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嵘将司锦拉动时,她还怔在原地。
“不走吗?”
司锦这才回神,面色浮现一抹慌乱:“不,我要下楼。”
萧嵘微眯了下眼,又重复了一遍:“方才那只是个过路人。”
“不是的,我……”司锦满脸难为情,暂且无心注意萧嵘的古怪。
她敛目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说,只道:“我是去做别的事。”
“何事?”
他怎么还问啊,难道看不出她难以启齿吗!
司锦抿着唇不说话,但萧嵘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像是定要她将自己的意图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一般。
司锦被他盯得越发不自在,有种受人掌控的压迫感。
她忍不住开口嘟囔了一句:“你别看了。”
萧嵘并未妥协,但语气放缓了些许:“你身体还未恢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需要什么便吩咐下人去办,若是想做别的事,便让我陪你一起。”
“好吗?”
司锦心下刚腾起的几分不满,又在萧嵘的轻言细语下消散了去。
她轻声道:“方才大夫来过了,他说我除了失忆的症状,身体别处并无大碍。”
萧嵘安静地听她说话,指尖勾着她的手指,气定神闲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司锦单方面与他僵持一瞬,最终还是泄气地妥协道:“我想沐浴。”
萧嵘微怔,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逐渐勾起浅淡的弧度:“我今夜不凑那么近了。”
“尽量。”
司锦脸噌的一下全红了:“我不是说这个!”
“……大夫说不让伤处沾水即可,我仅有右手和小腿处有伤,小心一些应是不影响的。”
“湢室不在楼下。”
司锦控制不住脸上越发热烫,绯红还在逐渐向耳后蔓延。
她想,自己这副模样看在萧嵘眼里应当很可笑吧,否则他唇角的弧度怎会越发明显。
但她哪能做到像他熟悉自己这般自然。
司锦又踌躇了一会,才低声道:“我没找到换洗的衣物,你身边未见丫鬟,所以我打算自行上街买回来。”
“没找到吗,在……”
萧嵘话未说完,司锦抓着他的手指很快打断,但声音却更低了:“没有……小衣。”
萧嵘沉默了一瞬。
司锦没好意思抬眼,便没瞧见他脸上此时的神情。
就在她要遭不住这般羞赧的折磨前,萧嵘终是开口。
“
是我思虑不周,一路前来寻你并未带丫鬟在身边,但贴身衣物是有的,你先随我上楼,我拿给你。”
司锦闻言,怔怔地被萧嵘牵着重新走上楼梯。
她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们起初既是没有同行,萧嵘便没带丫鬟在身边,但为何却带了她的贴身衣物。
萧嵘带她回到两人的房间中,他转而去了一旁放置行李的地方,翻找一阵后,再回到司锦跟前,手里便拿了叠得整齐的衣物递给她。
司锦眸光一颤,一眼瞧见面上白色绣花的丝绸正是女儿家小衣的样式,再往下竟连亵裤也有准备。
只是看着萧嵘宽厚的大掌覆在她将要穿着的贴身衣物上,让她脸上本就没褪去的红热又要升腾几分。
萧嵘拇指按在小衣绣花的位置,将柔软的面料压下一片凹陷的褶皱。
司锦不由在心底矫情,他都摸过了,要她一会怎么穿啊。
但手上还是很快接过衣物,唇边故作镇定道:“谢谢。”
萧嵘看着她红透的脸蛋,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他抬手在她热烫的脸颊边轻抚了一下:“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我们是夫妻。”
司锦闻言,刚想躲开触碰的动作又忍着没动了,任由他的手指从轻抚逐渐变为明目张胆地完全捧住了她的脸。
好热啊。
后背都要渗出汗了似的。
司锦飘忽着目光,压着就要失衡的心跳声不知他还要摸多久。
好在很快屋外下人前来禀报浴水备好了。
萧嵘有些惋惜地收了手,带着司锦一路绕过走廊来到湢室门前。
房门打开,里面一片热气氤氲,将眼前视线变得模糊。
萧嵘问:“要我帮你洗吗?”
司锦迈进的步子一顿,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衣物。
听他这般自然的语气,她心底没由来的窜出一个猜想,他们以往莫不是时常一同沐浴。
司锦赶紧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萧嵘倒是没坚持:“好,那我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便唤我,伤处小心别碰到水了。”
进门后,司锦隔着关上的房门看见了映在门上站立的身影。
沉默的,挺拔的,令人感到安心。
但很快,这道身影逐渐被笼罩在了模糊的雾气中,几乎看不清了。
司锦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不是自己难过,而是替萧嵘难过。
按萧嵘所说,他们年少便互生情愫,如今更是十分恩爱。
他们相识已久,拥有数不清的回忆。
但现在,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夕之间,妻子待他如同陌生人一般生疏拘谨。
丢失了他们的过往,将他拒之门外,对他的触碰反应僵硬,自然更感受不到任何曾经的爱意。
司锦不免想起睁眼见到他时,他脸上那般好似悲伤又好似喜悦的神情。
她敛下眉目情绪有些低落。
她也不想忘记,脑海里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并不好受。
司锦轻叹一口气,开始脱衣沐浴。
四肢带着伤处的确多有不便,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洗净周身花了不少时间。
屋内热气都散去不少,视线也变得清晰了。
司锦纤臂搭着身子从屏风后探头往门前看去。
那道身影仍在那处,像是一直没有挪动过一般。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便开始擦身穿衣,莫要叫他再久等了。
叠好的小衣打开来,司锦终是完全看清了这件小衣的样式,不由眼眸一亮。
她并不记得这件小衣是否是她曾经的物品,但一眼见到心下便喜欢极了,哪还需怀疑任何。
司锦爱不释手地将小衣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才解开系带穿着上身。
片刻后,湢室内的响动戛然而止。
秋日的凉意吞噬几近消散的热气,悄无声息地攀上司锦未着寸缕的身躯。
“萧嵘。”
屋内一声低唤。
门前很快有人应声:“你沐浴好了吗?”
司锦在屏风后的深呼吸并不能被外面听见。
萧嵘只知里面突然就没了声。
他剑眉微蹙了下:“我进来了?”
房门推开,沐浴后的湿气混着宜人馨香扑面而来。
萧嵘眼前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
突然一道白影从屏风后飞来,俨然是泄愤般的力道,但耐不住物件本身的轻柔,自没有任何杀伤力。
萧嵘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掌心接住一片带着温热的柔软。
正是司锦的小衣。
萧嵘喉间一紧,捏着手中小衣问:“怎么了?”
进到屋内,便能听见屏风后略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怒火。
司锦好半晌才出声,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我的小衣。”
这一瞬间,司锦脑海里想了很多。
萧嵘身边不止她一人,她是正妻还是妾室,其余的是藏在外面的,还是已经进了家门的。
他所说的那些情比金坚海誓山盟对多少人说过,她负气离家是否就是因为他的朝三暮四,才将她祸害至如此下场。
还有最重要的。
这件小衣究竟是谁的!
然而,屏风外的男人一脸茫然,毫不知司锦沉默中的情绪起伏。
“这的确是你的小衣。”
他亲手从她衣橱里偷的,上面的味道更不会骗人,怎会不是。
“不是!”司锦气恼得声量拔高不少。
“那根本不是我的尺寸!”
萧嵘眸光微变,脚下欲要迈步:“我看看。”
“你别过来!”
他真是厚颜无耻!
都说了不是她的,他还要看什么?
萧嵘顿在原地,少见的有些无措。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的小衣。
湢室内的氛围下沉得厉害,似要僵持到剑拔弩张般的地步。
但突然,萧嵘唇边有了一抹笑。
他抬手将小衣放到唇边,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眉眼舒展,眸光却暗。
他开口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愉悦:“这当真是你的小衣,只是我不知它是因尺寸不合才被你闲置。”
“什么?”
“我想,你此前应是喜欢这件小衣的样式,满心欢喜买回去发现不合身,却又舍不得扔掉,便一直放着只待自己何时能再穿上。”
萧嵘有理有据地解释着,丝毫不见任何慌乱。
司锦怔着眸子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萧嵘此言好似在理,听他那样说着,她心下竟也不由觉得自己真会做同样的事。
可那也只是想象而已,她又不记得往事,任凭旁人如何说都无法印证,唯有那件不合她尺寸的小衣,是她亲眼看着萧嵘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来的。
萧嵘目光看见屏风上映着的身影轻微抖动了一下,他随即垂眸解衣。
窸窸窣窣的声响引得司锦当即警惕:“你干什么?”
“你先穿衣,以免着了凉,先披着我的外衫,回房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释,可好?”
司锦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冷意,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而萧嵘就与她一道屏风之隔。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本能地紧张他会直接走过屏风看见她这副模样。
司锦连忙拿过衣架上干净的衣物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未着小衣,衣衫内的空荡让人有些不安。
屏风旁递来了萧嵘今日穿着的玄色锦袍,司锦犹豫一瞬,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男子衣袍宽大,衣衫里还带着他的体温。
司锦披上后也随之闻到了萧嵘身上的气味,像是夜里入眠时那般又将她紧缠住了。
“穿好了吗?”
司锦抿着唇没应声。
萧嵘方才还体贴地止步在屏风前,这会大步一迈,直接绕过了屏风,将司锦吓了一跳。
就像是知晓她穿好了多半也不会搭理他似的。
司锦肩头压着重量明显的外衫,令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将男人的衣袍裹得更紧了几分,唯恐身前叫人看见了什么。
她这般模样看进萧嵘眼里,他眸底的暗色翻腾汹涌。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顺着自己的衣袍从上往下描绘一番,身体暗自涌上一片
压不住的兴奋。
手中被紧捏的小衣不停地来回磨动,目光不移地看她被拢在宽大衣袍里的模样,止不住生出潮暗的心思。
就像从骨髓里长出的扭曲枝条一般,肮脏丑陋,却又张牙舞爪,一刻不停。
但心情突然又变得低郁。
紧密包裹住她的是他的衣袍而非他自己。
萧嵘上前一步,伸手搂住司锦稍有僵硬的肩膀,带着她走出湢室,刚回到房间就拿走了她肩上的外衫。
司锦一愣,迷茫怔然地看着萧嵘随手将自己的衣袍扔向一旁,就像是嫌弃被她穿过了似的。
但还不待她多想,萧嵘的臂膀又重新贴回她的腰身。
“回榻上去。”
司锦本还想再显方才未尽的气焰,可气势都还没来得及架起,萧嵘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就在她身前蹲了身。
绣鞋被他轻柔地脱掉,双腿放上床榻后,被褥也随之遮盖了来,就连身后的软枕也在她后靠的同时就一并垫好了。
她连半点力气都没使,就已是安稳靠好,整个人舒服得不像话。
心下气焰一旦弱下,就怎么也没法再提起来了。
司锦闷闷地鼓了下腮帮,转而就着放缓的语气直言便问:“你实话告诉我,你家中妻妾几人?”
萧嵘动作一顿,看来的目光陡然沉了下去。
周围似有沉闷的氛围笼罩而来,最终落在萧嵘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司锦未曾见过萧嵘这副模样,一时令他方才替她温柔脱鞋盖被的样子变成错觉一般。
她心口一紧,稍有胆怯。
很快便见萧嵘薄唇翕动,沉声道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家中仅你一人。”
司锦怔了怔,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她说不上相信,也说不上不信,全然是被萧嵘突然的威压给吓着了。
萧嵘单膝跪上床榻,仍在向她靠近。
司锦下意识想躲,但身后软垫靠着极为舒服的位置,又令她一时间没动。
再回过神来时,萧嵘冷然的俊脸已在近处。
“我从未有过别人,从始至终都只心悦你一人。”
司锦思绪一恍,如昨夜入睡前那般,好似又有同样的嗓音要窜入脑海中。
可萧嵘仍在继续说着:“若有半句虚假,便使我受双目泣血,五脏溃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即使受折磨至死,也不得超生……”
司锦惊愣地瞪大眼,实在是被吓得厉害了,连反应都迟钝了好一会,直至萧嵘恶毒的誓言都快说完了,才连忙伸手上前捂住他的嘴。
“快别说了,哪有人作如此恶毒的誓言,你……”
司锦瞳眸还在惊颤,眸中映着萧嵘的半张脸,与他漆黑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似有愠怒,但更多的是别的要满溢而出又深不见底的情绪。
司锦一瞬哑然,不知要再说什么好。
萧嵘忽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偏头在她的掌心亲吻了一下。
湿濡的温热从掌心蔓延开来,柔软的触感带起一片酥麻,令司锦心跳突然就乱了节拍。
萧嵘完全坐上床榻拥住她,力道不大,但和她贴得很紧。
他语气终于放缓,低低地落在她耳边:“怎也不会遭受之事,无所谓有多恶毒。”
“那、那也不能这样说啊。”
“那你可信我了?”
司锦哪还能说不信,且她方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此时却又捕捉不到了。
她只能询问他:“你此前可是有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萧嵘:“哪一句?双目泣血,五脏溃烂……”
“不是这个!”
司锦当即打断他,但声色又随之弱下来:“是……从未有过别人,从始至终都只……这一句。”
“你想起什么了?”
司锦努力回想着,并未注意到拥住自己的臂膀变得紧绷。
很快,她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没有,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萧嵘默默地看了司锦一眼,紧绷褪去,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情绪莫测道:“嗯,我的确曾对你说过这句话。”
司锦霎时有些脸热,不知持有记忆的自己,在听到萧嵘这般向她诉请时是什么反应。
为了解过往,她应当紧接着问下去的,但她敛目羞赧一阵,到底还是没问,只低声嘟囔着:“那……这事是我误会了。”
“方才那般气焰,是在吃味吗?”
“不是的。”司锦否认极快。
但话一出口,她就感觉身边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些,像是在无声表达不信。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夫君,我应当无法接受那样的情况。”
话音落下,萧嵘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稍有力道,便迫使她转过头来,再次对上他的眼眸。
“不是如果。”萧嵘正色告诉她,“我就是你的夫君。”
“也不会有那样的情况。”
司锦眨了眨眼,这回稍微镇定了些,动唇应他:“……哦。”
萧嵘唇边泄出一声轻笑,转而松了手,起身要走。
司锦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只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去哪?”
萧嵘回头,那一瞬看来的目光让司锦霎时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掐住了一般,紧致又密闭。
不过短短两日,她已是几次触及萧嵘这样的目光。
阴沉却又汹涌,一眼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感觉,和他表露在自己面前的其余感觉全然不同。
她想,自己以往或许更常触及他这样的目光,如今若是多看一些,是否能够想起些什么。
司锦没松手,也没移开眼,微扬着头,就这么把萧嵘此时的面目清晰映在眼中,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萧嵘呼吸一沉,袖口下的手指蜷紧又松开,反复数次,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边才似是寻常地回答她:“去给你准备合你尺寸的衣物。”
*
司锦没想到,萧嵘不仅是去给她准备新的衣物,还亲手将她此前穿着的小衣和亵裤都给洗了。
他他他,这回不仅是摸了,还那样搓揉了,叫她之后要怎么穿啊。
昏黄的烛灯打在萧嵘一面侧颜上,当他完全转过头来时,整张脸便映入了光亮中,令人看得无比清晰。
萧嵘淡声道:“就算你今夜一直这样红着脸,之后我也还是会替你洗,以往都是我替你洗的。”
司锦一怔:“一直都是吗?”
“嗯,小衣,亵裤,丝帕,还有别的很多。”
萧嵘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提着药箱向她走来。
他眸光蕴着些许思绪,像是也回想起了过往的事。
若是可以独占,他或许不会洗。
但有时候不归还了去,或有被发现的可能。
弄脏了总归要洗净才能还给她。
算起来的确是洗了很多次。
司锦:“……”
他们家难道没有下人吗,这也太羞人了。
因着此时散不去的羞赧,今夜连撩起裤腿上药一事都让她没那么在意了。
入睡前,萧嵘告诉她:“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家,若是路上有何不适定要告诉我,别自己忍着。”
他还是如昨日那般紧密地抱着她。
他的呼吸随着开口说话,不断铺洒在近处。
司锦心不在焉地听着,脑海里却是在想难怪她刚醒过来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会有一瞬熟悉的感觉。
他们以往或许每夜每晚都是这样贴近而眠的吧。
即使什么也不记得了,本能的还是知晓总萦绕近处的熟悉气味。
她想找寻更多能唤起她记忆的东西。
就像萧嵘的气味,萧嵘的眼神。
但司锦不知要从何寻起,除此之外的事情于她而言都甚是陌生。
她心下胡思乱想着,思绪定在一处时,不由开口问:“我们之前究竟是为何争吵啊?”
萧嵘默了默,手臂紧缠着
她的腰,缓声道:“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矛盾,情绪上涌时便就这么争吵了。”
“那总得有个起因吧?”
“怎么一直问这个?”
萧嵘的嗓音很沉,漫不经心的,像是在随意搭话。
司锦却是认真道:“我是觉得,你对我很好,无微不至,温柔体贴,我怎么想都想象不出自己会和你因为什么而争吵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而且我……”
司锦话音一顿,蓦地瞪大眼。
后颈散开阵阵令人颤栗的湿濡,是萧嵘吻在那处的触感。
说是吻,更应当说是舔。
“你别……”
萧嵘又不轻不重地吮吸了一下,令司锦的话音陡然变调,再一次止住。
她刚缓过一瞬呼吸,正要再开口。
尾椎忽的一热,令她呼吸都颤了颤。
那是什么?
萧嵘哑声道:“你一同我说话,我就很兴奋,睡吧,再说下去我就很难忍住了。”
这话说得像是威胁恐吓似的。
不知是真是此缘由,还是为了打住她的追问。
司锦明白过来什么,身体本能地想要挪动,却是顶着热意蹭动了一下。
腰上忽的一紧,被萧嵘重重掐住,力道有些失控。
他声色更沉:“我们一月未见了,这一个月我一直奔波在寻找你的路上。”
司锦脑子里嗡的一声,竟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们成婚已有一年,应当早就有了夫妻之实。
这或许也是她寻到熟悉感觉的方式,却不知为何此时完全没有应对的本能反应。
是因为失忆,所以全都忘了吗?
司锦僵硬着身体彻底不动了。
思绪混沌片刻,她试探着道:“那,我该怎么做?”
身后呼吸陡然一沉,粗重地喘息在她颈边。
过了好一会,萧嵘沙哑的声音才磨在耳边:“你想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
正如萧嵘所说,她一说话就会令他兴奋似的。
她话音刚落,他又咬了她一下。
她光洁的脖颈被他贪婪地留下痕迹。
牙齿磨在皮肉上,不及生出疼痛的力道,反倒让整个人顿时酥软得连紧绷防备的力道都没有了。
“试着想一想,以前是怎么做的?”
萧嵘像个尽职尽责的先生,缓慢耐心,循循善诱,帮她回想以前同丈夫是如何亲密的,寻找根本不曾有过的记忆。
司锦眼睫颤得厉害,明明只是被他触碰着脖颈,却有种自己要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吞吃入腹的感觉。
身体带来的感触令她脑海中思绪更加散乱,莫说回忆,连眼下的情形几乎都要思绪不清了。
她终是受不住这般难以言喻的感觉,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腰间的大掌,向此时唯一能找到的依靠求助。
“我想不起来……”
殊不知,那才是缠绕在她身后,要将她拉拽着溺入幽暗深潭的源头。
萧嵘缓缓抬眸,漆黑的瞳眸映入一抹将要坠入的光点。
他压抑地静待着。
待她退缩,待她逃离。
司锦久不得回应,当真迷茫地要松手退却。
手指离开他的一瞬间。
萧嵘反手将她抓住,引她挪动,在暗色中探寻。
“像这样,握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