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月光明亮。
不知道哪里钻出的风,径直穿过宿舍区,把窗外树梢吹得簌簌作响。
沈时雨心里有事睡不着, 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 隔空正对上舍友被压扁的半张脸。张盛源睡着跟昏迷没有区别, 被子快掉下床, 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在梦里磨牙。
咔嚓咔嚓——
沈时雨越发心烦意乱。他捂住耳朵, 才发现今晚竟然没有戴耳塞。
沈时雨转过头看向枕边, 小盒子里一对耳塞安静又明显地回望他,像是无辜地问询: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禁懊恼。
记忆纷沓而至,把下午的场景帧帧慢放, 骆衍的话像是滚烫过耳朵,要顺着神经血管, 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记。
感情交往中, 沈时雨一直把“趁虚而入”当成贬义词,它意味着一方偶尔表露出的弱势, 和另一方真心中可能掺杂的算计。
只是, 他面对的是骆衍——
他总是坦坦荡荡明明净净的, 横冲直撞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无论是时机凑巧还是日积月累,那句“感激不尽”悄悄地响在昏暗的影院里,沈时雨还是察觉他心脏最隐秘的位置被人猝不及防地、珍重地轻轻捏了一把。
下午,走出影院时, 骆衍的问话历历在目, 他收起玩世不恭,站定在他面前认真问:“学长,你这么想要把我掰直, 是觉得你的出现带偏了我吗?”
沈时雨并不这么认为,但也确实想过为此负一些责任,毕竟骆衍在此之前一直是一个明确的正统的直男,却因为他性向发生偏转。
只是现在想起来,事情越发可笑。
哪里是他在掰直骆衍,分明是骆衍努着劲儿想要掰弯他。
这事情太荒谬了。
荒谬里带着可气,可气中杂着好笑,好笑里又让他动摇沈时雨一顿,摇摇头扼制住继续向更深方向的思考。
他不能再加诸任何隐藏的褒义词汇给骆衍。
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
沈时雨戴好耳塞,隔绝外界的声响后开始盘算。
怀柔政策大概没办法掰直骆衍的。大少爷正在兴头上,可能觉得同性恋新奇,也可能因为荷尔蒙爆发最近燥热难耐,至于他,不过恰好是最临近骆衍幻想的那一个。
骆衍想玩,但他不能惯着骆衍,任由事情不可控制。
沈时雨揉了一把脸,半晌,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骆衍还是自己——
早知道,就不去看电影了.
第二天,沈时雨醒来得很早。
他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疲倦的脸后眯着眼睛打开手机。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各种群消息像是约好在今天闭麦,一同把舞台让给骆衍,他看了眼置顶明晃晃的红色圆点,垂眸戳了进去。
骆衍自从眼睛受伤后,和人的交流主要靠面对面,实在不行就是语音条,沈时雨滑动屏幕到最上面,手一滑点开一个,紧跟着就是骆衍带着波浪号欢快又亲昵的“学长”。
沈时雨抬手直接点暂停,转成文字,但是骆衍定下的浪到起飞的文本基调已经自动生成。
沈时雨快速扫过,没什么有营养的话,大部分都是胡拉乱扯,以及,骆衍问他国庆假期要不要参观一下骆家老宅,他说他家书房里有很多新闻界前辈的手稿。
这话纪楹阿姨已经说过一次了。
沈时雨握着手机,没有回话把微信退了出来。
骆衍是他的雇主的儿子,按道理他应该谨遵乙方守则,句句有回应,哪怕骆衍想要五彩斑斓的黑他都尽力完成,只是,比起让骆衍不满,他更不想让长辈们因为信任他、让他照顾骆衍的决定而后悔万分。
沈时雨昨晚已经做好决定,除了送骆衍上下课,他们之间最好没有瓜葛。
就像以前那样,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学长学弟关系。
沈时雨思量清楚,平静地坐在书桌前,等时间差不多收拾东西去了十七区。
一路上,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和预期,确保接下来骆衍如何耍赖出招他都能挡回去后,安心地站定在楼下。
约么两分钟后,楼道大厅里传来柯航熟悉的声音:“阿衍,食堂没好东西吃啦,你能不能走快点!”
“你这说的,”骆衍声音散漫,拖长贱兮兮道,“排不上队的又不是我。”
他骄傲道:“学长会接我的,我有车。”
柯航:“我特么。”不就是个自行车吗,骄傲个屁!
沈时雨回头看过去,柯航架起骆衍的一只胳膊,连拉带拽就要拖着骆衍走,骆衍似乎被猝不及防的外力吓了一跳,一边往外推搡着柯航,一边迅速把另一只手拎着的盒子护在了怀里。
骆衍还看不见呢。沈时雨眉头蹙了起来,果然不能把骆衍完全交给这伙儿急躁的小伙子,这样架着人摔倒了怎么办?
沈时雨下意识迎了过去,他不动声色隔开柯航,抬手支住骆衍的胳膊稳住他的身体,把东西接了过来。
他扫了眼在一旁还叭叭叭的柯航,淡淡道:“我先带骆衍去食堂了。”
柯航念叨“鸡汁包”的声音戛然而止,觉得自己被当胸来了一箭。他迷茫地抬起头,看见沈时雨身后,骆衍跟有鸡妈妈护着的小鸡似的,嘚瑟地耸耸肩。
就很贱。
沈时雨把骆衍带到餐厅时,时间还早。
虽然打打闹闹,骆衍还是趁着学校新开那家早餐店没排起长队时,给柯航和江从聿拎了八个包子。他把各种味的包子一股脑塞到背包里后,摸索着小心翼翼把护着的盒子打开一个,推到沈时雨面前。
骆衍挑眉,打了个响指:“学长,尝尝?这个汤你一定喜欢。”
北方的气温已经落了下来,骆衍家阿姨滋补汤做得特别好,他特意让张姨把汤炖着,今早让人送过来的。
沈时雨瞥了一眼饭盒,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眸,骆衍身体前倾,透过镜片的眼睛明亮欢快,嘴角朝上扬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如同快乐小狗。
沈时雨抿唇,他敛眸遮住情绪,声音低沉平静:“骆衍,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的。”
骆衍身形一顿。
沈时雨一直用余光观察着骆衍的脸色。
他心里有种隐秘而复杂的想法,最好骆衍觉得他不知好歹,把汤掀了也无所谓。
他的话已经足够直白、不留余地,骆衍平日里再怎么嬉皮笑脸,但是当着整个体育馆的面教训篮球队的垃圾、那种不容挑衅的高自尊才是他的底色。
骆衍慢条斯理地替沈时雨把汤盒盖打开,又从手提袋里拿出干净的筷子放到沈时雨面前,挑眉笑道:“学长,靠早餐追人太没有诚意了吧。我们男德班优秀毕业生一般只是觉得这个汤好喝想让你多吃点的。”
“你平常吃太少了,跟我家猫似的。”他挤眉弄眼,调子上扬调侃:“是不是啊,小公主。”
沈时雨被骆衍最后三个字闹了个大红脸,他不自在地别过眼,嘴里呵斥:“谁要跟你家猫太监一个名。”
人一尴尬就要找事情掩盖,沈时雨手里没停着,等回过神,已经打开了骆衍特意带给他的餐盒,浓郁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片切的香菇和去过核的红枣浮在飘着油花的鸡汤碗里,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我给张姨说你冬天容易感冒,张姨特意炖的,”骆衍修长的手指捏住勺子在自己碗里搅了搅,“对了,她怕耽误你上课的时间,特意把鸡肉煮好去了骨。”
“就为这个,你得多吃点。”
沈时雨默默听着,几秒之前让人无法忽视的尴尬已经消失在某个爪哇国,心底只余下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承担照顾别人的角色太久,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其他人照顾,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是骆衍——一位养尊处优、不拘小节的大少爷。
沈时雨摇摇头,不觉莞尔。
他沉默地喝着汤,耳边骆衍不停叭叭叭养生的重要性,说着说着,话题莫名其妙拐到去年冬天他生病的事情上。骆衍嘶了一声,拧着眉一拍桌:“放心学长,你今年有我。”
“啪”的声响连同骆衍的话一起在沈时雨周遭回响,他怔忡两秒后,轻轻放下汤匙。
“骆衍,”沈时雨喉结轻微一滚,“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只签了三个月合同,你眼睛一好我不打算也不会续约。而且按照纪楹阿姨说的,我本来只负责你上下课,所以,不要再提之后的话了。”
骆衍眨眨眼睛,半天没缓过神。
不会吧不会吧,好好的怎么感觉突然被分手了??
不是骆衍的错觉。
自从吃完早饭后,沈时雨将他和骆衍的距离保持在上下课回宿舍以及吃饭搭子的身份上,不仅拒绝了骆衍想要去新闻学院蹭课的想法,就连他想要去图书馆“学习”都被沈时雨安排在相隔两个大大大书架的过道那边。
骆衍下巴垫在随手拿的用来装模作样的书上,远远看着认真学习的沈时雨:
啧,天塌了。
这距离,就王母娘娘来也得甘拜下风。
骆衍的心情随着时间的延长一路向下,在图书馆关门、沈时雨跟古代太子少师把太子从国子监送到东宫寝殿就停下来,一步雷池都不逾越后彻底掉到谷底。
这样不行。
骆衍沉默地窝在卧室床上,近一米九的个头显得十分“阴暗”:要不还是找借口吧,就说自己眼睛疼,他不信学长这么心狠。
骆衍辗转反侧,踌躇盘算着怎么给沈时雨发语音,磨磨蹭蹭到十二点过,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广播站大群。
【站长-苏唯】:周五开会,事项关于纳新。各部门部长、副部长于晚上7:30在广播站三楼会议室就位。收到回复。
下一秒,骆衍还未被踢出去的新闻部小群又弹出一条消息。
【站长-苏唯】:时雨,明天把骆衍也带上。你们两个我有大用~~~@Y,@专业代打
阿哦~
骆衍如释重负、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42章 耍赖 他有一种自己变成肉骨头的错觉……
周五下午七点, 沈时雨站在419寝室门外面,只觉得事情实在是太寸了。
他刚对骆衍冷淡下来,苏唯就群点名了他们两个人, 而且三条波浪线, 一看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叹了口气, 抬手准备推门, 隔着常年不关的宿舍门, 柯航鹦鹉似的叫声响彻楼道:“骆衍, 你真特么我活爹。”
“就算学长到现在还是没有来我们寝室,就算你已经被他抛弃了,但是, 你至少做个人吧。我和从聿打游戏你要睡觉,我和从聿睡觉你要听课, 我和从聿听课你要听博主打游戏, 还他么外放,合着一人失恋全寝遭殃呗?”
骆衍想了想, 好像真是这样。
他略是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又不是你给你们买皮肤。”
“哥缺那几个皮肤吗!”
柯航气急败坏, 乱糟糟一回头, 沈时雨竟然站在门口。登时,柯航两条宽面条眼泪随风狂飙:“学长啊,求求你收了骆衍吧。”
“就算他姿色一般、人品欠佳、性格流氓、上不了台面,但是,做不了正妻, 还可以做平妻, 做不了平妻,还可以做妾的,实在不行, 让他做通房!”
骆衍耳朵唰地竖了起来,一边看向沈时雨,一边笑骂对柯航:“你滚远点。”
沈时雨:“那个”
我国《婚姻法》规定,现实行一夫一妻制度,注,没有男妻的说法,更不要说男妾
不是,他怎么被柯航带跑偏了?
沈时雨懊恼地闭了闭眼睛,说正事:“骆衍,广播站开会,你要去吗?”
沈时雨走了过去,经过骆衍时,骆衍顺手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骆衍掌心温度很高,热意似乎要顺着他冰凉的皮肤渗到淡青色的血管里,沈时雨挣了一下,没挣脱,干脆扶住骆衍的胳膊:“不换衣服?”
骆衍哪有心思想这个,随口道:“不用换。”
沈时雨凉凉瞥了他一眼,骆衍穿着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看起来就不怎么保暖只显腿长的休闲裤,他没说话,带着骆衍朝外走时,顺手把骆衍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大衣拿了下来。
骆衍跟在沈时雨身后,被眼镜遮挡的眼睛登时充满华彩。
看吧,昨天还信誓旦旦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明明心软得像块豆腐。
骆衍的情绪被浇了一股温柔的水,立马长成参天大树。
他一把拽住沈时雨,“羞涩扭捏”起来:“学长,做通房我是没有意见的。”
沈时雨歪头:“?”
骆衍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但是,如果让我做夫的话我会更加自豪勇敢善良有责任心。所以,要不你看——”
沈时雨打断他:“这么想要地位,做公公吧。”
“哈?”骆衍一怔,立刻反驳:“这不行,那是我老爹的身份。”
沈时雨眼底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随即反应过来,公公除了太监,在北方还有丈夫的父亲的意思。
沈时雨思绪被揉乱了。
他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是骆衍总是孜孜不倦强调归属。
他有一种自己变成肉骨头的错觉,而骆衍就是那个看似嬉皮笑脸实际上狡诈坚韧不肯松口的小狗。他不能听骆衍继续胡说八道,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
沈时雨毫不犹豫冷漠无情手动闭麦,拖拽着骆衍穿过了情人路。
傍晚,校园已经染上浓重的暮色,两道身影映在柏油路上,随着路灯时短时长。
饶是沈时雨控制着时间,等他被骆衍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几下,到广播站三楼会议室时,其他人也到齐了。
会议室中位置有限,平日里大家习惯一个部门的人坐在一起,所以,此时此刻新闻部空出一个座位,新闻部的对角线外联部也空出一个座位。
沈时雨松了口气。
他抓着骆衍的衣袖,带着他避开放置在会议室周边的椅子,径直走向外联部。
骆衍斜着身体慢吞吞跟在沈时雨后边,一看方向不对,眼珠溜溜转着,眼睛一眯,朝沈时雨跟前凑了凑:“学长,我想坐你旁边。”
沈时雨淡定:“不行。”
“为什么?”骆衍拽了拽沈时雨的袖子,开始耍赖,“打个商量嘛。”
沈时雨按住袖口:“没得商量。”
两个人的距离随骆衍每说一句话靠近一寸的行为不断缩短,落在广播站众多的成员眼里,俨然是清冷疏离的沈部长一反严格遵守社交距离的常态和金融系某出名的学弟额尖贴额尖、气息交汇、当众咬耳朵!
大家齐齐微笑表情包,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了数周之前,十一所高校学生会共同采访骆衍马路战神勇救十一人事迹时他的大胆发言——
我十分向往广播站新闻部,所以打算每天阅读中外名著、报文学提升班、看大师写作课、每天记日记立志追随沈学长!
果然,这就是真爱啊!!
广播站在座各位露出祝久久的表情,十分欣慰表示已经磕拉了。
沈时雨全然不知道他们堪比美国大片的想象力,等把骆衍带到外联部的位置时,抬头注意到斜对面长着理科生脸的哲学生苏唯左右手比着桃心,他茫然环顾四周,内心的冷静从容在一众“好配脸”下第一百零八次裂开。
耳边传来骆衍委委屈屈的声音:“学长,你好无情。”
沈时雨觉得有必要更正一下大众对他和骆衍的看法,声音冷淡犹如西伯利亚刮来的冷风:“我还有更无情的。”
话音落,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大家表情如同染缸,红彤彤黄灿灿堪称精彩:卧槽,还有更精彩的?嗐,那种周瑜打黄盖的奇怪情趣就不要当众说啦,多不好意思。
咳咳,建议直接发视频。
外联部部长许诺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身高近一米九、身量素质顶级的骆衍,以及走在他前面清冷单薄但能压他一头的沈时雨,猛猛咳嗽两声:夭寿,体型差真他喵香~
她抿了抿唇,压住上翘的唇角:“那个,时雨,骆衍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们满足一下他的愿望怎么了?”
沈时雨死寂地与她对视。
许诺:“”
她重新换了张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面具,严肃不徇私道:“骆衍,别磨蹭过来坐,要开会了!”
办公室气氛几经扭曲,终于在沈时雨和骆衍分别落座在对角线两端后,定型下来。苏唯看好戏后,万分满意地清了清嗓子,把关于纳新工作的PPT放到了荧幕上。
江大每年八月底开校,大一新生先会军训一个月左右,军训后第一周,各大学生组织会在晚自习(仅大一有)时间进行部门宣讲,为后续纳新创造良好条件。
当然,老传统了,各学生组织会在这段时间形成水火不容之势,疯狂争抢新生,哪怕最后实际纳新名额少得可怜,也要斗个你死我活。
其中,本届广播站站长苏唯与学生会主席堪称鹰派激进党。
苏唯推了推金属眼镜,用一双自带无机质冷感的眼睛自上而下巡视周遭。
她不愧是马克思主义学院出了名的学霸,坐在台前先侃侃而谈校广播站获得的荣誉,然后回忆过往峥嵘岁月,在大家热血澎湃时丝滑地转到广播站和校学生会之间的龃龉,听得下面二十几个人激情高涨,恨不得让校学生会直接断代。
苏唯敲了敲话筒,窗外秋风拂过,她的公主切显得更加凌厉。
“总之,校广播站作为唯一与校部联合的学生组织,我们理应带领其他学生组织前进,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十一前最后一周,要辛苦大家了。”
底下人纷纷应和。
宣传部长拿出一张纸:“经过上周的讨论,这次招新依旧是各部门主要负责几个院系,比如新闻部负责文科学院,宣传部负责理科学院,体育部负责体育系,以此类推。除此之外,各个部门出一个人宣讲;PPT由各个部门自行制作后交给办公室,外联部要辛苦一点,可以在晚上串寝室时,注意一下军训时的优秀学员,遇到特别优秀的话,可以提前沟通一下,抢抢。”
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至少是大三的学长学姐,都经历过大二的宣讲和与其他组织抢优秀学弟学妹的经验,听到安排也都熟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骆衍也来了。
沈时雨侧目看向苏唯,只见苏唯灿然一笑:“兄弟姐妹,看脸是可耻的,但是如果有人又有脸又有才华,那就可以卖||身了。”
众人:“”
“我想过了,去年我们广播站在优秀的基础上,带着时雨去挨个学院逛哒,我们招到的小学弟小学妹们就五花八门,甚至投递意向书厚度首次超过学生会,今年我们有时雨和骆衍两个人,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出个组合?”
上大学的哪有什么正经人,恨不得每天躺在八卦罐子里。
听苏唯明说,大家好不容易被正事压下去的八卦魂又开始文艺复兴。
沈时雨想避开骆衍的意图眼看就要泡汤,他打断苏唯:“学姐,骆衍他看不见,我建议这次纳新他就不要参加了。”
苏唯歪歪头,理所当然:“为什么不能你扶着他、让他靠着你肩头,向学弟学妹展现我们广播站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精神风貌呢。”
在座众人茅塞顿开,格局打开:“!!”
沈时雨难以置信:“学姐,我——”
“我可太赞同了!”
人群中一道声音掷地有声,沈时雨冷冷望过去,隔着一个银河,故作乖巧的骆衍突然容光焕发、积极骄傲应召般举起了手。
第43章 还爱着 没被别人看光是什么值得悲伤的……
得益于广播站全体成员对“洛神CP”的坚持和星星眼, 沈时雨妄图用“冷暴力”和骆衍产生距离感的计划胎死腹中。
周六晚上,沈时雨坐在清河云溪的沙发上,怔怔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微信的图标闪烁, 耳边传来骆衍在客房洗漱间淋浴的声音, 内心一片空旷。
【第五维度-苏唯】:时雨, 党和人民每年只让你卖一次身, 就这么为难么?而且骆衍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对象。
【第五维度-苏唯】:你看, 人骆衍多配合~
沈时雨欲言又止, 修长的指尖搭在键盘上空停留,骆衍为什么积极,因为他现在是个没有原则的假性gay子, 弯成九十度直角在外迷惑同学、在内勇作扳手。
【第五维度-苏唯】:对了,骆衍上次采访不是说他一心想追随你么, 考虑到骆衍在津省大学生的影响力, 我们绝对不能让学生会的人有机可乘挖墙脚,所以我又把他又拨回新闻部了, 你做PPT记得把他和你做到一起。
【第五维度-苏唯】:猫猫暧昧挤眼睛.jpg
【第五维度-苏唯】:你懂得~~~
沈时雨:“”
正说着, 洗漱间的水停了, 几乎是下意识,沈时雨的全部注意力就偏移过去。
他虽然不会连洗澡上洗手间这类事都全程陪着骆衍,但骆衍独自在某个空间时,他会格外留意声响,好在, 骆衍的五感超乎常人, 复刻走过的路线对于他而言似乎没什么难度。
沈时雨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就听见骆衍拖长的调子、慵懒散漫:“学长——你帮我拿条短裤呗?”
沈时雨哼笑, 他早有防备,对此毫无感情道:“短裤在你左手边的置物架上,一抬手就能碰到。”
光溜溜摆好造型站在浴室想要试试美男计的骆衍:“”
他抹了一把脸,水雾迷茫里侧眸,看见放得工工整整的短裤和浴巾:啧,不愧是学长,真了解他。
骆衍眼睛转了转,心里的小人长出恶魔角,嘿嘿两声诞生出一个坏点子。他在没有观众的浴室,表演盲人艺术,用一根手指摸索着颤巍巍挑起短裤,“手滑”把短裤掉到了还湿漉漉的地面上。
骆衍懊恼地叹口气:“学长,裤子掉地上了。”
沈时雨深吸一口气,反复默念三遍关爱残障人士、骆衍他人是甲方,才认命地到主卧去帮骆衍拿了短裤。
站在洗漱间门口,沈时雨摁下把手的瞬间,福至心灵:“骆衍,你把浴巾先围上。”
骆衍低眸看了眼自己的雄性资本——
据他浅薄的知识,动物界的雄性求偶时,都会证明自己的身强力壮,以获得配偶的认可和青睐,只可惜,学长太传统,不肯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骆衍嘴里咕哝“学长,这就见外了哈”,手里却没停,乖乖把浴巾盘在了腰间。
接下来的事情平淡地像一杯白开水,沈时雨进门后把中国传统中君子的礼仪表现地淋漓尽致,裤子往他手里一塞,立刻转头,速度之快骆衍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一个月没锻炼但依旧出色的、滚着水珠的胸肌腹肌前锯肌发声宣传。
卖弄男色失败的骆衍有些恹恹,他胡乱地自己擦了两把头发,跟着沈时雨回到客厅,瘫在了沙发里。
沈时雨瞥了大少爷一眼,神情复杂:
没被别人看光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吗?
沈时雨不理解,但他不多问。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盯向电脑,此时,新闻部其他二十多位成员已经把用于制作新生纳新部门介绍的照片发了过来,他顺手打开文件夹瞥了一眼,没有骆衍的照片。
“骆衍,你的照片呢?”
忙着“伤春悲秋”的骆衍从沙发里抬起还沾着水汽的大脑袋,迷茫着眼睛:“啊?不知道。”
他顿了两秒,忽而想到什么似的,从刚才自己睡过的地方摸到了手机,朝沈时雨的方向凑了过来,修长有力地手臂越过半个桌面把手机塞给沈时雨:“密码123456,学长,你自己翻翻。”
这是什么智障密码,骆衍没被偷手机真的都是偷手机的人不专业。
沈时雨一边吐槽一边接过骆衍的手机,在即将输密码时,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骆衍,不会有诈吧?骆衍手机里没存什么十八禁大尺度无删减版的“《断背山》”让他看吧?
沈时雨蹙起眉,转念一想,骆衍眼睛看不见之前还是直的,又放下心来。
他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翻到相册。
令沈时雨惊讶的是骆衍的手机相册几乎可以用干净来形容,没有几张照片,一眼望去,不是赛车的照片就是摩托车的,还有几张不知道是他坐在车里还是哪里随手抓拍的、卷着风模糊到迷离的城市霓虹和山林小路。
这些照片充满自然、速度和原始的气味,像是他这个人一样随性直白、野性自由。
沈时雨慢慢沉浸在舒张的风景里,翻找照片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唇角细微地勾起眉眼里的放松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直到,满屏生机勃勃的虚化的绿意里,夹杂了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光线泛着绒绒的金边,径直穿透玻璃洒落在靠窗的办公桌上,一个人占据在画面中心,穿着海蓝色的羽绒服、下巴垫在厚厚的围巾上,不安稳地蹙着眉头蜷缩在椅子上。
照片拍的很用心,连那人面庞上细微的绒毛都刻画地生动——
竟是沈时雨自己。
沈时雨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目光怔愣,几秒后,才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向骆衍。骆衍正抱着平板一脸嫌弃听游戏博主打游戏,坦荡又全然信任地由着他动他的手机。
沈时雨沉默地收回目光,自顾自继续向下翻,屏幕内画面跳转的很快,本来就没几张照片,一下就翻到了底。
骆衍手机相册的第一张照片,竟然还是他。
沈时雨放大照片,画面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广播站学长学姐去做纳新宣讲,他还没有上台的机会,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台旁,注视着长他两届的学姐。
只是,谁能想到,有人在那时候就注视过他。
这是他和骆衍的第一次见面。
沈时雨的手微不可查收紧,屏幕轻晃,弹出照片拍摄时间。手机上的时间不会作假,他想,他以后大概没法用“一时兴起”四个字粗暴简单地敷衍骆衍所有热烈直白的说辞。
骆衍手机里有四十二张照片,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像。都是他。
沈时雨苦笑,心情一时间极为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衍摘掉了耳机,界面上枪声噼里啪啦霎时倾斜而出,他迅速把平板一关扔到一旁,抬头:“学长,没找到吗?”
沈时雨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声。
偌大的客厅忽而安静下来。
骆衍抬手推了推眼镜,仔细上下打量过沈时雨后,觉得学长的状态不太对,有种难以言喻的纠结感。
骆衍思考两秒,灵光一闪。他跟个幼稚园小朋友回答问题要先举手似的举起右手,挑眉勾唇,夹着声音逗沈时雨:“沈老师,骆衍同学有问题。”
沈时雨听不得骆衍叫他“老师”,立刻别扭地从烦乱的情绪中跳脱出来。
骆衍笑:“没照片的话,学长,要不现场拍一张?”
已经跑偏到十万八千里的话题竟然是被骆衍拉回来的,沈时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抿了抿唇,无奈开口:“只能这样了。"
“你坐好。”
骆衍立刻摆出pose。
他向后薅了一把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手臂随意搭在沙发上,整个身体线条流畅,像是草原上体态最完美矫健的猎豹:“学长,记得调焦、用滤镜啊,用那种情侣甜蜜粉红冒桃心泡泡的。”
沈时雨:“”
真的,他没打算给大少爷拍一张惊艳绝伦、一眼难忘、堪比男明星的海报写真
“对了学长,一定要用你的手机拍啊!我要留张照片在你手机里。”
沈时雨反驳:“你的照片我留着占内存,闭嘴坐好少提要求。”
骆衍委委屈屈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缩了回去。
沈时雨被垮着个小狗脸、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大少爷弄得没了脾气,他侧眸,视线落到安安静静躺在桌面上的两部手机上,心里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骆衍也看不见,就当满足他的愿望了。
沈时雨犹豫一下,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调好参数,本想好人做到底给骆衍加个粉红桃心冒泡泡的特效,只是一股大头贴时代杀马特感席卷而来,让人十分不想把这样的照片放在自己手机里。
思忖片刻,沈时雨挑着换了个偏暖色的滤镜。
他把手机对准骆衍,镜头里,骆衍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不知道怎么地浅浅地勾起唇角。笑意像是在平静的湖心扔了块小石子,波纹越扩越大,就连被镜片遮挡的眼睛,也迸发出碎星般的光彩。
沈时雨被骆衍这种因为得到而强烈满足的笑容击中,心跳怦然的瞬间,他都开始怀疑这样充满冲击力的眼神是否真的能来自一个盲人。
沈时雨无暇多想,他匆忙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后,干脆利落撤离到原来的位置,撇过脸不再看一眼骆衍。
空间仿佛被骤然撕开,骆衍没从沈时雨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半晌,他迟缓地眨眨眼,疑惑歪头:“学长?”
沈时雨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要工作了。你去打游戏。”
骆衍:“”
这跟渣男对女朋友说“我先打游戏,你先睡”有什么区别。
骆衍憋闷,但沈时雨已经戴上耳机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只好悻悻地拿起平板。
沈时雨培养二十年的自律性不是说着玩的,他进入工作后像是在周遭隔开了一道屏障,他擅长统筹时间,昨天纳新会议结束后,就已经抽空写好PPT的内容大纲,顺手完成了框架,如今只需要插.|入照片做好文字编辑就行。
沈时雨对照顺序,开始修改广播站其他成员发给他的信息,然后把所有人的照片按PPT设计调整好大小,一一对应,这个过程速度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骆衍那一张。
沈时雨把照片放大,做成文字环绕型,又按着照片的色调明度更改了文字颜色,等一切做完后,播放看整体效果。
照片呈波点在屏幕里渐渐完整,沈时雨的视线在骆衍照片彻底弹出时定格,画面里骆衍头发偏乱、毛茸茸地翘起或者耷拉在额头眼尾,他戴着深灰色全框眼镜,偏锐利的眼睛眼尾翘起,高挺鼻梁下优美的唇形弯出明朗的弧度,中和了他身上自然流淌地野性,整个画面在乖顺与暗藏匪气之间肆意游走。
沈时雨定定看了两秒,不由想起苏唯的话。
的确,这张脸放在纳新宣讲的PPT上,足够引诱许多学弟学妹,毕竟干工作已经够累了,同事有张好脸,至少赏心悦目些。
沈时雨退出画面,移动鼠标正要保存文件,余光一扫蓦然停顿,他身体不自觉朝前倾斜一寸,放大骆衍的照片,凝视半晌后,只感觉刚刚降下去的烦乱燥热又升腾上来。
骆衍他,偏偏穿了一条轻薄型的浅灰色的运动短裤。
沈时雨扶着脸沉吟片刻,目光不自觉飘忽到照片上又审视了一眼。
裁掉?感觉像是大头贴。
不裁的话要命,他要是真的把这张照片原样保存用来宣讲,骆衍和他的“好朋友”都不用等到纳新结束,就能一起火到校园论坛上,成为霸榜的焦点。
重拍吧。
沈时雨麻木地拿起手机点开相机侧过身,视线对上骆衍的脸时条件反射向下一瞥,骆衍单腿盘着,大马金刀靠在沙发上,黑色工字运动背心紧贴身体,劲瘦精悍的腰腹肌肉线条流畅过渡,收紧停留在他的短裤边缘上。
一秒、两秒
沈时雨闭上眼睛撇过脸。
骆衍的好朋友实在是太嚣张了。
沈时雨心里吐槽,为什么非要给骆衍拍照片呢?骆衍在广播站是什中流砥柱吗?江大好歹是名校,它的广播站更是津江市十一所大学最出名的校组织,没有必要给广大刚入校还纯净的学子们留下这么狂野不羁的印象。
这么想着,沈时雨沉沉看了骆衍一眼。
骆衍紧张到腹肌都绷了起来。
刚刚他就发现不对了,学长突然放大他的照片,又猛地回头看他,视线还向下——
难道是
骆衍吞咽一下,偷偷垂了垂眼眸,确认三遍后终于放下心来。属实万幸,他最近一见到学长就好动的孽障朋友今天虽然恐怖,但的的确确保持着绅士般的含蓄内敛安静。
骆衍放下心来,连带着自信也跟了回来。
他向沈时雨的方向大大方方凑了凑,还没来得及欣赏学长素净冷白的侧脸、清冷秀丽的眉眼以及握着鼠标修长白皙的手指,就看到对方下手无情,哒哒两下直接删掉了他的照片,顺带换了张狗的表情包?
骆衍满脸问号。
学长不喜欢他的照片。用狗的。
这么恨?
不行,他得问问。
骆衍思忖了一下措辞,嘴唇动了动,下定决心正要开口,只见沈时雨涂掉了表情包上硕大的“无语”二字,用黑体一号加粗倾斜重新输入,删删减减犹豫一分钟后,表情包配字重新出现,五个大字照亮骆衍晴转多云的心房——
新闻部成员。
骆衍一愣。
好半天后,一股名为暗爽的情绪油然而生:
学长承认我是他的人了。
甚至我还没有开始每天写日记、阅读中外名著、报文学提升班、看大师写作课
骆衍抬头望天,此刻,心脏涨的满满的:
果然,学长还是爱我的!
第44章 英雄本色 没有缩不短的距离只有不大胆……
第二天, 骆衍睁开眼睛时,他的格局已经彻底打开。
经过“二进新闻部”事件,他已经深切明白没有钻不穿的石头只有不用功的水滴, 没有缩不短的距离只有不大胆的学弟。
所以, 当沈时雨公事公办拒绝他去新闻学院蹭课转身要走时, 骆衍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常年练习拳击的青年掌力大的可怕, 如同一把精钢镣铐, 把自己的手和沈时雨的手锁在一起, 牢牢压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沈时雨看着来来往往想看不敢看抻着脖子满脸好奇的学弟学妹们,心里一惊,压低声音呵斥:“你放手!”
“不行, ”骆衍一口回绝。
他半垂着头,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底下写满耍赖和不要脸, “学长,我一个人上自习很害怕。我看不见, 笔掉了都没人帮我捡, 我不能离开你这样优秀善良的人。”
沈时雨:“”
每隔一周他就能遇到一个绿茶味的演员。
沈时雨没反驳骆衍, 暗地用力抽手,十几秒过去,姓骆的动都没带动,反而他的手背和那人温热的掌心摩擦着,跟着滚烫起来。
他掀起眼帘, 警告:“骆衍——”
骆衍抿了抿唇, 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羞怯”眨眼:“学长,这只手也想被摸摸。”
沈时雨嘴唇半张, 谩骂的词汇差点脱口而出。
骆衍最擅长见好就收,见今天早上的纠缠KPI已达标,迅速抬胳膊放开沈时雨的手,顺便低声下气:“学长,苏唯学姐让我今晚和你去文科那几个院去宣讲,下午你能来接我吗?”
沈时雨简直怕了骆衍,他生怕骆衍再演什么霸王别姬,赶紧嗯了一声,把手缩进外套的衣兜里,匆匆离开教室.
下午课下,为了节省时间,沈时雨带着西装去了419寝室。
419寝室门半开着,沈时雨进去时,柯航拽着江从聿汲着拖鞋拎着澡筐准备去搓澡。
“诶正好,学长你来我俩就不管阿衍了。”
沈时雨环视一周,听见“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骆衍单手扶墙,头发滴滴答答掉水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身上还没有擦干净,但已经套上了工字背心和短裤,把重点部位遮得严严实实,等柯航和江津然关门走了,他才麻溜迅速把衣服脱了甩在床上,光明正大擦水。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沈时雨猝不及防间就被骆衍精瘦优越如同雕刻般的身体秀了一脸,他扫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但显然,人类对美的记忆,深刻又清晰。
沈时雨抿了下嘴唇,几年前,他和妈妈一起支撑家庭时,他很羡慕渴望有像骆衍一样健悍极具爆发力的身体,他尝试练过,后来发现他的骨架偏薄身体素质又弱些,腹部有一丝薄肌就逼近极限了,才遗憾放弃。
沈时雨摇摇头,从回忆里回神,发现他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定定落在骆衍的腰腹大腿区域,骆衍此时浑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平角内裤,挺翘的臀肌和臀肌前面的部位同样惹眼。
沈时雨的脸瞬间滚烫起来,他猝然抬眸,发现骆衍竟然直愣愣与他对视上了,心跳停了一拍,一种名为抓包且无法解释的尴尬席卷而来,沈时雨顿了半晌,恍然想起幸好骆衍的眼睛现在看不见。
他长长松了口气。
骆衍偷偷侧过身抬手做扇风状消了消身上的燥热气息。
他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确保它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后心里嘀嘀咕咕,自从他告白开始,学长以强大的定力坚决拒绝他,但是,他背地里竟然会盯着他的好朋友看?!
果然,英雄本色、食色性也!
骆衍抬手蹭蹭鼻尖,难道□□其实是有用的?
骆衍抬手,眼盲了一个月的经历已经让他在细节方面把控精准,他摸索着在椅子上早就放好的西装裤,套上后,开始艰难套衬衫。
穿西装就是为了穿型,显然,他这个笨拙样子不能达到要求,于是,他自然而然抬头:“学长,我穿不好衬衫。”
沈时雨面颊还是烫的,他故作淡定地咳了一声,顺着骆衍拎着的位置接过衣服,反手披在骆衍肩膀上。
“抬手。”
骆衍把手穿过衣袖,沈时雨顺着方向绕到骆衍面前,黑色丝绸质感的衬衫松松垂落他的腰间,鼓起成沟壑的腹肌偏白,上面有几道逐渐不明显的伤疤。
那里是他刚刚注视过的地方。
沈时雨不自在起来,他从下向上飞快给骆衍系完纽扣,向后退开:“穿好外套后不要乱动,我去换衣服。”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袋子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刚刚骆衍洗澡时沐浴露的气味,水汽朦胧,遮住了镜子,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总归不似往常,那般平静冷淡。
沈时雨抬手揉了揉眉心,半晌,把衣服套在身上走了出来。
听见身后动静时,骆衍百无聊赖摆弄外套的口袋,他正在放一块手帕和一只玫瑰上犹豫,回头,对上沈时雨挺拔清瘦的身影。
他停顿两秒。
沈时雨穿着和去年宣讲一模一样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他的衣服其实没有多贵,比起那些或挺括或轻薄的上等面料的定制西装差了一大截,但是他面容冷白秀丽,拧着眉,单手把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脖颈,神态清冷干练到让人心颤。
骆衍左手拿着玫瑰右手拿着方帕,心里想着,大多数人喜欢制服play实在是有天大道理的。
他是个俗人!
沈时雨眼皮微垂,看到骆衍还没穿好外套,眉头一拧。
完了,瞪他的样子更好看了。
骆衍把方帕唰地塞进西装口袋,把玫瑰递向沈时雨:“学长,要玫瑰吗?买一送我。”
沈时雨:“”
你好,你要吸油纸吗?.
沈时雨把骆衍拖拽到金融楼下时,蒋川正站在枝叶青黄的树下东张西望,见两个人出来,一下窜了过来。
“学长,你们可算出来了。”
蒋川顺势往沈时雨身边凑,被随时防备的骆衍不动声色隔开,蒋川青天白日平白被撞,一双清澈单纯的眼睛写满大大的疑惑。
骆衍挑眉:“你怎么来了,苏唯不是说我和学长一组么?”
蒋川愣了一下,那句经典描述三角关系的台词正正砸在他的脑袋上,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却没有姓名。
蒋川委屈巴巴:“骆哥,学姐在群里艾特了三个人呢。”
骆衍歪头:是么?
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嗐,当时只顾着截屏学长和他并排的网名了,谁记得有没有第三个人插足。
沈时雨不明白蒋川和骆衍之间涌动的情绪,他看着仿佛因为漠视被伤透心的蒋川,在蒋川期望得到安慰的眼神中,淡声问:“所以,蒋川你刚刚着急什么。”
蒋川:“”
好吧,他无人在意。
他攒吧攒吧他的玻璃心,继续做乖巧好学弟,有问必答:“学长,我想说我们今天得快点出发了,我听说学生会和校园自治联合会今天的目标也是文科类的学院。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
沈时雨点点头,不过,他并不着急。纳新宣讲并不是比较哪个校组织出手速度快,学弟学妹们的选择也不会因为哪个校组织是第一个联系他们院系的就参加,福利给到、该说明的说明才是正事。
“学长,也不能这么说啊。”蒋川跟在沈时雨和骆衍的后边,认真道,“我感觉苏唯学姐的想法也很正确,参加学生组织的福利都还是空头支票,但你和骆哥的脸确实是实打实的。”
“不是说脸在江山在嘛~”
骆衍终于认可了蒋川,他一把揽过蒋川哥俩好地肩靠肩:“兄弟,你这次真有眼光。”
苏唯不愧是哲学系高材生、当代大学生心理研究编外成员,5G冲浪达人,她把一众学弟学妹的心思挖地很透,并提前一星期在江大论坛明里暗里强推广播站“洛神CP”,使得沈时雨与骆衍外挂小透明蒋川三人组合一开始就具有顶级人气,具体表现为,三人走过四个已经被其他校组织“扫荡”过的班级,受欢迎程度依旧如同回到快乐老家。
蒋川摩拳擦掌:“学长,形势一片大好,我们能提前完工!”
沈时雨点点头,向楼道外瞥了一眼,穿过回廊,B栋教学楼上还有两个班级,其中一个大教室是新闻学院自习室。
新闻播音系一直是广播站新闻部成员的主要来源,毕竟课堂上学生们学习的东西,与广播站工作高度重合,会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在写稿方面。
想到这里,沈时雨下意识向骆衍瞥了一眼。
这人文章写得一塌糊涂,改八遍都不知道重点在哪里,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漏网之鱼。
沈时雨脑海中隐约浮现纳新报名后面试的画面,阶梯教室空旷,骆衍站在讲台上,面对广播站多个部门部长的提问,对答如流。他的相貌、见识、综合能力摆在众人眼前,争取他的人在下面唇枪舌剑,但他眼神真诚又热烈,直勾勾盯着新闻部的席位,与他对视。
“我只想去广播站新闻部。”
沈时雨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懊恼,谁能想到,骆衍此后成为了他人生中遇到的大雷。
简直天雷滚滚。
“学长,”骆衍动手动脚,戳戳沈时雨的肩膀,“接下来去哪儿?”
沈时雨打落他的手,反制住:“新闻学院。”
“好耶!”蒋川库库点头,“对,学长,去我们院,那里才是我们的优势主场,而且我们今年可以多捞几个学妹,嘿嘿。”
为了学妹们,蒋川重新燃起动力,一路兴奋催促。三人穿行过走廊,刚楼梯口,远处走来一队人马,蒋川眼睛眨巴眨巴,笑意渐渐地凝在脸上。
好巧不巧,对面是学生会的。
而且领头的人物,是蒋川在津江市同一高中大一届的学长、现如今更是他的直系亲学长的宋知临。
蒋川抬起头,恰好对上沈时雨漆深的眼眸。
如果他有原形的话,此刻后脊背毛一定全部炸开,连尾巴都夹紧了:“学长,我分的清亲疏关系,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小学弟!”
沈时雨:“”
他只是侧头看一眼电梯而已。
沈时雨无声叹气,回过身向远处打了句招呼:“知临,你也来了?”
等等!
一直在旁边充当骑士的骆衍耳朵唰地竖了起来,他看向沈时雨,虽然知道宋知临是学长的舍友,虽然学长和舍友们关系一向不错,但是学长竟然主动打招呼?还叫他知临?!
草,以前当直男的时候没注意,学长一直都叫宋知临“知临”的么?
骆衍警戒铃滴滴滴响起,侧眸一看,蒋川竟然也在警惕。
他撇过脸,压低声音:“你紧张什么?”
蒋川虚捂着嘴:“骆哥,你不知道吗,如果我们新闻学院要评选双璧,另外一个人肯定是宋学长啊。”
“他成绩虽然比学长低一点,但他在各种社团工作上相当优秀,而且他是学生会副主席,今天我们广播站和他相遇,就是二王相争,一山不容二虎,不得不防”
蒋川后面的话骆衍一句没听清,他的思维已经被“新闻系双璧”几个字全部占满。
不是,他现在还只能是网名与学长的网名排同一行的关系,宋知临是什么身份?
还双璧?
骆衍歪头,无语哼笑,他锐利地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上下扫视着宋知临——
没他高,没他帅,感谢爸妈努力工作宋知临应该没他有钱,骆衍又品了一遍,对方必定没有他细心体贴会说情话逗学长开心只是,宋知临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沉稳文雅的长相,穿西装还打领带?而且他学新闻播音,和学长一个专业,会不会更有共同语言?
骆衍:“!!”
他倒吸一口凉气,指挥着蒋川把他扶好,大步流星挤到了沈时雨和宋知临之间。
“嗨,宋哥,你也在这儿,幸会幸会。”
被挤开的宋知临露出一丝茫然。
沈时雨闭眼吸气咬牙低声:“骆衍,你颠什么?”
骆衍侧过头,呼吸落在沈时雨颈侧,当众小声咬耳朵:“今天你们两个是竞争对手,我怕你们打起来。”
沈时雨看着骆衍:“”
确诊神经了吧?
宋知临的目光在骆衍与沈时雨之间来回扫过,倏地一笑。他望着沈时雨,对骆衍温文尔雅说道:“学弟,你好像有什么误会,我和时雨是很好的朋友,去年就是一起做纳新宣讲的。这些事,不至于让我们打起来。”
沈时雨眼帘上抬,余光睨了眼宋知临。
骆衍的话一听就是插科打诨,而且自从骆衍、嗯、弯了后,本来就对他的事情格外敏感,偏偏宋知临解释地如此正经。
沈时雨眉头微不可查蹙了起来。
一同腹诽的还有骆衍,他推了推眼镜,心里冷笑声已经环绕地球一周了。好家伙,怪不得他第一次知道宋知临就隐隐怀疑他的心思,他的话意思不就是他和学长关系更好,认识时间更长吗?
骆衍嗤笑一声,在一行人转身往前走的瞬间,脚底立刻绊了一跤,他身体陡然歪斜,在几乎零点零几秒的反应时间里,沈时雨速度极快毫不犹豫侧身揽住他的腰、扶着他的手臂,做好了帮他抵御冲击的准备。
“没事吧?”沈时雨看着靠在他肩头“小鸟依人”的骆衍,淡淡问。
“没事,是我不小心压着学长了,”骆衍视线扫向学生会一行人,又慢吞吞站稳,头一垂,偏薄的眼皮耷拉、鸦羽般的睫毛落下的阴影衬的他有点可怜,他咕哝道:“学长,我脚好像稍微崴了一下呢~”
沈时雨握了握拳头,咬紧牙道:“好,我们两个去椅子上坐着检查一下。”
第45章 醋坛子 “学长,他想对你图谋不轨。”……
教学楼回廊, 白炽灯的光芒折射向落地玻璃窗,窗外是一片漆黑的背景,反而清晰倒映出回廊里的人像。
骆衍端正地坐在长椅上, 腰背下意识挺直, 他视线飘忽, 欲盖弥彰似的, 最终牢牢停驻在眼前的人身上——
沈时雨抱臂倚靠在回廊的栏杆上, 噙笑, 眼神清凉如水。
“继续装。”
骆衍缩了缩脖子,抬手蹭蹭鼻尖:“也、也没有吧。”
沈时雨翻了个白眼,脚尖轻轻踢了踢骆衍“崴掉”的左脚:“你以为在场的人都是蒋川, 清澈透明、单纯天真?”
骆衍听着沈时雨毫不留情的反讽,不以为耻, 反而心底美滋滋的。看吧, 他装的这么不像,学长还不是心软陪他演完了全套, 没让他当众尴尬下不来台。
他有些小嘚瑟地抬抬下巴, 英挺的眉目里流淌的全是得意和欢快。
沈时雨无奈摇摇头:“说吧, 你又犯什么病。”
提到这个,骆衍脸一下垮了下来,他表情严肃,蹙着眉,一向上翘的嘴唇撇着, 语气沉甸甸带着咬牙切齿的滋味:“我不喜欢宋知临。”
“学长, 他想对你图谋不轨。”
沈时雨内心呵呵,最想对他图谋不轨的难道不是骆衍他自己吗?
他表情难以形容,说起来, 骆衍和宋知临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满打满数,在同一个空间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骆衍的话毫无根据、凭空臆想,偏偏反驳又没有着力点,沈时雨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好半晌,他无语地给骆衍一巴掌:“不是,这哪跟哪儿?”
沈时雨瞥过眼,走廊玻璃明净,如同一面镜子倒映出他的面容身形。他的长相偏冷淡不如同传统审美丰神俊朗,身体单薄不似骆衍般充满吸引人的男性荷尔蒙,他实在想不明白,骆衍这位皇太子究竟哪来那么多假想敌。
他叹口气:“骆衍,第一,我不是人民币,不是谁都喜欢我的。第二,宋知临他是个直男啊。”
骆衍不信,怀疑地眯了眯眼睛。
“呵,”沈时雨被他个大醋坛子气笑了,他朝前走了一步,坐在骆衍身旁的长椅上,凑近他,“不是骆衍,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莫名其妙会弯的吗?别忘记你以前有多笔直。”
骆衍转了转眼睛,感觉好像被沈时雨说服了。毕竟他们那一圈子在蓝林夜色玩的都是直的,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几个弯的对对碰似乎也是小概率事件。
骆衍余光偷偷瞥向沈时雨,北方的秋天昼夜温差大,沈时雨在楼道里待了一会儿,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了,脸颊还带着刚刚和他吵的晕红。
白里透亮,像块柔和软弹的雪媚娘。
骆衍喉结滚了滚,斟酌词汇:“学长,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万一他就是一见你弯了的呢?”
“去年蓝林夜色,如果不是那个徐什么,而是你穿着开叉旗袍,叫着我的名字,盘扣解开两个软软地往我怀里钻,那我肯定要一把回抱住,马上当场弯了的。”
“”
沈时雨底线再一次被刷新,他浑身皮肤被骆衍突如其来极有画面感的淫.|词浪语臊到红得滴血,语言迟钝半晌,才堪堪恢复。
“我穿个屁的旗袍,”沈时雨咬着牙,蹭地站起来,盯着骆衍:“你给我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干净!”
骆衍被镇住了,更多旖旎的、盛开在他午夜梦回的幻想没敢出口,眨眨眼睛装无辜:“哦。好吧学长。”
沈时雨额角铮铮地跳。他生怕骆衍再说骚话,等面色恢复正常,立刻拽着骆衍往新闻学院自习室走。
此时,宋知临正在教室进行学生会纳新的宣讲。
宋知临既是新闻学院大三学长,同时也是新闻学院本届学子的班导生。作为学弟学妹开校以来最先认识的学长,他在这届大一新生心目中有独特的地位,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尊重,认真听宋知临宣讲,直到,沈时雨轻手轻脚地扶着骆衍从阶梯教室的后门坐到最后一排。
教室里窸窸窣窣响起躁动声。
不能怪学弟学妹们不专心,毕竟坐在最后一排的人是沈时雨——
南城高考状元、新闻学院之光,大二时成为宋院长的爱徒,新闻学院新生典礼上唯一的学生代表,他站在高台上发言,清冷如竹如月,眉目如画,轻轻抬眼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
新闻系的新生们忍不住用余光偷偷张望,在越发频繁的观察里,发现沈时雨身旁逐渐凑近的骆衍。
等等,两位学长,过于暧昧了吧。
众人眼神交汇,不约而同想到最近论坛的大热贴,虽然他们也曾怀疑真实性,但是,看着骆衍头枕在手臂上,宽阔的肩膀下沉,桀骜凌厉的脸上全是黏糊,一个劲儿往他们学长身上贴,果断信了七.|八分。
是的,当代大学生就是这么现实。
沈时雨注意到无数灼灼的目光,他抬起眼皮,只是一掠,就知道敏锐的新闻生在想什么。
他用胳膊肘顶了顶骆衍:“起开。你认真听。”
骆衍耸耸肩,手撑着下巴:“宋知临讲的不好。”
“怎么会,”沈时雨偏过头,压低声音反驳,“宋知临将来是要做新闻主持人的,无论是文笔还是演讲风格,他都是我们这一届顶级的。”
骆衍本来沉浸在沈时雨凑近时裹挟的清淡的沐浴露气味里,听到沈时雨这么说,应激似的蹭地坐直身体。
他堂而皇之越过两张桌子的中线,扭头:“不对,学长你怎么连宋知临的未来发展方向都知道?你知道我的么?”
沈时雨:“嗯?”
骆衍吸了吸鼻子,不满意地嘟囔:“你今天还特别爱夸他。”
沈时雨:“”
他大为震撼。
一分钟过去,骆衍跟认了主的小狗似的乱龇牙,沈时雨本来不想管的,只是眼见周围的学弟学妹悄摸地向这边看,眼神里的八卦和激动意味越来越浓,沈时雨终于出了手。
他侧眸,冷冷祭出绝杀:“那你知道我的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诡异安静两秒钟后,巨型喷火暴龙唰地缩小,变得十分卑微乖巧。
骆衍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学长,这个我——”
“我知道!”一旁被漠视许久的蒋川闪电似的挤了进来,热情洋溢、天真灿烂、不谙世事加入话题,“骆哥,你问我吧,我超百科全书的。”
沈时雨挑眉瞥了眼骆衍:“啧。”
骆衍呆滞了。
他被轻飘飘的一个字打的七晕八素,此时此刻,特别想亲切问候拱火的蒋川并了解一下他是不是一直都走这种清澈白莲花路线的,然而比起这个,雄竞失败的后果更让他着急上火。
他凑到沈时雨面前,恨不得发毒誓:“学长,我保证以后知道你的事情比谁都多!”
“真的,”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咪咪补充,“别说未来理想,就连身高体重,连你晚上穿什么颜色的睡衣我都会牢牢刻在心上!”
神他么晚上穿什么睡衣。
沈时雨的表情又不自在起来,他本来只想打击一下骆衍,谁知道这人脑回路这么新奇。
他尴尬地扭过头,任凭骆衍说穿了天也不再搭理。
台上,宋知临节奏很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工作,向他们走了过来。
学生会和广播站今晚各自有任务,不用骆衍在一旁磨牙提醒捣乱,沈时雨也快速和宋知临告别,走上了讲台。
他从容淡然地把准备好的PPT拷贝到自习室电脑上,临开讲,向靠在窗边的骆衍看了一眼。
刚刚宋知临宣讲时巴不得随地大小睡的人,此刻抬着头,他慵懒散漫的姿态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姿端正、全神贯注面向着他,像个只听老师话的小朋友。
沈时雨一愣,胸口忽而流淌过一股温柔的洋流。
他低垂眉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弧阴影,半晌,抬手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骆衍的心脏怦怦跳。
纳新宣讲活动在他心里大同小异,无非是讲讲校组织在维持学校活动中的重要性、参加校组织对学生发展有什么作用、评奖评优之类,这些话千篇一律,去年同一时间,有好几个学长学姐去寝室找过他,他都嗤之以鼻。
不过,换到沈时雨身上就很合宜。
他的声音清越如山泉,不疾不徐,自然而然就能把人留住,还有他讲述事情的思路、对大家疑惑点的解读,他以一个经历两年大学生活的学长,真诚又清晰地为自己的学弟学妹们提供经验,毫无藏私。
骆衍心痒痒的。
他听沈时雨介绍完广播站相关工作后,又介绍广播站成员,一页一页PPT翻过,猝然跳出一张猛狗龇牙的表情包。
沈时雨语调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新闻部成员,骆衍。”
讲台下的学弟学妹们先是一愣,随后齐刷刷看向站在离讲台最近的窗台口的骆衍身上,江大表白墙闻名的墙草似乎对自己的荧屏形象毫不知情,英俊的脸与大屏幕上放大的图片形成极大反差。
几道声音从不知哪个角落小声传出:“怎么没有骆衍学长的帅照啊?”
沈时雨抬眸,瞥了一眼猛狗图后,回应:“大家可以加入广播站后自己偷拍。”
他说话声音轻灵,自带亲近感,底下的学弟学妹们胆子早就大了起来,到提问环节更是热闹非凡。
“学长,报名就能录取吗?”
“工作忙不忙啊,学长?”
“我到时候可以和学长一起播报晨读吗?”
沈时雨回答圆润,不说死,给足萌新们想象空间,一来二往,大家思维逐渐跑偏。
“学长,广播站有没有门面担当?是你还是骆衍学长?”提问的人胆子大,满脸笑意,视线在沈时雨和骆衍身上来回打转,意思明确。
沈时雨以前经历的宣讲并没有这样超常规的问题,他不动声色一停,手臂撑在讲台上,短暂调整后手指不经意弹了一下扩音麦。砰地一声,像是引导大家安静,瞬间,台下的所有都露出好奇八卦的眼神。
沈时雨姿态优雅:“广播站的学姐学长们都在努力干活,我和骆衍学长两个人挣谁的脸好看,是不是太没有用了?”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小姑娘搓搓手,抬抬眉一脸兴奋:“送我去,我没用,我去当。”
满堂笑声里,沈时雨点点头:“当然可以,你可以加入广播站的播音团队,里面和你一样优秀的女同学占了七成。”
他惯是平静疏冷的脸上流露浅笑,如同春风细雨引人注目沉醉:“回应上一个的话题,在我心里,新加入我们广播站的同学是我们广播站的未来力量,才是我们广播站金光闪闪的门面。”
骆衍抱臂站着,清晰看见沈时雨话音落,底下一堆同学捂着脸美滋滋压低声的尖叫。
不是,沈时雨也太会说话了吧。
看着清清冷冷,把这一圈男男女女迷得眼睛都黏到他身上了。
骆衍拧着眉,看沈时雨在讲台上谈笑风生,心里滴滴叭叭:
不行,这人太招人了。
看这形势,明天送到广播站的不是报名表,而是一百多封情书。
骆衍一想到那个恐怖场景,头顶当空立刻飘过一万匹羊驼。
卧槽,这不能。他还没把学长掰弯呢!
骆衍危机意识上涌,二话不说,捏住身旁蒋川的手腕用力。巨大的掌力如同泰山压顶,可怜的蒋川毫无防备,一声惨叫震惊全场。
沈时雨被打断话,偏过头,正对上蒋川捂着手腕,耷拉着嘴,要哭不哭虚弱的脸。
“我是无辜的”
沈时雨目光转到骆衍身上。骆衍抬头望天,坚持装瞎。
他推推眼镜,视线茫然又随意地扫荡了教室的天花板,顿了半晌,在新闻播音系全体大一学子们的疑惑眼神中,诚恳正直地开口:“同学们,蒋川学长都听不下去了!这边建议各位多询问广播站工作流程相关问题,其余打听某高年级学长的话就不要说了。”
骆衍茶香四溢:“毕竟,学长说大半小时话也会劳累呢~”
第46章 该死的甜美 “你藏着秘密,时雨知道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一片寂静, 有几个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骆衍,家世显赫、江大校草、论坛洛神CP男主角之一,更有长街勇救十一人的事迹流传全津江市, 这样优秀的人, 如今怎么活脱脱一副正宫的身份、小三的手段、勾栏的做派。
他那话什么意思, 全教室就只有他心疼学长呗。
坐在教室的论坛CP粉们则从震惊中回神, 相互对视, 眉开眼笑:
原来这就是诡计多端的爱情啊!
竟该死的甜美!
骆衍旁边, 蒋川面露惊恐、欲言又止。
沈时雨是广播站出了名的工作有自己的节奏,最不喜欢别人横插一脚、随意打断的,今天骆衍猝不及防整这出, 他都不敢想学长会用怎样量级的核打击给骆衍和没拦住骆衍胡说的自己。
蒋川颤巍巍看了眼沈时雨,只见他表情淡然, 借着骆衍的话不动声色把话题拉了回来, 依靠强大的控场能力,简短提要地说完总结结束了宣讲。
他收拾东西的姿态轻盈, 但温和平静的眼神让蒋川后脊一凉, 体会到淡淡的死感, 以至于一出教室门,蒋川先下手为强扶住骆衍:“骆哥,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呢,我们学长明明爱岗敬业、不知疲倦、精力旺盛、人中龙凤”
骆衍满脸震惊:“等等?”
合着真就三人行,必有背刺。
他扶了扶眼镜, 余光落在沈时雨身上, 学长背影单薄清瘦,安静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骆衍后知后觉有些后悔, 毕竟他一个小时前已经装了一把脚崴,刚刚应该装成熟稳重大气可靠扳回一城的。只是,就他对现在大学生的了解,他们的问题只会随着第一个超纲问题越跑越偏,到时候学长岂不是更难把场子拉回来?
骆衍犹犹豫豫、没什么底气:“学长?”
沈时雨侧眸,收获一只自我纠结的小狗。
骆衍耷拉着大脑袋,平日里的神采飞扬缩进了高大精悍的身体里,一张俊脸写满蔫吧和歉意。
某一刻,沈时雨突然萌生一种不道德的想法,这样最好,他就可以顺势冷对待和骆衍的关系,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学长?”骆衍又轻轻试探一声。
沈时雨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衣袖就被人用手指勾住,跟小动物讨好似的拽了拽。
沈时雨抿唇,眼帘掀起,骆衍唇角上弯,露出两颗讨巧的虎牙
算了。
沈时雨淡声道:“你这次做得不错。”
骆衍虚幻的飞机耳一下支棱起来,站在他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蒋川露出难以置信地目光,忍不住擦了擦耳朵。
沈时雨见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开口解释:“就算你不胡说话,刚刚也不会有什么正经问题,拖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蒋川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是么?”骆衍想到什么暧昧地挑挑眉,往沈时雨身边凑了过来。似乎只要沈时雨一句话,就能让他从内到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这样的改变太过明显,沈时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迅速转变话题指了指新闻学院自习室旁边的文学院。好在,文学院学弟学妹十分给力,短暂的宣讲时间,气氛友好到三人组不约而同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翻篇.
周六,沈时雨起床后先给妈妈发了消息。
按照十一调休的规定,这周周六和周天算作工作日,沈时雨有一天没有课,不过来来返返折腾,所以他解释一下,十一假期再回家。
他收拾好仪容,看了眼时间,放下床边挂的遮光帘打算看看文献。约么二十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亮。
【妈妈】:嗯。时雨你要吃好饭,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妈妈】:十一放假你要去哪里玩吗?清圆想去水族馆。
沈时雨和夏清圆兄妹两人的共同爱好之一,就是在水族馆安静地看深蓝透明的水里,巨大的海洋哺乳类动物缓慢又轻巧的游弋。上小学中学的时候两人去的比较多,后来就没那么多空闲了。
沈时雨眼睛流淌着笑意,回复了消息。
晚上,各个学院统计好学生组织报名表,递交到学委处又陆续送到了广播站。
沈时雨内心十分、特别、非常想要送骆衍回宿舍,无奈骆衍自从他准备“冷处理”开始,反而以毒攻毒黏他更紧了。骆衍是甲方,必要时候脸皮还比城墙厚,把能屈能伸四个字发挥到极致,沈时雨根本没办法把他甩下。
沈时雨侧眸幽幽看了眼歪着脑袋,笑得清澈天真的人,内心有一万句话要说。他浅色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叹口气:“算了,你乖乖在办公室坐着,有什么事情让人喊我。”
骆衍满意了,他乖巧坐在沙发上,比OK手势:“学长放心。”
沈时雨冷哼。
会议室里,苏唯捏着圆框金丝眼镜往上抬了抬,排了排摆成一摞一摞的报名表,眉宇间的欢快藏也藏不住:“同志们,报名表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她想起今天上课时碰到学生会主席付图南,对方暗淡的每个表情,都能让她拿出来大品特品。
真是太爽了!
苏唯一张一张翻看报名表,江大作为顶级学府,报名表个人经历一张比一张出色,看得她心旌荡漾,她分拣着不同部门的表格,余光瞥见经过玻璃窗的沈时雨,他清瘦挺拔的身姿逆着光有种拍落日大片的美感。
不愧是广播站门面。
苏唯弹弹桌子,抬手给沈时雨打了声招呼,给他示意比去年还多的表格:“看吧,我的决策有多么英明!今年文科学院超多萌新们选择了我们。”
沈时雨无奈,苏唯这位长着理科脑的哲学生拥有比金融系更加敏锐的营销头脑。
他避而不答:“还有哪一摞没分类,给我吧。”
“先别说这个,”苏唯拒绝被带偏,一边分拣一边问,”你和骆衍昨晚回宿舍的路上怎么了,我看表白墙上你们又火了?”
沈时雨一顿,会议室其他几位男男女女同时停下手中的活,一脸兴奋地准备跳进瓜田吃瓜。
“不是你们弄的?”沈时雨问。
几个人齐齐摇头。
会议室内几道视线越发灼热,沈时雨平淡地拉开椅子,接过一沓文稿淡淡道:“那就不用管了,都是造谣。”
他把文稿一端捏住,A4纸在上下弯折时形成台阶样的分层,另一只手摁在边角迅速分找,不到一句话的时间,已经分完了近十张。
其他人目光交汇,见沈时雨如此淡定平静且真的完全不在意那些香到让人眼泪从嘴角流出的小作文,只好勉强给他打个没有心、不懂凡人快乐的标签,悻悻作罢。
沈时雨摒气抛开所有杂念,一口气干完活,才稍稍抬头余光环顾了周围一圈人,见他们都埋头在办公桌前,他眼神犹豫两三转,最终不动声色地翻开手机。
刚刚苏唯似乎说的是表白墙
沈时雨看着手机上的黑红企鹅,默默点开,江大表白墙前三条消息竟然都或多或少关于他和骆衍。
第一条说说配图是新闻学院自习室旁边的走廊。黑暗背景把玻璃楼道衬的一览无余,彼时他和骆衍两个人一战一坐,分开将近三米。
文字:墙墙,匿死死的。研二牲路过B区,抬头看见玻璃回廊那边一对小情侣好像在闹别扭,想问问分了没,要是分了,我0.5我上我下都行,他们两个给谁的联系方式也都行。
第二条说说是一张侧脸偷拍,九成九是新闻学院的萌新。
文字:表白我大新闻的时雨学长,顺便沾沾考神仙气,让我四级英语一次性过啊啊啊啊啊啊!(另外,反驳论坛说骆衍学长是江大直男之光的说法。据我gay达显示,江大校门口大白杨还能直两年,但是骆衍学长已经存疑大概率弯。)
沈时雨清秀的眉蹙起,他手指向下滑动,界面翻动出第三条说说的照片,黑漆漆的周围与路灯晕染的光影直白攫取他的视觉,沈时雨下意识放大,一眼看到拍摄者温馨滤镜里,两道明晰突出的背影。
沈时雨回忆闪现,当时他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站的时间长腰酸,骆衍不知道那根神经错搭,非要给他揉腰。沈时雨不让他揉,但在力量比拼上他从来也赢不了,最后只好摆烂。
只是,骆衍也没得逞几下而且那条路当时也没几个人,怎么偏偏被拍到了?
沈时雨无耐地扶了扶额。
这条说说底下的回复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成为表白墙热帖。
[emm已经揉腰了,我思想下流就不说话了,其他姐妹们补充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你认为在一起了,请输入1]
[1]
[10086]
[这会不会是直男的小把戏,毕竟学校门口大白杨还直着!]
[直也快弯了,请不懂沈时雨三个字含金量的人自行官网搜索“秋实杯”辩论赛,同步观看论坛辩论会热帖,见证gay子对我们学长的狂热和奔放。]
[哈哈哈,笑死,骆衍唯有一跑方能解脱。]
沈时雨视线定在这条评论上,苦笑,想跑的明明是他.
晚间,沈时雨带骆衍回宿舍。
夜风悠扬微凉,他握着骆衍的手腕本来很放松,怎料经过宿舍区楼梯时,他忽然想到在广播站会议室翻看的说说,以及几百条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的评论。
沈时雨不作声,等回到宿舍和妈妈视频完后,立刻给骆衍的母亲纪楹发了消息。
连续三周,骆衍周末都是和他一起在清河云溪的,十一假期连带调休一共九天,骆衍最好能被纪楹阿姨接去骆家老宅平静平静好好思考人生思考取向,理由他都替骆衍想好了,想家人而且需要检查眼睛。
沈时雨的借口完美无瑕,纪楹当即就应了下来。
周天下午下课后,纪楹亲自开车到停车场等待她亲爱的儿子,远远看见骆衍和沈时雨,她踩着五厘米小尖跟,阔腿裤甩成裙摆似的迎了过来,她亲爱地抬手捏捏骆衍的脸,语气热情:“宝宝,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妈妈可想你了。”
骆衍视线一偏,猜出约么是学长在他妈妈面前“美言”了几句,但是,追求人的时候需要这种美言吗?!
骆衍哼笑,恹恹地躲开纪楹的手:“妈,演过了啊,爸说了,你一个人去欧洲玩了十天,没带他,当然,也肯定不想我。”
纪楹白了他一眼:“啧,你这孩子净说什么实话。”
沈时雨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纪楹安慰完儿子后,看向沈时雨,她戳戳点点骆衍,眼神复杂:“小时,看他人多坏,照顾他你辛苦了吧?”
沈时雨看向骆衍,他唇角耷拉着,摆出一张臭脸倒是有青春文学中酷帅校草该有的模样了。
平心而论,骆衍其实很乖的。
沈时雨想到他想让骆衍离开的真实原因,情绪浸了苦味似的一缩。他抱歉地看向纪楹,小幅度地摇摇头。
纪楹看着眼前文雅单薄的青年,唇角弯起:“那就好。”
她停顿几秒,左右看看接孩子的家长们:“对了小时,你假期去哪里?要不要来阿姨家和骆衍玩?”
“好好好。”骆衍抢答。
沈时雨神经瞬间绷起,他清了清嗓子,礼貌遮掩:“不用了阿姨,我假期回家。”
“什么时候,阿姨这会儿去送你。”
“可以可以!”骆衍挑眉笑得痞气。
沈时雨拧了一把骆衍的胳膊,微笑:“阿姨,我明天才回家。”
纪楹有些遗憾,她看了眼端方的沈时雨,二话不说把一旁不知道为什么跳脚的儿子塞到车里。
看着银灰色的保时捷消失在校园环绕的柏油路上,沈时雨才长长松了气.
夕阳西沉,天边晚霞烧得火红。
津江市道路宽敞,两边高楼耸立折射灯光,一路上不知道掠过多少,车才开进了西亭别墅。
骆衍单手解了安全带,顺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他眼尾的伤疤已经消退,只有仔细看时,才能看到浅而薄的粉红。
纪楹看着儿子恢复如初的眼睛,欣慰中交杂不解:“你啊——好好个人装瞎干嘛?”
骆衍抬眸,“想追人”三个字就在嘴边了,见纪楹并不是真的埋怨或者询问,又把话咽了下去。
现在说明,既不正式,也不诚恳,而且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错事。
他散漫笑笑,挑眉:“为了我的后半辈子。”
纪楹:“宝宝,还能不能说人话?”
话音落,“汪”的一声从前院小花园里响起。
纪楹和骆衍同时回头,一只硕大的哈士奇斜插着裹着风飞奔而来,毛发飘逸光亮,表情邪魅狂狷:“汪汪汪!”
骆衍忍俊不禁,向后推了一步,稳稳接住五十多斤的肉墩子,顺手薅了一把它的头:“博士,最近好好读书没?”
博士伸出粉红的舌头,黑色的鼻尖在骆衍身上嗅探,快乐到眼神都变了。
骆衍把它脖子拽着拉开点:“走吧,去找公主。”
骆衍和狗一起进了玄关,换鞋的空档,一只色白如雪、只有耳朵脸颊有浅淡岩石灰的布偶猫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它清冷地像是高居城堡的贵公子,朝前迈了几步,卷着尾巴扭头慢慢走了。
骆衍如今爱死它的欲说还休的劲儿,快走几步挡在公主前面,捏捏耳朵:“完蛋,这就把你爸忘了?”
纪楹跟在骆衍身后,看着他动手动脚一下没了爱:“你?是谁呀?”
她笑着朝房间里喊了一声,很快,家里的阿姨就把晚餐端到了桌子上。
骆衍哄了二十分钟没有把小公主哄好,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于是让博士去哄小公主,博士仰着狗头,一顿狂吠,引得猫猫抬腿,给了它两巴掌
骆衍松快地笑出声。
晚餐解决地风卷残云,纪楹本想着问问儿子什么时候把眼睛能看见的事情告诉沈时雨,被骆衍打着哈哈绕了过去。
学长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他了,他眼睛不好学长都想着法子和他分清界限,要是眼睛好了,凭学长那副理智模样,他一定立刻走的。
骆衍敛眸。他一辈子就只喜欢这一个人,所以,要步步为营。
纪楹难得见骆衍固执,见他说不通,提醒道:“朋友之间是不能隐瞒的。”
“你藏着秘密,时雨知道了会生气的。”
骆衍撸狗的手一停,半晌,沉默地迟钝地捏了捏狗耳朵。
第47章 假期快乐 “那可不是,学长可是我看……
夜晚, 西亭别墅变得安静。
淋浴声局限在骆衍卧房的浴室,滴滴答答,像乱拨的琵琶。
骆衍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水汽, 不耐烦地关了淋浴, 捞过浴巾围在腰间, 湿淋淋地拉开磨砂门。洗漱台上长度超过两米的玻璃镜倒映着他堪比男模的肌肉线条以及垮着的脸, 他停下脚步, 慢慢靠了过去, 端详着自己的眼睛。
你藏着秘密,时雨知道了会生气的——
会、生气吗?
骆衍手臂撑在洗漱台上,神经轻微颤了颤。虽然沈时雨从未说过, 但是骆衍知道他看完了全期的盲人护理课程,知道他悄悄把他能触碰到的锐利器物包了边, 知道他会每天在他床头一抬手够得到的位置放一杯温水, 甚至,如果学长晚上醒了, 一定会到卧室去看他一眼。学长或许连他身上撞过多少次, 有多少大小不一的淤青都知道。
这样内里温柔细腻的人, 会生气到不理他吗?
骆衍越来越烦闷,他抓了一把沾湿的头发,正想发泄,余光掠过门口,看见叼着他拖鞋的博士, 正微微歪着狗头看他。
好傻。
骆衍沉闷的表情渐渐消失, 笑了起来。
“博士,过来!”
博士狗脑一想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叼着拖鞋要跑,被骆衍快步一把摁住狗头, 拽到了沙发上。骆衍一手控制住狗,顺便瞥了一眼躺在猫爬架上冷漠的公主,他心里有了成算,扯了浴巾换上扔在沙发上的睡袍,确定形象不错(胸肌微微暴露)后,他立刻拨通了沈时雨的微信视频。
让学长欣赏欣赏他家没脑子的狗和傲娇小猫咪,真的是好借口。
铃声响起,约么十秒后,沈时雨的声音穿了过来。
不是平常清冷干净的语调,而是带着点软乎的鼻音,让骆衍瞬间就攥紧手那种。
“怎么了,骆衍?”电话那边,沈时雨疑惑地问。
骆衍深呼两口气,才敢看向屏幕。他茶里茶气:“学长,我今天被我们家狗和猫欺负了。”
他眯着眼睛,手摇晃着,像真瞎了似的对不上焦,片刻,才把镜头怼到博士的脸上。
沈时雨眼睛亮了亮,被捏着嘴筒子的疑惑狗狗直击心脏。
他哄着不知道是人是狗,好声好气:“骆衍,你先把它放开。”
骆衍目不转睛,沈时雨也是刚洗过澡,他一边擦着柔软的头发,一边隔着屏幕眼睛弯成弧线逗弄博士,纤长的脖颈微垂,棘突清瘦明显,在暖黄的夜灯光影下有种奇妙的、动人心魄的美感。
真好看。
骆衍心怦怦跳着,直到沈时雨抬眸第二次跟他说时,他才僵硬地松开了博士。
博士嘴筒子唰地咧开,它十分欢快,粉红的舌头吐出来,转头朝手机屏幕舔了一口。
骆衍一怔,登时把狗挤下了沙发。
“你这个狗玩意!”
骆衍脸上有五十条黑线,怒气值好比打游戏遇到了个挂机的。
这条色狗,他还没舔过学长的脸呢,就让这东西抢先了?!!
沈时雨被骆衍惊天一吼震得一懵:“你叫什么?”
骆衍扯狗耳朵,委屈:“它亲你。”
“以后再不让这个色狗见你了。”
沈时雨先一愣,随后撇过脸安静地笑了起来。
骆衍心里痒痒的,也就是在学长眼里他看不见,而且隔着屏幕,他才笑得这样真实好看。
因为这一个瞬间,骆衍勉强原谅了博士百分之零点零一,但今天博士必定是不能上床的。
骆衍扶着沙发椅背,慢吞吞往床上走,猫爬架上的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了下来,占据了大床的正中央,见骆衍过来了,公主勾绕着尾巴,施施然离骆衍远了半米。
“你猫跑了。”
骆衍啧了一声:“没办法,自从我把它变成小太监后,他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但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割它蛋蛋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沈时雨看见公主悄悄地趴到了离骆衍手不远的地方,毛嘟嘟的小家伙似乎是试探,看骆衍究竟会不会抬手摸摸它,如果骆衍一直和他打电话,沈时雨敢保证,公主会再挪近十公分。
好有性格的,嗯,钓系可爱猫咪。
沈时雨饶有兴趣,果然,公主钻到了骆衍手边。
骆衍嘿了声,一边咕噜公主的背,一边搓着它朝镜头走:“来,公主,给对面哥哥叫声甜的。”
“跟我学,哥哥~~”
沈时雨被骆衍千回百转的“哥哥”叫得耳朵发燥,也不知道骆衍是不是故意的,衣服也不好好穿,露出大片健硕又漂亮的胸肌。
沈时雨干巴巴地:“骆衍,你别弄它的,它不舒服。”
骆衍勾唇一笑,他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更放肆地揉弄着猫咪、听着猫咪喵喵叫,温柔地意有所指道:“学长,他可会口是心非了。”
沈时雨一恍惚,忽然想起骆衍曾经说的,他的性格就像他们家的公主。
沈时雨突然感觉不自在起来。
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在唇舌间不知道怎么开启结束话语,正犹豫着,卧室门外传来母亲夏薇的声音:“时雨,清圆吹完头发了,你快点去。“
“吹干点,早点睡"
沈时雨巴不得有人结束这个明明平淡无奇,偏偏怪异又缱绻的对话,他立刻站起身:“骆衍,我有事,先挂了。”
“哦,好吧。”
沈时雨先说了再见,临摁挂断,手机镜头大翻转,似乎是骆衍把手机扔在了被子上。
他扯了睡袍,把猫咪放在自己如同雕塑般的腹肌上乱滚着,揪着它的后颈皮又抓了把尾巴根:“小公主,还认生。”
他轻轻笑:“下次要叫他妈妈,记住没?”.
骆衍一觉睡到了十点。
自从他看不见,身边那一帮子人知道他需要静养,不叫他出去玩了;一直装瞎挺累的,骆衍在宿舍其实并不刻意,无奈柯航是个神经大条,江从聿虽然知道,但他平常也就管管柯航的事,旁的事嘴比蚌壳还紧。
骆衍瞥了眼手机,大概知道今天是安静的一天。
他点开微信,给沈时雨发了两三句语音,等了几分钟不见回信后,爬起来到书房去打游戏了。
他太久没玩,游戏瘾冒了出来,一打忘了时间,等张姨催促两三次后,才施施然下楼吃午饭。
饭后,骆衍又拨拉手机,置顶的聊天框一直保持着安静,骆衍撇撇嘴,也不知道学长在忙些什么,又去打工了?
骆衍抬手,挠了挠围在他脚边乱转的猫咪下巴,小布偶扬起头,闪着光的海蓝色眼睛软乎乎的,撒娇喵了一声。
骆衍不知怎么,蓦然想起学长昨晚清浅的笑和温柔的眼神。
大中午的,骆衍鼻尖有点热。
他抹了把鼻尖,批评公主:“这会儿撒娇有什么用,昨晚怎么不向你未来妈咪喵喵叫?”
他看得出来,学长很喜欢小动物,说不定还能多聊两句,到时候他趁机把浴袍一脱,色||诱学长。
骆衍把公主捞到怀里,带着不安分的狗儿子打开了手机。
他眼睛没有受伤前,试水投资了一个娱乐项目,他投的钱不多,捞不上几个大股东的位置,不过用来熟悉娱乐项目投资的流程、摸个底之类的绰绰有余。他和相关的人聊了会儿天,等到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骆既明和纪楹双双回家。
纪楹眉头一蹙,漂亮明媚的脸绷了起来:“宝宝,你是不是玩了一天手机?”
骆衍挑眉,“不是”两个字还没出口,父亲大人严肃的声音插了进来:“肯定是。”
骆衍:“。”
啧,谄媚的老父亲。
“宝宝,你玩手机有没有经过你罗伯伯的同意?对了,要不今晚请你罗伯伯到家里来,顺便看看你的眼睛?”
骆父:“我看行。”
骆衍:“我”
他曳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只会捧哏的男人最可悲了!!
骆衍扭过头:“人家罗伯伯一天天不忙吗?我和他联系一下,到时候去医院检查吧。”
现实证明,面对大侄子眼睛的问题,罗伯伯这位退休返聘的专家真的能特地约个时间上班。
第二天,骆衍就被周叔薅起来坐着车去医院了。
市人民医院门诊大楼人满为患,穿过走廊,走到一间相对安静的办公室前,骆衍先整理了一下衣服,借着楼道玻璃看了眼仪容,敲门走了进去。
罗杰今天是休息日,只约了骆衍一个病人,时间空余,他不紧不慢地先喝了口水,看着骆衍稳稳走到他面前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看来你恢复地不错嘛。”
骆衍笑笑:“那可不是,我小心护着呢,生怕浪费了罗伯伯你的手艺。”
罗杰懒得看这小屁孩卖乖,他摇摇头:“你就胡说吧,前几周是谁眼睛刚好就偷着玩大半夜手机,第二天眼睛里血丝多得像泡了三天酒吧似的。”
“要我说,还是你家里人仔细,我听你妈妈前两天夸你学校里的那个学长,她说他特意打听你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还去网上学吃什么对眼睛好,人家都比你上心你的眼睛。”
骆衍乖乖听着罗伯伯宠溺的呵责,心脏像被一汪春水包裹着。
怪不得他和学长一起住清河云溪时,餐桌上的餐饭永远是他喜欢的。
骆衍又爽了。
他舔了舔嘴唇,哼哼两声:“那可不是,学长可是我看中的人。”
医院里工作的人都是见惯世面、与时俱进的,罗杰听着这句话,暗自觉得哪里不对。
但又觉得骆衍不像那类人,拍了拍他的肩,观察起他的眼睛来。
他给了骆衍份检查单去检查眼底和其他指标,等结果出来后,罗杰彻底放心了。“眼睛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你小子还是要注意点,眼睛多脆弱啊,你说你撞车撞的那么严重,万一真有什么事,你爸妈怎么办?”
“以后可千万不要开快车了。”
骆衍就知道得挨一顿说,他心态良好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向远处眺望。门诊大楼和住院部第一大楼形成直角走廊,下面是医院为数不多的绿化草坪。
骆衍视线轻快掠过,冷不丁看见坐在青石长廊的一道浅色的身影。
竟然是沈时雨。
骆衍一懵,心里没由来一慌,学长他生病了吗?
骆衍脑子里蹦出沈时雨生病咳嗽趴在桌上的模样,即刻就想找借口下楼问问,转头一看还坐在办公室的罗伯伯,又悻悻地收回念头。
他这样没头没脑跑下去,怎么看怎么奇怪。
骆衍冷静了些,盯着窗外。
医院花坛离住院部最近,沈时雨身上是自己的衣服,应该不是从住院部下来的,而且昨晚他说话时神情、声音都好好的,也不像是生病。
骆衍松了口气,学长没生病就好。
他停驻在窗口陪了沈时雨一会儿,转念想到,既然沈时雨在这里,大概就是他家人生病了。
说来,要不是家里的情况不好,凭借沈时雨的人品心性、成绩能力,他的大学生活会全然不同,他会在同学羡慕的眼神里,尝试各种各样的活动,或者谈着恋爱放慢步调走在江大的情人路上看操场美妙的晚霞。
至少,不会忙忙碌碌打无数个工。
骆衍不知滋味地注视着窗户下的人,他疲惫地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安静地仰着张素白干净的脸,像一株植物晒太阳般吸取点能量。周围往来人群与他无关,攒动的视觉镜头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清瘦地让骆衍心疼。
骆衍手摸到衣服兜里,拿出手机,没有一点犹豫把电话拨了出去,等窗户下的人打开手机接通,疑惑着叫出他的名字,骆衍才反应过来。
他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骆衍手扶着窗台,迟疑两秒后,调整出欢快的调子:“学长,我昨天忘记给你说一句很重要的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最真诚的语气,轻轻开口:“学长,希望你假期快乐。”
第48章 海洋馆 “我意见这么重要啊~”……
秋日的晨风似乎停驻了, 在骆衍莫名其妙说出那句“假期快乐”后,沈时雨错愕地定在了原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时此刻, 他多么需要一句祝福。
沈时雨紧闭着眼睛, 一直焦虑的情绪奇迹般被隔着不知道多远、只能语音联系的那个人磁性温和的声音安抚了。
他紧握手机, 回忆起昨晚。
后半夜, 夏清圆突然呼吸困难、双颊发绀, 她的心肺功能像是一个筛子到处是漏洞, 妈妈一直怕清圆出事和她睡在一起,当即就发现了不对。一家人从拨打120到在医院住下,直到现在, 沈时雨高度紧绷的神经才有了片刻的缓息。
“学长,你今天忙不忙?要不要我陪你?”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吊儿郎当的, “买一送三, 附带会讨人欢心的狗儿子和美人公主小猫咪。超划算的。”
沈时雨不知道骆衍怎么突然发癫想来找他,但他充满生命力的语调着实让他放松了些。
他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石砖, 顿了一下, 说:“我今天不在家。”
“那你在哪?”骆衍注视着底下的人, 手指一搭不搭点着大理石窗台,心想,学长随便说个地方,无论是医院还是什么别的打工的地方,他都能找到借口去陪着他。
骆衍抿着唇, 片刻, 耳朵边手机发出轻微的、犹疑地声音,沈时雨道:“我在外面玩呢。”
沈时雨衣服口袋里三张海洋馆的门票为他绘制了另外的平行时空的景象,他隐隐觉得骆衍想来找他, 于是下意识撒了谎。
“我在海洋馆,和我家人。”
“你来不方便。”
骆衍被沈时雨的排他性气笑了。
他呼哧呼哧站在窗边,想不看沈时雨又忍不住。真是的,他早晚要让沈时雨妈妈叫他女婿,他要当着沈时雨的面叫他妈妈叫亲亲丈母娘,到时候看看谁和谁不是家人!
骆衍气鼓鼓地挂了电话,离开医院,等周叔把车堵在十字路口时,他才心酸酸地想到沈时雨的顾虑。
或许学长想趁着十一假期打工呢?他要是去找学长,学长就得照顾他。
学长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骆衍不那么生气了。
但为了证明他曾经真的生气过,还是冷着一张帅脸。
学长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隐私,他就不会去打听什么,只是,作为学长未来男朋友,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学长肯定是缺钱的。
骆衍脑子转了转,打开了听漫APP,翻到“一枕”的主页,点开弹幕夸那个什么“停灯”最多的视频,给一枕砸了十个嘉年华,顺便模仿了一把狂热粉丝。
【唯爱一枕】:给哥哥所有的幸运和祝福,哥哥不要太累,要注意身体~~么么哒~~
【唯爱一枕】:我永远在哥哥身边。笔芯~~
看着沈时雨视频上金灿灿的喜报和飘红的“唯爱一枕”四个大字,骆衍收起手机,心满意足、功成身退.
十一假期转瞬即逝,时间流速快得和煎熬的工作日仿佛不是同一个尺度。
沈时雨从厚实的、密密麻麻的书籍里仰起头,又扭了扭脖子捏了捏眼睛,视线下意识越过图书馆三四排桌子,到了骆衍身上。
大少爷已经趴桌了,他侧着脸枕在自己修长的手臂上,迷迷糊糊间,另一只手往桌上摸,不知道碰着哪本书直愣愣往脸上扣。
“学长,”他鼓着个嘴嘟嘟哝哝,“把灯关了”
图书馆安静,大家落笔的沙沙声齐齐顿住。骆衍的话突兀,行为更是招人“恨”。沈时雨怕他扰民,赶紧从自己的位置过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沈时雨本来是想打他的,只是看大少爷睡得正香坦诚说,像骆衍这样的家世,他没理由劝骆衍多操心学业的。他怎么说?大少爷,你好好学习,以后继承千亿财产努力把它们变成万亿?
更何况,沈时雨稍稍有些私心。
骆衍这块金疙瘩真的有些福气,自从他那天打完电话说完祝福后,清圆的病情真的稳定下来,他大半年没上过的软件有个人给他陆续打赏了将近三万,学生会的纳新工作结束的相当顺利还招到了几个他很满意的学弟学妹
沈时雨这么一想,很难不移情对骆衍稍稍温柔些。他替骆衍挡灯光的手落了下来,轻巧地拍了一下他压红的额头。
骆衍迷蒙里感受到让他很舒服的气味,紧跟着,温柔熟悉的触感落在他的额头,他几乎立刻醒了。
学长竟然,摸、摸他?!
什么意思,难道学长想通了?
这就上手了?
不是,也太直白了吧。
他羞涩地嘿嘿两声,虽然他也很愿意就是了。
骆衍心脏砰砰跳,忍不住抵着温软的掌心蹭了蹭。
沈时雨像被打了一剂麻醉针,怔愣地站在原地。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连接到血脉神经,他面颊皮肤腾一下烫了起来,收回手压低声音:“图书馆里你浪什么!”
骆衍猛然清醒:“”委屈.jpg
沈时雨收回手,攥紧在身侧。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正好,既然你想睡觉,以后晚自习我就送你回宿舍,不用非要过来。”
“不是学长,这是个意外,”骆衍一听沈时雨又要和他扯距离,当即坐立了,小声狡辩,“主要是公共大课太无聊了,我其他课很强的,不信学长你看我上学期的绩点,我全年级前百分之十呢。”
沈时雨没说话。
骆衍恹恹的像是做了坏事的小狗,装模作样戴好了耳机:“我保证,我对待《时事政治》像对待我家狗儿子一样认真,这总行了吧。”
“狗做错了什么?”
沈时雨目光落在骆衍被挤压到红彤彤的半边侧脸,到底还是心软了,“算了,你把平板装在背包里,我们回宿舍吧。”
晚上八点,对于大学生们来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靠前点是饭点,靠后点是图书馆闭馆,走在路上到处是人,不像现在,天一暗四周都空荡荡的。
沈时雨以前不这么早回寝室,照顾骆衍快两个月里,新的习惯覆盖了他原有的习性,甚至连骆衍手底下有用不完的小动作一并熟悉了。
周围寂静,秋日的凉风顺着树林穿过,隐约间,把路灯昏黄的光吹得晃动。沈时雨低眸,地面两道并肩而行的影子越靠越近,像两株纠缠不清的枝蔓。
沈时雨表情复杂,眼见骆衍的头都要抵到他颈窝,突兀开口:“骆衍!”
骆衍露出一张无辜脸:“学长叫我?”
沈时雨头偏开一寸,骆衍热腾腾的气息淡了些,秋风却趁机钻了过来,凉地沈时雨脖颈颤栗。
他敛下眼眸,遮挡住细微的不自在:“这周,广播站各部都陆续聚餐出去玩一玩、熟悉新成员,你想去哪儿?”
“我意见这么重要啊~”骆衍一下就灿烂黏糊起来,“学长,你对我真好。”
沈时雨:“”
他沉默一秒,冷漠无情:“没有,我打算避开。”
骆衍才不相信沈时雨的口是心非,他不反驳,只是嘚瑟地用肩膀撞撞沈时雨,清朗又温柔的笑直白地响了起来,像夜晚落在树梢的动人的春雨,直愣愣闯进沈时雨的耳膜里。
沈时雨别过脸不再说话,沉默如同工具人一样扶着骆衍慢吞吞走,直到到了419寝室门口,骆衍突然靠了过来。
他拽了拽沈时雨的袖子,等沈时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时,才开口:“学长,我想去海洋馆。”
沈时雨一愣,就听骆衍一字一句补充:“就想去你去玩的那个地方。”.
晚上,沈时雨在新闻部大群里问了一句并艾特了全体成员。
一开始,刚加入新组织的萌新们企图树立一个礼貌听话的假象,说着“学长学姐们定就好” ,约么半小时,蒋川和柴敏敏因为去音乐节还是去牧场烤肉差点没刷屏群聊天,而坐镇大佬沈时雨一句话也没说,大家才明白除工作时间外,新闻部的真实氛围。
萌新们也不客气了,哗哗哗开始加入群聊。
沈时雨从学习时间中解脱出来,手机聊天框已经显示99+,他记录了一下大家的发言,满屏建议里,海洋馆是不会被人提到、甚至不能被想起的存在。
大学生正值火热年纪,都想玩点有意思的项目,沈时雨想起骆衍,他是最野性热爱激情的人,怎么会喜欢海洋馆那样无聊安静的地方。
沈时雨列好群投票,一眼看过六七个玩乐地方,手在发布按钮上迟疑两秒,鬼使神差地把海洋馆加了进去。
第二天中午,投票截止。
沈时雨对海洋馆落选没有任何意外,他把投票结果截屏发到了群里。
【Y】:周天早上欢乐谷,晚上轰趴。为了方便,轰趴馆定在欢乐谷附近。来不了提前说就行。@全体成员
【沉默的野驴】:1
【聪明的小敏】:1
一片刷屏的“1”里,沈时雨点开了刚刚的那张截屏。
“海洋馆”的选项后面显示投票数,少的可怜的“2”却让他心尖一晃。无论他表面上对骆衍是什么态度,但一想到骆衍永远热烈纯粹的表达和一点一滴靠近他的举措,沈时雨心底都会升起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涌动。
沈时雨盯着截屏发了一会儿愣,回过神来,已经莫名其妙将截屏保存了下来。
太幼稚了。
几秒钟后,沈时雨嘲弄地想。
第49章 心脏深蓝 我遇见你,心脏深蓝
周天早上, 不到八点钟,新闻部大群里已经零零散散响起消息提示音。
沈时雨收拾好东西,一出门正对上蒋川和几个新闻院小萌新。
“学长!”蒋川眼睛一亮, 凑了过来, “我们一起走啊!”
他挠挠头:“对哦, 你是不是要去接骆哥?”
沈时雨不用说话, 蒋川已经自动默认, 并很当即改变行军路线。
两秒后, 浩浩荡荡的接人队伍从大楼门口走了出来。
十一假期后,欢乐谷余热未散,早上九点一过就会热闹起来, 蒋川在沈时雨旁边叽叽喳喳、正欲大说特说,冷不丁的, 沈时雨手机响了。
他瞥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柯航。
沈时雨接通,柯航的声音直接洞穿过来:“学长, 骆衍好像急性肠胃炎了, 特别严重, 你能不能过来?”
柯航的语气焦急又担心,沈时雨心下一慌,平和的脸色登时变了。
他脚下快走两步,又想起蒋川和一帮子人还跟着他,回过头:“蒋川, 我送骆衍去医院, 你给谢宁说一声,让她注意好大家的安全。”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沈时雨语速快,话虽然脱口而出, 但更像是隐匿着着急忙慌的敷衍。
蒋川跟着沈时雨做了一年的课题,几乎从来没见过沈时雨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禁不住好奇驻足站了一会儿。
沈时雨到十七区疾步连上四层楼。
419寝室门一如往常,微微开着个缝隙,他连平日里敲门的礼貌都没顾得上,一把推开走进来:“柯航,骆衍人呢?”
寝室门撞到墙边,发出重重的砰的声响,借力回弹。
偌大的寝室整齐干净,3号床下,419三位成员排排坐在椅子上,骆衍双腿劈开,嘴里叼着个红艳艳新鲜的苹果,咔嚓啃了一口。
沈时雨想象中骆衍上吐下泻、苍白难受到在床上爬不起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悬起的心猝然松懈下来。
骆衍听见沈时雨靠近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抢过柯航怀里已经削好皮的水果盘,献宝似的向前递了递:“学长,你来啦!”
沈时雨没说话,他静静注视着骆衍笑盈盈的脸,起伏的胸腔里火气逐渐上涌。
骗人好玩么?
他敛下眼眸,冷哼一声:“原来你没事啊。”
“呵,挺好。”
骆衍笑意凝固在脸上,心道要糟。
他喉结滚动,讪讪挤出个笑,抬起手轻轻摸索着揪住沈时雨的袖子,朝下拉拉拽拽,讨好地眨巴眨巴眼睛:“学长,原谅一下?”
沈时雨斜睨了骆衍一眼,坚硬冰冷的神情逐渐软化。
不得不说,骆衍真的长了一张好脸,他眼巴巴看人时,那些利落干脆深邃的面部线条都变得生动,像是会撒娇的德牧幼犬,由不得人动摇。
算了,人没事就好。
沈时雨的气结散了一半,更何况,骆衍旁边,江从聿和柯航正凑得紧紧地、巴巴看戏呢。
沈时雨叹了口气:“说吧,你骗我干什么?”
骆衍灿然一笑,他神神秘秘从卫衣连通的口袋里掏了半天,在沈时雨都被吊起好奇心时,他“当当当”变出了两张海洋馆的门票。
深海蓝色的票在空气里划出漂亮的弧线,反光落在沈时雨眼中,格外明亮。
“学长,我两个人去海洋馆吧!”
沈时雨看着骆衍神采奕奕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他开口:“今天是新闻部聚会,我们两个,怎么能呢?”
“怎么不能,我在群里说我急性肠胃炎了,而且,学长你不是来了吗?”
沈时雨简直不能理解骆衍这个泼皮无赖的思路,他嘴唇嗫嚅,正要说什么,手机叮铃一响,蒋川把他要送骆衍去医院,晚上才能回来的事情已经发到了群里。
他看向骆衍,骆衍挑着眉,手里招摇着两张票,如同引诱他。
做一个决定有时候只需要头脑发热一秒。
沈时雨坐到车里,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因为想要什么就不管不顾正经事,而且他是新闻部的部长,怎么能把其他人抛在欢乐谷呢。
沈时雨懊恼地瞥了身侧骆衍一眼,看着对方兴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反思自省在骆衍面前完全说不通。
他叹了口气转回身,骆衍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跟着他凑了过来。
“学长,偶尔放肆一次没关系的。”
沈时雨抿了抿唇,低低道:“总之,这样不对。”
骆衍点点头。
安静在狭小的车厢弥漫,忽地,骆衍轻轻笑了起来:“学长,十月二号那天,我去医院复查眼睛了。”
这是沈时雨最关心的话题,他几乎立刻忘记了自己纠结的事情,转向骆衍:“你的眼睛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骆衍喜欢沈时雨为他着急,他含笑不语只是一味拨弄着海洋馆的票。
沈时雨突然反应过来骆衍真实表达的含义。
十月二号,他刚刚在医院安顿好清圆,心惊胆战与疲乏交错里,他接到骆衍的电话,他摸着衣服口袋里去海洋馆的门票,对骆衍说了谎。
沈时雨尴尬地撇过脸。下一秒,骆衍清朗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带着点后怕的委屈:“学长,我当时特别担心你,我以为你生病了。”
沈时雨呼吸一滞,诧异到无以复加。
骆衍全然不知,在一旁絮絮叨叨:“所以我赶快给你打了电话,我想问问你怎么了,如果你愿意,我就去陪你,但你说你在海洋馆。”
“我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只是觉得,你下意识想到的地方,应该是最能让你喜欢的。”
骆衍顿了一下,补充:“我记得很清楚,去年纳新后,你也想来的。”
沈时雨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捂住耳朵。
骆衍的话明明简单,偏偏像源源不断的温水,直往他胸腔里灌。
他不能否认他的感动,那种被人强烈地、珍重地放在心上的感觉,在向他的理智征讨,让他无措又慌张。
沈时雨手指攥紧了,他闷闷道:“你又看不见,去海洋馆有什么意思。”
骆衍不以为然:“学长你给我讲呗~”
沈时雨垂眸,遮挡住情绪:“不要。”
沈时雨像是要贯彻自己说过的话,更像是和自己较劲,一路上再没开过口,直到海洋馆,一见着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他下意识担心地转过头,习惯性牢牢牵住了骆衍的手腕。
骆衍美滋滋翘起唇角。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沈时雨见状也不想有的没的,拿着票去检票,牵着骆衍往安全通道那边走。
他和骆衍两个人,一个清瘦高挑,一个男模身材,两个人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加上令人惊艳的长相,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一众人跟着他们往鲸鲨馆走。
沈时雨没注意到这些,倒是骆衍看见几个眼神往沈时雨身上瞟的男生女生,吃味地皱了皱眉。
他气鼓鼓地打算崴脚,又觉得不划算,他还要和学长一起逛海底隧道呢。骆衍思忖片刻,胳膊轻轻碰了碰沈时雨:“学长,看不见好难受啊。”
“都有什么好玩的,你给我讲讲嘛~”
沈时雨侧眸看了眼凑过来的骆衍,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阳光帅哥,相反,他的五官过于深邃立体,在海洋馆独特的氛围里,有种神秘妖冶的质感,再加上他纠缠人的模样,越发像个海妖。
沈时雨难以拒绝骆衍的请求。
他目光飘远,看向远处投放在海洋馆内的光柱,海水涌动,如同光芒的载体,把本该昏暗的隧道照亮,让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斑驳的色彩里。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像是巨大的磁石,吸引他的注意力,沈时雨摇摇头,把手摁在身侧的玻璃上,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沈时雨回过头,埋伏在模拟海纱的水底,是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星。
沈时雨找到话题的开头,他握着骆衍的手腕,靠近展览区:“骆衍,你左手边,有一大片珊瑚,下边有几个海星在悄悄地动。”
海洋馆海底隧道将近一百五十米,像是一个巨大的海底世界。
三头巨大的鲸鲨缓慢穿过鱼群,他的尾巴有力、摆动优雅,背部的亮斑像是展馆里浮动的灯带;它身后,有珊瑚架、各种奇异的人造石,金黄色与黑色相间的黄金鲹群聚在一起,顺着洋流的方向形成瑰丽的黄金风暴旋涡,人字鱼、蝴蝶鱼徘徊在一边,和谐又统一。
沈时雨发现了在岩石后聚集睡觉的铰口鲨,他描述着他们睡觉的姿态和生活习性,回过头,骆衍微笑着听的很认真。
“我喜欢那个,”沈时雨点点玻璃,一只胸鳍如同翅膀或者扇子的大家伙,在水中游弋地轻盈,过了一会儿,它搞怪地拖着细长的尾巴从海水里几乎垂直滑了下去,“鳐鱼,感觉可可爱爱的,它还有微笑唇。”
薄片一样的鳐鱼今天格外活跃,溜达在潜水的工作人员旁边,像是随时使坏的街溜子。
沈时雨靠近展区,成群的海鲢突然从另外方向穿过,它们身上鳞片闪烁,拖拽着无数星光坠落在这边深沉的区域。
沈时雨被奇特的美景深深吸引,他仰着头,明亮的眼睛浮动映照着玻璃那边梦幻的波澜,骆衍在他身后,目不转睛——
这是学长的另一面吗?
超脱了淡然从容,露出童稚的模样,像是小孩拥有最纯粹的喜欢和渴望。
骆衍感觉他又靠近了一点沈时雨,这样的想法让他欢喜不已。
骆衍出神地想:
要不在家里建一个水族馆吧。
“妈妈,那个哥哥认识好多动物!”
清脆的童声让沈时雨和骆衍齐齐回头,一位穿着纯白泡泡裙、扎俩小辫子的可爱小姑娘把头抵在她妈妈脸上甜甜地说。
沈时雨望着小姑娘肉嘟嘟的脸,一瞬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不是说太多了,就像是卖弄一样,骆衍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他会怎么想?
沈时雨尴尬地回过头,只看见骆衍灼灼的目光。他似乎从来没有被海底斑斓迷人的景象分去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只是盯着他,眼底散发着骄傲和近乎痴迷沉醉的神情。
沈时雨心脏怦然,被烫到一般向小姑娘说了声谢谢,随后连忙偏移视线去看孤零零落在角落的海星。
时间犹如静止,站在隧道的人好似真的沉到海洋里,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极静的周遭,沈时雨感觉到骆衍向他靠近一点、又一点,他修长有力地手掌搭在玻璃上,天然流露地压迫感让沈时雨偏头,透过幽蓝泛着点点星光的玻璃,他看见骆衍线条利落的侧脸,他鼻梁高挺,眼睫纤长,漆深色的瞳仁有道薄薄的堪称温和缱绻的柔光。
他声音磁性好听:“学长,我的眼前是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时雨吞咽一下,侧过眼眸,水中浮动着一只月亮水母,圆盘似的身体洁白通透,向下滑动时,美丽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时雨躲避他的气息,低着声音:“月亮水母。”
“听名字应该很漂亮吧。”
骆衍停顿几秒,习惯性油嘴滑舌笑道:“像学长一样。”
光线忽明忽暗,落下斑驳动人的光影,明明是骆衍惯说的玩笑话,沈时雨只觉得他的心和那只月亮水母没有区别,尽力向上游弋,最终陷落在深海里。
沈时雨掀了掀眼帘,注视着骆衍脸上深邃的光影,他忽然理解了海洋馆为什么会成为情侣打卡的圣地,为什么爸爸会在这里向妈妈告白。他想起一首短诗,适合在这片幽蓝的天地里——
爱是孤落的篷帆,
我遇见你,心脏深蓝。(注1)
第50章 黄色值+10086 建议爱到能忍受……
从海洋馆出来, 已经下午一点过了。
展馆外阳光明媚,碎金点点落在嬉闹欢笑的人群里,沈时雨定定看着, 脑海中难以抑制浮现身后安静的、清凉的海底隧道。
周围人在那里仿佛被锐化模糊, 海水涌动、细微悄然地把他紧紧地包裹。他的视线从莹白清亮的月亮水母上错开, 正好撞进骆衍等待已久的眼眸里。
沈时雨知道, 他的心跳声很乱。
从模糊到清晰, 一下一下, 慌不择路。
骆衍的声音无孔不入,他的手抚在冰凉的展馆玻璃上,东戳戳西戳戳:“学长, 海龟在哪儿?”
“学长,今天好像有美人鱼表演, 你想不想看?”
“额, 算了,你还是别看了, 露腰漏胸的”
沈时雨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一定谈不上自然, 甚至要感谢海洋馆昏昧幽暗的光线和骆衍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至少在那一刻,让他的失态不见天光
“学长?”骆衍拽了拽沈时雨的胳膊,“我说我好饿啊。”
沈时雨猛然回神,他支吾一下:“那、要不, 先去轰趴馆?”
骆衍啧地笑出声:“诶呦呦, 学长,你有点跑神啊,我说我饿了。”
“这会儿去轰趴馆太早, 其他人都没到呢,”骆衍凑近,“而且学长你忘了,我是装病出来的,得多磨蹭磨蹭。”
沈时雨有被点到,懊恼地别过脸。他胡乱地向外张望着,跳开桎梏,敏捷的思维重新回归。
“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美食城,离这里不远。”
骆衍点点头:“可。”
在骆衍的“磨蹭计划”下,吃过饭后,两人又进入到美食城对面街道的宁斯特大厦,大少爷逛完奢侈品店再逛婚纱店,等离开大厦,已经快五点了。
沈时雨一边打车一边后悔,当骆衍询问老凤祥店员三金怎么打造最贵重、最能表现他满满的爱意时,他就该把骆衍嘴捂上轰出金店门的。这下好了,他们赶去轰趴馆一定是最晚的。
骆衍大马金刀坐进出租车,面上表现地十分乖顺:“学长,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
他顿了一下,贱兮兮凑过来,飞快且暧昧道:“不过思考这些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我脱单了呢,对吧学长?”
沈时雨咬了咬嘴唇,不想搭话。
轰趴馆内,新闻部其他成员已经到齐开玩了。
沈时雨扶着骆衍一下到地下一层,海浪般摧毁一切的歌声就传了过来。
他朝里面看了眼,谢宁在打麻将,柴敏敏带着两个大一萌新在射箭区射箭,两个今年新招的女同学在玩台球,老刘和一个学弟在撕心裂肺地唱《狼爱上羊》。
沈时雨有一秒沉默。
骆衍挑了挑眉,辣评:“果然是超越生殖隔离的爱情。”
沈时雨忍不住勾唇。
客厅中央沙发上坐着捂耳朵听歌打牌玩游戏的人终于回过头,蒋川打了个响指蹦了起来:“欸!学长!”
“学长你可来了。”
玩游戏的人都停了下来,就连老刘也自动闭麦。“狼爱上羊、爱的疯狂”的背景乐里,几位新成员拘谨地笑笑,给沈时雨和骆衍让位置:“部长,学长,你们坐。”
沈时雨人长得清冷如月、行事干练果断,不熟悉他的人见他一开始都有点怵,沈时雨眼帘掀了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骆衍,心道,是的,就骆衍是个例外,他不要脸。
他温和地向学弟学妹们点点头,算作感谢。
蒋川从大理石桌另一侧挤过来:“对了学长,骆哥肠胃没问题吧?”
他上下打量着骆衍,对方面容灿烂、唇色健康,蒋川嘀嘀咕咕:“不是、急性肠胃炎好这么快的吗?”
沈时雨眼底闪过被抓包的尴尬,谁能想到骆衍编了这么大一出谎言,带他去了海洋馆呢。
他不擅长说谎,眼神下意识瞥向骆衍,嘴里打了个结巴:“那个、嗯,也还行。”
骆衍憋着笑,歪头挑挑眉,极为坦荡:“是啊,那医生简直妙手回春,我明后天还打算给他送锦旗呢。”
“这么厉害?”蒋川挠挠头,眼底一片清澈,“谁啊?”
“名字没记住,”骆衍肩膀挨了挨沈时雨,语气调侃里带着正经,“不过,据说姓沈。”
沈时雨憋着气踩了骆衍一脚。骆衍“嘶”了一声,笑得更明快了。
寒暄几句,整层楼又热闹起来。
沈时雨站在沙发前环顾了一周,骆衍眼睛看不见,玩不了麻将、玩不了台球、玩不了射箭好像没有什么他能玩的。沈时雨透过骆衍深灰色眼镜看他深邃的眼睛,心里不太舒爽,这段时间,骆衍过得确实太过没滋没味。
沈时雨抬眸看向骆衍,语气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柔和:“你想玩什么吗?我和你一起去。”
骆衍耸耸肩,不太在意:“没啊,我跟着学长就行。”
蒋川从牌桌那边抻着脖子:“学长来这,玩牌啊,你和骆哥一组不就行了。”
沈时雨瞥了眼骆衍,见他没有反对,带着他坐了下来。
新闻部里爱好牌的人居多,八.|九个人一副牌玩不开,凑了两幅玩抓小偷
隔壁谢宁看见了,推了麻将挤了进来,立下flag:“我打算今天在打牌上浅赢一下我们部长”。
谢宁说这话是为了活跃气氛,怕萌新们顾忌礼貌和学长学弟之类的年级关系玩不爽,但新闻部“老油条”老刘一听,立刻放下话筒加入战局,两人拉帮结派,很快形成孤立沈时雨的结盟。
沈时雨对此毫不在意,他淡淡笑着,对骆衍说:“接牌。”
抓小偷游戏规则简单,两副牌里提前抽掉一张牌,作为小偷牌,其余人平分剩下的牌,扔掉自己牌里的对子,由第一个人摸第二个的牌,对子扔掉,最后只余下一个人手里有扑克牌。那个人就是小偷。
骆衍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牌,运气不错,扔掉对子还有三张牌。他举着牌,沈时雨从他的手中抽掉对子,凑近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你手里是A、6、Q。”
坦言,骆衍以前对玩牌兴趣很一般。
但是,从沈时雨靠近他,在他耳边说话吐息开始,他简直兴趣感爆棚。
于是骆衍清了清嗓子:“学长,音乐声太大了,我听不清。”
沈时雨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牌面上,不疑有假地又靠近点,说了一遍,丝毫没注意到彩色灯光里,骆衍快要压不住的唇角。
摸牌的第一圈,沈时雨没有多说话,骆衍也思绪跑偏地随便说着想出的牌数让沈时雨帮忙出,玩牌嘛,毕竟是运气活,输输赢赢无所谓。
但是到了第三圈,骆衍凑近沈时雨耳朵,压低声音说不想要从别人那里摸到的“8”时,沈时雨开口了。
“小偷牌可能是Q或者4,换一下牌面顺序。”
骆衍讶异地偷偷瞄了一眼沈时雨,对方目光如炬,紧盯打转的扑克牌。
第五圈,骆衍抽到“6”,他清晰感受到沈时雨松了口气,他神情轻盈,尾音带着愉悦:“我们赢了。”
“为什么?”
“按照牌数,这一局小偷要出来了,小偷牌是4。”
几乎是同时,柴敏敏被抓了出来,骆衍紧盯着被柴敏敏钻攥紧的牌,一张红心4.
骆衍说不吃惊是假的,他侧眸看向沈时雨,灯光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上,在眼底落下一弧清绝的阴影,他眼神明亮,散发出的游刃有余和志在必得简直让人心折。
几分钟而已,学长竟然记住了打乱顺序落在牌桌是的一百多张扑克牌。
骆衍又骄傲又吃惊,他看向沈时雨:“学长,继续玩!”
分钟走过大半圈,从洗牌到发牌到惩罚,一众人来来回回玩了七把,沈时雨每一把都能窥见先机一般避开小偷牌,强悍的牌技可以说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黑脸”本体柴敏敏就坐在沈时雨旁边,偶尔能听见他预测牌面,不服气不行地啧啧两声:“算了,我到一旁观战一下,乐祺,你替我。”
柴敏敏说着,连飞带跑逃离到远处的沙发上。
客厅桌旁,大家不信邪地继续挑战沈时雨,柴敏敏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众人投出怜爱的目光,默默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
一直输哪有刷小某书快乐。
毕竟作为当代优秀大学生,大数据已经知道她喜欢看点什么了。
赛博男菩萨们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敬业,每一个边擦得都不一样,都很出彩。
柴敏敏眼睛亮亮的,在“再刷一下”的诱惑里突然顿住。
等等,这是什么?!!
柴敏敏瞪大眼睛,抬起头看向沈时雨和骆衍,又低下头,目光死死定在手机上。
帖子标题大胆且新颖:
《正常的爱情固然可贵,但是》
好一个但是。
柴敏敏反手把帖子点开,一张极其唯美的帅照先在她眼睛里安家。
内容:
“呜呜呜,又相信爱情了。”
“今天去海洋馆看我的宝贝小动物们,居然发现了我的天菜和我的另外一款的天菜。要不说,高质量男性内部解决问题,我的天菜们好像是一对,我跟了他们一路,简直甜到我流泪。”
“米白色毛衣的小哥哥长相是清冷挂的,超级精致超级绝,皮肤透白,没有一点儿瑕疵;身旁黑外套的身高可能有一米九,拿我健身房多年经验,绝壁六块腹肌大长腿,一夜七次床地震类型(擦,这个能说吗,希望不限流,推给更多同好姐妹)!!”
“然后!!心痛又兴奋,那个黑衣服小哥哥竟然看不见。老天奶,他可能是天生盲人!!呜呜呜。”
“但是白毛衣小哥哥全程好耐心给他讲看到的小动物,甚至会给他形容鲸鲨背上闪闪发光的斑点。姐妹们懂吗,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我流泪了。”
“我悟了,建议爱到能忍受他的不健全再结婚。”
“另外,那个黑衣服小哥哥好宠白毛衣小哥哥的,他时时刻刻追随着白毛衣小哥哥,男友力和情绪价值都提供超级棒。他还说月亮水母听起来就很漂亮,就像是学长一样。”
“oh my god,我了个老天爷,竟然是学长学弟。我眼泪从嘴角流出,我已经想象他们两个人晚上,白毛衣小哥哥在床上咬着嘴唇顾忌学长身份只能压抑声音哭,但黑衣服小哥哥看不见又听不真,继续闷声干大事粗鲁强势的凶狠样子了。”
“上帝,今天没白去。黄色值狼狈又疯狂+10086哈哈哈哈”
柴敏敏狠狠吞咽一下,放大图片,水底的人造光源经过折射,发出明暗不一的海蓝色光芒,落在两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上。她扭过头,今天部长确实穿白毛衣、浅蓝色阔腿裤;骆衍确实穿黑色薄外套、深色休闲牛仔裤。
她低眸,核实三遍,日期确实是今天无误。
柴敏敏点点头,好家伙,这两人竟然不告诉大家就私相授受、无媒苟合、暗结珠胎(指留下了网络证据)。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带着复仇的微笑走向玩牌正嗨的大家:“姐妹们,天塌了!”
柴敏敏亮出手机:“我们新闻部被偷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