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乔舟轻轻裂开一丝笑, “说起来，你杀了我的宠物，拿你男人来赔不过分吧？”
什么宠物？
乔安皱起眉, 余光瞄见玻璃窗外的触手, 面色煞白。
那是雷蒙的触手，曾多次缠绕在他身上。
挣脱开的手往前用力一挥, 五指划过乔舟的手臂, 他刷地闪身退开，看着乔安暴怒的模样心情更加愉悦。
“乔舟你个疯子, 杀了你！”
“没问题啊，只要妈妈也没意见。”
听见这话，乔安眼里的恨意更深。
他还记得这个提议提出时，他是拒绝的，乔安宁愿和所有人鱼一起死去, 也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踏上未知的星系。
是妈妈一遍遍的劝说着, 哄骗他找到了命珠，重振人鱼, 再回家来。
乔安知道这些都是谎言，可他无法拒绝妈妈的恳求, 还有全族人的丁点希冀。
他猛然发起攻击，束缚在另一只手腕上的钢链应声而裂，数道冰锥朝着乔舟门面而去。
乔舟轻蔑地伸出五指往下一按，冰锥纷纷坠落。
“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试了才知道。”
乔安转动发红的手腕，手掌中凝聚起一柄半米长泛着寒气的冰剑，他手握冰剑，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锋利的冰剑划破乔舟的手臂，乔舟口中吟唱, 那点伤口快速愈合了。
正在这时，圆形玻璃窗外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珠，似乎被里面的场景激怒，八只触手牢牢攀附着潜水艇用力击打。
潜水艇像被随意扔出的盒子，剧烈地摇晃起来。
乔安稳不住重心，一下向旁边倒去，乔舟趁机打开舱门，吟唱歌声响起，只见无数异兽鱼纷纷游来，还有好几个异样的人鱼从潜水艇各处游出。
乔安在他们身上感知到了珠子的微弱气息，这几只人鱼看着十分强健，目光却显得呆滞。
“他。”乔舟笑着指着乔安，吩咐道：“活捉，别弄死了。”
话落，所有的鱼群和人鱼凶猛地朝着乔安而去，乔安不躲不避，无数冰锥环绕在他身边，靠近者无一不被击退。
同时，柔软的触手从身后圈住乔安的腰，将人牢牢护住，高大身姿出现在乔安身侧，手臂闪过蓝紫光芒，朝着右侧偷袭的人鱼打去。
“有受伤吗？”
问话的同时，视线已经在乔安身上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他微红的手腕上。
“没事。”乔安摇头，示意雷蒙看向前方被团团包围住的乔舟，说道：“就是他，抓住。”
雷蒙扫了眼，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他没多问，只说：“一小时，苏玉轩他们会下来。”
乔安明白他的明白，能抓住最好，抓不住就想办法拖一小时，等人来。
大量血液在水中四散开来，乔安呼吸间尽是血腥味，可鱼群像是杀不完，来了一批还有一批。
凶猛的虎兽不可怕，食象的蚁群最要命。
鱼尾有坚硬鳞片倒没问题，雷蒙却被逼得不得不收起触手。
凝聚的冰锥透明中带着红色血丝，乔安咬牙，飞身冲向被包围住的乔舟。
“乔安，慢点。”雷蒙在后方喊着，来不及阻止，只能替他清理扑上来的鱼群。
另一边的乔舟轻松闪开，“我说过，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你把他的半颗珠子拿回来，我们试试？”
乔安心神一凛，“不用。”
乔舟冷笑，口中吟唱声更加嘹亮。
水中压力猛地增大，乔安周身的冰锥瞬间爆裂开，他垂下手，感觉身体万分沉重，直往下坠。
不好，雷蒙。
乔安回头看去，果然见雷蒙已经向下坠去，甚至连人形态都稳不住，几根触手乱七八糟地往上飞舞着。
乔安转身游去，乔舟跟了上去，心情很好地问：“怎么样弟弟？合作吗？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我不会害你的。”
“那你把珠子给我！”
“呵。”
“雷蒙，你怎么样？”乔安抱住雷蒙的身体，尝试着往上托，顶上水压却越发大，让他们动弹不得。
“别管我。”雷蒙从喉咙间艰难出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乔安开口吟唱，巨大的水泡将两人包裹住，暂时缓过一口气来。
然后下一秒水泡迅速破裂，乔安脸上血色尽失，低头呕出一口血。
顶上传来愉悦的笑声，乔舟笑着说道：“弟弟，还不准备把珠子拿出来啊？”
这个称呼让雷蒙瞳孔微缩，但很快被后面的话吸引走注意，他擦了擦乔安嘴边的血迹，没有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呜……”
乔安想躲开，却被雷蒙紧紧扼住下巴，喑哑嗓音在两人唇齿间响起，“把珠子拿去。”
“不……”拿走的话雷蒙会失去控制，等下苏玉轩他们说不定就要来了，被他们看到的话……
“听话。”
雷蒙咬了下他的舌尖，拉着乔安的手摸到紧实腰腹上，“我还不想在这里被鱼吃掉，我们不是还要回家吗？新房才住几天，难道你想留在这？”
“不要。”
手指在腰腹间微微蜷缩，一股热意穿透掌心，耳边是乔舟冷漠的声音，“两个一起捉回去。”
乔安闭上眼，感受到周边水流波动，密密麻麻的鱼群朝着他们游来，密不透风地将两人围困住。
这还不够，水中压力持续增大，雷蒙显露在外的触手痛苦的卷起，死死抓着乔安的手指，往腰腹间摁去。
“你等我！”
乔安心一狠，口中快速吟唱着，同时勾着雷蒙的脖颈迫使他抬头，引着珠子一点点出来。
莹润白光缓缓而出，就在这时一道冰锥穿破鱼群朝着他们俩面上来，就在接近的瞬间，冰锥钉在拦路的触手上。
触手断裂，雷蒙发出痛苦闷哼。
将半颗珠子吞下的乔安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眸中金光大盛，充沛鼎盛的能力流转全身。
神秘繁杂的吟唱脱口而出，雷蒙伤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中，断裂腕口处重新长出新的触手。
“……”雷蒙震惊地看向乔安，他听乔安提起过珠子是人鱼的本源，但没想过会这么厉害。他正要说什么，乔安已飞身游蹿出去。
没了珠子的压制，他体内属于异兽的部分瞬间反扑躁动起来。
漆黑双眸被赤红瞳色取代，雷蒙身下触手逐渐变大，维持不住人形。
另一边乔安利箭般冲向乔舟的位置，以绝对的精神压制控制住乔舟，“把珠子吐出来。”
“哈。”乔舟面色有些难看，却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话，“尤拉，救我。”
谁？
乔安一怔，水底忽地翻涌起来，一道巨大的阴影在乔安头顶落下。
鬼影似的东西缠住乔安的腰身狠狠往上抛去，乔安以手为刀斩去腰间束缚，回身一看居然又是那只章鱼。
不对，是雷蒙。
他完全变成章鱼的模样，猩红两只眼紧紧看着乔安，像是认不出来了。
乔安赶紧吟唱起，试图让雷蒙清醒过来，却见乔舟游到章鱼巨大身子旁，恶劣的笑起，“没用的，他现在只认我。”
“你对雷蒙做了什么？”乔安目露凶光。
“没什么，一点小药物而已。”乔舟可惜道：“你早点听我的话，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到这个地步了，尤拉，抓住他。”
数根触手快速向着乔安伸来，每一下都搅得水底天翻地覆，被淹没的树木砂石随着水流到处飞动。
乔安一面躲开一面喊：“雷蒙！老大，是我！”
然而化作章鱼的雷蒙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继续朝他攻击着。
不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有些熟悉，还没等乔安想起，白色亮光猛地在雷蒙身上炸开。
“乔安！我们来了，你没事吧！”盖德他们的声音响起。
“我去，怎么又来一只大章鱼！”
他们的支援来了，但是……
“等等，先别打他，那是……”乔安话头止住，又一记爆炸炸在雷蒙化形的章鱼上。
后赶来的杜辉拧眉制止，“先解决其他吧，你把它惹怒了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剧烈的炸弹让水底浮荡模糊，乔安被水流冲出一段距离，又飞快摆动鱼尾想要游到盖德他们那边，分神的他没注意到身后一道冰锥很穿透水流，一下击中他的后肩背处。
“啊！”乔安被迫停下，痛呼出声，不同于其他人的金色血液瞬间四溢开。
鬼魅似的乔舟出现在他身侧，抬手一挥让鱼群遮挡住其余人的视线。
“弟弟，乖乖交出珠子。”
“你做梦。”
彻骨的寒意顺着冰锥不断地侵入他的身体，乔安忍不住颤抖，强忍着疼痛催动体内珠子逼出寒意。
“不要也得要！”
乔舟锋利五指弯曲，朝乔安下死手。
乔安飞身躲开，闭了闭眼，“海神在上，请原谅我。”
他反手握住插进肩背里的冰锥，精致面容冷凝狠厉，一点点拔出来，金色血液融进透明冰锥中，一股强大且逼人的精神力震慑所有生物。
口中吟唱空灵清透，响彻整个水底。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乔舟心脏猛地一收，见势不妙就要转身，地底下被淹没的山体中蹿出藤蔓拉扯住乔舟的身子。
一眨眼的功夫，乔安闪现到他面前，那根带着乔安精神力的冰锥在他惊恐声中插进他的心口。
“尤拉！”
章鱼破开鱼群而来，乔安头也不回，吟唱歌声转了个调，章鱼立马陷入崩溃，无暇顾及他们，巨大的身子反而搅得水底如起浪的海面，起起伏伏将他们推出更远的距离。
“我说过，最适合继承珠子的人鱼是我！”乔安低声吼道。
金色流光从乔舟身体流出，顺着冰锥快速的传向乔安的身体。
“不，不！乔安！弟弟，我错了！”乔舟恐怖地睁大眼，他的精神力，他的珠子！在不断地流失着！
乔安手掌抚着他的额头，瞥开视线，“大哥，好好睡一觉吧。”
“不！”
乔舟双手死死攥着乔安的手臂，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瞬间流失精神力的身体犹如落叶软绵绵的沉入水底。
巨大的本源能量在乔安体内汇聚，这时的他终于忍不住皱起眉。
珠子合二为一，乔安周身缠绕金光，古老而神秘的印记在他额头显露，冰锥在他手中泛起金光，延长变为一人多高的权杖，顶上是颗白润流彩的珠子。
“退。”
若有若无的声响在水底荡开来，刚才还疯了一样攻击着的鱼群一下停滞下来，而后纷纷游散开来。
盖德：“诶？出什么事了？”
杜辉若有所思，看苏玉轩，“看到乔安了吗？”
苏玉轩转向另一边，“找到雷蒙，上去。”
盖德惊讶，“那只大章鱼呢？”
杜辉眼皮一跳，凝眸看过，水底空荡荡的，果然没了章鱼的身影。
被他们惦记着的章鱼，脑洞上顶着乔安游到山体背面。
鱼尾在它脑门上轻轻拍打了下，乔安手掌按着它，金色流光缓缓将章鱼包围住，片刻后乔安跌落在化为人形的雷蒙身上。
“你这是……”雷蒙抱着他，看他额头间的金色印记，眼底惊艳。
“是珠子，我找到了。”
雷蒙身体一僵，强健的手臂不由得勒紧乔安，半晌才苦涩道：“那真是太好了，先找苏玉轩他们汇合吧，不然要着急了。”
乔安抿唇，“等下。”
雷蒙呼吸一滞，回头看向他的眼里带着点恳求，“先别走好吗？你的房子才刚装修完，舍得没住几天就走？还是博士和秋开他们，你都还没道别。”
话里没一处提到自己，仿佛他并没有不舍，但眼睛看起来却要落下泪来。
乔安任由他抓着手臂，只觉得心脏又酸又麻。
正要开口，听见雷蒙又开口，“还有我，你把珠子拿走了，我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触手怎么办？”
乔安却打破他的心思，“不会的，我留了精神力在你身体里，你能控制好形态了。”
“……”听到这话的雷蒙却并没有很开心，反而看着更悲伤了，“可是……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乔安的心变得软绵绵的，他缓缓地露出个笑意，“老大，我没说要走啊。”
雷蒙倏地抬头，很轻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好，迟点走也好。”
“迟点也不走。”乔安叹息，在雷蒙不可置信又期待的眼神中说道：“不回去了，回不去了。”
“晚点再说吧。”
乔安暂时不想提到这个，他拉着雷蒙往上游去，权杖划开水面。乔安浮在水中，吟唱声响，积水缓慢退去，水位线不断下降。
被水淹没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地方露出它原本的面貌，地上到处都是淤泥，数不清的鱼在地面上扑腾着。
很快无数泡泡从乔安身侧吹出，裹着各种鱼飞向属于他们的地方。
远处是盖德惊声大叫，“鱼怎么会在天上飞，杜辉你快打我一下！”
“别吵，这里有个人鱼长的和乔安好像啊。”
清风拂面，雷蒙不知从哪里找出潜水服穿上，走到乔安身边，还是有些不安的问：“走吗？”
“走。”乔安收起权杖，眉宇间的金色印记闪过流光，抬头望向天空，“老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什么故事？”
“一个有关人鱼起源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