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耳朵大概是楼以璇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了,最主要是心理上的原因,车祸受伤后自动对它产生了保护机制。
一切非预期的触碰,都令她从心理上抗拒。
“抱歉,我不是要勉强你。”看出她的抵御姿态,林慧颜谷欠将手抽回。
楼以璇抓着不松,心急道:“不勉强,我先带你摸一下。”
她引导着林慧颜的手指摸进她耳后的发丛,那里,也有一道疤,紧挨着发际线向里延伸。
“摸到了吗?”
林慧颜指//尖一颤。
因为楼以璇正在带她摸一下的,是道疤痕。
她定了定神,中指顺着疤痕的走向摸了过去,粗略估算,约有两个指节的长度,触感比她腰侧的疤痕要光滑许多。
“这是,车祸那次留下的吗?”
林慧颜心疼不已,眼泪一次次上涌,又一次次被她压下去。
楼以璇把右耳失聪说得这么轻松,就是不想让她难过,就像她昨晚在告诉楼以璇自己体内只剩一颗肾脏了时,不也是极力在往好的方面讲吗?
她们那么爱对方,楼以璇不会介意她只有一颗肾,她也不会介意楼以璇只有一只耳朵听得见。
她们想要的,关心的,着急的,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对方身体的健康。
“嗯。因为听不见,因为后怕,术后很长时间我都不允许医生护士以外的人碰我耳朵,那道伤口也是,到后面愈合很久了,我都总觉得它没有长好,连我自己碰一下,都觉得痛。”
所以她也没去做什么祛疤手术,就用头发挡着。
并且发根受了损,修复了疤痕,还要再做毛囊移植才会长头发。
太为难自己了。
“为此我也去看过心理医生,其实就有点类似‘幻肢痛’,我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
但就是还会觉得痛,就是还会怕。
林慧颜抬了抬指//尖,怕碰疼了楼以璇,难怪她昨晚问她伤口还痛不痛,原来……
“没关系。”
楼以璇将林慧颜抬起的手指又按下,“你再摸摸,多摸几次,说不定我以后就都不会再有幻痛了。心痛能治,幻痛肯定也能治。林老师,你再给我治一治吧。”
车祸后她就基本不绑头发,麻花辫也只扎右侧,就是为了遮这条伤疤。
疤痕这种东西,能遮为什么不遮?
林慧颜由外往深地摸着:“身体别的地方还有受伤吗?”
“别的地方你昨晚不是都看过、摸过了吗?”
“……”林慧颜接不下去话,昨晚都是她在被看被摸,哪有心神再去看楼以璇?
看穿她的窘迫,楼以璇窃笑:“昨晚没看啊?那今晚,你重新看一次?”
林慧颜不语,她又追问:“看不看?”
“……看。”
“……好啊,那我们一起看。”
“……”林慧颜的心和手又都被她勾得颤了颤。
被林慧颜轻轻柔柔地按揉着头皮和耳朵,楼以璇舒服地眯起眼,朝前趴下去,也把林慧颜压得倒在了靠背上。
“林慧颜。”
“嗯?”
“你以后,所有的情话和重要的话,要对着我的左边耳朵说。”
“好。”
当指腹抚过耳屏那一小块时,楼以璇又是一激灵。
“不行了。”她痒得不行了。
“什么?”林慧颜没听清楼以璇那嘤//咛般的一声,垂眸朝她看去,却被突袭了,“……唔。”
“林老师,你按得我好舒服,也好痒。”
楼以璇边说着,舌//尖边横扫着林慧颜的唇,没过多在唇上流连就探了进去,卷着林慧颜的舌嬉戏玩闹。
明明从昨晚到今天已经亲了无数次,可一被楼以璇吻住,林慧颜的自我防线还是非常的不堪一击。
但也庆幸,她洗澡后穿上了文胸,不然这会儿只怕是守不住了。
“以璇,以璇,”林慧颜捧着楼以璇的脸不让她再向下亲,“你下午要上班,快中午了,该做饭了。乖,陪我去做饭。”
哄着楼以璇停下亲吻后,林慧颜又去卫生间换了条裤子。
这次长教训了,贴了护垫。
午饭在两人的合力下完成,看着给她盛汤只盛了鸡蛋花的林慧颜,楼以璇掐掐自己的脸。
林慧颜放下汤碗:“怎么还掐?要我帮你吗?”
楼以璇瞪她:“林慧颜你别笑,等晚上我再咬你几口,看你痛不痛!”
“赶快吃,吃了好好化个妆。”
“……”楼以璇哼哼几声,“你看到我眼睛肿了,一上午的时间却不给我消肿。”
“没戴眼镜,看不清。”
“……”戴了,结果又被她摘了,于是她成了理亏那个。
“还要跟我论什么理?”
“坏蛋。”
“是,我坏。”林慧颜笑着给她夹笋,夹了一截又一截,“防癌抗癌,低脂低糖,增强免疫力,多吃点。”
“……”她并没有很喜欢吃芦笋。
“张嘴。”林慧颜又夹了一块肉片到她嘴边。
楼以璇美//美地吃下,随后开始埋头吃笋,谁说她不喜欢笋,她可太喜欢了。
饭后林慧颜洗碗,楼以璇回卧室捣鼓林慧颜的化妆品。
还挺齐全。
好多美妆产品都没开过封。
快速上个底妆,重点遮了一下肿起来的眼袋,也就三五分钟搞定。
再拿了套林慧颜给她搭好的衣裤换上,整个人幸福得都飘了,没忍住又掐了一把脸。
林慧颜倚在客卧门边,恰巧又看见了她掐脸的小动作。
楼以璇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心里就越酸酸的,走进去自后圈住犹如梦中的精灵,和她一同望着穿衣镜里的她们。
“晚上等你回来吃饭。”独来独往多年的她,终于有了一个可爱可信可等之人。
这个家,也终于是“家”了。
“嗯。我五点半下班,那个时段大概率得堵车。那就,六点半的样子开饭?”楼以璇抬手戳林慧颜软软的脸,好玩儿似的戳一下松开,又再戳一下。
“好,我按这个时间来准备晚饭。”被戳了好几下后,林慧颜才捉住那只捣蛋的手,按回前面。
楼以璇翻手扣进林慧颜指缝,盯着镜子里的她们问道:“林慧颜,你知道的,我做不好饭,以后我住进来了,你在家里做饭的次数肯定会增多,也肯定比我多,你会不会觉得麻烦、觉得累啊?”
“不会,我喜欢跟你一起吃饭,也愿意做饭给你吃。不过行课期间的周一至周五我应该没多少时间做饭,这五天我们都以食堂为主,到周末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你要把我养胖吗?”
“不养胖,养到……一百斤吧。至少把下巴养圆一点。”
“……”这是真记仇了,楼以璇张了张嘴,把想做的解释又吞了下去。
“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我之前在美术办公室说烦你,不是气话,我那时候是真的烦。你就像我的情绪开关,让我变得不成熟,坏情绪跟暴雨一样,说来就来,还患得患失,可我对别人不是这样的。”
“没事的以璇。”
林慧颜真诚地看进楼以璇的眼睛,安抚着她的焦虑和自我怀疑,“因为我在你心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你才会对我有丰满的情绪,而所有情绪都只是你爱我的另一种表达,是你在向我交付真实的自己,包括不够完美的那些部分。我不需要你对我永远冷静克制,我喜欢的本就是一只充满灵性的自在快活的小猫。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情绪、情感都丰富多彩一些,也有助于激发你的灵感,激励你的创作,是不是?”
楼以璇不但眉心舒展了,还不可思议地瞪着眼:“林老师,你背着我去进修哲学了吗?你讲大道理都赶得上一名思想家了。”
“哲学我不懂。”林慧颜垂下眼不看她了,“我只懂一点、跟你的爱情。”
楼以璇被撩得心如火烧。
要不是得去上课,她非得把林慧颜拉去床上再做几回不可。
“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突来一道难度系数为五星的爱情考题,林慧颜略一思索后,慎重应答道:“以终生相伴为目标的恋爱关系。楼老师意下如何?”
终生相伴。
恋爱关系。
林慧颜使用的每一个词都让听者异常愉悦。
楼以璇转过来,笑容甜蜜地在林慧颜脸颊上盖了个红色唇印:“楼老师的批复是——已阅,甚好。”
……
上周六中午欠了陈青礼半小时的课。
楼以璇是在看到来电显示时才想起的这茬事,而她还在开往海帆艺校的路上。
上滑免提接听:“喂……”
“楼老师,你是又要放我鸽子吗?”
“没有没有,对不起,我忘了。改到明天中午成吗?”
“哼!”
“真的对不起,但我也真不是故意的,下午请你喝咖啡或者奶茶,你想喝什么?”
“奶茶,这次我要喝奶茶。”
“行。”楼以璇爽快应下,忽地又问,“等等,什么叫‘这次你要喝奶茶’?”
“因为,肯定还会有下次。”
“那可不好说。行吧,先挂了啊,我在开车。”
“注意安全。等你的奶茶!”
到了学校,楼以璇忙着去教室上课,没多余时间管其他事。
讲完了主课内容才空下来,趁课间发了外卖小程序给陈青礼,让她选好奶茶。
楼以璇不仅给自己点了一杯,还给办公室今天在校的同事们也点了。
有同事笑说:“楼老师请喝奶茶不是第一次,但总感觉今天的这杯奶茶,意义很不一般啊。”
“怎么不一般了?”楼以璇努力压着嘴角,“就是天太热,喝奶茶消消暑。”
“看看看,你们没觉得楼老师今天的心情分外的好吗?这笑容里的糖比奶茶里的糖还多。我敢打赌,楼老师有喜了。”
“……!”有那么明显吗?
“是啊楼老师,说说看,什么喜事?工作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两者都有吧。”她不擅长说谎。
因为一旦撒了一个谎,须得用很多个谎来圆。圆着圆着就会漏洞百出,后患无穷。
何况她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等尘埃落定了,我再跟你们说吧。”
同事们也没有逼她:“好啊,那我们可都等着你的喜讯了啊。”
“嗯。”
其实,国内的人和事也很好。
叫了陈青礼来办公室拿奶茶的时候,楼以璇躲去了卫生间。怕自己藏不住喜色,被陈青礼瞧去后,又诡计多端地套她话。
虽然她心知林慧颜已做好跟她谈恋爱的准备了,但她俩的现状,还不宜过早公开。
即使要在学校公开,也要先跟林慧颜商议着来。
陈青礼拿走楼以璇办公桌上的奶茶时没多想,楼以璇一下午都有课,她是知道的。走了几步又折回,把楼以璇没喝完的那杯奶茶拍了照。
发给林慧颜:【这是楼老师喜欢喝的奶茶,您可别买错了。】
意料之外地收到了林慧颜回复:【好。】
陈青礼看着自己的手机,眼睛越睁越大:“嚯,这俩不会是已经成了吧?!”
林慧颜给楼以璇朋友圈点的那些赞都没让她这么惊奇,今天是真的惊奇,惊天之大奇!
她边下楼边给张筱发语音道:“张筱张筱,你要不要新素材?我有!”
躲在卫生间里玩儿游戏的楼以璇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想难道是昨晚出太多汗,没及时盖被子,着凉了?
赶忙退出游戏给林慧颜发消息:【林老师,家里有没有预防感冒的冲剂或药啊?】
【林慧颜:没有。你感冒了吗?】
【林慧颜:我去外面的药房买点回来。】
【楼以璇:你别出去了,就在家休息,我到校门口买,晚上带回去。】
【林慧颜:也行。】
【楼以璇:你真没哪里不舒服?】
【林慧颜:没有。】
【楼以璇:嗯嗯,晚上见,想你[亲亲]】
【林慧颜:晚上见[心]】
……
傍晚楼以璇买了药回去,在房门口站了几秒才动手输密码。
那个她倒背如流的密码。
她到家的时间跟中午离家时说好的相近,林慧颜已做好饭菜在等她,听见密码锁的声音一响,就从沙发起身去玄关迎接归家的恋人。
“欢迎回家。”
“林老师,”楼以璇张臂抱过去,“下班就见到你也太好了,下班就有饭吃也太好了。”
“所以哪句才是重点?”林慧颜轻声问。
“你,你是重点。”
林慧颜没继续逗她,亲了亲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下午有量体温吗?”
楼以璇摇摇头:“我没感冒,就买点药备着,好防患未然。”
“嗯,那去洗手吃饭,药给我。”
晚饭过后,林慧颜进书房处理点工作,她虽然只教一个班,但年级主任的工作量远大于普通的班主任。
楼以璇给她送热水进来:“笔记本电脑,你回学校拿的吗?”
“是,下午回了一趟,车也开回来了。”
林慧颜接了杯子放在桌上,拉着楼以璇侧身坐她腿上抱着,“明天上午我去物业给你租个车位?”
她下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没擅作决定,两个人在一起,关乎对方,她认为得充分听取对方的意见。
楼以璇是同意了跟她“同居”,可同居也分为偶尔同居和长久同居。
她们的恋爱关系才确立,她不确定楼以璇是否已想好天天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是否心里会有“这是林慧颜的房子,我住进去或可能会被人说成吃软饭”的顾虑,尤其天木中学的老师们,并不知道楼以璇是多么“富有”的一个艺术家、小富婆。
她既下定决心和楼以璇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就不会在意那些不和谐、不友好的议论声、质疑声乃至唾弃声,她在意的只有楼以璇。
日子是她们在过,她也不会为了平息那些声音就拿楼以璇的身家背景和人际网去堵他们的嘴。
那是对楼以璇的不尊重,亦是对她们感情的不尊重。
“好呀。”楼以璇软软地趴伏在林慧颜肩头,话语中难掩喜悦,“要挨你近一点的。”
“我尽量。”
显然楼以璇并未有她设想的那一重顾虑,是她思虑太多了。
林慧颜握着她的双肩把人撑起:“怎么骨头都软了。”
“喜欢跟你贴贴。”
“睡觉再贴,我工作还没弄完。”
“噢。”
她送林慧颜的那幅小牛顶日落就挂在书房,此刻也正在她的视野中。
少一点遗憾的另一层意义,也可以是:多一点幸福。
“明天中午几点回来?”林慧颜转移话题,好让楼以璇去想想明天的午饭吃什么。
“明天,”楼以璇明天中午要给陈青礼补课,“我明天上午上完课顺道去公寓那边收拾下,打包点行李带过来,就不回来吃午饭了。”
“不让我陪你去拿东西吗?”光拿衣服是不重,可若要拿画具之类的重物,两个人得力也省事些。
楼以璇想了想她要打包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得上下好几趟。
苦力活儿她不太舍得让林慧颜陪她干,但……
她又觉得林慧颜要是知道她放着现成的女朋友不“使唤”,却找了好友陆灵暄给她当“搬运工”,指定得不高兴。
林慧颜很记仇的。
网上也都说天蝎座脑子转得快,恋爱中的天蝎座更是又狠又记仇,还说搞得定天蝎座的都是能人异士。
“傻乐什么?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不想我去?”
“不是傻乐,也不是不想你陪我去。”楼以璇攀紧林慧颜的肩,眸子里全是笑,“好吧我说实话,我欠了陈青礼一堂小课,明天中午要补给她,所以中午得在食堂吃,方便一点。”
“给她补课让你这么开心?”
“我哪开心了?”楼以璇冤死,“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欠她课的吗?”
“……”这让林慧颜想到了上周六在海帆,陈青礼发给她的偷拍照,“为什么?”
“因为你呀,林老师!”
第92章 看我,摸我。
楼以璇话锋一转,表演了个变脸术,前一秒乐呵呵,后一秒气呼呼。
“其他同学嗑我们俩的cp都是圈地自萌,偷着嗑,就这个陈青礼,竟然胆大包天地舞到正主面前来了,你说她是不是不知死活?”
林慧颜听后皱眉,神情严肃道:“她是拿照片威胁你了吗?”
班上有学生把她和楼以璇凑cp,脑补她们的感情大戏,她身为班主任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照片?什么照片?”楼以璇懵。
“她拍过一张我去找你的照片。”林慧颜拿手机点开微信收藏夹,“这张。”
楼以璇狐疑着,拿过手机看到照片后,又乐了。
她认真看了看,还认真点评道:“这光影,抓拍得挺不错。她该去学摄影,美术这条路不适合她。明天我跟她说说看。”
林慧颜:“……”
楼以璇这模样,哪像是在气陈青礼?更别说受了陈青礼的什么胁迫了。
拇指下力在楼以璇腰上一摁:“楼老师对学生,很负责啊。”
某人被摁得身体一软,歪歪倒倒地躲着林慧颜的手指:“痒,林老师,林老师,你别摁了,手机要掉了。”
可林慧颜不听:“掉了赔我一个。”
“……”楼以璇别无他法,最终只能忍着痒,用自己的嘴去反击,一口咬住林慧颜耳朵。
林慧颜办公时扎了头发,耳朵十分好找也好咬,可谓毫不费力。
果不其然,她刚一咬住,林慧颜就卸了力,双手改为扶住她的腰身:“不闹了,她没找你麻烦就行,你跟她的约定我不会插手……嗯。”
“林老师,我跟她没有约定,我只、跟你有约定。”
楼以璇的吻从耳朵渐渐往前,吻在林慧颜唇角,小猫似的舌忝,“我要跟你约定,此生不离。你答不答应?嗯?”
银框镜架下的眸子已迷离,微微后仰着,很方便楼以璇的吻弄。
反客为主的楼以璇见状后欣喜异常,原来和戴着眼镜框的林慧颜接吻,是如此……刺激。
视觉上的刺激,心理上的刺激,都有。
烦就烦在,林慧颜还穿着胸衣,也太不好摸了。
下唇没来由地又一痛,林慧颜睁开些眼,抓了小猫爪从胸前挪开:“怎么又咬人?”
“你说呢?”
小猫露出犬牙,“就咬你。”
林慧颜顺毛道:“我早上就已经答应你了,不是吗?”
终生相伴,此生不离。
“谁跟你论这个?”楼以璇挥舞两下被抓住的那只左手,“我气的是这个!”
是谁的脸红了,楼以璇不说,但心头大喜。
趴在林慧颜耳边轻语:“林老师,你不是说要看我、摸我吗?我这就去洗澡,床上等你。记得戴上眼镜。”
就因为楼以璇离开书房前的这几句话,搅得林慧颜心乱,工作也进行不下去了。
但她还是在书房待到了快十点才出去,期间楼以璇都没有再来“扰”她。
回卧室一看,小猫面朝门口,抱着被子好像睡着了。
心里松了口气般,怕吵醒楼以璇,她依旧拿睡衣去客卫洗澡,连洗澡的动静都小之又小。
卧室的灯在她去洗澡前就关了,在门口适应了黑暗,慢慢走到床的另一边。
被子被楼以璇裹了大半,林慧颜掀起一个角,轻轻拥上去。
身体一相触,身前的人就翻了身过来,往她怀里拱,似呓语:“林老师,你摸摸我。”
林慧颜不知道楼以璇有几分清醒,但……
她是真的想知道楼以璇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所以趁着楼以璇半睡半醒的时候检查一下,正中她下怀。
两侧床沿都安装得有感应灯带,只需轻拍就能点亮。
像月光。
林慧颜伸手拍了下她这侧,月辉一般的冷光洒了一地,不刺眼,也不亮堂,刚刚够她偷偷看一看小猫的身体。
却不料等她再转过头,迎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林慧颜,我抓到你了。”
“……”
楼以璇支起上身,将她两只手按在枕头上:“你想趁我不备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
“可我想做点什么。”
看来今晚是逃不过了,林慧颜羞怯地闭了眼,等着楼以璇吻下来,可她没等到。
楼以璇松开了她:“你不喜欢,还是不想?可以跟我直说。”
林慧颜刚刚那副样子,刺了她的心,很像是即将要被她强上的不情愿的样子。拖到这么晚才回房,就是怕被她缠着做这事吗?
“不是。”林慧颜摸到她的手拉住,也坐了起来。
“那是什么?是我弄伤你了吗?我也问过你几次了吧,你呢?你次次都跟我说没有。”
“……”
“又这样,又是这样,我们在一起才一天啊林慧颜,你就又变回哑巴了是吗?”
“……”
“我不是发//情的动物,不是非做不可……”
“以璇,别这么说,我没这么想。”林慧颜内心挣扎,难以正视自己的龌龊,可又不愿楼以璇因此与她生了嫌隙。
“那你怎么想的?”楼以璇逼视着她,“我们是要相伴到老的最亲密的爱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呢?”
“……”
“林慧颜,我爱你,爱到可以远离你、放弃你,爱到宁愿自己痛死也不曾为难过你分毫,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还有什么是为了你做不到的?”
“好,我说,我说。”
终是听不得她声声悲苦,见不得她伤心失望,林慧颜抱着她,诚恳说道,“你,我是想到你经验这么丰富,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经验丰富?林慧颜指的,是床上的经验?
除了这,楼以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别的。
她经验很丰富吗?
好吧,跟林慧颜比起来,她确实丰富,但那不都是在林慧颜身上练出来的么?
林慧颜……
她们……
楼以璇后知后觉发现了问题所在。
林慧颜:“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是我的问题。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若她们是相识在楼以璇的26岁,而不是重逢在楼以璇的26岁,她不会产生这类庸俗又卑劣的想法。
然而楼以璇的18岁是属于她的,她的30岁是属于楼以璇的,她和她是彼此的第一个,并且又都在分开的八年里始终深爱、惦念着彼此,让她如何释怀在此前提下的楼以璇或许属于过别人的这件事呢?
“林慧颜。”楼以璇用脑袋撞了一下她,调整坐姿以便更牢固地将她抱在怀中。
“对不起,忘了跟你说,我没有对别人动心过,也没有对别人以身相许过,你拥有完完整整的我,就像我拥有完完整整的你。至于你说的经验,嗯,我不想骗你说,都是我在网上学的纸上谈兵,也不想骗你说我是在自己身上实践出来的,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我们一切都稳定了,我再详细告诉你好不好?”
“……好。”
“上午吃饺子那会儿,你突然不开心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
“唉,那是我太笨了,都没闻到醋味。”楼以璇归咎于自己,丝毫没有指责林慧颜的意思。
“你不怪我不信任你吗?”
林慧颜没有追着问楼以璇的“秘密”,因为她允许楼以璇有秘密,也相信不管楼以璇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一定不是会伤害到她的事。
“怪啊。”
楼以璇大度了几秒,又跟她计较了起来,那语调听着就不怀好意,“所以林老师,你今晚认不认罚?”
几分钟前是楼以璇把头往林慧颜怀里钻,而此刻是林慧颜把脸往楼以璇怀里埋。
不要太可爱。
“林老师,你还要不要看我摸我了?你不看不摸的话,就到我了哦?”
听出话音里的“嘲笑”意味,林慧颜一声不吭地摸上了楼以璇睡衣的扣子,只是解扣子的手似乎不大听她使唤。
解了好半天才只解开最下面那两颗。
楼以璇的慢性子都被磨成了急性子,再次把林慧颜压回枕头上:“善解人衣的工作,还是我来吧。”
“林老师昨晚受累了,今晚想要几次?”她一边吻,一边解,“1到3的区间值,你选一个。”
“不选吗?”林慧颜不作声,楼以璇就继续引//诱,“不选,就默认为最大值。”
“……1次。”
“只要1次?那,”扣子已解到最上一颗,微热似带了星火的指//尖一路点火作案,爬至红唇逗留,“是要它,还是……”
手指撤开,换成更热的唇瓣,落下一吻:“要它?”
林慧颜思绪乱成麻,只感觉楼以璇的吻比喝了酒还要醉人。
她顺应本能般地回吻上去。
听到一阵轻笑:“好的,林老师。”
……
周日清晨,林慧颜照例醒得比楼以璇早,这也是她第二次搂着和自己同样未着一物的楼以璇醒来。
比昨天情况好一点的是,今天不用换床单。
但她的睡衣依旧得换。
前晚的睡衣被楼以璇扔到了地上,而昨晚的睡衣被楼以璇垫到了她身下。
林慧颜摸了手机看时间,还算早,但她不知道楼以璇上没上闹钟。
“以璇,醒醒,该起了,你早上有课。”
“唔。”楼以璇躲噪音似的躲进被子里,栖于一片绵软之地,鼻尖无意识地拱了又拱。
随后又嘟起嘴,这儿啜啜,那儿吸吸,像个睡梦中的婴儿。
如果她是,那她也应当是林慧颜今生唯一期待,并愿意哺育的一个新生婴孩了。
原生家庭的缘故,林慧颜从很小就开始抵制未来或将“生儿育女”的自己,甚至怨恨过自己的子宫有“生育功能”,但她又从没怨恨过自己的性别。
她感谢上天赋予了她全部的女性特征。
这让她得以遇到真正爱她的父母、朋友、伴侣,也让她感受到了女人才能感受到的、身体的快乐。
譬如当前这一刻。
明明无比羞耻,她却非但没把人叫醒,还将自己贴了过去。
然后,闭上眼默数着时间。
一百八十秒过后,在身体变得更糟糕之前,她试着往后退了退,想喊楼以璇起床,可楼以璇却追来亲她。
覆在她背上的手,也圈她圈得更紧了。
林慧颜这下是真全身发烫,烫得像要化成水,被口干舌//燥的楼以璇一口口榨干。
一连两晚运动过度,导致身体极度缺水,她现在也好口渴,也好想喝点水。
所幸,楼以璇定的手机闹铃解救了她。
不过源于她方才的那番“偷摸行径”,令她有些无颜面对楼以璇,只好在闹铃声中选择了装睡。
被闹铃惊醒后的楼以璇猛然睁眼,入目皆是白玉,而口中是……
口舌生津。
念念不舍地张嘴移开,翻身关掉闹钟。
在她翻身时,林慧颜也悉悉窣窣地朝另一面翻了个身。于是她望着那裹紧被子连肩都不露半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刚才,不是梦?
林慧颜唤她,又喂她,都是真的?
坐了半晌,忽觉凉飕飕的,楼以璇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
她闷笑着趴下去,在林慧颜侧脸亲了下:“林老师早,我赶时间上班去了,微信联系。”
楼以璇定的闹钟是原先那个,本来就精打细算,没留多少可浪费的时间,如今距离远了,时间自然也更赶了。
到学校后在超市买了牛奶面包垫肚子,上完两节课,才得空给林慧颜发消息。
【楼以璇:我提前点时间给陈青礼上课,然后回去接你,下午你陪我去公寓拿东西?】
【林慧颜:不用那么麻烦。】
【林慧颜:我中午打车去海帆那边,在对面的商场找家餐厅等你吃午饭,吃了饭再同行去你公寓。】
【楼以璇:好的林老师,都听你安排。】
好的,林老师。
另一头的林慧颜发觉自己也无法正视这五个字了。
她坐在书房,反扣手机,睁眼闭眼都是楼以璇诱//惑着让她看她摸她的幻听。
以及楼以璇拿枕头垫高她的腰,埋脸却抬着眼亲吻她的幻影。
——林老师,你今天不乖,没戴眼镜。
——既然你愿意认罚,那你说欠我一次,我今晚就不计前嫌先放过你。
——林老师,说你欠我一次,下周之内还我,要戴上眼镜才作数。
那样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只有她被楼以璇“安排”的份,该欠的欠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林慧颜摘下眼镜打量着,暗想,砸碎它能不能逃过此劫?
只怕不能。
楼以璇必定会给她买更多副眼镜来戴。
中午给陈青礼开小灶时,楼以璇说看过她抓拍的那张照片了,问她有没有兴趣学摄影。
“摄影也是艺考专业之一,就算不当成学业来学,纯当兴趣爱好培养,掌握一门日常派得上大用场的技能也行。”
陈青礼没想过楼以璇能够从她的一张随手拍照片中看出她的“长处”。
没有人知道她喜欢摄影,没有人知道她看了好多网络上的摄影教程,也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一名旅拍摄影师,拍山水、拍野兽、拍人文。
她悄悄地做了楼以璇的“信徒”,很关键的一方面就是因为在楼以璇朋友圈看到了“色迹”。
在还没添加上好友时,她就隔三岔五偷窥过楼以璇的朋友圈,生怕错过了陌生人也可以看见的仅三天时限的图文动态。
梦想着有一天她能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像楼以璇那样自由自在地徜徉。
“陈青礼?我跟你说正事呢,发什么呆。”
“你是看我美术学不下去了,又不想生源流失,就借机给你们学校多招个摄影艺考生吧。”
“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啊,我可不缺一个生源的提成。”
“楼老师。”
“有话快说,别耽误我下班。”
“你是多大的时候实现经济独立的?靠的是你的画吗?”
“20岁的时候吧,我钻研的是画画,也自小就喜欢画画,不靠它靠什么?”
“真厉害。”
“我没听错吧?陈青礼,你是在夸我吗?”
“好话不说第二遍。走啦走啦,不耽误你下班,不耽误你约会!”
……
楼以璇十二点四十离校,把车开去商场,跟五楼已点好菜等她用餐的林慧颜会合。
中途路遇一家花店,那么恰好的,又一眼就瞥到了放在店门口的一桶白玫瑰。
于是她停住了脚,让店员给她包了花束——九支白玫瑰。
现在的她和林慧颜,可不就是约会么?
楼以璇抱着花进店,远远地林慧颜便望见她手里拿着花束样的东西。
有点小紧张。
随着楼以璇的走近,她只觉得手心全是汗,脸和耳朵也热得出奇,心里头跟着了火一般,烧得她呼吸困难。
她没收过象征爱情的鲜花。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只收过秦凤茹硬塞给她的捧花。
可楼以璇走到餐桌旁后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呐,送给你”,而是“哇,好香啊”。
第93章 这么好的女朋友。
楼以璇的那句“好香啊”,说的是桌上正翻滚着冒热气的番茄小汤锅。
而那束白玫瑰,被她十分随意地放在了自己这侧的长椅上。
落座后,撕开餐厅提供的湿纸巾擦了擦手,嗷嗷待哺地望着林慧颜:“林老师,我饿了。”
林慧颜:“……”
自己养的小猫,自己宠。
“都是切得很薄的牛肉,烫个十几二十秒就能吃。”
楼以璇点头如捣蒜:“我们开动吧。”
三盘牛肉,两盘蔬菜,一盘小吃,荤素搭配,两人都吃了八分饱。
饭后林慧颜扫码结账,离了座,楼以璇乖小孩似的跟着。直到走出门店,才试探着去挽林慧颜的胳膊。
林慧颜在心里叹气,转而把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拉开,再牵住:“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噢。”楼以璇笑弯眼,撒娇地贴更近,“我是怕你害羞。”
“我害羞?”
“对啊,你早上不是害羞吗?”
“……闭嘴。别说话。”
“……好的林老师。”楼以璇乖乖的闭了嘴。
一路忐忑到车库,真怕林慧颜会恼怒甩开她,但好在没有。
等上了车,楼以璇第一件事就是将玫瑰花送到林慧颜手里,示爱道:“林慧颜,我要和你长长久久。”
林慧颜没和她计较为什么要等花香混了肉香才送,只接过花,“嗯”了声以作回答。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这个商场离海帆艺校就几百米,中午下午两大饭点都会有老师和学生过来吃饭,她是怕跟林慧颜太亲近被撞破,怕林慧颜做好的只是和她在一起的准备,至于公开,要从长计议。
她们才刚在一起,这两天她又在上班,几乎没时间谈论那些看似隐形、不重要,却实际上又多又要命的“闲杂问题”。
仅有的那点时间,她都只顾着向林慧颜讨要补偿,只顾着没羞没臊地腻歪了。
而今的她早不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女,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爱意要得到抒发、要得到回应。
爱情的起始,可以只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但爱情的长久,绝对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
每一关都要未雨绸缪,每一步都要走得踏踏实实,那样她们才会有未来。
林慧颜嗅了下洁白如雪的玫瑰,还好,花上没有沾到奇怪的味道。
她将花束放去后座,摸了摸楼以璇的脸:“我说的跟你在一起,不是要你偷偷摸摸。我喜欢你,喜欢女人,也不是见不得人。”
楼以璇被她推开过、拒绝过,有这样的小心和谨慎,她能理解,不会责怨她。
她要做的,是把楼以璇“应激”的小心和谨慎一点一点地抹除。
“以后无论是在人烟稀少的小巷,或是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你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挽着我。”
在楼以璇的视线里,是林慧颜那宛如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眼眸,穿透重重云层,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
她倾身向前,似朝拜信仰一般抬眸仰望:“林老师,你快亲我一下。”
林慧颜没应声,摸脸的手滑到下巴,笑着凑过去吻她。
一个浅尝辄止,不带谷欠望的吻。
两唇分开,楼以璇抿了抿唇,意犹未尽:“我再也不说你是哑巴了。你多说点,我爱听。”
“东西不拿了?”
林慧颜松手,靠回椅背,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我下午五点前就要到学校。”
楼以璇看眼时间,这都快两点了。
赶忙也系好安全带,载着林慧颜开回公寓。
第二次进入楼以璇租住的小屋,楼以璇也没让林慧颜换鞋:“拿了东西就走,反正我又不在这儿住了,随便踩。”
林慧颜点点头走进去,停在了落地窗旁支着的画架前。
那幅未画完的素描画已经被楼以璇补全了五官,果然画的是她母亲——赵芹。
“你上次来这儿,是不是就看了这幅画挺久?”
“嗯。”
“当时在想什么?”楼以璇一手抱着林慧颜的腰,一手玩儿着她未束的头发,“以为我画的谁?Kinla?”
“不是。”林慧颜摇头,“在想你妈妈。在想你为什么没有画上五官。”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想知道吗?”
“你想说吗?”
“林老师。”楼以璇的手指溜去锁骨,在凹处画着圈圈游走,“可我想听你说——你想。”
“嗯,我想。”林慧颜相当配合地说了,还捉住了在她锁骨上遛弯儿的手指头。
楼以璇顺势勾着林慧颜的手走得离画更近:“因为我画着画着,忽然就想到你了,然后就画不下去了,怕把我妈画成你的样子。那可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我?我很少盘发。而且我跟你母亲长得并不相像。”虽只有过几面之缘,但赵芹的样貌,她记得尤为清楚。
特别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和看向她时曾犀利如同审判犯人时的眼神。
令她深感庆幸的是,楼以璇的眉眼不像赵芹,比赵芹柔和太多。
“神态。尤其眉峰的线条,唇角的线条。”楼以璇带着林慧颜的手指触摸她说的这两处,“我妈比你还要再凌厉一些。但其实,她的心也很软。”
“因为她很爱你。”不是所有母亲的心都软,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她的每一个孩子。
但不管一个女人是否生育,她若真的喜爱孩子,那她带着母性光辉的那颗心,就一定是软的。
就像她的母亲周春萍,就像楼以璇的母亲赵芹。
“是,她很爱我,所以她对我的心很软,原谅并包容了我回国的任性和决定。”楼以璇面对面抱住林慧颜,“林老师,你也爱我。”
“是,我也爱你。以璇,我的爱,会让你在父母与我之间为难吗?”
她不希望楼以璇用“失去”来换取“获得”,不希望楼以璇以失去父母的爱为代价,来获得她的爱。
“笨蛋林慧颜,如果为难,我去年就不会回来找你了。”楼以璇踮起脚,让自己和林慧颜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上,“你怕他们会阻挠我跟你在一起呀?”
“……会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说完这句,楼以璇看到林慧颜的眸光被惊喜与希望充盈,那种光,是她迄今为止第一次看到出现在林慧颜的眸子里。
她保留了一些会破坏当下氛围的内容暂且没说,在林慧颜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今天先讲到这,剩下的就得慢慢说了。总之你别担心我家人那边,他们都很爱我,不会因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把我扫地出门不要我了的。”
“好。”林慧颜也回了她一个点吻,“以后慢慢说,我们来日方长。”
“走,上楼去,有东西给你。”
楼以璇拉着林慧颜上到二楼,坐在床边,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躺着两枚戒指。
一枚是她偶尔会戴在中指上的那枚,另一枚,终于被她套进了林慧颜的中指。
甚至都没问林慧颜愿不愿意就套上去了。
“我有喜欢的人,我是为了女朋友才回的国,这就是凭证。”楼以璇自己也戴上后,握住林慧颜的手十指相扣道,“林老师,恭喜你,你有女朋友了,你也快恭喜我一下。”
银白素圈严丝合缝地卡在指根,金属的冰凉感很快被两人掌心的温度熨热,随同楼以璇那西瓜味的呼吸直直窜入林慧颜的心湖,泛起涟漪。
楼以璇把下巴抵在林慧颜肩窝,紧扣的左手轻轻摇晃着,鼻尖蹭过脸颊时带起细密的痒:“林老师,你不说吗?”
她故意把每个字都咬得轻又软,看着素来以冷心铁面著称的林主任,紧张害羞得睫毛如蝶翼高频颤动,喉咙也上下滑动着。
“……恭喜。”
“恭喜谁?恭喜什么?”楼以璇不依不饶地要她说完整,“林慧颜,你不好好说,我要生气了。”
林慧颜倏然偏头,吻着她的左耳说:“恭喜楼老师,你有女……”
最后的“朋友”两个字消散在楼以璇吻过来的唇齿间。
“我的女朋友,”她压着林慧颜倒向床榻,一同跌进柔软的被里,抚摸着她的脸,“乐高城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我在问展柜里的那座迪士尼城堡。你什么时候买的,又拼了多久?”
“你毕业那年的十月份买的,但过了很久才拼。”
“很久,是多久?”
“房子装好后,那时才有地方放。拼了约一个寒假的时间。”
“一个月就拼好了,不伤眼睛吗?”
“……还好。”
楼以璇吻上她的眼眸,用唇瓣感受着眼皮下的微颤:“所以我的这场青春梦,是不是可以永远都不醒了?”
“是。”
楼以璇心喜,换了个地方接着吻:“林老师,你的嘴好甜。”
被她夸甜的那张嘴,在她的吻里开开合合,气息不稳地说着更窝心的情话:“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爱我、守我、等我的这么多年,是值得的。”
“林慧颜,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了。”
……
楼以璇收拾了半个多钟头,几乎把她日用的、常穿的全都打包成行李搬走了。
也是那满满的后备箱和后座,让林慧颜发现自己的某些顾虑有点多余。
“我也不晓得东西怎么不知不觉的就这么多了。但我没乱花钱,那些,好些都是我干妈她们给我买的,不能扔。”
楼以璇的“那些、好些”,主要是些死贵的床上用品和护肤品,衣服鞋子类的也不少。
“没让你扔,家里放得下。”
幸亏当初听了秦凤茹的话,买的是宽松的大户型,套内面积接近120平,她们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两人都还站在车外,楼以璇关上后备箱,又关上后车门。
笑眯眯地去拉林慧颜的手,给她吹了吹被重力勒红的手心:“我的女朋友,辛苦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林慧颜抽回手,瞪她一眼:“油腔滑调。”
说罢自己转身上了副驾。
楼以璇偷着乐,紧跟着也坐上车,从包包里拿了湿巾给林慧颜:“擦擦手。”
被她套上的那枚铂金戒还戴在林慧颜手指上,擦完手后,她拉过林慧颜戴戒指的手吻了吻。
“可以不用戴去上班。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朋友,非要你戴着我送的戒指向周围人宣告你恋爱了。你想戴的时候就戴,不想戴的时候就不戴。戒指只是一种爱的符号,你人和心都是我的,符号不过是锦上添花。同理,我也如此。”
“好。”林慧颜感动于她的体谅,也坦言道,“快到期末了,我们的关系,我想等到下学期再在适当的范围内公开。”
“没问题啊,你按你的计划来,我不做你的变数。你只需明确知道,我最在乎的就你一个。天木中学是你的主场,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那样才能罩着我。”
林慧颜像被春风吹拂、春雨滋润,处处遍布着盎然春意,也处处都暖融融的。
仿佛在整个世界的期盼下又重新诞生了一次。
破土了一次。
她勾回楼以璇的手,拉到唇边,也在其手指上亲了一下说:“怎么能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时间是走是停好像都没有了概念,唯有眼前的人定格着也生动着。
分分秒秒,都是她。
……
下午晚些时候,林慧颜去学校了,楼以璇自己在家整理搬过来的行头,忙得晚饭时间都忘了。
不过林慧颜出门时和她说了,晚上等着就行,她会帮她订餐,但没说给她订什么餐。
听到敲门声,楼以璇去开了门,外卖拿到手才知道了,林慧颜给她订的是粥。
这家店,还是她推荐给林慧颜的,就是她去秦凤茹婚宴接林慧颜那回。她从这儿离开前怕林慧颜晚上不吃饭,就帮她点了粥。
林慧颜是个细节控,不但把她所有对她做过的事都记住了,还都一一照样照搬地给“返还”了。
她把粥拍了照,发给林慧颜:【这也是林老师对我的追求吗?】
林慧颜正要去班里上课,看到消息后快速打字回了句【是】,而后将手机调成静音。
【楼以璇:哼,好没新意。】
【林慧颜:乖,好好吃饭,我去教室了。】
【楼以璇:噢~】
边看电视边吃完一盒粥,忙了一天的楼以璇开始犯困,趴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窗外天都大黑了。
看看手机时间,八点多,睡过觉后精神了许多,心里头有太多欢喜像沸腾的水即将溢出来般,再不分享出去一些,就要水漫金山发大水了。
她跪趴着,抓了个抱枕压身下,背后两只脚丫在空中晃呀晃。
找出陆灵暄的微信,决定打语音向她报喜。
“大宝贝!”
“哎哟哎哟,怎么喊得这么甜呀?”
“有吗?”
“没有吗?”
“这么明显啊?”
“那可不,我很负责任地说,你刚刚喊我的这句‘大宝贝’是我听到你喊过的最甜的一次。”
“……”楼以璇把手机放沙发上,按了免提,“那是因为我这两天真的很甜。”
“啧啧啧,我一点儿都不想猜你为什么甜,请你自己说好吗。”
楼以璇把外放的情绪收了收,不散像是在显摆。
当然了,这件事也值得她显摆。
“灵暄,我谈恋爱了!我跟林慧颜恋爱了!”
她说得分外激昂,可电话那头陆灵暄的反应却很平常。
连那句“哦,原来如此,我的大宝贝,恭喜你也脱单啦”都说得极为平静。
楼以璇敛了神色,对她的反应起了疑心:“陆灵暄你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
“反正就觉得你怪怪的,上次在公寓你还替我忿忿不平地骂了她,可今天听我说我跟她在一起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也不骂我没脑子。”
“等等等等啊,你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骂过你没脑子了?那是我能骂出的话吗!”
“那你跟我说清楚,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楼以璇抱着枕头坐起来,手机也拿起,正色道,“灵暄,我不希望我的爱情、亲情、友情里要有谁为谁让路,不希望我们姐妹两个产生隔阂,我爱她,也爱你,你……”
听她说得动情,陆灵暄及时打岔:“不准哭!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些弯弯绕绕,我不惊讶,不是因为对你们不看好或对你失望,而是我对这一天早有预料。”
“早有预料?”
“是啊,我眼睛又不瞎,心也不瞎,她那么喜欢你,追回你、哄回你,那不迟早的事嘛。”
“什么意思?”
楼以璇被她的话弄得懵懵的,“我,灵暄,你说的我有点听不懂了。”
陆灵暄叹了叹气,自己交代“错误”:“对不起啊璇璇,我那天,就是你出院,杜老师她们来公寓探望你那天,完了我送她们下楼的时候,背着你给了林老师一样你的东西,你在澳洲的名片。”
“名片?所以你还跟她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你别这么激动,别把我想坏了。我就只说了一句,说你可以过得很好,因为有很多人爱你。”
“……”
她没把陆灵暄想坏,陆灵暄要是坏,高中那会儿就把她单恋老师成痴的事给捅去她妈妈那里,让妈妈打她回正道了,还用八年后又第一时间告诉她林慧颜在哪儿的消息吗?
“你在试探她?”试探林慧颜到底会不会因舍不得她而挽留她。
“我那时是看你太难熬了,想逼着她给你一个痛快,要么抓住你,要么放你走,算是激将法吧?我从她的眼神和举动中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情意不假,我又不好过多干预你的事,就病急乱投医,插了那么一手。对不起啊大宝贝,但我发誓,真的真的就只瞒着你对她干了这一件事,说了那一句话,别的真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也一个都没有的。”
“嗯,我没有不信你。”
平心而论,陆灵暄对她好得没话说,凡事都会为她着想,也没在她面前毁谤过林慧颜。
除了上次情急下,骂过林慧颜一句“狗”。
背着她给林慧颜递名片一事,算不得什么“恶行”,那句话也不是“恶言”。
充其量是以她的闺蜜身份跟林慧颜打了一场心理战。
保不准还能算功劳一件呢。
毕竟林慧颜最大的难关是她在自己心里设下的“关”,不来点外力侵入,诱导她冲破桎梏,只怕是来来回回拉扯自己,时间久了也容易“病”。
两姐妹的这通电话粥,在煲了接近一个钟头时,被楼以璇的另一通来电提示给打断了。
屏幕上跳出来的备注名让楼以璇咯噔一下。
那颗跟闺蜜聊着恋爱话题而躁动不已的心脏也顷刻降了温,匆忙道:“灵暄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接我妈电话。”
“啊?哦,好好,你,你跟干妈,唉,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管你今晚说不说,怎么说,需不需要我打掩护什么的,你打完了电话吱个声啊。”
“好,等我消息。”
挂断跟陆灵暄的语音后,楼以璇很快接起母亲的电话:“喂,妈妈?”
“嗯,在家吗?在做什么?”赵芹淡淡地问。
第一句“在家吗”,楼以璇听了就发慌,她越过第一个问题,直接答第二个:“刚跟灵暄语音,聊了会儿。”
赵芹不是个会聊家常的主,更介入不了女儿和干女儿之间的小姐妹话题。
简单寒暄两句后就开门见山了,道出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马上就到六月了,你考虑好了吗?”
第94章 要在这儿午睡吗?
春节跟母亲破冰以后,楼以璇每周都会给母亲打一通电话问候父母。
但自从她被毒蚂蚁咬进医院,母亲主动打来关心她病情的那通电话后,她们一周一通电话的频率有所上升,隔三差五地就会通一次电话。
而且多数时候是母亲夜里打来,起初关心她伤情伤口的恢复状况,后面就聊起她“色迹”系列的创作初衷和感想。
再加上Kinla因为这个系列新作品的缘故,也和母亲多了些往来,自然而然就谈到了她曾松口说在考虑回澳洲发展的事。
母亲不是第一次在电话里问她对于今后的事业规划,也不是第一次跟她论起她在国内和澳洲的优劣势。
但今天是母亲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问她——考虑好了吗?
这让楼以璇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医院,林慧颜也曾问她的那句——已经想好,也决定好了吗?
问题的本质是一样的,可发起这个问题的人,本心是不一样的。
她们想要的答案都是——嗯,我回澳洲。
林慧颜只是去找她确认一个自己心里已有答案的结果,然后在这个结果里如释重负。
可母亲今日,是对她充满了期待。
期待她回去澳洲,期待他们一家三口能团团圆圆。
母爱的伟大就在于,可以对女儿所犯下的任何过错都既往不咎。
无论女儿飞出多远,无论女儿在外受了什么样的伤,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永远是家,就永远都是她疗愈伤口的避难所、避风港。
想到这些,楼以璇很愧疚。
比上一次决定回国时还要感到愧疚,因为她将又一次辜负母亲的期待,又一次重创母亲的心。
对于母亲而言,去年她毅然回国,就是在林慧颜和母亲之间选了林慧颜。
而今年,而这一次,她不回澳洲的决定一定会让母亲认为,在自己和林慧颜之间,自己依然是不被女儿选择的那一个,自己依然不如一个外人重要。
没有什么是比在失望后看到了希望,却又在有了希望后再次落空更令人伤心、痛心的了。
“妈妈……”
楼以璇一出声就染了浓浓的鼻音,后面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时间在电话两头的沉默中飞逝着,三分多钟过去,楼以璇的眼眶也由湿转涩。
许久,她听到母亲在电话里说了声:“好。”
再然后,是电话挂断的一声“嘟”。
楼以璇埋脸在抱枕上,内疚又凄然地哭湿一大片。
这几个月得来不易的母女温情,一周两次的母女通联,她想,今天以后应该都再也不会有了。
今天以后,她再也接不到母亲的电话,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再也得不到母亲的关心。
就像,就像春节前那样。
她泪流不止地抬起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给母亲发消息:【妈妈,我爱你。】
【我很幸运地做了你和爸爸的女儿,也很幸运地在爱的包围下长大,是你和爸爸让我看到了爱的具体,也懂得了爱的意义。同样幸运的,是我也遇到了一个值得我爱的人,我想爱她,我要爱她,就像爸爸爱你、你爱爸爸一样地爱她。】
【妈妈,我跟她在一起了。分开的那八年,不,应该说,她生命中的每一年都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她爱我、宠我、包容我,对我很好很好。】
【因为爱,你愿意陪爸爸去澳洲工作、生活。而我也因为爱,愿意陪她留在国内工作、生活。妈妈,这一点我是那么地像你啊。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这夜,楼以璇没有等到母亲的回复,如同她26岁生日那天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但至少这夜,还有林慧颜的怀抱免她飘零,安藏她四分五裂的亲情。
她并未向林慧颜道明自己和母亲的“矛盾”。
还没到时候。
她相信这不是不可调和。
只是还再需要她付出多一点的努力,让母亲逐日看到并渐渐理解她和林慧颜之间,同母亲自己和父亲之间那别无二致的、刻骨铭心的——爱。
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爱”,才是真正具备说服力的“爱”。
……
终于能和爱人日暮晨昏,楼以璇只想每天每夜都见到林慧颜,暂缓了这一周的“色迹”寻踪。
日子一天天地过,每天都有小快乐在上演,重样的、不重样的,都快乐。
可她也很明白,每日的清晨,每日的黄昏,霞光里褪掉的那层颜色,是她用尽方式方法、试遍各种颜料也都再画不上去的了。
周日那晚的后来,陆灵暄听说她已“摊牌”,便也给干妈发了条道歉认错的消息过去。
陆灵暄被负疚感困扰了快一年,收到干妈回的【知道,无事】四个字,总归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周四中午,楼以璇自己在家炒了两个菜,用保温桶带去学校。
赶在放学前,让杜禾敏接她上了11搂。
“还以为你是约我吃午饭呢,结果是叫我来当门童。”
电梯里,杜禾敏斜眼瞟她手里的保温桶,“话说你不是有卡吗?不会是专程让我看你来送饭秀恩爱的吧?”
接到楼以璇电话时她正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接完电话扒了几口就结束用餐了。
正好也没什么食欲。
吃饭只是为了吊命。
“杜老师你别乱讲,我们不说好了是约晚饭吗?你说的那张卡,我开学的时候注销了。”
楼以璇也搞不懂自己在心虚什么。
声音越说越小。
“……”杜禾敏愣了愣后,爆发出嘎嘎噶堪称唐老鸭的魔鬼笑声,“我就说林老师那阵子看着老惨了,你俩一个虐一个的,虐完了吧?还虐吗?”
“别光打趣我看我笑话了,你心绪这么通达,想来跟何老师的进展也非常顺利?”
“呃。”
杜禾敏战术性地摸摸鼻子。
上周六那天,她很晚才等到何欢回校,接了何欢电话后就上楼去找她了。
也是那晚,在何欢宿舍看到了楼以璇送的画。
两只在月色下的湖泊中交颈而栖的天鹅,一只黑色,一只白色。
并且都为雌性。
何欢跟她袒露了自己和明柚的那段过往,包括心中仍未释然的部分,也都和她开诚布公了。
——杜禾敏,我不知道我对曾经的后悔和执念要怎么抛得开,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忘、去放,如果你介意,如果你厌倦,那就停止吧。
何欢把停止或继续的选择权交到了她手中,说明有不舍,说明想继续。
所以她,又怎么会介意呢?
她历经磨难才来到渡口,上了何欢的船,就没有再扔下何欢独自在破烂小船上饮泣的道理。
她怕她下了,那条船就会沉下去。
感情洁癖谁都有。但感情里的洁癖是不问过往,只谈未来。
所以她对何欢说——何欢,当你从车上跑下来抱我,当你开口对我说起她,就已经是在努力放下了。
——我知道那很难,因为你一直活在悔恨当中,活在对她们有多幸福的想象当中,活在你觉得自己不配再被爱的自我惩戒当中,彻底迷失在了过去。
——你让我不要自轻自贱,这句话,今天换我对你说。何欢,请你不要自轻自贱。你很好,你也值得被爱。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你肯点头,愿意跟你相亲的优质女人那也都得排成一条长//龙,论条件,我大概会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也兴许是老天看我这条小苦瓜太苦了,才安排了你这位何神医来和我相遇。真的,我要苦死了,你快给我撒点糖让我甜一下吧。我知道你最好了,救救我吧,何欢。
何欢救了她,给她撒了糖,用唇,用舌,还留她过了夜,只是过夜。
可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她走出何欢宿舍的房门,何欢都没明确表示说,要和她以怎样的关系进行下去。
何欢还没想好。
她知道。
见杜禾敏欲言又止的,楼以璇又问:“不顺利?”
“也不叫不顺利,就比你跟林老师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
突如其来的胜负欲刺到了杜禾敏。
她瞪着眼问楼以璇:“你这什么语气,不是吧楼楼,你跟林,你们,你们总不会和好一周没到就连结婚证都扯到手了吧??!”
“杜老师,你想哪儿去了?”楼以璇惊笑道,“虽然没你想的那么快,但领证环节我会稳步且加紧推进的,不让你失望。”
“……”
林慧颜在下课铃响起时收到了楼以璇说在杜老师那儿等她回宿舍吃饭的消息,吩咐了课代表收卷子,她连办公室*的笔记本电脑都没去拿,出了教室就快步往宿舍回了。
楼以璇拿着保温桶,探头探脑地等在杜禾敏宿舍门口。
杜禾敏看不下去了,又逗她道:“楼楼,瞧你这小媳妇模样,你跟林老师,你们,你……”
本来想问她跟林老师谁1谁0,但想想还是没问。
太私密了。
谁1谁0都是爱。
看楼以璇和林老师的气质,也没谁像是不让碰的那种,你来我往的爱都挺好。
虽然她习惯了做1,可她也能躺。
唉。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可以对楼以璇说——我的领证环节也提上日程了。
才一周不到啊!
掰着手指头数,她们和好才六天啊,楼以璇就说得出正在推进领证环节的话来了,而且还说得超自信。
她不信都不行。
也没法比,人家是破镜重圆,进程当然更快了。
身后说着说着没声儿了,楼以璇回头问:“我们什么?怎么说一半又吞吞吐吐不说了?”
“不说了。”
杜禾敏丧丧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垂着手,仰天长叹,“我现在是一条糖水苦瓜,还没泡透。”
“噗。”楼以璇笑得不行,“杜老师,你好像一个恨嫁的怨女啊。”
“哼,说的像你不恨嫁一样。”
“……”好吧,她不否认她也是有点恨嫁的,但恨嫁对象只限林慧颜。
她跟林慧颜都同吃同睡、夜夜笙歌了,结婚还会远吗?
两人说话间,走廊上传来响亮的高跟鞋声。
楼以璇迫不及待地跟杜禾敏道别:“杜老师,我们晚饭再见,具体时间,下午群里说。”
“你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杜禾敏假装抹了几把眼泪,声情并茂道,“主桌记得给我留个位置。”
楼以璇回她说:“放心,给你们留两个位置。”
“什么两个位置?”林慧颜出现在门前,快走了几分钟,让她有些微热和微喘,而这些都被楼以璇看在了眼里。
“还能是什么位置?”杜禾敏坐起了身,在里头大声回复道,“婚礼主桌的位置!”
林慧颜听见了。
楼以璇急急迈出房门:“我们回你房间,让杜老师自个儿哭去。”
林慧颜笑笑,转身去刷卡开门,楼以璇帮杜禾敏把门带上:“杜老师午安,睡个好觉哦。”
“……”隔壁两个人,她却一个人,这能睡个好觉吗?
午休这段时间,宿舍楼往来的老师会逐渐多起来,楼以璇观察了下走廊两端没人,咻一下钻进房里,比林慧颜进去得还快。
林慧颜不慌不忙,在门边换了拖鞋:“看到了也没什么,你不用躲。”
“不是躲!我是不好意思!”
楼以璇站在书桌旁严肃为自己辩解,“我做了饭来的,万一被人看见,她问我为什么要提着保温桶来找你,你怎么答?事后她又问你,我做饭好不好吃,你又要怎么答?我做的不好吃还给你送,你说我能好意思么?”
“都做完送来了,才想起来不好意思?”
林慧颜走到里面,指尖点一下楼以璇的鼻子,“女朋友做的,当然是好吃的。我有说过不好吃吗?”
“你又没吃过几次。我是想多进步一点,把你也养胖一点。”
寒暑假除外,她的闲暇时间比林慧颜宽裕,总不能老吃白食让林慧颜养着。
这几日,林慧颜早出晚归的忙,还每天要惦记她的一日三餐吃没吃好,像养孩子一样。
早上出门会做好双份早饭,等她起了热一下就有吃,有时中午或下午还会提早回来,专门给她做饭,陪她吃了再又回学校值班或守晚自习。
她倒是每天在家吃好喝好睡好了,可林慧颜却忙里忙外片刻不得闲。
——林老师,我不会让自己饿到的,你白天别两头跑,太累了。
——不累,很近。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在食堂也吃不下去饭,还不如回来,让我们两个都吃好。
——你好肉麻。
——有吗?不是你说喜欢听,让我多说点吗?
自打在一起,林慧颜的嘴是彻底解封了,楼以璇每天都被甜言蜜语缠裹着,其乐无穷。
让她很少再去伤怀和母亲重回的冰点。
她也并没为此内耗,毕竟这几天是特殊情况,她才允许自己赋闲在家,短暂的恋爱脑一下下。
等过了这周她就又得忙起来了,要上课,还要创作,更没时间悲天悯己了。
林慧颜摊开自己手心:“手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烫到。”
“炒笋片的时候溅了油。”
楼以璇乖乖抬起两只手给林慧颜检查,左手食指指了指右手手背,“这里溅到了一小滴,当时挺烫的,我及时用冷水冲了会儿就好了,没起泡。”
是没起泡,但林慧颜能明显看出那里被热油溅过的痕迹,哪是楼以璇说的“一小滴”。
真的“一小滴”,楼以璇也不会这么实诚地跟她坦白了,只会瞒过去。
这是眼看着瞒不了,才老老实实地自行交代了。
“坐好,我给你擦药。”林慧颜命令道。
“没起泡也要擦药吗?”
“不擦药,可能等下午就起泡了。”有些烫伤是有延迟性的。
“……”
楼以璇在椅子上坐下,好奇宝宝般地盯着烫伤那处,似要亲眼见证它起泡的过程。
林慧颜拿了红霉素软膏来,挤在右手的中指指腹上,再轻轻替楼以璇涂抹揉擦:“你想学做菜可以,但得我在家的时候做。我不在家,你自己最好不要进厨房做煎炒炸焖这几类复杂的菜,做不做得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会担心你受伤,知道吗?”
担心她被刀切到手,也担心她被油烫到手。
楼以璇的这双手金贵万分,于公于私都容不得跟她在一起期间出任何差错。
“噢。”
“好了,我去洗手。”林慧颜擦完把药膏放进楼以璇背着的小包包,“下午晚上自己擦。”
“好。”楼以璇取下挎在肩上的包包,扭头冲着阳台问,“林老师,你怎么宿舍里还有治烫伤的药膏啊?”
“那不是专治烫伤的,我穿高跟鞋多,脚后跟偶尔磨破皮,也擦那个。”
“哦,那这个你留着用吧,我等晚点儿再去另外买一支。”
楼以璇说着就要把药膏拿出来,被洗好手进来的林慧颜制止:“你下午多擦几遍烫伤处,我去医务室买,很方便。”
“我才是怎么有这么好的女朋友。”楼以璇撒着娇去抱林慧颜的腰,“林慧颜,我的生活自理能力都退化了。”
“那你搬回公寓住?”林慧颜摸着她的头。
“不要。”
“那就好好享受我们的同居生活。”
“我就是太享受了。”
“乖。”林慧颜俯身在她的小猫额头上一吻,“把菜拿出来吧。才擦了药,你别去洗手了,桌上干湿纸巾都有。”
楼以璇也就炒了两个菜,一个笋片炒肉,一个番茄炒蛋。
这两道菜都看似简单,可即便食材工序调料全部一致,她炒出来跟林慧颜炒出来的味道始终不一样。
林慧颜炒的菜,那得叫美味,她炒的菜叫能吃。
楼以璇坐了椅子,林慧颜就搬来凳子挨着她坐:“色香是有了,味道淡了点。”
“……”林慧颜都说淡,那是很淡了,“淡了有改进空间,但咸了就补救不了。你看这个肉片,我放了点生抽调味,颜色看起来还行吧?所以我更不敢把盐再放多了。”
她怕她一勺盐下去,一整锅菜都毁了。
肉片是现成的,是林慧颜切好分装成小袋,解冻了就行。
莴笋片是她切的,很长一根。
为了不切到手,也为了讲究美学,让笋片们能均匀受热,她切了足足十分钟。
可想而知,她做一顿饭要花多长时间。
“是,淡一些吃起来爽口,有原汁原味的瓜果香。”林慧颜把大块的鸡蛋夹给楼以璇,自己多吃番茄,就着米饭。
米饭是今天的饭菜里楼以璇煮得最好的一样了。
至少楼以璇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但林慧颜的觉得是——什么都很好。
连番茄炒蛋里的那点汤汁都被她用勺子一勺一勺舀出,拌着米饭吃光了,简直不要太给女朋友面子。
吃完饭,林慧颜看看时间,问:“中午要在这睡会儿吗?”
楼以璇立马兴奋:“可以吗?”
第95章 是你先引诱我的。
楼以璇虽然才吃了饭还不困,但要能抱着林慧颜午休的话,相信不超三分钟她就能睡着。
“为什么不可以?”
林慧颜起身走向衣柜,打开在里面翻找,“我给你拿件睡衣,你去换,碗筷我来洗。”
“嗯。”
跟她在家里的感受不同,这里有更浓重的生活气息和林慧颜的气息。
上回踏足此处都没认真参观过,今天总算能一处一处地认真看一看了,于是她也起身跟去了衣柜旁。
林慧颜翻出一条夏天的睡裙:“裙子行吗?”
这条裙子是前年秦凤茹拉她逛街时“逼”她买的,买回来后只穿过两三次。
去年穿了一次,洗后几乎压在了底层。
楼以璇比她更适合穿裙子。
她喜欢看楼以璇穿裙子,也想看楼以璇穿裙子了。
“行啊。”楼以璇伸手把睡裙捞来,搭小臂上,“林老师给什么,我就穿什么。不给都可以。”
她就不信她不穿衣服上了床,林慧颜能穿着衣服跟她睡。
最好是她们都不穿。
“……拖鞋就穿卫生间里那双。”
“好的林老师。”
“……以后少说这句。”
少说这句?
哪句?
好的林老师?
是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太像“师生”间的对话了吗?
楼以璇换衣服时都还在苦思冥想那句“好的林老师”究竟为什么要少说,想着想着就顺手把内衣也给脱了。
“……”
脱都脱了,要再穿回去么?
不过她套裙子时才注意到,林慧颜拿给她的这睡裙自带了胸垫。
意味着就算她刚刚没有顺手脱掉内衣,现下也得脱。
看这细绳的吊带样式,应该还有件外袍才对,林慧颜怎么没一并找来给她?
等等,林慧颜居然有这种睡裙?!
那为什么家里的长袖短袖全是那么“保守”的两件套睡衣?!
九年前也是!
她们晚上有时也串门,可她都一次没见林慧颜穿过这类款式的睡裙!
哪怕是在白日里,她也不记得自己有看到过身穿裙子的林慧颜。
但她记得学校女教师的制服有裙版和裤版两套,可记忆里的林慧颜也只穿过裤版制服。
像发现了新大陆、新物种,楼以璇莫名地激动了起来,又抚着胸口让自己的情绪别太外露,她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挖掘林慧颜更多不为人知、且只有她将知的一面。
像这样的惊奇发现,日后肯定还会有,她得稳住,不能总大惊小怪、如饥似渴。
没见过世面似的。
阳台上,林慧颜都洗完保温桶了,才见楼以璇慢吞吞地换完衣服开门出来。
锁骨下的朱砂痣与浅咖色的吊带相邻,那大片的白与小点的红,都让林慧颜为之心颤。
去年重逢那日的吊带裙穿在楼以璇身上,是不染凡尘的精灵,而今日的吊带裙穿在楼以璇身上,是妖娆性//感的猫咪。
每一种都美。
楼以璇对林慧颜脸上微表情的变化很满意:“林老师,我想喝水。”
“你先进去,我给你倒。”刚说完又叫住,“别,你就在阳台等等,我先给你拿条漱口水,漱一下口再喝吧。”
她宿舍里有润喉糖,但既在室内,漱口水更能清洁口腔。
“衣服给我,我帮你挂起来。”林慧颜进去前把楼以璇抱着的衣服也拿走了。
床和衣柜之间放有一个1米长的简易衣帽架。
林慧颜拿两个衣架将楼以璇的衣服裤子挂上,再从书柜的杂物层取了两条便携式漱口水,一条暂时放书桌,一条拿去给了楼以璇。
“青柠味的。”
“好。”
楼以璇在阳台漱着口,脑袋里已经在想等下要怎么吻林慧颜了。
美术办公室里针锋相对时被强吻的那次不算,今天即将是她们第一次在学校里的正式亲吻。
要吻到舌头才算。
要把林慧颜吻到发晕、吻到受不了才算。
就如楼以璇不知她心中的歪念般,不知楼以璇心中歪念的林慧颜正在用热水壶烧开水。
她烧了小半瓶的矿泉水,拿自己常用的那个杯子,冷热水兑着。
试好了水温递到楼以璇手边:“给,温的。”
两人在家里也常喝同一杯水,共用一个杯子于情侣而言,是最基本的亲密日常。
可楼以璇却早就留意到了这是成对的水杯之一,且都干净无尘。
她接过杯子后喝了小口,然后指着书架问:“另一个杯子你也在用吗?”
“嗯?”林慧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是秦凤茹在用,这对杯子也是她买的。”
她没有撒谎,也解释得很到位:“秦凤茹每个月会来学校看我一两次,就带些吃的来,坐着聊聊天,没在宿舍留宿过。”
楼以璇“哦”了声,水也不喝了,递回给她:“我去睡了。”
剩下的半杯水被林慧颜喝了。
看着楼以璇躺到床上后,她拿了漱口水和衣帽架上的睡衣去阳台,两三分钟就又进来。
把窗帘也拉上了。
坐在床边摸摸楼以璇的脸,试她的体温:“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怀安五月底的天,白日里最热的时候能高达三十几度。但这一周的气温还算温和,白天平均二十六、七度,晚上十八、九度。
林慧颜这周在宿舍只开了风扇,空调还没用过。
盖的是夏被,午休遮遮肚子就够了。
楼以璇这会儿却把全身都盖到了被子下,头发也散乱在枕上。
“你抱着我睡就开,不抱就不开。”这两句话,一听就带了点小情绪在里头。
林慧颜从床头柜拿出遥控器,“嘀嘀嘀”地按了几下。
随后也躺上去,把吃醋的小猫捞到怀里:“以后你到这边上课,中午都可以来宿舍午睡。等周末去逛街,再买一对你喜欢的杯子放在宿舍。”
楼以璇被哄得心软又心痒,闭口不提杯子的事了,只嘟哝了一句:“还是在家里的床上抱着更舒服。”
她这句并非是在说家里的床睡着更舒服,而是……
这几天晚上她都没让林慧颜穿着衣服睡过觉,说肌肤相贴的感觉才真切,说要贴到等她相信了这不是梦为止。
林慧颜以前从不裸//睡,但怀里贴着一只光//溜溜的小猫,触感极度舒适,也便依着了。
并且小猫很懂得适度,没有每晚都折腾她,比如昨晚,就只给她新嘬了两个草莓印就心满意足地睡了。
正想着昨晚那只安分小猫的林慧颜,被今天这只不安分的小猫隔着衣服捏了一下。
“林老师,你睡觉都不专心。”
又捏一下,在林慧颜的闷哼声中吻上她的唇,“又软又硬,睡不睡?”
林慧颜被她乱搅一通,满口的薄荷青柠香刺激着味觉和嗅觉,捉住她作乱的手腕,拇指由掌根向内顶开她的手指:“睡。”
指下空了,楼以璇也不闹,改为搂着腰:“明晚陪我再见一见我妹妹行吗?陆灵暄,就是我干妈的女儿。不是要求你必须见,是商量,征求你的意愿。但肯定的是,你这次去见了她,会有让你开心的收获。”
妹妹?
林慧颜捕捉到了楼以璇对陆灵暄称呼上的改变,所以她这是在邀自己去见家人,而非朋友。
“还有什么收获是比我有女朋友了更让我开心的吗?”
“林慧颜!”楼以璇分贝提高,“你再说这种话扰乱我心神,我就忍不住了。”
“好,不说了,忍一下。”林慧颜拍着楼以璇的背,也是在平复自己乱掉的心。
楼以璇在忍,她又何尝不是在忍呢?
但大白天的,又是在学校宿舍,如果做了,会让她有种自己很荒//淫无度的罪恶感。
“可以见,时间地点你们定好就行,请她来家里做客也可以。”
“真的?”
“真的。但可能需要你去买菜,明晚我下厨,正好也让她尝尝我的手艺,看我做的菜能不能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还是先不要来家里了。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吃到你做的菜。我才没吃几天呢,等以后再说吧。”
林慧颜好笑道:“才没吃几天?你从前吃得很少吗?”
空调的运作起效了,室内的闷热渐渐散去,楼以璇呼吸到的空气都更舒爽了。
尤其吐息间全是林慧颜的气味,惹得她心猿意马,手也溜进了衣服。
“不够,我要吃到这辈子的尽头才够。”
被子下,她掌心贴着光/滑的腰,脚趾又调皮地蹭蹭林慧颜的腿,“林老师,我要午安吻,你快亲亲我。”
望着小猫那张微微撅起的嘴,林慧颜故意捉弄道:“亲哪里?”
结果引火烧身,被小猫反扑了,又摸又啃又咬的好一阵才罢了休,裤子都差点不保。
小猫舔//舔嘴,余味无穷:“林慧颜,是你先引//诱我的,不能怪我白日宣//淫。你知道吗?你抱着我,还要我坐怀不乱,那实在太难太难了,我做不到。”
林慧颜闭眼噤声。
她怕自己不小心又说了什么勾人的“这种话”,这午觉就一分钟都睡不成了。
“林老师,你不要生气。”
小猫啄着她唇角,“我把衣服给你扣好,然后转过去睡。”
把人惹恼了,只能自己委屈自己了。
不过林慧颜还是心疼她,在她转过身后,又抱了上来,亲亲她头发:“乖了,睡吧。”
……
楼以璇下午上完正课,陈青礼跟狗鼻子一样在她身上闻到了林慧颜的气味。
虽然陈青礼没明说,但她已经从陈青礼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个结论。
于是趁着课间去了趟车库,车里有香水,赶忙往衣服上喷了喷,以免引起更大的“骚动”。
她中午跟林慧颜睡的一个被窝,能不沾上林慧颜的气息么。
不料她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又给张筱新增了素材:“璇姐,你这款香水的味道,我怎么好像在林老师身上也闻到过?”
“……”坏了,上个星期天她也喷的这瓶香水,跟林慧颜搂搂抱抱的,让林慧颜沾了她的香味。
“你是不是送林老师香水了?”张筱接着又主动给楼以璇送了个台阶,却要谈条件,“能告诉我是哪一款吗?我也想买来送人。”
“……”送人是假,写同人文是真吧,“忘了,我晚上回去看看,周末发给你。”
“好哦,璇姐健忘的话,我周末会提醒你的。”
“忘不了。”现在的小孩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鬼精?
她和林慧颜从无到有的那点事儿,都快被张筱在老福特上写成长篇励志的纪实小说了。
张筱嗑“意会cp”的这半年时间里,笔下的小白楼从“纯情”变成了“腹黑”,而林更年从“冷娇”变成了“诱系”。
别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能说,张筱以她们为原型创作的每一篇“意会cp”同人文,她都一一品鉴过了。
就,还不错吧,起码非常适时地给她带来了一些奇思妙想的“灵感”。
手机里的几条物流通知推送陆续弹出。
楼以璇晃一眼后,飞快地全部关闭,但她的心已经雀跃得想立刻飞回家去了。
给陆灵暄发消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这边跟林老师说好了,明晚就约在又见小酒馆?】
陆灵暄的消息很快回过来:【好啊,那我们还是把等花开包房留着。】
等花开。
她的花总算开了。
这回不是木艺花,是林慧颜这朵娇艳欲滴的四季花。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日夜盛开。
……
这天傍晚,“拆不散的饭搭子”群迎来了数月来的第一条新消息。
是楼以璇在群里发的:【林老师、何老师、杜老师,我们五点四十食堂见[可爱]】
不能每回都让杜老师来破局,杜老师的光和热,她吸收了,也要适当回馈。
林慧颜最先回了她一个【好】字。
再是杜禾敏的【ok】跟何老师的【好】。
过了快四个月,四个人终于又相约在食堂一块儿吃饭了。
还在食堂门口,楼以璇跟林慧颜的眼神就黏一起了,杜禾敏别过头不想看,她中午可是完全没睡好。
一想到隔壁那两人正躺在一张给床上你侬我侬、亲亲我我,她却独守空房,就谷欠火难平。
没跟何欢同床睡过也就罢了,可她都跟何欢睡过两晚了,尝了温软在怀的滋味,叫她还怎么清心寡欲,怎么无欲无求呢?
偏偏那两回又只有天时地利,没有人和,她明明心火焚烧却不得不强压,熬得好苦。
何欢拉了她手腕一下:“怎么了?中午跟楼老师闹别扭了?”
“没。”
总不能说,是看不惯她俩眼神拉丝吧?
校园里耳目众多,何欢不便有过于亲近的动作来抚慰杜禾敏,但看前方两人肩擦着肩地轻语着什么,也受到了启发。
这几日杜禾敏都跟她保持着正常同事的距离,没有日日来找她吃饭,也没有逼问她,她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她趁此时机想了很多。
想她自己的未来,也想了她和杜禾敏的未来。
——何欢,你的过去已经不需要你了,你也别再把自己困在过去了。我们去未来吧,跟我去未来。我不会停,我们也不要停。你相信我,未来会有足够多的开心让你再一次活在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当中。
——幸福不是想像,也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我看着你,抱着你,吻着你,这难道还不够真实吗?
怎么会不真实呢?
杜禾敏的吻,杜禾敏的爱,杜禾敏的体温,这一切的一切都真实得让她觉得,她第一次触摸到了幸福,第一次离幸福是这么的近。
迈进食堂,过道变窄,何欢握了握杜禾敏的手:“这个周末,去看电影吗?”
第96章 吃醋。
何欢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但她知道杜禾敏是要看的。
因为她在杜禾敏跟楼以璇的朋友圈看到过她们发的照片。
她不是不喜欢看电影,也不是没时间看电影,是根本没有她想一起去看电影的人,但现在有了。
她想和杜禾敏一同去看。
不只是为了哄杜禾敏开心,也是她真的想。
杜禾敏左手被握住的瞬间,心也跟着荡漾了一下。
虽然何欢只握了她几秒,但这亲昵的动作和看电影的邀请就足以令她情绪高涨了。
“看啊。哪天?”
“周六吧。”何欢说,“我周五晚上回家,周六中午吃了饭就回学校接你,下午看电影,晚上在外面吃饭。电影票你买一下,晚饭我请你。”
杜禾敏对这个“约会”安排很满意,脱口而出一句笑言:“你要跟我AA呀?”
“不是。我,很久没去过电影院了。”
“我也不是在跟你较这个真。”杜禾敏用手背蹭蹭何欢,“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影片?五一档的电影挺多的。”
“这,我没太注意。”
“那听我的?我看着办?”她生性洒脱,能直说的就直说,能不内耗就不内耗。
“好。”
有了对周末的期待,杜禾敏看楼以璇跟林慧颜的眉来眼去都顺眼多了。
她这几天有意和何欢保持距离,是不想把何欢逼得太紧。
也是想自己静静。
那么大的信息量,她也需要好好消化。
一夜过后清醒了许多,何欢那边现实的问题不是她一厢情愿地靠嘴巴说说就能替何欢做主。
十年前何欢为了不让病重的母亲有遗憾,封闭自己的真心,选择了一个各取所需的相亲对象结婚。
可天不遂人愿,母亲看到她结婚,看到她的终生大事有了着落,却只开心不过三个月就撒手人寰,永久地离开了人世,也永久地离开了她千般疼爱的、从此再也没开心过的女儿。
都说命运爱开玩笑,十年过后,何欢又一次面临着亲情与爱情难两全的困境。
她父亲的病情,受不得猛烈刺激。
所以一直以来何欢能做的最大坚持就是不相亲、不结婚。
思想保守的父亲若知道了女儿在上一段婚姻前就已经认识到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同性恋,那样对他的打击所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也不堪设想。
这不是在赌她们的未来,是在赌何欢父亲的命啊。
因此,她也有过动摇。
想着何欢要是做不了决定,要是单身状态会让何欢自己生活得更轻松一点、让何欢父亲的心里更能接受一点,她便再也不纠缠何欢,再也不提她对何欢的情与爱了。
只当是有缘无分,退回到同事、朋友的位置,见面就打打招呼,偶尔再送送关怀。
但要是,要是何欢愿意牵她的手,愿意信她,愿意跟她一起再多努力一下。
那,往后是好是坏、是合是分,她都认了。
既然何欢今天能主动向她示好,证明何欢心中对她们两个的下一步已有定论,她又何须再违心地端着架子,搞得自己不舒服,搞得身边的人也不舒服呢。
她要的是何欢明确的态度,现在要到了,开心还来不及,也犯不着扮演别别扭扭的傲娇怪了。
真演不了这人设。
打完餐入座,杜禾敏心情颇好地问楼以璇:“楼楼,你接下来还要到处去采风吗?你画的那些画都存哪儿了?”
她上回去公寓,也没看到屋子里有采风地的作品。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楼以璇的关注,有一部分就源自于求知欲,对“艺术家的神秘感”的猎奇。
楼以璇的一切相较于她自己按部就班的教书工作,都是稀奇又新颖的。
“去啊。我的作品代理权在博纳艺术馆,‘色迹’系列作品我都寄去澳洲给Kinla了,那是我的艺术理想,也是我的生存资本。”楼以璇说着看了眼身边的林慧颜,“房子车子不愁,但也得攒钱养老啊。”
趁年轻多积累点财富,等林慧颜退休了,她也就可以早点暂停工作,无后顾之忧地过上二人世界的悠闲日子。
去大千世界游历也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宅着也好,只要是跟林慧颜在一起,就哪儿都好。
“想得够长远啊。”杜禾敏又慕了。
“那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对不对,林老师?”
“嗯,对。”
得到林慧颜的应和,楼以璇接着说道:“我带的这一届周末班,到这个月月底就结课了,也就是本周末。六月份的话,我只上九班的色彩课,其余时间就多去采采风。反正期末了,你们肯定都忙。等七月份你们放假了,我也给自己放假。再然后就是八月份,有新一届的周末班。我这样的职业性质和工作规律,教周末班正合适。”
“楼楼,”杜禾敏却意有所指地插话道,“你确定你就只适合带周末班?”
“嗯?”楼以璇反应了一下,“你说九班啊?九班,按我自己的想法,我当然是想继续带他们了。但你们也知道,美术实验班被天木和海帆两大集团都寄予厚望,我一个新手老师的教学资历,不一定够格带他们到集训阶段。”
她说得没错,关乎一整个班、五十名学生的考学规划和事业前景,上头对该班文化师资、艺术师资的配备都有综合考量。
既要对学生负责,也要对信任学校的家长们负责。
楼以璇的自身才华毋庸置疑,可教师这行业就是讲究资历,毕竟自己学得好做得好,不代表就一定能教得好。
好的知识掌握者,不等于好的教育者。不是所有学会了的人,都有能力教授自己会了的东西,要不怎么会存在“知识的诅咒”这种论点呢。
“这学期会有教师的学年考评,学生们的意见,学校也会酌情采纳。”
下学期九班的美术老师会否变动,就林慧颜个人而言,倒没什么特别在意的。
楼以璇人都是她的了,她们每天住在一起,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盼着一周一次的见面。
“怎么考评啊?”
楼以璇初次听说这事,转头问林慧颜,“我们三个美术老师也要被考评么?”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学生给科任老师打分。”
林慧颜解释道,“在天木中学,若哪个老师连续两年的学生综合考评在六十分以下,学校会跟他解除合同。带班学习跟带兵打仗一个道理,稳定军心都很重要。”
“原来如此,难怪天木中学能做大做强,一跃成为怀安市私立高中的领头羊。”楼以璇听后对天木集团的老板们都肃然起敬了。
可这跟她一个合作单位的员工有何干系?
林慧颜冲她笑笑:“楼老师觉得你的宝贝们会给你打多少分?”
“……”你的宝贝们,说了那么多,结果在这儿等她呢。
林慧颜怎么连学生的醋也吃。
林慧颜怎么这么爱吃醋。
可为她吃醋的林慧颜,她好喜欢啊。
对面的杜禾敏没忍住发出了笑声:“楼楼的宝贝们可宝贝她了,说不定能打出个天木中学有史以来的最高平均分。”
杜禾敏顾自笑得欢,却不知自己身旁的人,眼神暗了又暗,心里很不是滋味。
“……”楼以璇瞪眼过去观察到了何欢的黯然,岔开话题道,“别总说我了,话说之前何老师班上的那个年级第一,是叫季明心吧?她跳级去高二怎么样了呀?”
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何欢抬眼看着楼以璇说:“刚去的时候大概是不适应,第一次月考只考了年级第八,但期中考试就考到了年级第二。不出意外的话,到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应该就会是她了。”
她跟季明心有过一学期的师生情分,虽已不在她班上了,但她也有每月了解季明心的学习情况。
季明心现如今的班主任,正是与何欢搭班过一年的英语老师。
所以她要获知季明心的情况是轻而易举。
截至目前,杜禾敏这学期跟何欢单独吃饭的次数也不多,都快忘了季明心这号人物了。
听了她的光辉事迹,赞叹不已道:“这孩子真的是个人才啊,*天生读书的料。”
“……”
楼以璇暗叹一口气:杜老师啊杜老师,你可长点心啊。
吃了饭,四人兵分三路。
楼以璇往美术办公室走,何欢往宿舍走,林慧颜跟杜禾敏往教学楼走。
刚一跟同行一小段路的何老师分开,楼以璇就拿出手机火速给林慧颜发消息:【林老师!你说我要不要提醒一下杜老师,何老师在吃醋啊?】
关键何老师吃的是她跟杜老师的醋,或可能也不是吃醋,而是感到被杜老师给忽视了。
【林慧颜:提醒一下吧。】
【楼以璇:你回复这么快,不会也吃醋了吧?】
【林慧颜:为什么不会?】
【楼以璇:我跟杜老师之间是纯友谊,比清水还清呢。】
【林慧颜:知道。我跟十几年前的那三个相亲对象也比清水还清。】
看到这条消息的楼以璇脑袋都炸了,一报还一报的因果循环来得不要太快。
她搜了个[猫猫打滚]的gif动图表情包发过去。
【楼以璇:我对我的女朋友忠贞不二!我对我的女朋友也绝对信任!恳请我的女朋友林慧颜女士明察秋毫![心][心]】
【林慧颜:好。】
好?
又是一道阅读理解题,好难啊。
楼以璇哀怨地换了个人发消息:【杜老师,我和你的友情已经天妒人醋到岌岌可危了你知道吗?】
杜禾敏跟林慧颜进到教学楼大厅后就分两个方向走了。
她今晚有五班的晚自习,要评讲练习册,还要随堂做个小测验,备课工作挺繁琐,就没回宿舍小憩或去打打篮球活动筋骨什么的。
【杜禾敏:怎么说?】
【杜禾敏:林老师吃醋不让你跟我玩儿了啊[偷笑]】
【楼以璇:你先别管我和林老师了,杜老师你还是好好洗洗眼睛去吧。】
突然被楼以璇暗喻“眼瞎”,杜禾敏还真没转过弯来,自己是因为什么被“骂”?
她引用对话回复道:【这句我看懂了!楼楼你骂我[大哭]】
【楼以璇:我没有骂你。但是!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你的身边人啊,何老师明显都吃醋了,你还若无其事、没心没肝的,看得我很着急,非常着急!】
何欢吃醋?
何欢什么时候为她吃过醋?
杜禾敏分神中,脚下被台阶一绊,险些一头向前栽倒。
这一脚绊得她心惶惶,不敢再大意,迈开步子走完最后几步台阶,进了办公室坐下,才认真回想刚刚吃饭时的一些细节。
【杜禾敏:楼楼,在你看来,我对何老师是变“冷淡”了吗?】
从旁观者视角所看到的,或许会更明晰。
从前楼以璇说她和林老师的情况很复杂,说不清,现在她自己跟何欢的情况又何尝不复杂,何尝说得清呢?
【楼以璇: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各自在想些什么,我只看到了何老师很深的失落,在你兴高采烈又眉飞色舞地与我交谈的时候。】
【杜禾敏:哦,我知道了。】
【杜禾敏:谢谢你啊楼楼。】
虽然她从最初表白时就明白何欢能接受她追求、能跟她在一起的希望十分渺茫,但她仍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在等一道曙光的降临。
可当她听了何欢完整的过去后,当“明柚”这个前车之鉴摆在她眼前后,连这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抱不了了。
她不是怕了,也不是不想追、不想等了。
是她毫无信心,更毫无胜算,是她打心里就不相信自己比得过明柚,打心里就不相信何欢能为了她去战胜世俗的偏见,去冒着巨大风险与家人抗争。
说难听点,这些天的她类似于一种“摆烂”心态。
何欢想怎样,她就陪何欢怎样。
何欢退,她便退;何欢进,她便进。
她把何欢交到她手里的“停与不停”的选择权又不负责任地抛回给了何欢。
这无异于是在对何欢说:你随便吧,我也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
那是她一腔赤诚的爱,是她满心喜欢的想要执手一生的人啊。
可她竟差点忘了,何欢的心房是被她的真诚和热情一点一点撬开的,何欢的勇气和心意也是被她的坚持一点一点勾出来的。
仔细想来,她走出的每一步,其实何欢都给了她回应。
何欢热起来了,她却冷下去了。
一颗冷却的心,一个冷却的人,拿什么去推动何欢前进?这样说冷就冷的心和人又怎么值得何欢为她前进?
这早就不是她比不比得过明柚的事了,而是她值不值得的事。
屁股还没坐热,杜禾敏火箭似的冲出办公室,风驰电掣地奔向宿舍楼。
电梯直达12层。
杜禾敏顺了顺呼吸,抬手敲响何欢房门。
第97章 她的唇,很好吃。
房门被敲响时,何欢正坐在床边,望着靠放在书架顶上的那幅画出神。
湖面荡着涟漪,而涟漪的波纹里是分不清黑与白的影子。
听到声音后她起身去开门。
没想过门外的人会是杜禾敏,也没想过杜禾敏闪身进来就一把抱住了她:“何老师。”
打开的门是被杜禾敏踢脚给关上的。
何欢的身体只僵了一瞬,随即松软下来,右手抓上杜禾敏的衣服,闷闷地问:“怎么突然来了?”
“就是想你了。”
杜禾敏在她脸边蹭了蹭,“对不起啊,忘了跟你说,我很开心。”
“你约我看电影,我很开心。这句话,我想当面对你说,所以就来找你了。还有,好几天都没有抱你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何欢没有说出那句“我也想你”,但她抬起的另一只手,紧紧回拥杜禾敏的两只手,都替她做出了回答。
这是女人独有的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也是让她迷恋、渴望又依赖的怀抱。
哪怕仍在重重迷雾中,哪怕前路仍不明朗,但在这个怀抱里,她就不觉迷茫。
她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在往前走。
“感受到了吗?”
“什么?”
“我的热情啊。”
杜禾敏故意用鼻尖去蹭何欢耳尖,“还有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体温。”
爱有无数种表达方式。
杜禾敏说的每一种,都是她的表达。
耳朵酥酥麻麻的痒和耳边甜甜腻腻的情话直抵何欢心上,她不耐受地别过了些脸去,进而将更大片的发烫的肌肤送到了杜禾敏唇下。
“何欢,”唇瓣在何欢颈上贴了一下,“我想跟你讨一个吻,行吗?”
被讨吻的人不自主地发起了颤,气息都乱了套。
她们有过的那几次接吻都发生在夜晚,都发生在意乱情迷时。
冷不防地在白天被杜禾敏这么直白又热切地问,可不可以接个吻,她真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纠结于白天或黑夜,而是……
上个周末,父亲住院是真,可父亲借着病情让她在医院跟她春节推掉的相亲对象见了面也是真。
所以她周六那晚不顾父亲还在留院观察,捱到深夜等父亲睡着了,就回了学校见杜禾敏,而不是在病房陪护或回家。
她心里很不痛快,很多委屈,可她没有办法跟父亲吵架。
一些能说的该说的,春节都和父亲说过了。
但显然父亲也没办法理解她明明离婚离得那么早,明明她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什么非要在三十多岁就说出再也不会结婚了的话来。
顾及父亲的面子,她很和气地跟那位相亲对象聊了几句有关工作的常规话题。
那人是父亲朋友的侄子,创业开有公司,离异有一子,孩子跟着母亲。
临别时对方也单独同她说了,离婚后闲散惯了,过不了天天要回家、事事要跟老婆报备的日子。
这回是架不住母亲的唠叨,又看在双方有头有脸的长辈情面上,才答应来碰个面。既他们两个都无心再重组家庭,做做戏应付应付过去就罢了。
又不是身处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只是念及长辈们的良苦用心见上一见,都是体面人,不会传出谁看不上谁、谁配不上谁的不实谣言来。
二人统一了“志趣不投、家庭观不同”的口径,各自向各方的长辈有个交代,便再无下文。
父亲因她的敷衍了事而生着气,一连几日她打过去的电话都被拒接了。
还说——既然你喜欢一个人过,那就自己一个人过吧,也不用每周再回这个家来敷衍我了,我的身体我有数,短时间内还死不了,等哪天需要你来给我送终了,自有你哥哥嫂嫂会通知你。
这几日,她像被一座座大山压着,过得很累,也很压抑。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兼顾爱情和亲情,她怕一旦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暴露,父亲会经受不起冲击而病情加重,也怕自己喜欢女人的这件事必须在父亲有生之年都瞒着的话,杜禾敏会坚持不下去。
除婚姻一事外,父亲没有过多管束或限制过她的选择、她的生活。
他们父女之间,她和每一个家人之间,更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一说,反而在她的成长阶段也好,婚姻破碎阶段也罢,都给足了她亲人的温情和关怀。
当初她提出离婚后,江彬咬死不同意,跑去她家请父兄出面调解、劝和,给他一个说法。
父亲问起缘由时,她只能解释说性格不合、三观不合,两人整日整日地吵,导致她整夜整夜地失眠,跟江彬在同个屋檐下的每一天都痛苦不堪,甚至是生理性厌恶。
当年送母亲入土为安不过几天,江彬就只顾解决自己的生理欲//望而几度强迫沉浸在丧母悲痛中的她。
她又怎么可能和这样一个只有血性没有人性的男人培养出感情呢?
仪表堂堂之下,住着一只兽性未泯的恶魔。
而这些深藏不露的阴暗面,每个人都会有的阴暗面,不真正生活在一起,是难以发现的。
婚后那几个月她不是没试过、没努力过,但江彬一次次触犯到了她的底线,一次次不顾她的意愿,让她觉得自己堕入了人间炼狱。
有过入伍经历的江彬,身强体健,她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离家躲难的她去找好友晏柠西寻求一丝安慰,可却撞破了好友和她曾心悦的女孩已然成了最亲密的人。
这就是报应吧,她想。
伤害明柚的报应,欺骗母亲的报应。
明明不幸福不开心,却假装幸福开心地骗过了母亲,也骗了明柚。
怎么就不该遭报应呢?
她这种恶劣的女人,合该尝尽苦果,终生孤寂。
也因她认为是自己的欺瞒有错在先,是自己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就草率进入了一段婚姻,是自己忍受不了男人而抗拒履行妻子的义务,所以江彬在酗酒后对她施加的那些暴力行为,她都独自咽下去了。
她的离婚协议里没有要求分割江彬的一分一文,她只想要回自由,只想带着自己工作所挣的那份存款做回“何欢”,而不是江家的媳妇、江彬的太太。
那段婚姻中的所有不幸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怨任何人。
从始至终,她都只怨自己、恨自己。
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和憔悴,兄嫂开始轮番劝说江彬同意离婚,可江彬就是不松口,最终还是父亲在痛斥了她一句“你是拿婚姻当儿戏”后,出面与江彬一家交涉。
那时父亲还身在体制内高位,拿了个人情去谈。
没多久,江彬一改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嘴脸,骂完她不识好歹后,签了离婚协议。她也终于以最快速度办理了离婚手续,就此跟江家断得干干净净。
那一年,她为自己重获自由、重获新生而感到无比畅快。可又两年后同性婚姻合法了,她却只为自己感到无比悲哀。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恍悟,原来离了婚也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自由了、新生了。
因为她的心早就死在了踏入婚姻的那一天,也早就没有了求生欲。
一过十年,是杜禾敏让她的心恢复了跳动,是杜禾敏让她体验到了“爱情”,是杜禾敏让她不再想孤独地活到老,也是杜禾敏让她相信了,尊重是可以高于欲//望的。
——我要苦死了,你快给我撒点糖让我甜一下吧。
——救救我吧,何欢。
哪里是她在救杜禾敏,是杜禾敏在救她啊。
于是她偏回了头,发着烫的嘴唇擦过杜禾敏的脸颊落至另一双唇瓣上。
可未及深入相缠,她就双脚离地被杜禾敏打横抱了起来。
“杜禾敏!”何欢低呼一声。
两手牢牢抓在杜禾敏肩上,双颊红晕似霞,这感觉也太羞耻了些。
杜禾敏望着她笑:“我不做什么,就试试能不能抱动你。你总怕自己胖,你看,身轻如燕。”
“……”不胖是不胖,身轻如燕她可当不得。
杜禾敏抱着人走到床边坐下,让何欢横坐在她腿上:“我怕你仰着脖子累,这么辛苦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两人有四五公分的身高差。
站着接吻,仰头的必然是何欢,但像现在这样的抱坐姿势,仰头的就是杜禾敏了。
“何老师,你不会觉得我很油腻吧?”
“我要是说,有一点觉得呢?”
“啊,那怎么办,糖水苦瓜本来就不好吃,加了油,那更难吃了。”
何欢轻笑出声。
圈着杜禾敏脖子的手暧昧亲昵地抚了抚,再自下而上插入头发,说了句“不难吃”后,再度贴上她的唇。
杜禾敏的唇,很好吃。
……
上完两节晚自习后,楼以璇先行回了家,在小区内的快递柜里取了三个包裹。
月黑风高的,她还左看右看,生怕被人撞见了。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拆快递。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慌张又迫切,因为她买的这几个快递都是些在床上用得到的东西。
第一个拆开的盒子里装的是:z套、r滑剂、k爱。液、防水垫……
第二个拆开的是,某款吸吸小玩具。
这其中的有些用品是她向陆灵暄取经“取”来的,另有些甚至是从张筱的同人文里“学”来的。
她自己没有看网文小说的爱好,曾经也只是为了学习爱//爱方面的理论才看过一些极其露//骨的小黄//文。
那时她的年纪跟现下的张筱她们也差不多大,所以她对张筱为何如此“精通”这方面的情趣,并不诧异。有心学,网上什么都有。
作为独立个体存在,就该拥抱并享受自己的独立人生,也该勇敢认清我们与生俱来的各种各样的欲//望,包括性。
而不是谈性//色变。
观念是观念,隐私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
第三个快递并非纸盒,而是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白一粉的两件蕾丝吊带裙——睡裙。
前几天下单的时候,她还担心买回来只能自己换着穿,中午在林慧颜宿舍睡了一觉后,这个担心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但没了担心,她决定再多买几条其他颜色,比如黑色的、红色的……
林慧颜要想穿衣服睡觉,就只能穿她买的睡裙。
快速又在同一家店铺下了一单,楼以璇看看时间,赶紧把这堆东西另外拿袋子装好藏到了客卧的衣柜。
然后把快递标签销毁,再统统扔去了楼道里的垃圾桶。
林慧颜到家时,楼以璇正在主卧洗澡,她也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
茶几上纯白的栀子和餐桌上纯白的玫瑰都还盛开着,拿到厨房给它们换了水,又加了营养液,才听见楼以璇从浴室出来的声音。
“林老师你回来啦。”
楼以璇擦着头发就要抱过来,被林慧颜伸手抵住:“去吹头发,等我洗完澡再抱。”
她“噢”了声,进客卫拿吹风机。
又探个脑袋出来:“我和杜老师打好商量了,往后呢只做三分熟朋友,杜绝一切非必要的肢体接触,对于这个解决方案,林大主任意下如何?”
晚自习上课前,杜禾敏又给她回了消息说——【楼楼,为了我的爱情和你的爱情,我以后要少对你笑,少跟你闹了。】
——【楼以璇:某条小苦瓜可算开窍了。】
——【杜禾敏:加了糖还加了油,我也不苦了。】
——【楼以璇:何老师研发的新菜品啊?】
——【杜禾敏:是啊,怎么啦?就许你给林老师做饭送饭,不许我跟何老师研究一下啊!】
——【楼以璇:许许许,你们继续,我退远点。】
林慧颜走到门口,勾着唇,戳着楼以璇的脑门把人抵回浴室:“可以五分熟。”
“你好大度哦。”
楼以璇仍面向门外,对着林慧颜笑得傻傻的,“但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要谨言慎行自我约束,不能让女朋友缺乏安全感,也不能去给朋友的感情添乱。而且……”
她想了想才又说:“我感觉杜老师跟何老师好像位置互换了,何老师变得有点患得患失,而杜老师却在可进可退。”
林慧颜听她说了这通分析后,思忖片刻,恳诚相告道:“以璇,以后在杜老师跟何老师面前,切勿再提你那个学姐相关的事了,也就是‘明柚’。”
“明柚?”楼以璇倏尔瞪大了眼,惊疑着问,“她……”
“她是何老师带过的学生。她们,很多年前的她们,或跟很多年前的我们一样,有过一段相似的经历。”
楼以璇怔怔地呆了阵才应道:“好,我明白了。”
那就都说得通了。
吹干头发回到卧室,楼以璇躺在床上翻看明柚的微博。
脑中时不时地就想起杜老师生日那晚,何老师去过洗手间回来后那张苍白的脸,以及杜老师、何老师、林慧颜三人喝闷酒的样子。
林慧颜洗完澡又收拾好,只见床上的人半趴着似乎已睡着了。
她将楼以璇的手机拿走放到床头柜上,拍亮床沿的灯,再关了大灯。
掀开被子的一角,里面是光//溜溜的小猫一只。
她对此也不抱侥幸心理,自觉地宽衣躺进去,跟小猫一样,身上只留一条小裤,免得半夜被小猫“体罚”,到时有得她受。
才刚躺下贴住小猫后背,就听小猫握了她的手喊:“林老师。”
“还没睡啊?”
左耳压陷在枕头上,楼以璇几乎听不见林慧颜的声音,但能感应到林慧颜在回应她。
她强打精神勉力翻了个身。
埋进林慧颜肩窝:“你说这爱情的苦,我吃完了么?”
第98章 我洗过手了。
星期五下午,楼以璇开车去学校接林慧颜,这次没掐点在南门外碰面,而是直接开进了车库去等。
林慧颜早上是打车来学校上的班,想着晚上或许要喝点酒,就没自己开车。
出门前楼以璇睡得香,是到她上完课了,才给楼以璇发消息,让她下午来接自己。
这是她们确立恋爱关系后的第一周,也是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楼以璇听着音乐在车上等人。
放的就是那首曾因林慧颜“嫌弃”而被她从曲库中删掉,如今又因林慧颜想听而被她添加回曲库的钢琴曲。
林慧颜先把电脑包和装着卷子的手提袋放到了后座,开前门坐进车里,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今天又突然听回这首曲子了?”
“……”楼以璇心道,不是您要听的么?小心眼儿的林大主任。
没听见回音,林慧颜扣好安全带后抬头,兀地笑了下。
伸手想捏小猫鼓起的圆圆的腮帮子。
可刚抬手就被楼以璇拉住了,听她欣喜道:“我就猜你今天肯定会戴我送你的戒指。”
楼以璇展开自己的左手,动动手指:“林老师,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她今天也戴了。
林慧颜首饰不多,全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她送的那枚胸针和那枚戒指都随锦盒也被林慧颜放在了抽屉里。
楼以璇因为时常都在戴这枚戒指,一般摘取就搁在显眼的台面上,以免滚进某个角落里遗失。
今天化完妆戴戒指时她就在想,林慧颜会不会也把戒指带走了?
但她没有拉开抽屉看,她想等见面时自见分晓。
这种心心相通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林慧颜顺势查看了下楼以璇手背那处的烫伤,由昨天的嫩红色转变为了暗红色,症状不重,想来等过几天掉了皮就没事了。
“上课的时候没戴,刚刚过来时才戴的。”林慧颜道出真实情况,语气格外柔和,“见你妹妹,要有诚意。”
和楼以璇同戴一对能表明她们情侣身份的戒指去见楼以璇的家人,便是她的诚意。
“嗯嗯,林老师的诚意,我收到了。”
楼以璇笑嘻嘻说罢,拉起林慧颜的手就飞快地亲了一下,“走喽,带着我的女朋友约会去。”
林慧颜在家被她亲惯了,习以为常,但是在外面仍还有些紧张,尤其这还是在学校内的半个公众场合中。
她脸红道:“室外细菌多,少亲手。”
楼以璇踩油门的脚一顿,幽怨地扭头朝林慧颜看过去,回怼道:“那我以后在哪儿都只亲你嘴,你别躲。”
“……”她不是在责备楼以璇,而是真的在关心卫生问题。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那么爱干净,我不怕。”
“知道就好。”林慧颜转了转戒指,盯向前面,“开车吧,再晚出去就要堵车了。”
两人六点多抵达“又见小酒馆”,陆灵暄到门口迎接她们。
开口第一句就是:“林老师,看来我们缘分未尽啊,以后请多多关照。”
林慧颜握上她伸过来的手,道了句:“该我说谢谢。”
楼以璇和陆灵暄都以为林慧颜的“谢”,是在谢那张名片让她更看清了自己的心,帮助她做出了要和楼以璇在一起的决定。
故此都没问她谢什么。
陆灵暄也没再跟她讲客套话,引了人进店:“林老师今晚,能喝酒吧?”
“可以。”
“那行,有你陪我喝,我就能更自在随意些了。”
林慧颜:“……”
楼以璇挽住林慧颜,小声告密:“她本身好酒,工作又应酬多,就经常被她老婆揪耳朵教育。”
前方带路的陆灵暄停下脚,双臂抱胸地转过来,气势汹汹道:“楼以璇,你还能再说大点儿声吗?当我是聋子吗?”
楼以璇缩到林慧颜身后:“你哪里聋了,这不都听见了吗?再说我们两家日后少不得要登门聚会什么的,我和林老师可都是你的救兵。”
“……”确实,她又多一个救兵了。
应该,是救兵吧?
她好酒那不也是工作所迫吗?不把酒量练好,不把各类酒都尝透,怎么跑业务,怎么在酒局上保持头脑清醒不被算计?
父母在一天一天地老去,她得尽快强大,尽快独当一面,尽快以接班人、管理者的身份融入商业圈,坐稳公司的高层席位,而不是只做那个任人评头论足的那谁谁谁家的闺女陆灵暄。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要走就要走得风风光光的。
不过不对呀,大宝贝什么时候怕过她?怎么今天她一装凶,大宝贝就缩头缩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因为林老师在场,就又演上“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了?
“呵。”
陆灵暄鬼畜一笑,也不戳破楼以璇,反倒收起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装腔作势之态,恭恭敬敬冲林慧颜微笑,“林老师,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她这话,林慧颜还真不好回,只委婉得体地应对说:“你和以璇是姐妹,多走动,多相助,都是理所应当的。”
陆灵暄跳脱的性格和两姐妹的相处方式,她亲眼所见过,倒也不觉得奇怪。
“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进包房就又拌起嘴来了?”
原本等在包房内的徐雅宁闻声出来,捏了捏陆灵暄的后腰,“让你接人,你就这么接的?”
眼见陆灵暄表情逐渐怪异,楼以璇牵起林慧颜的手打招呼道:“雅宁姐,这次再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林慧颜,林老师。”
林慧颜罕见地不好意思到微微低下了头,只跟徐雅宁互相颔首示意,算打了招呼。
楼以璇眉眼弯弯地看她:“林老师,雅宁姐是‘又见小酒馆’的老板,灵暄是老板娘,合法的那种。”
说完了,却没在林慧颜脸上或眼中看到一分一毫的惊讶。
“老婆,论年龄我才是妹妹啊。”
陆灵暄找准了机会,指着楼以璇,哭丧着脸,一副委屈死了的样子,“你看她都有人疼了,你以后不许再偏心她了。”
“我哪有偏心她?”徐雅宁摸摸被自己捏过的地方,掌心贴着,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你就有。”
“……”徐雅宁有口难辨,求助地看向林慧颜,“以璇以后就拜托林老师了。”
“好。”林慧颜的这声“好”,应得倒快。
四人进了包房,饭菜都已上齐,还有两瓶应景的桃花酿。
刚落座,陆灵暄就给林慧颜和自己斟了酒,端杯道歉:“上次在公寓多有失礼之处,我自罚一杯。”
那边爽利地手起杯空,这边的林慧颜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酒很香。不是梅子酒。”
“今天是个好日子,当然得喝桃花酿了。”这回换徐雅宁给林慧颜和陆灵暄倒酒,再又给楼以璇和自己倒了冰镇的杨梅汁。
“我和以璇都要负责开车,今晚就让灵暄陪林老师喝点小酒。明天周末,都不用早起,你们尽兴。”
徐雅宁举杯,另三人也紧随着提杯。
陆灵暄发表感言:“恭喜我的大宝贝,多年夙愿终于得偿,牵到了林老师的手。林老师,你可要牵好她,不然我就是打晕也要把她送回澳洲去。”
“好,我会牵好她的。”
坦荡认爱且毫不扭捏的林慧颜让陆灵暄心生敬意:“我刚说的一家人,林老师别以为是场面话啊,我跟璇璇真的是一家人。”
林慧颜点头笑:“我知道,所以要谢谢你们,照顾她、陪伴她这么多年。”
陆灵暄突然打了个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啦,这哪还是她印象中的林慧颜?
“冷吗?”徐雅宁摸一下她胳膊,“我去拿遥控器把温度调高点。”
“不冷不冷,”陆灵暄嘿嘿地憨笑,心中所想又不好直说,举了举杯,“对璇璇和林老师的祝福,都在酒里了。”
四人碰杯。
清脆的响声中,四枚戒指也散发着莹亮的光。
各自饮下手中的酒水,楼以璇双指拎起放在她们这边的这瓶酒,打开瓶塞闻了闻。
“桃花香,感觉比梅子酒更醉人。”
她给林慧颜的杯子又满上,“林老师,这一瓶都是你的,你要喜欢,我们再带两瓶回去。”
“店里好几种,等会儿每样都给你们拿一两瓶。”
徐雅宁说话时心思纯洁,但陆灵暄可就不纯洁了:“璇璇,酒拿回家了你也可以喝,注意掌握好量啊,别喝着喝着过敏了。”
同样不纯洁的楼以璇手一抖,酒倒出了杯子,天知道她昨天就对今晚早有安排了。
昨天中午和晚上点燃的火,她都要在今晚全部给灭掉的。
——林老师,你说这爱情的苦,我吃完了么?
——你这几天吃的,不都是甜的吗?
没有每天做,但她每天都吃了草莓又种了草莓,的确,每天都是甜的。
林慧颜的手越过楼以璇,抽出纸巾擦了杯子和桌子,把酒瓶也从楼以璇手里拿走。
“你吃菜吧,我自己来。”
“……”
楼以璇“恶狠狠”地凶一眼正对面的陆灵暄,陆灵暄靠到徐雅宁肩上撒娇:“老婆,有只恼羞成怒的猫,青面獠牙的好恐怖。”
听她胡诌,楼以璇龇了龇牙:“少讲一点鬼话,小心有鬼。”
蛇打七寸。
陆灵暄从小就怕“鬼”,别看她白天神气活现的,一个人住的时候,晚上从不敢关灯睡觉。
“好了好了,我在的。”徐雅宁伸手揽着陆灵暄安慰,又无奈地向对面递了个眼神。
接收到暗示后,林慧颜拿筷子给楼以璇夹菜。
她算是有新发现了,楼以璇在她面前和在陆灵暄面前都很“娇”,但却是两种迥然相异的“娇”。
举手投足间就不难看出楼以璇跟陆灵暄情似亲姐妹,像极了一对知根知底的双胞胎,性子相差很大,爱跟对方拌嘴,却又全心信赖对方。
楼以璇撇嘴,连眉梢都下耷着:“林老师,你别被她骗了。”
见她这副娇弱又可怜的模样,林慧颜失笑,心想到底是谁在骗她?
她的小猫,可一点都不弱。
口齿不弱,心智不弱,体力也不弱。
林慧颜一不说话,楼以璇的心里就有点慌和虚:“林老师?”
陆灵暄绷不住了,坐直身,幸灾乐祸道:“该!知道这一年里我的感受了吧?”
她赶忙又给自己添满一杯酒,双手捧着给林慧颜敬酒:“林老师,不,我的亲嫂嫂,你快好好管管她吧,别让她再欺负妹妹我了。”
林慧颜:“……”
楼以璇想哭,又想乐。
怕林慧颜接不下陆灵暄的招,等陆灵暄喝了酒,她把手伸过去:“脱单贺礼,该你还我一份了。”
陆灵暄脑筋转的快,当即放下酒杯,直接朝林慧颜伸手:“嫂嫂,璇璇就我一个妹妹,你不给我一份见面礼吗?”
“……”林慧颜鲜少有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时候。
她哪想得到,跟小自己那么多的“晚辈”吃个饭而已,要准备什么“见面礼”?
陆灵暄一声又一声的“嫂嫂”喊得她兵荒马乱的,又羞又窘:“抱歉,我,下次补给你。”
“哪能你这样厚着脸皮问着人家要见面礼的?”
徐雅宁拉回陆灵暄的手,打圆场道,“菜都要凉了,先吃饭。”
“我又没喊错说错。”
陆灵暄挑挑眉,问向楼以璇,“大宝贝,你快说说啊,我喊错人了吗,要错礼了吗?”
这一局被陆灵暄占了上风的楼以璇,一点都不气闷,也一点都不想辩驳。
因为她说得……太没错了。
楼以璇拉拉林慧颜的手臂,再捂手凑近她耳边说:“你微信里有钱吧?转我888块。”
林慧颜“嗯”了声,拿出手机就转了。
不需要问原因。
楼以璇收了后,转给陆灵暄:“咯,8*88.88,你嫂嫂给的红包,多出来的8毛8,是我的。祝我们的小陆总大吉大利,带领公司全员发大财。”
搁在沙发椅上的手机震动了下,陆灵暄拿起来点开微信看了眼,没收。
“我不要你转的,我要嫂嫂亲手转的。怎么,你女朋友、我嫂嫂的微信,我加不得?”
楼以璇:“……”
林慧颜调出微信二维码名片,递出手机:“加得。”
陆灵暄扫码发送好友申请。
通过后,林慧颜正要转帐,陆灵暄见状阻止道:“嫂嫂不用转,璇璇刚发我的,我收了收了。”
陆灵暄这头正在收钱,徐雅宁笑着摇摇头:“林老师,我们要不也加一下?”
小孩儿才会绕那么大的弯子加微信。
她跟林慧颜两个即将奔四的人,还是有话直说来得快。
林慧颜应:“好。”
……
吃完饭道别已是快两小时后了,楼以璇坐上车就收到了陆灵暄的转帐,金额是13141.30元。
紧跟在下面的一条消息是:【祝我最爱的宝贝璇璇跟嫂嫂林老师一生一世一双人。】
楼以璇把手机拿给林慧颜看:“灵暄嘴皮溜,爱绕弯子,像笑面虎,是因为她要接我干爸干妈的班,有公司要打理。小公司的老板,就得左右逢源,处世圆滑,那样才能周旋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关系中,公司也才经营得下去。她在工作中都很要强,只在我和雅宁姐这儿,会耍点小孩子气。”
确认林慧颜看完了,楼以璇拿回手机卡到支架上,口中的话没停。
“有时想想,我真的很心疼她。她比我还小,刚好比我晚了半年出生,上个月才满26周岁。”
她去公司给陆灵暄送过餐,见过会议中一丝不苟的陆灵暄,也去酒局上接过大醉的陆灵暄,听她骄傲地说,她又靠自己签下了一份大单,她坐得起父亲的那张老板椅,也当得起公司的一把手。
但那天后来,她送陆灵暄去的不是家,而是医院。
“上学那会儿,她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她爱憎分明,敢说敢做,悲欢随心,活得张扬恣意,绝不让自己受委屈,也不会让我受委屈。”
可现在的陆灵暄呢?
研究生毕业才一年的她,却已早在社会偌大的战场中摸爬滚打磨圆了棱角。
像她这般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年轻女孩子,要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上站稳脚跟,要想扛起一个公司的重担,必然会举步维艰,遭受数不尽的困难和委屈。
尽管楼以璇知道,这是能让陆灵暄蜕变为强者、胜者的必经之路,但也仍然会心疼。
林慧颜从楼以璇的话里听出了对她的解释和对陆灵暄的袒护。
她解开刚扣好的安全带,倾了倾身去握楼以璇的手,柔声道:“以璇,我没有觉得她不好,也没有觉得被她的言行冒犯到。”
她们情投意合,早已是身心相融、灵魂相伴的爱人,她怎会理解不到楼以璇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呢?
楼以璇在担心她会被陆灵暄虚浮的言语和嬉皮笑脸的表象所蒙蔽,看不到陆灵暄内里的优点和闪光点,担心她会因此而不喜欢陆灵暄,却又不得不为了她去面对陆灵暄、宽容陆灵暄,从而令自己为难。
“陪你来见她们,跟她们吃饭、喝酒、聊天,哪一件事,我都不为难。”况且她和徐雅宁不仅年龄相近,与伴侣间的情况也相近,不失为一个交心的朋友人选。
“而且就如你所言,我们四个日后少不得要经常互来互往。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日子久了,陆灵暄和徐雅宁会看到我的真心,我也会看到她们的真心。”
“嗯。”楼以璇心窝里暖暖的。
她回握林慧颜,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漫上来的忧伤情绪,抬眸笑笑。
“我太着急了点,我就是想让你也多了解灵暄一些,毕竟,她确实是我唯一的妹妹,很好、很好的妹妹。”
见她又露出了笑容,林慧颜的唇线也有了上扬趋势,笑着应:“是我们的妹妹。”
见面礼都给了陆灵暄,自是认下了陆灵暄所喊的“嫂嫂”身份。
……
回家后,楼以璇把徐雅宁装给她们的五瓶酒放进冰箱冷藏,林慧颜则把电脑和卷子拿去了书房。
她喝了一瓶半的桃花酿,醉是没醉,但后劲上来,比上周喝的果啤更让她头脑发晕。
于是坐到椅子上,想缓一缓了再去洗澡。
楼以璇进卫生间冲了个手,就正好卸妆把脸也给先洗了。
出门却见林慧颜还坐在对门的书房里,也没发出什么动静,便唤着“林老师”走了进去,想看看她在干嘛。
林慧颜没出声。
楼以璇走近后又唤了一声:“林老师?”
她站在椅子后面俯身环住林慧颜,亲着又红又烫的耳朵笑问:“你是喝醉了吗?”
以她对林慧颜“好酒量”的认知,这点酒根本就撼动不了林慧颜的神志。
林慧颜往右偏了偏头,和楼以璇脸贴脸,眯着眸子问:“楼老师是希望我醉了,还是希望我没醉?”
好香的桃花酿。
好香的林慧颜。
没有人能抵抗脸颊绯红,还散着酒香的恋人。
“我希望,和林老师一起醉。”
楼以璇侧头吻住脸边的红唇,舌//尖深入浅出地在唇缝间寻欢作乐,和恋人共饮一杯余味悠长的桃花酿。
手指也在另一处觅得桃花,时轻时重地研习着酿酒之术。
林慧颜被迫仰着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发出些许糜丽的声音:“到前面来,让我抱着。”
楼以璇每天都要和她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喜欢楼以璇每天的投怀送抱,有多喜欢抱楼以璇。
软乎乎的小猫,黏糊糊的爱人,谁不喜欢呢?
“好的,林老师。”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在书房接吻了,楼以璇从善如流,暂时唇分,绕了两步跨坐到林慧颜腿上。
右手却始终贴着没挪位,只不过是随着位置变动又换了顺手的一边在继续深造。
林慧颜今天穿的衬衣,扣子很好解,背后的金属排扣也好解。
耳垂被含,她听到小猫喵呜着:“我洗过手了。”
第99章 今晚一起洗。
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可林慧颜只觉得眼皮很重,睁不开,偏偏意识又很清醒,尤其身体各处的感知。
对楼以璇触碰的感知。
伴着难以形容的水声,她的口腔被楼以璇的舌头慢条斯理地搜刮着,两片嘴唇都被濡湿了,沾着丝丝缕缕的津液,水润晶亮。
宁静,安适。
周遭的一切好似都被屏蔽了,整个世界只有她和楼以璇。
林慧颜被吻得喉咙有点燥渴,因为楼以璇将她嘴里带有酒香的液体全部都吸走了。
她想讨回来一些,可楼以璇察觉到她的意图后,舌//尖向上一勾躲开,再极快地滑了出来。
下巴被捏着挑起,林慧颜呼吸不太稳,迷蒙蒙地望着楼以璇,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楼以璇的面容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挺直的鼻梁骨,浅红的薄唇,形态十分漂亮。
她的女朋友,她的小猫,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以璇,我好像,真的醉了。”
是好像。
她想,她应该不会对楼以璇说,她这三十八年来喝过数不清的酒,但只醉过两次。
第一次喝醉,是被楼以璇接回了家。
第二次喝醉,也被楼以璇接回了家。
有区别的是,第一次是纯属意外,第二次,是她存心的。
林慧颜的脸染着几分酒意的酥红、明艳,薄情高冷的神态不再,只余勾人的媚态,而且是既媚且清,不妖不俗。
看得楼以璇挪不开眼,又心痒难耐。
她低头对准林慧颜的红唇吻上去,舌头灵巧地一伸一舔,却不急于再探入。
“林老师,为什么听到我说雅宁姐和灵暄是合法伴侣关系时,你不惊讶呢?”她左手勾在林慧颜肩头,右手拨来弄去,“告诉我,为什么?”
忽然被掐住,下唇也被小猫的牙尖叼了软肉,林慧颜闷哼一声,双肩前扣,双臂收拢。
颊上红云不坠,染得她整张脸都红了,愈发的柔美动人。热浪拍打着彼此,让积淀在林慧颜体内的那一股股酒热也挥发得更快了。
“我,我事先就知道了。”
知道徐雅宁是陆灵暄的妻子,知道她们很恩爱,也知道楼以璇说的“开心的收获”是指陆灵暄和徐雅宁被她们亲人所认可的结合。
两家亲友既能认可她们,自然也能认可楼以璇和她。
——你怕他们会阻挠我跟你在一起呀?
——会吗?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吗?
当初拿来监控视频,用楼以璇的未来和她的前程威胁她离开、警告她永远不要再联系楼以璇的赵女士,即便多年后真的接受了女儿是同性恋,又真的就能接受女儿跟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女人在一起,真的就能接受那个女人是她吗?
如果她们的恋情真的像楼以璇说的那么容易,楼以璇又为何屡屡涉及到父母问题就避而不谈了?
她知道楼以璇一定还隐藏得有难言之隐,知道楼以璇一定还在独自承受来自父母那边的压力,也知道楼以璇说这些、做这些是在安她的心。
楼以璇的爱没有停止过,楼以璇的努力也没有停止过,时间和距离不能将她们分开,外界的阻力也不能。
所以她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
哪怕风雨欲来,哪怕山崩地裂,她都要和楼以璇共进退。
要让楼以璇也安心。
林慧颜嘴唇蠕合,充血后红红的两瓣,说话时翕动着,美极了,诱人极了。
楼以璇闻言惊了惊,继而舔吻着她,热意杂着潮湿地问道:“具体呢,多久前的事先?”
唇间水丝潺潺,林慧颜不由喘气,承认道:“你住院的时候,我去医院看你,原本是想返回去找徐老板要一张名片或联系方式,不小心就听到了你和她的谈话。”
她那次是怕楼以璇真的又无声无息地回了澳洲,以后或许只能从徐雅宁哪儿得知一些有关楼以璇的消息。
不料病房门开着,里头是楼以璇的哭声。
那十多分钟里,她以第三方的角度偷听到了楼以璇对她执迷不悔的一片丹心,也让她深信了即便楼以璇再一次去往澳洲,即便她们再一次分别多年,楼以璇也不可能再爱别人,再跟别人有幸福。
只会爱她一人的话,楼以璇在温泉酒店就对她说过。
不是她不相信楼以璇信誓旦旦的诺言,是她不愿意信,不愿意楼以璇将心放在她身上一辈子。
楼以璇与徐雅宁的对话彻底消除了她“不愿意”的鸵鸟心态,让她敢于正视楼以璇对她的心口如一,从不是说说而已。
徐雅宁和陆灵暄都能修得圆满,她和楼以璇为什么就不能呢?
她不想再让楼以璇因她而哭了。
不想让楼以璇守着一朵开不了的花抱憾终生。
她想在楼以璇哭泣时,有拥她入怀的资格,想在楼以璇受伤时,有查验她伤口的资格,更想在楼以璇亲友在场时,有牵住她手的资格。
也想再看到楼以璇对她笑、对她撒娇的样子,再听到楼以璇对她说——林慧颜,亲我。
她想要的,太多了。
有关楼以璇的虚虚实实,她都想要。
从而才令她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将楼以璇留下来,要和楼以璇走下去。
“以璇……”
林慧颜的身体软得不受自己控制,唯有思维和语言还尚且能由自己掌控,“你一点都不廉价,是最美的精灵,最珍贵的花,很珍贵、很珍贵。”
她至今都还记得,在听到楼以璇哭着说出那句“可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好廉价”时,击向心脏的那股剧痛感。
她的精灵是希世之珍,是举世无双,怎么会廉价呢?
“你的爱让我很快乐,它没有压垮我。”
“相反,它给了我很多力量,让我能勇敢面对自己的心意和情//欲,让我对幸福有了向往,让我想活着,健康长久的活着。”
做完肾移植手术后,她就对自己的寿数不抱太大期望了,只身一人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要不走在父母前面,这一世就活得足够了。
可现在,她只想长命高寿,想活得越久越好,想陪楼以璇越久越好。
“我很贪心是不是?”
她反咬住楼以璇的上唇,吮了吮,尝到点眼泪的咸。
“小哭包,怎么又哭了?”林慧颜卷走唇边的几滴眼泪,轻哄着又被自己惹哭的女朋友,“我说的这些话,你听了不开心吗?不喜欢吗?”
“很开心,很喜欢。”
楼以璇将右手从衬衣里抽出,双手捧上林慧颜的脸,“林老师,我也跟你一样,很贪心。”
她在春樱的馥郁里,扯下一片花瓣,指尖轻触林慧颜的眼睛,把炽热的渴望与憧憬化作柔情,烙印在眼眸。
林慧颜被蒙着眼,唇上的温腻触感无限放大,漾开无限遐思。
自诩淡若浮云的半生,终是庄周梦了蝶,有了渴慕的风景和魂牵梦萦的爱人。
过往点滴沉淀在朝朝暮暮,她们沉醉又苏醒,守着一隅安宁,在彼此的人生里过完有名有姓的一生。
缎面的白色衬衫堪堪挂在臂弯,掩不住由内而外的红。楼以璇把贪心具象化,把爱意具象化,春天的桃花也好,樱花也好,都要一朵一朵地摘。
楼以璇后背有书桌借力,即使林慧颜不圈着她也不会掉下去。
她伏于柔软之上,耳朵里的两只耳机都被人轻轻取出放到了桌面,再然后,右耳以及耳后的那道疤痕逐一且反复多次地被电流穿过。
林慧颜在为她止痛。
可她却在让林慧颜为她而“痛”。
不过这段时间的她已经有结论了,林慧颜喜欢这种痛,也享受这种痛。
实践出真知,她吞吐着唤道:“林老师。”
“嗯?”
林慧颜左手捏耳,右手抚发,气息混乱,心跳也乱。
楼以璇微仰头,嚣张又s情地用下巴蹭磨着:“当初第一眼见到雅宁姐跟我亲近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吃醋?”
第一眼……
是去年教师节那晚。
楼以璇拒绝了她的发绳,误解了她的关心,转头就跟徐雅宁又搂又抱。
“有。不止一点。”她吃的徐雅宁的醋,比吃杜禾敏的醋要多。
尽管今日之前,她碰见徐雅宁跟楼以璇才仅仅三次。
在小酒馆见了徐雅宁的第二面后,坐在楼以璇的副驾上时,她想的不是楼以璇对“年长者”的迷恋有多变态、多恶心,她想的是,如果楼以璇终将爱上一个年岁、经历都远胜于她自己的女人,如果楼以璇的父母最终只能妥协接受女儿对伴侣的选择,那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能是她呢?
时代变了,女人和女人的爱情也可以步入婚姻殿堂了,女人和女人的婚礼也可以宾客满堂了,结婚证上的钢印也不再是异性夫妻才享有的特权。
这个爱无性别界限的世界,这个有楼以璇相依相伴的世界,她越来越喜欢,也越来越留恋。
“所以在医院遇到那次你也吃醋了,也不止一点点,对不对?”
“是。”
林慧颜很诚实。不诚实的下场,是受罚。
室内气温恒定,可体温在越升越高,汗涔涔的肌肤和黏腻腻的身体都让林慧颜有些不适,却又舍不得打断。
楼以璇脑袋移上来,沿着林慧颜的颌骨亲吻,调整了坐姿让手滑下去:“那Kinla呢?”
视线却紧锁着林慧颜如珍珠粉白的耳垂,饶有兴趣地看着它越来越红。
间隔了几秒,她搅着今夜鲜出的桃花酿,酒体质地很有厚度:“林老师,Kinla的醋,你吃了吗?”
“……嗯。”
“原来我的林老师是个醋坛子。”
她这个小哭包和林慧颜这个醋坛子,谁能说不配呢?
桃花酿里掺了醋,不知道会是什么口感,楼以璇太想尝一尝了:“那为什么过这么久了,你都不问我关于Kinla的事?是害怕我跟她有什么吗?”
“不是。”林慧颜抱紧了楼以璇的腰,引颈向后仰着,“是,是在等你自己说。”
一位靠画扬名、谋生的艺术家,手指上必定是有茧子的。至于厚与薄、多与少,就因人而异了。
楼以璇去年画得少,手指也养嫩了不少。
但今年上半年,尤其最近这三个月,几乎是每天都在搞创作。
右手手指上的茧,可想而知。
薄薄一层,却增强了厚厚的摩擦感,在纸上碾压着,旋转着,像她绘画时那样,一笔一划都经过了精心测量和深度思考。
这一笔该上什么色,那一划该落在哪处,是上挑或是下拉,倾斜度、轻重度,全都要精确无误。
而今日是她这一周来,第一次用右手作画:“那我要是一直不说呢?”
“……会吗?会一直不说吗?”
“不会。”
她只是喜欢也习惯了慢慢说、慢慢做,特别是对林慧颜。
指腹侵略着,嘴唇却示弱着,讨好般地啄吻着林慧颜的下巴:“对不起,我承认当时在会议室里存了坏心思,故意表现得跟Kinla很亲密的样子,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
“……”
林慧颜觉得自己像一尾失航的鱼,被楼以璇在水里逗来逗去,前行或后退,跃上或是沉下,都任由她掌握着方向。
其实她也想掌舵,但每次楼以璇抱她吻她,软语诱哄,她就心软得不行,加之楼以璇又最会占据制高点,抢夺先机,再熟练地将她洗劫一空。
一具被掏空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身子,能做什么呢?
还是怪自己上了年纪,身体素质太差,比不过她的小猫精力旺盛。
林慧颜绷紧身体,麻麻痒痒的触电感顺着全身经脉血管散布到里里外外的每一处。
楼以璇吸附着她的唇,又离开了她的唇,让她终于能舒畅地呼吸,深深地喘息,但紧接着又因为耳畔的湿吻而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那唇瓣烫得像小火苗,烧在林慧颜的脖颈,所过之处无不煽风点火,大有生生不息的燎原之势。
“嗯,以璇,以璇……”
林慧颜的腰扭动两下,稍稍避开了楼以璇按紧她的手掌。
楼以璇使坏地将食指压过去,上下抽磨着:“那晚在美术办公室里让你看到的戒指,也是我故意找Kinla借来戴在食指上的。但第二天到京平碰面就还给她了。”
“林老师,我是不是很坏、很过分?”
坏吗?
过分吗?
林慧颜终于平复了下来,右手自楼以璇腰后移至身前,摸到楼以璇的手腕扣住,谨防她再乱动。
左手软软地箍住楼以璇的下颌,细长的中指逗玩着她的右耳朵,凛然发问:“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偷腥成功的小猫眯笑着解释道:“她是我导师挚友的妹妹,表妹。我大学时期为了能早日经济独立,也四处奔波找过兼职。她身为博纳艺术馆的馆长,有充足的艺术圈资源人脉,导师就把我介绍给了她。”
“我在艺术馆打工,做志愿者,也做讲解员。跟她熟络后,多亏了她的赏识、照拂、各方引荐,我才能以青年艺术家的身份在澳洲声名鹊起,一点一点地积攒名气,积攒资金。”
“22岁那年,博纳和我签了5年的代理权,给我印了名片,也就是到27岁为止,还剩最后五个月了。”
“春节回澳洲那趟,Kinla找我谈了续约一事,我说要再考虑一下。不过我答应了Kinla,不论我最终留在国内发展还是回到澳洲发展,我作品在澳洲的销售代理权一定是博纳的。你在医院听到的我和她的那通电话,就是在说我寄过去的色迹系列作品。”
Kinla还在电话里催她赶快回澳洲,说她回澳洲那天,要亲自来接她。
她对Kinla抱有很深厚的感恩之情、敬仰之情。
事业上若没有Kinla的鼎力支持,她根本无能那么早又那么快地就成为画家、艺术家,并赚够了傍身的本钱。
“艺术圈不比娱乐圈水浅,Kinla说我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容易被富豪们看中,甚至会被当作明码标价的赌注或商品。有真实案例在,我不得不信,也不得不防。”
“出于对我的保护,早些年她就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宴会、酒会、拍卖会,为的是让那些名流圈的人知道我背后有她撑腰,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便不会轻易打我的歪主意。至于我跟Kinla实际上是何种关系,金钱名利人情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
“默许Kinla是我的金主,自愿陪Kinla去露脸,是因为我要立足,要赚钱,要生存。我有志气和骨气,但我不清高,也没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她的父母是有足够能力养她,但她不想只做父母庇护下的笼中雀,她有自己的人生路要去走,有自己的抱负要去闯。
在林慧颜手心蹭了蹭:“你会觉得我很庸俗、很唯利是图吗?”
松开抓着的手腕,林慧颜摇了摇头。
双掌捧住楼以璇的脸,无比珍视地凝望着她说:“我也是俗不可耐的人,明明心里盼着你千好万好,却又因为你变得太好而卑怯,差点就又再次错过你。”
“千金易得,真爱难求。”楼以璇没问林慧颜在卑什么怯什么,只凑去吻她,霸占她的唇舌。
同时抽了手,带点痞气地乘势而上,翻山越岭驻留在顶端,窃香停歇:“林老师,你让我求得好辛苦,不该慰劳慰劳一下我吗?”
“……”林慧颜闭眼不答,她刚刚才慰劳过了不是吗?
“今晚,”楼以璇不知足地捏得更重,吻得更深,又在唇分时抵着额头说,“我想跟你一起洗澡,好不好?”
第100章 贪酒的小猫。
灵魂共颤的两个人于静谧的夜里紧紧相拥,勾勒着彼此的轮廓。
水花轻吟,月光也跟着倾落。
在朦胧的光晕里,楼以璇瞧见了繁花的盛年,在舞弄婆娑,似细碎星辰,似翩飞流萤,被清风轻挽着,纷纷飘落,幻化成梦的色泽。
相视而笑的瞬间,尘世万物皆沦为衬托。指纹叠过炽热,刻下专属平仄。
被林慧颜用眷恋的眼神凝视着,她喜欢极了。
喜欢此时此刻只她一人能看见的绽到极致的娇美,喜欢此时此刻只她一人能闻到的花香。
纵使她曾被无情岁月分割成了一片一片,她也依旧能捧着完整的心来爱林慧颜。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三餐四季,只要林慧颜在,那么每一个梦醒时分,都是一次轮回的圆满。
楼以璇化身寻宝人,在林慧颜身上投石问路地探寻宝藏。
而林慧颜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有这么多的回应。像在云端,又像在水里,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整个人湿润瘫软。
绵密的痒在心底漫溢着,她搂紧楼以璇的脖子寻求支撑,自己却仰着颈。
“如果我说,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认得陆灵暄呢。”
楼以璇没戴助听器。
但在浴室这相对封闭狭小的空间内,一只耳朵的听力也足以让她听得见头顶上林慧颜的说话声。
只是花洒开着,水流冲刷着,有一定的干扰。
她并拢双腿站直,转移阵地吻上林慧颜耳朵,顺便将自己的左耳送到了林慧颜唇边,好听她说重要的话。
若事情不重要,林慧颜又岂会专门挑在这个时刻来说呢?
这几次下来她也算摸清了林慧颜的小套路,就爱在这种时候说些触动她的事,击溃她的心,削弱她的精神力,以此逃过她箭在弦上的猛力攻势。
她顺着林慧颜的意问:“很早之前是多早之前?比我住院更早是吗?”
“在,我们都还在一中的时候。”
一中?
楼以璇这下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她大脑空白一瞬:“那去年夏天在医院,你,你就……”
“是,我认出她了。所以是我主动对她说,我在天木中学教书。”
陆灵暄只比楼以璇小两届,她们两姐妹在高中部共度了整整两年的时光。
两年的时间,四个学期,楼以璇和陆灵暄再怎么小心避着她,也不可能毫无破绽,不可能一丁点的马脚都不露。
她在课间操后看到过她们,在食堂角看到过她们,在校园里很多个不显眼的地方都看到过她们。
当然,都是远远地、隐秘地看到了她们。
据她所察,楼以璇在班里似乎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极少有跟女同学勾肩搭背的情况。
可几乎每次“窥探”到楼以璇跟陆灵暄同行时,陆灵暄都有对楼以璇“动手动脚”,而楼以璇的表情和动作也都十分自在松快。
陆灵暄的名字,她是在运动会上的广播里听到的。
那年的运动会,陆灵暄高二。
楼以璇从没参加过运动会,林慧颜知晓。
但陆灵暄应该是每年都参加了,而且短跑是陆灵暄的强项,在100米、200米赛跑中都拿到了好名次。
门对门做了三年邻居,她和楼以璇已亲近到可以到对方家里吃饭,却都仍未向对方言明过自己亲朋好友的脉络。
她们一面撕毁着“师生”的这张标签,又一面严守着“师生”的这条边界。
“我也在赌,赌你还记得我,赌你还挂念我,赌你,会来找我。”
“林慧颜……”
“以璇,我那时没有想太多,没有想破坏你的生活,我那时,也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灵暄是她唯一的线索。
稍纵即逝。
她必须把握住。
那之前太久太久没有楼以璇的消息了,她以为的相忘江湖,她以为的各自安好,她以为的无牵无挂,都在偶遇陆灵暄的那一刻,如排山倒海般吞噬了她,也冲醒了她。
“你赌赢了。”
“是,我赌赢了。”
“我也赢了。林慧颜,我们都赢了。”
看着她款款情浓的眼眸,楼以璇将她那含笑的唇角藏入心扉,勾着她一起缓缓奏响一首曼妙的夜曲。
她从没想过,去年九月的那场重逢居然是林慧颜一手促成的。
更没想过,把这场她连梦都不敢梦了的美梦照进现实的,竟会是林慧颜。
是林慧颜啊。
是她爱到爱怕了的那个林慧颜啊。
楼以璇这小半生已淋过许多滂沱的雨,而最酣畅的,是和林慧颜共享的每一场。
雨水早已住进了她的眼睛,也住进了林慧颜的身体,因而每个雨天,她们都将迎来久久不返晴的潮。
她的眼睛是湿的,林慧颜的身体是湿的。
可这丝毫不妨碍她们的约会。
不妨碍她们拥吻彼此。
穿过烟雨濛濛的楼以璇,描摹着一方宛若传世的清冽白瓷。
她吻了疤,又抬了脚,于又一场春和景明中邂逅潮湿的世外桃林。那里头埋着她今日亲手酿就的桃花酿,劳作了一整夜,惦记了一整夜,到底是喝上了。
不过敏的酒,幽香浅浅,柔肠百转,香与味都的确比梅子酒更迷人,也更醉心。
雨丝垂落,密密匝匝地织出轻纱。
桃花开得正艳,粉丽的花朵在烟雨里浮着一层薄雾,像漫山碎玉被春水浸润过,洇开水灵灵的湿意。
林中雾气升腾,花瓣上凝着水珠,犹如一粒粒打湿的胭脂。
胭脂,就该涂在唇上。
她张唇抹了抹,又抿了抿,细腻的质感,不可言喻。
桃花自古便是顶顶好的东西。
能酿酒,能制胭脂,还能入膳、入糕点。
楼以璇品赏着林中最烂漫如幻的一朵,每一片花瓣都被她心怀虔诚地细细抚过、吻过。
耽搁半晌,雨势仍不见小。她没带伞,只得往桃林深处寻棵大树躲一躲。
踏进去,轻踩湿软的苔藓,似惊了花仙,耳旁雨声沥沥,桃花簌簌落肩。而远山在雨雾里化作了一抹黛青色,只留山尖的一抹红霞,沉沉浮浮地落入了和它一样艳红的唇口。
桃树下是躲不了雨的。
桃树下的雨更大,更急,也更密。
一个人可以有多少种身份呢?
楼以璇是种树的花匠,也是采花的精灵,更是贪酒的小猫。
背后是冰凉的瓷钻墙面,前方是火热的花洒水帘,林慧颜脚下几度打滑站不住,都被楼以璇托稳了。
楼以璇一点都不弱。她喜欢这样亲吻林慧颜,她知道,林慧颜也喜欢被她这样地亲吻。
每每尝到满嘴的桃花香时,她都能感觉到不同于手掌触碰时的来自林慧颜的剧烈,剧烈地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
“以璇,以璇……”
一声又一声,林慧颜踩着她的肩,唤着她的名,攥着她的发,将汹涌的爱意毫无保留地赠于她。
雨中桃林别有一番韵味,叶上、枝上、蕊上,处处都挂着亮晶晶的水滴。
楼以璇爱惨了这里,爱惨了这里的景致。
因为这里有唯她可见的盛景,也有唯她可尝的佳酿,让她的五感六识都尽数得到满足。
而这用雨水和花蜜酿造的桃花酒,每一道工序都由她亲自操控完成的桃花酒,只有她自己知其味的桃花酒,她最爱了。
她是一名画技高超的艺术家,也将是一名出色的酿酒大师。
林慧颜能喝的酒,她不能喝,那她就自己酿。
累腰累腿又累心地洗完澡后,林慧颜先帮楼以璇吹了头发,然后把人赶了出去。
洗澡中她抬了许久的腿,久到都要抽筋了,这会儿剩她独自在浴室,才好意思站直了绷绷腿,又两边都按了按。
殊不知被她赶到外面的楼以璇鬼鬼祟祟地溜出主卧,分别去书房和客卧拿了些东西回来塞到枕头下。
当披着浴袍的林慧颜也从浴室走出时,楼以璇已慵慵懒懒地坐在了床边。
林慧颜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腿软,拢了拢浴袍说道:“你明后天最后一周的课……”
可她话没说完,楼以璇就已起身向她抱来:“林老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这周欠我的一次还没还呢。”
被温香环绕,忍不了一秒*。
左手环上林慧颜的腰把她往床上带,怕她撞到床头,右手还贴心地护着她后脑,温柔地压她躺下,再撑着手在两侧,并未实打实地压下去。
“你亲口应承了欠我一次的,要履约。”
楼以璇跪上床,解//放的右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林慧颜常戴的那副银边眼镜,一左一右掰开镜架。
“林老师,你为我摘下的眼镜,今晚请为我戴回去吧。”
卧室里只亮着床沿两边的月光灯带,这是楼以璇住进来后新养成的癖好。
也是她唯一的“恶习”了。
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林慧颜接过了眼镜。垂着眸,颤着手,轻缓地给自己戴上。
楼以璇说的没错,去年她就是为楼以璇才摘下的镜框眼镜,而今日,她又为楼以璇把镜框眼镜戴了回去。
戴着也好。
戴着,她就也能把暗藏在月光里撒野的楼以璇看得更清楚,而不是全程都只被楼以璇看着了。
身下禁//欲又撩人的林慧颜吸引着楼以璇往下倾覆,两人唇齿间弥漫着牙膏的薄荷清香,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馨香,像晨间花朵上芬芳清冽的露水。
好闻,好看,也好喝。
她追着林慧颜口里的软舌,寸步不离地汲取着甘甜之露。
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细痒无痕,勾心夺魄,令彼此都想再要得更多一点,贴得更近一点。
“林老师,”她一手挑开林慧颜的浴袍,似神秘莫测的鬼魅在暗中穿行,“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喊学生宝贝?”
“……”唇舌自由了,可林慧颜却又咬紧了牙关。
“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喊了。”
“……没有。”
“没有什么?”
“……你可以喊他们,可以。”浴袍下的空荡荡是对爱人最盛情的邀请。
楼以璇慢悠悠地展开这封邀请函,指//尖在上面徘徊徜徉,逐字逐句地阅读:“那,我喊他们宝贝,喊你什么呢?”
佯作思考半刻后,下重手一按道:“喊你‘宝宝’好不好?”
“……”眼镜架已被林慧颜在枕面上蹭得歪歪扭扭,林主任的端方形象也已荡然无存。
楼以璇用鼻尖左拱拱、上顶顶地帮林慧颜调试着镜架位置,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满大街、满学校都是‘宝贝’,谁都可以喊宝贝,谁都可以是宝贝,但我的‘宝宝’,只有你。”
爱人的喃喃之音勾挑着林慧颜丝丝缕缕的神经,她眉心深蹙,心脏忽地被抛向了最高处,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就像是突然失重的感觉,翻转着从高空往下坠,却始终落不了地。
“宝宝,宝宝……”
楼以璇贴唇叫她,声音低而哑,急而切,“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喊。”
林慧颜外边比里边m感,楼以璇对这点最是了解。
邀请函既已全面打开,就没有只看一半的道理,她不仅要看完,还要对应作出答复。
被楼以璇喊“宝宝”的林慧颜,羞耻到紧咬着下唇内侧,身体抖得厉害,一下比一下重地也快被揉碎了。
“宝宝,你应我一声嘛,好不好?”
硬的行不通,楼以璇又转换音调开始来软的了。
软硬兼施,她就不信林慧颜真能滴水不进,真能生生扛住她稳扎稳打的进攻。
林慧颜脸烫似火,心跳一阵快过一阵,一咬牙,喉间挤出了一个“嗯”字。
暗香浮动,呼吸紧促,楼以璇毛茸茸的脑袋在林慧颜颈边拱来拱去,手上放轻了力度,心头却鼓胀着,竟有些想哭了。
幸福得想哭。
“对不起,我又欺负你了。可是我好爱你,林慧颜。”
拉直的琴弦骤然断开,隐忍崩坏,林慧颜也晃晃悠悠地落回地面。
在暗昧的灯光下,她圈紧身上人的背,又轻又软地哄:“可以欺负。以璇,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
周六依旧是个晴天,但破天荒地,楼以璇起得比林慧颜早。
她昨晚把林慧颜“欺负”得狠了,早上林慧颜一醒来,就把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睡梦中的她还犯着迷糊,哼唧着伸出去要抱抱的手也被拍了一下。
她皱着眉张开一双懵懂无辜的大眼。
林慧颜这次却毫不疼惜地捏捏她的耳朵,又揪揪她的脸蛋:“醒了就起床。”
“……”她上午又没课。
“在我下地前,把地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
楼以璇这才醒神,翻过身去看地上。
那地上……好吧,那地上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不知多少个的大大小小的纸团、三个拆过的方形包装袋、一张用过的一次性防水垫,还有两件凌乱不堪的浴袍。
怎么全部都在她这侧!
“噢。”
楼以璇光//溜着下地,穿上家居服,任劳任怨地把垃圾揉作一团包进垫子,拿去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
浴袍则拿去生活阳台丢进了洗衣机,再把昨天她们穿过的衣服也拿来丢洗衣机,开机清洗。
昨晚她还偷偷从客卧拿了z套、r滑剂和垫子藏在枕头下。
到最后都派上用场了。
有那么几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好坏好邪恶,怎么能仗着林慧颜的爱横行霸盗,一次次把林慧颜欺负到流眼泪呢?
可是没办法,她停不下来。
因为她的坏与她的恶,都是被林慧颜给激活的。
这两面只会在林慧颜面前显现,也只会在林慧颜的身上得到平定。
洗脸刷牙后,楼以璇倒了一杯水端进卧室。
林慧颜背对着房门,被角压得严合,但楼以璇心里还是慌了慌,她比林慧颜自己更知道被子下的那具身体上,是怎样锦簇地开满了竞相吐蕊的桃花。
她的杰作,远不止此。
林慧颜太紧了。
这一周的近十次不算昨晚,她只进过四次,且每次都只用了单指。
于是她昨晚贪心又放肆地连续进了两次,一次撕了一个方形袋,一次撕了两个方形袋,开拓桃林酿出了更醇更烈的酒。
楼以璇绕到床的另一边,拉开半边窗帘后,半蹲在床边,左手端着杯子,右手理了理林慧颜睡乱的头发。
“林老师,渴不渴?我给你端了水来。”
时间已经过九点了,林慧颜哪里还睡得着?
只是身心都乏得很、软得很,睡不着,又不想动弹。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情绪不明。
楼以璇慌得不行,两腿一软,膝盖“咚”一声地跪到了地板上,上半身也服帖地压在床上。
这倒把林慧颜吓醒了。
她慌忙中右肘撑起,左手去扶楼以璇,焦急地问:“以璇,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