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青春校园 > 高悬不落 > 1、第一章:炎夏

1、第一章:炎夏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入的早,也热得多。


    机械厂喷吐的热气好似把整个安县闷成了一个炼丹炉。


    一大清早,小院的门被推开,乔苏费力地拖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的他早上五点不到就上后山的小黑溪里一个个精挑细选捡回来的鹅卵石。


    哗啦一声,各式漂亮的石头随着溪水一同泼在地上。


    “热死了热死了,要热死我了…”


    乔苏热的脸颊红透,都是汗,回到卧室踩在椅子上,垫脚去够墙上靳越群跟他说过的开关。


    这台空调是一个月前靳越群刚让市里的安装师傅来装的,他等着吹凉风,谁知道推了半天,该亮起一个小红灯的地方就是不亮。


    “靠…!怎么又没动静了,不是说这东西要万把块?一个月坏八次,非要装,装了有什么用…!”


    乔苏费力地够着,见没反应,又拍了两下扇叶,这台“洋玩意”还跟趴窝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他骂了一声,下床趿拉上拖鞋。


    还是下楼冲凉水痛快…!


    谁知道刚到院子里,还没拧开水管,就看见跟着他爸去晋省买煤的靳越群回来了。


    “你怎么今天回来啦,不是说要去五六天?”


    靳越群刚把他爸送回去,一下车,就看见正拿着水管冲脚的乔苏不知道从哪儿野回来了,脸颊白里透红,就穿个短袖短裤,大裤衩还让他剪掉了一半,布料短的阳光下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直晃人眼。


    “乔苏…!你一大早给我发什么浪?!你要不会穿衣服明天你就别穿了,干脆光着屁股!”


    “靳越群!你是不是在外头吃炸药了…!”


    乔苏冲着脚,低头看看自己创新款的大短裤:“我怎么发i浪啦?还有,谁光屁股了?我这屁股都盖着呢!”


    靳越群黑着脸,一把甩上车门,扛起乔苏就往楼上走。


    “你干什么呀!我还没冲完呢…!”


    “你放我下来…!”


    乔苏扑腾着两条腿挣动,然而少年人的臂膀好像也就是从这两年开始,变得比钢铁还硬,钳制住他像抓小鸡,根本挣脱不开。


    到了屋里,靳越群给乔苏扔在床上,在衣柜里翻出一条长裤,扔给他。


    “赶紧换上!”


    “学校都放假了,我才不要穿长裤,热死了!”


    靳越群咬咬牙,又翻出一条短裤,就是服装市场里头卖的男士大短裤,边缘有个红标,是隔壁服装厂的货,红标已经是高档货了。


    乔苏拿过床头柜上的剪刀,又要剪“裤腿”。


    “你非要给我露?!”


    “谁露了!里头的标签磨的疼啊,你看,我昨天就穿了一天,大腿这儿都让磨红了…”


    乔苏委屈地岔着腿,靳越群一看,他大腿根儿那儿果然叫短裤里头的标签磨红了一小块儿,大抵是他皮肤太白,稍红一点就跟雪上落了红油蜡一样显眼。


    靳越群皱起眉。


    “怎么磨成这样?”


    “昨天跟靳晓北他们去水库那边踢球,踢完回来就这样了,可疼了,它把标签打在里头真烦,什么破厂啊,早晚得倒闭…”


    “就你娇气…!”


    靳越群仔细看了看,没破皮,摁着他的腿,从抽屉里拿了碘伏和棉签给他沾着涂那片红,涂完了,他把那两条短裤连着棉签一块儿扔在床下头。


    “别扔呀,这不是刚买的吗,扔了多可惜,要不我带回去丢给我爸穿…”


    “你少去回乔家。”


    乔苏吐了下舌头。


    “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好多同学都趁着放假回老家帮忙收麦子了,也没什么人玩,我就做跟你电话里讲的那些,跟靳晓北学学习,写写作业啥的…”


    靳越群看他一眼。


    乔苏清咳一声:“还有就是去后山捡捡栗子,摸几个石头,抓抓鱼,在河边烧烤,踢踢球…我都跟你讲了的,你同意我才去的…”


    靳越群问他:“早上吃饭没有?”


    “没,我一大早就出去了,去晚了颜色好看的就被他们捡光了,好多人捡了去市里…”


    靳越群朝他大腿里侧的嫩肉拍了一巴掌:“不吃饭就出去玩?”


    “啊!我没说完呢…!我又没去拿去卖,我是捡来玩的,再说了,李姨今天好像有个侄子结婚,她去喝喜酒了…”


    “她走之前没给你做饭?”


    乔苏赶紧把靳越群的手掌拨出去,妈的这厮的手劲越来越大了。


    明明他还比他还小了一岁好不好…!


    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他合上腿:“你起开啊…昨晚的热热不得了,我都好饿了…”


    靳越群没说话,他从这次去进货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袋子,装的鼓鼓囊囊的。


    “给你买的,你在屋里歇会吧,落落汗,我下去给你做。”


    他把包袱扔给他,就下楼了。


    包袱实打实沉甸甸的,乔苏抱个满怀,没站稳,一屁股坐床上了:“这人,怎么不给我砸一个跟头啊…”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子新衣服,有一件时髦的薄夹克,还有一条运动裤和一双运动鞋,塑料袋外头印着晋阳百货商场的标,里头的吊牌都没摘。


    一看就是市里货!


    外套和鞋子尺码都是正正好的,他们服装市场里的衣服都太老土了,乔苏换上新鞋新夹克,对着镜子一个劲儿的照,觉得自己简直比班上那些同学天天迷得要死的大明星还帅!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脱了下楼。


    他们住的房子是当年靳父还没发家时在老家盖的老房子,厨房在院子西边,靳越群正在里头炒菜。


    炒的青椒鸡蛋,捞面吃。


    乔苏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一下子就扑在靳越群背上了。


    “靳越群…!你给我带的礼物我好喜欢…!你是不是一直想着我呀?”


    他小嗓音甜腻腻地,靳越群的嘴角微微扬了下,少年身量已经很高了,他一只手炒菜,一只手护着乔苏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不让他被油溅到。


    “随便买的。”


    “切,我才不信,你挑的怎么那么合适,我穿上简直帅死了…!还有那双鞋,明儿我就穿它踢球去,肯定把靳晓北他们杀得北都找不着!不,我都舍不得穿它去踢球呢…”


    “给你买了就是让你穿的。”


    乔苏也没问多少钱,反正他没缺过,他伸手从桌上李姨收起来的馒头筐里捏了一块儿。


    “昨天的馒头,都硬了,能吃?”


    靳越群握着他的手:“下来,锅上给你热了热的,马上好了,去外面等着…”


    乔苏懒得动,又搂着他的脖子往上蹭了一下。


    “那我吃点别的行了吧…”


    还有昨天切剩没吃完的卤猪肚,乔苏刚伸手,手背就让打了一下。


    “肉隔夜了,不热能吃吗?”


    乔苏悻悻地收回手。


    “那我不腻着你了,你老虐待我…”


    乔苏撇撇嘴,从他背上跳下来,厨房后头贴着墙搁了不少礼,还是过年时一堆人送的,现在谁不知道靳父办的这几个机械厂名声响,都在市里开了公司,老家这边儿的人都想巴结巴结。


    没准儿就能把儿子闺女的工作给解决了呢。


    礼太多,堆在这一直没拆,上档次的有盒装的腊肉,茶叶,旁边还有些土鸡蛋,腌鱼,乔苏蹲在那儿,窸窸窣窣地翻,还真让他翻到一盒包装挺好看的芝麻饼。


    正准备掰开呢,靳越群拎着他后脖颈给他拎起来了。


    “你有多动症是不是,你就不能给我老实会儿?”


    靳越群现在好高,得有快一米九,乔苏才一米七三,气死了,明明他们一直坐的都是同一张桌,吃的是同一碗饭,怎么差这么多…?!


    “谁让你炒菜炒那么慢的,我好饿,你让我先吃一口…”


    他手里还抓着一袋散装的干火烧,这东西放这儿这么久,没热就吃等着窜稀。


    靳越群懒得说他,掰了大半块儿芝麻饼塞乔苏嘴里。


    “叼着,不许掉。”


    乔苏呜呜两声,瞪大眼:“唔我你个靳越群你——”


    靳越群又给他塞了一下,回去下面条了。


    神经病…!大变态…!


    乔苏使了吃奶的劲儿铆拳,在靳越群肩膀上狠狠锤了两下,靳越群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先痛的眯起眼甩了好几下。


    靳越群半晌没听见身后人有声儿,怕他真咽了,太硬不好消化,一回头,乔苏就等着他呢。


    靳越群只看见乔苏那张小脸放大,嘴里的饼也‘扑’过来,他咬过,手下稳稳的搂住乔苏的腰。


    “我让你欺负我…!哈哈,好不好吃?芝麻馅儿的呢,便宜你了!也给你尝尝!”


    靳越群忍不住笑了,将嘴里沾着乔苏涎水的半块饼扔进他自己的那碗面里。


    “好了好了,不闹了,盛饭,出去吃。”


    乔苏早就饿坏了,一坐下就先捧着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汤。


    “怎么现在厂里那么多事都要你做啊,那开学你还来不来学校了?”


    “要学着做这些事,学校肯定会去的,这几天我估计还要在厂子那边,现在这个时候各个地方都缺煤,晋省那边的价也不便宜,订单赶不完,原先炉衬班的师傅病了,还要招,一堆事…前两天给你印的卷子你写完了没?”


    乔苏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低头不说话。


    大意了,早知道刚才不说写作业了,靳越群今年十八,是高三,可靳越群是十八的“头”,他是十八的“尾”,是‘高四”了…!


    去年他因为拉肚子缺考两门,本来放在普通人家不读就不读了,高中毕业证足够用了,放在乡下都能去教书,谁知道靳越群非压着他复读。


    乔苏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靳越群就一句话:“去,别让我捆你。”


    哪里闹得过?乔苏只好又泪眼汪汪地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古今中外哪条法律写的也是要‘尊老爱幼、尊敬兄长’吧…!


    怎么从小到大靳越群眼睛里好像就从没有过这几个字的…?!


    “跑什么神,我问你写了没有?”


    “写了写了,就是没写完…”


    “一会儿给我看看。”


    吃完饭,楼底下来人了,是靳晓北,他是靳越群的堂弟,念高二,下午打算和乔苏一块去鱼塘那边玩,那边有树荫,凉快。


    镇子上也没什么娱乐,一放假,有活的回去帮家里干活,没活的就是招猫逗狗,再没别的事了。


    显然他俩也不是干活的苗子。


    靳晓北上了二楼一看,就看见乔苏屁股底下跟有针扎似的,旁边坐着他堂哥靳越群。


    “你写什么了?给我说你写什么了?”


    “干什么一回来就那么凶呀…我这不是把名字都写上去了吗,你看,乔、苏,我每张卷子都写了…”


    靳越群气的拍他后脑勺:“到考场上你光写名人家判卷的能给你分吗!”


    乔苏被拍的脑袋一栽,又晃见门口。


    “靳晓北!你来啦!”


    靳晓北真恨不得从没来过。


    “哥,你回来了啊,那我就先走了啊…”


    靳越群看着靳晓北裤腿挽到膝盖,手里提着个破鱼篓,里头还扔着几块腥气的碎鸡肝,气更不打一处来:“我让你在家看着乔苏一块写作业,你怎么看着他的?你带着他天天上哪儿去野!”


    “不是,哥,我能看的住他吗…”


    乔苏在旁边憋笑,没一会儿,靳晓北也拿着笔跟卷子坐在他旁边。


    “乔苏你也太不仗义了,我哥回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咋跟你说,我吃完饭就让他摁着坐这儿了…”


    “你写完没?给我抄抄…”


    “抄屁啊,我看着就头晕…”


    靳越群也正在算题,他要忙厂子里的事,还要准备高考,他照着靳晓北的凳子腿上踹了一脚:“说什么,赶紧写!”


    靳晓北也不敢交头接耳了,他哥十四就在帮靳父做事了,虽说跟他们差不多大,但可以说在他们这群半大小子里是积威甚重。


    而且明明乔苏的凳子离他哥更近,怎么次次被踹的都是他?


    写了一会儿数学题,乔苏坐不住了。


    “靳越群,我想去上厕所…”


    “去。”


    乔苏上完厕所回来,靳晓北就觉得乔苏脸色好像都红润许多。


    “你去厕所吃什么仙丹妙药了?”


    “厕所有什么呀…!”


    没写一会儿,乔苏又说:“我想去上厕所…”


    靳越群没抬眼:“憋着。”


    乔苏瞪眼:“那我憋不住啊,我真的要去上厕所,我要尿出来了…!”


    “赶紧去…!”


    乔苏欢天喜地的又去了,等他回来,又说想吃橘子,靳越群骂他事多,给他剥橘子,乔苏慢悠悠的吃着,又说:“我想去厕所…”


    坐这儿一个半小时,一张数学卷子四分之一的题还没写完。


    “吃两瓣橘子你也有尿?”


    “你管星星管月亮还管人拉屎尿尿啊…”


    乔苏迫不及待要去,靳越群看他一眼,抓着他的手腕:“我跟你一块儿去。”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前年靳越群找人把外头的旱厕填了,改成屋里的冲水厕所,他一进去,就看见凳子上放了一本翻开的故事会,停的那页标题是《北大荒的无头男尸》。


    乔苏尴尬地笑:“啊,哈哈,是不是没关窗啊,风还挺大的,把书都吹开了,我去把窗户关上…”


    靳越群拎着他:“你不是要尿?赶紧尿。”


    “我现在又不想尿了…”


    “尿。”


    靳晓北在楼上,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乔苏委屈巴巴的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肚子,再也不提上厕所的事了。


    好在下午靳越群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厂里,他跟乔苏说下午去哪儿要跟他打电话,就走了,俩人才终于如释重负一般的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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