头,用上了他曾经最不信的祈祷。
一根红绳露出点尾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早上等到黄昏日暮,快六个小时了。
突然手术室门拉开,等候的几人一下子弹跳站起,却有一道身影更快——明明站得最远,却出现得最早。
宋野焦急问道:“怎么样?”
按照他的安排,这会应该还没完。
医生快速道:“右冠状动脉气栓堵塞,心脏停跳,正在除颤。谁是患者家属,签下病危通知书。”
宋野脑子“嗡——”一声,面色一白。
程秀靠陆燃扶着才勉强站稳,哆嗦着签字,正想找宋野问问情况,寻找下安慰,一抬头却发现人没了。
“……小野?”
此时宋野却出现在手术室,林芝对视一眼就懂了,迅速换位。
宋野看眼台上合眼睡着的人,闭眼不到一秒,迅速睁开,没多犹豫,已然进入角色。
旁边林芝看得吃了一惊,且不说手上功夫,光是这心态就很让人吃惊了:“你练过很多次?”
宋野随口道:“没多少,几千次吧。”
也就用坏了几台虚拟仿真模拟手术仪。
没事,他老婆有钱。
“气泡冲出,停止灌注。”
“心率回升,血压回升,脱离危险。”
他合眼静默,心数三秒,从未有什么时候觉得心电图的滴滴作响声如此悦耳,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口罩下,他对陆洺笑了笑。
全神贯注时时间的流失总是迅速的,当宋野再抬起头来时,眼前一黑,幸好边上助手扶了他一下。
“宋医生,休息一下吧,六个小时了。”
宋野喘口气,看着台上合眼安睡的人,摇摇头:“就差一点了……”
就差一点了。
他紧握住陆洺冰凉的手,期待地等待心脏复跳,心高高悬起。
“除颤准备。”
那颗心脏和他的主人一样沉睡着,顽劣地勾着所有人的心却不动作。
宋野慌了神,眼前雾蒙蒙的,紧握住陆洺无法回应的手,小声喃喃:“陆洺,别丢下我……”
声音再小,在气氛肃穆凝重的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痛彻心扉的哭求。
心思敏感的人已经偷偷抹眼泪了。
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暗暗摇了摇头。
林芝在宋野肩上按按,还没说话,却被大力甩开,宋野固执地给药除颤,一直强稳着的心态崩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破坏无菌环境,“你答应过我的!我还没求婚,你这么走甘心吗?”
一声轻声呼唤从喉间挤出来,带着满腔的不舍和爱意:“陆洺……”
突然那颗鲜红的器官回应似的跳了一下!
宋野愣了一下,震惊地看向陆洺。
不多时,他笑了。
当他在爱人胸腔上落下最后一针时,心电检测仪显示稳定的波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亢奋地互相拥抱。
成功了!
简直是奇迹!
室内一扫沉闷。
有人打趣:“宋医生,期待你的婚礼请柬哦。”
宋野视线一直落在陆洺身上,头也没抬,只是笑意加深:“快了。”
他们将有好多个十年。
陆洺麻药效果减退的时候宋野一直陪着,本来在给他手腕上系红绳,突然听到声含糊不清的呢喃:
“老公……”
宋野动作一顿,快打好的结散了。
心也乱了。
旁边观察的麻醉医生没忍住笑了出来:“咳咳咳……宋医生,真幸福啊。这时候患者胡言乱语都是潜意识里最深刻的,他在想你呢。”
宋野连着那块温热的玉一起,将陆洺手包裹住,落在唇边轻轻一吻。
“别乱叫,没求婚呢。”
*
像是去年夏天太过燥热,透支了今年的热量,这个夏天温度适宜,每一寸阳光都抒散着活力,医院楼下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病房里的红玫瑰要比别处开得热烈些。
陆洺出院这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他站在穿衣镜前,懒洋洋向后靠在宋野身上,交付所有重量。
“啵。”突然他在宋野侧脸亲好大一口。
宋野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嘴上还装内敛:“别乱动,扣子都扣歪了。”
慢条斯理解开刚扣好的扣子,手指灵活地钻进缝隙,熟练沿着细小的疤痕向上,抵达某处就轻轻捏了下。
“呃……”陆洺闷哼一声,腿一软,被宋野揽腰抱住。
宋野坏笑着退出手来,慢悠悠扣好扣子,从后将人怀抱,下巴搁在他肩上,注视着镜中亲密的两人。
“洺洺,你真好看。”
“油嘴滑舌。”陆洺哼了声,还记恨着刚刚那一下。
突然张口冲着宋野喉结而去——
宋野微微一逼,他脸耷拉下来。
宋野无奈笑笑,自觉仰着脖颈,将自己的脆弱往某只爱咬人的猫咪嘴下送。
喉结处传来细密的痒意,一点也不痛,倒是爱人的气息让他条件发射口干舌燥,喉结滚动。
陆洺感受到什么,抬头看向他,桃花眼里闪过丝狡黠:“你自己说不行的。”
他手向下,按住某个不安分的地方。
宋野调整下姿势,拉离在他身上挑逗作乱的手:“宝贝,不是我不行,是你——”
陆洺挑眉:“嗯?”
宋野丝滑改口:“——是你的身体不允许,等你痊愈了,要多少给多少。”
陆洺轻嗤一声:“我说不要的时候你也没停啊?”
宋野哽住,好半晌才笑道:“那行,下次我不动了,要多少你自己拿。”
轮到陆洺无语了。
下一秒,手上一凉,什么细扁的东西套进手指——
戒指。
无名指上。
他没恢复好的心脏重重一跳,差点栽下去,幸好被身后人扶住了。
宋野收紧怀抱,握住他的左手,在两人手指交叠的地方也有一枚同款的指环。
简约的款式,别出心裁融入了山茶花的元素,足够真诚动人。
“我赌赢了,是时候履行赌约了。陆先生,你要给我你的一辈子,连身带心,独属于我。”
那枚戒指刚刚好,陆洺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心情大好,勾住宋野手指,在宋野嘴上亲一下,撬开牙关,往里深入。
宋野往后一躲:“戒烟戒酒戒……”
唇上被咬了下,他把话咽了,全身心投入深吻之中。
换气的空隙,他快速道:“你还没答应我。”
陆洺不满被中断,前倾要续上,宋野却往后一躲,像是他不说他想听到的话就不给亲似的。
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捏下他耳垂。
宋野立马俯身将耳朵送到陆洺唇边。
先是一口烫得耳朵通红的热气,随后是柔软的唇在耳垂上轻咬的微痛和酥麻,在他气血翻滚到快忍不住时候,耳畔传来声轻笑。
陆洺说:“我愿意。”
宋野深情凝视着他的爱人,伸出了手:“我们回家。”
在陆洺搭上手的那一刻,所有命运使然的不期而遇和欲言又止的无法言说都在此终结、圆满。
他们将有许多执手相伴的时光。
宋野曾说:【如果有天我的爱人迷了路,我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那一刻,俄耳甫斯从地狱带回了他的爱人。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