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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无主之地的争锋 飔风:明……

    不过, 成王之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片开满了各色点地梅的云河领地,埋葬了无数短暂拥有过它的僭主,等待着一位强大到令所有动物心服口服的枭王, 将这片无主之地占为己有。

    虽然飔风的实力已经列属蛇类中凤毛麟角的那批,但这里是南部,更丰饶、更容易出强敌的南部。

    在所有蛇王候选蛇中略显年轻的他, 与其他经验同样丰富的对手仍有些许差距, 年龄带来的鸿沟并非一朝一日可以跨越, 想要在南部称王称霸, 他还需要磨炼。

    风起, 林动。

    刹那间, 自河面而散的水雾缭绕在两条蛇附近, 包裹着他们独特的鳞甲。

    这转瞬的变故让玩闹的两条蛇停下了动作。

    飔风抬起了头,但明锐的目光穿不破朦胧的雾霭, 于是他探出信子, 嗅探着是否有不知晓的危险逼近。

    镜流环顾一周,触目之处皆是浓雾, 心底发毛的他下意识用尾巴缠紧了飔风。

    作为同属以河为名的领地,不同于芷河的清隽秀丽, 发源于雪上之巅的云河是多变且捉摸不透的。

    两条蛇只能依靠直觉与嗅觉摸索着向前, 他们希望找到一个类似巢穴的地方——浓雾弥散的河边并不安全。

    在掩盖了一切的浓雾中,镜流突然探到了似有若无的熟蛇气息,那是掺杂着腐败、污血与硝烟的令蛇心中十分不安的味道。

    镜流的心跳突然一停, 他在雨林熟识的动物并不多,蛇类除了飔风,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月与笛悦……

    他看向了飔风,但飔风只是自顾自地带着自己往前, 没道理更迟钝的他都感觉到了那极可能来源于明月的气息,敏锐的飔风缺一无所察。

    飔风当然嗅探到了,甚至于比起小蛇模糊的猜测,他无比确定气息传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一场剧烈的争斗后只有同归于尽的两条蛇。

    但作为一条纯正的野生眼镜王蛇,对于活着的母亲他或许还有几分在意,但当他面对被死亡带走的明月时,那仅靠本就薄如蝉翼的亲缘关系便瞬间碎裂。

    他早就说过了,这是明月的选择,他只会为此感到些许物伤其类的悲伤,这其中或许有三分是因为母亲死亡的哀伤,不足以让他为此停留,他已经拥有了更重要的蛇。

    但镜流不同,他是条情感充沛的小蛇,他看了看飔风,又看了看被浓雾掩蔽的战场方向。

    片刻后,他用尾巴挠了挠飔风,飔风停下滑行,转身抬起头看向镜流“怎么了,镜流?”

    “飔风,”镜流与飔风对视着,一暗一亮的两双圆瞳在浓雾中,将彼此映入了心底,“我,我”小蛇吞吞吐吐的,他为飔风可能失去母亲这件事而难过非常,回忆起母亲去世时的哀伤,感同身受的他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朋友开口。

    飔风安静地等待着,几分钟后,对着实在纠结的小蛇,他平静地“嘶嘶”两声,“如果你想说明月的事,”看着瞬间将身体立起来的小蛇,飔风环住了镜流“我知道,我探到了战斗后死亡的气息。”

    但飔风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他俯身蹭了蹭镜流“别为此悲伤,他们团聚了。”

    *

    淅淅沥沥的雨珠滴在了两条蛇身上,打散了凝厚的雾气,两条蛇看到了不远处两条蛇绞缠在一起的尸体:一条是熟悉又陌生的明月,而另一条棕黄色的眼王足足有五米长,它们的獠牙穿透了彼此的心脏。

    镜流下意识往前滑了几步,飔风并不想为此耽误时间,但小蛇的固执让他没有办法,他投降似地看着小蛇。

    片刻后,他们来到了明月的尸体前。

    动物腐烂的气味并不好闻,尤其对于两条嗅觉敏锐的蛇来说,飔风不住地打着喷嚏,镜流为他找了两片薄荷粘在了他的鼻尖,这才让他觉得好受些。

    面对着明月,镜流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他猜的不错,另一条蛇肯定是明月的仇人,她如此憎恨它,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肯定不愿意跟它缠在一起。

    于是,在飔风还没反应过来时,镜流避开了明月身上腐败的伤口,轻柔地用尾尖将明月一点一点从那条蛇身上剥离下来,僵硬又瘫软的蛇尸回到了地面,只是明月深深陷入对方躯体的吻部无法分开,镜流求救地看向了飔风。

    飔风抬起尾巴拍了拍小蛇的头,随后用蛮力将另一条蛇硬生生扯得七零八落,镜流趁机将明月拖离了那条蛇,把她放到了柔软的草坪上。

    随后,镜流逮住了一只身形巨大的老鼠,逼它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明月的土坑,两条蛇安葬了她,镜流倒出了兽骨中的收藏,用一路上收集的鹅卵石与干花为她做了一个墓碑。

    她与崇山长眠在了雨林中,再没东西能打扰到他们。

    雨下得更大了……

    安葬完明月后,镜流沉默地跟在飔风身边,不时扭头看看他们来时的路,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朋友的死亡,这让他十分低沉。

    良久,他看向了飔风“希望有一天,我们不会,”

    听到这话,飔风瞟了镜流一眼,打断了他,“我们不会!”

    小蛇的悲伤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用尾巴把镜流缠到了脊背上,随即,将头靠在了镜流的吻鳞边。

    片刻后,飔风沉声安慰着闷闷不乐的小蛇“我们不会落得像明月与崇山那样的结局,正如你信任我一般,我是如此相信我们会过得很好。”

    镜流将头埋进了飔风的颈部,两条蛇依偎着彼此,飔风静静抚慰着镜流的悲伤。

    但总有不长眼的东西嫉妒两条蛇的感情,用尽千方百计也要破坏他们独处的时光。

    *

    突然,草丛一阵窸窣声,伴随着疾风与蛇爬行的声音,飔风一尾巴把镜流揪到了身后。

    在小蛇还有些发懵时,他已然转过身体,挺起前半身,发出阵阵风啸,对上了准备偷袭他们的来犯者。

    那是条颜色奇特的眼镜王蛇,与镜流类似的星状环纹,让那墨白相间的鳞甲显得格外艳丽,它的身长与飔风相近,甚至还有大上一些。

    两条强状的成年眼王对视着,风啸声此起彼伏,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动物们对这里避之不及,没有动物想在蛇王争锋时,试一试他们的毒牙到底锋不锋利。

    当然,这些动物里得除去在一旁焦急万分的镜流。

    镜流实在受够了每次战斗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飔风迎敌的煎熬。

    而在今天见证过明月的结局后,镜流不愿意飔风有朝一日也变成那样,他不敢想,如果真的失去飔风,他要如何保持冷静地在雨林活下去。

    早已习惯了雨林生活的镜流,并不担心食物与敌人,他只是恨透了寂寞的滋味,如果飔风逝去,找不到精神寄托的他必定会追随这条蛇一起离开。

    而现在,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飔风。

    他的确很弱小,柔弱的他不能帮助飔风一起在正面对付这些敌人,但他可以偷袭。

    不说到底能不能伤害到敌人,但只要能分散它们的注意力,他就能帮助自己的朋友分担一些压力,飔风就能更轻松地调整策略去对付它们。

    隐蔽在草丛间,镜流看了看飔风扩张的枕鳞,他下定了决心——他不能一直躲在这条蛇的保护圈里,他也想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

    趁飔风不注意,镜流轻轻将自己的腹鳞紧紧扣住地面,略显鬼祟地蠕动着去接近那条蛇。他不是不可以滑行,只是他的隐蔽技巧掌握得实在不够好。

    担心游动间发出的声音惊到那条蛇,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以至于令一无所知的飔风面对突然暴起的敌人,他必须小心。

    纤细的身形让他的躲藏显得尤为顺利,雨林的草丛很高,虽然对于飔风与那条蛇来说,这点高度算不了什么,但它们能将镜流的躯干吞噬得一干二净,让他的干扰行动进行得顺利。

    在它对飔风抬起头准备攻击的一瞬间,埋伏已久的镜流动了,他扑了出去,突然出现的浅灰色身影让两条蛇都愣住了。

    在飔风以为自己已经疲累到连小蛇都能看错下意识扭头看向尾部时,镜流咬了那条蛇的尾巴一口,又迅速窜入了草丛中,借由落叶掩盖着自己的身形与气息。

    那条蛇变换了位置,侧过身想要防备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自己尾边的小蛇,但镜流很聪明,凭借草丛的掩盖,他戏弄了这条蛇一番,这让这条艳丽的眼王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两个对我一个?!”

    在尾部没有发现小蛇存在的飔风,同样暴躁地对那条蛇说:

    “是你先准备对我们动手的!”

    如果不是这条蛇,镜流怎么会这样冒险?第一次怨恨起自己实力不够强大的飔风想要开启一场杀戮,想以此向镜流证明自己身强力壮,不需要认定的伴侣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来帮助自己。

    飔风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小心挪动着位置,突然,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刺向了那条眼王,镜流也在飔风动作的瞬间咬上了它的尾巴,一前一后,两个敌人,让眼王难以招架。

    三条蛇保持着一个绝对静止的姿势,飔风的毒液已经蓄势待发,这条眼王开始慌乱,他拼命甩动着尾巴,不愿松口的镜流被不断砸向土壤。

    但眼王到底是成年蛇,镜流无法抗拒它的力量,被甩在了一边,头晕眼花,半晌也没有爬起,担心小蛇的飔风只是在那条蛇的颈部注射了毒液后,便松开了它,放它离去。

    “飔,飔风,不用,管我。”镜流虚弱地对飔风道“万一它回来,”

    “它不会回来,它已经活不成了。”飔风滑到了镜流面前,无比笃定地道。

    “但是,镜流,我需要你的解释,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缓过来一些的镜流听到了这句已经称得上严厉的话,他喏喏地抬眸看向了飔风,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阴沉的脸,让镜流感觉到了恐慌。

    他张了张嘴,因为过度紧张,镜流不止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甚至再次感觉到了晕眩,天旋地转间,镜流只觉脑子一沉,再没了意识。

    这时,本来等待小蛇回答的飔风发出了惊呼“镜流!”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争执与隐秘的危机 镜流:……

    话音未落, 已经顾不得训斥小蛇的飔风窜了上去,只见他的长尾从身侧滑出,如同突然出鞘的长鞭, 将空气抽得“簌簌”作响,眨眼间,那能削钢破铁的长尾甩到了地面, 擦起了一阵尘与叶, 温柔地垫到了镜流的头下。

    这条胆小到极点的蛇, 因为方才被砸到了头颅, 加之又过度紧张, 无法控制惊恐的他晕了过去。

    如何呼唤都叫不醒镜流, 飔风的心骤然一沉, 他“嘶”了一声,吻部贴到了镜流的鼻间——小蛇还有呼吸, 这个事实让他舒了口气。

    接着, 漆黑的尾巴一卷一提,轻而易举地就将镜流托举了起来, 飔风将头凑到小蛇身边,尾巴试着晃了晃他, 但镜流一动不动。

    无奈地蹭了蹭镜流的面鳞, 就算已经习惯了镜流的柔弱,但飔风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镜流面对强敌时不惧不退, 但面对自己时不时被吓哭就是被吓晕。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飔风是如此怀疑自己的形象,分明是退邪避祸的正派蛇,这一刻却像极了某种不可名状、见之即亡的生物,他重重叹了声气。

    “算了, 镜流还小。”他努力安慰着自己,郁闷地围着小蛇绕了一圈。

    面对镜流,飔风只有投降的份,但实在烦闷的他,用尾尖勾住一旁碍眼的树枝狠狠一扯。

    “咔——”

    飞鸟被惊起,它盘旋在空中对这条可恶的蛇怒目而视,壮着胆子叽叽喳喳骂了两句,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把自己重新挂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咚——”

    自地面飞来的断裂树枝飞向了它,这只可怜的灰毛雀鸟被砸下了树,正好掉到了树下某条蛇高高昂起的吻部上,尖吻蝮瞬间暴起,收获了这顿从天而降的美餐。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飔风甚至没有关注不远处闹剧的结局,他只是轻轻“嘶”了一声,环着身体趴在了镜流身边,长途的奔波与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也有些疲累了。

    远处,一双棕黑色的雨靴站到了因毒液发作而痛苦死去的代领主面前,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它已经不再具有光泽的鳞片,紧紧踩住了它的头。

    突然,利刃扎入了它的身体,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划鳞声,皮肉分离的它被放入了不断渗血的麻袋里。

    “可惜了,那么大的蛇。”中年人发出了惋惜的感叹,露出了一口布满牙垢的斑黄牙齿。

    “是啊,哥,这条蛇要是活着,就这体型,这颜色,赵老板得给咱这个数。”

    一个猴精似的年轻人摊开了双手,比了个十。中年人笑了一声,用那双布满乌黑血渍的手重重拍了他一下:

    “要真活着,带出去还麻烦,咱做这行的,管这些畜生是死是活!再说了,”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上次在岩壁那边见到那条蛇,体型绝对不逊于这条,小宝贝,可别让我找到你,呵!”

    年轻人摸了摸颈部黏湿的液体,暗暗呸了一声,在中年人看向他时陪笑道“是,哥说的都对,哥,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今个儿是?”

    “走吧,云河还在汛期,在林子过夜不安全。”

    两个人一前一后,佯装打扮一番,顺着隐秘的小道跳上了一直在等候的皮卡。

    被篷布遮掩的后斗里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不断传出,“碰——”子弹飞出了膛口,猩红的血液从笼中滴到了泥地上。

    今天,可怜的自然之母又失去了多少孩子呢?她不知晓,她只能紧紧拥抱着未被夺走的子嗣,催促着夜幕赶紧降下帷帐,庇佑她柔弱的孩子们。

    *

    夕阳被奔涌的云河吞噬,只留下了水面转瞬即逝的耀黄,高大乔木上飘落的枝叶覆在了两条蛇身上,堆积的落叶让周遭的温度都提升了些许,温暖的天然床位让昏睡的镜流下意识寻找着绵软的被子。

    浅灰色的纤细尾巴抖了又抖,但他什么也没找到,于是在蠕动的身体触及到光滑温热的鳞甲时,他钻进了飔风的怀里。

    但当神经反馈的触感被大脑接收时,镜流突然惊醒,在萤火虫尾部散发的点点星光的召唤下,漆黑的鳞片印入了他的眼帘。

    意识还没完全回笼,但依稀记得白日战斗结束后飔风质问的小蛇,颤动着鳞片,那严厉的训斥在他心底又一次响起,对于发火的飔风异常畏惧的他,甚至还没看清眼前蛇的表情,就不自觉开始道歉。

    “对不起,飔风,我,我只是希望能帮到你。”

    镜流的动作不算轻,浅眠中的飔风瞬间清醒了过来,还没回神的他就听到了小蛇发抖的声音。

    “什么?”

    已经将白天的事情抛之脑后的飔风,下意识地认为柔弱的小蛇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他将搭在小蛇身上的尾巴绕得更紧了些,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小蛇痛苦又不会让他逃走的力道,安抚着颤抖的镜流。

    “别怕,我在。”

    镜流怔住了,他不知道飔风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直到他看到了飔风迷蒙的双眼与周身暴涨的的杀意。

    镜流沉默了,片刻后,怀揣着一点蛇也能有起床气的震撼,他直起身体,把自己弯成了直角。

    这是一个类似鞠躬道歉的姿势,但不太适应头抵在地面上的小蛇没坚持两秒,就重新在飔风的注视下恢复了原样。

    心虚的镜流蹭到了飔风身边,发出了细不可闻的询问“飔风,我吵醒你了?”

    意识到方才自己在鸡同鸭讲的两条蛇,对视了一眼。

    *

    耳畔一声长叹,没从惊惧中回复完全的镜流,控制不住自己,他又开始发抖。

    心爱的蛇真的太胆小了,已经彻底清醒让理智占据高地的飔风,在看到镜流因为自己的叹息而开始颤抖时,他又叹息了一声。

    随即,他问出了一直深埋于心底的疑问:

    “我真的很可怕吗,镜流?”

    镜流抬起头,墨色圆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还没等他回答,飔风又发出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你惧我比惧强敌更甚?”

    镜流呆立在了原地,片刻后,他张了张嘴,发出了干涩的声音“没有,飔风,我,我不是……”

    “你很好,你是我见过,见过最好的蛇。”吞咽着不存在的唾液,镜流的眼鳞逐渐被水雾洇湿。

    “我,我只是担心,你会厌弃我,会觉得我烦蛇,会认为我太弱小……”

    飔风将小蛇断断续续的声音收入了心底,他看着抽泣的镜流。

    “所以,这就是你想在战斗中为我分担一部分压力的原因?你想让我觉得你有用?”

    用镜流的思维模式思考片刻后,飔风已经知道了小蛇为什么要冒险——为了帮助自己,为了分担自己的压力。

    但飔风不愿意,比起接受镜流受伤这个可能,他宁可小蛇被他庇护一辈子,他不会去想什么未来,危机四伏的雨林中谈不上什么明天与理想。

    镜流低低“嗯”了一声,但马上,他反驳了飔风言论中他认为不正确的那部分“我不可能让朋友一条蛇面对敌人,飔风。”

    他反问着眼前面色阴沉的眼王“如果我存在的意义只剩作为你的累赘后,那么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什么?你一条蛇可以活得更好!”

    飔风看上去已经要气炸了,自觉说的话有些重了的镜流因为莫名的心虚被压制了气场。

    “我想为你分担一些,哪怕只是丁点儿的危险也好”他哀哀地祈求着。

    两条同样固执的蛇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在这场交锋中,一心只想让对方更好地在雨林生活的他们谁也不愿低头。

    但先动心的那个,在知晓本心后就注定在面对心上蛇时,再也坚守不了方寸底线。

    实在扛不住镜流的祈求,飔风扭过头,不再去看小蛇雾蒙蒙的眼睛,若是以往,不用小蛇亲自开口,只要镜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飔风会为他献上一切。

    但镜流的安危是他最后的坚持,他不敢想如果镜流有朝一日如同他的父亲那样,被阴险的对手害死,他是否会变得比明月更要癫狂与残暴。

    仰头看天,垂眸看地,瞧一瞧飞鸟,扫一眼松鼠,看什么都不看镜流的飔风,让小蛇气得不住地喷气。

    飔风偷偷瞥了一眼镜流因为生气鼓得圆滚滚的雪白腹鳞,鳞片上的光泽晃花了他的眼睛,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答应小蛇,但马上,清醒过来的他给了自己一尾巴,随后,索性将身体盘起来,把脑袋埋了下去。

    “镜流,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落下这句话后,飔风的尾巴挡住了想要爬到自己身边的镜流,抗拒不了小蛇又不能放弃自己坚持的他选择了逃避。

    看着眼前这条无赖的眼王,镜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被飔风宠得脾气见长的他愤愤用尾巴打了飔风一下。

    飔风闷哼了一声,镜流当然伤不到他,但在旅途中磨炼出的演技,让他炉火纯青地用假动作忽悠着单纯的小蛇。

    听到飔风的闷哼,镜流后退了两步,他重新伸出了尾巴,搭在飔风扁平的头顶上。

    “那我们各退一步!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你也不许不让我帮忙!”

    “好!”

    飔风腾地窜起,全然忽视了小蛇后半句话的他,只听到了镜流承诺自己不会再擅自行动,自以为得到了完美解决方法的他重新环住了小蛇。

    两条蛇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不再闹别扭的他们找到了暂居的巢穴,他们依偎着彼此,在漫天星光的照耀下,准备重新入睡。

    昏昏沉沉的镜流借助着巢穴的石壁,倚靠着飔风。

    “明天,如果明天没有敌人,我想去找一个家,可以容纳我们”两条蛇的家……

    还没说完,迷糊的小蛇就昏睡了过去,飔风嘶了一声,“好”他轻声回应道。

    第28章 番外1 论坛体1 假如飔风是镜……

    假如飔风对大学时的镜流一见钟情, 毕业后镜流进入飔风的公司上班会发生些什么……

    【八一八某个销售部的关系户,什么都不会是靠什么进的公司啊……】

    1L

    楼主:如题,LZ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宇宙猫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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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笛子滴答响: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 人碍你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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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笛子滴答响:再说了,人业绩月月第一,这叫什么都不会?

    4L

    牛马一只:舔狗死开, 天天就见你搁那舔舔舔, 也没见你蒸煮回应你啊(蛇蛇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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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二号:就是, 人家可看不上你, 人家可是天天坐豪车上下班的, 正主都没说话, 你个外地穷小子来这儿显什么存在感(看垃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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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是心心:理智讨论, 拒绝人身攻击(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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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第三:七楼说的对(啊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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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所以,还是没人告诉我他怎么进的公司?凭脸吗?(猫猫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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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1008:楼主还不知道?他就是凭脸进的公司啊, 你没听过那个瓜吗?(吃瓜的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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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没听过(猫猫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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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1008:他被包了啊(王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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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一只:对对对, 我听过这个事,好像是挺大一个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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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二号:好家伙, 那他还天天跟我们飔总黏在一起,要不要脸啊(嫌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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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1008:我们飔总帅成这样, 很少有不心动的吧, 说不定就是因为金主长得过于一言难尽才天天扒着飔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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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真恶心啊,不愧是关系户(猫猫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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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第三:你们一天讨论别人的隐私有意思吗?而且楼主我真的很好奇,镜到底做了什么, 你们那么讨厌他?

    17L:

    小笛子滴答响:16楼我给你解释,就不是一群酸菜鱼嫉妒人家业绩好,抱团搞排挤

    18L

    牛马一只:笛悦你再说一遍!谁嫉妒他了?我们会嫉妒一个靠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19L

    饭桶一坨:18楼破防了?(虎虎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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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是心心:就是,人家被你安排去打扫厕所, 天天帮你们背锅,大冬天的发着40度的高烧还被你们大扫除泼了一身水,这不叫排挤难道叫同事爱?

    21L

    楼主:那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们好心帮他融入集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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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马一只:就是就是。

    23L

    牛马二号:就是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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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最可爱:21楼到54楼发言的,去三楼会议室,你们飔总找你们谈谈心。

    56L

    牛马第三:哇,是崇董,崇董什么时候回公司了?这次旅游好玩吗?明总跟你一起回来没?(猫猫慌张)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上次那个文件。

    57L

    明月最可爱:好玩,下次团建带你们去,回来了,你的文件她看到了,打算午休以后跟你说,这次做的还行,继续努力。

    58L

    牛马第三:好耶,崇董万岁!我干活去了(溜走)

    ……

    88L

    牛马第三:卧槽,原来小镜子是飔总老婆啊,不是,这么硬的后台他之前干嘛要受那些人的气啊……

    89L

    重生牛马:真是绷不住,那些人平常搞事就算了,还舞到论坛上,真当飔总七老八十,从来不冲浪是吧。

    90L

    欣欣是心心:是啊,听说情节最恶劣那几个已经被开了,拿了2N走的,但是名声臭完了,哪家公司敢要这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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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笛子滴答响:镜子受了老罪了,明明是老板娘体验生活的,搞得水深火热,关键他脾气怎么那么好啊,飔总那个恋爱脑护他护成这样,要是他当时告个状,这些人能留到现在?

    92L

    疯狂的社畜:可能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镜子本来就是内向又胆小,也不知道以前是经历了什么。

    93L

    饭桶一坨:镜子啊,算了,不说了,涉及人隐私不太好,反正就是蛮不容易的,幸好是遇到飔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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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畜第三: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我是真没想到,飔风那么大一个冷酷霸总,居然是恋爱脑啊(恋爱脑狗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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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情人:嘿,当初还是被飔总一见钟情,用了千方百计才把镜子追到手的,还怕人跑了,毕业就拖着人去领了证(菜狗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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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是心心:哇,好甜啊,刚刚飔总带着镜子从我们办公室路过,体型差我磕死了!(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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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娘最美:是啊,可惜镜子不在公司了,就是销售部那群酸菜鱼干的好事,又酸又菜又多余,听说镜子抑郁症加重了,飔总打算带着他到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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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欣是心心:(猫猫呆滞)不是说镜子好多了吗?怎么又……那公司怎么办?我们不会要失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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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照崇山:放心,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们,他们小两口出去,我跟你们崇董这不是还在

    100L

    社畜第三:好耶!哦,对了,楼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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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笛子滴答响:(幸灾乐祸)他啊,被开除了,天天就在公司搅浑水,好几个有能力的新人就是被他逼走的,活该!

    102L

    社畜第三:这也算罪有应得了。

    ……

    ——此贴涉及公司机密,永久封禁——

    *

    后续:

    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镜流扑进了爱人的怀里,已经许久未曾开过口的他,在爱人鼓励的目光中,抖动着双唇,努力从喉间挤出了一直渴望对面前的高大男人想要说出的话语:“飔,飔风。”

    这声音算不上悦耳,甚至称得上沙哑粗糙,路人嫌弃地按了按耳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注意到这一幕的镜流垂下了头,但旋即,飔风紧紧抱住了他,这令他又充满了力量。

    在他的爱人心中,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是天籁之音,“镜流,你要说什么?不急,慢慢来。”

    因为长期被欺凌的经历,患上了失语症的漂亮的青年把头蹭在了男人的胸膛上,放声大哭,飔风紧紧环住他,“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发现……唔”

    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断了他的话,片刻后,镜流踮起脚尖,将头抵在了老公的额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努力凑出了对飔风的告白“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青年眸含星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伴侣,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他们相拥在了一起。

    地上的影子啊,是如此是亲密……

    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蛇的家 1 镜流:要分开……

    又是一天清晨, 在阴沉天空的召令下,云河冷漠地伸出白浪,这条残忍的母亲河, 没有一丝爱抚地卷起了岸边没了生息的动物们,白骨与血肉遗留的食物残骸沉入了河底,很快, 它们又被涌动的泥沙夹挟着, 重新混入了略显浑浊的大河中。

    很快, 随着河流穿行过各位霸主的领地, 越来越多的遗骸加入了这个特殊的游行队伍, 一条条冰冷的长尾在激流中上下浮动着, 蛇类取代了草食动物们, 成为了队伍里数目最多的中坚力量。

    放在动物园或是研究院里被人们视若珍宝的动物,在雨林只是昂贵的消耗品, 没有谁能逃离死亡的统领, 除非,他能战胜所有对手一直胜利下去。

    云河, 这个物产丰饶的天然宝地,注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梦中桃源, 不自量力的已经为发生的争斗付出了代价, 但更多的争端还在酝酿中。

    所有能一争长短的动物都想要占有它,而作为划定了领土范围的新主,飔风与镜流必须拿出匹配得上的实力。

    否则, 若是一着不慎,等待他们的,只有比这些被河流埋葬的挑战者更为凄惨的结局。

    “咝——”

    暴躁地把牙尖的蛇甩开,看着暂居巢穴的方向, 飔风发出了愤怒又烦闷的风鸣。

    镜流不在那儿,也不在自己的身边……

    自从他们争吵那天后,飔风感觉镜流一下子与他生分了不少。

    因为不管是在芷河边还是在旅途中,从未在白日离开过他视线的小蛇,到了危机重重的云河后,像是突然被打开了向往自由的天性开关——白天不着家,晚上不说话。

    习惯了有蛇陪伴的飔风想到五天来的遭遇发出了叹息。

    孤单的滋味悬吊在心间,这条想要和好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眼王十分茫然,比起以往还能摸透镜流生气的理由,这一次飔风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招致镜流如此冷漠的对待。

    有些抑郁的他愁眉不展地把躯干挂到了树上,这时,一条不知死活的挑战者趁飔风不注意,张开口咬向了他,还没完全上树的飔风瞬间甩出了尾巴,那条蛇保持着大张着嘴的攻击姿态被一阵巨力打进了云河里,它在河面上起起伏伏地挣扎着,但云河不会为它停歇,直到它的尾巴勾住了一块青灰色的河礁,这才勉强爬上了岸。

    这位亚成年的挑战者忌惮地看了看飔风的方向,在飔风警觉的视线再一次扫过它后,它钻进了草丛,头也不回地迅速溜走了。

    这里的领主很不好惹,在成年之前它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

    飔风并不知道这条蛇的心路历程,他烦躁地甩着尾巴,等待镜流熟悉的呼唤,但一直等到正午,他打退了四拨来犯者,“嘶”了一声又一声,心上蛇依旧不见蛇影。

    飔风有些着急了,他吐出了信子,想要探求镜流的方位,但领地到处都是小蛇与他的气味,这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判断小蛇到底去了哪里。

    等待的滋味着实煎熬,莫名地,飔风与前些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敌人缠斗的镜流共情了,“如果是这个原因……”

    他妥协似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镜流我答应了,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我……”

    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蛇王在小蛇面前永远没有底线可言,他的自语声甚至带上了几分卑微。但依旧没有蛇回应。

    飔风的情绪越来越沮丧,他甚至悲观地想到了如果镜流要走,他会怎么做,一直压抑着心底野兽的他不愿放出那头贪婪的东西,他有预感,如果有朝一日凶兽出栏,他一定会得到一个极其不愿面对的结局。

    为了发泄,也为了克制,他不再停留在原地,像从前在北部那样,他选择了主动出击。

    在汹涌的云河下,血腥味取代了落地梅混杂着雨后草木的清香,这条迷惘的蛇王在领地里开启了无差别的杀戮。

    鸟兽惊散,靠着残暴的铁腕手段,飔风成功在云河边打下了威名,等那墨色的长尾消失不见后,心有余悸的动物们下定了奔逃的决心,它们或许不太聪明,也并不算强大,但深埋在它们基因里趋利避害的DNA会告诉它们,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于是,跃跃欲试的对手们,也被满地的殷红震去了胆量,它们装着轻描淡写的模样,转身飞速逃离。

    这场杀戮并不是无用的,有了血的震慑,至少半年里,飔风与镜流能收获一个安稳的领地,他们不必再担心有什么胆大包天的来犯者又来袭击。

    已经杀红眼的飔风随遇将对手的尸体堆到了一边,它们对他而言是一顿丰盛的大餐,对镜流亦是如此,即使失去了理智却依然记挂着小蛇的飔风想要跟镜流一起分享这些佳肴。

    鳞甲上的黏腻感觉让飔风非常不适,他回到了云河边,用尾巴勾着树枝,钻进了河里,云河很宽阔,但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想横渡这条河,在其他动物面前危险非常的母亲河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细密的水雾粘到了他的鳞甲上,不算柔和的水流剥去了战争给他带来的狼狈,在冰冷的河水里,熟悉的气息不断靠近,突然,飔风的理智回笼了。

    他看向了岸上……

    *

    一条叼着草叶呆呆立在不远处的小蛇看着他,他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气息中混杂着远方泥土的芬芳,只是浅灰色的鳞片不免触碰到到了战场上残留的浓稠液体,红色染脏了小蛇的鳞甲。

    飔风愣愣地看着他,脑子基本宕机的蛇只能听到镜流模糊不清的三个字“飔风,你……”

    两条蛇一高一低对视着,这一幕恰如他们的初见,不过当初的角色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残暴的捕猎者变成了心虚的被询问者,柔弱的猎物转化为迷茫的询问者。

    镜流环视了一周,满地狼藉让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飔风别扭地扭动着尾尖,墨色鳞甲上未完全褪去的殷红吸引了镜流的注意,他扑了上去。

    “咚——”

    镜流掉进了河流,凭借着高超的泳技,他用尾巴勾住了飔风,上下翻看着这条蛇浸血的部位,好在,飔风没有受伤,这让镜流喉间提着的气散到了空气中。

    但飔风明显的异常让镜流又重新吊起心提起胆——无论他怎么呼唤飔风,飔风都没有反应,像是受了某种巨大刺激大脑正处于宕机状态。

    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为了不让飔风沉入水底,没有办法的镜流,只能生拉硬拽把这条明显魂飞天外的蛇拖上了岸。

    “飔风”他呼唤了一声,但面前的蛇没有反应。

    “飔风!飔风!!!”

    小蛇焦急的声音不断传入耳里,飔风又“嘶”了一声“我没事。”

    飔风的声音满含落寞,这让敏感的镜流瞬间抬起了头,飔风今天太奇怪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会在飔风说话后就会突然出现的镜流,下意识想要阻止飔风之后的话语。

    “没事就好,我回来看到那么多的尸体,我差点以为,”清脆的少年音有些哽咽。

    “差点以为你”镜流重复着这句话,他不愿将自己脑海中预想的画面说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在诅咒飔风一样。

    但飔风没有反应,带着即将告别的眷恋,他的目光温柔又哀伤,一寸寸扫过了镜流浅灰色的鳞甲,这反应让镜流的鳞片微微炸开,他连哭泣都忘记了。

    “飔风,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不太对劲。”镜流发出了微弱的询问。

    被小蛇连续五天冷漠对待的飔风置若罔闻,半晌,为自己做好心里建设的他,脑子一热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镜流,你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我们还是分开吧。”

    镜流的脑子像是被钟重重砸了一下,发出了震耳的轰鸣,他的全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飔风,但往日非常照顾小蛇的飔风今天像是把情绪感知这个技能卸载了,他继续说着一些讨蛇厌的话。

    “这样,你不用再担心我,也不会再冷漠对待我,对我们双方都好……”

    好字还未落音,镜流就已经崩溃了,他用尾巴堵住了耳朵,“不听不听!你是在骗我!骗子!”

    小蛇泪水大滴大滴落在了飔风的尾尖,尽量全身都在颤抖的镜流让飔风心疼不已,一直为小蛇心动的他下意识做出了让步。

    “我可以再为你打一片领地,我们会靠得很近,你想我的话,我们可以在交界地再见面。”

    镜流压低了声音不断抽泣,理智已经全然溃散的他不知道怎么去挽回。

    “我没有冷漠对你,我,”

    “我这几天好累,我在做巢穴,定居在这里,我们要有自己的家……”

    “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蛇断断续续说完了话,他抬眸看了看飔风,这条蛇保持着一种该死的稳重,这让镜流积攒在心间的负面情绪轰然倒塌。

    在飔风始料未及之时,自觉失去一切的他梭进了河里,不做挣扎,任由冰冷的水流将自己卷向远方。

    “镜流!!!”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蛇的家 2 镜流:第一次……

    “哗啦——”

    在亲眼目睹了镜流跳河后, 大脑一片空白的飔风想也不想跟着小蛇一起钻进了河,筹划着一场风暴的暗色水面上,油光水滑的黑色鳞甲上下翻动着, 飔风努力保持着平衡,潜到水下。

    此时的镜流的状况,已经称得上不容乐观, 水流从他的鼻间涌入心肺, 挤压着他获取氧气的空间, 血液泵发的速度越来越慢, 那被眼鳞覆盖的金色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这时, 一个身姿迅捷的黑色长影对他张开了嘴, 强行镇压了小蛇的反抗, 飔风笨拙又熟练地将镜流叼起,很快, 两条蛇回到了岸上。

    紧紧环住不住发抖的镜流, 后怕的飔风仍有些心惊肉跳的不真实感,作为一条蛇, 哪怕立下了誓言,但飔风依旧不能理解镜流对陪伴的执着, 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 他早就忘却了曾经对小蛇说出的承诺,这让他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看着死气沉沉一直吐水的镜流,飔风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哪怕问一问呢……如果在做下这个决定前,他询问过小蛇,是不是就不会闹到现在的地步?愧疚与负罪几乎要将这条强壮的眼镜王蛇压垮了。

    他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像镜流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由于两条蛇不对等的信息差造成误会, 习惯了简单粗暴问题的飔风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交流的重要性。

    “不分开,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他绕着镜流盘起了身体,尾巴轻轻抚顺了小蛇因为激动不时张合的鳞片。

    但已经被负面情绪压倒的镜流什么都不愿意听了,澄澈得如同镜面的金黄色圆瞳,霎时布满了血丝,那是一双幽怨到了极致,险些要落下血泪满含痛苦的眼瞳,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飔风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哀怨地看着飔风,镜流颤抖着声音“你说过很多次不分开……”

    他并不是在埋怨飔风,但悲观到极点的他确实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飔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搭在镜流身上的躯体缠得越来越紧,勒得镜流痛呼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飔风,把头贴到了镜流的面前。

    “我不知道惊喜是什么,镜流,你总是有很多新的点子,但我,”

    墨色的深沉眼瞳将浅灰色的小蛇收入了眼底“我习惯了简单的生活方式,我们需要坦诚,至少,”

    飔风顿住了,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已经称得上是在哀求“别让我莫名其妙一条蛇生活了,哪怕你在生气,也请你别让我再去揣测你的心情了。”

    镜流怔住了,飔风这堪称剖心的陈情,让浸在情绪里的他强行被拔了出来。

    面前的眼王有些哀伤,这是哪怕在面对死亡的明月时,飔风都没显露出的另一面,但现在他将自己最脆弱的内心展露给了镜流,是接纳还是伤害,他都全盘接受。

    “我也会害怕,镜流,我也会恐惧,你的疏远远比最强大的敌人还要让我畏惧,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也是我应得的,但求你,别因为我刚才的失言,真的离开我……”

    因为内心的渴求,这条从没对任何人低过头的眼王在镜流面前弯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等待着小蛇的宣判。

    片刻后,因飔风这段话而愣神的镜流,突然回过神,他扑进了这条蛇的怀里。

    将头放到了飔风下颌处的鳞片上,在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镜流重新拉开了与飔风的距离,“我也有错,飔风。”

    对着面前高大的眼镜王蛇,镜流继续说:

    “我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一条蛇跑出去……”

    “我总是在向你索取,本来是为了给你惊喜的,却还是弄成这样,我,我真的好废物……”

    镜流垂下头,无声地落泪,低低的呜咽声让飔风心疼不已。

    “你不废物,”他的尾尖滑过镜流的眶鳞,拭去了小蛇晶莹的泪水,随后顺势揽住镜流靠近尾部的腰背,把小蛇提到了自己的脊背上。

    “我想去看看你说的惊喜,可以吗,镜流?”头蹭了蹭镜流的枕鳞,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的飔风温和询问道。

    并且,为了避免敏感的小蛇多心,在镜流还没有回复之前,飔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你想让我等一等,我也非常愿意,礼物要有意外才能让蛇充满新奇感,就像你一样,你是雨林给我的礼物。”

    还在哭泣的镜流被飔风的话逗弄得卡住了壳,中断了抽泣又不好意思再继续的他重重“嗯”了一声,“我带你过去,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那里。”

    将尾巴熟练地缠在飔风身上,把眼泪尽数擦在了飔风的鳞甲间,镜流探出了身体,凑在飔风的头边,犹疑地说道。

    “我住过很多地方,但再差也不会比北部寸草不生的岩缝要差了。”飔风安慰着镜流,重新打开心结的两条蛇蹭了蹭彼此。

    他们滑过堆积如山的储备粮,准备往林间深处去,本来安静带路的镜流突然发出了疑问“飔风,这些都是今天来挑战你的蛇吗?”

    不,它们是被我找茬的那方……咽下了这句容易让自己在小蛇眼里蛇设崩塌的话,不敢将真相尽数吐露的飔风半遮半掩:

    “杀了他们领地能清净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不知内情的小蛇有些低落“我又没帮上你,幸好你没受伤。”

    这些蛇真的太多了,镜流没有细数,但据他目测,不少于八条,这让镜流本就愧疚的心情更加难受,他不敢去想飔风到底是如何一条蛇面对这些敌人的。

    飔风轻轻“嘶”了一声,“镜流,这些蛇算不了什么,他们一起上都没有我强,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接着,飔风侧过头,用鳞片止住了镜流还欲说些什么的嘴巴,“别说这些扫兴的东西了,镜流,跟我说一说,这几天你都干了什么?”

    飔风略带笑意的话语随风拂过了镜流耳畔,他蹭了蹭飔风,接受了这条蛇的善意。回忆了五天来自己干的活,他娓娓道来:

    “我这几天……”

    “真的吗?那么大的树!镜流,你可真厉害!”

    “还有……”

    “旁边还有这东西?真是难以置信……”

    ……

    在飔风略显夸张的赞叹声中,镜流的心情逐渐脱离了哀伤的束缚,转而掉进了名为尴尬的陷阱里,从不知道飔风夸起蛇来能让蛇如此羞耻的他,好好体会了一番被哄成婴儿的感觉。

    很快,他们到达了镜流选定的巢穴所在地——就在飔风划定的领地范围内,一棵巨大的榕树上。

    *

    离地面大概一米五的位置间,拥有悠久历史,造型的榕树中段出现了一个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树洞,那树洞大得能让飔风在里面展开身体甚至还有剩余的空间。

    树洞外用搭鸟巢的方法搭起了一个粗糙的平台,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上面摆满了一些没用完的树枝,在雨季极难寻到的干草随着风摇摆,为了避免它们从上面滑落,镜流用藤蔓把他们捆到了枝桠上,他非常喜欢的兽骨挂在平台边缘。

    这是他心目里的完美的庇护所,兴奋又羞涩的镜流从飔风背脊上滑下,他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平台上,对飔风发出了邀请:“要不要上来看看?虽然还没建好,但我觉得,”

    这话还没说完,紧随其后的飔风就爬到了平台上,好奇地向着树洞探出了头。

    树洞用磊起的鹅卵石堆与横在中央的枯枝分成了两半,一半胡乱铺着些干草、不知名雀鸟的羽毛与几块残破的干净兽皮,另一半则装饰了些兽骨、粗糙的树枝,两个最大的兽骨里面盛满了水。

    这是个让蛇感到舒适的巢穴,不止是镜流满意,飔风同样也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家。

    “飔风,等再加固两次这个平台,把我收集的东西全部用上”镜流示意飔风看向树下草丛里堆起材料,“我们就能住进来了。”小蛇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难过,只剩下对未来怀揣的憧憬。

    但他的心愿在短期内注定无法实现了。

    “镜流,你总是能给我……”

    本来打算夸赞镜流两句的飔风,突然接收到了第六感疯狂传递来的预警。

    在除却小蛇的事上无比相信本能的他,用尾巴卷住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嘴巴叼住了镜流,本能也没让他失望,在他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受不住两条蛇重量的平台,砰然散开,无数的树枝、草叶落了一地。

    镜流目瞪口呆地被飔风拖进了巢穴里,休息了片刻后,他们回到了地面上,有些沮丧的小蛇用尾巴卷起一根断裂的树枝,在飔风关切的眼神投来之前,欲盖弥彰地将树枝藏到了身后。

    “没事,镜流”飔风蹭过来安慰着小蛇“我们有很多时间能重建这个巢穴。”

    镜流将自己的头贴在了飔风颈边:

    “我只是在庆幸,你没有受伤……不过你说的对,飔风,我们可以重建它,这次要建得更牢固!”

    小蛇亮晶晶的眼睛让飔风感到头晕目眩。他胡乱应着是,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恢复了以往相处模式的两条蛇彼此依偎着,镜流满怀期待地缩在飔风怀里,对天边高悬的月亮看了又看,等天再亮起时,他们会一起打造新的家——不是巢穴,而是一个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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