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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藏月“我真的好喜欢你”

    秦芷只是想到那个画面,就像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能爆炸。

    她这会儿语气坚定:“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像是严肃刻板的小老师,告诉他这样做是错误的。

    陈砚南望着她笑,笑容有些蛊惑:“你心疼我不想我睡沙发,我心疼你,也不想要你睡沙发。”

    所以一起睡床是最终解。

    秦芷没有被他绕进去,她眨下眼睫:“……那你还是睡沙发吧。”

    突然,好像也没那么心疼。

    陈砚南快要被她可爱死。

    作为坏学生,他环抱着她的腰,亲上她的唇,一下接着一下,他说:“可是睡沙发很不舒服,我肩膀很疼。”

    秦芷根本没机会说话。

    她刚开口,他就堵住她的唇,然后又放开,来来回回,她毫无招架之力。

    “秦小芷,你心肠好硬。”

    他一靠过来,秦芷感觉她的空间被压缩,她不得不抵着他的胸口,掌心下是紧实的肌肉,她像是被烫到,卷起手指。

    她企图转移话题:“时间不早,我还没看完书,再这样下去得熬夜。”

    “你代码不是也没写完吗?”

    陈砚南望着她:“晚上怎么睡?”

    “你睡沙发!”

    “好。”陈砚南说。

    秦芷怀疑陈砚南空耳,因为结果变成两个人都睡沙发。

    放着床不睡,睡沙发,秦芷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沙发不算特别窄,侧躺可以睡两个人,秦芷枕着他的手臂,空调开足都觉得温度过高,她闭着眼,极力克制地呼吸。

    陈砚南的吻从额头上落下来,然后往下,唇擦着鼻梁,温温热热的触感,一直到唇。

    秦芷越来越习惯接吻,她仰着头,脖颈的线条绷紧。

    陈砚南的手掌扣住她的腰,起初防止她掉下去,到最后逐渐变味。

    他微微偏过身,几乎压上来,撑在她后脑勺的手臂抽离,最后掌心扣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

    此刻的温度足以将两人烤熟、融化。

    秦芷晕晕沉沉,直到她明显感觉到变化,唰地睁开眼,整个人清醒得多。

    她下意识往外躲,腰跟腿悬在沙发边时,被一只手捞过去。

    几乎完全紧密契合地贴紧,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秦芷张着嘴,喉咙像堵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忽然想到这几天相处,陈砚南套着T恤跟灰色运动裤,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亲吻后,撑起的弧度让她面红耳赤,她看一眼就错开,但脑子里的记忆删除不掉。

    而现在,是真切地感受。

    陈砚南声音嘶哑:“再动掉下去了。”

    秦芷根本不敢动。

    “抱一下,等会就好。”陈砚南说,但沉默一分钟后,他说:“我去洗个澡,你先睡。”

    “好。”

    秦芷不可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她面向里侧侧卧,本意是想等陈砚南结束后,让他去睡床,她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多久才会结束,但她等到犯困陈砚南也没出来,最后手枕着脸颊睡过去。

    浴室内,陈砚南本意是靠着洗手池冷静片刻。

    抱着她,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根本冷静不下来。

    现在他低垂眼睫,神情阴郁,他最后打开花洒,水温还没上来,他直接走进去。

    今晚,比以往都要更久。

    淅沥的水滴打湿眼睫,让眼睛比平时更加漆黑幽深,手臂的肌肉鼓起又舒张……

    等陈砚南出去时,秦芷已经睡着。

    整个人靠着沙发,小小一只根本占据不了多少面积,他带着一身冷气,从身后抱住她。

    睡沙发的后果是早上醒来,两个人腰酸背痛得快要死掉。

    照例是白天出去玩。

    一直到黄昏,点上咖啡跟甜品,欣赏落日,整片天空被烧红,映照在湖面,像是蓬勃燃烧的火焰。

    她趴在木质窗台,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陈砚南回复着消息,他放下手机问:“晚上一起吃饭吗,工作室刚完成项目,群里在叫吃饭。”

    这段时间他们加班加点,假期里仍然留校,苦熬一段时间,项目验收完成,叫嚣着让他请客。

    秦芷认识他工作室的人,她偏过头,点头说好。

    她脸颊被手背挤出一点软肉,又因为夕阳的余晖描摹出柔和光泽。

    陈砚南捏下她的脸:“再看会儿,很快就落了。”

    日落时声势浩荡,只是遗憾总是稍纵即逝。

    聚餐吃的是炒菜,十几个人,占据整个圆桌,从落座开始就叫嚣着快饿死,菜单转一圈,每个人的口味都有考虑。

    也会喝一点酒。

    上大学后不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拥有喝酒的自由。

    大三的学长尤其擅长调酒,点雪碧、柠檬、乌梅……啤的白的红的,就着有限的工具,现场调酒。

    中间,一杯酒转到秦芷面前,陈砚南说她不喝酒后划走,学长推回来说:“放心度数不高,适合没喝过的小白。”

    “我试试。”

    秦芷跃跃欲试,她也不是沾酒就倒,她伸手拿过来。

    陈砚南手臂撑在桌面,说尝尝就好,不喜欢别强求。

    秦芷捧着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先是尝到清爽的甜味,然后是包裹其中的刺激味蕾的酒精,只是很轻的刺一下舌头,然后消失,剩下的是夹杂着柠檬的酸甜味道。

    不难喝诶。

    她说出自己的结论,扯唇笑了下。

    学长深以为豪:“我报过《酒文化研究》的选修课,在课上都老喝。”

    秦芷弯唇:“还有这种课呢。”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学长点头,说有的只是很难抢,得靠网速跟手速,话音一转看向陈砚南:“喊陈总给你写个抢课程序,你想要什么选修课,他都能给你抢到。”

    “……”

    秦芷立即摇头说自己不需要。

    看她当真,其余人笑笑。

    “开玩笑的,”陈砚南碰下她的杯子:“就一杯。”

    秦芷点头:“好。”

    在座的多是单身,在场不知道谁问起陈砚南跟秦芷的感情史,跟着就有人起哄:“你们怎么开始的,不在一个班,谁追的谁?”

    数十道目光看过来。

    秦芷脸蹭一下红了。

    “我追的。”陈砚南开口,跟着道:“很难追。”

    秦芷偏头去看他,什么难追,他当天晚上表白,她就没出息地答应,这中间,并没有波折。

    陈砚南垂着眼睫,跟她的视线对上,他扯唇笑一下,才继续说:“高一下学期转过去,高二认识后开始喜欢,高三再转回去,心里挺急的,但不能影响她学习,一直忍着没说,想着等高考结束,高考刚结束就赶回去,刚好撞到有人跟她告白。”

    “好险,差一点就让人得逞,可见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秦芷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她以前没听他说过。

    所以,他早在高二时,就已经喜欢她吗?

    “后来呢?”有人问。

    陈砚南低笑一声:“后来她去书店做兼职,我追她追去书店。”

    众人哄笑,竖起拇指说他是这个,有人说从中学到经验,以后追女孩就这样追,说完被人拍下脑袋,说前提是脸。

    在其他人聊得热络时,秦芷扯过他的衣角:“……你当时说是爷爷让你去的。”

    陈砚南靠过来,说这话也没错。

    她当时躲着他,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没办法,为了不再次吓跑她,需要更多的心眼跟十足的耐心。

    秦芷皱皱鼻尖:“骗子。”

    心里是开心的。

    眼里荡出些水光。

    后来他们讨论起接下来的项目,时不时冒出一些专业术语,秦芷听不懂,她吃得差不多时放下筷子,一点点喝光杯子里的酒。

    手机里,余可贝发来消息,是问她数学题的。

    秦芷没什么事,看一眼题干后,在纸巾上写起解题步骤,写完拍照发过去。

    余可贝:「哇,老师好厉害。」

    她一向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秦芷喜欢她,也因为她是自己第一个学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她问她作业完成情况,余可贝吐槽老师留下的作业太多,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芷姐姐,你是在外面吗,我有没有打扰你?」

    秦芷:「在外面,但现在有时间。」

    余可贝:「那太好了,我以为打扰到你跟男朋友的约会呢。」她发一个抛来飞吻的表情。

    秦芷没否认,她坐一会儿,圆桌还有没人喝过的调酒,她选一杯淡紫色的,杯底泡着一颗乌梅,酒液入喉,温暖的滋味让人上瘾。

    等陈砚南意识到时,她已经喝了三杯。

    调酒度数也不低,但有后劲。

    秦芷不至于到喝醉的程度,处在微醺的状态,人是清醒的,她眨着眼睫,目光异常明亮。

    陈砚南及时结束饭局,他去买单,秦芷就站在旁边等他。

    他身形好高,两肩宽阔,已有写成年男性的体格,他回头,脸部轮廓硬朗流畅,五官立体俊朗,眉眼深邃。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车时,陈砚南握住她的手问。

    秦芷摇头,说没有不舒服,她感觉好极了。

    陈砚南:“……”这种绝对不是正常的反应,好极了这种词,不会出现在秦芷嘴里。

    “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秦芷笑:“干嘛?我真的没有喝醉。”

    陈砚南:“所以我是谁?”

    “陈砚南。”秦芷说出他的名字,后面的声音很轻,似感叹:“我的……男朋友。”

    高一的秦芷永远不会知道,走廊里只敢偷看的男生,会喜欢她。

    路上人来人往,车流如注,她抓握着他的手臂,柔软的唇一张一合,她说:“陈砚南,我好喜欢你。”

    “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但我真的好喜欢你。”

    没有人知道。

    只有那晚的月亮清楚,他们搭公交车回家,她捏住他的衣角,是捏住的青春衣角。

    陈砚南第一反应是去拿手机。

    秦芷怔愣一下:“干什么?”

    “录下来。”他说:“再说一遍,然后上万个夜晚播放。”

    反反复复。

    听她说喜欢他。

    第32章 藏月“疼我一下”

    秦芷一直以为自己说不出来。

    在她看来,表达情感,是很羞耻的事。

    而说出来后,整个人原来这样轻松。

    秦芷望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吗?在去爷爷家之前,我就见过你,也知道你。”

    陈砚南撑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好,他垂眸:“在什么时候?”

    “你刚转来的一段时间,好多女生说你长得好看,你成绩那么好,过来就能考第一个,那时候,全都是谈论你的。我就是那时

    候被班上同学拖去的,你在走廊里拍球,我们只能装作路过,只敢用余光看。”

    秦芷眼里落着细碎的光,唇边浮着浅浅笑意。

    陈砚南也问:“让你失望了吗?”

    秦芷笑:“她们问我你长得怎么样,我说……还好。”

    “嗯,你的男朋友长相普通。”陈砚南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

    “你心眼好小。”

    秦芷继续说,声音很小地吐槽:“你应该不知道,也没注意到我,那时候也很拽,冷冷酷酷的,不怎么爱笑。”

    “这么讨厌我啊?”陈砚南半垂着眼,长睫落下弧形阴影。

    秦芷摇头说不讨厌:“我很羡慕,羡慕你轻松就能拿到第一,羡慕你身边花团锦簇好鲜活,羡慕你不受拘束,什么都敢做。”

    “我没有乱玩,你是初恋。”陈砚南认为自己有必要强调:“你也拿下年级第一,各种意义上。”

    秦芷刚开始以为他是指她高考成绩。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年级第一也可以是一个人。

    陈砚南说:“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

    “比我厉害。”

    知道是哄她而已,她还是开心地笑笑。

    “后来到爷爷家,你推开门,我才知道你是陈爷爷孙子,那天下雨,我身上淋湿了,又狼狈又局促,我厚着脸皮,明知道你讨厌我,还是住了进去。”

    “因为爷爷当时身体不好,再照顾一个高中生,既要担责又很麻烦。”陈砚南说完又道:“你不是麻烦。”

    秦芷点点头,她理解的:“所以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只讨厌我自己,我以为你也会讨厌我。”

    她小心翼翼,不给任何人带来负担。

    “你当时问我为什么不打招呼,不找你帮忙,因为不想惹你烦,不想给你找麻烦,后来,赵启鹏的事,你跟人动手,我在房间,爷爷跟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新年,他给她打电话,说那些话。

    下大雨,他撑过来的伞。

    万千情绪积攒在胸腔内,她感叹:“你太好了,像美梦一样。”

    好到她会惶恐,这一切好不现实。

    陈砚南与她对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秦芷抿下唇。

    陈砚南开口:“我这么好,能不能今晚不睡沙发,我现在背还疼,直不起腰。”

    秦芷挪开视线笑出声,笑意越来越深,溢出眼底。

    陈砚南望着她,扯唇轻笑。

    夜风在吹,裹挟着凉意。

    他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她太瘦,显得衣服里面空荡荡的,他扣紧衣服,提醒她车到了。

    到住处时还早。

    秦芷洗完澡后,还有时间学习,她捧着厚厚一本的专业书在书桌前看起来,如陈砚南所说,他定的桌子很大,两个人可以同时学习跟做事。

    “把灯打开,别坏眼。”陈砚南打开台灯,看了眼书里的内容,大片文字让他看一眼头晕:“我去洗澡。”

    “好。”秦芷没抬头。

    书看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

    秦芷拿过随便看一眼,却又在看清楚屏幕上的备注是僵住——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

    她迟疑片刻,在响铃的第二声接过。

    “喂,小芷?”

    秦芷叫人:“妈。”

    电话那头廖明珠的声音跟以往一样,问她在干什么,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您呢。”秦芷胸腔塌陷。

    廖明珠嗯一声说:“妈妈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一个弟弟了,妈妈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你要高考,不想让你分心。”

    “简直跟你一个样子,都才五斤重,好小一个,又黑又红,我还以为自己生了个小黑鬼。”

    秦芷低着头,一时出神。

    直到廖明珠声音飘远,她说:“弟弟,妈妈在跟姐姐讲电话,这是姐姐,叫姐姐。”

    刚出生的小孩不会说话,只听到一两句短促哭声。

    廖明珠轻哄道:“哦,不哭,老公,你过来抱一下。”

    “我来,你躺回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轻一点。”

    “……”

    秦芷双手撑在书桌上,举着手机,安静听他们一家三口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电话里的是她妈妈,而她是局外人。

    等片刻,廖明珠重新接起电话,说秦芷很争气,竟然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你叔叔说等你寒假就过来这边玩。他人很好,你们肯定会相处得很好。”

    秦芷说到时候再看。

    她寒假要兼职赚学费,不一定有时间,就算有时间,也不太想过去。

    “你弟弟还小,以后啊,还得靠你了。”

    挂掉电话没多久,陈砚南洗完澡出来。

    “跟谁打电话?”他擦着头发,沾湿的碎发下眉眼深邃。

    秦芷托着脸,歪着头看他,轻声说:“是我妈妈。”

    “我有弟弟了。”

    她没有哭,甚至在笑,但陈砚南感觉到所有的阴影都落在她身上,她很难过。

    陈砚南倒一杯水过去,换季后两人睡衣变成长衣长裤,他靠着书桌,将水递给她:“要聊聊吗?”

    秦芷摇摇头:“其实很正常,从他们离婚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他们会有新的家庭。”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陈砚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伸手拉过她的椅子,让她靠过来,他问:“假期里你去的那次,是因为看到了是吗?”

    他知道去之前她有多期待,提前请好假,收拾行李,一整个下午心不在焉。

    秦芷嗯了下:“我当时看到她怀孕了,肚子很大,剪短发,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也看到了那位叔叔,我没过去,没勇气跟她讲话。”

    然后她回来,哭一路。

    那时候的她觉得好像天塌,现在走过来,好像都已经淡去。

    “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秦芷话音一转,笑了下:“但其实有那么一刻,我也希望那个弟弟消失,从来没出现过。”

    偶尔,她也会有阴暗的想法。

    “是不是很可怕?”她轻声问。

    在陈砚南的想象里,她孤身一个人去陌生城市,人生地不熟,她孤零零地过去,孤零零地回来。

    陈砚南捏着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低沉嗓音道:“以后我会在。”

    秦芷望着他。

    “我会一直在。”

    “嗯。”

    她不想被怜悯。

    她会努力,努力追赶上他,直到与他并肩。

    难过只有片刻,秦芷抽离出情绪,注意力回到专业书里,旁边陈砚南打开电脑,开始对接新的项目。

    到睡觉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有过一起睡沙发的经历,睡一张床就显得从容得多。

    陈砚南关掉灯,驾轻就熟地将人捞进怀里,吻落在眼睫上,然后往下,吻住她的唇。

    有过上次在沙发上擦枪走火的教训,秦芷机敏过头,她提醒道:“睡觉吧。”

    “嗯,睡觉。”陈砚南咬下她的唇。

    不轻不重的,像是发泄不满情绪。

    秦芷松口气。

    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她要回学校,这七天转瞬即逝,她过得很快乐。

    她仰头说谢谢,这几天去的景点,她只在书里见过,亲眼见到跟书里的感受不一样。

    陈砚南鼻尖顶着她的发顶,发丝柔软,带着淡淡的香味,闻言轻笑:“听起来,秦同学像是要给我写一篇八百字游记。”

    秦芷笑,露出牙齿:“想得美。”

    “不只是想得美,长得也不错,感受一下。”

    陈砚南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的手指扣着她的,从额头开始,顺着线条起伏,抚上鼻梁,然后是嘴唇。

    即便已经亲过数百次,但手指触摸是第一次。

    指腹下触感柔软又湿润,她有些意动地捏了一下。

    陈砚南松开手,随她玩。

    秦芷

    捏完后指腹擦过下颚,一直到脖颈的突出地,指尖细微地擦过,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觉得有意思,轻戳一下。

    她越来越放松,半个身体都靠过来,腿搭在他的腿上。

    陈砚南抓住她的手,低沉着嗓音说好了。

    “你的喉结很突出。”秦芷小声说:“跟你鼻梁一样,有时候我抬头,会很明显。”

    她不敢说很性感。

    但的确如此,尤其他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

    她顺势摸了下自己的喉咙,平坦的,跟他的完全不一样。

    “嗯。”陈砚南意味不明地应一声,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秦芷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头抬得更高,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颚,闭着的眼睛,刚要开口说话时,腿无意识蹭了下,她身体瞬间僵硬,腿跟着放下去。

    她不清楚自己的力度,听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也被吓到,她结结巴巴地问是不是撞疼他了。

    陈砚南侧身,说:“还好,没事。”

    不疼。

    甚至是爽。

    以至于现在是*到疼。

    她脸烧红,哆哆嗦嗦地问:“你,你要去……卫生间吗?”

    像昨天晚上一样。

    她其实很困惑,不是昨天才……吗?为什么今天又这样。

    陈砚南扣着她的手,没骨头似的,温温凉凉的,他吐出两个字:“不去。”不想去。

    秦芷抿唇,沉默一下道:“我往旁边去一点,你……”

    声音戛然而止。

    陈砚南攥紧她的手腕,分明的骨节剐蹭她的掌心,往他的身边带,没碰到就能感受到的温度,她手心溢出薄汗。

    秦芷脑子一懵,说话更结巴:“别别别……我在书店工作你知道,力气很大,可能捏疼你。”

    是慌不择路,找出的蹩脚理由。

    陈砚南低笑一声,他衔住她的唇,声音又低又哑:“那你疼我一下。”

    第33章 藏月“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

    秦芷耳根烧红,因为现在做的事,也因为陈砚南什么话能说出口。

    他教她怎么执笔,力道要适中,过紧过松都不合适,用指腹掌心的软肉,松弛有度,教她怎么书写,全程掌控节奏。

    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

    因为紧张,而错漏百出,神经高度紧绷,他的呼吸声时轻时重,她脑袋抵着他的胸口,难堪地咬住唇。

    时间漫长到每一秒被切开。

    这张纸迟迟写不完。

    陈砚南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颌,仰头与她接吻,节奏几乎跟书写同步。

    秦芷力气用尽,像是被抽离骨头掉骨头,她如一池春水,没有风,也荡起圈圈涟漪。

    陈砚南拨开她额头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手指顺着脸部线条触到唇,唇上微肿发烫,是被吻过了头。

    闭着的眼睫在颤抖,泄露心底的慌乱。

    “还没完吗?”秦芷快煎熬死,她不想写了。

    陈砚南吻她的睫毛:“累了吗?”

    她鼻腔里溢出嗯字。

    陈砚南握住她的手,手指覆盖在她的手指上,手把手带她书写。

    手心手背的烫意,秦芷怀疑自己置身炉火,明明需要帮忙的不是她,她却觉得身体里的水分烧干,口渴,迫切想喝水。

    陈砚南单臂撑起,他望着她,轻声道:“叫我。”

    “……陈砚南。”她羞于开口,又想早点结束。

    “你知道不是这个。”

    秦芷一直手背挡在额头,她烧得神志不清,哪里知道他想要听什么。

    她结结巴巴,叫她砚南,说完立刻咬唇,无地自容的地步。

    陈砚南好严格:“不是。”

    “阿砚?”秦芷学着爷爷的叫法,明天醒来怎么办,她已经来不及去想。

    “……不对,但是很好听。”陈砚南奖励似的吻她唇边,哄她继续想。

    阿南,小砚,陈同学……全都不对。

    直到她唇咬了再咬,说出正确答案,哥哥两个字刚从喉咙里溢出来,他沉重地抵着她的额头,极细微地闷哼一声。

    两个人同时沉默,只有彼此呼吸声。

    笔头失控,以至于墨水染了满手。

    陈砚南打开灯,抽出纸巾擦手,每一根手指都有顾虑到,包括指缝,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但总感觉不干净,又从床上起来去洗手。

    秦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透,连眼里也弥漫着水汽,手臂不像自己的,手腕跟手指酸疼,虎口的位置泛着红。

    她总算知道她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等到睡着。

    实在是太久了!

    外面,陈砚南换完床单,他没控制好,导致床单弄脏。

    秦芷打开浴室门,跟他的目光对上,她挪开视线,余光瞟到门边,陈砚南哑然失笑,说今晚不用再练字。

    “手酸吗?给你捏会儿。”他问。

    秦芷点下头。

    再躺下时,陈砚南揉捏着她的手腕,直到她睡着。

    ——

    长假结束,秦芷回学校上课。

    随着课程的深入,她进入忙碌阶段,基本除上课跟家教之外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杨薇偶尔会跟她一起,但做不到六点起,晨跑后回来洗漱换衣服再精神抖擞去图书馆,她作息稳固的时常让杨薇忘记秦芷在谈恋爱。

    印象里,秦芷也没怎么提过陈砚南,即便她好奇问起,得到的也就是寥寥几句。

    约会,更是少之又少。

    去图书馆的路上,杨薇忍不住问:“你们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吗?”

    秦芷起初没听明白。

    “你这样忙,都不用怎么见面?”

    秦芷反应过来,认真回答:“没事,他也很忙,有自己的事要做。”

    陈砚南有点不一样,高中时游刃有余,放假后没怎么碰过书,但现在,除学习以外,他有更多的事要去做,虽然对他而言,有些过早。

    他应该承担了更多。

    他都这样努力,她没有任何理由懈怠。

    秦芷在图书馆习惯性将手机静音,等出图书馆看手机才看到陈砚南发来的消息跟电话,她直接拨电话过去,解释自己刚才在忙,问他有什么事吗?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陈砚南在住处,电脑的页面停在idea,他翻开手机,前后五六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不用猜都知道她在图书馆。

    投入到已经忘记自己有个男朋友。

    所以他有必要提醒她,这个月他们才见三次面。

    他们是不同专业,两人课都多,高度重合,因此即便都在学校,也没什么时间见面。

    虽然同一个学校,但也跟异地恋没区别。

    秦芷打来电话,陈砚南很自然地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他清楚她的课表,没晚课。

    “下个星期吧。”她晚上有作业要赶。

    陈砚南靠着椅背,手指并拢,敲击着桌面,低沉的嗓音里夹杂些不满,他说:“没有男朋友要见?”

    定制计划不能乱,秦芷笑下道:“你好男朋友,我们下个星期见。”

    话音刚落,她看眼时间跟着道:“不能再跟你说了,我还有晚课,吃完饭我得去上课。”

    “好。”

    电话被毫不犹豫地挂断。

    陈砚南仰头,下颚线绷紧,连着肩颈线条,没入宽松的睡衣,露出一小片冷白色锁骨。

    他轻啧一声,有那么点不满。

    时间紧张,秦芷晚饭只吃一根水煮玉米,她刚跟杨薇到教室,坐下时收到陈砚南发来的新消息。

    几张截图。

    「什么是冷暴力?」

    ——冷暴力也是一种暴力,通过冷淡、轻视、放任、疏远以及漠不关心,导致他人精神跟心理上受到侵犯和伤害。

    「亲密关系中冷暴力有哪些危害?」

    ——心灵的冻结,会在情感上感受到被孤立和否定,会导致很深的自卑感……

    以及关系产生列横、给心理留下阴影等等。

    最后一张,女朋友很久不理自己怎么办?

    秦芷:“……”

    她一时语塞,又觉得很好笑,因为周围有杨薇跟其他同学,她揉着脸,很辛苦地憋笑。

    哪有这么夸张。

    秦芷回消息:「没有冷

    暴力你,也没有不理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陈砚南问:「什么时候忙完。」

    秦芷想了想:「考试结束?」

    隔几分钟,陈砚南再发来一张截图。

    「心狠的女人都有这几种特征。」

    秦芷闭眼,摁着眉心忍不住笑,她心狠点评:「少上网。」

    第二天早上,秦芷应杨薇要求叫她起床,前天晚上杨薇信誓旦旦说自己这次一定起,然后跟她一起上午都泡在图书馆,她要是不起,就说彦祖移情别恋了,她肯定能鲤鱼打挺爬起来。

    “薇薇起床了。”她摇下杨薇的手臂。

    杨薇翻个身,紧紧抱着被子。

    秦芷无可奈何,说:“你再不起,彦祖就移情别恋了,跟别人跑了。”

    杨薇头也没转,挥挥手:“跑吧跑吧。”

    “……”

    秦芷叫不醒她,收拾书包出宿舍,到图书馆时人已经不少,她找个位置坐下。

    已经入秋,温度骤降,她感受到北方的寒意,穿上浅灰色外套,下面搭阔腿长裤,看起来有浓厚的学生气。

    她手臂撑在桌上,奋笔疾书。

    习惯性地先做英文翻译,习惯性地标出陌生单词,纸上,是她满满当当的笔记。

    身边的人换了一个,放下书跟笔记本。

    秦芷目不斜视,注意力全在书中,手指翻过书页。

    直到身边的人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她起初没意识到,听到拧瓶盖的声音,她抬眼,没看到他的保温杯,她偏头,看到身边的男生拿着她的,仰头在喝水。

    “同学,你……”好像喝的是我的水。

    秦芷认出陈砚南,错愕又意外,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陈砚南靠着椅背,穿着黑色夹克,侧脸的轮廓明显,他半垂黑色眼睫,拧紧瓶盖放回桌,他没回答秦芷的话,而是拿来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是打开的,一个计时软件,显示4个小时13分钟46秒。

    软件还未暂停,数字一秒一秒在跳动。

    陈砚南熄屏,他靠近,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坐在这四个小时,你没看见我,你中间甚至去了趟洗手间。”

    他当时单手撑着脸,望着她,想着她总该看见他。

    直到她目不斜视地坐下来。

    整整四个小时,她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秦芷心虚地道:“我不知道,而且在图书馆偷看别人不太礼貌,所以……”

    她嗯一声,握住他的手笑:“对不起啊,你怎么没叫我?”

    “因为我想知道,你要多久才能发现我。”陈砚南眸底漆黑,起初只是好奇,后面纯粹是气笑了,想知道到底要多久。

    最后还是他沉不住气,喝她的水。

    很好,一个保温杯都比他有存在感。

    秦芷捏下他的手指,注意着他的表情,小心问:“你生气了?”

    陈砚南说怎么会,但语气更像是不然呢。

    他从她的手里抽出手,抱着手臂,抿着唇冷冷酷酷的样子:“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

    上个月说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

    “……”

    秦芷耳根烧红,条件反射地想到那天晚上,好像她是从床上起来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声音压得更低,让他别胡说。

    “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毕竟不能打扰别人学习。

    陈砚南嗯一声。

    从图书馆出来时,秦芷那点羞耻感也有所减淡,她牵着他的手,说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就这样?”

    陈砚南垂着眼睫看她,她抿着唇睁大眼,白净的脸看起来很软,想捏,但忍住了,他说:“公平起见,这四个小时我不会跟你说话。”

    “……”

    秦芷眨下眼睫,听着很公平,她下意识嗯一声,说也可以。

    陈砚南停下来,捏住她的脸,气笑:“秦小芷,你就这么哄我的?”

    第34章 藏月“得换床单”

    校园里人来人往,秦芷面皮薄,感觉到有人看过来,拉开他的手轻声问:“那应该怎么哄?”

    但眼里泄露的情绪分明是还要怎么哄?

    陈砚南撩起眼睫,说先吃饭。

    秦芷感觉他情绪不好,但她没经验,除了道歉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差不多是饭点时间,学校食堂排起长队,一般这种时候,她宁愿买水煮玉米跟茶叶蛋糊弄一餐,但她瞥一眼身前人的侧脸,老老实实排队。

    “抱歉,过去一下。”

    有学生从秦芷身前穿过,去别的窗口,她下意识往后退,给人让出位置。

    有了空隙,其他人跟着穿过。

    陈砚南回身,在穿行的人群中,看见睁着眼睛,一脸茫然的秦芷,对上他的视线后,努力挤出笑容,有一点尴尬,也有一点无奈。

    她总能教他心软。

    “等会儿。”陈砚南抬起手臂,挡住要经过的人,他朝着她伸手:“过来。”

    秦芷握住他的手往前,向旁边的人说了句抱歉。

    她靠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说:“你还在生气吗?”

    陈砚南垂眼,答案明了。

    “你要还在生气的话,我待会再来问。”

    秦芷作势要放开手,下一秒被直接攥住,陈砚南气乐:“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我错了,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言辞恳切,改为双手握住他的手:“下次,我一定会第一眼看见你。”

    陈砚南撩起眼皮,一副不吃这套,但勉为其难接受,但脸上表情有所缓和。

    买好饭找位置时,撞上杨薇挽着梁西晴来食堂吃饭。

    秦芷向陈砚南介绍自己的室友:“我室友,这是杨薇,这是梁西晴。”

    “你们好,陈砚南。”

    陈砚南扯下唇线,跟两位打招呼。

    因为是开学那天之后第一次见两人同框,杨薇意味深长地笑:“你好你好,经常听小芷说起你。”

    陈砚南抬眉,来了兴趣:“都说我什么?”

    秦芷咬下唇,因为她根本没提。

    杨薇自我发挥,道:“说你这位男朋友对她特别好呀,我们都很羡慕,而且你们两个看起来真的特别般配。”

    “男朋友。”陈砚南偏头,去看秦芷。

    不是哥哥,而是男朋友。

    秦芷抿唇笑笑。

    “那我们先去吃饭,不打扰你们啦。”杨薇跟梁西晴挥挥手。

    陈砚南问:“你跟室友这么介绍的?”

    “嗯?”秦芷不知道他指的哪一句。

    陈砚南一手端着餐盘,空出一只手握住她,语气极缓念出三个字:“男-朋-友。”

    秦芷更困惑:“不然呢?”

    陈砚南勾唇轻笑,他带着她往前,笑意越来越深,到最后轻嗤一声。

    就打这点出息。

    等落座,秦芷发现陈砚南已经完全好了,他握着筷子,挑光自己餐盘里的红烧小排放进她碗中,让她多吃点。

    “晚课结束,带你吃点好的。”

    秦芷迷茫地眨下眼睫。

    有时候,男人心如海底针。

    转眼十二月,城市一秒入冬,秦芷怕冷,在宿舍里有暖气,出宿舍后,她里外套好几件,套上厚羽绒服,围巾挡住小半张脸。

    陈砚南远远看着,像一颗糖豆朝自己走来,走近后,她压下围巾,呵出冷雾:“等很久了吗?”

    “刚来。”他双手撑起灰色针织帽,给她戴上,他碰到她耳朵,是凉的,他摊开掌心捂了捂:“很冷吗?”

    “有一点。”白皙的脸颊透着捂过的粉意。

    今天是秦芷生日,午夜十二点刚过,她接到陈砚南的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她握着手机,感受到别样的情绪。

    因为她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所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卡着点给她过生日。

    那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既然是生日,陈砚南自然不会潦草地过去,他请了工作室的朋友以及秦芷室友吃饭。

    其他人大多已经过去,秦芷家教才结束,陈砚南过来接她。

    陈砚南靠在车边,身形颀长,下颚与车身的冷硬流畅线条一样,他前段时间拿到驾照,陈烬给他一辆新车,他不怎么开去学校,一般用在学校。

    “先上车。”

    陈砚南随手打开副驾驶车门。

    车内开足空调,驱赶着室外的冷意。

    餐厅包

    间里,人已经到七七八八,陈砚南牵着秦芷的手才到,她脱下外套说抱歉,杨薇说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何况她是因为做家教的正当理由。

    吃过饭,服务员推来蛋糕。

    一堆人围着秦芷唱生日歌,她虽很不适应,但象征性地闭上眼睛许愿,她睁开眼,在跳动的烛火里,看到陈砚南的脸。

    棱角分明,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火。

    她吹灭蜡烛,有人打开灯,室内回复明亮,她弯唇笑了下。

    这天晚上,秦芷收到太多礼物,满满当当堆放在后备厢里,她得到太多的善意,也清楚这一半跟陈砚南有关。

    陈砚南载她回住处。

    他带她去卧室,洗完澡后,秦芷看到床上躺着包装好的礼盒,是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怎么有三个?”她困惑地看向他。

    陈砚南拉着她坐下来,一个一个递给她:“这个是给高二的秦芷,这个是高三的,这是给大一的秦芷,麻烦查收一下。”

    三年的礼物,他一次性补齐。

    秦芷抱着礼物,感受到分量:“不用补的……你已经送我很多东西。”

    “拆开看看。”陈砚南拉着她的手,放在丝带上。

    秦芷在他的目光下拆开,第一个礼物,是条手链,跟送她的项链是一样的设计,她手腕细白,戴着尽显温柔。

    “太贵重了。”她轻声说。

    自从家教时余可贝提到过她的项链,是连家境富足的小孩都觉得贵的程度,她低垂着眼睫,声音如叹息。

    陈砚南说:“礼物只在心意不在价格。”

    这句话只适用于赠予者。

    秦芷拆开后面两个,是笔记本跟一台相机。

    笔记本是她目前需要的,大一后的课程作业很多都需要电脑完成,但她手上没那么多余钱,所以一直没买。

    而相机,是她新兴趣,旅游时,她拿着她那台破手机不厌其烦地拍。

    陈砚南像许愿池,她想要的,他都会送给她。

    这些礼物背后的价格,对陈砚南而言,是不值一提,但对于秦芷,是她四年家教课也挣不到的数字。

    银灰色的外壳带着金属光泽,她仰头看向他,眼里弥漫着薄雾,她说:“心意我收了,但这两件礼物我不能要。”

    “生日礼物不能拒绝,我也不希望你有负担。”

    秦芷不想扫兴,但现实又不得不让她开口:“我还不了,你明白吗?”

    她给不了同等价值的礼物。

    陈砚南望着她,极温柔地笑,他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什么都不缺。”

    “我只要你陪着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他目光赤诚,低沉嗓音徐徐地说:“我只想让你开心,你能明白吗?”

    跟任何数字无关,只要她想要,只要能哄她开心,他可以把整个世界放在她眼前。

    秦芷呼吸一滞。

    她一遍又一遍描摹着他脸部轮廓,最后落在他薄唇上,她双手撑在腿边,身体前倾,吻住他的唇。

    她吻得生涩,尝试学着他吻他的样子,舌尖舔舐到他的唇,便像电流刺挠一下往回缩,但下一秒陈砚南扣着她后脑勺,撬开她的唇齿,勾住元凶。

    陈砚南将她抱在腿上,面对面的,她一下子高于他,看起来就像是她撑着他的宽阔肩膀在亲他。

    事实上,她只负责开始,而什么停止在他。

    他吻得又凶又急,两人都来不及呼吸,要溺毙在这场亲吻里。

    陈砚南贴着她的唇边,嗓音嘶哑:“还有个礼物,是陈砚南送给秦小芷的。”

    还有?

    秦芷头晕脑涨,下意识去搜寻。

    陈砚南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穿着跟她同款短款睡衣,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是热,她的手指碰触到睡衣的扣子。

    他用着蛊惑性的语气道:“你自己拆。”

    秦芷反应过来,瞳孔骤缩,才明白礼物指什么,他口中的礼物是他自己。

    陈砚南关掉灯,室内陷入黑暗。

    视觉消失的同时,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秦芷以为像那晚一样,她已经做好手腕废掉的准备,红着脸伸出手,没碰到时手腕反被扣住。

    “不是奖励我。”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苏麻感像电流,迅速窜过全身,他说:“我帮你。”

    等秦芷意识到是什么时拒绝已经晚了。

    瘦削的背在那一刻弓起绷紧,在昏暗光线里,莹白如玉,她咬住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颗心被反复揉搓。

    “这里吗?”陈砚南问。

    秦芷索性连眼睛紧紧闭上,她脸发烫,完全不能理智思考。

    脚趾蜷缩又张开,被子虚盖在腿上,小腿绷出好看紧致的弧线。

    她抓住他的手臂,感受到筋骨血管地起伏,肌肉里有着难以撼动的力量,偏偏又轻重得当,让人生,也让人死。

    ……

    灯再次打开时,秦芷全身脱水,她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团成团。

    陈砚南从床上起来,他赤着上身,肌肉壁垒分明,紧实小腹线条往下,一直没入睡裤边沿,冷白的皮肤,在光下更晃眼。

    他抽出两张纸巾,擦拭着手指。

    “还有力气吗?要不要我抱你起来?”他脸上有餍足的欲色,唇瓣在亲吻过后,红到滴血。

    秦芷不置一词,后背蝴蝶骨小巧漂亮。

    她骨骼很小,脆弱的好像一拧就断。

    所以需要很小心,他怕让她不舒服,但从结果来看,他没有。

    陈砚南蹲下身,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低声说:“得换床单,这样睡不了。”

    第35章 藏月“把持不住很正常”

    “我自己起来。”嗓子因为用过度,这会儿有些哑,

    秦芷红着脸,抱着被子从床上起来,但不能只换床单,她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套上睡衣。

    陈砚南已经换上新床单,旧床单堆在单人沙发上。

    她目不斜视地掀开被子躺下去,黑暗里,感到陈砚南靠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安慰她没关系,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只能证明她是喜欢的。

    话没说完,被捂住嘴。

    掌心柔软,温温凉凉的。

    秦芷窸窣地转过身,羞愧难当:“你别说了。”

    陈砚南熠亮的目光望着她点头。

    秦芷刚松开,他张嘴发出一个字,她紧张地又捂上去:“你,你再说我就去睡沙发。”

    陈砚南拉开她的手:“不说了。”

    秦芷再次背转过去,隔了会,她小声问:“你怎么办?”

    她全程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反应,像是蛰伏的凶兽,隐藏着可怕的爆发力。

    “没关系。”陈砚南扣住她的手,声音既低又哑说:“伺候好你已经够了。”

    “……”

    —

    一月中旬,考完最后一门课程,学校各专业学院陆续放假。

    秦芷计划是回通州,一方面是因为陈爷爷,他身体不好,冬天尤其难熬,另一方面是陈砚南也有事,她回来可以继续去书店兼职,时薪比不上这里,但开销也小得多。

    “考试终于结束,这种噩梦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杨薇回宿舍,发泄般地将背包砸在桌子上。

    谢天谢地,地狱级考试周活着度过去了。

    杨语熙提醒:“这样的噩梦你还要经历至少六七次,如果你要读研考公,那么恭喜你,最少是八次。”

    杨薇一脸菜色:“我不听!”

    “你们今天就回去吗?”她问杨语熙跟梁西晴。

    两人点头,她们现在就要收拾行李,等会儿她们爸妈就会来接。

    杨薇感叹:“家在本地就是好,我都搞不懂我一个南方的跑来干

    什么,现在回个家跟取经似的。”

    “小芷,你呢?”

    “我明天早上的高铁票。”秦芷收拾着桌面,一些暂时不用的书放进纸箱里。

    “这么早,你男朋友不是租的有房子吗?你不留下来待几天?”杨薇问。

    “他也一起。”

    陈砚南主动提起回去看爷爷,她想到他的父母,问没关系吗,他无所谓地道:“他们也不会在。”

    本意是要搭飞机的,但假期里的机票对秦芷太贵,她也不想花陈砚南的钱,她要搭高铁,陈砚南便退机票跟她一起。

    虽然他认为什么交通工具都没关系,秦芷有时候发呆也会想。

    这段感情里,陈砚南一直在迁就她。

    她没办法向上,光是吃饱穿暖就已经费力,所以,需要他一次次向下兼容。

    第二天早上,秦芷跟陈砚南去火车站。

    硬座票,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想说他可以换票去商务座,没必要陪她在这,陈砚南靠上椅背,说自己还没这么娇气。

    秦芷瞥向他稍显局促的长腿,说:“可是……”

    话没说完,一只耳机塞进她左耳,陈砚南望着她说:“听歌。”

    音乐的旋律悦耳,女声在吟唱,富有感染力。

    秦芷往后靠去。

    路上两人听歌看电影,最后犯困靠肩相依偎睡着,四五个小时转瞬即逝,列车在通州市停靠。

    到家时,陈爷爷已经做好一桌子饭菜,落座先喝暖乎乎的排骨炖莲藕汤,南瓜兴奋坏了,前后来回蹦跶,在秦芷跟前被揉脑袋后,又去蹭陈砚南的裤腿。

    秦芷捧着碗喝汤,看向陈爷爷说好喝,在学校里一直馋爷爷的汤。

    陈爷爷看他们喝:“喜欢喝,我多做。”

    陈砚南目光在陈爷爷脸上,仔细端详气色还不错后问:“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嘛,一顿都不少。”

    “等会儿我可要检查。”

    陈爷爷心虚笑笑:“有时候忘记吃,但记得的时候都没漏过。”

    说完向秦芷吐槽:“到底谁是爷,谁是孙子?”

    秦芷放下碗说,公允地说:“谁说的对听谁的,不分爷爷还是孙子。”

    陈爷爷哼笑,说你们现在都念大学,他现在是说不过了。

    室内是暖色调的灯光,静静充盈着老房子的每一寸角落,秦芷目光落在旧电视,朱红色茶几,破皮泛旧的黑皮沙发,藤椅,阳台上晾晒的几件衣服……这里,是更像家的地方。

    她现在才理解落叶归根这个词。

    脚踩在这片土地上,便觉踏实。

    回通州没两天,秦芷接到班主任老胡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放假,回来没有,有没有时间回母校给学弟学妹们加油打气,分享学习经验。

    秦芷没推辞,跟老胡将时间定在晚自习。

    回母校的也不止她,还有其他高考考得不错的学生,包括纪明佳,宋淮也在列,最后是陈砚南,为此学校拉了个群,通知集合时间。

    纪明佳通过群加了秦芷好友,她因为专业的考虑,去了南方城市。

    当天两人没聊天。

    群内成员以学校分组,秦芷自然跟陈砚南分为一组。

    他们首先去的是老胡现在任班主任的7班,老胡站在讲台,神色自豪地摊手道:“介绍一下,你们的学姐学长,秦芷跟陈砚南,现在京大学习,分别是我们学校现年级第一,与前年级第一,现在来跟你们分享学习经验,都支着耳朵听,听到就是赚到。”

    老胡退到讲台下,将位置留给他们。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掌声跟欢呼声。

    “欢迎学姐学长!”

    进去之前,秦芷紧张到深呼吸,她抬头,硬着头皮进去,陈砚南不紧不慢地跟着,在她左侧站定。

    两人一露面,呼声更高。

    老胡抬手控场,抿唇笑:“行了,收起你们不值钱的样子。”

    秦芷挥手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秦芷。”

    “陈砚南。”低沉嗓音跟着响起。

    因为这次回母校做分享,秦芷提前做准备,列出重点,她先说了自己的经历,她高中阶段从来没拿过年级第一,但高考超常发挥,所以天道酬勤,万事皆有可能,现在的分数并不代表什么,然后是学习经验分享,她说得真诚,台下的学生也听得认真。

    之后是陈砚南作分享,他双手撑在台前,表现游刃有余,而他语言诙谐,又剑走偏锋地分享几条经验博得满堂彩。

    “我们今天分享就在这里。”

    “各位,我们京大见。”

    又是一阵掌声跟欢呼声,秦芷跟陈砚南一前一后离开。

    有过一次经验,秦芷越来越从容。

    两个人并肩穿行在学校走廊,秦芷望向他,陈砚南偏头,目光对视间,她扯唇先笑,再回头时笑容越来越明媚,步子也越来越轻快。

    高中时代的愿望,在这一刻达成。

    她站在他身边。

    肩并肩,自信的,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晚自习结束,分享也差不多结束,在操场下集合。

    秦芷看到纪明佳,她已经摘下眼镜,短发长到锁骨的位置,看起来更自信大方。

    “我跟她说几句话。”她看向陈砚南。

    他点头。

    “好久不见。”秦芷走过去,一只手抱着手臂。

    纪明佳第一句则是:“你高考赢了我。”

    秦芷哑然,说:“是运气好,平时你也赢我很多次。”

    “36次。”纪明佳歪头,瘦削清秀的脸上挂着些许笑意,继续道:“但你考赢我47次。”

    高中三年,她输的次数更多,所以高考她输给她,是心服口服。

    “你们在一起了?”纪明佳指的是不远处的陈砚南。

    秦芷认真点头。

    纪明佳:“恭喜你,得偿所愿。”

    “谢谢。”

    聊了会,走来几个男高中生,拿着纸笔问秦芷的联系方式:“学姐,今天时间太短,我们还有好多问题不懂,可不可以加你联系方式问些学习上的问题?”

    说是叫学姐,但其实只差一岁。

    但因为穿着校服,虽然个头比秦芷高,看起来仍然青涩。

    纪明佳拍下她的肩,走了。

    秦芷说好,但她平时忙,不一定能及时回复,有问题还是该多问老师。

    刚想报号码,一个身形挡在她身边,陈砚南垂着眼睫,抿着唇,拿过纸笔洋洋洒洒写起来:“学姐有男朋友,加我的。”

    他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及电话号码。

    “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问我。”他将纸笔塞回去,目光扫视发愣的几张脸:“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人集体摇头,灰溜溜地离开。

    陈砚南看向秦芷:“下次不要随便给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随便,他们只是高中生。”秦芷小声辩驳。

    “也是男生。”小男生的心思他还能不懂?

    “……”

    宋淮下楼第一眼看见他们,远远地挥手打招呼:“不愧是京大的,你们俩去一个教室,声音就跟放炮似的,衬得我很没面子。”

    “你有没有面子,需要衬托?”陈砚南抬眉。

    宋淮向秦芷告状:“表妹,他嘴毒成这样,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表妹这个称呼阔别已久,秦芷笑说还好。

    三个人站着聊好一会儿,人差不多齐了后一起离校,回去的路上,宋淮拉过陈砚南,偷感十足地说几句后,上出租车离开。

    秦芷没问是什么事,宋淮没当着她面说,就应该是秘密。

    出了学校,陈砚南光明正大牵她的手。

    快到家,仍然放开手。

    前一个星期秦芷没去书店兼职,大多时间都在家陪爷爷,遛南瓜,节奏慢但惬意。

    陈砚南在家也是工作状态,他卧室的门是打开的,大部分时间不是跟工作室的成员开小组会议,就是在敲代码。

    陈爷爷欣慰认为陈砚南比以前更稳重。

    秦芷只是谨慎地点头,并不敢多说点什么,怕被陈爷爷发现端倪。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陈爷爷坦白。

    在陈爷爷视角,他们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跟兄妹一样,怎么能谈恋爱呢。

    想到这一点,秦芷更加缄默跟无地自容。

    晚上,陈砚南结束手边事情后出来,客厅只剩下老爷子,他切两盘水果预备给他们送过去。

    “忙完了?”陈爷爷问。

    陈砚南叉一块西瓜进嘴里,他点头。

    “那你吃,我给小芷送过去。”

    “您坐会儿,我去吧。”

    陈砚南随手拿过果切,敲开秦芷的房间。

    秦芷看他进自己房间,莫名心虚,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进来了?”

    “给你送水果。”陈砚南随手将果切放在书桌空地,一只手扣着椅子扶手,他低头,从善如流地吻上秦芷的唇。

    回来后两个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谈,接吻的次数只手可数。

    秦芷唔一声,没来得及反应,陈砚南空出手扣住她下颌,吻得更深。

    他唇齿间有西瓜的清新的甜味,勾着她的舌头分享。

    秦芷呼吸不过来,呛得满脸通红,她不敢咳嗽,捂住嘴,一双眼睛水洗过,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惨。

    “你疯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心跳得很快。

    陈砚南笑得蛊惑人心,他单手撑着桌面:“再这样下去,快了。”

    秦芷推着他的手臂,催他快出去,待久陈爷爷肯定会怀疑。

    “你亲我一下。”

    秦芷红着脸,匆匆地去亲他的唇,刚碰上,陈砚南就黏过来,他扣紧她的腰,比刚才吻得更深,也更用力。

    他放开她,说:“宋淮喜欢叶奕然,准备告白,想让我们帮忙。”

    “啊?”秦芷懵住。

    陈砚南已经起身,留给她一个背影,他扬扬手机,示意线上联系。

    晚上,宋淮拉了三人小群,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高中就喜欢上叶奕然,更是因为她选择了同一所大学,他没有胆量告白,只敢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但眼见大学一只又一只狗贴上来,他也慌了。

    大学里,秦芷跟叶奕然一直保持联系,只听到她说过谁长得还不错,但没听过她喜欢谁。

    宋淮问:「那是不是证明我有一半的成功概率?」

    秦芷不好说什么:「加油。」

    宋淮发个苦笑表情:「不管了,就算以后朋友都没得做我也不想要再坐以待毙,不想留遗憾。」

    告白的场地选在KTV大包间内,秦芷跟陈砚南过去提前帮忙布置,工程量大,还有其他朋友,十几个人笑笑闹闹打气球挂彩带插鲜花。

    秦芷打着气球,听他们赌成功还是失败,赌注是几瓶啤酒。

    布置完毕,他们找地方藏起来。

    七点整,宋淮推开包间的门,叶奕然随后,咦一声说怎么其他人都还没到,又在看见里面的布置后察觉到点什么,她环视一圈,问宋淮搞什么鬼。

    宋淮抱起准备好的花束,递花的手在抖,声线发颤:“叶叶奕然。”

    叶奕然站定,盯着他,抿起唇。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中起就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有时候说话很贱,也很讨人嫌,但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多说几句话,我……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

    叶奕然说:“如果我拒绝你怎么办?”

    宋淮手心冒汗,人也更紧张:“会伤心,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叶奕然噗嗤一笑,接过花闻了下,说:“但怎么办,我不想你伤心。”

    “啊?”

    “傻子,她答应你了!”朋友忍不下去,一起冲出去祝贺,怂恿两人抱一下,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秦芷跟陈砚南在人群外,她一直在笑,在见证别人幸福时,也会很快乐。

    “想到我向你告白的那天。”陈砚南忽然开口。

    秦芷偏头看他,说:“你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是她,仿佛快要晕厥。

    “我也很紧张。”陈砚南低头,碰碰她的额头说:“我很怕你拒绝,甚至想,如果你拒绝我要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

    陈砚南捏她鼻梁,轻声说:“死缠烂打,直到你同意为止,我会让你知道,你男朋友的位置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秦芷垂眸轻笑:“自恋。”

    当天闹到很晚才结束,宋淮被灌一点酒就很精地说喝醉,拉着叶奕然去河堤散步。

    两个人凌晨才到家,轻手轻脚推开门。

    刚踏进去,啪的一下,灯随即亮起,明晃晃灯光照在两个人身上,也照在他们牵住的手。

    陈爷爷坐在过道,望着他们,说一句回来了。

    秦芷如触电甩开陈砚南的手,她站得笔直,像清楚自己犯错误,局促地站在原地,咬着唇,心乱如麻地叫声爷爷。

    陈砚南往前一站,笑着说:“您这么晚还没睡?”

    “你们俩在搞对象是不是?”

    陈爷爷不吃这套,说:“你们俩忘记我做班主任很多年,抓恋爱最在行。”

    这一个星期里,他早看出端倪,而今天,在他们防备心最低的时候,抓个正着。

    两人慢慢走过来,跟早恋被抓似的罚站,南瓜不懂什么情况,看他们都不动,它在秦芷的脚边规矩地蹲坐。

    陈砚南先开口:“是我的问题,怪我,是我追的她,追好久。”

    秦芷低着头,轻声说:“我也有问题。”

    陈爷爷喝一口茶:“嗯,一个巴掌拍不响。”

    陈砚南知道老爷子不像生气,他说:“是,您孙子年轻又貌美,把持不住很正常。”

    老爷子刚喝的一口茶,差点没直接呛出来。

    第36章 藏月“我想睡你”

    “你放正经点。”陈爷爷放下保温杯,呵斥一声。

    秦芷本来闭眼,闻言抬起眼睫,难以置信地去看陈砚南,一时头晕目眩,想问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他一直无所顾忌。

    什么都敢做,什么也都敢说。

    陈砚南收敛笑意,神色正经:“爷爷,我们是正经在谈恋爱,而且是高考毕业后在一起的,高中时期没有越雷池半步,这一点您放心。”

    “是的,我们没有早恋,我向您保证。”秦芷抬头,她到现在还记得陈爷爷很反感早恋这件事。

    陈爷爷沉默半晌,刚发现的时候心情复杂,在他眼里,两个人都是他在带的孩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跟没血缘的兄妹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相处和谐,他也从未往那方面想,只想着陈砚南能多照顾点秦芷是最好的。

    但到底是没血缘,又是成年异性,互相吸引也很正常。

    “这一点我相信。”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至于撒谎骗他。

    陈爷爷叹口气。

    秦芷心弦跟着绷紧,她让爷爷失望了。

    陈爷爷目光在两张稍显稚嫩青涩的脸来回,开口道:“你们两个都已经是成年人,大学谈恋爱也很正常,都别站着了,不累吗?”

    秦芷没敢动。

    陈砚南说:“您生气的话就骂我出出气。”

    “骂你有用吗?”陈爷爷瞪向陈砚南:“是谁一开始不让人来的,冷着张脸,就差直接赶人走。”

    陈砚南:“是,以前也是我混蛋。”

    “爷爷,对不起。”秦芷往前一步,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爷爷摆手让秦芷别站着,说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他们是自由的,谈个恋爱不需要向谁道歉。

    秦芷眼眶温热,感激爷爷没有气愤到要赶走她。

    陈爷爷一如当年叫她进门时和煦温暖:“以后要是这小子有什么地方欺负你,你就跟爷爷说,爷爷永远为你撑腰。”

    秦芷不住地点头。

    “行了行了,南瓜,你还蹲在那干什么?”陈爷爷叫声南瓜,南瓜噌地起身跑过去。

    陈砚南偏头,面部轮廓被光柔和:“时间不早,洗完早点睡。”

    陈爷爷也说:“对,是该睡了。”

    秦芷

    点头后进浴室洗漱。

    陈爷爷直起腰,让陈砚南跟他进卧室。

    他一向爱干净,卧室内齐整,书桌上堆着两大摞书,床单是素色的,铺得平整。

    陈砚南带上房间门。

    陈爷爷问:“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

    陈砚南闻言抿唇,下颚线绷紧,眉眼里没什么情绪,他说不清楚。

    “毕业后的暑假谈的吗?”

    “嗯。”

    算时间也没谈几个月,有些话就不适合说太早,他道:“虽然是谈恋爱,但也要负起责任,小芷是特别好的姑娘,算你有眼光。”

    陈砚南笑说:“您这是同意了?”

    “同不同意,你们不也是在一起了。”陈爷爷望着他的眼睛:“我要你保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别让她伤心。”

    “这点您放心。”陈砚南点头,就算爷爷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陈爷爷轻叹:“你也早点睡吧。”

    ……

    入睡前,秦芷收到陈砚南的消息。

    说爷爷让他以后好好照顾她,让他保证绝不伤她的心。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前怎么样,以后也不会变。」

    仍然是叫爷爷。

    她也依然是他喜欢的孙女。

    秦芷回复说好,放下手机,当晚辗转难眠,熬到第二天,她鼓足勇气出房间,陈爷爷已经买好早餐,像往常一样招呼她洗完来吃,给她买了她最喜欢的北街的素菜包。

    她哽咽一声,说好。

    陈砚南从浴室出来,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问:“我呢?”

    陈爷爷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你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

    陈砚南笑下,他眼睫被水沾湿,显得眼睛更漆黑:“早。”

    “早。”

    秦芷扬唇。

    晚上的阴霾被冲散,如陈砚南所说,陈爷爷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们也不用刻意避嫌,相处反而更自然。

    距离年关半个月时,陈爷爷跟陈砚南像往常要回京市过节,他们邀请她一起过年,但她知道不合适,拒绝好几次后一个人留下来,她日常在书店兼职,早晚遛一遍南瓜,空闲时间复习,以及研究拍照,日子过得充实满足。

    秦芷生日收到相机后就特别珍惜,第一照片拍的是陈砚南,她没什么技术,连参数也不调,但因为陈砚南那张脸,怎么拍都不难看。

    被陈砚南戏称开一个好头。

    她从图书馆借了摄影相关书,先将相机结构摸透,再学构图跟色彩,最后是修图。因为有兴趣支撑,她学得挺快。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南瓜便成为她的主角,她拍下许多张生动瞬间,建单独的文档存起来。

    刚开始是因为喜欢,拍得多再一张张回看时,她才感觉到照片的意义。

    美好转瞬即逝,但照片会代替人们记得。

    “南瓜,过来。”秦芷举起相机。

    南瓜咧嘴吐舌头,摇着螺旋桨尾巴过来。

    秦芷的镜头定格在它微笑上,她摸摸它的脑袋瓜:“我们小南瓜也太上镜啦。”

    除夕夜前两天,秦芷接到一通陌生来电,电话里的男人带着口音,问她是不是秦振的女儿,她说是,那边跟着道:“你爸爸欠我们很多钱,你要是看见他就让他快点把钱还了,不然我们只能去你家坐坐。”

    她大脑空白,木然地给秦振打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再然后,陌生电话秦芷都不敢再接,那些改发短信,跟电话里的内容差不多,提到她在京大上学。

    「你也不想你的老师同学知道你爸欠钱不还是个老赖吧?」

    秦芷删掉信息,她联系不上秦振,连除夕夜也没有音信。

    她不知道秦振到底欠多少,胡思乱想很多,没跟任何人说,就像吞进的苦涩果子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就这么熬几天,秦芷见到突然回通州的秦振。

    他裹着大衣,敲开陈爷爷家的门,秦芷打开门,南瓜在她脚边警惕地盯着来人,她差一点没认出来。

    秦振揭下帽子,说:“小芷,是爸爸。”

    “爸?”秦芷眼眶一热,这一声饱含各种情绪。

    他们有近两年半没见,秦振整个人更瘦也更黑,面颊微微凹陷,手指被烟熏黄,跟离开之前判若两人。

    秦振带她出去吃饭,在以前家附近的小餐馆,他拆开筷子让她吃。

    “我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他笑。

    走之前还跟小孩似的,这两年变些模样,五官张开了,只剩眉宇间里藏着点前妻的影子,还没出学校,学生气很浓。

    秦芷握着筷子迟迟未动,说接到催债的电话。

    秦振低头狠狠吃一大口菜,他抬头,眼里有一丝尴尬内疚,以及别样的情绪,他喝了口酒,坦白说自己这两年创业失败,钱亏没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

    秦芷心焦如焚,她钉在椅子上,被无能为力的情绪狠狠钉死。

    秦振看她这副模样,笑着说没事:“我出去躲躲就行,你好好照顾自己,那些电话你不用理会,对了,最好换个电话号码。”

    “欠了多少钱?”秦芷轻声问,说自己现在也能赚钱,她在书店兼职,还做家教,以后也会更努力赚钱,他们一起还。

    “这些跟你没关系,就是爸爸也不能供你念书,你照顾好自己,实在没什么钱就找你妈,她该负责你的生活费。”

    事实上,廖明珠已经很久没给她打过钱。

    她时不时会跟秦芷聊天抱怨,说养小孩真费钱,她不怎么出奶,要喝奶粉,而奶粉跟尿布,都跟烧钱似的。

    秦芷到嘴边的话,总能咽回去。

    “最对不起的就是你陈爷爷,当时说好每个月给他生活费,后来你学费都难凑,哪里有钱给他,没想到他一直照顾你这么久。”

    她面色苍白。

    这几年,陈爷爷嘴上一直说秦振有给他钱,让她放宽心地住,她天真相信,殊不知只是陈爷爷为了减少她负担说的善意谎言。

    她欠陈家的实在太多。

    多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秦芷能做的只有拼命学拼命赚钱,她要念完大学,等真正能独立的时候,一点点还回去。

    吃完那顿饭秦振就离开通州,没说去哪,让她照顾好自己,不要联系他,等他事情了结,会回来找她。

    秦芷什么也没说,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新学期开始,秦芷做的家教也有起色。因为余可贝数学成绩显著提高,她几个同学也想要找她辅导,但她没时间,便将家教改为线上,每个人课时费便宜了,但因为人多,她拿到的时薪更高,同时也节省通勤时间。

    在宿舍上课会打扰室友,她就去陈砚南租住的公寓。

    “那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秦芷取下耳机,关掉软件,陈砚南递来杯温好的牛奶,绕到她身后,捏起肩:“秦老师辛苦了。”

    她握住他的手,仰头问:“你代码写完了吗?”

    “差不多。”

    陈砚南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的腰,一个完全紧闭贴合的拥抱,他闻着她的气息,疲倦感也随即消除。

    他也很忙。

    工作室已经起步,项目越接越大,成员也增加一倍,项目时间紧的时候他也会写代码跟改bug,同时,也会参加具有含金量的比赛。

    陈砚南抬头吻住她的唇:“今晚留下来?”

    “不了,我明天还有早课。”秦芷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柔软发丝缠绕着,她全心投入地与他接吻。

    吻过后,陈砚南哑声说:“我送你回学校。”

    没课的时候,秦芷也会在这里留宿,有边缘性/行为,但都没做到底,秦芷胆子小,还没怎么样,就已经熟透。

    转眼大三。

    陈砚南参加高校联合举办的KG竞赛,五人组队的团体赛,他作为队长,带队参赛,KG竞赛一共三轮,跟全国高校学生竞争,需要结合数据预处理,建模及模型优化等,应用到实际应用场景,他们团队过五关斩六将,一直到决赛。

    同时,秦芷无意中开启帮人拍照的副业,一开始在学姐介绍,给她们拍毕业照,因为技术好,审美在线,单子渐渐多起来,但因为是学生,单价不高,她因为喜欢,抽出时间在做。

    KG竞赛的决赛在沿海城市举办。

    晚上公寓内,秦芷被吻得头脑发昏时,陈砚南喘着气在她耳边,邀请她一起去。

    有周末两天,加上周一跟周五的课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秦芷呼吸紊乱:“我不去……我还有课,还有单子。”

    “家教课去那边也可以上,至于单子,我赔给你,双倍十倍你说了算。”他嗓音低沉,研磨着神经。

    陈砚南扣住她的手腕,衔吻雪巅,他唇色红润,漆黑的眼底染着欲色,构成对比强烈又荼蘼的画面,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秦芷咬唇,发出点声音:“可是我去能干什么呢?”

    “去看海。”像是早有预谋,她还没看过海,他继续说:“听说海上日出跟日落都好看,不想去拍吗?”

    陈砚南撑着手臂探过来,肩颈薄肌线条分明,他像经验老到的猎手,猎物发出声响便扑过来,声音也一并软下来:“好不好?”

    秦芷浑身汗涔涔,她半睁着眼,即便在一起三年,仍然会被这张脸蛊惑到,她咬紧牙,听到自己说好。

    第二天早上,秦芷人没清醒就跟陈砚南团队坐上去沿海城市的飞机。

    团队的人她都认识,是工作室的成员。

    学姐成露一头细卷发,人漂亮又幽默,笑着说打着呵欠的秦芷像是被掳来的。

    秦芷说:“没有,我很开心跟大家一起玩,我给你们加油打气当后援。”

    成露挑眉:“给我们都加油,队长不会吃醋吧?”

    “……”秦芷嘴笨,被调侃时直接宕机。

    “她没睡好,你就别逗她了。”陈砚南递给秦芷眼罩,让她在飞机上补觉。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一行人先去酒店放行李,到地方才知道陈砚南定的是海景别墅,带无边泳池小花园,出去就是沙滩,一晚上五位数起步,呼吸间都感受到经费在燃烧。

    陈砚南选顶楼一层房间,剩下的随他们选,团队四人兴奋地剪刀石头布,以获得选择房间的优先权。

    秦芷自然跟陈砚南住一间,推开房门,露台的门是打开的,风吹起白色窗纱,无边泳池在阳光底下波光粼粼。

    她错愕,实在是太奢侈。

    站在露台,整片海域尽收眼底。

    秦芷回头,陈砚南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晾进衣柜,其中一件是她的泳衣,她不好意思买比基尼,选了露背的烟灰蓝的连体泳衣。

    就这样她都纠结好几遍,认为有些暴露,不好意思穿出去。

    陈砚南待不了多久下楼跟团队开会。

    秦芷则在房间里上家教课。

    决赛当天,秦芷去现场,她在台下找位置坐下,台上布置格外有科技感,决赛还剩下四个团队,都来自名校。

    她表面平静地等着,心里紧张到要命,紧张情绪在陈砚南上场达到峰值。

    他穿着统一参赛的蓝白T恤,印着大赛的logo,平平无奇,在那张脸衬托下,也变得板正服帖,他立在那,自信从容。

    陈砚南面向观众道:“我们团队本次是利用多模态特征融合,提升预测精度,同时侧重对数据不平衡处理,用过采样……”

    她听不懂他们专业术语,但不妨碍她认真在听。

    也是这时候,秦芷直观感受到陈砚南的成长,他不只是在球场起跳投球的少年,在专业领域里也一样,他在介绍团队作品时张弛有度,又不失生动,与评委老师对答流畅。

    评委老师带头鼓掌,台下也陆续响起。

    陈砚南的目光望向她的方向,像以前一样,他抬下下颚,抿唇轻笑,与赢下篮球赛的少年身影重合。

    秦芷长久地凝视着台上的身影,像是要将他的轮廓线条都印刻在自己脑中。

    胸腔里的心脏鼓噪着,一直无法平静。

    竞赛后续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

    回酒店的路上,团队成员都意气风发,笑着说人生易如反掌,他们累大半天,商量着到酒店洗澡休息,再一起吃晚餐。

    陈砚南牵着秦芷的手上楼。

    房间门刚关上,两个人就吻在一起。

    气息交换,又促又急,他吻掉她的口红,也染在他唇上,带着潋滟水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秦芷抓握住他的手臂,望着他。

    “陈砚南。”她语气很郑重。

    “嗯。”

    “我想睡你。”秦芷小声问,说完又很礼貌地补充:“请问可以吗?”

    第37章 藏月“是21岁,不是81岁”……

    秦芷心脏急剧跳动。

    她在决赛上就这样想的。

    陈砚南愣一秒,怀疑自己是幻听,他目光灼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紧张作一个吞咽动作,问:“所以你的答案是?”

    陈砚南没回答,而是说:“抱住我。”

    他俯下身,托住她的臀抱起来,往床边走,秦芷屏息间勾住他的脖颈,她被抱起,却感觉到下坠,直到她躺下来,陷入柔软被子里。

    她仰头,视线从他的额头,到高挺鼻梁,从唇边到突出喉结,最后是薄白皮肤下突出锁骨。

    陈砚南单手扯开T恤,显出宽肩窄腰的身材,冷白色薄肌,可以清楚看见肌肉纹理,小腹的位置没有一点赘肉,紧致平坦,肌肉线条走向清晰,最后两条线没入裤子边沿。

    过分克制时会有痛意。

    而亲吻是缓解痛症的良药。

    现在是白天,日光明晃晃,房间里每一寸都被照得清楚,咸湿的海风灌入,白色的纱帘纠缠不清地乱飞。

    问题也接踵而至,他们没套。

    “酒店应该有。”陈砚南起身,双腿笔直修长,肌肉绷紧,他打开抽屉,除去茶包咖啡包之类的,有两枚套。

    他回过身走来。

    秦芷无意瞥到,匆忙挪开视线,她喉咙发紧,想起之前吃过的苦头。

    陈砚南手臂撑在她身侧,他垂着眼睫,空不出手,索性用嘴撕开,很快,他脸色一沉。

    “小了。”

    “啊?”

    秦芷茫然,有大小区分吗?

    陈砚南闭眼,几乎认命地扯开才戴个头的薄膜。

    “有外卖,我手机下单。”他扯过被子裹住她,说:“只能等会儿让你睡了。”

    秦芷:“……”

    陈砚南捡起床边的裤子床上,他捞起手机开始下单,因为是海边,附近商店不算近,至少半个小时起步,他直接搜索。

    “不能点外卖。”秦芷平静了会儿,清醒过来。

    大家都在楼下,如果外卖员送过来,他们会替收,如果刚好看到小票,知道他们在买什么东西,那她这辈子都没脸面对他们。

    陈砚南抬头,问:“为什么?”

    秦芷说出原因。

    两人对视,安静片刻,摆在他们眼前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放弃,另一个是下楼自己去买。

    几分钟后,陈砚南跟秦芷一前一后下楼。

    大厅里长桌上只有学姐成露,她在做毕设,喝咖啡时瞥见下楼的人,她说还以为他们会补一个觉呢。

    “其他人在补觉吗?”陈砚南表情平静地问。

    “也没有,只有小闻一个人在睡,还有个大四狗要跟我一起嗑毕设呢。”成露放下咖啡,随口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

    成露哦一声,又问:“为什么不点外卖,还得自己跑一趟。”

    秦芷说:“顺便散步,学姐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没有诶。”成露视线回到电脑里。

    “你们要去超市吗?给我带一盒口香糖,薄荷的就行,谢谢了。”说话间,学长卢成风抱着电脑走过来。

    秦芷:“好。”

    陈砚南:“走了。”

    他找管家借观光车,会由酒店的人送他们去度假村旁边的超市。

    防止找不到型号,陈砚南找一家最大的超市。

    秦芷推一辆购物车,掩耳盗铃地往里面放一些零食,她没忘记给卢成风带口香糖,陈砚南拿两盒套丢进去,一并结算后提回去。

    购物袋在陈砚南腿边,随着回去时风吹,赫赫作响。

    被风

    吹起的还有陈砚南的黑发,他嫌太乱,直接一把抹到额后,露出整个额头。

    视线对视间,秦芷莫名想笑,刚才的事过于乌龙,而他们竟然真的出来买,陈砚南往后一靠,语气里无奈又带点挫败。

    “想笑就笑吧,忍得不辛苦?”

    秦芷没忍住,轻笑出声。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

    回去后,陈砚南直接将那盒口香糖以及一些零食分给卢成风跟成露,提着袋子上楼。

    本以为经过这段波折,多少没感觉,秦芷问他要不要休息,他拉过她的手,放下后摁住,他单腿跪在床上,身体前倾地吻住她。

    他说:“我一直在休息。”

    像是春日的柳絮,一触即燃。

    陈砚南扣住她下颌,吮吸到舌根发麻,他咬住她的唇边,不轻不重的,足以让她发出一声嘶,他往下轻咬住她下颚,煽风又点火。

    秦芷手指穿插在他发丝间,被咬疼时就抓他的头发。

    陈砚南就像小狗,每个吻既柔软又濡湿,咬过后会安抚地用温热的吻包裹,又有着极强的探索欲,好奇着有关于她的每一寸皮肤。

    “陈砚南。”

    秦芷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素白的手指紧攥的发丝,又怕真扯疼他收着劲,她闭紧唇,脚背弓起弧线。

    “我在。”

    陈砚南抬头,薄唇上一点水光,难以言喻的性感。

    秦芷闭上眼睛,又在下一刻睁开。

    船身破开薄雾,平静闯入视野,海面并不总是温柔的,浪涛袭来时,水声拍打着船身,船身也撞击着浪涛,底部的每一块木板被浸湿,而安静后,又温暖地承载着。

    任何思考都显得多余。

    皆由身体本能在支撑,思绪放空,只需要享受这一时的快乐。

    得益于狂跳的心脏,血管里血液沸腾,体温在不断地升高,两个人都汗涔涔,汗滴顺着肌肉纹路滑落。

    她手心全是汗,几乎握不住陈砚南的手臂。

    秦芷失去着力点,身体在只有一个支撑时失去平衡。

    像被风吹乱的花枝,快成残影,喉咙里的声音破碎不成句子。

    从吹起如波涛的纱帘往外看去,夕阳染红整个天空,瑰丽如宇宙间星云,泳池,以及玻璃上都映照着深浅不一红色。

    最后,陈砚南拨开她的湿发,亲吻她的额头。

    温柔的仿佛是错觉,是迷魂汤。

    偃旗息鼓没多久,陈砚南吻往下落,亲吻到她的鼻尖。

    电话铃声也跟着响起,是成露打来的,晚餐已经准备好,叫他们一块去吃。

    “该吃晚饭了。”她嗓子又哑了。

    陈砚南仿若未闻,说:“让他们去吃。”他不饿。

    秦芷拽过被子挡住他的脸,她推开他,说自己饿了,非常饿。

    被子里传出陈砚南有些欠的声音:“我以为你刚才已经吃饱。”

    “……”

    秦芷忍无可忍地塞一个枕头。

    下楼前,他们洗了个澡。

    吃饭的餐厅是酒店里的,在沙滩边,装修风格带着热带风情,可以直接听海浪声,陈砚南在团队经费这一块从来不吝啬,雪花纹理的战斧牛排鲜嫩可口,柠檬黄油虾被对半切开,口感醇厚,各种特调酒,味道不错,也很出片。

    吃过饭,六个人去沙滩玩。

    有人提议玩一场对抗赛,两个男生托着在场唯二的女生互推,谁倒进水里谁输。

    陈砚南跟秦芷搭队,到成露,卢成风站出来,活动着脖颈说他最擅长这种对抗,输的人晚上请在场人喝东西。

    而秦芷看起来更没威胁,成露让他们直接认输。

    陈砚南笑:“我们不怕,我稳得住。”

    秦芷点点头。

    陈砚南已经蹲下身,秦芷小心地坐在他的肩上,他扣住她的小腿,然后慢慢站起身。

    成露绑起头发,说:“小学妹你放心,学姐会放点水的。”

    “预备,开始!”

    卢成风跟陈砚南靠近,海浪拍打在腿上,两个人站稳,成露率先发起攻击,秦芷歪头躲过,她没什么攻击力,但胜在灵巧,而陈砚南站得稳,躲过一次攻击后,再趁卢成风站不稳时,主动往前推,成露往后躲,两个人失去平衡倒下去。

    两个人都没什么事,从水里拉起来。

    “我们赢了!”秦芷举起手臂。

    陈砚南扯唇轻笑,空出一只手跟她击掌。

    成露拧过衣服上的水:“斗不过斗不过,小学妹扮猪吃老虎有一套,我们哪是你们小两口的对手。”

    “记得请喝东西。”陈砚南放她下来。

    兴尽后,一行人回酒店,楼上楼下都有泳池,适合泡水夜泳。

    “我不会游泳。”秦芷换下泳衣,吊带的款式,胸跟腰的位置收紧,裙摆到大腿的位置,她夹起长发,露出修长白皙脖颈。

    陈砚南换上泳裤:“泳池不深适合教学,我教你。”

    说是教学,但游泳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陈砚南让她放松,他托住她的腰,教她划水换气,她毫无章法地踢着水,水溅在他脸上,来回游四五圈后,秦芷没力气,靠在水边看他游。

    他沉入水中,来回游过几圈。

    陈砚南推开泳镜,他戴着泳帽,水珠顺着冷硬的面部线条下落,他手臂撑在游泳池边,低头跟她接吻。

    吻到最后,他抱起她上岸,两条腿搭在他的腰间。

    “抱紧我。”

    陈砚南抱着她进浴室,胡乱地洗个澡,没怎么擦干从浴室出来,两个人都湿漉漉的。

    秦芷的腿碰掉桌面上的袋子,有东西掉出来,陈砚南随意瞥一眼,他说:“只有一盒套,还有一盒去哪了?”

    “什么?”

    她猛然清醒,想去确认,被握着脚踝拉过来,他弓着背吻她,问:“是不是给成风的口香糖给错了?”

    秦芷抓紧她的手臂,睁大眼睛:“怎么办?”

    东西是他给的,她怎么会知道。

    陈砚南沉腰。

    秦芷被分散注意力,没有任何的防备,唇齿间溢出声音。

    他道:“哄你的,口香糖还是套我分得清。”

    秦芷说不出话来,从一开始耳根发烫,到烫意蔓延到脸颊脖颈,她好累,抵挡不住他乐此不疲的热情。

    她摸到手机,点过屏幕,时间早已经过一点。

    秦芷抵住他的胸口,说:“你……不累吗?休息一下吧。”

    陈砚南扣住她的腰,道:“秦小芷,我今年才21岁,不是81岁。”

    “你现在叫我休息,跟虐待我没区别。”

    第38章 藏月她是他的世界中心

    陈砚南总有很多歪理,而秦芷毫无能力反驳。

    他捞过纸盒,倒出的套散落在枕边,各色的包装像是各种口味的糖果,他撕开包装,品尝着不为人知的甜美。

    秦芷缩成一团,又在跌宕中展开。

    陈砚南身体力行带她体验男大学生该有的精力与体力。

    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到最后,她抱着被子侧过身,整个人又倦又困,眼睫刚阖上就睡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她的生物钟失效,连手机闹铃也罢工。

    旁边已经没人。

    地上的泳衣被捡起来,被烘干重新挂在衣柜里,地上的纸巾也被收拾干净,阳台的门开着,灌进来的风吹散室内浓郁的气息,应该是陈砚南打扫过的。

    她手背挡住眼睛,感觉像是宿醉醒来的清晨,或者是高强度运动后的

    第二天,她全身散架,没什么精力地躺倒在床上。

    秦芷拿出手机,看到陈砚南发的消息。

    第一条是他在楼下,给她留了早餐。

    第二条是等她吃午饭。

    她闭眼休息五分钟后起床,洗漱时,听见开门声,陈砚南走进来,他穿着黑色复古花纹的短袖衬衫,没有系最上面的扣子,露出一小片冷白皮肤。

    秦芷刚洗过脸,她打湿洗脸巾,从镜子里与他对视。

    陈砚南撑着洗手间的玻璃门,问她饿不饿,他上来叫她一块去吃午饭,

    “大家都起来了吗?”她心虚地问。

    陈砚南:“没有。”

    其他人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睡到中午很正常,只有卢成风跟另外一个早起,上午在泳池里泳几圈。

    秦芷放下心,她这样也不算奇怪。

    回去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早上,团队的人不肯放过度假的机会,上午泡完酒店,下午去沙滩上玩。

    秦芷换上泳衣,在身上涂上防晒。

    跟昨晚在房间里穿,只有陈砚南一个人时不一样,她想到要走出去,面对数道目光时,下意识想防晒服套上。

    “很漂亮,真的。”陈砚南看着她,眼里只是欣赏,没有其他杂念。

    秦芷做足心理建设,跟他下楼。

    楼下,其他人已经换好衣服,成露个子高挑,她穿着比基尼,双腿修长匀称,没有丝毫扭捏地跟她打招呼。

    去餐厅吃饭时,成露在她旁边,低头瞥一眼说:“小学妹你很瘦,但没想到这么有料诶。”

    这句有料指代意味明显。

    秦芷噎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成露荤素不忌地笑笑,说很羡慕,她就一直很贫。

    秦芷偏过头夸赞说:“学姐你的腿很好看,又长又直。”

    两人一言一语,只有互相欣赏。

    到沙滩可玩的就更多,追逐海浪,抱起人往海里丢,挖沙坑埋人……全是些幼稚的举动,秦芷就负责给大家拍照,拍到一半,被陈砚南扛在肩上,她心惊肉跳抱住他的脑袋,听到他带笑说捂住眼睛,又匆匆放开。

    适应过后,她举着相机,从上往下拍。

    最后一张是对着自己的,她对着镜头笑得腼腆,陈砚南抱着她双腿,侧脸入镜,两人背后,阳光灿烂得过分。

    后来玩不动,秦芷坐下铺着野餐垫的沙滩上,看着学姐指挥着两位学弟抱着卢成风往海里丢,她笑笑,过一会儿,眼里进沙子,她低头揉眼睛。

    “进沙子了?”

    陈砚南拉开她的手,他半蹲下身靠过来,指腹压住她的眼睑,看到她眼里的血丝,他轻吹一口气,她不适地闭眼,分泌出眼泪,眼睫跟着颤抖。

    反复两三次。

    眼泪从面颊滑过,眼里的异物被挤出来,她望着眼前放大的脸,轻眨眼睫。

    她喜欢他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就好像,天地再广阔无边,她是他的世界中心。

    陈砚南低头,给她擦掉生理性/溢出的眼泪后,拿矿泉水给她洗手,他抬头:“这里沙子又细又软,沾一点在手上没有感觉,别再揉眼睛。”

    秦芷点头,说好。

    不远处,学姐他们还在闹,卢成风嘴里进海水,呸呸呸地吐出来,说咸到发苦。

    这一天过得尽兴,以至于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开始怀念。

    第二天起个大早赶飞机,落地后秦芷直接回学校,她下午还有课,先回宿舍后,跟杨薇搭校车去教学楼。

    上两节课后,秦芷收到辅导员发来的消息,让她有时间去她办公室一趟。

    杨薇看到后问:“是不是奖学金下来了?”

    “不太清楚。”秦芷摇头收着书。

    “好像是有三千块吧?”杨薇抱着她的手臂,跟她换教室去上另一节课:“正好你也少接点单子,你每天跟个铁人一样,又要搞学习又要赚钱,熬夜修图,我都替你累。”

    秦芷笑笑:“没关系,我也习惯了。”

    上完下午的课,她去行政大楼找辅导员,到办公室,辅导员开门见山地说助学奖学金的名额下来,她本来在列,但是被人举报不符合条件,所以取消名额。

    秦芷不理解:“为什么?”

    无论是成绩还是贫困生证明,她所有的材料都完整齐备。

    辅导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你用的电脑不便宜吧,你还有相机,吃穿上面恐怕也不大合规。既然是助学奖学金,本质还是给家庭困难的学生,希望你对学校这样处理不要有意见。”

    秦芷解释:“老师您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也一直有在做兼职,我绝对没有任何骗奖学金的行为。”

    辅导员递给她一杯水说:“我知道,你个计算系的一个男生在谈恋爱对吗?这些可能是你们情侣之间的礼物,但规定就是这样。”

    秦芷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

    她从行政大楼出来,又回到宿舍。

    杨薇知道秦芷奖学金被人举报的事,气得在宿舍破口大骂:“谁这么缺德,她是不用电脑是吗?还吃穿用度都有问题,长得好看,披个麻袋都好看,地摊上几十块一件的衣服他在狗叫什么,活不起的玩意。”

    秦芷反过来安慰杨薇:“没事的,我可以赚回来。”

    “我就是心疼你,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坏?”

    杨薇跟秦芷做快三年室友,基本知道她家什么情况,爸妈都不管,学费跟生活费都靠她自己,学校竞争压力那么大,她还得抽空兼职养活自己,就这样,还能到专业前20%。

    她气得快掉眼泪,问:“你跟陈砚南说了吗?”

    秦芷摇摇头。

    她本能地不想跟陈砚南谈到这些事,自卑也好,自尊也好,她不想跟他谈及钱的问题,即便只是自欺欺人。

    但现实总会拖她回到现实,他在已有的资源上,成长的速度太快,而她光是维系生活衣食住行就已经拼尽全力,她看着他光芒万丈,清楚明白她大概永远也追赶不上他。

    她也会在深夜里长时间盯着电脑,肩颈酸疼时感觉到疲倦,但是怎么办,她回头,她的身后是空无一人。

    秦芷没有换号码,前不久秦振用陌生号码联系她,问她手上有没有钱给他,他分文没有,过得很不好,她给他打钱,不多,全是兼职赚来的。

    到大三,身边的人都在思考着考研考公或者是出国,她预备找工作实习,等工作,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奖学金这件事就此揭过,谁都没有再提。

    秦芷比以往更拼命。

    两人只能见缝插针地见面,陈砚南回学校没课时,会陪她上课,中间休息时间,他困到趴在桌上睡觉,她也枕着手臂,望着他的侧脸,用目光描摹。

    贪心地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她想停在这一刻。

    晚上,秦芷留宿在陈砚南的公寓。

    刚进门就乱成一团,忘记是谁先吻上来,秦芷在黑暗里扯着他的衣服,他身上带着烫意,体温交换,她真切地感觉到暖意。

    “没洗澡。”她低声说。

    陈砚南抱紧她进浴室,他打开花洒,抱着她过去,水流冲刷着眼睫,她睁不开眼,用力地抓握住他的手臂。

    秦芷抱着他脖颈的手臂没什么力气,好几次滑落,他托着她,跟她接吻。

    从浴室转到卧室。

    陈砚南站在床边,他没完全擦干,劲瘦的腰黏附着水珠,在他的发力下,水珠被震动汇成细小水流,顺着肌肉线条滑落。

    秦芷半敛着眼皮,灯光在眼前乱晃,她大脑一片空白。

    如同撞入大气层中的天体碎片,在高速地俯冲碰撞中燃烧,迸发出耀眼炽热白光,直至烧成灰烬那刻。

    待一切平静后,秦芷起来喝水。

    她随手捡起他的衣服套上,喝掉大半杯温水,陈砚南在他身后,喝掉剩下的。

    陈砚南抱着她坐上岛台,聊着最近的事,他想等这个学期结束,两个人去斐济度假,去看白沙滩珊瑚群,去冲浪潜游。

    秦芷勾着他的脖颈,仰头看他,

    目光里有什么在燃烧:“你真的太好了。”

    她轻声问他:“可是怎么办,我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

    陈砚南回望着她:“你已经给了。”

    他抱着秦芷走到书桌边,空出手拉开抽屉,他拿出录音机模型的小玩意,摁下按键,秦芷的声音也跟着出来。

    声音轻得像是伏在耳边呓语:“陈砚南,在干嘛?要快乐哦。”

    秦芷愣了下,从他手边拿过来:“你还留着吗?”

    “嗯,中途没电换过电池,但没坏过。”

    秦芷垂着眼睫,重新播放一遍,里面的mini磁带在慢慢转动,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砚南凝视着她说:“所以要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不在,我不会快乐。”

    他说永远。

    遥远到难以触及。

    秦芷却觉得心慌,她仰头,急切吻住他的唇。

    未来太远,她只想把握住现在。

    第39章 藏月“我们到此为止吧”

    周末两天,秦芷待在陈砚南公寓。

    陈砚南工作室搬到办公楼,在学校附近,成员都是京大的学生,周末时人会更齐,他会过去看一眼,跟进项目的进度。

    秦芷打开电脑,做起专业课作业,跟期末成绩挂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查阅一上午的资料。

    门铃声响起时,她以为是陈砚南替她定的外卖,打开门,在看清楚门外是谁愣住。

    周唯茵临时起意来之前去了趟Costco,她采购两袋,准备像一个母亲,用健康食材填补儿子的冰箱。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错愕,之后是一点尴尬。

    “……阿姨。”秦芷先叫人。

    “小秦。”周唯茵应声,对于她在这里并不意外。

    陈砚南念大学住进这套房子后,她来过几次,他没说,但她从房子里的零散的女生物品,知道他在谈恋爱,而对象,是高中住进他们家的小女孩,他高考结束第二天一定要回通州的原因。

    他们可以聊心事的母子关系,所以她一直没有过问。

    秦芷感觉到窘迫,她穿着睡衣,待在她儿子的公寓里,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跟周唯茵只见过一面。

    “阿姨,砚,陈砚南他去工作室,我去叫他。”

    “不用叫他,我只是顺路过来。”周唯茵换鞋,瞥见书桌上打开的笔记本,回身道:“你忙你的,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秦芷道:“我帮您。”

    周唯茵没拒绝,东西放在岛台,她打开冰箱,往里面放东西,秦芷则帮忙递过去。

    “小秦你是什么专业?”周唯茵接过牛奶时,随口问起,没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秦芷回答如实回答。

    “能源方面的,挺好的,国家有这方面的需求,未来读研也不错。”

    冰箱在一言一语中被塞满。

    做完这些,周唯茵拧开水洗手,目光落在秦芷身上,几年前见过,没什么太多印象,只记得是个内敛木讷的小姑娘。

    她当时知道她的存在,跟老爷子争过几句,在躁动的青春期里,男女生同住,简直荒唐。

    老爷子说她可怜,没地方去,又实在乖巧,况且她大部分时间住校,只有周末放假才回来。

    周唯茵妥协了,结果就是俩小孩谈上恋爱。

    她关掉水,扯过两张纸巾擦手,直白地问:“你们现在是在同居吗?”

    “……没有。”秦芷立刻解释,她只是放假时会偶尔过来,平时并不住这里。

    周唯茵看她慌张的样子笑了,将纸巾团丢进垃圾桶才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秦芷感觉到被审视,她咬紧牙关,才能将窘迫感压下去。

    周唯茵走过来:“还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秦芷抬眼,似乎有些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去换下衣服。”

    她进卧室,第一反应是去找衣柜里最贵的衣服,是陈砚南给她买的一条裙子,很淡的绿色,薄薄的轻纱,下一秒取衣服的动作停住,明白无论她穿得衣服有多贵,都无法改变她是谁,她取下平时的衣服。

    出去时,周唯茵靠在岛台回复消息,她拿过包:“走吧。”

    两人去的是家西餐厅,秦芷连餐都不会点,周唯茵姿态闲适直接点双份,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片刻后,服务员陆续上菜,菜肴精致漂亮,她生出无从下口的局促,甚至无法评价。

    恍惚中,秦芷像是回到那年寒假,几年过去,她也没有变得更从容,在周唯茵面前,她的贫瘠被一眼洞穿。

    但接下来发生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场面。

    周唯茵没有对她有任何恶言,相反,她一直在笑,优雅从容,像体贴的长辈,她在看出秦芷的内心想法时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反对你们谈恋爱。”

    “年轻人,正是谈恋爱的年纪,总不好在我们这样的年纪,再去谈,那才好笑。”

    秦芷心忽高忽低。

    她食不知味,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感到放松。

    周唯茵垂眼笑了下,道:“毕竟只是谈恋爱而已。”

    秦芷从小心思细腻,不会听不出话外的意思。

    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定终身,跟谁谈又有什么关系。

    周唯茵放下刀叉说道:“我蛮喜欢你的,以你的条件能在这里,本身很优秀,一定是聪明努力的,如果留在通州那种地方,一辈子也就定型了。”

    “但你放眼看去,这里从来不缺努力的人,很多事早已注定。”

    “我吃好了。”她扯纸巾:“好好享受。”

    周唯茵起身买单离开,秦芷坐在位置上,抿了口白葡萄酒,入口有些酒精的涩意。

    桌上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这一顿饭是她几个月的生活费。

    酒精的燥劲儿在胸腔蔓延,她反倒生出一些不甘,她想要证明,没有什么是早已注定,事在人为不是吗?

    陈砚南在回来的路上知道周唯茵来过的消息,她去了他租住的公寓,跟秦芷见上面,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他回到公寓,秦芷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敲在写毕设。

    陈砚南望着她的脸,问:“她有没有为难你?”

    秦芷摇头,笑着拉过他的手:“放心吧,没有塞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一百万,请离开我的儿子。”

    陈砚南坐下来,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那你们在说些什么?”

    “什么都聊一些,聊我的专业,说就业前景不错。”秦芷下颌抵着手背,趴在桌面上,略带遗憾地道:“怎么跟电视里的不一样呢?”

    “让你失望了,可能我不值一百万。”陈砚南勾唇,同时放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吃完晚饭,陈砚南首次跟秦芷谈到未来计划。

    “出国留学吗?”秦芷茫然,在她听起来这个词异常遥远,她没想过,也不在她计划里。

    陈砚南嗯一声,去美国,他们的绩点足以申请最顶尖院校,至于推荐信之类的,都是最简单的事,他来负责就好。

    他语气好像这件事已经说定。

    因为从长远来看,出国留学都是明智之举。

    秦芷坐在沙发上,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她脑袋里乱糟糟的,她清楚陈砚南是为自己好,但她也必须告诉他事实。

    她轻声说:“我可能负担不起。”

    她甚至没办法在国内读研。

    “我没什么钱,念完大学就已经很好,所以我计划毕业后去工作。”

    “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你有我,你只要点头,其他事放心交给我。”陈砚南低头,啄吻着她的唇,用着以往蛊惑的嗓音,哄她答应。

    秦芷想说的话吞咽回去,她不想争论。

    “你让我再想几天可以吗?”

    “好。”

    回学校后,秦芷查阅起留学相关信息,她一行一行地浏览,再审视自己的条件,最后在留学总费用上愣住,那根本不是她能负担的费用。

    她咬着唇,去看申请全额奖学金的要求。

    即便顺利申请下来,剩下的费用,她也拿不出来。

    杨薇从宿舍里进来,余光瞥到她的电脑页面,问:“小芷,你准备出国啊?我记得你不是要工作吗?”

    “只是好奇看看。”

    秦芷叉掉页面,她短暂地头脑发昏,在看清银行卡余额后清醒很多。

    她失眠几天,想到很多,想到从谈恋爱开始一直是陈砚南迁就她,想到周唯茵的那些话……她想去尝试一次。

    秦芷在寒假去找廖明珠。

    跟高中时那次不一样,她没有欣喜的雀跃,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只有彷徨跟茫然。

    下车,之前的便利店翻修过,扩大一倍,装修规整,廖明珠怀里抱着小男孩,远远

    地跟她打招呼。

    秦芷走近:“妈。”

    “来啦。”廖明珠保持着短发,脸圆润一些,神色比以前更温和,她举着小男孩的手:“小然,叫姐姐。”

    宋然睁着眼睛,警惕又陌生地看着她,他一撇嘴扭过身。

    廖明珠说:“先进来坐会儿,等你宋叔叔回来,我们一起去吃大餐。”

    晚上,秦芷见到廖明珠的新丈夫,是个寡言的高个子男人,既不过分热情也不算冷淡,让秦芷多吃点,安心在家里玩几天。

    “你别抽烟,小然还在这。”廖明珠看他衔着根烟,皱眉提醒。

    宋然一看伸出手臂要去拿,宋叔叔将烟别到而后,直接抱起他:“爸爸带你玩去。”

    廖明珠看着他们背影,唇边带着笑,回过头,让秦芷吃。

    秦芷是局外人,他们是一家人,而她只是空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她紧紧握着筷子,用力地抵在虎口的骨头,她感觉不到疼,只有麻木。

    “妈。”

    秦芷放下筷子,唇咬了又咬,她终于开口,说她谈恋爱了,对方是个特别好的人,他们计划去美国留学,她会拿到全额奖学金,费用这一块她可以自己负担,只是前期需要一点钱,她拿不出来。

    廖明珠低头,沉默中筷子夹过花生米问:“你爸呢?”

    “……他欠很多钱。”秦芷补充道:“这钱是我向您借的,您放心,等我工作后就还您。”

    廖明珠抬头,脸上有着嘲讽的笑意说:“你爸卖房才几年,那些钱全都挥霍完了?学人做生意,他是那块料吗?”

    秦芷听着她数落秦振的不是,从他们结婚开始到离婚,她从来没过一天好日子。

    “你也看到,我没什么钱,钱都是你宋叔叔在管,你比妈妈命好,你对象不是家庭不错吗?他想跟你一起出国留学,总要承担点什么吧。”

    秦芷像是没听见,继续说:“五万可以吗?我给您打借条,写清楚还款时间,我会付利息的。”

    “按照最高的利息。”

    “不是利息的事,是我拿不出这钱,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难处。”

    秦芷说:“我向宋叔叔借可以吗?妈,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他那么好,我想要跟他一起。”

    她声音哀切:“我也想要努力配得上他。”

    “出国留学你就能配上了?就你说的,他们家庭条件那么好,就一点不在意我们家这情况?”

    廖明珠望着她继续道:“其实你要来,我跟你宋叔叔就猜到可能是因为钱,但你也看到了,便利店刚翻修,手上实在没钱,这两年我也没给你什么钱,这两千块你拿好。”

    她从包里取出一沓现金。

    秦芷看着刺目的红色,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是干涸的,眼泪从心脏涌出,漫过整个胸腔。

    “妈。”她叫她一声。

    “您是不是特别后悔生下我?”

    廖明珠将钱塞进她怀里没回答:“把钱收好,你弟现在还那么小,你我肯定顾不上。”

    她在第二天离开,眼泪好像都在高三那年流尽,她仰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

    秦芷回到通州过寒假,陈爷爷身体不好,寒冷的天气不利于养病,他去南方温暖的城市疗养,南瓜也一块过去,陈砚南没能回来,工作室里脱不开手,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书店上班之余,跟叶奕然在一起。

    叶奕然跟宋淮准备考研,但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秦芷给她加油打气。

    叶奕然问:“你呢,宋淮说准备出国啦?”

    秦芷只是笑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还是你们好啊,大学霸,做什么都容易,我国内考个研都费劲。”她拖着腮唉声叹气。

    假期结束,秦芷踏上回校的路上。

    陈砚南来车站接她,她出站远远地看见他,他个子高,黑色的大衣穿得笔挺有型,她推着行李快步走过去,任由自己投进他怀里。

    她仰头,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回家了。”陈砚南抱着她的腰,扯下她针织帽檐,一直到眉骨下。

    秦芷重重点头,说好。

    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回到公寓,洗过澡,如连体一般黏在床上,像是要做个够,做到尽兴。

    大四基本没什么课,秦芷开始做简历,准备参加春招。

    她不想隐瞒他,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陈砚南递来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他大学三年工作室赚的,全在里面。

    他靠坐着沙发扶手,双手撑着书桌。

    书桌前的秦芷怔愣一下,目光落在那张卡上,她拿起来,那么薄的卡片,分量却犹如千斤。

    “里面的钱,足以负担你出国留学所有费用。”陈砚南轻声道。

    秦芷眼眶温热,情绪快满溢出来,她问:“你早就计划好了吗?”

    陈砚南嗯一声:“从一开始这笔钱就打算给你的。”

    秦芷心脏犹遭重击,她张张嘴,喉咙里尽是酸涩的苦意,她说:“你知道吗?我寒假去找我妈要钱了,真的很难开口。我在心里想过一遍又一遍该怎么说,好不容易张嘴,庆幸的是她拒绝了我。”

    她尝试过,真的。

    她舔舐下干枯的唇,望着他的眼睛:“我连找父母要钱都会有羞耻感,何况是你的。”

    秦芷合上笔记本,索性什么都说出来,她说秦振生意失败欠很多钱,他只能四处跑路躲债,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她也没办法不管他。

    之前她没想清楚,现在她有了决定,她没办法跟他一起留学,她会留下来参加学校的春招。

    秦芷尝试着开心一点,轻声地问:“就这样好不好?”

    她没办法跟上他的脚步。

    很抱歉,但也是现实,他们之间实在天差地别。

    陈砚南不理解,他单手摁过眉心,声音也随之拔高:“秦芷,你是拿自己是救世主吗?”

    “不是。”秦芷本能反驳。

    “你爸他真的在意过你吗?他想过你,就不会把未成年的你,丢到陌生人家里,甚至他家里还有个同龄男性,但凡起点歹心,你这辈子都毁了,他记得你生日吗?你多少岁他大概都不知道,他生下你,有好好养过你吗?”

    “你替他还钱,觉得值得吗?”

    “……”

    秦芷咬紧唇,过去父母争吵过太多次,她本能地想回避冲突,她放下卡起身,去拿包,说彼此都冷静一点,这件事下次再谈。

    陈砚南看着她慌张无措的身影,他站起身说:“你舍弃不掉可以,他欠多少我来还,你没必要把你自己赔进去。”

    他没明白,这并不是关键问题。

    秦芷低着头,在换鞋,她感觉到脸上的凉意,迫切地想离开。

    陈砚南往前迈几步,在她开门的那刻,抓握住她的手臂,他胸腔里充斥着躁意,他想说清楚,而不是中途逃开。

    秦芷被迫转过身,眼里噙满眼泪,她看起来那样单薄无助。

    陈砚南像是被瞬间击中一样,她的目光像刀,轻易刺穿他的心脏。

    秦芷脸色苍白,轻声说:“陈砚南,你能不能别逼我?”

    “你说得对。”

    “真的,都特别的对。”

    “我一直觉得我爸妈离婚的原因多少跟我有点关系,如果我是男孩,如果我成绩再好一点,如果我再懂事一点,如果我没生那场病,是

    不是结果会有那么点不一样。”

    陈砚南疲倦地捏下眉心。

    秦芷看着他看着自己无可救药的目光,心也沉到底,她难受得要命,继续道:“我知道不会,我没那么重要,他们不爱我,跟我是谁怎么样都没关系。”

    “我没有想过值不值得,我什么都没有,就算我跟你出国,你给我一切,但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只是在追逐你,而你始终离我太遥远。”

    就像是两条相交线,意外有过交点,但结局之后,是越来越遥远。

    陈砚南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像是握住将断未断一根线,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会听到脆弱的断裂声。

    他说:“我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在他解决所有问题后,她仍然选择留下来,不理解她口中的追逐,她在追逐什么?

    秦芷擦过眼泪,笑着说:“你看,其实我们一直在两个世界。”

    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擦掉他们之间的界限。

    她父母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谈恋爱时自然浓情蜜意,但现实只会是水下的尖锐石头,潮水退去,所有问题都会显现。

    他们不可能永远活在真空里。

    秦芷推开他的手,泪眼猩红:“陈砚南,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始终缺乏一点勇气。

    陈砚南抵住门,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圈在怀里:“你不想去没关系,我也可以留下来,就算是异国,也不是再也见不到,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不会再提一个字。”

    他们只是在留学的问题上有分歧罢,她不想,他也不会干预她的决定。

    他低下身,替她擦眼泪,他说抱歉。

    可是为什么要抱歉呢,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秦芷看着他望着,眼泪反而愈加汹涌,就像是回通州,他会迁就她退掉机票陪她坐高铁,未来,他会一次又一次迁就,她只会拖住他往前的脚步。

    她也很想站在他身边,大大方方的,一起去世界各地,心安理得住一晚五位数的酒店,看演出,去潜泳冲浪去看珊瑚群……而不是为那三千块在夜里无声痛哭。

    她感受到骨头里的痛意。

    秦芷摇头,唇色发白:“我们分手吧。”

    “太累了,跟你在一起真的太累了。”

    第40章 藏月“我们别再见了”

    陈砚南注视着她的眼睛,她脸上重新溢出的眼泪,像他心脏切开伤口流出的血液。

    “累吗?”

    “我让你感觉到累吗?”他问。

    秦芷缓慢蹲下身,她在问自己他们的结局一定要这样吗?事实如此,她找不到出路。

    三年的日常点滴,如昨日浮现在眼前。

    她仰头道:“其实你也累不是吗?你从来不会跟我提到钱,送礼物会刻意抹去价格,出去的开销总会以各种理由买单,你不喜欢我去兼职,接单子给人拍照,你想给我钱给我学费生活费,却又怕伤到我的自尊,你小心地维系我们之间的平衡。”

    这段关系,他们都很累。

    陈砚南眸光暗下来:“跟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累,我爱的是你整个人,你的全部,你所有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但是我觉得累。”秦芷闭上眼,她缩成很小一团,从神态到肢体动作都感受出疲倦,她说:“今天只会是开始,以后还会很多次,在这里结束,我们都不用心照不宣地继续演下去。”

    出国留学,只是将他们之前回避的问题摆上台面。

    陈砚南:“我不接受分手。”

    “我说过留学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没必要为这件事吵,我以后也不会跟你吵,对不起,今天是我失控,我向你道歉,也向你保证。”

    他拿来纸巾,单腿跪在地上,一点点给她擦掉眼泪,他垂着眼睫,在眼睑上落下阴影。

    越是这样,秦芷越心如刀绞,不该是这样的,他多骄傲的一个人,要为了她,卑微成这样。

    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又能持续多久?

    她必须要做出割舍。

    等到他走出去,身边会有更好更优秀的女孩,他们家世相当,精神与物质一样富有,步调一致,所有人望着他们,都会认为是天作之合。

    这才是原本的故事线。

    她本该是他籍籍无名的众多暗恋者之一,因为喜欢他雀跃过,流泪过,现在只是意外,她住进那个家里,被赠予一场黄粱梦。

    秦芷抹干脸上泪痕,声音清冷中带着决绝:“陈砚南,我们分手吧。”或早或晚,他们都会走上这条路。

    陈砚南背着光,脸隐匿在阴影里,声音很低,像是轻声哄她:“秦小芷,我们不分手。”

    “我现在回学校,我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你随便处理,丢掉也好,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回来收拾也好,你……”

    陈砚南抱紧她,手掌扣着她的后背,按在自己怀里。

    他声音变得嘶哑,他问:“别跟我分手,只错这一次,就要被赶出局,你认为公平吗?”

    明明已经抱得这样紧,却感觉到怀里的人离自己很远。

    她身上冰凉,而他无法温暖她。

    秦芷张着嘴。

    喉咙里酸涩痛意快要令她窒息,她双手僵在半空,无法拥抱,哪怕是最后一次,她听见自己说:“陈砚南,你别这样,真的。”

    “陈砚南,我不喜欢你了。”到底要用多少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陈砚南:“我不会信。”

    秦芷声音彻底冷下去,她说:“在我小的时候,经常会有大人跟我说我像我妈妈,我当时不信,现在我信了,我跟她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只爱自己。”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我想要的未来,我不想浪费时间。”

    “好聚好散可以吗?”

    “……”

    她感觉到拥抱自己的人变得僵硬。

    秦芷死死咬唇,情绪被痛觉压制,她说:“陈砚南,我们别再见了。”

    —

    秦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

    离开时陈砚南要送她回去,他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他拿给她外套,温柔说京市的秋天总来得这样早,夜里冷风刺人,别冻感冒。

    秦芷摇头拒绝,她自己打车回去。

    而转眼,她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位置,打开的电脑里还有未写完的简历,她敲着键盘,灵魂与肉/体分隔开,她凝视着眼前的躯壳。

    像个旁观者,不觉得难过,更多是麻木。

    宿舍的门打开,杨薇咦一声,说你也在啊。

    她准备考公,整日泡在图书馆,回来后没察觉秦芷的异样,她边洗脸边向秦芷吐槽,行测的判断推理有多变态。

    秦芷安慰她才刚开始觉得难很正常。

    “你说的对,以我的智商,多刷几套题就能理清逻辑。”

    杨薇敷上面膜,想看她简历做到哪一步,凑近瞥到她的脸色,在灯光下一片惨白,她问:“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秦芷摇头,说自己没事。

    “你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杨薇探过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她说:“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真的不用。”秦芷拉下她的手。

    “你这样,那我就打给陈砚南,让他送你去医院。”杨薇知道她看着脾气软,实则最倔,对自己极度不上心。

    她作势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秦芷才有点活人气息:“别跟他说。”

    “你什么都不想跟他说,拜托,你们是男女朋友,你有点什么事麻烦他不是应该的吗?”奖学金的事也是,杨薇都觉得陈砚南太幸运,找了一位这么替他省事的女朋友。

    “不是了。”她轻声说。

    “什么?”

    秦芷说:“我们分手了,所以别告诉他,我休息一下就好。”

    杨薇表情变得错愕,好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谁提出来的,又是为什么,他们分明一直好好的,从来没吵过架。

    分手分的毫无预兆。

    秦

    芷没说,只告诉她分手的事实,她也撑不住,说自己想要睡一觉,杨薇让开位置,她爬上床后躺下来,宿舍狭窄床铺此刻给足她安全感。

    她闭上眼睛。

    四肢如注铅般沉重,整个人如同溺毙,一直往下沉,她不想动,任由自己沉底,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等明天醒来,会是新的开始。

    之后几天里,陈砚南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她的心裹上一层又一层壳,违心的狠话张口就来,态度越来越冷淡。

    最后一通电话里,两个人都没说话,只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似乎宣告他们的感情耗尽。

    秦芷抿唇,声音冷透,她说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只这一句,她已经用尽全力,再多说一句,都怕伤他更重。

    陈砚南嗯一声,低沉嗓音在电话这端响起:“好好休息。”

    秦芷面颊全湿,拉黑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

    她开始收拾东西,他给的礼物实在太多,她一直珍惜地保存,很多跟新的一样,她全都放进纸箱里,最后将纸箱寄去公寓。

    杨薇看着秦芷忙前忙后,她始终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而秦芷除那天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想安慰也无从下手。

    没过多久,秦芷开始投递自己的简历,在这方面她是新手,一些设计研发岗要求硕士起,她只能利用大四的时间在一些老师的项目里打杂,就这样边找边积累经验,最后成功面到沪市一家电气公司的研发岗位。

    也是在这段时间,她跟纪明佳有了联系。

    跟秦芷情况差不多,纪明佳家里不准备供她继续念下去,她打算工作两年攒钱后继续读研。

    她们一起合租,租了个一居室相对便宜的老房子。

    秦芷每天很忙,兼职,实习,毕设,所有事情压过来,纪明佳也一样,两个人对着电脑熬到深夜,天还没亮,又从床上爬起来。

    纪明佳知道秦芷跟陈砚南分手,她没问过,因为她们是同类人,比同龄人更早地认清现实,在不对等关系里,必定是要舍弃一些东西。

    比如自尊,比如敏感神经。

    但很难做到,她们的生长环境决定她们部分性格,她们拧巴,甚至自我厌弃,配得感很低。

    分手不见得是坏事。

    偶尔,秦芷也会跟叶奕然聊天,听她抱怨考研的痛苦,也从她嘴里听到陈砚南去了美国留学,叶奕然知道他们分手,始终觉得可惜,一直认为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所以明里暗里透露他的消息。

    “挺好的。”她说的真心话。

    叶奕然见她反应平淡,不死心地问:“芷宝,你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秦芷低着头,声音平平:“嗯。”

    明明分手没多久,但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大学毕业后,秦芷回一趟通州,她陪陈爷爷住一段时间,给他取药,嘱咐他吃药,他肩颈不好,她给他买按摩仪,他们走出去,谁都会以为她是亲孙女。

    对于他们分手,陈爷爷没说什么,尊重他们的决定,他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相处,彼此早已经是亲人,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秦芷很感激,眼眶温热。

    到晚上,她仍睡那间房。

    床单是新洗过的,带着熟悉的清新气味。

    秦芷靠在床头,她偏着头,盯着书桌的位置发呆,她想到他告白的那天,他说他喜欢她,活到现在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问她自己够不够资格做她男朋友。

    她能背下台词,记得他每一个神态,就像是在脑中放映电影。

    秦芷垂眼轻笑,笑过后抱着枕头,整张脸埋进去,眼泪跟细微的啜泣声都一并被吞噬。

    再也不会有了。

    她喜欢的那个男生,看着她的眼睛说喜欢她。

    —

    陈砚南收到秦芷寄来的包裹是分手一周后。

    他拆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并不意外,他送她的东西,她全都还给他,连人都不要,何况是东西。

    秦芷没有再回来过,留在这里的东西,也一样没拿走。

    陈砚南一件一件拿出来,连那条项链也一并还给他。

    他扯唇,笑意只剩苦涩。

    她是真狠心。

    这三年,说结束就结束。

    陈砚南关上箱子,就像从来没打开过一样,他置于角落,仿佛它并不存在。

    室内陈设保持着原样,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多,没多少东西,但角落里,总会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她在房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卧室里,她的气息也来越淡。

    出国前,陈砚南买下公寓,请人定期打扫。

    周唯茵跟陈烬去机场送行,远在异国,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们有时间,会过去看望他。

    “走吧,爸妈就送到这里。”

    周唯茵想替他整理着衣服,被避开,她手尴尬地垂在空中,目光瞥到他背包的挂饰,幼稚且廉价,绝不会是他自己会买的东西。

    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周唯茵知道他们分手,具体原因不清楚,但不得不说,她松口气,免去一些麻烦。

    她也清楚感觉到这段时间,陈砚南比以前更寡言,冷硬的下颚线条,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

    到底年轻,等以后再回看,这段感情什么也不是。

    “走了。”

    陈砚南上飞机,在位置上坐下来,他捏着小录音机,迟疑数秒后,他摁下按键,磁带缓慢转动,里面传来秦芷的声音。

    “陈砚南。”

    “在干嘛?”

    “要开心哦。”

    “……”

    就像她还在他身边。

    陈砚南偏头看向窗外,飞机穿越云层,一遍又一遍反复地听,他垂下眼皮,长睫挡住眼里的情绪,再抬头,眼角一点冰凉的湿意。

    很快,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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