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风雨序幕

    *61*


    伏黑甚尔在自家独苗苗跟特级咒灵交涉时,一直因为真人说话的调调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舒坦。


    他见识还是太少了,没见过特级咒灵版本的男娘品种,真人算是给他开了眼。


    等真人走开,伏黑甚尔才提着赤司征十郎(……)重新走近伏黑惠,脸上满是郁闷和不耐烦:“等这么久了,禅院家的人怎么还不到。”


    伏黑惠海胆无语:“你们守着大门口,不会就是为了把他们打一顿吧。”


    禅院真希的笑容真切许多:“一半一半,我还在等真依。”


    ——所以真希前辈你的确是想把禅院家上下除了宝贝妹妹都揍一顿是吧。


    伏黑惠预感到今天将会成为总监会总部自建成后最热闹的一天,连路边的狗都要来凑一下热闹,五条老师实乃咒术界名副其实的顶流top1。


    但话又说回来,五条老师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咒术界上层和御三家齐聚一堂?


    虽然御三家与上层经常狼狈为奸,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实乃一丘之貉,但双方内部其实经常因为利益纠纷有摩擦。


    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老橘子,连带汁水都是利欲熏心的腐烂味道。他们各有各的保守,各有各的利益。


    御三家自认是旧时代的辉煌,他们曾因拔除咒灵的能力在过去受到敬仰,积累下数量繁多的祖传咒术和一代又一代的底蕴,子嗣出现咒术师的概率也因“努力”显得颇有成效。


    而咒术界上层是现时代的航船,他们出现的目的本是规划咒术师等级,集中咒术界力量,对平凡人与咒术师都加以保护。


    但最初的那代强者或投机者爬上顶峰迅速腐化。


    屠龙者化为了恶龙。


    又如何保证下一批屠龙者会坚守本心?


    “有人来了,”伏黑甚尔的五感分外灵敏,毫无咒力换来了极其强横的身体素质。


    即便他看不到咒灵,也能凭借五感判断出咒灵的位置完成拔除,这个能力放在对人方面同样好用,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十三个。”


    “禅院直毘人、禅院扇、禅院甚一……”伏黑甚尔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些名字,音节从唇齿间摩擦,然后泄露一半心事,“许久未见。”


    *62*


    赤司征十郎一直觉得,蝉月小姨的丈夫与女儿很神秘。


    现在想,神秘踏马的是“神秘侧”的神秘。


    他的母亲赤司诗织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嫁人前嫁人后都温婉贤淑,容姿秀美,主打笑不露齿,对孩子关爱但不溺爱,与丈夫之间相敬如宾。


    除非当爹的太没数,没长嘴就算了,对待儿子还像对待敌人那样秋风扫落叶。


    赤司征十郎亲眼见证母亲哭着狂拍父亲肩膀大骂三十分钟,虽然词汇量很匮乏贫瘠,但着实震撼到赤司征臣。


    更震撼这位赤司家主的是接下来三十分钟。


    伏黑蝉月带着丈夫伏黑甚尔破门而入,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离婚协议书拍到他脸上。


    是真·破门而入。


    赤司家那扇用上好铁木并传承百年的大门在伏黑甚尔一拳之下化为翻飞的木屑,零零散散飘落一地,带起一片呛人灰尘。


    透过灰尘,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花园中躺了一地正在哀嚎的保安和保镖。


    赤司诗织扑到妹妹伏黑蝉月的怀里,像受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家长。


    年仅九岁的赤司征十郎瞳孔地震。


    他手上还拿着小提琴——他的教育问题正是父母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伏黑蝉月瞥了赤司征臣一眼,转头对赤司征十郎和善地笑了笑,怀中抱着啜泣的姐姐,伸手拍拍丈夫,像个女王一般转头走了。


    明明是输出主力,但看上去依旧小白脸的伏黑甚尔把赤司征十郎整只提溜起来,跟在她身后,徒留赤司家主在原地呆愣。


    那其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见到伏黑甚尔。


    *63*


    禅院家是个垃圾堆,因此也只能生产出他这种垃圾——他并不否认这点。


    ——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他不曾得到过关爱,赞誉和肯定,受到的鄙夷与不屑始终影响着他,即便当年门板的确拍在了那些傲慢人的脸上,可伏黑甚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是尊重吗?


    谁要那些垃圾的尊重啊。


    是大仇得报的痛快吗?


    他并不觉得痛快。


    空洞造就浪荡,离家后的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珍惜的。


    这种茫然无措一直持续到他的“新生”来临——


    “甚尔,你有想好这孩子的名字吗?”


    救赎带着恩惠,终究降临到他这个烂人头上。


    ——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却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1。


    他当年寻求的,就是当下拥有的。


    离伏黑甚尔最近赤司征十郎看到,男人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如同鲨鱼捕杀猎物,见血封喉。


    *64*


    五条悟正在大厅中游荡,六眼将所有目之所及的信息全部灌输到大脑中,又从身体中流淌出去。


    他对现在的时间并没有概念,可能那些等待的漫长日子已经化成了一个钟表,镶嵌在心脏里滴滴答答,不知疲倦地转着。


    他幼年时生活的那座古屋里,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只有低头沉默的仆人、摇曳晃动的烛火,以及墙壁上一幅幅模糊的面孔浓缩成记忆。


    被尊重、被鄙夷,被供奉、被无视,被保护、被暗杀……回想起来,五条悟并不认为无聊,也不觉得那很有趣,准确的讲,他没有感受。


    并不是感受不到,而是觉得无所谓。


    一座神像会被什么打动呢?


    直到他跨出那一步,身为“人”在世上走一遭,成为滚滚红尘里的一员再回首望去,才警觉五条家当年说不定是真的供奉出了一位无欲无求的“神”。


    那他现在呢——


    是过去的五条神子影响了如今的五条悟?


    还是存在于当下的,一直是那个五条神子呢?


    五条悟自己也不清楚。


    让一座神像生出人类的情感是很困难也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有人去问:“您今天想做什么呢?”


    被风吸引的神像会自然而然地走下神座说:“我想出去走走。”


    他因此成为了人。


    “好了,老爷爷们,”五条悟大刀金马地坐在台阶上,台阶下,则是他真正的目标,“拿出点身为主人的气度,别生气啊。”


    “你们之后生气的事情很更多的,现在气死了,不就太便宜你们了吗?”


    ——就此掀起新时代的帆吧,这场宴会还是不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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