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悦很早之前就知道老太太对她的偏爱是有限度的，而且掌握得十分精准。
——恰好能让苏梦蕊母女两个感到危机，也恰好能让她清楚意识到，多得的那点并不足以支撑她恃宠而骄。
但看到老太太这样端水，柏悦垂下的眸底还是仍不住蔓延出冷色。
苏梦蕊在老太太心里所占的位置，怕是比她想象中要多。
到底是看在身边养大的。
她轻轻呼吸，余光扫过不远处满脸怨气的苏樱，以及气呼呼想发疯的苏梦蕊，对着身前态度暂时温和的Alpha保镖微微颔首，主动迈步跟上。
“等等，大小姐。”身高近一米八的Alpha女人伸手挡住柏悦的去路，“老太太说了，您和二小姐的手机和腕表需要交由我们保管。”
柏悦怔了怔：“现在？”
“是的，现在。”
柏悦回过头，苏梦蕊那边的苏樱已经配合地开始摘手表掏手机。
老太太身边请的这几个Alpha都是面慈心狠手也狠的，不配合的后果必定不太好看。
苏樱明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柏悦蹙眉掏出手机，后知后觉想起被那一撞耽搁得没来得及回的微信，匆忙解锁，不想手机直接被劫。
保镖动作粗鲁，拿到手后强制关机，语气和表情仍旧维持着刚才的温和：“您放心，我们不会私自打开您的手机的。”
“我想也是。”柏悦语气相对冷淡真实，说完低下头拆表带递过去，“保管好，感谢。”
后面的苏梦蕊脸颊通红，她迟钝地看着苏樱把她的手机和表交到老太太的人手里，表情突然激动起来，被苏樱抱住手臂动弹不了，不甘心地使劲伸脖子，“我警告你，敢偷看我手机，老子跟你没完！听到没有！”
回到苏家老宅，老太太径直回房休息，管家指挥着其他人把两位小姐请进三楼两侧的小书房内。
苏樱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跟着管家问：“老太太说没说要关到什么时候？”
管家摇头，转身想走见苏樱不肯松手，轻叹一声安慰：“两位小姐还得回学校上课，明天是周末，想来不会太久。”
“哦是！没错，妈最在意她们的功课。”苏樱松了口气，想起女儿头上的伤又抓住管家的胳膊，“那康医生呢？他今晚能过来吗？”
管家点头：“马上到。”
不管多生气，脑袋上的伤不能耽误。
老太太这火发得刻意，看起来是对她们打架的惩罚，实则更多的是对她们私自从学校跑回来，却瞒着她不回家的教训。
用不了多久就消火了，根本不可能拿她们的身体撒气。
得到提醒，苏樱勉强领悟到这层，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回房休息。
只是酝酿了好久的睡意。
窗外弯月如勾，院落里的照明灯长亮到天明，月落日升，东方的云霞后漫出无数金色。
阳光暖洋洋地洒进蒋露的卧室，定时自动展开的窗帘旁，光感氛围灯随之熄灭。
临近九点，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的Alpha少女裹着被子翻身，背对着光亮睁开眼。
视线中，本该放着手机的床头柜上空空如也。
蒋露僵住，脑子迟钝地转了小半圈，想起昨晚睡着前似乎是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细长的手指摸进去，碰到手机边框的刹那，她眼中遗留的疑惑彻底消失。
想起来了，昨晚睡前她是想等柏悦的回复的。
……回了吗？
蒋露握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解锁的屏幕亮度暗得有些看不清。
不过，右侧中间位置的绿色的图标上，红色的数字2清晰地映进她的眼底。
回了！
蒋露弯起眼睛，顺手捋走散下来的头发，右手拇指飞快点开图标。
然后，挂在顶部的联系人头像，就随着拉满的亮度一键复原了少女的眼睛形状。
不是柏悦，是蒋玟给她的留言。
——中午有事，下午回来。
——给你们定了冰淇淋蛋糕，大概三点左右到，记得通知她们早些过来。
蒋露靠回枕头上，两手捧着手机打字回复，转而点开三人小群编辑消息，临发送时犹豫地收回手。
柏悦虽然到现在都没回复她，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约定取消了，万一时间上……再等等吧。
关上手机，蒋露下床洗漱，之后按部就班地忙活了半个上午，确认返校该带的东西都带了，转身坐到床边看手机。
微信安静如常，连条通知都没有。
屏幕右上方的时间显示，此时10：43。
蒋露不由得在算起柏悦没回消息的时长，心里泛起嘀咕，近十八个小时了，她一直没看手机？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少女的脸色瞬变，她拿着手机起身，围着床尾转了半圈，点开语音通话的邀请，听到手机传出舒缓的纯音乐，提起来的心往下掉了一半。
这么随便拨通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近些年，大家都不爱打电话和发语音，她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很熟——客观地评价过自己的行为，蒋露果断取消呼叫。
然而对面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算了，人家说不定是随口一提，她太较真了。
蒋露垂下眼，退出微信后揉了揉还没消化完早餐的肚子，放下手机进书房刷了张练习卷。
十二点，准时下楼吃午饭。
蒋玟不在，她的午餐也不糊弄，家里的阿姨根据她的饭量做了四菜一汤。
吃饱喝足，蒋露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找了部经典高分电影放着。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心总是静不下来，乱糟糟地跳着，直到屏幕上出现电影的片尾，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呆。
关上电视，蒋露起身去洗脸醒神，回来看见微信小群里梁爽和邵书艺在聊天，随手往上翻翻，发现她们是在商量要过来的事情，笑着打字回复：来吧，我妈给你们买了冰淇淋蛋糕，你们刚好可以挑战一下，看谁先到。
屏幕上立即滚出几条欢呼的表情包，随后重归安静。
神奇的是，蒋露那颗乱跳大半天的心也跟着安静了。
回到楼上把剩下的两道题解完，楼下门铃正好响起。
梁爽和邵书艺以及蛋糕配送小哥同时出现在大门口。
蒋露站在窗前看到门外多出来的车子，眼前一亮，转身冲下楼接人。
和昨天过来时不一样，今天的梁爽和邵书艺都带了伴手礼，走进客厅几，蒋露看着她们带来的礼物啧啧称叹：“哇，让你们破费了。”
梁爽捡起昨天用过的话，姿态豪气：“姐有的是钱。”
邵书艺对比含蓄得多：“小小心意，嘿嘿，不许嫌弃。”
“感谢，全是感谢，快来。”蒋露拆开蛋糕，招呼她们过来吃。
蒋玟定的蛋糕刚好够三个Alpha少女分，吃完不会腻也不会觉得不够，更不影响吃晚饭。
但距离晚饭实在早，不刷题找不到其他娱乐的三人坐着干聊了会儿，结果越聊越干，梁爽哎了一声问邵书艺：“有没有什么好提议？难得休息在家，咱们这样我感觉有点浪费。”
“提议？”邵书艺分心刷手机，听到梁爽的话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你问我啊？哦哦，有的。”
说着她点开匆忙熄屏的手机，找到才刷过的那条推荐，朝向梁爽：“新上的几部电影挺不错，悬疑、喜剧、爱情、科幻都有，你们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咱们去看看？”
梁爽接过邵书艺的手机翻看，旁边的蒋露心里咯噔一声，想起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视线斜到沙发扶手上。
柏悦到现在都没回，是不是可以说明是取消了？
算了，取消吧。
“这个悬疑片好像不错，我看看票。”梁爽说着掏出手机找订票程序，上面显示距离她们最近的那家影院在二十分五分钟有一场，电影时长不足两个小时，看完回来刚好回来吃完晚饭，合适。
邵书艺应声：“是吧，我也觉得这个不错，还有那部喜剧，评分挺高的，应该也行。”
蒋露听着两人的声音回神，“是吗？让我看看。”
熟练地打开订票软件，她选定影院和场次，直接买票。
“怎么……哎？谁手这么快！我说个话的功夫位置给抢了？！”梁爽震惊地瞪着手机屏幕。
蒋露举起手机：“我买的，走，出发。”
邵书艺目瞪口呆：“这就是学神的执行力吗？”
梁爽拽着她的胳膊起来：“没错，是的。”
蒋露：“……”她只是昨晚开了特权卡和免密付，抢单更快罢了。
提前十分钟到场检票，跟着指示牌找到对应的VIP影厅，好久没人陪着来影院看电影的邵书艺找到位置后，激动地举着票拉身边两位合照发圈。
梁爽：“你不至于吧？没来电影院看过电影吗？”
“常来，但往常都是我一个人来。”邵书艺举着手机一阵连拍。
蒋露惊讶：“你一个人来？以前没听你说过。”
邵书艺笑：“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
蒋露和梁爽对视一眼，想说以后休息日再想看的话可以叫上她们俩一起，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嗡嗡震动。
她抬起手腕，亮起的表盘上柏悦两个字横着飘过。
蒋露的表情悄然变化，她忽略掉后面的消息，冷着脸放下手腕，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直看向前面的大荧幕。
晾了她二十多个小时，没道理她得秒回嘛。
……
柏悦被关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滴水未进，出来后拿回手机，第一时间给蒋露发消息，没等来回复，她脚步不停地绕去冰箱拿了块坚果巧克力，叼着快步离开苏家别墅。
身后的管家坚持不懈地劝着：“大小姐，你别生气呀，老太太留你吃晚饭呢，等吃完萧林会送你回A市的。”
柏悦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米色长裙，她听着那道烦人的声音，猝然回过头，落在管家身上的目光冰冷异常：“你确定你要这么跟着我？”
管家脸色微变，柏悦视线停在她的脚上，这一眼仿佛把人给定在了原地。
她转身快步上车，让司机送她去连城一中。
昨天下午出来前，她答应了给苏澄买一中的饭团，今天没能回去，不知道苏澄有没有发脾气。
待会儿回去要是再空着手，她今晚怕不是都回不了A市。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柏悦烦躁地点亮屏幕，不断跳出的消息里始终没有蒋露的。
今天一下鸽了两个人。
苏梦蕊，顾盈盈——柏悦默默地给两人再记上一笔，重新点开蒋露的头像，准备编辑新的道歉消息。
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我-
第一句没打完，感觉光是文字显示不了全部诚意的柏悦，一键清空输入栏，翘着嘴角放下了手机。
她想到了个好一些的道歉方式——
第42章 第42章
电影内容对得起它的营销和评分，随着剧情的展开，坐在最佳观影位置的三位Alpha少女，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住。
那认真的样子，连入场前买的饮料都忘了尝一口。
等落幕，邵书艺才缓过来，拿起冰块早化完的快乐水吸了一大口：“不错不错，我敢预言这电影最少三十亿起步！”
站起身活动筋骨的梁爽不咸不淡拆台：“那当然，昨天破的三十亿。”
邵书艺愣住，蒋露扑哧笑出声：“预言的反义词是什么来着？”
梁爽：“马后炮算不算？”
邵书艺：“……哎，我真不知道已经破了！”
随着人流从影厅里出来，蒋露透过走廊外的玻璃发现天色暗了下去，一手搭着一个：“回去吃饭，你们要不要猜猜有什么菜？”
邵书艺不挑食：“什么菜我都爱吃。”
梁爽相对挑一些：“不是营养餐就行。”
“肯定不能是——”蒋露话说一半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打断，掏出看见是蒋玟打来了，立即滑开接听。
蒋玟刚到家没多久，转了一圈没看到客人，也没看到蒋露，不放心地找了刘姐，得知三个小丫头是跑去看电影了，眼看天色一点点变暗，到底放不下心打了电话：“我听刘姐说你们在影城？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到家了。”
“刚出来，马上回去。”蒋露说着看了眼时间，注意到屏幕最上方的通知栏里还挂着一个APP图标，恍然惊醒有消息没看！
本来只是想等一等，不想这一等她竟然直接给忘了。
邵书艺回眸间觉得窗外的夕阳很漂亮，趁着蒋露接电话，举着手机趴在护栏前狂拍。
梁爽没过去，看到蒋露对着手机愣神，奇怪地往上面扫了眼，正巧看见电话挂断的瞬间：“阿姨说啥了？回来了还是没回来？不会又突然有事不回来让我们自己吃吧？”
蒋露愣神间只听到最后一问，快速拉下通知栏看过最新消息，边装手机边摇头：“不是，她到家了，在等我们。”
“哦！是吗！那不能让阿姨久等，我们赶紧回去！”梁爽说着转身去拍邵书艺的肩膀，“走了走了，阿姨等我们呢！”
“阿姨回家了？那我们快点。”邵书艺说着回头拽蒋露，往拐角的电梯冲去。
影城里不少人，但没到多得搭不上电梯的程度，直接下到停车场，刘姨正在车里等着。
蒋露笑着坐进副驾：“你俩太夸张了，我妈不会在意的。”
蒋玟的确不会在意，她习惯下班回家先洗澡换衣服，这会儿听到女儿和她的朋友们得等会儿才能到家，正在浴室里放热水。
今天跑了大半天，她的身上沾了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在外面不太明显，回来低头一闻，太冲了。
除了普通的烟酒香水味，还有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信息素味，蒋露暂时对Omega的气味不敏感，可不能熏着那俩Alpha孩子。
而那俩Alpha孩子，完全不懂Omega妈妈的想法和用心，此时坐在车里，无比正经地反驳着蒋露。
梁爽说：“不让长辈等是礼貌，阿姨不在意是她大度，我们不能不在意。”
邵书艺表情认真地附和着：“没错没错，我妈打小就教育我，身为Alpha，让Omega等是不对的，何况是Omega长辈？”
蒋露怔住，她没想把问题提升到这个高度来着。
不过邵书艺的话倒是提醒了她——Alpha不能让Omega等？是单指碰面这种吗？包不包括文字聊天？
忽然觉得自己不太礼貌……蒋露转头看向窗外，右手无声贴到额头上。
无意忘记没什么，看到刻意不回，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了哈。
点开手机图标，蒋露左思右想打开表情库，千挑万选找出一个看起来不会太有感情的“没关系”动态图。
柏悦收到回复时，刚安抚好闹情绪的苏澄。
今早她没能如约出现这件事让苏澄发了很大的火。
客厅里一片狼藉，找不到能摔的东西，气得失控的中年Omega愣是把纸巾撕得稀巴烂，扔得到处都是。
家里的阿姨默不吭声地一遍遍打扫，生怕刺激到她，见她盯着茶几的方向，拿着工具迟迟不敢过去。
“菜热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柏悦顾不上管响铃的手机，耐心地揉着苏澄发红的右手，“备用机用完了，新的正在路上，待会儿吃完饭我帮你把常用的软件全部装好……”
半天没给反应的苏澄眨了眨眼，循着那声差点被柏悦的说话声掩盖掉的提示音，僵硬地低下头去拉被挡住的斜挎包的包带。
“妈？”柏悦没看懂她的动作，反应慢了十几秒。
等意识到不对，苏澄猛地举起抽出的手机哐的一声砸到了靠墙的落地镜上。
她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镜子震动了两下，没有留下分毫伤痕，掉落在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像朵升上夜空炸开的烟花，映得亮起的屏幕又蓝又绿。
柏悦自进门起就弯着的眼睛总算红了，她强忍着眨眼的冲动低头抱住苏澄，泪水无声滑落染湿颈侧自然垂落的长发。
苏澄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该响的时候不响，不该响的时候乱响，摔了，换新的。”
“以后，不要不接我电话。”
柏悦咬着下唇点头，声音微微颤抖：“不会了。”
苏澄抬手摸在她的发顶，微肿的眼睛再次漫出红色，“找不到你，我很着急。”
“我知道，我跟你保证，再不会有下次。”柏悦说着抽出纸巾擦掉从苏澄眼角冒出的泪。
她的心中不由后悔，昨晚应该打个电话回来的，不该因为太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她就心怀侥幸。
“找不到你，我很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我好好的在这儿呢。”柏悦拍着苏澄的后背，调整好情绪，主动起身带着她往餐厅走。
家里三个手机全部阵亡，待会儿怕是得指望楼上的乔姐送手机来了。
蒋露回过消息，心里的那点不安没了，也不再在意柏悦回不回消息，听着身后邵书艺的声音，迎着夕阳回家。
车子开进院门，屋子里的蒋玟闻声迎到入户门前，“回来啦，快进来，阿姨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茶几上摆着一盘小巧精致的天鹅酥，邵书艺连吃了两个，赞不绝口。
蒋玟笑得开心，起身招呼她们去吃饭。
今晚的菜单特意征求过蒋露的意见，十二道菜里有十道是按照梁爽和邵书艺的口味做的。
蒋玟晚上吃得清淡，喝了一碗汤后想再陪一会儿，又怕影响到她们，起身走了。
邵书艺震惊：“阿姨饭量太小了吧！”
梁爽面露担忧：“不会是为了将就我们没她能吃的菜吧？”
“……”蒋露捏着虾尾，差点被上面的辣椒呛到，“没有，她晚上吃得一直都不算多。”
邵书艺看着桌子上的菜，亮晶晶的眼睛里登时全是感动：“阿姨真好，自己吃得少，却给我们准备这么多菜，每一道都好好吃。”
“好吃多吃，干饭王，到你大显神威的时候了。”梁爽说着夹起一只椒盐鸡翅递过去。
吃过晚饭，天刚黑透，蒋露带她们回房聊了会儿，走时约好明天的到校时间，下楼拿上蒋玟准备的回礼塞给她们。
邵书艺有些不好意思，梁爽没有推辞，接过来看见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定制礼盒，感动地替假客气的邵书艺接走：“这个口味的我也喜欢，她不要给我吧。”
“我没说我不要！”邵书艺一把接过，拎到身后护着。
蒋露忍笑，跟着她们走到车前。
梁爽和邵书艺这次和说好的一样，转身对着追出来站在入户门前台阶上的蒋玟挥手：“阿姨，我们回了，您进屋休息吧！”
蒋玟挥挥手没有动。
蒋露也坚持等到她们上车离开，才往回走。
“以后没事常叫她们来玩。”蒋玟等着蒋露走近，一起上台阶进门，“明天回校时间太早了，上去后洗洗睡吧。”
“好。”蒋露应声，走进卧室径直拐进浴室洗漱。
回到床上刚过八点，她盘腿坐着点开手机，发现五分钟前柏悦给她发了个表情包，是只白色小奶猫从门后探头的动态图。
萌萌的，偷感很重。
是什么意思？
蒋露反复看了几遍，从收藏夹里回了个带着疑问的橘猫，发送成功的刹那，手机屏幕上跳出视频邀请。
蒋露：“？”误触了？
疑惑地点开接听，柏悦带笑的脸刷然占掉了屏幕的二分之一，“哈喽！要睡觉了吗？”
蒋露看着光线昏暗的小框子，侧身打开床头上的台灯，整理好睡衣领口回应：“还没。”
屏幕里的柏悦点点头，笑容里多出一抹别的情绪，表情随之认真起来：“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啊，我临时有事耽搁了，那么晚才回你消息。”
“没事儿。”蒋露对上屏幕上的眼睛，有种真的对视上的感觉，垂下眼皮重复道，“没关系。”
柏悦看着乖巧溢出屏幕的Alpha少女，仿佛看到了家里那只老实蠢萌的大橘猫，眼底的笑意深了许多：“今天是我不对，下周放假，给我个弥补的机会，我请你看电影。”
和上次询问有没有兴趣不同，这次的用词直接很多。
蒋露抬眼，眼神有意落在柏悦的下半张脸上，忽然觉得嗓子里似乎多出了一只手，再说吧三个怎么都出不了口。
“嗯？是生我气了不想答应吗？”柏悦扬起的嘴角收回，表情明显落寞，“那你说没事没关系是在哄我？”
视线中好看的笑容消失，蒋露急忙出口否认：“不是，没有。”
“那你……”
蒋露低头看向床头的电子台历，“一中的假期和别的学*校不一样，我不确定哪天有假。”
“没关系，看你方便，你哪天有假哪天算数。”
蒋露：“……”
视频挂断，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热起来的Alpha，后仰摔倒在被子上，愣愣地瞪了好几十秒的天花板。
手机震动，微信图标再次跳出，蒋露翻身点开，三人小群里多出一张超长图。
食堂在逃干饭王：快看快看快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爆辣土豆饼秒回：？？？
食堂在逃干饭王：快看！我敢肯定这太太就是咱们学校的！
爆辣土豆饼：so
食堂在逃干饭王：你看呐！！！
蒋露点开图片加载，长图拉到一半，被她俩的对话逗笑的嘴角兀地僵住。
第43章 第43章
认出图片上的场景和人物，蒋露蹭的一下从床上坐直了。
这哪儿是同不同校的问题？
画上根本就是她吧！连发型都不给换一下，什么意思？！手动监控她吗？
正震惊着，看完图片的梁爽在群里噔噔艾特邵书艺，接着闪出一条十多秒的语音：“邵书艺，你是不是傻！这是一个不一个学校的问题吗？这他妈画的是蒋露啊！咱们那天上体育课，蒋露被高一学妹表白！一模一样！”
蒋露心里咯噔咯噔响个不停，她按住语音刚想回复，屏幕上跳出群语音邀请，松开手点下接听，三个人的头像眨眼聚到屏幕中间。
邵书艺像是真的才看出来，一连喊了三声卧槽：“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我还以为大佬都差不多模板呢！”
“说你傻你不承认！大佬撞模板，迷妹也撞吗？！”梁爽服了。
蒋露也服了，捂着脸打断：“书艺，你能不能联系上这个太太？她这样还原现场不合适吧。”
梁爽应和：“肯定不合适啊，人家高一小女孩不要脸的啊，被拒绝就算了，还被人画到网上，这和监控截图有什么区别？”
邵书艺嗷一声，果断切屏去私戳：“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联系下博主！”
梁爽原本是打算洗澡的，听到这话不动了，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等着，“你去，看看怎么说，有评论区没？有的话你问完再去看看有没有认出来的。”
“好的好的。”邵书艺连声答应，连发五条私信全部未读，着急地刷新页面，发现博主没在线。
梁爽：“没在？那你等会儿，我先洗漱，待会说。”
邵书艺距离蒋家最远，到家坐下时分享的图，现在听到梁爽说洗漱，起身走进浴室把手机立到洗手台上的镜子前，边刷牙边等。
博主一直没有上线，评论区倒是刷新得很快，短短半个多小时评论和点赞数均破两千。
每刷新一下，数字仍在变。
邵书艺看梁爽关了麦，蒋露还在听着，抹干净嘴角的泡沫说：“蒋露，我冲把澡，很快回来！等我！”
三个麦闭了俩，蒋露靠在床头跟着图片上的水印现场下载，注册账号，关注博主，找到原图最后查看评论区。
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刷新的那一下，最新的评论内容里出现了连城一中四个字。
是校友？
蒋露的心猛地悬起，滑动评论区翻看，好在很多都是在庆祝太太更新的，继续加载，屏幕上的颜色蓦地改变，横着出现一条提示：该内容已被删除！
删了？这么快？
退出主页再进来，最新更新内容变成了昨天晌午的画，左上方的在线状态显示为一分钟前离线。 ？？？
上线专门为了删动态？
是看到了邵书艺的私信消息，还是有其他人联系了？
蒋露瞪着屏幕打哈欠，掀开被子躺好，准备等邵书艺回来问问。
然而这一等，她居然等睡着了。
梁爽回来后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没听到邵书艺的声音，私聊见对方没回，挂断语音拨了她的电话号码。
群语音被气强行中断，裹着毛巾的邵书艺正好出来，看到梁爽的来电，随手接听。
“蒋露睡了，待会儿消息不要发到群里，咱俩单聊。”
“明白。”
翌日清晨六点，闹钟嗷嗷作响。
蒋露挣扎着睁开眼，感觉到脖子酸疼，伸手摸了把，捏着手机睁开眼，屏幕上恰好亮起电量不足20%的提醒。
哦——昨晚睡前忘记充电了。
她揉着脖子点开群消息，发现里面的记录截止于群语音结束，侧身把手机卡到充电位上，对着天花板出神。
梁爽和邵书艺想没想到杜萌她不知道，今天回校她肯定得找机会问问。
昨晚睡前她比对过，那个微博账号以前发的全都是人物图或者场景画，逢年过节才会更一些萌宠的小剧场作为福利。
像邵书艺转到群里的那种漫画条是第一次，而且明显能看出是个半成品。
蒋露直觉这件事有点怪。
说不清楚的感觉……就是觉得对面是冲着她来的。
好像有点太自恋了？蒋露被自己的想法臊红了脸，低头接冷水洗脸。
七点钟，准时出发回学校，到一中门口时不多不少，刚好是约定的七点半。
蒋露从车上下来，看到梁爽在前面几米外下车，侧身找了半圈，视线定在校门前的邵书艺身上。
邵璇今早不忙，亲自开车送女儿来的学校，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十分钟。
邵书艺没急着进去，骑在行李箱上等到现在，看见两人几乎同时出现，扬起胳膊招手。
返校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三人碰头后一起回宿舍。
高三的这次没休息，经过食堂门前能看见不少学长学姐在里面吃早饭。
邵书艺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眼，和吃完出来的楚紫妍对上视线，尴尬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站在食堂门前的楚紫妍看见蒋露，明显愣了下。
小妹刚才回来和她说妈妈真的去医院给她拿好了药，不想真的把路堵死的话，她必须得学会控制好自己。
一个成绩不错的Alpha学妹而已，又不是和她争Omega的情敌，没有嫉妒的必要，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呼！
等她们走过，楚紫妍强迫自己不要转头，快步走下台阶往不远处的摘星楼走去。
回到Alpha女生宿舍六楼，邵书艺第一个离队，蒋露和梁爽继续沿着走廊向前。
经过602时，楚紫珊刚好开门出来，“呀，你们来得这么晚？”
“你早你早，你最早。”梁爽头都懒得转，推着蒋露走进601，呼的一声关上宿舍门。
林婷婷和陈雪瑶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声音回头打招呼：“蒋露梁爽，你们来啦。”
“早上好。”蒋露和梁爽同时应声。
“真没礼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关上的门被无声推开，楚紫珊靠在门框上看蒋露，顺道儿剜了眼梁爽。
“……”梁爽白眼，“你的自我评价很中肯。”
“我说的是你。”楚紫珊翻回去，看向蒋露时语气微变，“哎，蒋露，月考成绩排名出来了，过来时你看没？”
“没有。”蒋露摇头，她们回来没走长廊，不路过展示栏。
楚紫珊听到这声音嘿嘿一笑：“我看了。”
“你考第一了？”梁爽听她笑，胸口嗷嗷发烦。
楚紫珊听不出好赖话似的完全不受影响：“没有啊，第一暂时还是蒋露的。”
梁爽：“呵呵。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相信那很快。”楚紫珊抱胸说着，骄傲自信的样子，好像第一归她很久了。
梁爽冷哼一声，转身面朝里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没人再理楚紫珊，她看上去也不在意，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点着说：“对了，你们刚到，有个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
601宿舍住民无人搭腔。
楚紫珊自顾自说着：“蒋露你又上告白墙了，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有迷妹给你画了漫画。”
坐在椅子上整理背包的两位Alpha少女同时愣住。
楚紫珊拉着图片评价道：“不知道谁画的，水平真不错，一比一还原，要是把小Omega手中的礼物盒换成巧克力，那谁还分得清她和监控摄像头啊。”
蒋露猝然抬头，楚紫珊无辜摊手：“别这么看我，那天大家都在操场上，我无意看见的。”
梁爽终于受不了了，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赶人：“烦死了，站人家宿舍门口说个不停，你噪鹃转世吧！”
关上门锁好，梁爽后背抵着门板打开手机翻看告白墙，看见最新动态真是昨晚邵书艺发到群里的图，用力戳开头像敲字，敲完第一句觉得太慢，点开右下角的加号，拨通语音。
语音被秒挂，梁爽不悦地扁了扁嘴，余光看到蒋露也在按手机，手指不由得狂舞。
告白墙的评论区比校贴吧第一页所有回复加起来都多，早七点更新的，短短四十来分钟，拉不到头不说，已然有人扒出了被蒋露拒绝的高一Omega女生是八班的谢盼盼。
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而言，表白被拒这种事可大可小，心态好的难过一会儿就过去了，心态不好的要死要活都有可能，现在被这么多人知道讨论，无异于公开处刑。
谢盼盼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蒋露不清楚，但她十分确定，投稿的人在搞事情。
冲谁都好，反正是把她给捎带上了。
谢盼盼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校内的新“风云人物”，背着嫩粉色的双肩包快步走进Omega宿舍楼。
刚上三楼听到有个不认识的Omega哼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嚷嚷道：“哟，这不是对高二学神告白被拒的那谁吗！啊对，谢盼盼，高一八班的，哈！”
谢盼盼脚步僵住，她惊讶回头对上那女生的眼睛，脸颊烧得通红：“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女生笑得欠揍，“我胡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现在全学校谁不知道呀！”
谢盼盼脑袋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那天操场上人很多没错，但她去之前确认过了，没几个注意到她的，知道的那几个都封过口了，怎么会？
是谁吃饱了撑的传她的闲话！
“不需要谁跟我说啊，大家都能看见，啊？你不会没看见吧？”女生笑容阴险，“你上表白墙了！”
谢盼盼愣住，站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查看空间动态，加载出图片的后一秒，双脚遽然发软，整个人往后摔了下去。
第44章 第44章
“哎——小心！”
背着包往楼上走的杜萌被突然砸下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同时伸手捞人……和手机。
手机体积太小，加上又是顺带手的好意，没能像它的主人一样被接住。
不过那一挡也改变了它的下落轨迹，反向上翻了一下，啪地摔在最上面的那节台阶边缘。
“谢谢……”谢盼盼眨眼间被告白墙的内容和身体失控吓了两次，一手死死抓住楼梯扶手，一手紧握着身后人的手臂，双腿还是软得站不直。
杜萌托不住她，被倚得吃力，想让开可看见女生脸色苍白，怕松手她会站不住，愣是咬牙挺着。
坚持了差不多快两分钟的时间，实在撑不住的杜萌憋红着脸向上推了一把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的女生。
“麻烦你换个地方靠行吗，我不行了。”
谢盼盼心脏和脑袋才缓了一半，腿早没事了，听到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忙红着脸两手拽着栏杆回头。
背着个大包的女生留着齐肩锁骨发，脸上戴了个很普通的白色卫生口罩，皱着的眉心上方沁出一层薄汗，只从眼神就能看出是个很温柔的人。
四目相对，谢盼盼难为情地笑了笑：“谢谢你啊同学，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就惨了。”
杜萌疲惫地摆摆手，话都不想说，挨着墙边往上走，看到那部躺在台阶上的手机屏幕仍亮着，刚想吐槽她的屏显够长的呀，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她瞳孔猛地颤动。
这不是她存在电脑里的练手图吗！？
为什么会在她的手机里！
杜萌连呼吸都忘了，捡起手机滑动，看见是一整张图，手指轻轻颤抖的同时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她一把扯下闷气的口罩大口呼吸，想要转身质问，颤抖的拇指触到屏幕，图片骤然缩小，露出了它左上方的账号。
一中的告白墙？？？
杜萌懵了，愣着站了好一会儿，意识到什么，握住手机转身想往楼下跑。
“？”谢盼盼疑惑拽住她的包，“等等，我手机。”
杜萌如梦初醒，把手机塞回去，接着甩开女生的手，搭着扶手往下快走几步，喘得厉害，不得不倚在扶手上歇上个半分钟，再继续下楼。
离开宿舍楼，记起自己也装着手机，她找了棵树扶着给早已离开的Alpha妈妈打电话。
陆依琳接到电话时正在等红灯，听女儿气喘着让她调头回来，没有丝毫犹豫在通过路口后转弯。
挂上电话，杜萌在原地平复呼吸，等完全缓过来了，散步似的往校门口走。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步子和情绪，缓步走到紧闭的电动门前，站定的那刻回来的陆依琳恰好停稳车子。
此时距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
陆依琳下车后直奔即将上锁的侧门，语气焦急：“怎么了萌萌？是身体不舒服吗？你现在感觉……”
杜萌摇摇头打断陆依琳的关心：“不是的妈，你帮我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一节、不，请两节课的假，然后带我回家一趟。”
“请假回家？为什么？你有东西落家里了？”陆依琳疑惑地掏出手机，翻找出电话号码，等着女儿回答。
杜萌有些急：“待会回去的路上跟你解释，先打电话。”
陆依琳听到催促，困惑地按下呼叫，另一只手接走她肩后的背包。
高二一班班主任严阁接到电话时，正准备去教室看一看，听到是杜萌请假，没有犹豫地应了，并主动给门卫岗亭打了个电话。
杜萌的身体是超过她的功课更让他这个班主任担心的，谁的假不批，他都得给杜萌批。
唉，总是说对高中生而言，学习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放在身体健康面前，什么都变得不值一提。
严阁摇摇头，背着手往一班的方向走。
预备铃响起，一班的五十名学生，四十九名都做好了上课的准备。
蒋露侧身盯着杜萌空着的桌子，半天不眨一下眼睛。
其实在她的心里，她已经认定了那画是杜萌画的，但她想不明白杜萌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虽然是同班，但座位离得远，一个Alpha一个Omega，宿舍都不在同一栋楼内。
说有怨，实在是太离谱了。
可没怨，她到底图什么？
还有那个投到告白墙上的人，到底想干嘛？
墙主那边回复说对方自称是画中的主人公，以那天谢盼盼红着脸抹眼泪的样子来看，蒋露不觉得会是谢盼盼自爆。
一个只是被拒绝就要哭的小丫头，疯了把让自己哭鼻子的事情昭告天下？
没一环是合理的。
蒋露越想表情越难看。
坐在旁边的梁爽也纳闷着呢，看到蒋露眉头紧皱，抬手挥了半天没有一点反应，轻叹一声侧身强行把人摇醒：“马上上课了蒋露，别想了，等下课再说。”
告白墙的那条动态已在她们多方努力下，删掉了，现在有了新的内容，不足一个小时的曝光，梁爽心里想得对比蒋露想到的相对乐观不少。
“第一节地理课，八成是要讲新课，你别走神昂。”梁爽看蒋露回过神，又不放心地劝着。
蒋露点点头表示答应，余光看到地理老师从后门经过，忙拉着操碎心的梁爽坐正：“老师来了。”
地理老师是个很有个性的中年男人，大步跨进教室前门，不等学生起立，手掌往下一压：“赶时间，流程简化一下，月考卷出来了啊，整体成绩不错，卷子难度不大，我挑一题讲讲，然后上新课，离会考没几个月了，咱们尽快把课走完开始复习，来，课代表来发下试卷。”
蒋露等试卷的间隙里用力揉了揉鼻根，强迫自己进入学习状态。
一节课下来，她差点真的把漫画的事给忘了，课间起身上厕所看见杜萌的位置还空着，才想起来。
“嗯？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是请假了吧？”梁爽嘴上不说心里惦记，忙完手头的事儿，一回头没看见人，惊讶地仰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蒋露。
蒋露抿了抿嘴，表情略显无奈：“不知道，我去趟卫生间，你去吗？”
“一起。”梁爽跟着起身。
课间十分钟，杜萌没有出现。
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上到一半，杜萌呼着气站在教室前门喊报告。
老严没想到她会提前回来，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忙招手示意进来。
蒋露听到声音抬头，和抿唇看向她的杜萌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移开了目光。
然而因为这一眼，后半节课忽然变得无比漫长。
不仅如此，连习以为常的课间操都变得难挨了。
蒋露焦躁地等着解散的口号，第一个冲向五楼教室。
没有特殊活动的课间操，杜萌一般都不下楼，蒋露拽着教室后门门框刹住脚步，一眼看见坐在桌子前认真看书记笔记的Omega。
她用力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快步走到杜萌前桌的位置上坐下。
板凳被拉动，发出明显的声响，杜萌停下笔抬头，看见是蒋露，表情淡定得像是早有预料。
蒋露不想让太多人听见她们的谈话，趁着同学没回来开门见山：“三人四木是你吧？”
漫画底部标着的水印，除了平台logo，只余下这四个字。
杜萌不意外蒋露会知道，事实上她知道才是对的。
能坐在这个班内的，智商不可能有问题，只要不存在严重的信息差，再看过今早的那条告白墙内容，很难不联想到她的身上。
所以，在她看来，也没有什么否认的必要。
“是我。”杜萌垂眼，缓缓哼出的气像是叹息，“蒋露，对不起。”
听到最后三个字，蒋露准备好的质问蓦地噎在嗓子眼，声音都发不出了。
杜萌说：“对不起，那个图是我画的。”
蒋露：“……”招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过我的本意只是想用来练手，我没想过要把它放到网络上。”杜萌说着双颊染了颜色，“我很抱歉，给你和那个学妹造成了困扰，真的对不起。”
蒋露：“…………”预想的责备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完了？”只听到最后一句的梁爽，叉着腰气冲冲从后门进来，表情凶得吓人。
“你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你这样简直是在……”
刚刚红了脸的杜萌在梁爽的谴责声中红了眼眶。
蒋露忙起身去拉梁爽，“你先别激动，先听杜萌把话说完，让她说完。”
“说完？说什么？花式道歉吗？”梁爽冷漠地瞪着掉眼泪的人，“别整些虚的了，直接交代你为啥那么干吧。”
蒋露拍拍梁爽的后背，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尴尬，她低头看着擦眼泪的杜萌，声音硬邦邦的：“你说你没想过放到网上，可昨晚你的微博确实更新了，你解释下？”
杜萌被梁爽的黑脸吓到，不敢再看她，快速扫了眼蒋露，视线定在前面的黑板上说：“那条动态不是我更新的。”
“不是你是谁？”
“是一个亲戚家的小孩。”杜萌说，“她昨晚到我家做客，借我的平板玩了会儿，那上面的账号是自动登录的……”
“这么巧？”梁爽不信，“呵，小孩，多大的小孩啊？”
杜萌潮湿的眼睫快速眨动，声音闷闷的：“和我差不多大，她说自己是不小心的，发现后很快删除了，告白墙上的事儿她也不知道，我想大概是个误会。”
“误会？”梁爽不能接受这个说法，脸黑得难看。
蒋露忙把人按住，直击重点：“她叫什么？你亲戚家的小孩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第45章 第45章
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一中的？
杜萌平坦的眉心随着蒋露的疑问皱起为难的弧度。
这次回去，那对母女三天跑了她家两次，吃了两顿晚饭，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她们叫什么名字，只说过让她叫姨和妹妹。
从饭桌上的言谈中，她听得出对方是来找她妈妈办事的，好像还是为了给那个妹妹转学。
她的Omega妈妈杜甄是城南四中的校主任。
城南四中也是连城内数得上名号的重点中学，但对比一中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要是一中的脑袋被门挤了想往四中转？
不符合逻辑嘛。
想到这里，杜萌自信摇头：“不是一中的。”
梁爽和蒋露对视一眼，听到杜萌继续说：“至于名字，我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叫什么霜吧，我听她妈妈介绍她说叫小霜。”
霜？双？蒋露和梁爽脸色骤变，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了宋无双的名字。
“宋无双？嗯？你们认识哦？”杜萌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所有的情绪都给了蒋露和梁爽。
梁爽扶额，她算是明白了刚才杜萌为什么会说出误会这两个字了。
合着她对宋无双一无所知。
前段时间，宋无双这三个字都从明志楼传到摘星楼，她们修远楼里更是一到五楼来回聊，愣是没吹进杜萌的耳朵里半个字啊。
蒋露无奈地笑了一下，问：“咱们学校前不久刚开除了一个高二的学生，你知道不？”
“嗯？有这种事？”杜萌表情惊讶又茫然，眼神震颤又清澈，“我不知道啊。”
梁爽抿着唇点头，半晌憋出一句：“抱歉，我刚刚对你太大声了，吓到你了吧。”
“有一点。”杜萌快速瞄她一眼，垂头看向课本的封皮，“其实不光是音量的问题，你的表情也有点吓人。”像是想吃人。
当然，最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梁爽：“……对不住，妈生脸。”
杜萌理解点头：“明白的，没有在指责你的意思。”
蒋露听着两人的对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强行把话题拽回来：“被开除的那个学生叫宋无双。”
“哦，这么巧……啊？”杜萌愣住了。
她不关注校内的八卦，告白墙都被她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业余稍微有点时间也全都用来画画了，可这不代表她不了解一中的校规。
能被一中开除的，不说百分之百，那太绝对了，可至少99%是犯了大错的。
蒋露看她变了脸色，微笑补充：“更巧的是她和我有怨。”
“什么？”杜萌神情震惊了，内心和大脑已经开始疯狂转动。
走廊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蒋露看向后门主动起身：“咱们出去说？”
站在过道的梁爽闻言转身往外走，看到邵书艺满脸好奇地凑到一班后门旁，过去把人薅住：“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来看看太太。”邵书艺笑，她刚上楼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一班的杜萌是她关注许久的大佬啊！破次元了哇！那不得过来看看？
必须来呀！
梁爽回头见蒋露和杜萌从前面出去，搂住邵书艺的肩膀从走廊绕过去，“来得正好，你太太脱离现实太久了，你帮忙补补课。”
“哈？”邵书艺满心茫然。
梁爽：“她对宋无双和蒋露的事情一无所知，你给科普下。”
邵书艺瞪大了眼：“是吗？！”
杜萌站在走廊拐角点头：“是的，这件事情我判断错了，我很抱歉。”
蒋露刚想开口，邵书艺被梁爽推进两人中间，“来来来，大佬，让我跟你讲讲，我算是第一排观众，看得最清楚了。”
大课间二十分钟休息时间，邵书艺一个人占掉一半，等到杜萌听清楚始末，只剩下个去厕所的功夫了。
邵书艺下节课英语抽背，来不及多问，哎哟一声跑回了二班。
接着杜萌也转身走了。
梁爽没看懂，想叫人被蒋露拦住：“她是去找老严的。”
“找老严干什么？坦白从宽？实名举报？”
蒋露靠着身后的护栏摇头：“都不是，她说她要给家里打电话，通知她的妈妈宋无双人品有问题。”
“通知她妈妈？为什么？”梁爽感觉她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蒋露耸肩：“不造啊。”
梁爽：“。”
查清楚了始作俑者，墙主那边也说了会揪出别有用心的投稿人，剩下的只有谢盼盼那边了。
想起那个胆子又大又小的Omega学妹，蒋露的心沉了沉，转身回教室准备上课。
杜甄接到了杜萌的电话时，刚从四中的行政楼里出来，她和孟薇约了待会见面拿宋无双要入学需要提交的资料，想起那个用人才知道朝前的姨妹，她就想叹气。
十多年不联系，一联系就是托她办事，这叫什么事吧。
可是不帮的话，那孩子看着怪可怜的……唉！
“喂？萌萌呀，怎么这个时间给妈打电话？依琳没接你电话吗？”
杜萌着急上课，长话短说：“不是的妈，我找你，有个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杜萌：“宋无双是被一中开除的，她们骗人，昨晚她还用我的平板上了我的账号发我的练手图，妈，你千万别帮她们！”
杜甄脚步停下，声音变了调：“什么？”
“她害惨我了，我要上课了，等中午再跟你细说。”杜萌说完挂上电话把手机还给班主任，又心急腿不急的往教室赶。
……
柏悦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后不着急回去，在图书馆里坐了会儿，想起章宜早上似乎有在群里找人帮忙，打开静音模式的手机到微信群里看了眼。
聊天记录不多，加起来统共没有十条，但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和告白墙账号有关的。
嗯？告白墙怎么了？
她点开许久没看的空间主页，发现更新时间有些乱，奇怪地切换微信找章宜。
章宜正气着呢，收到柏悦的消息，身上的火焰登时化为心虚。
柏悦和她认识多年，这点异常都查不出来的话算是白处了。
图书馆里不少在看书的人，柏悦带上东西离开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回视频。
章宜的心理素质在大事上无可挑剔，在小事上不堪一击，即便隔着摄像头，柏悦一眼看出不对：“眼睛进沙子了？飘什么？说实话，是不是账号出问题了？”
“没、没有。”章宜说着垂下眼，一眼不敢瞧柏悦。
柏悦要笑出声了：“你再嘴硬试试呢。”
章宜硬着头皮抬眼，看见柏悦脑门发际线边缘贴着纱布，眉毛兀地扬起：“谁给你脑袋伤了！”
“不要转移话题，你先回答我。”柏悦反手挡住纱布。
章宜见实在绕不过，撇了撇嘴角，又垂下眼皮不知道盯着哪儿说：“我被个小鬼头给利用了，昨晚闲着无聊喝了点，酒精麻痹了我的判断力……”
在长达三分钟的自我反省后，柏悦留下一句“原图发我看看”挂了视频。
A市的秋意比连城浓，长椅周围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过滤过，光影斑驳。
柏悦靠着椅背滑动屏幕，认出漫画上的高马尾少女是蒋露，嘴角不禁上翘。
别的先不说，这个小Alpha是真好看呐。
光靠这张脸和这优秀的身材比，不用怀疑，在校肯定非常受欢迎！
与此同时，躺在苏家别墅客厅真皮沙发上的苏梦蕊，冷哼一声扔了管家送来的298一颗的草莓，清掉图片去通讯录里翻出黑名单，放出第一个带有宋字的号码拨通。
电话接得比她预想中得快，可惜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变好。
倒是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喂小苏总？您找我？”
“告白墙早上的更新你看到没？知道那个画上的Omega是谁么？”苏梦蕊语调慵懒，神情却一如往常地傲慢。
她今天醒得挺早，看到动态的时间却有点晚，来不及细翻评论区，动态就被删了。
……想起这个她心底又呼呼冒火，明明前不久那该死的墙主才跟她说不删动态，只能更新覆盖来着！
现在又能删了，简直不要太气人！
更气人的是，那破动态删除*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评论区。
有别的Omega被蒋露拒绝，这固然让她高兴，可蒋露那么受欢迎，也很让她恼火。
抛开客观不谈，主观上蒋露早是她的所有物了。
既然是她的，别的人怎么敢惦记？！这不是找死么！
什么人都敢喜欢她的人？
肯定是要去给点教训的啊！
宋无双听到苏梦蕊的问题，猜到她是没看评论区，轻笑出声：“没看，不过我知道她是谁。”
苏梦蕊莫名其妙：“没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画是我投的。”宋无霜答。
苏梦蕊坐起身子：“你画的？那Omega是谁？”
宋无双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小苏总，您就这么直接问啊？”
苏梦蕊对着茶几上的草莓挑眉，皱起的皮肤牵扯到额头的伤口，脸色不悦：“老样子，你先说。”
“好嘞！”宋无双的声音重新混入笑意，“高一八班的谢盼盼，听说家里做建材生意的。”
电话挂断，苏梦蕊上微信给顾盈盈转账，让她代转给姓宋的，收到对方秒回的OK表情包后，拨了个语音过去。
顾盈盈正在上课，挂断后回了个“嘘”的表情包，附加一条“有事直说”四个字。
苏梦蕊想起她这会儿多半是在上课，实在懒得打字，按住语音说：“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个姓谢的抢了你家的生意？”
顾盈盈文字转换后，打字回复：是啊，咋了？
苏梦蕊继续发语音：“那她家里是不是个叫盼盼的Omega女儿？”
顾盈盈：？？？
顾盈盈：不是啊，她家有个Alpha儿子，你要干嘛？
苏梦蕊失望地放下手机没有再回，想着还是得亲自跑一趟。
也好，她是有些想蒋露了，顺道看看她吧。
说起来这一遭，她还是专门为了她回来的呢，结果什么进展都没得到，自己给伤成这德行。
Alpha玩不了了，脑门上搞不好要留疤，啧……死柏悦，下手真够狠的。
早知道，不如直接给她个痛快呢！
老太太心偏得厉害，放了她回校，硬是把自己关在家里。
苏梦蕊越想越生气，扬手把草莓盒子给掀了。
哗啦一声，红得发亮的草莓顿时摔了一地，纯白的羊毛地毯染上红色。
刚下楼的苏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顺着旋转楼梯往上看，确认没被多事的人撞见，忙快走几步过去把厚重的盒子和滚落的草莓捡起来放到一边。
苏梦蕊看得直皱眉头：“妈，待会儿有保姆打扫的，你这是干嘛？”
“我这是干嘛？你这是干嘛！”苏樱没好气地剜她一眼，坐到旁边，“你知不知道这是人家送给你奶奶的，整个连城都找不出两盒，你说砸就砸？让你奶奶看见怎么办！”
“不知道啊。”苏梦蕊无所谓地靠在抱枕上，“她看见又怎样，反正她也不爱吃。”
苏樱气得撇嘴：“她是不爱吃，那苏家那么多人，她给谁不是给？为什么非得给你？”
“因为我……”苏梦蕊表情变了。
苏樱压着声音说：“我看你最近飘得厉害，好好想想吧，你妈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太多，姓江的不管你，江家那边咱沾不着，你可千万别犯傻！”
苏梦蕊提在嗓子里的气慢慢沉了下去，“我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苏樱想想仍觉得头疼，“这两天好好在家里养伤，不要再乱跑了，以你奶奶的手段，只要她想，你在哪儿根本瞒不过她。”
“还有你那个堂姐，她和她那个死去的妈一模一样，都是笑面虎，以后再回来你带两个保镖在身边，听到没有？”
苏樱越说越后怕：“得亏我们那天去得早，要是晚一晚，你不知道得伤成什么样呢！”
听苏樱提起那一晚，苏梦蕊感觉自己的脑门又疼了起来，不耐烦地起身上楼：“行了，我回房休息。”
抄起手机回房，苏梦蕊靠在门上生闷气，听到消息提示声，低头看手机。
顾盈盈：刚帮你打听了，那人有个侄女叫盼盼，是个Omega。
苏梦蕊眼前一亮，屏幕上再次跳出新消息。
——嘿，算起来和你沾点亲呢！
苏梦蕊按下一串问号。
顾盈盈回复：我问到的这个叫谢盼盼的Omega，今年刚上高一，她妈叫江婉清。
当一声闷响，手机落地，苏梦蕊脑子里荡起一圈圈的回声。
……
连城一中修远楼五楼一班正在上历史课。
杜萌回来时刚好赶上老师抽背上节课画的重点，被点名成为接龙拐点，吓得她差点当场犯病，是梁爽举起课本给她戳了戳右侧的配图，才没背错。
下课后，她主动过去道了谢，惹得班里不少人侧目。
蒋露低头在桌洞内找吃的，掏出邵书艺给的爸爸牌手工曲奇，听到杜萌说谢谢，惊讶抬头迎上一张带笑的脸。
“那个，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杜萌说完看上去有些不安，双手交握在一起，低声补充解释，“我是过敏体质，支气管不好，不是肺的问题，不具备传染性的。”
蒋露要递饼干的手僵住，“哦——这样啊，你吃饼干吗？”
“我一般不吃太干的东西，不过谢谢。”杜萌说着伸手接走蒋露手里的曲奇，然后继续期待地看着她们。
“不客气。”蒋露笑笑，收回手又掏出两块给梁爽，“我没什么问题，你呢？”
“我也没问题。”梁爽接过饼干，想了想，扬起一个不会吓到对面Omega的笑，“可以。”
杜萌激动点头：“那我们说好了！待会儿放学你们别走！”
第46章 第46章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老师准时拿着课本和教案离开。
梁爽放下笔整理桌子上的书本，视线却定在隔壁的蒋露身上，“让我们放学别走，呵，你听她那口气，哪里像是诚心请吃饭？跟约架似的。”
蒋露深以为然：“是不，我估摸着那意思就是敢不去，就约架。”
“得了吧，细胳膊细腿的，约架？我让她一只手加两条腿都不可能赢。”
吃饭时间一班人离位最快，转眼空了大半。
杜萌以往整理课桌能整到人走光，今天动作格外麻利，收完东西直奔蒋露和梁爽的位置，听到她们说打架，怔了片刻，冒着光的双眼像是照了灯，亮度直接拉满。
“约架？什么时候？”
梁爽话音刚落，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疑惑回头看清是杜萌，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后仰挨着蒋露，嘴角微微抽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蒋露搭着她的肩头靠进，压低的声音没什么底气，“我相信这其中有误会。”
杜萌看出两人表情不对，以为她们是不相信自己的人品，立即举手作保：“我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真的，请相信我。”
保证完，见对面俩Alpha沉默，她又继续用期待的目光问：“你们要去打架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蒋露：“……”看来误会了的是她。
梁爽表情复杂地摇摇头起身，“要让你失望了，我们不去打架。”她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个Omega是什么脑回路，瞧着弱不禁风的，竟然是个好战分子。
可怕，难以理解。
“哦，那好吧。”杜萌失望了三秒恢复平静，“我们去吃饭。”
两个身高腿长下楼像开了倍速的Alpha少女，被迫和身娇体弱要一级一级慢慢走的Omega从修远楼里走出，整个教学区域都空了。
以这个速度去食堂……梁爽真的很怀疑杜萌的歉意和谢意，真诚度有没有10%。
唉！
跟着杜萌走过教学楼，槽多无口的梁爽频频看向身旁的蒋露。
蒋露接收到梁爽的无奈，弯着眼睛示意她往前看。
杜萌带她们走的方向不是去食堂的。
事实上也确实不是去食堂的。
杜萌因她的超敏体质，在老师那里得到了很多特权，比如可以随时请假，可以独占宿舍三楼最东边的那间寝室，还可以让家人每餐送饭。
校方甚至为了照顾她的就餐环境，专门在学校东门的岗亭内给她腾出了张餐桌。
蒋露和梁爽震惊地看着从车子上下来的两位阿姨，提着大大的保温箱，来到岗亭窗口端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热菜。
杜萌熟练地把椅子拉开，想要坐下时注意到她请的两位还站着，又转身去旁边拿椅子。
蒋露忙碰了愣住的梁爽一下，过去接过椅子：“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杜萌没有坚持，坐到她惯坐的位子上说：“有些调味料我不能吃，保险起见，午饭和晚饭都是家里给我送。”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的蒋露和梁爽连连点头。
杜萌第一次请同学吃饭，学着陆依琳和杜甄的样子招呼着面前的俩Alpha，“等假期，你们到我家里来，到时候喜欢什么跟我家的阿姨说，今天先随便吃点，时间仓促，我都没来及得问你们的口味。别嫌弃……”
蒋露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葱油鲍鱼片、蟹腿肉滑蛋、清蒸鲈鱼和胡萝卜鸡腿汤，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嫌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梁爽关注点有点偏，她闻着扑面而来的香气，打开跟前独立装好的煮得晶莹剔透的米饭，视线来回在两道海鲜和杜萌的脸上移动。
杜萌：“？”
“你对海鲜不过敏吗？”梁爽是真的很好奇。
杜萌还以为踩雷了，听到这话放松地笑了笑：“过敏的，除了鲍鱼和螃蟹别的都过敏，鸡蛋也过敏，不过炒着和蒸着吃不会，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梁爽和蒋露对视一眼，再次长见识。
杜萌的饭量不大，但有两个纯饿的Alpha，倒是没有浪费。
“够不够？不够的话这是我的校园卡，你们再去买点想吃的。”眼见所有的食盒都空了，以为她们不够吃的杜萌掏出自己的卡推过去。
蒋露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吃饱了。”
梁爽看着阿姨动作麻利的收走餐具，伸手把卡推回去：“够了。”
吃饱喝足，三人又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Omega的宿舍和Alpha的宿舍不在一起，中间隔了栋beta的宿舍楼，但回宿舍区的入口是同一个。
慢悠悠晃进宿舍区，杜萌摆摆手：“很感谢你们的原谅和帮助，我先回了。”
蒋露摆手，梁爽应声：“回吧。”
杜萌深吸一口气看向宿舍楼的方向，准备上去后去找另一名受害者，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带着惊喜的点名，疑惑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蒋露和梁爽身边的Alpha，开心地朝她挥着手，“杜萌，你好呀！”
“？”杜萌点头，“你好。”
得到回应，邵书艺把手中的盒子塞给蒋露，跑过去自我介绍：“我是邵书艺，二班的，很早以前就关注你的账号了，没想到太太就在我身边。”
梁爽打量蒋露手中的盒子，听到这声音扁嘴：“太太太太，一天到晚瞎叫，也不怕被听到的同学误会。”
蒋露扫过周围，不在意地继续翻看手中的盒子：“没有人啊，你介意的话你提醒她嘛。”
“邵……嗯？我介意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梁爽皱了皱眉，伸手接过盒子，“里面装的啥？”
邵书艺和杜萌表示过自己的喜欢，回来看俩人都没开盒子，疑惑地哎了一声：“怎么不打开啊？蒋露，这是食堂阿姨托我拿给你的，说是别人拜托她转交的道歉礼物。”
“食堂阿姨？道歉礼物？给我的？”蒋露疑惑地指着自己，眼前忽地浮现出某位Omega出现在屏幕上的笑脸，耳轮说热就热。
邵书艺点头：“快看看是什么，对了，你俩刚才没去食堂，背着我吃啥好吃的去了？”
上周她得知她们有个长期合作的靠谱送餐老板，气得白吃了三个晚上，现在对她们吃独食这件事相当敏感。
梁爽下巴往杜萌离开的方向一扬，坦诚道：“她请我们吃的午饭。”
“啊？你们一起吃的？”
蒋露趁两人说话，转身打开盒子，阳光下里面摆放着的银质筷子和汤勺闪闪发光。
学校食堂用的都是不锈钢的，灯光下也是亮闪闪，但和纯银制的区别明显。
蒋露心跳猛然加速，盖上盒子，感觉到身后两人的靠进，抬脚往宿舍楼里跑。
“？”邵书艺纳闷，“不是！好端端你跑什么？”
梁爽乜她一眼，“肯定是好东西啊，追！”
蒋露回到601，直接躲进卫生间锁上门，举着手腕给柏悦发微信：筷子和勺子是你送的吗？
柏悦收到消息时刚回到校外的房子里，她扔下车钥匙站在鞋柜前举着手机回复：是呀，喜欢吗？
蒋露看着表盘上跳出的秒回，呼吸一滞。
紧接着又是一条：以后吃饭用它们吧，学校的筷子不好用，这样你心里有气没有消干净的话，用一次也可以当作我跟你说了一声对不起。
蒋露：“……”其实真没有那么严重，尤其她打了针，最近的情绪都格外平稳，只是偶尔会烦躁一下下。
她气性哪那么大啊，真是……蒋露看见镜子中的笑脸，嘴角兀地下撇，过去拧开水龙头接水洗脸。
门外梁爽正想敲门，听到水声，了然地转身对身后扶着门框的邵书艺说：“猜错了，她是着急上厕所。”
邵书艺呼呼喘气：“…………”服了！！！
同一时间，几百米外的Omega宿舍楼内，杜萌等在三楼楼梯口，打算再等三分钟，见不到人的话就去挨个敲宿舍门。
走廊上人来人往，她的手表震动，看到妈妈杜甄发来的微信，犹豫着点开消息回复，编辑消息时，余光认出熟悉的侧脸，立即放下手腕追过去。
杜甄没等到女儿的回复，耐不住给此时应该在公司的陆依琳打了个电话，得知早上到校后女儿又回家了一趟，沉默地在心里把所有线索串联，梳理出大概，不由得悔恨上午还是把话说得太客气了。
她气愤地翻找出孟薇的号码拨通，明确告知不可能帮忙后，把添加了没多久的联系人再次拖进黑名单。
宋家正在吃午饭，孟薇听得一头雾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杜甄说了什么，砰的一声摔了筷子，指着宋无双厉声问道：“你背着我做什么了！”
宋杰被吓了一跳，听见是冲着他姐去的，眉间不爽顷刻消散，幸灾乐祸地放下筷子开始看热闹。
宋无双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不好的预感，她伸着脖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缩在桌下的两手用力捏在一起，硬着头皮问：“妈，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好意思问我！”孟薇尖锐的嗓音犹如一把凿子，直插进对面少女的耳膜，“你的转学泡汤了！杜甄说你动了她女儿的什么账号，给她惹了麻烦，人家不帮了！”
宋无双想过会被揭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瞳孔颤动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想起前几次跟着上门时提着的那些东西，眼泪无声滑落，慌忙解释：“妈，我我、我什么都没做过啊，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是不是她们不想帮我们了，所以……所以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的，妈——”
孟薇一怔，反驳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下去。
杜甄那个人最会装模做样，打小就劲儿劲儿的，总是端得一本正经，这次那么好说话，她昨晚还和宋世凉聊呢，说到底是被社会毒打过的人哈，瞧着顺眼多了，没想到这么不禁夸，刚说完就跟她整幺蛾子！
不行，她今晚得找过去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嫌她花得少了。
宋无双看孟薇没有继续发火的意思，忙起身把摔到地上的筷子送到洗碗池里，重新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送过去：“妈，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吧。”
孟薇没有吭声，心不在焉地接过筷子，对着跟前的汤碗皱起眉头。
宋杰看没闹起来，失望地撇撇嘴，继续吃他的帝王蟹腿。
宋无双坐下后，余光快速扫过身旁的宋杰，心里恨得阵阵发痛。
……
蒋露坐在桌子前，被强迫交出礼物展示，突然感到鼻子发痒，侧身打了个喷嚏。
对那双银筷子和汤勺翻来覆去欣赏的梁爽，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头，有种看破一切的觉悟。
送定制银质餐具？说没事？绝不可能～
邵书艺还在惊叹筷子顶部和汤勺柄上精细的花纹，“这是用来收藏的艺术品吧？真的能使用吗？”
“怎么不能？”梁爽晃晃放在盒子底层的透明收纳盒，“你当这是摆台吗？”
邵书艺：“哇哦～！”
梁爽：“哇哦～！”
蒋露：“……”
邵书艺羡慕地笑着看向蒋露：“肯定是Omega送的吧！这么精致贴心的礼物，是想追你吧！”
梁爽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我觉得是。”
蒋露：“……”
林婷婷坐在床上笑，站在床前的陈雪瑶温馨提醒：“未成年谈恋爱叫早恋哦～会被请家长哟～”
蒋露：“…………”
“没有的事，请你们立刻停止发挥想象力，这只是正常朋友间的馈赠。”蒋露抢走盒子啪的一声盖好。
“好吧。”梁爽应声，挑起的眉尾显示着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惜在场没一个看得懂。
八分钟后，午休铃声准时响起，没等到谢盼盼的杜萌，认命地躺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宿舍里，举着手腕开始用她摔坏不能打电话的智能表给妈妈杜甄发微信。
悠扬绵长的午休铃声响彻整个一中，站在附近街道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谢盼盼站在学校北门前，茫然地看着所谓的“来给她送东西的家长”，眉眼间尽是警惕：“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苏梦蕊微笑着将眼前的女孩从头打量到尾，没找到任何相似的地方，失望地咂了咂嘴：“一点都不像啊。”
“什么？”谢盼盼听不懂。
苏梦蕊没有回应，转身走向路边的黑色车子，坐进去后对上苏樱询问的目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妈，你想她吗？”
“谁？”苏樱停下点动屏幕的手指，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女儿。
苏梦蕊哼笑一声，应了句没谁，睁开眼瞄向那块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到上面摞着两张穿着清凉的照片，身材轮廓明显是Alpha。
她像是被戳到了笑穴，卒然笑个不停。
苏樱看她笑出眼泪都不停，抽出纸巾递过去的同时身子往后让：“发什么神经？蕊蕊，你别吓我昂。”
苏梦蕊接过纸巾按在眼睛上，声音里的笑意淡去：“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儿。”
“行了，回吧。”苏樱将信将疑，对前排的后视镜使了个眼色，示意司机开车回家。
苏梦蕊没有反对，笑累了捏着纸巾对着窗外发呆。
校门内的谢盼盼莫名其妙地目送她们的车子开远，暗骂一声转身往宿舍走。
今天一上午，每个课间她都能听到说她闲话的，刚开始听的时候她还有点被人揭老底的窘迫，经过一上午的emo和消化，现在只剩下烦。
一想到早上她差点因为这点破事被摔死，更烦了。
一群长舌鬼，不就是告白被拒了，她们是没被拒绝过，还是没喜欢过人啊！
蒋露那么优秀，她喜欢优秀的人怎么了！又不丢人！
真是的，谁再拿那点破事笑话她试试！
还有那个画漫画又投稿的人！有能耐别让她揪出去！否则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哼！她妈都能理解的事情，同班还嘲上了？真是一群神经病……
谢盼盼骂骂咧咧地走进宿舍楼，回到宿舍发现门反锁了，抬手敲了敲，没等来回应继续敲。
眼看耐心告罄，她准备敲完第三遍再不来人就找舍管，旁边的宿舍门吱呀一声开了。
杜萌看清站在走廊上的人是她，眼前一亮。
“是你！”两人的声音在空中相撞。
一分钟后，被同班同学拒之门外的谢盼盼走进了，高二学姐杜萌的单人宿舍内。
午休结束，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的高一牛犊谢盼盼，带着她浓得呛人的怨气直奔班主任办公室，先告舍友，再打电话回家告家长。
蒋露回到教室，从杜萌口中得知了谢盼盼过人的心理素质，长吁了一口气。
上午她还担心这事儿呢，她不好找上门去关心，又心知这事儿算是她连累了人家。听到那妹子是个有主意的，心里顿时舒坦不少。
梁爽倒是没有多意外，“看她都不了解你就敢带着道听途说的告白礼物找上门来，就知道她有多勇啦。”
杜萌捂着脖子心服首肯。
午休时她跟那学妹刚说完画是自己画的，但是后面都没来得说呢，那小丫头就扑上来掐住了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因为一副练手画赔上性命呢！
何止是勇，简直莽撞！鲁莽至极！
不过总的来说，结果算是比较理想的。当事人都不在意之后，别的人再传也没什么意思。
大概三两天的时间，这件事情彻底翻篇。
平淡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周测结束，即将迎来一周一次的自由活动。
蒋露盘腿坐在床上，后背抵着墙面看微信消息。
她今早睡醒后又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上周五打针之前医生和她特别强调过，在药物的压制后再来的易感期会特别凶猛，而来之前会有两个明显的特征，第一个是心理上的，第二个是生理上的。
这两个特征会间隔一到两天，第二个特征出现后她必须马上回家。
学校里已经有传言，说后天下午放中秋假，蒋露预感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可如果真的在那之前来的话，她答应柏悦看电影的事怕是得食言了。
今天下午四节课，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提前赴约的话……
蒋露点开对话框，慢悠悠点下第一个字，屏幕一闪跳出一条看不见内容的骚扰信息提示，她想也不想地删掉，继续输入。
——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柏悦：[动画表情]
蒋露抿了抿唇，快速打字发送：我们去看丢暗影吧！
第47章 第47章
丢暗影是什么？
抱着一条圈着小白的柏悦表情茫然地对着手机，疑惑是不是她不知道的什么电影，捞起抱枕上的平板点开订票软件。
正在热映的电影共有八部，全部扫过，没一个里有这仨字的。
柏悦：“？”
小小的问号承载着大大的疑问，先后出现在她的脑门和手机屏幕上。
柏悦：？
柏悦：丢暗影是什么？哪部新片的别称吗？还是别的什么？
看见表盘上跳出的新消息，蒋露的双颊无风自燃，慌忙打字解释。
——不是，我打错字了……
——我想问你要不要今天下午去看电影。
面前堆着手机和平板，左拥右抱的柏悦看着蒋露的解答，噗哧一声笑出声，用力揉了揉盘成一团的大胖橘。
“丢暗影，电影，哈哈哈哈，她怎么那么好玩？嗯？”Omega清甜的嗓音擦过猫咪柔软的耳朵，困倦的猫瞳无力张开，“好好好，不吵你睡觉，睡吧睡吧。”
柏悦说着收回手，转向精神奕奕的一条，抱起雪白的它吧唧就是一口。
A大的中秋假连着周末，加起来有五天，但要从周三开始放，周一和周二她得回去上课，今晚照例得回去，不过下午的确是空出来的。
可以去。
柏悦回了个没问题，紧跟着问：你想看什么？我来买票！
蒋露的手机在老严那儿没拿回来，看不了具体场次，只报了时间范围。
柏悦上次主动让出了选择权，现在蒋露说什么她自然都是照单全收的，确定好影院和片子场次，她回忆着一中周日下午开始活动的时间，约定一点半在校门口碰头。
一点半是一中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这次没有作业，午休结束蒋露就可以提前过去等着。
心中的石头落地，坐在上铺的Alpha少女笑着单手蒙住半张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爬上床的梁爽余光注意到她嘴角的弧度，倚靠在床头的栏杆上问：“笑什么呢？”
蒋露掌心下的表情僵住，她收起笑脸转头：“没有啊，没笑。”
梁爽本是随口一问，可听到这个回答，她没法不上心了：“是吗？那是我眼花了？”
“……”蒋露对上梁爽认真的眼睛，心头一慌，硬着头皮改口，“那也不至于，刚刚我是想到一些开心的事。”
梁爽顺势追问：“什么事？分享下，让我也开心开心。”
蒋露眨眨眼，微笑着说：“你这次周测成绩很好，排名比唐飞飞高出两名，我很为你开心。”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梁爽颇为赞同，“高二开学以来第一次没跟她挨在一起，哎？庆祝一下，下午请你们喝奶茶吃冰淇凌吧？”
林婷婷和陈雪瑶惊喜抬头，蒋露面露遗憾：“我的那份先给我留着，下午我有事要出去。”
被迷惑的梁爽瞬间清醒：“干嘛去？”
“了件心事。”蒋露没有细说的意思，枕着胳膊躺下。
梁爽看蒋露终结聊天，撇了撇嘴跟着躺在对头，“最后问一句，能带我吗？”
“不能。”
“好吧。”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完全清醒过来的蒋露撑着床板起身，单手拉着护栏轻飘飘跃下，三两下换掉身上的睡衣。
药效尚在，现在的她对信息素的感知仍然迟钝，但第六感似乎得到了加强。
重新扎好厚重的长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蒋露余光扫过镜子中的颈侧，不放心地回到梁爽的床前拍了拍。
梁爽正瞪着眼睛醒盹，冷不丁看见她的手，脑袋斜着向上抬起：“啊？”
“帮我看看后面的抑制贴，感觉不太对劲。”蒋露说。
梁爽揉揉眼睛坐起身后往前一压，不等眼睛聚焦呢，鼻子先被顶了一下，“哎哟我去！”
蒋露：“？”
“信息素都要漏出来了，能对劲才怪。”梁爽摇摇头掀开枕头找压在下面的抑制贴，表情严肃的拽着栏杆跳到地上，“去厕所换新的。”
“这么快？”蒋露诧异地反手摸向颈后偏下的地方，她们自备的抑制贴体感舒适轻薄透气，是没有学校发的持久，但维持十二个小时没问题的。
早上起床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七个半小时，要透了？
卫生间里，梁爽翘着挑着新贴纸的中指，小心翼翼撕下吸得差不多的旧贴纸换好，“你这速度有点快了嗷。”
蒋露皱眉不语。
梁爽想到上周六吃饭时聊起的易感期的事儿，洗干净沾上信息素的手指，扯掉塞在鼻子里的卫生纸问：“哎！你是不是快了？”
“可能是吧。”蒋露心里没底，开门出去又撕了两个新贴纸揣进裤子口袋，再走回时对接水洗脸的梁爽挥了挥手，“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
“走吧。”梁爽擦着脸应声，见蒋露真的头也不回地打开宿舍门离开，扁了扁嘴，“还真不带我啊……行吧。”
蒋露走出宿舍楼，先去找老严拿手机，继而直奔学校北门。
电动门侧的小门早已打开，她出去时门外的街道边有不少穿着一中校服的。
约定好在门口碰面，没等到柏悦她不敢乱走，干脆趁着这点时间把手机上未读和没能看到的聊天表情包都过了一遍。
看见中午柏悦回复的表情是一张新的高清猫咪点头动态图，站在树下的Alpha少女嘴角轻轻扬起。
几米外的路边，银色的车子缓缓停下，挡风玻璃后的Omega透过玻璃和光影看着少女脸上的笑，搭在方向盘的手不由一紧。
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Alpha漂亮修长的手指搭在手机边框，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裤口袋。
她的身姿没有刻意挺直，只是慵懒肆意地站在树荫下，却好看得像是伟大的艺术品。
柏悦的眼前浮现出漫画上那张酷酷的脸，忽然想起，除了第一次偶遇时她那个吓人的表情，之后的她一直都是客气礼貌温和的。
这反差感，啧啧，有机会的话真想近距*离的看一看。
柏悦想得心间发痒，搭在刹车上的右脚换踩到油门，才停稳的车子慢悠悠往前移动。
数秒后，银色的车头一点点超过Alpha所在的位置，同时副驾的车窗无声降下。
蒋露抬起头正好对上车内Omega朝她绽开的笑脸，和向她勾起的手指，喉咙蓦然一紧。
柏悦等了会儿，见她不动，在车内探头招手：“快呀，上车。”
“……”蒋露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别开视线坐进副驾，拉过安全带的刹那闻到淡淡的草莓香，身子蓦地一僵，搭在安全带上的右手下意识往颈后的方向摸去。
柏悦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侧身从后排拽来一个装着透明盒子的透明塑料袋，“朋友送的淡雪，我尝着不错，借花献佛分你一盒，给。”
蒋露回头，看见柏悦白皙的右手提着袋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颗大小均匀的粉白色草莓，被惊到喉咙眼的心脏倏然复位。
“谢谢。”蒋露咔哒一声系好安全带，双手接过草莓。
柏悦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微变：“张口闭口都是谢谢，认识你不久，谢谢两个字没少听，小同学你也太懂礼貌了。”
蒋露看着柏悦的侧脸，被她的笑容晃到，不自在地看向正前方，“懂礼貌不好么？”
“不好。”柏悦应得自然，顺手从扶手箱上的盒子里拿出一颗粉粉嫩嫩的草莓送到蒋露嘴边，“显得生分。”
微凉的触感毫无预兆地沿着Alpha的下唇边缘蔓延，草莓的香气眨眼顺着呼吸浸入心脾，那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田再次翻起不该属于它的浪潮。
蒋露憋不住了，耳朵、脸皮、心口一起烧了起来。
“洗好的，尝尝？”柏悦自然得像是在家里喂猫。
“谢谢。”蒋露不自然地像是要原地自燃。
她第一次被一个不相熟的Omega喂东西，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太亲密了。
见柏悦没有要收手的迹象，蒋露喉头滚动抬手想接，草莓又先一步被那只白皙柔嫩的右手塞进她的嘴里。
“说了，不要那么客气，我们现在怎么算都应该是朋友了对吧？哪有开口闭口说谢谢的朋友。”柏悦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还是说你不想跟我做朋友？”
草莓很甜，尝不到丝毫酸味，一口咬下全是汁水，呼吸间尽是草莓的香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柏悦的笑脸，蒋露有种她似乎更甜的感觉。
车子向前行驶，乱飞的思绪回笼，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不可说的，她心虚地看向窗外，低声回答：“没有。”
一中附件有两家影院，场次合适的那家稍远些，需要多走两条街。
不算在一中念书的三年，柏悦在这一片也待了快三年，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被她转遍了。
轻车熟路开进影院后的停车场，柏悦解开安全带示意蒋露下车，“这边距离外国语近，周末很多来看电影的小情侣，待会儿你离我近点，离别的小Omega远点。”
“嗯？”蒋露没听明白。
柏悦笑：“万一被人家的Alpha误会了，多不好。”
蒋露：“……”
电影院在二楼，顺着寿司店隔壁的入口走上台阶，蒋露抬高的视线里豁然闯入两对牵着手的小情侣。
其中一对比较厉害，站在拐角处说悄悄话咬耳朵的样子，看起来随时可能亲到一起去。
蒋露以前看见过不少早恋的，但这么不管不顾的属实头一回，上台阶的步子当场定住。
柏悦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禁失笑：“怎么停下了？她们咬耳朵的都不害羞，你害羞啊？”
第48章 第48章
害羞？
在感受到Omega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之前，蒋露是没有的。
非要说的话，只有震惊，但在柏悦靠进之后，她刚熄灭不久的烧意又没有商量地吞噬了她的耳朵。
尤其是被温热的呼吸抚摸过的那一只。
蒋露：“我……”没有两个字像是被卡在了牙关，死活都吐不出来。
算了，烧心的谎不撒也罢。
蒋露呼出一口气，诚实道：“是有一点惊讶。”
柏悦无法否认她的故意，可听到女孩的坦诚也是她没能预见的，语气不由得好奇：“惊讶？惊讶什么？”
“惊讶于她们的大胆。”蒋露说着捏了捏发烫的耳朵，“居然敢这么大张旗鼓，都不怕被熟人碰见。”
柏悦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听说外国语学校每到周末都有好几位老师都会过来埋伏，希望她们好运吧。”
外国语学校的周末安排蒋露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嗯了一声跟上Omega的步子继续向前，心里却像被按下了什么隐藏开关，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们会不会被误会成小情侣？
她上身的校服出来前换成了纯色的相似款，没有绣校徽，裤子没换，应该很容易认出是一中的，柏悦今天穿了牛油果绿的修身长裙，一看就不是高中生吧？
那大概率是不会了。
得出这个答案，蒋露抿了抿唇角，胸口感觉不太舒服。
“要爆米花吗？喜欢喝什么？”刷码取好票的柏悦微微仰头，用眼神示意蒋露往不远处的柜台看。
亮着的大屏幕上，是各种挂着红色标记的新品，和上周末在另一家影院里见的差不多。
蒋露挡住柏悦的手机问：“你喜欢喝什么，我来买。”
从认识开始，她一直在收东西，如果现在连杯饮料都请不了的话，今天晚自习她绝对要复盘一整晚，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做A……
柏悦抬头对上蒋露坚定的眼睛，笑着指向牌子上的莓烦恼，“这个吧，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蒋露要了两杯少冰的，又搭着柜台问：“爆米花呢？”
柏悦摆摆手：“我不用。”
蒋露这次没有坚持，提着两杯饮料检过票，走进VIP影厅。
一门之隔，里外像是两个世界，光纤瞬间暗了下来。
台阶上的灯条足够明亮，但范围太小，仍是让人感到不适。
柏悦忘了提前提起裙身，险些踩到绊倒。
蒋露听到惊呼，下意识伸手将人虚虚圈住：“小心。”
“没事。”柏悦的平衡力不错，低声回应后继续沿着台阶往里走。
蒋露却始终跟在后面，谨慎地护着她。
位置在最佳观影区，走近中间位置，柏悦看着一屁股坐下的Alpha男生，疑惑地再次对了下票面上的座位号，确认没错后大步过去。
“麻烦让让，你坐的是我的位子。”
这是蒋露探出头后听见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那男人说的：“你谁啊你，这位上写你名了啊，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柏悦不是没见过无赖，可在电影院真是头一次。
她怔了怔，刚想开口讲道理，手臂上忽地多处一只手。
Alpha的手比想象中要大和有力，眨眼的功夫，她和身后人的位置就发生了转换。
蒋露将柏悦完全挡在身后，冷眼瞪着那吊儿郎当的Alpha问：“谁给你的权力在影厅的座椅上写名字的？”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疑你没买票，想白嫖。”蒋露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爸的，老子告你诽谤你信不信！”男人说着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不是票！”
蒋露啪的一声抽走票面，不顾周围投来的目光，把上面的座位号一字一句念得清清楚楚：“三排五座，瞎眼可以理解，不识数是怎么回事？”
“你大爷的骂谁眼瞎你丫的才不识数——”
电影即将开场，蒋露没空听他喷粪，把票拍进他瘦得硌手的怀里，拎着衣领直接给他薅了起来，“不瞎又识数瞎几把胡坐什么东西，滚回你的位子上去，别给Alpha丢人。”
男人站起来比蒋露高出不少，但那身骨头没挂几两肉，竹竿似的立着，有点大风可能都立不住。
他黑豆小眼扫过周围的人，抬手想要抵住蒋露的脑袋或者肩膀，伸了半天也没指下去，“你行，我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蒋露不为所动，等他走了，掏出口袋里来前问梁爽要的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了手和座椅。
柏悦一直在她身后站着，目送那个站起来和大虾一样的男人走向第三排，余光瞥到后面走来一个Omega女生和一个Alpha男生，没有丝毫犹豫地拉着蒋露的手臂，直接坐下了。
正准备让开请柏悦坐下的蒋露：“？”她是理解错意思了吗？还是她刚才听错了？
好吧，一个位子而已，柏悦开心就好。
和身旁的Omega对上视线，柏悦微笑点头，扭头将蒋露的饮料递还给她，“给，开始了。”
蒋露看着忽然凑近的脸，又迅速退开，被带着凉意的呼吸扑到的脸皮，在光影变幻下悄悄发热。
啧，真的是太犯规了。
她一个Alpha怎么能和Omega靠得那么近？
虽然她是被靠近的那个，但……蒋露感觉她的脑袋又一次要失控了。
影片正式开场，音响里传出的乐声立即盖掉了周围的说话声，以及藏在她胸口类似雀跃的心跳。
好在混乱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剧情得以展开时，少女出走的注意力准时回来了。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散场时刚好三点半。
从影厅出来，柏悦脸上的笑意都没散：“反转挺多的，比预期中要好。”
“嗯，作为一个喜剧片很不错。”蒋露应声，把喝空了的饮料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想去趟洗手间，你去吗？”
柏悦的饮料没怎么少，她摇摇头：“我在这儿等你。”
走廊上人来人往，蒋露心里还记着那根竹竿，看柏悦好像已经忘了，便没有多提，转身快步走向里侧的卫生间，想着速去速回。
大虾倒真是个说话算话的，电影散场前两分钟离场，此时正躲在拐角猫着。
Alpha少女的气场太强，他不敢随便找上门，但他的心里窝着火，不把这口气出了，实在是过不去。
看到跟她一起的Omega落单，眼前登时一亮，殊不知他看见对方的同时，柏悦也看见了他。
因记着他那一句“给我等着”，柏悦侧身丢掉饮料，径直朝他走去。
拐角后面是厚重的安全通道的门，男人见那弱不禁风的Omega主动走来，笑得跟捡了钱一般缩回去，等着脚步声靠进，一把扯住人往楼道的方向拉。
柏悦感受着男人的力气，没有挣扎，安静地跟着踏过门。
关门的闷响传进她耳朵的那一刻，她猛地抡起一肘，拽起男人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扯，后腰用力，砰的一声将人砸到地上。
动作连贯得找不出破绽。
“你敢找她麻烦，我保证你跑都跑不掉。”
吱呀一声，关上的门再次打开，Omega拍拍手回到走廊，顺着箭头走向Omega专用卫生间，进去好好洗了个手。
蒋露出来时没在刚才的位置见到柏悦，吓了一跳，随便抓了路人要问，柏悦甩着发潮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嘿，你干嘛呢？”
蒋露松开手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纸，“没事。”
柏悦擦干没吹干的手，发现不少穿着外国语校服的小Omega往她们这边看，上前一步单手抓着蒋露的胳膊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蒋露低头看向手臂上的手，剩下话顺着喉咙沉进了肚子里。
“楼下的寿司店挺不错的，隔壁街有家烤肉串店也很好，还有——”柏悦的话音随着她的视线一拐，“对了，你着急回校吗？”
迎上Omega清澈透亮的双眸，蒋露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不着急。”
“那你想吃什么？我个人比较推荐隔壁街的烤肉串，她们家不管什么辣度都好吃。”柏悦说着，神情多出期待，“说得我有点馋了。”
蒋露点头：“那就这家吧。”
“好。”柏悦没有收回手，顺势拉着她往来时的楼梯口走去。
楼梯口附近摆着六七台娃娃机，围了好多人，蒋露被牵着走过时，一个穿着外国语蓝白校服的女生突然横到面前拦住了她。
“你好，你是一中的吧？我是外国语的，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咱俩加个微信呗？”
拉着蒋露的柏悦闻到女生身上散发出来的似有若无的信息素，不悦地用力咳了两声。
蒋露感受到她咳嗽时手上也跟着用力，疑惑低头：“嗓子不舒服？很难受吗？”
柏悦捂住鼻子点头：“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味道，可能是这里人太多了。”
浅淡的信息素蒋露闻不到，但别的味道很明显，看着周围的AABBOO，她抬手挡开拦在面前的女生：“不好意思不方便，麻烦让让，我们赶时间。”
柏悦惊讶抬头，被蒋露反拉着穿过人群，离开通往影院的台阶，眉间的最后一丝弧度彻底舒展。
“现在呢？有没有感觉好些？”
微风拂过，那抹被它带走的不平落到Alpha的眉间。
柏悦看见蒋露眉头的褶皱，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脏倏然发紧，“好、好多了。”
第49章 第49章
回到停车场，柏悦看出蒋露的欲言又止，搭在敞开的车门上问：“想说什么？”
停车场被楼身遮住大半，阴凉地晒不到太阳，蒋露团着金色阳光的发顶轻轻摇动。
“没有？”柏悦啪地一声合上车门，绕过车头站到Alpha面前，“是不是怀疑我的车技？”
“这个真没有。”蒋露表情微变，退让着贴到洗得一尘不染的车身上。
柏悦是好打发的？手掌在似笑非笑间贴上车窗，“可我觉得你不太相信我……”
不等柏悦说完，蒋露身子往旁边一偏，“我对你的车技没有一丝怀疑，我保证，我只是担心你不舒服会影响发挥。”
后一句，Alpha的声音低得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那你来开？”柏悦晃动手里的钥匙，话音落下的同时眉尾向上一挑，“啊，我差点忘了，你未成年，没有驾照。”
蒋露：“……”
“所以，乖乖上车。”柏悦打开副驾的车门，耐心等着比她高出不少的Alpha坐进去，啪的一声关上门回去。
附近有个小型商场和公园，周日人流量不低，柏悦慢悠悠地开着车子往记忆中的烤肉店走。
蒋露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地对着前挡风玻璃。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天下午看见柏悦开始，她的心跳就在失控的边缘来回蹦跶。
扑通扑通的，又急又慌。
尤其在柏悦突然靠进的时候，她的后背都绷紧了。
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正自省着，贴在大腿边的手机嗡的一声，带着她的皮肤一起发麻。
注意力得以转移，蒋露低头点开手机，预想中的联系人和消息没有出现，横在锁屏中间的陌生号码下，挂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八个字。
‘不想后悔速来北街’
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蒋露看着显示为连城的陌生号码，没有管它，忽略后点开微信群聊发了个问号。
梁爽今天下午闲着没事，被邵书艺拉着出校进货，收到提示时正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等肉串，疑惑地回了两个问号。
邵书艺到斜对面的连锁店买冰淇淋了，没能及时回复。
蒋露见邵书艺没回，想起她最爱到北街买东西，飞快打字问梁爽：书艺在学校没？
梁爽不解，但十分配合：没有啊。
蒋露看着屏幕上的回复，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住，迟疑了大概三秒的时间准备退出去私聊，屏幕上又跳出两条新消息。
——图片
——她在对面排队买冰淇淋，说今天排不上誓不罢休。
图片放大，她只听过没去过的新店门前，邵书艺被俩beta女生夹在中间，伸着脖子的样子像只好奇的大鹅。
——服了。
——你什么时候忙完？给你带一份吗？
蒋露刚想打字回复不用，邵书艺的消息跳了出来：听说她家薄荷冰淇淋超火，早点回来，给你带了哦！
输入栏里的字母哒哒哒消除，谢谢两个字刷然飞上屏幕。
右转进入街道，车子一头扎进路边刚腾出来的停车位，柏悦满意熄火：“一把进，不错吧？”
蒋露看着后视镜里和车身完美平行的路牙石，拉车门的动作停下，“很厉害。”
“有眼光！”柏悦说着打开车门，后方传来鸣笛声的刹那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蒋露靠在车边等着，犹豫着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点和理由结束一下这临时的“约会”，一转身和蹲在她斜后方捧着手机的梁爽对上了视线。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梁爽看看蒋露，又看看距离她不过一米多点的柏悦，噌的一下站起来跨下台阶，眼看就要冲过去，理智压过惊喜和好奇，硬生生转身退回来并望向了烤肉串小店的门头。
而她的心里，此时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过去！不能打扰她们！
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回学校以后再问的！
眼睁睁看见梁爽，并确认对方也看见了她的蒋露，茫然地目睹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拎上打包好的肉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噫？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想到这可怕的可能，蒋露原本还是乱跳的心终于也开始乱想了。
她堪称焦躁地等柏悦打完电话，又堪称默契地和对方同时开口说了要走。
“我送你回校吧？”柏悦说着左右看了眼，附近没有共享单车和公交站点。
蒋露记挂着跑走的梁爽，微笑拒绝，“不用，我有同学在附近，要先过去找她。”
“同学？”
“嗯，舍友。”
柏悦听到是Alpha舍友，没再坚持，打开车门把先前放在车上的草莓提下来递给她，“多的那盒给你舍友，不要说谢谢。”
蒋露的感谢噎在嗓子里，目送柏悦驾车离开后，她沿着梁爽的方向追去。
新店门前队伍依旧很长，里面却没有了邵书艺的身影。
在路口左右张望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她无奈地打开微信群里在里面发消息。
这次梁爽没有回，最先冒泡的是邵书艺：我们在往北街走，你要回来了吗？
北街，她们去北街了？
丁字路口行人很多，蒋露急忙打字让她们别去，等等自己，接着边跑边点开那串陌生号码呼叫。
铃声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再打正在通话。
把她拉黑了？！
是谁？苏梦蕊还是宋无双？
不管是谁，她都不愿意梁爽和邵书艺会受到任何伤害。
系好装着草莓的袋子，蒋露叉掉屏幕上的导航，一头扎进直通北街的小道。
一公里外，仿佛看透了所有的梁爽，怨气浓重地抢走邵书艺的手机，“你不懂，现在是蒋露的关键时刻，不能打扰她的。”
“你懂你跟我讲讲啊。”邵书艺要疯了，“那群里的消息不是蒋露自己发的么，我是回她，怎么能是打扰？”
梁爽话到嘴边摇摇头：“不行，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你先耐心等等，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邵书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呢？
梁爽：“。”反正现在肯定是不能说的。
鸣笛声响起，邵书艺臭着脸扫过让行的车子，咔嘣一声咬掉手中的半个脆筒，跟上卖关子的梁爽走进北街。
北街更北的网吧二楼，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宋无双揣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转身看向坐在电竞椅子里的宋杰。
屏幕上巨大的失败字样还未消失，注意到她的目光，宋杰撇着嘴的样子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甭看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谁来都没用！”
宋无双没有说话，宋杰扭头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你纯属挨揍挨得少了，他俩都把你打成什么德性了，还腆着脸往上凑，哼——你是真贱！”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他们，祸是你闯的锅当然是你背，换了我打死你都说不定，一千万，你他妈哪里值呃……”
嘴碎的少年话音被横勒在脖子前的手臂强行中断，他因缺氧涨红的肉脸倒映在帽檐下那双看不见光亮的眼里。
宋无双的恨意透过牙缝挤出：“宋杰，离了他们你什么都不是，我劝你安静一点，不然我真的会让你永远的闭上嘴！”
宋杰的手抓在宋无双的手臂上，指甲抠进皮肉之前，霸道的带着攻击性和威胁性的信息素轰然爆开，震得坐在椅背上的少年浑身瘫软。
手臂上的力道渐松，宋无双带着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别逼我，晚饭前老老实实滚回去。”
宋杰的眼里沁出惊恐的泪，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他仍像是梦中一样，给不出反应。
心中却翻出无数浪潮，原来他的姐姐这么强？！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在家里从不敢反抗？
快步迈下楼梯，宋无双拉上挂在下巴的口罩，双手揣兜从网吧的后门离开，转身消失在巷子里侧。
蒋露没有和她们在一起，要么是真不想管，要么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无论是哪一种，对她其实都算不上坏事，但如果是后者，宋无双觉得，她有必要走这一遭，提前过去等着。
许久不见，她是真的有点想她了。
……
小巷深处，忽然靠进的脚步声惊醒了墙头打盹的猫。
蒋露闻声抬头，恰好对上黄蓝两色的猫瞳中骤然竖起的细长黑仁。
她心虚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然而在穿过弯曲的交叉路口时，鼻间不由发痒，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般，猛地弯下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细长的指节蹭过鼻头，蒋露的余光中一抹黑影闪过，意识到那里似乎有个人，她卒然转过身，防备地将身后留给不算高的水泥墙面。
老旧矮小的电线杆后，半个黑色的身影横在外头，看起来格外熟悉。
蒋露眯了眯眼睛，认出那条黑色的工装裤，垂在身侧的两手兀地握紧。
果然是她。
没有听到代表离开的脚步声，倚靠在粉色广告纸上的黑衣Alpha认命般从电线杆后走出，“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没有得到回应，宋无双干脆扯下口罩自问自答：“说真的，我很想你，蒋露。”
蒋露被她的发言恶心得眉心蹙起，“短信是你发的。”
“嗯哼，不然你以为是谁？苏梦蕊吗？她现在可顾不上你。”宋无双红肿的嘴角向上牵起，看起来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
蒋露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越发冰冷：“你的目的是诉说想念？”
第50章 第50章
蒋露对宋无双的情绪很复杂，心寒、失望、后悔、厌恶，事实上除了这些，她一直想找个机会狠狠地揍她一顿。
先前在学校里，犯不着把问题严重化，可现在看她主动送上门来，蒋露感觉自己的手和心一起痒了起来。
不给宋无双再开口的机会，没心情再浪费时间的蒋露提起拳头照着那许久没消，或者消了又来的淤青狠狠砸了下去。
宋无双甚至来不及闪避，人已经被按在了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信息素随着渗出的血暴露在空气中，越发浓重。
恐惧毫无遮掩，跟着烂掉的柿子味在周围铺展、发酵。
蒋露的眼里全是恨意，连砸下三拳，第四拳落偏捶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手背骨节擦出大片血口子。
痛感却像是消失了般，只有阵阵的麻热。
被压制的信息素像是撞进迷雾中的强光灯，霎时穿透一片，将烂柿子味逼得贴着地逃散。
咬牙不肯出声的宋无双，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痛哼出声的同时侧头吐出一大口血沫。
第二拳跌倒时她咬到了腮帮子，血大半都是那里流的，而真正让她感觉到痛苦的却不是皮肉，是被更强更浓烈的信息素包围的恐惧。
源自灵魂的恐惧，刻进基因里的胆颤。
“露露……”
“闭嘴！闭嘴！”蒋露的血直往脑子里冲，听不得任何违反她意愿的声音，“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带着血的拳头落在宋无双的肚子上，烂肉似的瘫在那里的人忽然像只被吓到的毛毛虫，蜷缩起身子，久久不肯松开。
蒋露打红了眼，脑子里和耳朵里嗡嗡作响，她闻着钻进鼻子里的酒味，再次挥起的拳头兀地顿住。
不……不能再打了，会出事的……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Alpha的头顶，眼前的光眨眼亮得她睁不开眼。
黑色的帽子在阳光下黑得发亮，聚焦的眼睛里它的边沿圈了一层黑色的反光亮片。
这是去年秋天，她们趁着中秋假期出去玩时买的。
那天太阳比今天还要大，晒得人脸皮发红滚烫。
景区前的路边摆满了各种摊位，卖帽子的在最中间，算是全场摊位最大的，但是它属于三位老板。
因她们看中的不是同一款同一家，没有一起付款。
想起那天除了这顶帽子费用全包的自己，蒋露垂着手起身捡起那顶帽子。
阳光下帽檐上五彩斑斓的黑色亮片组成了一个星星的图案。
蒋露自嘲地笑出声，扬手将帽子丢进电线杆后面少了一块石板的排水沟里。
“蒋露。”
蒋露听着那道曾经听了无数遍的叫唤，迎着光迈过地上的黑影走回本来的小道。
“蒋露，你知道姓苏的、为、为什么顾不上你么？”宋无双撑着胳膊爬起来，猩红的双眼被泪水淹没。
蒋露停下，“为什么？”
宋无双被嘴里的血腥气恶心得干呕，蒋露没耐心等她，继续往前走。
眼看要离开小巷了，宋无双微弱的声音才从身后响起，“因为她现在的目标不是你啊。”
“废话。”蒋露嗤笑一声，站在路边寻找药店处理手上的伤口。
腺体贴上信息素抑制贴后，身上的信息素得以隐藏，可血液中的信息素更浓，不处理的话待会儿回学校，她会影响到更多的人。
尤其是Alpha宿舍，在Alpha堆里释放信息素，即便是友好的，也非常糟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等店员用生理盐水冲过伤口表面并消完毒，蒋露主动要求多缠了两圈纱布。
走进北街，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明显多了很多，几乎每一家店铺里都有。
蒋露联系不上梁爽和邵书艺，边走边扫视着店内的校友。
梁爽和邵书艺特征都算明显，拿眼一打就能认出是不是。
走过美妆店旁边的服装店，蒋露粗略扫过玻璃门内的数道身影，正准备走向旁边的饰品店，脑子里忽地响起宋无双那句“她现在的目标不是你”。
书里说，苏梦蕊是个偏爱草莓味信息素的Omega，但是在实在找不到草莓味时，也会将就将就高匹配度的。
众所周知，匹配度这种东西过于私人化，根本无法预判。
宋无双特意发短信提醒她，又特意重复提醒，说是只为了见她一面，和她说些有的没的？
这合理吗？
她总不至于是被打成M了……纯粹来找削吧？
蒋露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梧桐树，灵光一闪，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拍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接着挨个艾特梁爽和邵书艺。
不管怎样，她想要确定的只有她们的安危。
三秒的视频发送成功，蒋露站在阳光下劈里啪啦打字，打到一半觉得太慢，秒切语音：“你们在哪儿？我忙完了，正在这个地方，求集合！”
语音发送成功，蒋露握着手机继续一间间店铺往前找。
这一次，梁爽和邵书艺几乎同时回复了语音消息。
蒋露点开播放，贴在耳边的刹那余光中闪过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奇怪回头，视线之中，那个瘦弱得像极了谢盼盼的身影后拖着身子消失在巷口拐角。
蒋露：“？”怎么会有人用那样的姿势走路？跟……被拖着走一样！
艹！遇到流氓了？！
来不及听完语音条，蒋露打开位置共享，揣好手机，左手一横抄起隔壁理发店竖在墙角的拖把，蓄力猛地踩下湿漉漉的拖把头，握着掉塑料封皮的木头杆子悄悄跟了进去。
直线距离不超五十米的杂货铺子里，梁爽和邵书艺疑惑地点进位置，放大蒋露的移动路线。
“钻巷子里了？”邵书艺莫名其妙，“还在往里走？蒋露要干嘛？”
“她一般不走这种路的啊。”梁爽摇头，茫然的表情卒然变化，“卧槽！她遇到事了！”
“啊？”邵书艺呆愣地看着梁爽拿下一根米色的*可伸缩调节的撑衣杆，扭头就跑。
她刚要效仿，系着围裙的店员皮笑肉不笑地横到她身后：“麻烦这边付款。”
邵书艺：“……”
梁爽举着手机一路追，听到哀嚎声心跳加速地冲过拐角，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冲向蒋露的高个子黑衣Alpha屁股就是一下。
现在一片混乱，谢盼盼摔在墙壁前瑟瑟发抖，看见来了帮手，慌得乱七八糟的心勉强镇定了一点。
她手上没有工具，不会打架力气也小，甩头找了半天发现半块红砖头，摸起往人堆里撇，险些砸到蒋露的身上，吓得狂拍胸口。
梁爽余光扫过她哭得脏兮兮的脸，第一眼没认出来，怒骂着赶人：“傻杵在那儿干嘛！出去叫人啊！报警啊！这群傻逼一看就是**——”
哐当一下，梁爽的屁股上挨了一脚，手中的撑衣杆瘪下去老长一节。
谢盼盼应声嗷嗷跑，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掉了，看到巷口有个拎着各种袋子的一中学姐，感动得稀里哗啦：“学姐！救命！里面有人贩子，快报警！”
“什么？！”邵书艺大吃一惊，“人贩子！那我爽姐和露姐呢！”
谢盼盼身子一晃，看着对方强行塞过来东西紧接着撒腿往里跑，手机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差点把她噎窒息。
大概是梁爽那句报警的威力，邵书艺举着手机冲进去时，混乱的战斗场面已经结束，只余下俩脏兮兮的暴走少女。
拖把杆和撑衣杆都报废了，蒋露包扎好的右手血红一片，梁爽挨了一拳，右边嘴角挂着一道吓人的血痕。
“报警了吗？”她的声音颤抖，气息极其不稳。
邵书艺举着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她怔怔点头：“拨号了，还没接。”
梁爽：“……”
蒋露的手疼得厉害，垂在身侧微微发抖，“谢盼盼呢？你过来有没有看到她？”
“我看到个抹得……哦！她是谢盼盼？！”邵书艺回过头，身后不远处提着大包小包的谢盼盼板着脸朝她走来。
梁爽的嘴角出了血，反应最快：“你别过来！”
蒋露把手背到身后，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邵书艺同为Alpha，对她们身上散出的信息素比Omega更为敏锐。
她主动走过去挡住试图靠进的谢盼盼，“你不方便过去，我们出去聊聊吧。”
小巷四通八达，蒋露和梁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去了街道边的那家药店。
店员认出蒋露是不久前来过的那位好看的学生，亮起的眼睛转瞬溢出不满，“又打架哦？和她吗？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不是，她是我好姐妹。”蒋露放松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梁爽，“我们刚才见义勇为了，这伤是臭流氓打的。”
梁爽听到好姐妹三个字回头。
柜台后的店员满脸惊讶，“啊？你们遇到流氓了？哎哟喂，报警没？姐跟你们说哦，那些小混混招惹不得的，烦人的很，这事儿你们得好好处理，不能任性，该告老师告老师，该告家长告家长，千万不能憋着，听到没？”
“你们这个年纪主意大……”
四十来岁的大姨说得真情实感，蒋露不好打断，默默等她装好药，和梁爽出去往回走。
她们身上的衣服在拉扯中蹭到不少灰，但轮廓分明的面庞在阳光下依旧干净白皙。
梁爽自没出药店目光就不住往蒋露包得和馒头似的右手上落，现在没了爱搭话的大姨，清了清嗓子直接问道：“你手怎么搞的？先前不是和柏悦在一起的么？你俩打架了？”
蒋露呆住，不懂梁爽咋想的。
梁爽却视线不移声音也不停：“还是你为了她打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