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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五公主过渡章,教育五公主

    五公主次日一大早就来了梁王府。

    应该是私下受了丽嫔的教导,五公主并没有端着受宠公主的姿态,先是像模像样地和梁王妃说了会话,才提出要去看周绪扬。

    许春明正好过来请安,梁王妃就让她陪着一起去。

    两人前后出了正院,五公主向后扭头,确保正院里无人跟出来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一脸同情地对许春明道:“二嫂,婶母这么严肃,我看她一眼心就颤的厉害,真是难为你了。”

    许春明道:“母亲对我很好。”

    “嘁,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没有了气势压迫逼人的梁王妃,五公主放开了自己,絮絮叨叨:“自古婆媳就是天敌,当年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圣后和母妃她们。你怕她,不肯说实话,这是应该的。等把她熬没了,你就是王府的老大了。”

    她一副为许春明着想,亲热自来熟的模样,让许春明很是诧异。

    不过这话,说的很是不恰当。

    许春明道:“五公主还是慎言吧。”

    五公主反应过来此地是梁王府,周围还有府里的仆役下人,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我知道了,以后不在这里说了好吧。”

    那就是还要说,只是不在这里说。

    许春明也不想和她再提此事,指着前方的院子道:“这边就是三弟的住所,我带你进去。”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以前还挺讨厌你这样的,现在看来,你背后肯定受了不少罪。要是再不改,哼哼,等着吧,以后有你受的。”五公主说着话,抬脚迈进了周绪扬的院子。

    赵氏听说周绪扬已经和孟翀打过照面,又弄得这一脖子的烫伤,吓得直接把他关在院子里,一步也不让他出去。周绪扬起初还不肯,直到知道周绪光也是这个意思,让他在府里安心休息两日,周绪扬这才听话。

    五公主今日穿着亮黄色的轻纱裙,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时,赵氏正在院中剪花枝,实则是监视着不让周绪扬乱跑。她平时从不出府,乍然见到如此明亮鲜活,气质矜贵的少女,手中的剪子猛地一抖,一枝开的正好的淡粉木槿花被她剪了下来。

    许春明跟在五公主身后,看到赵氏愣住的样子,为两人介绍:“姨娘,这是五公主。五公主,这是三弟的生母,父亲妾室,赵姨娘。”

    五公主点头,“小婶母好,三哥呢,我今日来看他。”

    “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有礼了。”赵氏手足无措,腿一弯就想给五公主跪下,“妾身当不得公主如此称呼。”

    这‘小婶母’,放到方侧妃身上还能勉强当得。她一个小小妾室,哪担得起。如果被方侧妃听到了,自己定要被她记恨上。

    五公主无所谓地摆手,“别那么客气,你是三哥的生母,那就是我的小婶母,一句称呼而已。三哥房间就是那个吗,我进去看看。”

    她指的正是周绪扬的房间。

    许春明从前没来过这个院子,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赵氏在五公主离开向前走了四五步之后,才呆呆地回头,“是。”

    房门开着,周围也有五公主带来的宫女和侍卫在守着,许春明不想再听她喧闹说话,心中对周绪扬说了声抱歉,然后心安理得地站在院中和赵氏说话。

    面对许春明,赵氏不像面对五公主那般紧张,“少夫人瞧着,气色有些不好。”

    许春明摸摸自己的脸颊,“被姨娘看出来了,我还好,就是昨夜睡得有些晚。”

    周绪光‘不行’的事,只有梁王妃,张嬷嬷和许春明三人知道。赵氏还以为许春明是看大陶氏有孕,而她嫁进王府三月有余,肚子还没有动静的事在思虑,赵氏劝道:“少夫人放宽心,身体才是根本,把身体养好了,万事自然会水到渠成。”

    许春明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顺着赵氏的话道:“嗯,多谢姨娘劝慰。姨娘,三弟的伤如何了?”

    说起自己的儿子,赵氏的脸上挂了些担忧,“早上妾身去看过,已经好些了,想来再有两日就能继续为世子做事了。”

    错失了去祭州城

    的机会,赵氏也觉得可惜,怕周绪光以后不肯再带周绪扬做事。

    尤其是现在,他也知道了周绪扬和他并不是真正的兄弟。不再照顾周绪扬也说得过去,他们母子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在许春明面前,赵氏很想再为周绪扬说些话。

    “这个不急,世子说让三弟好好休息。姨娘也说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许春明道。

    她本意是想为周绪光说话,让赵氏知道两人兄弟情深,赵氏却理解成周绪光算是把周绪扬当成累赘,打算抛下他,先让许春明过来打个招呼。

    赵氏的心,瞬间就凉了。

    他们母子在王府本来就没什么地位,现在又出现了孟翀这样的事,如果周绪扬的身份一旦被泄露出去,王爷大发雷霆想要赶他们母子出去算是好的结果了,要是追她的罪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有王妃和世子在其中周旋一二,他们母子还有活路。

    若是世子不想再管周绪扬,想来王妃也不会再搭理自己,那他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赵氏心里有些着急,“少夫人”

    周绪扬的房间内,传来他的惊呼声,打断了赵氏的话。周绪扬的声音又羞又恼:“五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许春明连忙朝房间走去。

    五公主身边的宫女和侍卫已经率先闯了进去,等到许春明走到房内时,只看到五公主被宫女扶着站好,而周绪扬则狼狈地坐在地上,旁边是倒着的椅子。

    五公主讪讪地推开宫女的手,朝他和许春明解释道:“嘿嘿,脚滑了,不小心碰到他伤处了。”

    许春明怀疑地朝周绪扬看去。

    周绪扬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因是天热的原因,大夫只为他的伤口涂了药,并没有包扎。此时那块因烫伤而起了水泡的皮肤上,红通通一片,有的水泡已经被挤开,里面浑浊的液体正在向下淌着。

    五公主道:“御医呢,我带的那个御医呢,快来给三哥看看。”

    众人有说让周绪扬先站起来,又说先让他坐下,周绪扬手忙脚乱地被人扶着。许春明拉着五公主出了房间。

    五公主有些不满,“二嫂,三哥伤口还没包扎呢。”

    许春明无奈道:“你离他远一些,才是真的对他好。”

    五公主噘着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就是脚滑了。”

    许春明四处看着,赵氏不在房内,想来是看到周绪扬无事后躲起来了,估计是怕再碰到五公主。许春明也不想五公主再在此处待着,便拉她想回清梨院。

    五公主不愿意走,许春明拉着她向前,她就努着劲向后撤,两人你来我往,五公主虽说比许春明小上五岁,但在娘子营中待过一段时间,浑身练了一身的力气。

    到最后拉扯间,还是许春明险胜一筹,拉着五公主艰难地挪到了院中。

    “你干什么呀二嫂,我看着三哥呢!”

    许春明使着劲,脸都涨红了,“你三哥不需要你来看,五公主,该走了!”

    五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拉自己胳膊的许春明,她眼中飘起一抹坏笑,等许春明使劲拉自己的时候,五公主猛然朝她的方向冲。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玩牵钩(今拔河)的游戏时,双方向不同的方向使力。若其中一方突然松开,或者朝对方的方向用劲,对方则会被惯性带的摔个屁股蹲。

    早在看到五公主眼中的坏笑时,许春明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所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但就算做好了准备,也还是被她的力量闪了一下,让许春明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许春明扶着身后的院墙,喘了口气,看着五公主道:“看来你在营中没有朋友,都是有原因的。”

    五公主脸上的笑,还没有笑出来,就被许春明这句话打击的愣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又是嘉瑞那个死丫头告诉你的?”

    嘉瑞就是四郡主。

    许春明道:“我看出来的。昨日在军营你和四妹妹争斗,她小队的队友都在关心她的状况,可你小队里的队员,可没人为你出头。你是公主,身份可比四妹妹高贵的多,竟然落到如此地步,不是没有朋友是什么。”

    五公主气极,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她当时缠着母妃,偷偷去了娘子军营参加遴选,本来是隐姓埋名来着。就算是后来在里面遇到了周嘉瑞,两人也得没有点出对方的身份。

    然后她俩一起通过遴选,又各自当上了小队长。

    刚开始还不明显,后来看支持周嘉瑞的女兵越来越多,而支持自己的就剩下了那么两三个,五公主才着急,暗中使了点手段,想要破坏周嘉瑞的好人缘。

    “哼,谁知道她用什么收买的人心。”五公主不屑道。

    许春明点出她的想法,“先不说她有没有收买,难道你就没有收买吗?用的金银还是珠宝?这些东西不好带进娘子营里,莫非你用的银票?”

    五公主冷嗤:“带不进去是你没本事,我就带进好啊你许春明,你诈我!”

    “被你看出来了,看来你还是有两分聪明的。”

    “明明是七分好吗!”

    许春明笑笑,也不再强求她,自己转身向外走。

    五公主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自己巴巴地跟过去,“许春明!二嫂,好二嫂,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没有朋友的?”

    许春明引她走出了院子,来到外面的花园,才悠哉开口:“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才和你保持距离的。”

    “不可能!我明明都警告过孟翀了,不许把我的身份说出来!再说,就算知道,也是将士级别的,那些小女兵不可能知道的。”

    五公主一脸‘你是不是看我傻’的表情看着她。

    许春明自己走到回廊下的条凳上坐着,等府里婢女上过茶点之后,对着五公主道:“她们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在和你的日常相处中,处处看到你倨傲不屑的神情,时间长了,就算猜不出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你非富即贵,自然就远离你了。”

    “我倨傲不屑?是,我承认,我是有点嫌弃她们的。但周嘉瑞也是啊,我是公主她是郡主,就比她高贵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她就没有倨傲不屑吗?”

    这也是她在和周嘉瑞打架之后,选择离开娘子营的原因。她可不像周嘉瑞那么厚脸皮,现在还待在那里。

    “真不屑还是假不屑,明眼人都能分得清。你虽然明面上和她们亲热相处,但骨子里还是坏坏的。就像你亲热地叫了我那么多声‘二嫂’,还是挡不住你有机会就想看我出丑。”

    “我”

    五公主说不出来话,刚才她就是真的故意的,想让许春明摔一下,然后嘲笑她。

    “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对你了。”

    第32章 假身孕一传十十传百

    许春明一直都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面对五公主的示弱和讨好,许春明无奈道:“好了,以后多注意些就行了。大家看到你的转变,自然就会亲近你。”

    “我知道我知道,”五公主嘿嘿笑了声,“那二嫂呢,你也会吗?”

    许春明看着她,调笑道:“现在不叫我‘许春明’了?”

    “哎呀二嫂~~”

    五公主拽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我从前那不是没礼貌嘛,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二嫂就别生气了~~~”

    她长相小巧,白皙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又大又圆,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头上的掐金丝镶红宝石簪子上的蝶翅也跟着颤动,更为她增添了两分可爱俏皮。

    许春明被她摇的脑袋直晃悠,“不生气不生气,你快放开我,再摇下去我都要被你摇吐了。”

    五公主耳朵里只有她最后两个字‘吐了’。

    女子突然吐出来,这种戏码她在宫里的时候见多了,这里面最大的可能就是有身孕了!

    五公主

    一心想在许春明面前留个好印象,好挽回一二,见状又肯定又惊喜地说:“二嫂!你吐了?你这是有身孕了呀!”

    正抱着肚子路过此地‘散步’的大陶氏一脸惊恐地盯着许春明的肚子:“有孕?”

    五公主点头,喜滋滋地说:“大嫂,二嫂也有身孕了!哎呀你们王府,可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她嘴快的许春明拦都拦不住。

    大陶氏如遭雷劈,浑身软的像是没有骨头。

    许春明解释说:“不是,我没有身孕,大嫂,你别听五公主乱说。她连亲都没有成呢,能知道什么怀孕。”

    她的小日子前几日才刚走呢。

    五公主听到这话,可不依,“我是还小,但我见得多啊,宫里那些女人都是这样,一吐准是怀孕了。”

    “你住嘴吧。”看着大陶氏都要哭了,许春明无奈地劝着五公主,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宫大院,丽嫔可真有本事,把五公主养的这么单纯。

    没心眼!

    看许春明的面色真不对,五公主小心地说:“二嫂,是不是有孕的前三个月不能向外说?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不是故意四处宣扬的。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嫂知,接下来我绝对不会再告诉第四个人了。”

    许春明已经无力再和她解释,看大陶氏站在一旁,神情颓然,许春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有,这都是五公主自己的猜想。”

    大陶氏当然是不信她。

    从她脸上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许春明也不再过多解释,她回身谴责地看着五公主,“如果王府出了乱子,记着,都是你带来的。”

    五公主嘟囔道:“能有什么乱子嘛。”

    她说着,跟着许春明向前走,走了五六步,突然道:“莫非是你和大嫂同时有孕,你们都想生下王府的长孙,再互相谋害对方?不是吧二嫂,一个小小的王府而已,有什么可争夺的。”

    “事物都有对比,你是公主,自然不稀罕王府。我们是王府中人,对我们来说,王府就是天,你不争夺天,还争夺什么?”

    五公主想想也是,王府对他们来说,就像皇宫对自己那般重要。

    想到宫里那些腌臜的手段,五公主心里直发毛,“二嫂。”

    都说了那么多了,许春明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祸从口出,你是公主,身份尊贵,有时候你的一句话,可能会让很多人遭受磨难失去性命,以后记得谨言慎行,说话之前要过一遍脑子。”

    连着两天,被许春明教育了五六次,按照五公主往常的性格,肯定早不管不顾地和她翻脸了。

    但是现在五公主听着,知道许春明是为自己好,也就谦虚地接受,“我知道了,二嫂,我以后肯定改。”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向许春明投诚,五公主小声说:“二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此时她们也走到了清梨院内,周围除了五公主的宫女和侍卫外,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许春明深知五公主的脾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什么秘密?”

    五公主的眼睛上下左右转动了一圈,那模样像个想偷腥的小老鼠。

    许春明被她的动作逗笑,“好了,你直说就是。”

    五公主嘿嘿笑了声,“二嫂不是刚教过我隔墙有耳嘛,我多注意些。”

    她说完,见左右前后只有她们两人,五公主才道:“我三哥,不是这里的三哥,是宫里的三哥,和三嫂动手了,听说还打了她一巴掌呢。她们回门的时候,三嫂的脸都还肿着。”

    五公主的三嫂,就是许春明的表姐程芳儿。

    三殿下能在新婚夜,就对程芳儿动手,可见她是真的惹怒了他。

    除了周绪光告御状查出来是程芳儿在背后诋毁许春明之外,许春明想不到别的理由。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需要她和周绪光出手,自有人给程芳儿教训。

    不过到底是她表姐,说到底她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表姐妹,许春明问道:“后来呢,三殿下和她圆房了吗?”

    “那怎么能没圆,当夜就圆了,越母妃在背后盯着呢。”五公主道。

    越母妃,就是指三殿下的母妃,宫里的越贵妃,她和圣后的关系,就像是梁王府内方侧妃和梁王妃的关系一样,不光是她们的身份地位家世不相上下,就连两人所生的儿子也是不分伯仲,相互对立。

    五公主说完,脸上的表情又生动起来,“这成婚没几日,三嫂老是回程府。越母妃很不开心呢,不过她说自己祖母病重,越母妃也没什么办法。”

    许春明愣了一下,程芳儿的祖母,不就是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病重?我怎么不知道?”许春明问道。

    五公主也知道她和程芳儿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告诉你,或者就是程芳儿在说谎,她就是在找理由回娘家!”

    她越说越肯定,“应该就是这样!”

    许春明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内心破天荒的想附和五公主,期待程芳儿在说谎,她的外祖母身体健康,怎么可能会病重。

    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但脑海中担忧外祖母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正想着等周绪光回府之后,和他说明自己要回程府探望外祖母,房外就传来噗通噗通的疾速跑步声。

    接着周绪光的身影,从门口蹿进来。

    他在屋内扫视一圈,看到许春明后,立刻朝她跑过来。

    同时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不可置信地说:“夫人,春明,你,你有孕了?”

    许春明无奈地看向躲在一旁不出声的五公主。

    五公主缩肩塌背,窝成一团坐在椅子上,她看出来了,许春明是在说:看吧,都是你惹的祸。

    五公主觉得委屈,但是顶着许春明谴责的目光,五公主也解释不了什么。她跳下椅子,趁着周绪光的注意力都在许春明身上,自己踮着脚尖偷跑了出去。

    许春明无暇再顾及她,连忙和周绪光解释:“世子,都是误会。是妾身今日身子不舒服,有些头晕呕吐,被五公主看到了。她非说妾身有孕,还四处嚷着,被大嫂和仆人们听到了。”

    一听她说身子不舒服,周绪光也顾不上身孕的事,急问道:“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好好的怎么会头晕想吐,有没有请大夫过来?”

    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话,许春明舒心道:“世子勿急,妾身休息会就好了。”

    “好好好,来,我扶着你先坐下。”

    周绪光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仔细观察她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才有心思回想她的话,“所以是五公主大惊小怪?”

    许春明点头,“妾身的小日子刚走,世子是知道的。”

    这事周绪光的确知道,她当时肚子不舒服,还是他用手炉暖热了棉帕子,再给她捂肚子的。

    许春明问他,“身孕之事,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记得他说司农所里有事,一大早就出府了。

    周绪光道:“母亲派人叫我回来的。”

    许春明已经猜到了,五公主的声音那么大,再加上大嫂,这消息肯定会传到母亲的耳朵里。

    她有些担心,“世子,那现在该怎么办,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的。”

    看她眼中充满六神无主和对梁王妃的担心,以及对自己的信赖,仿佛自己就是她的生命支柱一般,周绪光的声音又轻又柔:“无事,此事我会和母亲说清楚。”

    许春明握住他的手,依恋地看着他:“好,不过别再用世子‘不行’这种不实的理由了。”

    要是万一被传出去,还不知要惹多少笑话。这对他的仕途,可是极为不利。

    周绪光还以为她是在调笑自己,笑道:“我知道,这种理由用一次就行了。你放心,此事交于我。”

    “妾身自是相信世子的。”许春明歪头,靠在他的腰上,“世子,妾身有件事想和世子禀明。”

    “嗯?”

    “许久未见外祖母,妾身想近日找个时间,去程府探望外祖母。”

    周绪光想也不想地回答:“好,待过两日我休沐,陪你

    一起去程府探望她老人家。”

    许春明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世子也要去吗?可是外祖母住在舅舅府上,我表姐是三王妃,这会不会影响世子?”

    “无妨,只是去探望长辈而已。要是连这点都要避讳,那我也太没用了。”

    “嗯!多谢世子!”许春明满脸笑容可掬。

    周绪光看着她,伸手揉着她的脸颊,声音变得暗哑:“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第33章 亲人逝被程芳儿打了一巴掌

    许春明推开他伸过来的脑袋,“世子,还是白日呢。”

    周绪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含糊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何时在乎过这个。”

    “怎么没在乎过。”

    许春明挣脱不开,索性靠在他怀里,“妾身刚和世子圆房的时候,世子可说了,为了咱们的身体着想,房事不可频繁,要五日一次,而且还要夜里来,让妾身白日不许招惹你。”

    听着她的话,周绪光趴在她肩膀上笑出声,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小生无知狂妄,还请夫人勿要怪罪。”

    许春明拱了拱肩膀,想把他的脑袋震下去。

    “妾身那是不和世子一般见识。”

    “好好好,”周绪光凑近她的耳朵,边说边亲许春明耳后的皮肤,“我夫人就是大气,我夫人肚里能装船~”

    温热的气息,落在许春明的耳里,变得酥麻。好在她还未沉迷其中,“能不能装船以后再说,世子,妾身的肚子里可没有装孩子。这假身孕的事,一定要及时处理。”

    说起这个,周绪光的神思也清醒过来,他松开许春明的身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和母亲说清楚,免得舆论再扩大。”

    “那妾”

    周绪光按住她的肩膀,“你不用去,在这里休息就行。”

    “会不会不太好?”

    “有何不好,我就说,”周绪光停顿了一下,屈着手指蹭了蹭许春明的脸颊,“就说你听闻此消息,羞于见人,让母亲怨念五公主去。她也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许春明失笑,“好,那妾身等世子回来。”

    周绪光摇头,“不用等我,司农所还有事情要忙,我得尽早处理好,和你一起回程府探望外祖母。”

    话虽是如此说,周绪光一连几日都没有腾出时间来。

    先前他派人送回来的祭州城的土,被许春明养着长出了绿苗。周绪光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会给祭州城的百姓们带来一个机遇。他兴奋地带着花盆去了司农所,和里面负责农业的大臣研究了起来。

    许春明不想催促他,也是因为他说过要陪自己一起去程府,她自己也不好直接过去程府。

    这一等,直到等到了程府来王府送信,让许春明尽早回程府看望病重的外祖母。

    听说外祖母是真的病重,许春明也顾不得等周绪光了,禀明梁王妃之后就急匆匆地去了程府。

    许春明的外祖母程老夫人,虽说生了两子三女,共五个孩子,但她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将近七十岁的年纪,走起路来一路生风,说话的嗓门也很大,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尤其是近几年程家渐渐得势,许春明的舅舅们也都很孝顺,争着想要供养老夫人。儿子女儿孝顺,孙子们也长成,开始娶妻嫁人,老夫人日子过得舒服开心,可谓万事无忧。

    到程府的时候,许春明看到大舅舅,二姨母,三舅舅和小姨母竟然都在。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许春明的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娘!”许春明朝许夫人走过去。

    许夫人擦掉眼角的泪,看着她眼中的无助和茫然,许夫人稳了稳话音,“明儿来了。你外祖母一直念叨着你,快进去看看她吧。”

    许春明朝着舅舅们和姨母们望过去,尤其是小姨母,此时再也忍不住,趴在大姨母的肩头低声呜咽。

    许夫人拍着许春明的肩膀,让她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进去吧,别让外祖母等久了。”

    许春明点头,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房间。

    房内没有他人,看到那个身体强健,比她还有力气的外祖母,如今面色虚白,面容枯槁憔悴,正无力地躺在床上,许春明的鼻子一酸,声音不自主带了些哽咽,“外祖母!”

    老夫人的神智还在,听到许春明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朝她伸出了手,“我的小乖乖,到外祖母这来。”

    许春明快步走过去,跪坐在床边,双手握着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明儿来了。”

    离得近了,许春明看的清清楚楚,可能是因为病发的快,老夫人脸上皮肤下的肉被病情快速消磨掉,但外层的皮却还在。这就导致那层皮肤松松垮垮,像是一块皱巴巴的破布,散散地挂在头骨上。

    许春明幼时常跟着母亲一起回程府小住,和外祖母的感情非比寻常。眼下看到曾是她天一样的外祖母,病恹恹地躺着,许春明的泪就止不住的向下掉。

    老夫人艰难地扯出一抹笑,“乖乖别哭,外祖母无事。好乖乖,你在王府过得好吗,可有人欺负你?”

    许春明摇头,“明儿过得好,王妃待明儿好,世子待明儿也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明儿。”

    “如此就好。我们乖乖这么听话,该是受婆母疼爱夫君喜爱的。”

    许春明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哭着说道:“都是明儿无用,明儿不孝,竟然不知外祖母病重至此。”

    “是我不让你舅舅说的,活了一大把年纪,外祖母也满足了,等去了地下见到你外祖父,也有交代。”

    说了这么多话,似是用尽了力气,老夫人喘了两口气,浑浊的双目中露出可怜的眼色,“明儿,外祖母的小乖乖,祖母求你件事好不好?”

    许春明点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外祖母请说。”

    老夫人皱着脸,可怜地求她:“外祖母好饿,乖乖,你舅舅说外祖母的肠子坏了,不让外祖母吃东西,外祖母饿了好几日,现在好想喝碗羊肉汤。好乖乖,你去厨房给外祖母端碗羊肉汤好不好?”

    老夫人说着话,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说到羊肉汤的时候,她眼里的精神气又聚集在一起,声音里也带了些回忆:

    “你外祖父熬的羊肉汤真的很美味很好喝。当年就是靠着这个手艺,我们才养活了你舅舅姨母他们。外祖母好想再尝一尝那碗羊肉汤,可是你舅舅不让啊。”

    许春明松开她的手,站起来向外走,“外祖母你等着,明儿这就去。你可一定要等着明儿回来。”

    程府的布局她很熟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从厨房走了回来。

    许春明的手里端着满满一碗羊肉汤,“外祖母,舅舅让厨房一直温着呢。”

    老夫人欣慰地点头,“我就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快来,让外祖母闻闻。”

    说到喝羊肉汤,老夫人一下子恢复了力气,自己掀开被子,用胳膊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可惜她终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她的胳膊软软的,撑不住她的上半身。

    眼看着她就要摔到床上,许春明端着羊肉汤,也不顾会不会洒出来,快步走到床边扶着老夫人,“外祖母小心。”

    碗里的热汤洒出来,掉在她的手指上,烫红了一小块皮肤。

    老夫人连忙吹着许春明的手指,“烫着了吧乖乖,外祖母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许春明吸了吸鼻子,扶她坐稳之后,用闲着的右手拿过

    圆枕放到老夫人的身后,让她靠着坐好,“明儿不疼,外祖母坐好,明儿喂您。”

    老夫人乖乖坐好,像小时候的许春明一样,双手相握放在腿上,仰着头看着许春明。

    许春明眼中含泪,笑着点头,“对,就是这样。”

    她用勺子搅着碗中的汤,然后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用嘴唇试过温度确定不会烫着老夫人之后,才送到老夫人的嘴边。

    老夫人张着嘴,想要一口喝下去。

    一双凭空出现的手打饭了勺子,又抢过许春明手中的汤碗摔在了地上:“许春明!大夫说了祖母现在不能吃喝!你还给她喂荤腥!你有没有良心!”

    许春明看不清来人,眼中只有外祖母的眼神由期待雀跃变成失望失落。

    她的心,像是被地上的汤碗碎片扎着一样疼。

    许春明仰头想要分辨一二,还未看清来人,脸上就被她打了一巴掌,“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春明被她这一巴掌打的脑袋直发昏,身体颤颤巍巍,几乎要站不住。

    床上的老夫人也急了,挣扎着想要下床扶许春明,“芳儿,你住手!”

    屋内的喧闹,被下人传到了在隔壁院子等待的长辈们耳中。程舅舅和姨母们也立刻走了过来,自然看到了程芳儿动手的一幕。

    程舅舅气的直接朝程芳儿吼道:“芳儿!给我住手!”

    许夫人则走到许春明的身边扶着她,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明儿,怎么样,疼不疼?”

    许春明摇头。

    方才打许春明的一巴掌,几乎用尽了程芳儿所有的勇气。现在面对父亲和姑姑们,程芳儿强撑着解释:“是她!”

    她用手指指着许春明,“她想喂祖母喝羊肉汤!祖母现在的身体,能食得了如此荤腥之物吗?她就是想要害祖母!父亲,你快把她赶出去!”

    床上老夫人被程芳儿气的脸色涨红,她咳嗽了两声,无力地拍打着床板,用气音吼道:“给我住口!”

    程舅舅扯着程芳儿,让她站到了一侧,又上前看着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靠在小女儿怀里,喘了喘气,没有搭理她,对着许春明道:“明儿,好乖乖。”

    许春明上前看着她,“外祖母。”

    老夫人的胸脯颤动的更厉害,嘴巴张的很开,露出里面瘪下来的舌头。再向上鼻翼上下扇动着,似乎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许春明抚着她的胸口顺气,“外祖母别说话了,明儿就在这里,外祖母先歇歇。”

    老夫人呼了一口长气,才道:“你表姐是担心我,一时着急了些,就当时外祖母求你,别生她的气好不好?”

    许春明眼中的泪又要向下流,她哭着点头,“明儿听外祖母的话。”

    老夫人满意地咧嘴笑了笑,伸手想碰许春明红肿起来的脸颊,“外祖母的乖乖,你受苦了。”

    只是她那双如枯藤一般,又细又瘦的手指,终是在半空中停下,又垂了下去。

    如一记重锤,敲在许春明的心上。

    姨母们悲伤欲绝的哭声在耳边响彻,又从耳边绕走。许春明看着外祖母紧闭的双眼,鼻尖又闻到被程芳儿打翻在地上的羊肉汤的香味。

    她推开床边围着的人,目光寻到那碗羊肉汤。

    屋里铺着厚地毯,汤碗的碎片不算小,其中有稍大的一片中,还盛着一小口羊肉汤。

    许春明弯腰捧起汤碗碎片,又走到床边挤开众人,用指腹沾了汤汁,把它抹在了老夫人的唇上。

    她的手指颤抖,来往沾了好几下,才涂满老夫人的唇。

    “你!”程芳儿刚说了一个字,看父亲和伯父,还有姑姑们都不说话,她也低了头,不再说什么。

    第34章 猛醒悟男人不可信,若是自己想要什么……

    外祖母是饿着肚子,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的,这个事情像是一块巨石,压的许春明几欲无法喘气。

    许夫人用棉布包着冰块,敷在许春明的脸颊上消肿。

    外面吊唁的亲朋好友已经到了,若是看到许春明肿着的脸,不知道会议论些什么。

    要许夫人说,就该让许春明顶着这张脸出去转转,好让人知道她在程府到底遭遇了什么。

    许春明看出了母亲心中的想法,拒绝了,“我答应了外祖母,要原谅表姐的。”

    许夫人看着她,心疼的直皱眉,“你把她当表姐,她动手的时候有把你当表妹吗?从小到大,你让了她多少次,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感恩。这次要不是你外祖母,我说什么也要找她爹好好聊聊。”

    许夫人也没想到,母亲弥留之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明儿委屈自己,原谅对自己动手的芳儿。

    她知道在母亲眼里,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始终都比不上儿子们。可在她自己眼里,别说是芳儿了,就是侄子兄弟们,谁都比不上她的明儿,谁也不能让明儿委屈受苦。

    “我没事,母亲,你去陪着姨母吧,我收拾好了就出去。”许春明看出母亲眼中的不满,安心劝道。

    许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好离开灵堂太久,“我已经让人去王府报信了,世子很快也会过来。等他来了你们再出去,免得让人知道他未到,再传些流言蜚语。”

    许春明点头,“我知道了,母亲快去吧。”

    程府的灵堂起的很快,老夫人离世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有亲友前来吊唁。许春明知道,定然是舅舅提前准备了。想来外祖母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不过是受表姐一巴掌,如果能让外祖母放心地离开,她挨也就挨了。

    许春明的双手捂着脸,从前听说人刚去世的时候,还能听到感应到外界。也不知道外祖母尝到嘴边的羊肉汤了没有。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许春明坐在原地,没有抬头。

    程芳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得意地说:“祖母临死前还在护着我,许春明,你在她心里,还是没有我重要。”

    “她不是护着你,她是护着程府。”

    许春明仰头看着她,“她是怕我夫君因为你憎恨三殿下,去支持太子殿下或者四殿下。若真是如此,你以为这两位殿下会让三殿下好活?三殿下没有活路,你,还有整个程府的罪难,才是开头。”

    她的目光平静,话语也平静,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但却是像一记惊雷,投射在程芳儿的内心中。

    “你什么意思?!”

    程芳儿恼极了此时许春明还镇定自若,而自己则因为她三言两语就跳脚的样子。

    她声音尖锐地看着许春明,“三殿下是皇子,还会怕一个王府世子?真是太可笑了。”

    “可笑的是你,”许春明不再看她,眼神空空的看着窗户外的树景,

    “快听,是三殿下在吊唁外祖母。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打了我一巴掌,而我又听从外祖母的遗言,忍下了这一巴掌,会是什么反应?会像在你们新婚夜那样,把这巴掌还到你脸上吗?”

    “你!”

    程芳儿又急又气,“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明明母妃已经下令,严禁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

    真是可恶,原本她嫁给了三殿下,身份可比许春明一个世子少夫人来的高贵,她也一直以此为傲,内心告诉自己管她许春明和世子如何恩爱,自己是皇子正妃,纵然不得三殿下喜爱,但地位也比许春明高多了。

    她们表姐妹以后再被人提起,也是先说起自己,再提许春明。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赢了许春明,赢得彻底。她一直想找机会在许春明面前好好地得意一番,只可惜两人始终都没有碰到一起。程芳儿私下还曾想过,是不是许春明在躲着自己。

    这次听说她来了程府看望祖母,程芳儿正巧也在,立刻就来到了祖母房间。

    看到她竟然私自喂禁食的祖母吃东西,程芳儿自觉寻到了许春明的错处,而且还是不孝的大错,这是一个打击许春明绝佳的机会,她一时又激动又得意,怕机会错过再难有,她把父亲和三殿下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用了最原始的办法,对许春明动了手。

    想

    要以此来彰显她孝顺,又矜贵的身份。

    可是现在,许春明却知道自己在新婚夜,挨了三殿下一巴掌的事!这让程芳儿觉得自己的脸面,被许春明扔到地上,然后再狠狠地用脚踩!

    她想再质问几句,外面灵堂的方向,传来仆人的唱礼声,叫道三殿下到此。程芳儿等不及听许春明的回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提着裙角向外走去。

    她一走,屋内又安静了下来。许春明手拿着许夫人塞给她的冰块,只觉得胳膊像是有千万斤重,她抬不起来。

    房门关上又被打开,随着一道熟悉的味道由远及近,周绪光的声音伴随而来,“春明。”

    许春明抬头看着声音的源头,周绪光的身上还穿着司农所里宽大的麻衣便服,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草屑。他快步走到许春明身边,“春明,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弯着腰,把许春明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又宽阔,像是一汪热热又舒服的湖水,把她的全身包裹在里面。

    耳边他的致歉声,还在环绕。许春明压抑的心,有了些许缓解,她张开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想说为何他要这么忙,为何不早日带自己来探望外祖母,为何说话不算话。

    可是许春明内心里,更想质问的是自己,为何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明明母亲从小就教育她,男人不可信,若是自己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不要期待别人帮你,更不要把希望放到别人,尤其是男人的身上,包括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是周绪光一直以来的温柔和善意尊重,麻痹了她的心,让她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许春明抱他抱的很紧,她压下内心的酸涩和自嘲,放任眼中泪水横流,“世子,外祖母走了。”

    听着她的泣音,周绪光心疼的都要碎了。

    “我在这,我在这。想哭就哭吧。”

    许春明低声呜咽出来,“外祖母是饿着肚子走的,都怪我,让她临走前连最想喝的羊肉汤都没有喝上。”

    早在来的路上,何俊已经把此事告诉了周绪光。

    周绪光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你没有错,舅舅也没有错。”

    许春明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周绪光解释说:“若是没有舅舅的允许,厨房不会把羊肉汤给你。他也知道外祖母临终的愿望,想让外祖母无憾地离开。”

    外祖母病重,舅舅听从大夫的话,忍着不给她吃食,想来也是难受至极。

    周绪光继续说:“外祖母饿了多久,舅舅就饿了多久。”

    先前许春明没有注意,现在想来,舅舅的神色确实很虚弱衰败。许春明道:“幸好,我在外祖母面前说了羊肉汤是舅舅准备的,外祖母没有生他的气。”

    “那你呢,”周绪光看着她红肿的脸颊,伸出手指想碰又怕弄疼了她,“你还好吗?”

    许春明勉强笑笑:“没事,就看着红肿,其实不怎么疼。”

    周绪光接过她手里的冰块,用棉布包好,小心地放在她脸上的红肿之处。

    火热的痛意,被冰凉刺激,许春明本能地闪躲了一下,又侧脸靠在冰块上,“现在好多了。”

    周绪光哪看不出她内心的勉强,“再休息会,我陪你一起出去。”

    许春明放松身体,靠着他,过了会才冷不丁地开口:“世子,祭州城好吗?”

    周绪光正专注地盯着她脸上的上,闻言摇头:“不好,那里风沙大,民情贫苦,到处都是山地和沙土。”

    “为什么会叫祭州城呢,祭字,多有忌讳。”

    周绪光不知她为何会问起这个,想着既然能分担她的注意力,自己多说一些也不碍事。

    “原是济州,惠济之济。后某年济州灾害,民不聊生,城民们为了活路只能背井离乡。济州的风土也开始冷落下来,天气也越来越糟糕,大家都说济州命脉已断,在城中无法存活,遂改名祭州城。”

    “既然祭州城已被定义,多少朝臣满怀激情而去又空手回来,世子又为何执着于此地?”

    她虽是在问他,但周绪光从她的眼中已经看出来,她知道答案。

    周绪光道:“京中人才济济,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可我于祭州城,却是重中之重。天地广阔,就当我恃才傲物,想去闯一闯吧。”

    许春明站起来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耳边,“妾身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世子,带妾身同去吧。”

    周绪光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他知道,不是因为她对着自己的耳朵说话,而是因为她说的话。

    “春明,你”

    许春明靠在他肩膀上,“世子说过,夫妻一体,妾身想与世子同甘共苦。”

    听着她的话,周绪光收紧胳膊,把她牢牢地抱在怀中。她所说之事,他又何尝不想。只是祭州城路途遥远,条件艰苦,让她长途跋涉,他于心不忍。

    只是有这番话,就够他热心感动许久。

    “不用,你和母亲好好待在王府就是。”

    许春明摇头,“人生之事,无常居多。妾身不想哪一天突然恶疾,连世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世子,就让妾身与你同去吧。”

    周绪光知道,应是外祖母突然逝世,对许春明的打击太大。两人相处许久,他了解她的脾气有些执拗,想着先把眼前之事办了,待以后回了王府,再同她细细劝说。

    第35章 意志坚周绪光劝了两天,她依旧不为所……

    办完外祖母的事情之后,许春明回到清梨院就开始筹谋去祭州城的事。

    周绪光劝了两天,看她依旧不为所动,铁了心要跟他一起去祭州城,周绪光无奈之下,去了正院寻求梁王妃的帮助。

    许春明完全不怕,依旧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五公主近期几乎日日都来梁王府,除了探望周绪扬之外,便来清梨院和许春明说话。看着周绪光离开,五公主坐在椅子上,用胳膊撑着下巴,脸上满是不舍:“二嫂,你真的要去祭州城啊?听说那里条件很苦的。”

    旁边被许春明拉来的五郡主和六郡主也赞同地点头。

    许春明来回还是那一句话,“我和世子夫妻一体,他在祭州城吃苦受累,我怎能在此享受荣华富贵,我得去照顾他。”

    “你照顾”五公主词穷,拼命给五郡主和六郡主递眼色。

    该说的话,这两日周绪光都已经说完了,五郡主和六郡主张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公主生气地看着她们,“二哥是你们的亲哥,所以你们就为了亲哥,让二嫂过去受苦?我真为二嫂寒心,她白疼你们了。”

    她是真的生气,不光气五郡主和六郡主自私,也气许春明。好不容易她和许春明的关系缓和一点,怎么许春明就要走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还想和许春明当好姐妹呢。

    五郡主和六郡主不像四郡主那般,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五公主这么污蔑,两位郡主相互看看,也只低声解释,“我们也没这么说,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不说话就是默认。”五公主扭着身子,不去看她们。

    目光中又剩下许春明,五公主依旧不肯放弃,“你真为了他,不管我们这些姐妹了?就算如此,你父母兄弟,对了,许春景还在营中呢,你不想看他当威风的大将军?”

    许春明无奈地放下写出行清单的笔,笑道:“你们都太过紧张了,我只是说跟着世子去祭州城,又没有说不再回来了。再说,世子何时出发,也还没定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公主跳起来,“那照这么说,只要二哥不去,你也就不去了!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放弃去祭州城的想法!”

    五公主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立刻就向外走,动作雷厉风行。

    许春明开口阻拦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五公主哪还管她的想法,她头也不抬地向外冲,过了门槛之后就撞到了来人,“大堂兄!”

    能让五公主如此称呼的,只有王府的大公子周绪敏。

    许春明和五

    郡主,六郡主相视,三人纷纷站起来朝向门口。

    下一刻周绪敏和五公主一起走了进来。

    周绪敏出自方侧妃,和霸道无礼的母亲以及尖酸刻薄的妻子大陶氏不同,周绪敏性情还算温和有礼,平日里和王府的人相处,也是端庄公平。

    他的个子和周绪光差不多,不同于周绪光的耿直忠诚,周绪敏身上更多的是文质彬彬和精明多谋的老成。

    看到屋里的三人,周绪敏浅笑:“弟妹,五妹六妹,可见到二弟了?”

    声音温和,带着亲切的善意。

    许春明道:“去正院寻母亲了,大哥没有看到他吗?”

    周绪敏道:“我刚从外面回来,估摸是和他走岔路了。”

    他看着三人,又示意五公主仔细听自己接下来的话,“我进府的时候,看到三殿下府中的马车,想来应该是三皇子妃过来了。”

    这话一出,五公主立刻就叫道:“程芳儿?她还有脸过来找二嫂?”

    程府她对着许春明动手的事情,这两日可是传遍了整个皇室。五公主自然也知道。她不光知道,她还趁着许春明,把细枝末节全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许春明顿了一下,想着程芳儿此举,应该是被三殿下叫来给自己赔礼道歉的。

    外祖母临终时,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没到半日就传到了三殿下的耳朵里。许春明还记得在程府分别时,看到三殿下阴沉的脸色,和程芳儿小心翼翼追随他的身影。

    这都过去了五日,程芳儿坚持到现在才来找自己道歉,应该是被逼到了极限。

    五公主撸起袖子,“大堂兄,程芳儿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为二嫂报仇!”

    许春明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别激动,先听听大哥怎么说。”

    五公主看向周绪敏,双脚朝向门口,似乎只要周绪敏一点头,她就向外冲。

    周绪敏道:“我觉得来者不善。三殿下性情阴沉,手段虽说不至于狠辣,但也绝对不是个心宽之人。无论程芳儿之前做过什么,她已经是三殿下的正妃,她的脸面,就是三殿下的脸面。”

    这一点,不光许春明知道,程芳儿自己也知道。

    周绪敏接着说:“先前二弟去告御状,结果虽说被压下了,但还是有很多人知道那些事是程芳儿做的。为了对二弟表善,三殿下对程芳儿动了手。但是二弟知道了此事后,并没有回应三殿下抛来的橄榄枝。现在又出了如此事,如果处理的不妥当,三殿下会不会”

    五公主接话:“狗急跳墙?倒打一耙?”

    话糙理不糙,周绪敏道:“所以此事还是让二弟来做决断吧。”

    五公主哼笑道:“真不要脸,他也就有这点本事了,小人多作怪,怨不得父上不喜欢他。”

    她这话,其余几人都没敢接。

    许春明对周绪敏答谢:“多谢大哥。”

    周绪敏微微一笑,朝许春明低头道:“不必客气,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二弟派人去惠新院。”

    许春明送他出去,五公主站在她身边,看着周绪敏的身影走远,奇怪道:“他不是和二哥争王府的世子之位吗,现在怎么好心来给你提醒?”

    许春明道:“因为他和世子都是王府中人。他不是帮助世子,是在帮助王府。”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五公主还是懂得的。哪怕内心里再讨厌对方,大家都是一根绳上面的蚂蚱,绳子断了,谁也跑不掉。

    五公主是先和许春明熟悉起来的,自然是站在她和周绪光这边。

    “啧啧,真能忍啊。”

    明明和周绪光是对手,现在还要费尽心思来帮他。

    许春明看她一眼,“你不能忍?在宫里见到越贵妃,还不是恭恭敬敬地拜见。”

    五公主嘿嘿笑了下,缓解被她打趣的尴尬局面,“那你现在怎么办,打开门请程芳儿进来吗?也太没出息了吧,你要是真低头了,我可看不起你哦。”

    许春明道:“女眷来府,最先通报的是正院,世子也在母亲那里,看他们如何决断吧。”

    五公主眼睛一亮,“对哦,我现在就去正院打探消息!”

    她这些日子常来,王府的布局早就记在了心里,说完也不用仆人带领,自己率先跑了出去。

    五公主走得快,回来的也快,她脸上的笑容都遮挡不住:“大门没开,王妃说你因外祖逝世,过于伤心,现在卧床休养,不适见客,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她举起大拇指,“王妃不畏强权,真霸气。我决定以后不害怕她了,我要崇拜她!”

    许春明道:“程芳儿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她还能如何,硬闯进来不成?”五公主道。

    “且看着吧。”

    那就是还有戏看,五公主凳子还没有暖热,又站起来向外走,双眼兴奋的几乎要发光,“我再去探探。”

    许春明也想知道程芳儿会如何做,也就没有阻止五公主。

    没想到直过了半个多时辰,五公主也没有再回来。许春明正纳闷,准备派人出去看看,就见飞羽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少夫人。”

    飞羽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她能这般笑出来,想必程芳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许春明问道:“如何?”

    飞羽道:“三皇子妃一直站在王府门口不肯走,还让她的婢女在围观的群众中散步消息,说来和表妹叙旧,却被表妹关在门外不肯相见。这可把五公主气坏了,把门打开和她大吵了一架。”

    五公主对上三皇子妃,两人身份也算相当。

    “然后呢?”

    飞羽道:“三皇子妃刚开始还能忍,可五公主专往她心上刺,最后三皇子妃生气开始还嘴,两人还差点动了手。最后被宫里的人一起接走了,听那些嬷嬷说话的语气,应当是圣后派的人。”

    到了宫里,就不是他们能探听消息的地方了。

    许春明有些担心五公主,她今日如此出头,也是为了自己。

    哪想飞羽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担心,“少夫人,好像世子也跟着一起进宫了。”

    许春明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她皱眉道:“不知道圣后会不会派人来王府,飞羽,你去准备一下,今晚我必须因忧思怀念外祖母而‘病’。”

    圣后不派人最好,如果真的派人过来,路上肯定会叫上御医一起。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被瞧出异常。

    毕竟欺骗程芳儿,和欺骗圣后,惹来的后果可不一样。

    第36章 缓腰酸我给你按摩

    倒是许春明多虑了。

    周绪光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亥时刚过。

    彼时许春明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眼窝凹陷,额头上还覆着降温的棉巾。

    周绪光不知道她的打算,还以为她是真的病了,吓的声音都紧绷了起来,“夫人,你这是?”

    许春明伸着脑袋,看他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开口问道:“世子是一个人回来的?”

    周绪光也学着她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的身后,“我不一个人回来,还能带其他人回?你身子不爽利?我下午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严重至此?”

    许春明一把拽下额头上的棉巾,“世子别急,妾身无事。”

    “这还叫无事?”周绪光接过她手里的棉巾,又叠好放到她额头上,心疼地皱着眉毛:“到底怎么回事,你脸色都变了。”

    “妾身装的,”许春明用湿帕子擦掉脸上做伪装的脂粉,“世子被圣后叫进了宫里,妾身怕圣后再派御医来王府查看妾身的病情,就躺在床上装病。看来妾身装的真像,连世子都唬住了。”

    看她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红润,周绪光才松口气,“你啊,以后别这样了。”

    许春明点了两下头,又忍不住问:“世子,怎么样,圣后怎么说的?”

    “还能如何说,程芳儿毕竟是越贵妃的人,圣后让她把人领走了。至于越贵妃会怎么教

    育,就不是圣后该管的事情了。就是五公主,被她罚着要在宫里抄书,恐怕未来一个月都不能再出来了。”

    许春明道:“是咱们连累了五公主。”

    她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才想到或许五公主是故意和程芳儿动手的。因为在场之中,也只有她的身份,可以‘震慑’住程芳儿,才能把她从王府门口弄走。

    周绪光和周绪敏也许有这个能力,但是要真传出去,对他们两个始终不好。

    她是公主身份,又是女子,女子和女子之间打打闹闹,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周绪光和她的想法相同,“等以后再见到她,好好感谢就是。”

    “嗯。”许春明小心地握住周绪光的手指,旧事重提:“世子,京中的处境都这么危险了,你还不愿意带妾身与你同去祭州城吗?你真的放心让妾身独自留在王府?”

    周绪光心中的天平,早就倾斜了。

    他坐在床边,抱着许春明的腰身,“我自是愿意的,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与你在一起。只是祭州城条件艰苦,我是不忍心你去陪我吃苦。”

    许春明依靠在他怀里,依恋地蹭着他的肩膀,“能与世子在一起,就不是吃苦。”

    周绪光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许春明继续说:“难道让妾身看着世子独自前往祭州城,自己却在王府享荣华,就不是另一种吃苦吗?心灵折磨,可比身体难过要严重的多。”

    听着她的温声细语,周绪光终是认了输,他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许春明藏在他怀中,脸上悄无声息地露出笑容。

    她想去祭州城,当然不是因为想吃苦,她想赌一赌。

    赌周绪光的心意,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赌他能给自己一份全身心毫无保留的爱意。

    周绪光松开她,“既然决定了,就尽早出发。你先休息,我去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对了,明日我们一起回许府,看望岳父岳母吧。”

    临出发之前,是要回去一趟,好好和父母告别。许春明点头,“那就明日吧。”

    她打算回许府,和父母好好叙旧告别,哪成想到了许府后,周绪光对着许父许母直接跪了下来。

    许父虽然为官多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面对突然跪下的周绪光,他还是震惊的向后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去扶周绪光。

    “绪光,贤婿,你这是作何?”

    周绪光轻推开他的胳膊,朝许春明看了一眼。

    许春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和他并排跪下,朝着许父许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周绪光依旧跪着:“小婿不孝自私,想带着夫人同去祭州城赴任。山高路远,夫人不能常回府探望,解岳父岳母之想念,今日特来请罪,还望岳父岳母饶小婿之私欲。”

    “这”许父犹豫地看向许母。自己从小到大如珠如宝疼爱的女儿,现在说要远行,还不知归期,反正他是舍不得的。

    许母自然也是,只是母女心灵相通,又无话不谈,只一眼许母就看出了许春明的心中想法。她本是不允的,但自小养大的女儿,许母深知许春明的脾气,不吃个亏,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许母双眼含泪,“你们长大了,以后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吧,不管是京城还是祭州城,都是你们该走的路,我和你父亲,绝对不会拦着你们。”

    “哎你,怎么也不”许父想劝许母,可纵然平时口若悬河,现在对着妻子女儿,却说不出什么。

    “算了,去就去吧,祭州城也就苦点累点,至少不是危险的地方。”许父道,最多他私下和那边的同僚打声招呼,偶尔也能照拂下他们。

    周绪光和许春明两人在临离开的时候,又正式拜别父母,才踏上回府的马车。

    上了车,放下车帘,周绪光扶着许春明坐好,开口道:“我瞧着岳母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等回府我去库房里为岳母寻些滋补的药膳送过去。”

    听着他的话,许春明憋了一天的泪终于忍不住向下流。

    “那是因为外祖母去世了,母亲只有我了。可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却不孝,无法承欢膝下不说,还想着跑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周绪光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会托人好好照顾岳父岳母的。等以后我把那边的事情办完,也会尽早带你回来。”

    “嗯,妾身知道,妾身相信世子一定能把祭州城的事情做好。”

    同梁王妃就容易多了,周绪光三言两语地说完,就把离开提上了日程。

    至于梁王爷,他都没打算告知。

    他带着何俊,许春明带了飞羽,临走的时候又捎上了周绪扬,五人按照计划,坐着马车,于一个平静的初秋,离开了京城的大门。

    出了京城之后,也许是到了空阔的郊外,许春明紧绷的心情,一下子舒爽开来。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初秋的景色,鼻尖呼吸着微冷的空气,笑着感慨:“五公主要是知道妾身离开,肯定会气的跳脚。”

    五公主被圣后罚着要抄一百遍《女则》,在宫里急的隔三差五都要送信出来,哭诉自己都是为了许春明才受罪,等她能出宫了一定要许春明好好的补偿她。

    结果她还没出来,许春明倒先跑了。

    马车刚上官道,走的并不快,她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危险,周绪光没有阻止,“你慢着些,小心闪了腰。”

    说起这个,许春明把上半身从窗户外缩进来,“妾身这两日腰酸的厉害,是该好好注意些。”

    她嗔怒地看了周绪光一眼,从飞羽手中接过圆枕放到了腰后方。

    周绪光低下头,掩耳盗铃地抓起桌上的书胡乱翻了两页。

    飞羽偷笑一声,为两人煮好茶,自己则悄摸地出了马车,和周绪扬,何俊并排坐在了车辕上。

    她一走,马车内只剩下了许春明和周绪光两人。

    没有婢女在,周绪光也放松了下来。他放下书,用屁股蹭着椅子,挪到了许春明的身边,讨好地揪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夫人~~”

    “哼。”许春明扭过头不看他。

    周绪光锲而不舍,“是我错了,昨夜我不该用那个新姿势为难你的。你要打要罚,我都悉听尊便,好不好?”

    “那以后妾身说停下,你就要停下。”

    “只要你没问题,我可以。”周绪光想也不想地回答。

    许春明被他的态度气笑,“妾身能有什么问题?”

    周绪光用崇拜的语气解释,“曹亮说了,在那种时候夫人说停下,就是不要停下。夫人说慢些,那就是快些。夫人说太深了,那就是可以再深些。夫人说”

    许春明拦下他的话,“这个曹亮,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对他的话奉若神明!”

    周绪光神秘兮兮:“我的领路人。”

    看许春明虽说发问,但并没有反驳曹亮的话,周绪光挑了挑眉,像个小孩子似的靠在许春明的肩膀上,语气越发满意自傲:“你也觉得他说的话对吧,看来以后我要多向他讨教讨教。”

    “你们这些朝臣,聚在一起不讨论政事不为圣上解忧,反而是说些夫妻相处之事,还是如此私密,可真让妾身长见识了。”

    周绪光嘿嘿笑了声,“也就只有曹兄而已。我与他相识多年,算是至交,其他人我都不屑于和他们说话的。”

    这话许春明倒是信。

    官道虽平稳,但也不是一直如履平地的。许春明的腰酸的

    更厉害,她拱了一下肩膀,“世子先坐好,妾身撑不住了。”

    周绪光抬头,看到她皱着的眉间,他伸手碰到她的后腰,轻揉了两下,“还很酸吗?”

    许春明点头,放松腰身让他按摩。

    “可能是坐了半日的马车,有些颠簸。往常在清梨院,休息一会便好了。”

    周绪光把锦被铺在凳子上,“你先趴着,我给你按按。”

    现在再说停车回京已是不可能,他能做的也唯有多体贴,好减轻她身体的难受。

    幸好他前两日在和梁王妃道别时,碰到大夫给她诊脉,学了两手按摩的功夫,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车内只有他们夫妻两人,没有允许的话,外面三人都不会进来。许春明也不矫情,直接趴在了凳子上。

    第37章 新开始世子现如今快要变得油嘴滑舌了……

    周绪光按摩的力道很是适中,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许春明没一会便舒服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像是叫醒了她体内的瞌睡虫,到达祭州城的一路,许春明睡了多半时辰,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也是马车停下休息时,她下车四处走走缓解睡出来的腰酸背痛。

    到达祭州城,是在三日后的一个傍晚,天色正好,暮霭的光洒在城门上,留下各种绚丽的红。

    许春明跳下马车,看到提前下车的周绪光正在和当地官员说话,他身上映着一层朦胧的霞光,好似在发光一样,为他增添了一丝温润如玉之感。

    飞羽瞧她盯着周绪光发呆,调笑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一路竟顾着看世子了。”

    许春明幡然醒悟,“是吗?”

    飞羽点头,“吃饭看,休息看,散步也看。”

    许春明仔细回想了一下,飞羽说的还不算夸张,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世子。她仰头看着天边飞过的雁群,故作深沉:“那可能是我越来越爱世子了吧。”

    飞羽还未回话,两人只听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

    周绪扬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笑声,“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祭州城比京城的温度凉些,周绪扬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此时大块小块红褐色的疤痕,在他的脖子上尤为显眼。

    已经有过往的女子皱眉,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周绪扬像是没看到她们异样的目光,对着许春明道:“二嫂,二哥过来了。”

    周绪光朝他们走过来,扶着许春明,用手托着她的腰身,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刚才她那话,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尤其是还有外男在场。许春明岔开话题:“世子都谈完了吗?那个人是?”

    周绪光道:“是祭州城司农所的高大人,我提前知会过,他来带咱们去这些日子要住的地方。”

    每个州城都设立有司农所,之前他在的京城司农所,则是总署。许春明点头,“好。”

    两人向前走了两步,想到方才周绪光熟练地和人打交道,许春明道:“没想到现在世子已经得心应手了。”

    周绪光没听清:“什么?”

    “官场经营之道。”

    周绪光笑道:“有夫人这样的贤妻,我就算是块朽木,也该成才了。”

    许春明娇嗔道:“世子现如今快要变得油嘴滑舌了,明明在夸妾身,话里话外也不忘捎带上自己。”

    “也是最近才悟透的,”周绪光笑笑,看着许春明解释自己方才的话,“你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要经营。”

    他的眸中闪过失落,“曾经我以为只要为民为政,无愧于心即可。现在想想,还是从前的我太过于单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人,都有两面性。”

    周绪光说的是三殿下的事,在他们离京的时候,听说宫里越贵妃把程芳儿从圣后手中带走之后,就把她交给了三殿下。至于细节,周绪光并不清楚,但也听说当夜三殿下的府邸,请了不少女医。

    在程府的时候,程芳儿对许春明动了手,周绪光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无法对她做什么。他熟知越贵妃和三殿下的脾性,所以起了利用五公主的心思,让她和程芳儿在王府门口大吵大闹,又雇人暗中添油加醋散播流言,把这件事闹大,让越贵妃和三殿下惩罚程芳儿。

    这样自己和梁王府能置身事外,也能为春明报了仇。

    利用女人,或者用计谋,在从前,这是周绪光最不屑不耻的事情。现在做起来,竟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对自己的这番变化,唏嘘万千,但要是再从来一次,周绪光知道,自己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许春明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安抚道:“世子这是成长了。”

    “对,”他垂下的袖角中,紧握着许春明的手,“我会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过了城门口,里面是热闹的主街道,商贩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许春明看着路边不同的摊位,“没想到这里还这么热闹呢。”

    周绪光道:“每逢三六九,是城中的集会日,也算是最热闹的时候了。”

    他伸胳膊环住许春明的肩膀,不让她被其他人碰到。

    今日逢六,是集会的日子。许春明粗略地扫视了一圈摊贩售卖的东西,有很多她都没有见过,她笑道:“都说天下的好东西都在京城,可妾身却觉得真正的好东西,存在于乡野和地方。”

    前方就是高大人为他们的临时住所,周绪光道:“以后有时间我就带你出来多看看。来,看看咱们的‘新家’。”

    许春明很是喜欢他对眼前这个院子的称呼,也笑着随他一起走进院子。

    双脚刚迈过门槛,还未来得及一睹院子景色,许春明就听到院里传来女子惊喜的叫声:“周大人!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我爹在骗我!”

    许春明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身形略微健壮,肩膀上垂着两条粗黑的大辫子,脸上表情憨厚惊喜,笑的时候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很是夺人眼球。

    她朝他们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行礼的动作很是生疏别扭,“见过周大人!这个就是夫人吧,真好,夫人真漂亮!”

    后面这句,是对着许春明说的。

    周绪光点头回应,打趣道:“小兰,几日不见,竟还学会行礼了。”

    高小兰嘿嘿地笑了声,“自从上次大人说我粗鲁之后,我就去找先生特意学了些,夫人,没有吓着你吧?”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太过于热情。许春明拘谨地摇头。

    周绪光为两人介绍,“夫人,这是小兰,高大人的女儿。上次我来这里时,与她相识的,这个我晚上再与你细说。小兰,这就是我与你说的,我的夫人。”

    高小兰点头,盯着许春明的脸,“夫人长的真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

    周绪光倾身挡在两人中间,警告她:“我夫人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你多多照看了。”

    高小兰豪爽地道:“大人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夫人。”

    她说着,目光落在许春明身侧的飞羽身上,“呀,这就是夫人的丫头吧,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就连一个丫头都长的这么标志。”

    飞羽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强调地道:“我不是夫人的丫头,我是夫人的贴身婢女。”

    高小兰好奇,“婢女不就是丫头吗?”

    许春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高小兰性情单纯,直来直去,没有半分心思。

    至少从表面上来说。

    “你!”飞羽气的想找她理论。

    许春明暗中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退后,“去和何俊一起搬行李。”

    等飞羽松开许春明之后,高小兰上前挽住许春明的胳膊,“对啊,丫头,你就去吧,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飞羽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马车处搬行李。

    高小兰像是没看出来,带着许春明向屋里走,“夫人放心,这里我全都打扫了一遍,保准都干干净净的。夫人不知道,我爹说周大人还要再过来时,我可高兴了。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大人,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祭州城的。”

    许春明听着她最后这句话,“你是祭州城的人?”

    高小兰点头,“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就搬来了。后来大家都说城里的命脉被砍断了,邻居们都出去讨生活了,我爷爷也没舍得离开。他说要落叶归根,真走了,以后死在外面怎么办。”

    老一辈的是很讲究这个。许春明随她四处转了转,佯装不经意地开口,“小兰,你和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世子?”高小兰疑惑之后,说道:“夫人是说周大人啊,那天我去山上割野草,碰到周大人在山坡下躺着,我就背他回来了。听他说是趁着天色好去查探土壤还是什么,路上脚滑摔下去昏迷了。”

    许春明的心猛地一跳,她是真不知道周绪光在这里受过伤的事情。他回去那么长时间,在她面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想到此,许春明的心里升起一股烦闷。

    她忍住,“那后来呢,方才我听你说,周大人他说你粗鲁是怎么回事?”

    “唉,”说起这个,高小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她叹口气,面带忧愁:“我这不是到年纪该嫁人了嘛,我瞧着书馆里那个教书先生就挺好的,想嫁给他。结果他一直不同意,我想着周大人是从京城来的,大家都很佩服他,就让他帮我劝先生娶我。后来周大人去了,回来就说我太粗鲁了,先生喜欢温柔的姑娘,让我没事去找先生学学礼仪。”

    到此,知道她和周绪光没有特殊关系,许春明放松心情,听的津津有味,“那后来呢,你去了吗?”

    “我去了啊,我当然听周大人的话。开始教书先生还不搭理我,后来耐不住我磨他,他就答应先教我一些基本的礼节,什么屈膝礼啊拱手礼啊,家中来了贵客该怎么接待,反正教了很多。”

    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下,高小兰丧气地坐了下来,“可惜无论他怎么教,我都学不会,他说我是什么来着,东施效颦,每次我去学堂,他都笑话我笨。”

    许春明笑道:“你没看出来啊?”

    “看出什么?”高小兰好奇地问。

    许春明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周大人让他教你礼节,不是真的让他教你礼节。”

    “啊?什么意思,我不懂。”

    许春明忍不住挑破,“周大人是想给你们充足相处的时间,让你们相互了解对方。教你礼节,只是一个让你们能够经常见面的理由罢了。”

    “什么?!”高小兰震惊的惊呼道。

    她的嗓门很大,震的在门外正说话的周绪光和她的父亲高大人,忍不住侧首向里看。

    怕高小兰在许春明面前胡言乱语,高大人忍不住朝她吼了一嗓子:“高小兰!你再给我惹祸,我非把你送回乡下老家!”

    面色狰狞,声音洪亮。

    这两人还真不愧是父女俩,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许春明长到现在还从未听到过人能用如此声音说话,就算是隔了整个院子,也震的她心直砰砰跳。

    高小兰捂住嘴巴,把身体缩成一团,躲在许春明的身后。

    幸好高大人只是喊了这么一句,又去和周绪光说话。

    高小兰猫着腰从许春明的身后钻出来,见两人不再关注自己,又笑眯眯地和许春明说话:“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春明压下心惊,笑道:“自然是真的。”

    高小兰又露出她的大白牙,“大人真是个好人,我就知道他会帮我的。”

    许春明想说她弄错重点了,人家教书先生每次都耐心地教她,肯定是对她也有意思。可是许春明又有些拿捏不准教书先生的意思,还是忍住了心思,想着等晚上有时间了,先和周绪光打探一下这个教书先生的态度,再和高小兰解释。

    等到晚间的时候,周绪光应付完前来迎接他的祭州城官员们,特意洗掉满身的疲惫才回房。

    许春明正坐在榻上,看他提前写好的当地官员家眷名单,方便她日后应酬。周绪光走到她身边坐下,“今天累到了吧。”

    “还好,比京城的人际关系简单多了,我能应付的来。”许春明放下册子,准备找他算账,“世子不是说,晚上有时间要和妾身讲一下你和小兰相识的过程吗?”

    周绪光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睛,想要岔开话题:“这里民风朴素,没有那么多礼节,你不用再自称妾身,以‘我’自称即可,不然以后要被人议论。”

    “知道了,”许春明点头,追问他:“世子快说啊,我还等着听世子讲故事呢。”

    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周绪光苦笑,“也没有什么原因,是上次我来祭州城时,在野外查看地形和土质,不小心摔倒了,是小兰碰到把我带回了城里,又为我找了大夫。”

    上次他回到京城之后,两人小别胜新婚,在清梨院亲热的时候动作激烈,她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受伤,可见他已经完全康复。

    所以许春明并不担心这个,反而佯装不解,声音矫揉造作:“啊?小兰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你带回城里的?”

    周绪光惊讶的被喉间的口水呛到,连着咳了五六下,才说出话,“你说小兰是‘弱’女子?她哪里弱了?明明很强壮好不好。”

    许春明语气正经严肃,“世子,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小兰虽然身形略微壮硕,但她内心里还是怀春的少女。”

    “好吧,是我错了。说起这个,”周绪光想要尽快把他受伤的事情揭过去,闻言开了新话题:“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今日有没有说起她和教书先生之间的事?”

    许春明歪着头看他,“原来世子知道小兰藏不住话。”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周绪光恍然醒悟,她必定是知道了自己在城外晕倒,被小兰背回城里的事,才在这等着取笑自己。

    “好哇你,竟然想着取笑我!”周绪光佯装恶言恶语,皱着眉头去抓她。

    许春明嬉笑着想要躲开。

    奈何他们身下的小榻还不到三尺宽,此时已坐了两个人,哪还有她能躲避的空间。

    第38章 挠痒痒她越笑,周绪光挠她痒的动作……

    榻上空间有限,周绪光只需伸开胳膊,就能抓住她。

    他抓着许春明的腰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恶狠狠地去挠她的痒。

    “竟然敢取笑本世子,看本世子怎么惩罚你!”

    这种‘床上惩罚’的戏码,两人根据话本已演过多次,有时候地位翻转,变成许春明去‘惩罚’周绪光也有过。

    许春明早就能做到得心应手。

    可是今日她却不想演了。

    她从小被各种规矩束着,笑不露齿,坐不漏膝,就连说话的音量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更别提哈哈大笑了。

    可能今日被高小兰豪爽的声音所感染,也可能是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或者是此刻躺在周绪光的腿上,被他用充满爱意的双眼注视着,许春明压在心底,从未示人的那根紧绷的弦,此刻有了些松动。

    她先尝试地笑了一声。

    欢喜的情绪一旦找到了出口,就像是湍急奔流的河水一样,再也无法控制。

    听到她毫无顾忌的笑声,周绪光的双眼猛地一亮。

    她越笑,周绪光挠她痒的动作就越激烈。

    许春明的笑声逐渐增大,最后充满了整个房间。

    甚至要从门缝里溢出去。

    两人在榻上闹着抱成一团。

    到最后她笑的眼角出了泪,声音也有些哑,周绪光才停下自己的动作,抱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春明,就这样吧,这样很好。”

    许春明激烈的情绪还没有平复,只大口地喘着气。

    周绪光抱着她,自己也低头靠着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似的,微微抱着她的上半身晃动,“以后想笑就大声笑,我会让你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地大声笑出来。”

    许春明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听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盘旋,又慢慢地钻进脑海里。

    明明是带着十足柔情的

    声音,却又霸道强势地想要刻进她的骨血里。

    夜色静默,气氛温情。

    许春明真想此生就停留在这个时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绪光用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绕来绕去。

    开怀大笑之后,许春明觉得整个身子都清爽了很多。脖子间被他手指缠着的头发弄的痒痒的,许春明尝试地说道:“世子,明日开始你要忙了,我也想找个事情做。”

    这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没有那么多家务要管理,和城里的官员家眷们交往,也用不了太多的心思。

    她不想像在梁王府那样,整日守在清梨院内等着他忙完回来。

    两人成亲多时,她也了解周绪光的性情,知道他思想虽然顽固耿直,但并不像京城里其他男子那样,束着府中女眷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如她所想,周绪光并没有阻止,他想了想道:“学堂里的先生不够,要不你去看看,能不能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不用太复杂,只是一些简单的基础即可。”

    许春明正想和他打听高小兰的那个意中人,闻言道:“好啊,正好我也很喜欢和孩子们相处呢。对了,学堂里都有哪些先生?你都认识吗?”

    周绪光摇头,“只是偶然情况下认识的宋彻,他也是从京城来的,好像是五六年前科举落榜之后心灰意冷,来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想到他方才提起高小兰和教书先生的事,许春明问道:“这个宋先生,就是小兰看上的人?”

    “嗯。我上次离开之前,问过宋彻,他对小兰无意。他知道小兰与我有恩,愿意替我还恩,尝试和小兰接触。”

    许春明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就给小兰出了个主意,让她跟着宋先生学礼仪,好让他们有充足的相处时间。”

    周绪光‘嗯’了一声,“看小兰今日的反应,估计两人的感情没有什么变化。”

    幸好她今日没有在小兰面前乱说话,许春明道:“这种事情也勉强不得,我先看着,必要时候会劝小兰的。”

    宋彻来自京城,又读过书参加过科举,虽然落榜了,但他见过的世面,懂得的知识内涵,全都比小兰要多得多。他既说喜欢温柔守礼的姑娘,想来和小兰,是真的不合适。

    趁着小兰现在用情不深,及早让她知道,也免得日后再伤心。

    毕竟对周绪光有恩,许春明心里记挂着高小兰,次日安排好院里的事之后,率先去了城里的学堂。

    周绪扬接管了城中织锦的生意,早早的就离开了。周绪光也跟着高大人一起去了司农所,飞羽和何俊被她安排在院里收拾东西,许春明是独自出的门。

    学堂在城西,他们住的院子在城东,要过去的话,势必要穿过大半个祭州城。许春明一路问着行人,走的倒也快。

    只是在半路中,她经过街边的乐器行时,看到有一灰衫青年在门口徘徊。

    他的面容清秀,身上挎着一个同色的布包,眉宇间带着文雅书生的气质,和这里五大三粗的居民完全不同。

    许春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青年就是周绪光口中的宋彻。

    她上前走到他的附近,尝试叫道:“宋先生?”

    宋彻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转瞬朝她恭敬颔首,“周夫人。”

    周夫人,这是个很新鲜的称呼,许春明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立刻就笑了出来,“宋先生从前见过我?”

    宋彻摇头。

    “那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宋彻自信笑道:“周夫人不也是一眼就知道在下的身份了吗?”

    两人相识,了然一笑。许春明望向乐器铺子里他先前看着的方向,那是一架红木十二弦古筝。许春明幼时曾接触过琴筝箫瑟,后来只专注于学习古琴。虽说对古筝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些相关发展。

    这种十二弦古筝,多是前朝的伶人使用。后先祖喜爱音律,为这古筝多添了一根弦,所以现如今的古筝多是十三弦。

    祭州城地形偏僻,现在仍在用十二弦,也说得过去。

    “宋先生也喜好乐声?”许春明问道。

    宋彻道:“最近在教学生乐诗,今日凑巧看到,略有感怀,是以停顿观赏。”

    “先生睹物生情,怪不得大人常说,先生是性情中人。”他不欲多说,许春明也不强求,“今日来寻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讲。”

    许春明道:“大人说学堂里少教书先生,我从前也念过两年书识得些字,不知道能不能为学堂尽些心意?”

    周绪光说宋彻是科举落榜,对京城心灰意冷才来的祭州城。所以许春明说话时,也斟酌了些,尽量不提京城两字。

    许春明要来学堂之事,周绪光早上就派人提前告知过宋彻。听到许春明这么说,宋彻道:“夫人能来,这真是我们的荣幸。正好今日院长就在学堂里,我现在就带夫人过去。他知道您能来,肯定会很高兴。”

    许春明随他一起往学堂的方向走,边和他打听着院长的性情和学堂的规模,一路倒也算愉快。

    只是在临近学堂门口的时候,许春明又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宋先生!你怎么”

    在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是许春明之后,高小兰猛地涨红了脸,语气也从怒气冲冲变成了尴尬:“是夫人呀。”

    瞧她这样子,许春明就猜到她准是听说宋彻身边有了女子,气呼呼地跑过来想要质问一二。

    “不是我还能是谁呀?”许春明笑着问道。

    高小兰看着她,又看看宋彻,脸色变得有些伤怀,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那倒是,夫人气质好,人长的漂亮,像天上的仙女,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就是宋先生梦中情人的模样。”

    “高小兰!”宋彻黑着脸怒斥道:“往日你胡言乱语也就算了,今日怎么在夫人面前如此糊涂!快给夫人道歉!”

    高小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想解释,却说不出什么,“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大人和夫人恩爱,这次为了改善祭州城的民生,又是想方设法做织锦的生意,又是来司农所想要改善种植,自己还在这造谣周夫人。

    真是该打!

    高小兰看向许春明,懊恼地低着头:“夫人,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脑子,自己胡说的,夫人不要生气。”

    宋彻也在一旁劝:“她为人粗野,不知道规矩,还请夫人勿要怪罪。”

    话说着,他朝许春明郑重地低头拱手。

    许春明没有说话,她看着宋彻,有些怀疑昨晚周绪光所说的‘宋彻对小兰无意’的话的准确性。

    “无事,”她对着两人说道,“小兰是难得的真性情,也是我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很是喜欢她,怎么会轻易生她的气。”

    宋彻和周绪光相识,熟悉他的为人,猜测作为周绪光的夫人,许春明应当也不会阴阳怪气。又听她如此说,说的情真意切,遂放了心。

    高小兰则没有那么多心思,许春明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真的吗?夫人,我就说你和大人一样,也是个大好人。”不害怕之后,她笑嘻嘻地挽着许春明的胳膊,“夫人要参观学堂吗?这里我熟悉的很,我带你去。”

    宋彻伸手挡在两人面前,“我要带夫人去见院长,你别在这捣乱。”

    高小兰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哦。”

    不过瞬间,她又恢复生气,“我这会没事,陪你们一起去吧。等结束之后,我再带夫人到处逛逛。这个是大人昨日吩咐我的。”

    最后这句话,她是带着骄傲的语气和宋彻说的。

    宋彻只分给她一个眼神,“随你。”

    许春明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看来这次是世子看走眼了,等晚上回去,她定要好好地笑话他一番。

    第39章 暖被窝就不。

    许春明和学堂的院长沟通的很顺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出来。

    她走路轻,外面等候的宋彻和高小兰都没有发现许春明的身影已经靠近他们。

    同样的,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准确地说,是宋彻‘教育’高小兰的声音很小。只看着他们相对站着,高小兰低着头,双手扭捏地攥着衣角,嘴巴噘着似是有些委屈,但却是不敢说什么。

    而宋彻则站在她面前,嘴巴不停地动着,许春明听不清,只偶尔听到‘你再这样胡闹下去,以后就别再来学堂,免得连累我’的话。

    高小兰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嘟囔着说:“我这不是一时昏了头嘛。再说夫人那样好的仙人儿,肯定不会和我一般计较的。”

    “周夫人不计较,那是她大度。但她大度,不代表你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听到,万一有第四个人,那周夫人的名声该如何。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代表什么吗?”

    高小兰低着头,右脚扣着地面,她怎么能不知道。她日日来学堂看他,外面也有长舌妇说她不自尊自爱。现在他如此在乎别的女子的名声,怎么就没想过她自己的名声。

    许春明已经走近了,打断了宋彻的‘教导’,“宋先生,小兰。”

    宋彻的脸上收回严肃的表情,转为亲切温和:“周夫人可还顺利?”

    许春明点头:“如你所说,院长是个很和善的人。”

    “如此就好。”宋彻环顾学堂四周,指着不远处的院子说:“那边有个种着杨树的院子,是学堂夫子们备课休憩的地方。明日辰时,周夫人去那个院子即可。我接下来还有课,不能送夫人回去了。”

    高小兰一直没说话,低着头闷闷不乐。

    许春明道:“无妨,让小兰帮你送我就行。宋先生先去忙吧。”

    宋彻看着高小兰:“你可以吗?”

    虽然不是怀疑的语气,但高小兰一听他这话,心里的火立刻就冒了出来。她刚要张嘴发泄一二,眼睛余光看到许春明不赞同的样子,也不知为何,高小兰急躁的心,就像是被早晨清凉的风吹过一般,一下子被抚平了。

    她道:“你在这多少年,我在这多少年,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把周夫人平安送回家。”

    “行,”宋彻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学她的话:“那就劳烦你,闭着眼睛,替我把周夫人平安送回家。”

    他特意强调了‘闭着眼睛’这四个字。

    高小兰气的要跳脚,“你!”

    “好了,”许春明噗嗤一声笑了笑,对宋彻道:“你别逗她了。”

    然后又拉着高小兰的胳膊,“小兰,正好我今日想在四周转转,你能带我去吗?”

    高小兰‘哼’了一声,转身和许春明一起向外走。

    “还在气呢?”两人都出了学堂了,看她还走路跺着脚,因为急促的呼吸,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许春明笑道。

    高小兰点头,举着一根手指头:“我犯了错我承认,我不该那么说夫人,后来我也给夫人道歉了,你都不追究我,就他嫌弃我,又教训了我一炷香的时间呐。整整一炷香啊!现在又不相信我能送夫人回去,他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她瞪大双眼噘着嘴,双臂直愣愣的握着拳头,挺着胸膛,气呼呼的样子,可爱极了。

    许春明笑道:“还知道侮辱你的人格了,你从哪里学的这句话?”

    高小兰立刻从怒转羞,嘿嘿笑了声,“跟着飞羽姐学的,她说她是你的贴身婢女,不是丫头。在京城,婢女和丫头的地位可不一样,婢女比丫头高贵多了,她说我叫她丫头是在侮辱她。我改了,还给她道歉,她也原谅我,要和我当好姐妹呢。”

    飞羽性格外向,在院里待不住,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许春明点头,“那以后就辛苦你,多多照顾我们飞羽了。”

    “夫人放心吧,我肯定拿飞羽姐当我亲姐。”高小兰保证道。

    “多谢你。”许春明道:“作为谢礼,我给你提个醒。”

    “提醒什么?”

    她是真的单纯,没有领会到许春明对宋彻说的那句‘让小兰帮你送我回去’的深意。不像宋彻,她话刚出口,就在他眼中看出了了然。

    和宋彻接触这半日,许春明觉得他不像是一个落榜学子来此处当教书先生这么简单,应该有很复杂的背景或过去。可对比他的复杂,高小兰在他面前,则简单的像个稚童。

    这两个人,说配也配。说不配,也有天壤之别。

    现在想这些倒也远了,看着高小兰好奇的双眸,许春明道:“你是帮他送我回去的。你帮了他的忙,然后呢?”

    高小兰虽反应迟钝,但一点就通。她激动地拍了拍手,“我帮了他,他就得对我道谢啊,这样我就能让他答应我一件事。夫人你说,我让他答应我什么事好?”

    许春明想了想:“不能太过分,这样会吓跑他。但是也不能太普通平常,否则不能推进你们的关系,那此事就白做了。我不了解你们的相处,这个我不能替你做主。不过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想几个然后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好!”高小兰立刻就答应了,“夫人,你真好。”

    “那我和周大人,谁好?”想到她也是如此夸周绪光的,许春明笑着问道。

    她本是玩笑话,没想到高小兰当了真,仔细想了一会,认真地回答:“你和周大人都好。周大人是对大家好,夫人是对我好。”

    “那我对大家不好吗?”

    两人可是刚从学堂出来没多久呢。她要是对大家不好,何必辛辛苦苦的来此教大家认字。

    高小兰有些急了,“不是,夫人对大家也好,但是对我更好。”

    怪不得宋彻逗她,现在许春明也觉得逗逗高小兰挺开心的。“好,我知道了。”

    两人本是沿着道路向前走,拐了弯还没走半里路,许春明就看到有个小男孩走在她们前面。他身上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背上背着一个由各种碎布缝补而成的布包。

    他背对着她们,通过他不时抬胳膊的动作,以及偶尔传来的抽泣声,许春明可以确定他正在哭。

    她上前两步想要叫住小男孩,胳膊却被高小兰拉了一下,“夫人,别管他了。”

    许春明疑惑,“你认识他?”

    高小兰摇头,“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能上学堂了,被家里叫回去,帮大人准备织锦的材料。”

    从这里收织锦,带到京城卖给达官贵人的家眷之事,还是许春明一手促成的。她不解,明明是为了改善城中民生之事,现在怎么会耽误孩子们的课业。

    高小兰解释说:“织锦虽然好看,但要想造成色彩斑斓的织锦,过程极其复杂。就比如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要用”

    她指着道路对面,正坐在院前用木盆洗红泥的老妇人,继续说:“用这种我们祭州城特有的红泥,水洗之后留下水,经烈日暴晒至少三日之后,在水的最上层会形成一层薄膜。要把薄膜揭开,再晒干磨成粉,再按照水和粉的比例,兑出不同颜色的红。”

    只这一种颜色,就要经过这么多工序和时间,更别提织锦上的五颜六色了。

    高小兰道:“现在小周大人在收织锦,给的价格很高,又带来了很多新的样式,大家想着这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别说小孩子要上课了,就连那些走路都抖的老头老太,都在干活。”

    大家都知道物以稀为贵,都想趁着现在价高,能做出更多的织锦卖出去。

    这本是好事,出发点也是好心,许春明的心里,却有些不安。

    等到晚间的时候,周绪光从司农所里回来,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他们的期待这么高,如果后续出了岔子,我总觉得事情在朝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世子,你认为呢?”

    周绪光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看到她因为此事还未休息,周绪光想长话短说,让她尽早休息,“三弟已经和我说了

    此事,你不用担心,有事他会和我说的。不早了,先休息吧。”

    许春明还想再说两句,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只得压下心中的话,“好,世子快来,”

    深秋的祭州城,夜里已经很凉了。许春明掀开身上的厚被子,朝他欢快地招手:“世子刚洗漱完,小心吹了冷风。”

    屋里的燃灯并不明亮,在她身上落下一层盈盈的柔和光芒。像是他披星戴月回来的路上,头顶那轮圆月散发的朦胧之光,又高贵又神秘,又带着让人心踏实的亲切。

    周绪光快速走过去,朝她手中的被子下钻了进去。躺下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被窝里暖呼呼的,他伸进去摸了一通,“用暖炉了吗?”

    现在天虽冷,但也没到用暖炉的时候。

    说完不等许春明回答,周绪光直接说道:“春明,你身子不舒服吗?现在就用上暖炉了?明日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他本已经躺了下去,因为记挂她的身体,又重新坐了起来,伸手想去摸她的脸。

    许春明捂着被子,不让热气跑出去,她脸未动,让他的手摸着自己额头。

    “我没事,这是我给你暖的,快躺下。”

    周绪光松口气,再伸手去摸她身下的被子,果然触手一片凉。这明显的温度之差,想必是看到自己进房,她才挪到里面的。

    他用手撑起被子,在下面留出一个足够让他从她身上翻过去的空间,“日后我回来的晚,你不必给我暖被窝。我身子热,不在乎这点冷意。倒是你,”

    他摸着她的手,还好,并不算冷,“女子本就身寒,夜里还是要多注意些。快,挪过来,今夜我睡里侧。”

    许春明不愿意挪。

    周绪光左腿一跨,搭在她身上,又往外拉她,“快点。”

    “就不。”

    她不肯同意,周绪光干脆整个趴在许春明身上,“你要是不挪,我今夜就这样压着你睡。”

    许春明丝毫不惧威胁,“世子以前压的还少吗,我才不怕。”

    “你,”周绪光被她这话说的没半点脾气,无奈地笑了笑,“今日我在司农所干了一天的活,现在可没力气,你别惹火。”

    第40章 摸手手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男人的手……

    许春明屈腿,像是不经意间,膝盖从他身下的特殊部位擦过。

    她没发现他的身体变化,张口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的,像根羽毛从周绪光的心间拂过:“正好,我今日跟着小兰一起转了大半个城,也累坏了。”

    周绪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脚腕,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踝骨,轻轻按压,“那你还来勾我?”

    许春明睁着懵懂的双眼:“世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绪光带着她的脚,向上提,蹭着自己身上发痒的部位,眼中情欲不言而喻。

    两人从离京的前一晚,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日未曾亲近。他现在通了情,开了荤,妻子又是他喜爱之人,两人又身体健康情投意合,还没孩子,正是对此事热情的时候。

    路上他们要赶路,周绪光体谅她久坐马车身体不适,也只是摸摸蹭蹭,最多在夜间休息的时候亲亲小嘴舒缓自己情绪。

    今日虽说夜深,但他们到达祭州城已有两日,也该休息够了,睡前‘活动一下’也不是不行。

    周绪光低头,用鼻子去碰她的脸颊。

    “我错了,世子,”撩拨过头,许春明歪头躲过,眯着眼睛笑着讨饶,“夜深了,咱们快休息吧。”

    周绪光紧贴着她的身子,嘴唇在她的脸上磨着,声音含糊:“现在才认输叫停,有些晚了吧。”

    他动作快,说句话的功夫,手已经伸到了她衣服里面。

    许春明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是我最近身子不舒服,”

    她停顿了一下,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神情也有些许恢复清明,许春明道:“从京城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累,本以为是出发的前天夜里我们闹的太厉害,再加上路上奔波,休息一日应该能好些。可是今日,却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身体沉甸甸的。”

    事关她的身体,那可是头等大事。周绪光身体的激动立刻转为对许春明的担心,他伸手摸着她身下的铺盖已经暖热,才翻身躺好,“我明日陪你去医馆看看。”

    他伸开胳膊,让许春明半躺在自己怀里。

    许春明枕在他胸膛上,耳下是他咚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本该是扰人睡眠,很奇怪,听着这如擂鼓一般的声音,她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突然涩的厉害。

    她艰难地开口:“不用,明日我和小兰约好,要一起去学堂,等结束后我让她带我去医馆就行。你去司农所吧,别耽搁了你的事情。”

    周绪光好像说了话,许春明并没有听清,她明明只是想闭一闭眼,缓解一下困意,再和他说两句话。现状却是她刚把眼睛闭上,耳边就传来飞羽叫她起床的声音。

    许春明眯了一下眼睛,才慢慢睁开,“飞羽?什么时候了?”

    飞羽弯着腰站在床前,扶着她坐起来,“夫人,天都亮了,等洗漱完用了早膳,你还要去学堂呢。今日是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在叫醒她之前,飞羽已经打开了外间的窗户,有清早明亮的光,和微冷的空气绕过隔间,来到他们的卧房。

    许春明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榻,她伸手摸了一下,被子是凉的,也不知道世子是何时起床离开的。

    看到她的动作,飞羽道:“世子天没亮就走了,说是去查看他们前一阵在山地里播下的种子。”

    许春明回想着昨晚睡过去之前,在自己拒绝他陪自己去医馆之后,他确实是说了句话。可是当时自己太困了,只知道他开了口,却死活想不起他说了什么话。

    可不管是什么话,明知道自己睡着了没听到,他也不知道等自己醒来,说完话再离开!

    飞羽从小陪她长大,从她脸上的小表情就可以猜到许春明此刻在想什么。她笑道:“世子离开的时候说了,等他忙完就带夫人去医馆。”

    许春明烦躁的心,有了些舒缓。

    起身的时候细想他这句话,刚被疏解的心却又恢复了郁闷,等他忙完?上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清梨院的时候,他说等他忙完,就带她去程府看望外祖母。

    结果直到外祖母病逝,他也没有忙完。

    许春明叹气,她知道他爱民如子,想要尽心为民做事,对朝廷尽忠,所以把朝政之事看的无比重要。

    可她如今是他的妻,是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她的身体,难道还不如那几棵苗苗重要吗。

    飞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看许春明的脸色变得不开心了,立刻想办法哄她,“夫人,我也想跟着夫人一起去医馆?”

    听到她这话,许春明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飞羽身上,“你从前最怕去医馆了,现在怎么想主动去了?可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身体不舒服?”

    飞羽指着自己的脸颊,“我脸肿的厉害,想找大夫开些消肿的药。”

    看她故意噘嘴,腮帮子也变得鼓囊囊的,许春明笑了出来,伸手捏着她的脸,“你这哪里是肿了,明明是吃胖了。说

    吧,是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特色饭菜,这两日用的很多啊?”

    飞羽本是在开玩笑,想要逗许春明开心。现在看她说的有模有样的,再想想自己这两日是吃的很多,每顿饭都没有落下过,饭后还吃了不少特色小吃。

    她不可置信地问:“啊?夫人,我真的胖了吗?”

    许春明道:“逗你的,才两日而已,哪能这么快就胖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再跟着小兰这么胡吃海喝下去,早晚你要胖到走不动路。”

    被飞羽这么一打岔,许春明的心情也恢复了一些。她洗漱完用了早膳,临出门的时候却看到周绪扬正站在门口。

    看样子似是在等人。

    许春明朝他走过去,“三弟。”

    周绪扬点头回应,“二嫂。”

    许春明明白过来,“三弟是在等我?”

    “是,”周绪扬答道,“二哥早上走的时候和我提过,说因为最近织锦的事,闹的城里孩子们都无法上课,二嫂很担心我们的本意会适得其反。他让我来和二嫂解释一下,我已经安排了此事,孩子们今日也都会去学堂正常上课,二嫂不必担心。”

    原来是周绪光安排的,许春明道:“如此甚好。”

    当初在离京的时候,周绪光提出要把周绪扬带着一起离开,其一是因为怕他和孟翀直接对上,周绪光不在,梁王又是个不中用的,再生出什么事端。其二就是想把织锦之事交给周绪扬。

    按周绪扬的身份,走官场之路着实艰难,如果想从商,这次的事情会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周绪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许春明,两人一合计,就带着周绪扬一起离开。

    许春明想了想,说道:“此事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吧?”

    来祭州城的路上,周绪光和周绪扬曾深谈过一次,周绪扬也同意周绪光的打算,想要在这里大展身手,所以才精心准备了一些织锦的图纸花样,每日里更是勤恳地跑来跑去。

    周绪扬摇头:“不会,二嫂放心。二嫂现在就要去学堂吗?我送二嫂过去。”

    许春明摆手,“小兰在等着我,我跟她去就行,你快去忙吧。”

    周绪扬跟着她出了院门,直到把她交到高小兰的手中,他才离开。

    高小兰盯着周绪扬的背影,一直到背影消失,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感慨道:“夫人,你们京城的风水可真好啊,周大人长的这么好看,这小周大人的模样也这么俊。不过他们兄弟俩长的不怎么像啊。”

    许春明不动声色地说道:“可能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吧。”

    高小兰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附和过去,又害羞地笑着:“夫人,我昨晚一夜没睡啊,终于想到要让宋先生如何回报我了。”

    瞧她眼中带着一丝春意,许春明道:“那你说说看。”

    “我要和他手牵手!”高小兰举着自己的拳头,“我长这么大,还没牵过男人的手呢。夫人你说,男人的手好牵吗?”

    男人的手?

    许春明脑海里冒出周绪光那双手指细长,却因为常年执笔而略有些粗糙的手,她身上的皮肤嫩,每次被他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刮弄一样,又难受又痒。

    她摇摇头。

    高小兰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惊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啊?你和周大人成亲这么久,连牵手都没有过哦?那岂不是也没洞房?夫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许春明现在有了深刻的感觉,高小兰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吼的满条街都能听到的大嗓门,确实该改改了。

    看着她一脸无奈,高小兰捂住嘴:“夫人,我又说错话了。”

    “你现在小声说话还有什么用,该听的不该听的,大家不都已经听完了。”

    高小兰抿紧嘴巴,小心地看着她,而后又加大嗓门朝着四周喊:“我说错了!他们已经洞房了!”

    许春明:“欲盖弥彰。”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想和宋先生牵手?是以前没有过肢体接触?”

    高小兰兴奋地点头,“我就想摸摸他。”

    这个对于宋彻来说,有些太过了。他是书生,应该很看重礼法,尤其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高小兰抓住手,想必很是羞愤。

    “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小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然让他烧个饭给我吃,或者陪我一起去散散步。”

    许春明听到最后这两个字,怀疑地问:“散步?真这么简单?”

    “那当然不是,”高小兰当即反驳,“散步要去情人崖,那里是我们姑娘小伙子们定情的地方。只要去了情人崖,就会白头偕老一辈子不分开。”

    许春明是不相信这种事的,不过看高小兰的脸上满是向往,她也没有反驳,毕竟地域不同,风俗人情也会不同。

    “那你最想要哪个?”

    “嘿嘿,当然是摸手手啊。”

    许春明道:“既如此,你在和他提要求的时候,先说去散步,他拒绝之后就说让他给你做饭,再拒绝之后就提你这个。”

    在外人面前,许春明有些羞于启齿,“就提你这个摸手手。”

    “为什么?”

    高小兰不懂,“先说哪个后说哪个,有什么区别吗?”

    “你傻啊,他都拒绝你两次了,还能连着拒绝你三次?”

    高小兰摇摇头,道:“不是三次啊,以前我给他送吃送喝,约他出去,他每次都拒绝我,算上这两次,都快数不清了。”

    朽木。

    “你撒个娇,声音软一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保准第三次他会同意的。”

    高小兰本就崇拜许春明,现在听她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辞,高小兰坚定地点头,“好!就这么办!”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因为有所期待,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等上午的课结束之后,许春明挥手告别初次见面的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和高小兰约定的见面地点。

    “怎么样小兰,宋先生答应了吗?”

    高小兰喜滋滋地点头,“答应了答应了!我全都按照夫人的话说的,结果我还没撒娇呢,他就答应了!夫人,我今天真开心,终于要和宋先生摸手手了!”

    许春明也为她高兴,可是细品她的话,又有些不对劲。许春明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叫‘要和宋先生摸手手了’?你们上午没摸?”

    高小兰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啊,当时他手都伸出来了,我没摸。”

    这次轮到许春明不懂,“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摸手是个大事,我得回家查查黄历,挑个吉日再来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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