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自从那晚后,顾祁安开始断断续续地和y聊天。


    或许是因为隔着一层网络,对方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又或许是对方不喜欢窥探他的隐私,也不过问他为什么会有穿女装的癖好,所以聊起来没有太多负担。


    在聊天中,顾祁安简单勾勒出了对方的形象,大概是某上市公司的高管,年龄和他差不多大,聪明,风趣,有分寸,且见多识广。


    只是他始终想不通,这样一位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何会把时间花在一个女装大佬主播身上,对方甚至没见过他的脸。


    要么是实在太无聊了,要么就是和他一样有某种特殊癖好。


    不过他并不急于求证真相,毕竟跟y聊天还算有点意思。


    周末早上,顾祁安照例六点起床,先下楼锻炼,结束后回来洗澡,冲咖啡。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喝完咖啡就进书房处理工作。


    九点左右,放在桌上的备用机震动了一下。


    顾祁安拿起手机,点进微信查看消息。


    最近他开始用备用机登录微信小号,就不用来回切换了。


    y:【早上好,起床了吗?】


    77:【起了。】


    y:【周末也不睡懒觉?】


    77:【有工作要处理。】


    y:【万恶的资本家啊,就知道剥削压榨劳动人民。】


    顾祁安轻笑一声,他倒是没资格抱怨,因为他是资本家的帮凶。


    y:【那你处理完工作,还有时间休息吗?】


    77:【下午有事,要出门。】


    今天是顾祁安和腾飞集团的郑总约好打球的日子,下午两点十分,他带着梁特助抵达了ap网球私人俱乐部。


    这家私人网球俱乐部采取的是会员制,来这里打球的都是商界名流或商务精英,准入门槛相当高。


    顾祁安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二十分钟,但郑博文比他来得更早,一见他就笑:“顾总,你很准时。”


    顾祁安走上前去,和对方握了下手:“郑总,又见面了。”


    郑博文满脸笑意:“我可是一直在期待今天哦。”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顾祁安准备先去更衣室换衣服。


    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一旁指引:“顾先生,您这边请。”


    顾祁安跟着工作人员穿过大厅,刚来到电梯口,电梯门恰好在他面前打开了。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一瞬。


    电梯里有四个人,秦樾单手插兜站在电梯中央,穿了套简单的白t和短裤,略显紧身的t恤勾勒出饱满的胸肌,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明明是很休闲的装扮,却因为身材太好,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他看见顾祁安,眼神似乎并不意外,语气闲散地打招呼:“顾总,这么巧。”


    “秦总。”顾祁安回应一句,往旁边侧了侧身,示意对方先走。


    秦樾倒也没跟他客气,迈开一双大长腿走出电梯,径直朝他面前走过来。


    顾祁安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对方的肩膀几乎要蹭到他的西装,才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路很宽敞,这人却非要从他面前挤过去,这种行为只能解释为两个字:挑衅。


    就在这时,秦樾忽然停下脚步,转脸望向那张俊美冷淡的脸。


    此刻两人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清晰地嗅到顾祁安身上的冷香。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祁安掀开漆黑长睫,和他对视。


    那双浅瞳里一贯没什么情绪,哪怕是在对峙时,也是寂静冷漠的,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清透的瞳仁上留下印记。


    秦樾率先移开了眼神,往下落在淡红色的唇上。


    顾祁安的唇形很漂亮,却很是牙尖嘴利,尤其是在谈判时,极其咄咄逼人。


    秦樾牙根有些发痒,慢悠悠开口道:“回见,顾总。”


    顾祁安:“……”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顾祁安抬脚往电梯里走。


    梁特助跟上去:“顾总,需要查一下秦总今天来这里是?”


    顾祁安抬手转了下腕表:“不用了。”


    和别人在这里偶遇也许是巧合,但秦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只不过他还不确定,秦樾究竟是和他一样冲着郑总来的,还是单纯地想要搅黄他的合作。


    梁特助应声:“好的,顾总。”


    顾祁安换好衣服,下楼去室外红土球场找郑总汇合。


    郑博文是这里的老顾客,已经和私人教练打上了。


    顾祁安站在休息区旁观一局,基本摸清了郑总的球技和路数。


    郑博文打完一局,擦着汗朝他走过来:“怎么样,顾总?”


    顾祁安微微一笑:“郑总,待会儿手下留情。”


    “哈哈哈!顾总你可太会说话了!”郑博文哈哈大笑,接过球童递来的矿泉水,“这样吧,咱俩别总来总去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郑哥,怎么样?”


    顾祁安自然地接过话:“那郑哥就叫我祁安吧。”


    郑博文歇了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哥俩儿去切磋切磋。”


    顾祁安接过球童递来的球拍,跟着郑博文往球场上走。


    虽说两人只是切磋,但既然是比赛,就要定个输赢。


    比赛开始,顾祁安发了第一个漂亮的球。


    郑博文精神一震,表情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场边记分牌来回翻动,两人你来我来,比分交替上升。


    不知何时,附近驻足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秦樾站在休息区,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目光死死盯着球场上那道修长矫健的身躯。


    他本以为今天跟来这里能发现点什么,没想到顾祁安穿了套黑色长袖运动服,连胳膊都没露出来。


    秦樾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观赏比赛。


    顾祁安的球风和本人给他的感觉一样,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刀刀致命。


    每一次挥拍都像是精准计算过的,冷酷锋利,毫不留情,不论场上比分如何,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冷静的。


    秦樾磨了下后槽牙,仰头喝了口水。


    他从两人第一次交手时就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什么东西才能撕开这张完美的假面?


    或许,答案就近在眼前了。


    那边场上的比赛,也接近尾声了。


    一局结束,最终郑博文以7-5险胜。


    他一身大汗淋漓,喘着气走到顾祁安面前,和他撞了下肩膀:“承让了,祁安。”


    顾祁安呼吸也不太稳,淡淡回道:“是我技不如人。”


    “不不,这要是正规比赛,我肯定打不过你。”郑博文摆了摆手,虚心承认道,“我到底是年长你几岁,体力不如你。”


    两人走回休息区,边休息边喝水。


    聊了几句后,郑博文忽然问道:“祁安,你今晚有别的安排吗?”


    顾祁安回道:“没有。”


    “那正好。”郑博文邀请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粤菜,你要不要尝尝?”


    “好。”顾祁安应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郑博文又拍了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合我脾气。”


    休息片刻后,两人一道回更衣室换衣服。


    等候在更衣室门口的梁特助迎上前来:“顾总,刚才您有一通电话。”


    顾祁安接过手机:“郑哥,我先回个电话。”


    郑博文点头:“好,你去回吧。”


    二十分钟后,顾祁安打完电话回来,梁特助提醒道:“顾总,郑总换好衣服先下去了,说是还有个老朋友在,去叙叙旧。”


    “我知道了。”顾祁安往更衣室里走,“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吧。”


    “好的,顾总。”梁特助应声,“有事您随时联系我。”


    顾祁安走进更衣室,将手机放进储存柜里。


    俱乐部每位会员都有单独的更衣室,里面配备了洗浴间,供打完球的会员清洗。


    顾祁安拿了毛巾和浴袍,进洗浴间冲了个澡。


    洗完后,他擦干身上的水,随手套上浴袍就出去了。


    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顾祁安心下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樾双手抱臂靠在衣柜旁,目光自上而下,仿佛一台扫描机,将眼前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入眼底。


    顾祁安刚洗了澡,素日冷白的皮肤泛起一层烟粉,嘴唇也更红了些,湿漉漉的发尾还在淌水,水珠顺着纤长的脖颈往下滚至凹陷的锁骨窝,继续往下,滑进大敞的浴袍领口里。


    胸前露出大片白里透粉的肌肤,隐约可见胸肌隆起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要窥探更多。


    顾祁安意识到对方在打量自己的身体,动作很快地整理好浴袍,并牢牢系上浴袍带子。


    只有短短几秒,但足够秦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他露出一个很难形容的笑来:“不好意思,走错了。”


    顾祁安拧起眉心,声音发冷:“你认真的?”


    秦樾挑了下眉:“怎么不叫我秦总了?”


    顾祁安跟他抢项目时向来毫不客气,但每次两人打照面时,都会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秦总”,这还是第一次用“你”来称呼他。


    顾祁安沉默了几秒,语气恢复平静:“秦总,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换就是了。”秦樾微一耸肩,表示不解,“难道我在这里,打扰到顾总了?”


    顾祁安确定了,这人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不过他并没有被激怒,只是问道:“需要我请工作人员进来,帮秦总找到正确的更衣室吗?”


    秦樾站直了身体,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不必,我走就是了。”


    结果快走到门口时,他又转回身来。


    “对了顾总,听说盛泰最近对短视频平台挺感兴趣?”秦樾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顾祁安冷冷道:“无可奉告。”


    “好吧。”秦樾转身继续朝前走,“回见,顾总。”


    顾祁安:“……”


    有病。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顾祁安取出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好,再将头发吹到半干。


    戴好腕表后,他拿着手机走出更衣室,发现秦樾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对方不经意朝他看过来,又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顾祁安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但背后似乎黏上了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秦樾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清俊挺拔的背影。


    顾祁安又穿上了西装,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知道那副西装革履底下藏着一具什么样的身体。


    亲眼见到,好像比直播镜头里更白更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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