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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Chapter22阮念念你就是这……

    走廊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哗哗流水声从拐角没关紧的门缝里泻了出来。

    卫生间里,水龙头被开到最大。

    湍急的水流碰撞手掌,飞溅到镜子上,水痕蜿蜒滑下,模糊了姜梨的脸。

    她手撑着台面,喘息着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睫微颤,悬挂在睫尾的小水珠跟着摇摇欲坠。

    十分钟之前,她当众戳穿了阮念念的谎话。

    当时,阮念念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她什么也没说。

    她哭了。

    从委

    屈的小声啜泣,哭到哽咽,最后一抽一抽的,差点哭背过气去。

    她梨花带雨摔在地毯上,所有人瞬间都慌了,没有人再在意真相是什么,手忙脚乱安抚着她的情绪。

    有舍友中途回头看了姜梨一眼,眼神中是明显的埋怨,埋怨她为什么这么冲动把真相说出来。

    一瞬间,姜梨感觉自己很可笑,她所有的证明解释也都成了个笑话。

    姜梨吸了吸鼻子,忽然感觉有点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卫生间的窗户没关紧。

    身后的门被推开。

    镜子里出现园子的脸。

    她没上前,就停在门口的位置。

    “念念她没事了。”

    姜梨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翻涌着的情绪,用鼻音应了声。

    “姜梨。”园子又喊了她一声。

    姜梨轻抬视线,在镜子里与她对视。

    园子不知道为什么,姜梨现在的眼神让她有点心疼。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试探着问出:“你……还好吗?”

    姜梨肩膀僵了僵,沉默两秒才转过身来

    她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淡声反问:“你也觉得我在故意冤枉她?”

    园子一愣,拔高了声调:“你怎么会这么想?大家都没有……”

    对上姜梨的眼神,她尾音颤了颤,有点说不下去了。

    是啊,姜梨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骗得了她。

    园子望着她,声音有点无力:“至少我不这么觉得。”

    她只能这么回答。

    姜梨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偏开头。

    她深换了一口气,用力攥紧拳头,竭力遏制身体的颤抖。

    园子拧眉盯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梨,你是不是也喜欢许肆?”

    姜梨瞳孔一震,看了她眼,没说话。

    但园子也懂了。

    那个唱片到底是谁买的,其实不算太难猜。

    她有偷听见姜梨的那句“我记得我上次原谅你的时候,说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吧?”,再稍微联系一下上次她们闹矛盾的事情,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至于姜梨喜欢许肆这件事,她纯属是试探性问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问对了。

    园子一下子拔高了声调,“你真的喜……”

    她怕外面有人经过听见,小心翼翼探头出去,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喜欢许肆?”

    姜梨没想解释,而是问:“这重要吗?”

    园子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确实不重要,现在更重要的是许肆喜欢谁。”

    许肆喜欢谁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也是显而易见的。

    别说是阮念念先认识的许肆,就说许肆为她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

    她为难的偷瞄了眼姜梨,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感叹:“谁能想到男人的心思竟然也这么难猜,要是能直接问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她开玩笑调节气氛,可姜梨的视线忽然一定,她喃喃道:“是啊,我可以直接去问。”

    园子眼皮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阿梨你不会是想去跟许肆……告白?!”

    最后两个字她都不敢说

    姜梨垂眼思索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越过她往外走。

    园子想拦但没拦住。她望着姜梨的背影,她用力给了自己嘴一巴掌。

    这个时候多什么嘴啊!

    “阿梨,要不我们再想想?我感觉这事可以再议的!”

    “谁家好人选这个时候告白啊!”

    她追在姜梨身后劝。

    卫生间在楼梯拐角,许肆他们所在的厅在走廊最深处,还有段距离。

    厅门都没关严,漏了道缝,有光偷跑了出来。

    姜梨握住把手要推开,却突然听见阮念念在说话:

    “许肆其实我……我喜欢你。”

    她刚哭过,声音有点嘶哑无力,但每一个字还是清清楚楚落入姜梨耳里。

    姜梨手指僵硬,开门的动作停在那里,目光不由自主顺着门缝望进去。

    许肆窝在沙发里,眼帘低垂,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念念站在他面前,红着小脸殷切望他,眼角还挂着一滴残余的眼泪,将掉不掉,看着楚楚可怜。

    两个人就像是小说里的男女主,就连头顶的射灯都成了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打光。

    般配得让其他舍友们爆发欢呼。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她们看向阮念念的眼神里都发着光,为她的勇气而骄傲。

    园子跟上来,也听见了这句,瞬间反应过来厅内是个什么情况。

    她担忧的看向姜梨。

    光透过门缝落在姜梨侧脸上,眉眼一如往常的冷清,没有半点情绪浮动,只是视线定定停在一个方向。

    园子知道她在看许肆。

    许肆却不知道。

    方衡在旁边叫了他一声。

    许肆像是才听见的样子,慢吞吞起身,漫不经心在阮念念脸上扫了一眼。

    他张唇,却被阮念念拦了下来。

    “你先别说话。”

    她从礼物堆里翻出礼物,像捧着自己一颗真心。

    “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另一件礼物。如果你同意,就接受它,行吗?”

    她小心翼翼捧到许肆面前,眼巴巴望着他。

    “收下吧!许肆你快收下吧!”

    “是啊许肆,这好歹也是我们念念的一片心意。”

    围观的舍友也开始奋力劝说,言语之间大有许肆要是不收下,就是不知好歹的意思。

    在舍友的鼓舞下,阮念念大着胆子前倾身体,又跟许肆说了句话。

    说完这句,她脸似乎更红了。

    其他舍友的声音太过吵闹,说的什么,姜梨没听清楚。

    但是,她看见许肆动了。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礼物。

    尖叫声伴随窗外的礼花同时响起,天花板差点被掀翻。

    姜梨安静站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经过园子时,被扯住。

    “阿梨你没事吧?”园子满脸担心。

    姜梨扯动嘴角,很机械的微笑,连带着声音都轻飘飘的。

    “没事,我先走了。”

    园子怔楞了两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梨已经走下了楼梯。

    她要追,下一秒,却忽然听见厅内有重物坠落的声音。

    “咚——”

    她转头去看,门缝里,垃圾桶被砸得摇摇欲坠,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落稳。

    周围一地都是包装纸的碎屑,撕得有点暴力。

    灯光下,许肆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阮念念。

    “不好意思。”他挑眉,笑得散漫,“对我来说,像这种垃圾只适合待在垃圾桶里。”

    有舍友看不下去了,开骂:“许肆你这也太过分了!那礼物是我们念念……”

    却被阮念念拦住。

    “请你们不要再说他了。”她带着哭腔恳求。

    “念念?!”

    阮念念吸了吸鼻子,继续恳求:“对不起,能让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十分钟后,别墅阳台。

    其他人应阮念念要求都出去了,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许肆靠在阳台栏杆上,风吹起他的外套,他不在乎。

    想想刚才发生的事,他觉得好笑。

    “阮念念你就是这么帮我追人的?”

    阮念念刚才又哭了,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满脑子都是许肆的拒绝,她直接忽视许肆的话,反问:“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呢?”

    许肆要笑不笑看着她,“我凭什么给你机会?”

    阮念念嘴唇抖得厉害,有些委屈。

    “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一点都看不到吗?许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越说越激动,“姜梨到底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比我漂亮?比我优秀?凭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

    她最后一句近乎吼出来。

    这是她最不甘心的一点,明明是她先认识的他!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那一天姜梨没有闯进来,是不是今天的结局会变的不一样?

    她甚至有时候都怀疑,姜梨是故意的,故意抢走她的许肆。

    许肆冷眼看着她发疯完,才不耐地开口:“你做的那些事,还需要我帮你

    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阮念念懵了,“我做了什么事?”

    她望着许肆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忽然懂了什么,她开始颤抖:“你你你……你早就知道我做的事了?”

    许肆目光彻底冷了,“阮念念,我没那么笨。”

    他不是傻子,连什么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

    最开始阮念念加上他的微信,在得知他对姜梨感兴趣之后,主动提议要帮他追姜梨。

    但她嘴上一套,实际却另一套。

    她故意引导所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美曰其名引起姜梨的注意。

    却反倒让姜梨跟他的关系越来越远,往后不管他再用什么样的借口约她们宿舍出来,姜梨都没有出现过。

    阮念念手抖得厉害,她还是不死心,“你明明全都知道,那这段时间你为什么还继续跟我演下去?你是不是也对我……”

    最后一点妄想被一声嗤笑打断。

    许肆脸上毫不遮掩对她的嘲讽,她的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你只是想借我来接近姜梨,现在得到她微信了,你就想把我一脚踹开?”

    尽管这是她不想认清的现实,但她还是忍不住骂道:“许肆你真卑鄙!”

    许肆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他不想跟她再有牵扯,抬腿就走。

    阮念念却不想放过他,在他背后大喊:“许肆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你还不知道吧,姜梨心里其实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许肆脚步明显一顿。

    信了?

    阮念念弯唇,继续慢悠悠说:“听说还是我们学校的,这好事最近好像已经成了。你说……”

    她得意抬眼,却许肆早已经重新抬步走出去。

    “许肆你给我回来!你听见没有!”

    她气得原地跺脚,发疯大喊,可许肆跟没听见似的、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阮念念的视线里。

    阮念念没了声音,心像是空了一块。她愣了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都怪你姜梨!都怪你!”

    第23章 Chapter23谁欺负你了?告……

    凌晨,街头依旧人潮涌动,都是出来过节的。

    堵在街上,就连车道都被占了大半。

    人一多,就没什么秩序可言。

    这段路没有红绿灯,有人为了过马路,不管不顾挤入行驶中的车流缝隙。

    车辆被逼停,司机攥起拳头疯狂锤砸车喇叭,刺耳的车鸣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姜梨却置若罔闻,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两条腿机械地不停迈动着。

    她虽然在走,但速度算不上快,身后不断有人超越她。

    人行道拥挤不堪,碰撞不可避免。

    起先只是偶尔一个两个,可后来一个接着一个。

    有的还会回头说句对不起,有的甚至头都不回一下就潇洒离开。

    姜梨被撞得摇摇欲坠,脚下还没等站稳,有个急着赶路的男人冲过来,重重撞开她的肩膀。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相撞时,姜梨感觉后背像是撞在了块巨石上,整块骨头都快被碰碎了。

    她踉跄了下,身体失去平衡,双手扑跪在地上。

    地上散落着碎石子,边缘锐利,硌破了她的手心,有血丝渗了出来。

    有过路的好心女孩看见,跑过来扶她。见她被撞成这副模样,气不过冲男人的背影开骂:

    “走路不长眼,赶着去投胎啊!”

    男人跟没听见似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撞完人就跑,怎么还有这种人!”

    女孩感觉不可思议,骂完,她低头想查看姜梨伤口,却看见她微微扬起脸来。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却惨白得有点病态,好看的眼眸空洞无光,像是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

    姜梨就着女孩的手站起来,在寒风中,身体晃晃荡荡,一副随时都能再摔过去的模样。

    女孩紧张检查她上下,询问她:“你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电话去医院?”

    姜梨只能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了。

    她木木望着她摇头。

    女孩不放心又问了几句,姜梨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直到女孩走了,姜梨站在风里,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她慢吞吞抬起手指,摸摸自己被撞的肩膀,那里隐隐作痛。

    原来被人撞开会有这么疼。

    她忍不住去想,那许肆呢?他昨天在密室保护她的时候,也是这么疼吗?

    她这么想着,记忆开始翻涌。

    昨天他们那些相处的画面在她眼前慢慢浮现,像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回放。

    她还清楚的记得,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姜梨,新年快乐。”

    可她现在一点也不快乐。

    许肆昨天一整天的行为给了她一种甜蜜的错觉。

    她错觉的以为他至少是有点喜欢她的。

    可当看到他接受阮念念的告白礼物时,她忽然清醒的意识到:一切不过都是她捡来的。

    如果在服务区,许肆没有遗忘下阮念念,那么昨天享受那些待遇的人压根都不可能会是她。

    姜梨的眼皮忽然变得很沉很沉,她费力扇动眼睫。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一个个化成泡沫,破碎、消失。直到……眼前什么都没剩下,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想掏出来,突然发现手指冻得无法蜷屈。

    试了好几次,手机才被吃力的抓在手里。

    屏幕上跳动着个陌生号码。

    指腹僵硬又笨拙的滑动屏幕,电话被接通,陌生男人的声音跳了出来。

    “您好,我到附近了,您现在位置在什么地方?”

    是网约车司机。

    她出门后在别墅门口打了车,现在才排上。

    看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来半个多小时了。

    消息列表空荡荡的,无人在意她去了哪。

    约了个好停车的地方,姜梨在那儿上了车。

    司机很健谈,开始还不停的跟她搭话,但见她神色近乎麻木,嘴里也只有一个敷衍的“嗯”字,渐渐也就不开口了。

    车内安静下来,姜梨靠在后车座,有点困了,却睡不着。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千斤重。

    她擎不住,搭靠在窗户上,街道和路边的行人在眼前快速向后略过。

    “到火车站吗?”司机确认了下行程。

    姜梨沉默了几秒,她让司机帮她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下。

    毕竟时间太晚,她一个女孩往京市赶不太安全。就算安全到了京市,那个点宿舍不开门,也还是要找酒店住下的。

    因为是跨年,司机在路边酒店停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满房了。

    他们只能往市中心更边缘的地方开。

    渐渐地,窗外的人车都少了,就连烟花也拋在汽车很远的后面。

    姜梨没有再看的心思,掏出手机在翻。

    朋友圈里也在放烟花,很好看,但又都没她和许肆一起看过的好看。

    手指继续漫无目的地往下翻,视野里突然跳出来一个陌生的头像。

    姜梨愣愣盯着许久,大脑才迟钝的重新开机,给出了正确答案。

    这是那个跟她一起玩密室的小姑娘。

    他们四个当时在密室门口互相加了微信。

    朋友圈的文案很俏皮。

    【女明星和她的素人男友。】

    下面附了张合照。

    手指点开。

    绚烂的烟花下,男孩望着女孩笑得格外灿烂,他的手很亲密搂在她的腰上。

    女孩却没看他,视线直直盯着镜头,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嫌弃,但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

    这明显是条官宣的朋友圈。

    姜梨垂落的嘴角终于扬起,虽然弧度很小,但她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但这个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看见了底下点赞那栏熟悉的头像。

    是许肆。

    笑容凝固在嘴角。

    汽车刚好行驶进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车内瞬间昏暗下来。

    屏幕的光照亮姜梨整张脸,她几乎没什么表

    情,只是一瞬不瞬盯着那个头像。

    光线刺目,眼睛开始变得酸痛。瞳孔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掉落的时候,她用力闭上了眼。

    司机终于在这座城市给她找了个落脚点。

    酒店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脏,洗手台上还粘连上个客人的毛发。

    但姜梨现在顾不上什么挑剔了。

    房间门落了锁,整扇窗帘被拉得死死的,一点光都透不出去。

    整个房间只有床头开了盏小灯,光线昏黄,只够照亮周围那一点点的地方。

    姜梨蜷缩在床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清瘦的后背弯曲,脑袋埋得很深。

    被子只盖到她的脚面,露出的脚踝纤细得不堪一握。

    手机被扔在旁边,屏幕忽然亮了,有人在打语音给她。

    响了很久,姜梨都没动。

    直到声音断了,她才像是听到的样子,迟缓的抬起头来。

    屏幕还没熄灭,停留在与许肆的聊天界面。

    上面一连串都是未接语音。

    紧跟着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许肆:你在哪?】

    姜梨盯了两秒,骤然抓起手机,快速点开资料界面,几乎没给自己任何的犹豫时间,手指颤抖的点下了删除键。

    这下,世界真的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她砰砰的心跳声。

    删了好,删光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她喃喃自语着,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是她哥陆之洲的视频电话。

    姜梨吸了吸鼻子,按下接通键的瞬间,温北栀充满活力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阿梨,我的宝贝,新年快乐!我好想你啊!”

    她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杏眼弯成月牙,亮晶晶的,笑容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陆之洲从边缘缝里挤进来,嘴里还抱怨着:“温北栀你脸怎么那么大呢,你分我点镜头行不行!”

    温北栀不乐意了,跟他嚷嚷起来:“哪里是我脸大,分明是你手机太小了!”

    陆之洲冷笑,“你还知道这是我手机呢!那你知不知道手机那头是我妹妹!”

    他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

    温北栀一脸不屑,“你妹妹怎么了,那全世界也是我跟阿梨最最好!”

    两人为了谁跟姜梨说话,开始手机大战。

    温北栀好不容易抢夺下手机大权,“阿梨,我给你看……”

    一扭头,声音断在了喉咙里。

    视频那头,女孩眼圈通红,好看的瞳孔被雾气朦胧。她死死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温北栀声音颤了颤,“阿梨……你怎么哭了?”

    简单的一句话,击碎了姜梨最后的防线。

    她眼睫快速颤动了两下,一滴冰凉的泪珠从眼眶中坠落,砸在手机屏幕上,花了镜头。

    起先只是一滴一滴的,后来越掉越急,直接连成了线。

    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她趴在膝盖,肩膀颤动,声音呜呜咽咽,像受了欺负的小奶猫。

    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跟着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流下,浸湿了膝盖一片。

    她哭得快背过气去,隔着屏幕,温北栀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阿梨,你先别……别哭了好不好?”哭得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手机突然被夺走,陆之洲唇线紧绷,死死盯着里面的姜梨。

    他叫她的名字,她没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姜梨!”他从嗓子眼里爆发怒吼。

    温北栀吓住,她还从来没见过陆之洲这个样子。

    陆之洲攥紧手机,周身都在抖,他尽力用最平稳的声线在问:“姜梨,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姜梨终于动了。

    她含泪抬起头,带着哭腔问:“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

    元旦过后,姜梨就消失了。

    她既没回宿舍,也没去上课。

    许肆找不到她,只能堵了她同班的同学问:“你知道姜梨去哪了吗?”

    被堵的女同学很谨慎,打量他上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你是姜梨的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也没听她提起过你。”

    许肆张嘴了半响,只干巴巴说出一句:“我是她高中同学,找她有点急事,你能帮我叫她出来吗?”

    女同学摇了摇头,“这帮不了,她已经提前请假离校了。”

    “请假离校了?”

    “对,她好像有什么事,这学期就申请了期末延考,提前离校了。”

    说完,女同学又想起一事来:“哦对了,就是今天的飞机。”

    许肆一怔,忙问:“是回海市的飞机吗?”

    女同学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许肆道了谢要走,忽然思索了一下,转身试探着问:“那你知道她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男朋友?”

    女同学看他的眼神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她说呢,怎么突然无缘无故跑来找人,原来是姜梨的某位追求者。

    她在许肆脸上特意多扫了两眼,回答的特别果断:“她没有男朋友。”

    她刚说完,旁边女生就扯住了她的袖子。

    “姜梨怎么没有,你忘了之前经常来接她下课的那个男生了?”

    第24章 Chapter24那男生百分之百……

    女同学被提醒,猛然想了起来:“你是说那个长得很像歌手段清野的帅哥?”

    说完,她又觉得奇怪:“可当时姜梨她不是说那是她哥哥吗?”

    “这么明显谎话,你也信?”

    旁边女生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没有哥哥,哥哥那玩意儿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嘛。哪可能像他对她那么的温柔。”

    她一口咬定了:“那男生百分之百是她男朋友!”

    女同学根据她的话,再回忆两人当时亲密的举动,一下子通了。

    “我靠,我说他们俩怎么看起来那么般配!”

    她的八卦心一下子被勾勒起来,拉着旁边女生又忙问:“那为什么姜梨老叫他哥哥?”

    “小情侣之间的爱称嘛。”旁边女生递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给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憋不住笑了。

    “不过最近这些天倒是没看见他来找……”

    女同学说得高兴,还想继续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个人。

    她转头去找许肆,却发现原地空空,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这人真奇怪。”她皱起眉头,又补了一句:“不过长得还挺帅。”

    她拐了旁边女生胳膊一下,“你说我要不要给姜梨打个电话,把有人来找她的事跟她说说?”

    旁边女生简单思考了下,“现在这个点估计她飞机要起飞了,你要不给她发个消息?”

    “也行。”

    女同学扒拉着手机,一面在微信里找姜梨头像,一面往教学楼外走。

    全然没注意到,楼角看不见的光里还站着一人。

    阴影将许肆整个人笼罩,他闭着眼,虚无的靠在墙壁上,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垂落的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段清野的照片。

    一个与他长相风格截然相反的男人。

    “段清野。”他嘴角牵起苦笑,神色落寞又破碎,“你喜欢的是段清野?”

    “对,就是段清野!”

    飞机舱门缓缓关闭,隔壁座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她望着姜梨很肯定的点头。

    姜梨乘坐的这个航班是飞往墨尔本的。

    她一跟学校请完假,就在网上定了最近的航班。

    因为临近起飞,位置不多了,只剩价格高昂的头等舱。但好在是她哥付的钱。

    姜梨到机场的时间比较晚,登机后,隔壁位置已经坐了人。

    是个追星女孩,人很可爱,一上飞机就自来熟的给她推荐段清野的演唱会。

    “你知道他这次墨尔本演唱会的门票有多难抢吗?”她竖起三根手指头,“我整整蹲了三个大夜,才好不容易抢到一张!”

    她捂着脸美滋滋的笑:“群里的姐妹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呢。”

    女孩就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嘴里的话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姜梨想这

    样也好,至少这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她不会太寂寞。

    因为人只要稍微一寂寞无事,脑袋总会不受控制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人。

    有空姐过来提醒她们飞机准备起飞,请她们系好安全带,手机关机。

    刚好下一秒,姜梨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人给她发微信消息。

    在空姐的微笑示意下,姜梨简单扫了眼屏幕,是班里一个女同学发来的,内容是什么没怎么看清。

    她也没继续看,长按关机键。短暂的关机动画后,手机黑了屏。

    “漂亮姐姐,段清野这次的新专你听了吗?”隔壁女孩又探头过来。

    姜梨摇了摇头,她对段清野了解不是很多。园子追星,听她在宿舍里提到过几句。

    知道他是去年通过选秀出身的,短短一年就爆火网络,收获一众小迷妹。

    眼前就是其中的一个。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孩保养得很好的小手伸到姜梨面前,摊开,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蓝牙耳机。

    “要听一听吗?”她主动邀请。

    姜梨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睛,没拒绝。

    蓝牙连接,伴随着段清野清浅缱绻的声线,飞机起飞。

    飞机落地墨尔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女孩提前叫好了车,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她跟姜梨在行李转盘区域挥手分别。

    姜梨也拖着行李往外走,她哥说要来接她,估计也到了。

    她掏出手机,开机,准备看看她哥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开机动画要比关机漫长许多。好不容易进入页面,率先跳入视线的是昨天那条未读的消息。

    这一次姜梨清楚的看清了上面所有的文字。

    【姜梨,今天有个男生来找你,他说他叫许肆,你认识吗?】

    文字很长,没分行。

    她却只看到了许肆两个字,眼睛被深深刺痛,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

    她手死死攥紧行李箱的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才勉强站稳踉跄的身体。

    她盯着那条消息反复看,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又好像全都不认识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疼又痒,不断折磨着她。

    她想不明白许肆还来找她干什么,是想告诉她他和阮念念在一起的好消息吗?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晚的告白是她积攒了三年的勇气。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潦草结束了。

    连同结束的还有她三年的暗恋。

    姜梨一个字也没回,她关上手机,深换了口气,确定表情看不出来异样才重新走出去。

    “阿梨!”

    没等看清人,温北栀迎面就是一个熊抱。

    她把脑袋埋在姜梨肩膀里,声音有点委屈:“宝贝你可算来了,早知道要这么久才能见到你,我就不来这破墨尔本了。”

    姜梨坏情绪暂时被收起,她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提醒:“你小心墨尔本人听得懂中文,把你直接驱逐出境。”

    温北栀撅起小嘴,“我巴不得呢,这留子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当够了。”

    姜梨唇角弯起,一抬头,对上陆之洲的视线,笑意又小心收起。

    陆之洲面无表情走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确认她只有眼睛有点肿,转身就走。

    姜梨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

    她那晚哭到最后也没敢提许肆的事,只是说跨年宿舍没人,她太想他,所以才哭了。

    他信了没有不知道,不过当晚就甩了头等舱的机票钱过来。

    温北栀起身也瞧见陆之洲的臭脸,凑到她耳侧小声说:

    “你这次可玩大了,你都不知道你那天晚上把你哥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拦着,他连夜就订机票回国了。”

    她忍不住为闺蜜捏了一把汗,“你哥这个人可不好哄。”

    姜梨清楚陆之洲是担心她,心里更愧疚了,连带着鼻尖都泛起了酸涩。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像小时候每次犯错时一样唤他:“哥~”

    带着鼻音,声音又娇又软。

    陆之洲像是早就在等这句话,脚步立刻停住,掉头回来,“行吧,原谅你了。”

    温北栀:?

    一个字就哄好了?

    陆之洲站停在姜梨面前,绷着声音警告:“不准有下次了,知道吗?”

    姜梨抬手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没有下次了。”

    陆之洲满意抬起胳膊,“走,哥领你去吃饭。”

    姜梨跨住走出去两三步远,回头,温北栀还愣在原地。

    “北栀你不走吗?”

    温北栀愣愣看着光速和好的兄妹,看笑了。

    她追上来,挽住陆之洲另一条胳膊,学着姜梨的语气喊了声:“哥~”

    陆之洲拧眉,摸摸她脑门,又试了试自己的,“没发烧啊?你又抽的什么风?”

    果然——

    温北栀冷笑着松手,“陆之洲,你但凡能拿出半点对你妹那个劲儿,你早找到女朋友了。”

    “找你这样的女朋友吗?”

    陆之洲很认真的幻想了一下,忽然打了个哆嗦,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算了,我这辈子还是不要有女朋友了。”

    话音落下,他痛痛快快挨了新年第一顿揍。

    几分钟后,出了机场,迎面就是一股热浪,姜梨这才感受到墨尔本真正的温度。

    她身上还穿着跨年夜那身,没走两步就冒了一脑门汗。

    他们没直接去吃饭,而是先回了温北栀的公寓放行李。

    温北栀的公寓不算小,两室一厅,每个卧室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原本不是她一个人住,还有个中国留学生,结果开学没多久,那女孩就谈了恋爱,搬去男朋友那儿了。

    另一个房间就空了下来,正好那时候陆之洲宿舍出了点问题,也就没再找人合租。

    空房间在姜梨来之前已经收拾好了,床单被套全换成了新的,是温北栀白天特意去买的。

    她靠在门上看姜梨参观,“怎么样,还可以吧?这个假期你就凑合住这间吧。”

    姜梨撑着窗台往外看,公寓楼层比较高,从这儿往下看,可以俯瞰整个墨尔本。

    道路纵横交错,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很美。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问:“可我住这儿,我哥住哪?”

    问的同时,她眼神不由自主瞟了对面的卧室一眼。

    温北栀跟着回头看,看见自己房间,愣了两秒。等反应过来,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

    “想什么呢你!你哥宿舍早就修好了。”

    她越想越气,追着姜梨打:“你这个小孩,两天没在你身边就给我学坏了是吧!”

    姜梨想躲,床上手机却响了,是陆之洲在下面等急了,打来催她们的。

    温北栀抓起提前准备好的裙子,砸向她的怀里,“下次再收拾你,赶紧换上吧。”

    姜梨拿起那件裙子,是个无袖沙滩长裙。

    本就是宽松的款式,加上她和温北栀身形相似,衣服很合身。

    没两分钟,姜梨换好,两人急匆匆下了楼。

    夜里温度还好,陆之洲没在车里待着。

    见她们下来,他忍不住叨唠:“大小姐们,再耽误下去我们吃的就不是夜宵,是早点了。”

    “多嘴。”温北栀横了他一眼。

    她知道姜梨晕车,主动让出了副驾驶。

    摔关上车门后,她翘着二郎腿,摆出大小姐的范,优雅询问:“陆司机,我们一会儿去哪吃?”

    陆之洲发动起车,随口说:“吃火锅?”

    他想了想,又自己给否了:“要不还是吃上次那家川菜吧,她家辣子鸡做的确实一绝,跟我在国内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听见辣子鸡三个字,姜梨眼皮条件反射的一跳,眸色瞬间黯淡下来。

    她垂落

    眉眼,在人看不到地方,裙摆被攥起褶皱。

    温北栀从后拍拍她肩膀,“阿梨,你想吃什么?”

    姜梨垂落的嘴角努力扬了扬,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还是吃火锅吧,我最近不太想吃辣子鸡。”

    温北栀没察觉她的异样,脆快做下决定:“那行,就吃火锅了!”

    陆之洲调转导航,汽车在夜色里慢悠悠往市中心的方向开。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火锅店门口。

    虽然是凌晨,但火锅店的生意依旧鼎沸,两层楼都坐满了人。

    他们领了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在二楼的角落给他们找了个空位。

    姜梨往楼上走,温北栀俯在她肩膀说:“这馆子在留子圈出了名的,我每次吃够了白人饭都会来吃一口。今天运气好,等位时间不长。”

    姜梨顺话往一楼瞄了眼,果然都是华人面孔。

    店里人太多,上菜自然也不快。

    等了半天,只上了两道每桌都赠送的小凉菜,说是老板娘亲手腌的。

    姜梨尝了口,辣味十足,确实很好吃。

    陆之洲掺和不进小姐妹的聊天,闲着无聊,拿起手机在翻朋友圈。

    温北栀和姜梨聊渴了,伸手拿茶壶,顺眼瞄到了他屏幕上一个眼熟的面孔。

    “这谁啊?怎么帅得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她紧盯着那张照片不挪眼,想努力勾起记忆,谁知下一秒,陆之洲手机翻转,“砰”一声扣在桌上。

    他冷笑:“是个帅哥你都眼熟,温北栀你人脉挺广啊?”

    温北栀没理他,继续绞尽脑汁想。

    突然,她一拍桌子,坐直了身板:“我想起来了,那不是许肆嘛!”

    姜梨夹住凉菜的筷子一抖,整个人定在原地。

    陆之洲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她什么也听不到了,满脑子只剩下许肆两个字。

    她以为逃到墨尔本来,就能躲开许肆。

    她一直很坚定的相信,只要给她一个假期的时间,哪怕忘不掉这个人,也至少能让她没那么难受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她躲到遥远的墨尔本,也依然躲不过他的名字。

    那两个字用了三年时间,深深刻进了她的血液里,任她割肉换骨也挥之不散。

    负面情绪来得很快,崩溃也仅在某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还没等姜梨反应,就以翻江倒海之势将她吞噬。

    温北栀跟陆之洲争论不过,就扭头看向姜梨求证,“阿梨你还记得高中那个……”

    下一秒,她话却断了。

    陆之洲顺着看了过来,看看姜梨,再看看她筷子上咬了一半的凉菜,眉头忍不住紧皱了起来。

    “这么辣吗?都把你辣哭了?”

    泪珠在姜梨眼圈里打转,她强忍着心头的酸楚点头:“嗯,确实太辣了。”

    第25章 Chapter25她已经学会了开……

    1月底的墨尔本还处在雨季。

    大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下到凌晨还不见小,雨滴被狂风卷着吹砸向紧闭的窗户。

    公寓的窗帘拉得很紧,没漏一点缝隙,屋内庆祝新年的人丝毫没受到狂风暴雨的影响。

    厨房的锅里还炖着鱼,火不大,咕嘟咕嘟冒着泡。

    客厅开着24度的空调,一扇玻璃拉门将其阻挡成两个温度的世界。

    厨房内水蒸气氤氲,在玻璃门上凝结出一层水雾。

    鱼还在锅里,新年的饺子却早已被端上了桌。

    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歪七扭八的躺在盘子里,白茫茫的热气顺着空调的风向往上飘。没露馅已经是创作者对新年最大的尊重。

    温北栀扬起酒杯,“干杯。”

    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冽的脆响。

    三人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说出祝福:“新年快乐!”

    姜梨仰头浅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酒香混着果香稍慢一点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酒是温北栀准备的,她最近在某书上学调酒,味道很不错,就是欺骗度极高,不小心就喝多醉了。

    姜梨放下酒杯时,温北栀已经灌进了大半杯,她忙拦下。

    “慢点喝,你买的这款基酒度数可大。”

    陆之洲晃动酒杯,睨了一眼温北栀,“甭管她,一会儿撒酒疯就把她整个人扔出去。”

    温北栀酒量差,酒品还不好的事人众皆知。

    她要反驳,电视刚好演到春晚某歌舞节目,她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陆之洲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咀嚼着也看节目。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他看着唱歌的两个男明星突然发问:

    “你们觉得段清野和陆斐谁长得更帅?”

    时隔半个月,姜梨再次听见段清野的名字,对他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

    至于另一个陆斐,他年底刚获封了影帝,正是火得烫手的程度。

    关于他们俩还有个小道传闻,说是他们最近正在追圈内同一个女星。是谁,就连最有名的娱记都还没扒出来。

    这些消息当然都是姜梨从园子那儿听说来的。

    温北栀手撑着下巴,回头看陆之洲,双腮泛红,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为什么不加上你?”她问。

    陆之洲一愣,瞬间来兴趣了。他坐直身体,两眼放光,“那加上我呢?”

    “段清野。”

    温北栀连点犹豫都没有,答案脱口而出。

    陆之洲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咬紧后槽牙:“温北栀你纯纯有病,心里早就选出来了,还多余加我干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陆斐当倒一,那样我会被他粉丝骂的。”温北栀看着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陆之洲后槽牙快被咬碎了,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你就不怕被我骂?”

    电视上又切到段清野的镜头,温北栀“哇”了声,没空再理他,双手捧着脸,沉浸式泛起了花痴。

    “这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帅!完全就是我的菜!”

    陆之洲被忽视,脸都快黑成了锅底色。

    姜梨在旁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能入选又何尝不是对你的另一种肯定。”

    “是吗?”陆之洲半信半疑,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段清野节目结束,温北栀才恋恋不舍回头,“没听够,为什么这种节目不能再长一点。”

    她夹了个饺子送进嘴里,含糊不清问姜梨:“宝贝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长这么大,也没见你谈个恋爱。”

    她咽完,又凑了过来,朝姜梨挤眉弄眼:“要不要我介绍你个?”

    陆之洲之前的气还没消,听她鼓动姜梨恋爱,斜眼瞅着她,并用鼻音冷哼一声。

    “你想介绍哪个?是金发大长脸那个?还是黄皮阿哥那个?”

    温北栀夹菜的动作肉眼可见顿了一下,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陆之洲来墨尔本那天,他拉着行李箱,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她学校门口。

    当时,她正跟小组里两个男生讨论中午去哪吃饭,一出校门就撞上了他。

    简单回忆了一下那两个男生的特征,确定是陆之洲嘴里说的人没错。

    温北栀勾起嘴角,“呦”了一声,嘲讽意义拉满:“陆之洲你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

    “你才知道?”陆之洲筷子指着她,警告:“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不管,就是不准带坏阿梨。”

    也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温北栀,她清丽的眼眸里蒙上层薄怒。

    “介绍个男生就是带坏了?陆之洲你妹控啊!”

    她攥住姜梨的手腕,宛如恶魔低语般怂恿:“宝贝赶紧找个对象,气死你哥!”

    “像你这种女孩肯定喜欢那种学习很好的男生,学习好的……”她掐着下巴,开始在脑海里搜索符合的男生。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气死陆之洲,她也要让姜梨尽快脱单。

    学习很好的男生吗?

    因为这么一句很简单的话,姜梨又莫名其妙想到了许肆。

    她眼睫垂落,一下下戳着碗里的饺子,脑海里想起的,是高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许肆。

    新学期开学月余,语文课代表突然生病请假,老班临时选中她当代理课代表。

    吃完午饭,她把收上来的周测

    试卷整理好,费力爬上四楼,放在语文组办公室的桌上。

    从办公室出来,午休还没结束,走廊上人不多,留在班级里的学生也大多趴在桌上午睡,十分安静。

    像这种时候,但凡有个轻微的凳子响都会格外清楚,更别说是“砰”的一声巨响了。

    姜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她停下脚步,手捂住胸口,抬头看了眼随风微微摇晃的门牌。

    19班。

    是那个周一红旗下经常被点名的问题班级。

    是又有人打架了吗?她忍不住想。

    教室后门没关紧,留了道小缝隙。姜梨起了好奇心,小心翼翼往里瞄。

    教室的最后一排,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进,窗帘被吹得飘摇,连同吹起的还有课桌上的书本。

    姜梨眼神好,从封面认出那个是高一的数学书,刚才的巨响也是来自它。

    原来不是打架。

    姜梨要走,视线还没等瞥开,就听见少年豪气满满的壮语:“小爷我决定从今天起好好学习了!”

    斑驳的阳光落在少年的脸上,照亮他的笑容,笑容里带着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傲气,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肆哥……”同桌的男生抬头看他,欲言又止:“我们已经高二了。”

    少年愣住,看看桌上的书,再看看同桌,脸上全是惊异:“什么时候的事?”

    “噗嗤——”

    姜梨没憋住笑,眼见教室内两个男生视线投过来,她仓皇逃跑,只留下门缝里的一抹裙角。

    从那时起,许肆这个名字像颗种子,深种在姜梨心里,三年时间里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哪怕有一天真的能整棵挖除,也会在她的青春里,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一块填不上的大洞。

    “宝贝你手机来消息了。”

    “宝贝?”温北栀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应,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你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姜梨终于回过神来,她心虚地笑了笑,随口扯谎:“就是在想刚才那个问题,段清野和陆斐到底谁更帅。”

    温北栀:“那你觉得谁帅?”

    姜梨看了眼她哥,“段清野吧。”

    温北栀像只兴奋的猴子,吱哇乱叫。“是吧是吧!我就说段清野更帅!”

    “对,段清野全世界最帅。”姜梨笑着附和,她起身,“我去看看厨房里的鱼好没好。”

    临走前,她顺手拿走了桌上的手机。

    拉开厨房的玻璃拉门时,头猝不及防撞在了中国结挂坠上,挂坠被撞得东摇西晃。

    眼瞧着要掉下来,姜梨抓住它的流苏,将它按稳。

    像这样的喜庆挂件,公寓里还有很多。

    温北栀说这是他们三人第一次一起过年,仪式感必须到位,就拉着他们去中国超市采买。

    因为买这个,温北栀和陆之洲两个人还在超市里吵了起来。

    他们一个嚷着要买中国结,另一个嚷着要买红灯笼,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姜梨拍板,都买了回来。

    好不容易回到家,两人因为挂的位置又吵了一架。

    姜梨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俩人在一起过日子,会是种什么样鸡飞狗跳的景象。

    刚想完,身后又传来闹腾声。

    “呕~”陆之洲扶着桌子止不住干呕,“温北栀,我怎么好像吃到屎馅了?”

    温北栀一脸嫌弃,“什么屎,那我秘制的榴莲馅。”  ?

    陆之洲瞪大了眼,难以置信:“温北栀你有病啊,你包这个馅……呕~”

    温北栀跳起来大叫:“我靠!陆之洲你要吐上一边吐去,别吐我身上!”

    陆之洲倔脾气也上来了,一边干呕,一边追着她的背影跑。

    姜梨看着她逃他追的两人,无奈摇了摇头,拉上了玻璃拉门。

    厨房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止一两度,火上的鱼正在沸腾,咕嘟咕嘟冒大泡。

    她没敢动。

    她和温北栀都不会做饭,平时就出去吃。也就是陆之洲来了,这个厨房才会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姜梨又探出去脑袋,扯着嗓子问:“哥,这鱼好像好了怎么办?”

    陆之洲终于忍不了恶心,冲进厕所,关门前不忘嘱咐:“你关上火就好,别烫着,放着一会儿我过去弄。”

    姜梨很听话的关上火,这她还是会的。但她没出厨房,转身靠在灶台边上,继续想刚才许肆的事。

    虽然已经来墨尔本快一个月了,但她还是会像刚才那样,时不时想起许肆。

    想起他们单独相处的那一整天,想起那晚阮念念跟他的告白,想起他们在高中时的事情。

    遗忘,果然是件很漫长的事情。

    但没关系,她已经学会了开始忘记他。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抓起手机翻看。

    微信上有不少熟人发来了祝福消息,宿舍群里也在互发年夜饭,一片喜气洋洋。

    姜梨在里面发了个新年快乐,好久过去都没人回。

    她想可能是都吃饭去了,没起疑心,退回到了手机桌面上。

    右下角,短信图标上有个红点,标着个1。

    这大概就是温北栀刚才提醒她看的消息。

    姜梨随手点开,短信的内容只有一行,简单的六个字。

    【姜梨,新年快乐。】

    尽管短信没有署名,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但她还是在看见的那一刹那,就猜出是谁发的。

    第26章 Chapter26世界上的甜橘子……

    今年过年,许肆本不想回海市的。可无奈,家里老爷子亲自打来了电话。

    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老爷子不行。

    除夕夜当晚,他才匆忙赶回海市。

    进了家门,桌上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洗个手就能吃。

    家里人不多,偌大的圆桌前,只坐了许老爷子一个人,住家保姆还在厨房里收拾。

    沾了寒气的外套挂在椅子背上,许肆在老爷子旁边坐下,“怎么就您老一个人在?”

    许老爷子看见许久不见的孙子,看了又看,笑眯了眼,“有别人在,你小子还能回来吗?”

    许肆扬唇,漫不经心笑了。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老爷子清楚是孙子的心结还没打开,他也知道像这种心结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他叹了口气,招呼:“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赶了这一路,许肆也确实饿了。

    满桌的菜色全是他以前爱吃的,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许老爷子岁数大了,胃口不好,吃得不多,只是笑眯眯看着许肆吃,时不时问上他一句近况。

    一顿年夜饭在爷孙俩很是愉快的交谈中度过。

    许老爷子看他放下了碗筷,“吃饱了?”

    许肆端起茶水漱了漱口,“嗯,林阿姨手艺不错,我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保姆林阿姨来收拾碗筷,听见这话,停下动作笑说:

    “少爷爱吃就多回来吃,反正学校隔着也不远。我瞧着你比上次回来时候瘦了好多,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吧?”

    许肆最近是没怎么有食欲,至于原因……

    他眸光微暗,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

    许老爷子看了他眼,撑着拐棍站起来,“既然吃饱了,就去那边看一眼吧。”

    虽然他话里没明说,但许肆心里很清楚所谓的“那边”是哪。

    他权当没听见,绕到客厅,把自己往沙发上随意一摔,顺手从旁边果盘里抓了个橘子,翘着二郎腿在剥。

    剥好的橘子瓣扔进嘴里,嚼了两口,眉头紧锁。

    怎么又不甜?

    自从跨年之后,世界上的甜橘子都好像死绝了一样。

    眉眼间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剩下的橘子一遭被他扔在了茶几上。

    他歪头喊:“林姨,我的房间帮我收拾好了吗?”

    林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听见这句没应,满脸为难的看向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没看她,冲外头人喊:“老张,你开车立刻送小肆过去。”

    语气不容拒绝。

    许肆彻底失去从容,站起来:“爷爷!”

    十五分钟后,黑色商务车到达海市某高档

    小区楼下。

    许肆下车,仰头瞄了眼某个灯火通明的熟悉窗口,没动。

    老张也不开口劝,默默站在一边。

    许肆站多久,他就陪多久,直到许肆耐心耗尽,不情不愿的按开电梯门。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迅速攀升,许肆盯着亮着的电梯键,眸色一点点变得浓稠。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和他妈居住了十几年的家。

    但现在,里面却住着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门铃只响了两下,就被人从内推开。

    看清许肆的脸,保姆怔了怔,扭头朝屋里喊:“先生,太太,是少爷回来了。”

    许怀义来得很快,许肆都还没来得及进门。

    他站停在玄关前,没走近,冷了一张脸盯着许肆,等着许肆先开口叫他。

    偏偏许肆也不启唇,吊儿郎当停在原地,扬眉看他。

    父子俩隔了道门对视,暗戳戳较劲。

    见许肆不服软,徐怀义阴下脸来,一句话也没说,怒哼一声转身而去。

    他刚走,拐角又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长相明艳,身材更是火辣。

    看见许肆,任曼妮脸上难掩惊讶:“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快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坐吧。”

    她热情招呼完,又扭头对保姆嗔怪:“没看见客人都来了,还不赶紧找双新拖鞋出来。”

    新拖鞋被小心翼翼放在许肆的脚边,他没穿,盯了一会儿,偏开头轻蔑地笑了。

    原来他在这个家里的身份,只是一个不速之客。

    走进去,从玄关一路到客厅,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具。

    真皮沙发也不例外,上面坐着一个肉墩墩的小孩,正捧着iPad在玩游戏,一边玩,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队友。

    瞧模样,也就是刚上小学的年纪。

    任曼妮冲他笑着招手:“小亮你快看谁来了?”

    许亮亮不耐烦抬头,一看见许肆,立刻变了脸,就像看见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也不玩游戏了,扔下iPad就跳起来。

    他站在沙发上,指着许肆气势凶凶质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任曼妮皱眉,语气却落得轻轻的:“不许胡闹,快给哥哥让个位置。”

    许亮亮听到这话,双手插着腰,语气更横了:“我就不,这里是我家,我让谁坐谁才能坐!我不让,他就不能坐!”

    如此出言不逊,任曼妮却没教训一句,而是无奈说:“你瞧这孩子,平时都被你爸爸给惯坏了。”

    含着笑意的话语里,许肆竟听出几分炫耀。

    没听见任何回应,任曼妮忍不住抬眸,意外对上许肆似笑非笑的眼。

    他视线停在她那张包装精美的脸蛋上,瞳孔漆黑,幽幽的笑意从中渗出。

    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像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任曼妮的脖颈。

    她心慌得喘不上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干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许肆轻笑了声,慢悠悠收了视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我去阳台抽根烟。”

    阳台的拉门关上,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许肆点了根烟,没抽,猩红的光在深夜的风里忽明忽暗。

    手指在手机短信里来回翻,新发进来的几条祝福短信都快被他翻烂了,也没找到姜梨的名字。

    来的路上,他给姜梨发了条短信,手机号码是从她同学那儿要来的。

    可她到现在都没回。

    是没看见,还是压根不想回?

    他不想去猜,也不敢去猜。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视线胡乱一瞥,忽然瞥见旁边的花盆。

    许肆这才发现阳台上堆满了花,各式各样,经过精心的照料,虽然是冬天也依旧开得很好。

    他简单的回忆了下,四年前,他还住在这间房子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妈花粉过敏,别说养花了,房间里连个花瓣都没有。

    仅仅才过了四年,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

    “小肆,进来吃饭了。”

    任曼妮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甜腻得就像眼前的花一样,让人想一脚踹翻。

    许肆靠在栏杆上没动,一瞬不瞬盯着花盆,真的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做。

    任曼妮被无视,有点尴尬,用眼神求助许怀义。

    许怀义经过,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没好气教训:“许肆!你妈在跟你说话。你是哑巴了,还是没长耳朵?”

    许肆漫不经心掀起眼皮,扫了眼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后妈。

    “我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掐灭烟头,弹飞到花盆里。

    他扬起下巴,看向许怀义:“如果我妈真能说话,我敢听,你敢吗?”

    徐怀义愣了下,理直气壮地吼:“有什么不敢的,我供她吃供她穿,哪点对不起你妈。难道她死了,我就不能另娶了?”

    许肆眼皮一颤,垂落的手紧攥成拳,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

    就在任曼妮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忽然扬唇笑了,起身,金属袖口摩擦栏杆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他慢条斯理离开阳台,对着屋内四处喊:

    “妈!妈?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那个过世不到百天就另娶的丈夫巴不得听你说话。”

    “你!”

    许怀义虚伪的面孔被拆穿,他脸涨得通红,要发火,却被任曼妮拦了下来。

    她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虎口婆心劝:“老许,算了吧,孩子还小不懂事。而且大过年的,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行吗?”

    许怀义气得直哆嗦,“他都多大了还不懂事!”

    他回头瞪着许肆:“今天看在你妈帮你说话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你最好给我夹起尾巴来吃这顿饭,你听见了没有!”

    许肆掏掏耳朵,连看都不看他,优哉游哉走到饭桌前。

    桌上菜色不少,只不过四个人吃饭就摆了三双碗筷。

    他要笑不笑盯着端菜的保姆,语气很欠:“阿姨,您是岁数大了,连数都不会数了吗?”

    保姆被他看得不敢吱声,下意识往任曼妮的方向看了眼。

    任曼妮立刻迎了上来,像是才看见的样子,“哎呀”了声。

    “阿姨,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就是再忙也不能忘了准备小肆的碗筷。”

    她回头朝着许肆很抱歉的笑:“可能平时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吃饭,阿姨准备习惯了。小肆你别见怪,我这就亲自去帮你添副碗筷。”

    她话说得漂亮,让人挑不出刺来。

    许肆望着她殷勤异常的背影,冷笑不止。

    饭桌上,任曼妮也乐此不疲的扮演着贤良后妈的角色,不是给许肆夹菜,就是举杯庆祝一家人吃团圆饭。

    而她的儿子就没她那么会表演了。

    许亮亮小眼贼溜溜盯着对面的许肆,眼咕噜一转,起了坏心思。

    他装作夹菜的样子,故意用筷子把汤碗里的菜往外一挑,菜汤飞溅,滴落在许肆手边的桌子上。

    许肆挑眉,抬头看他。

    许亮亮被抓了个正着,却丝毫没有怕劲儿,捂着嘴嘻嘻坏笑。

    许肆双臂环胸,懒散后靠在椅背上,他朝他挑衅勾勾手。

    许亮亮到底是岁数小,不过一根手指头就让他上来脾气了。他咬着牙蓄力,脸憋得通红,菜汤再次被挑飞。

    只不过这次的方向却偏了。

    菜汤跟雨点似的朝着许怀义砸了过去,绿油油的菜叶子不偏不倚落在他头上,像是在头发上夹了个绿发卡。

    许怀义正发表着新年感言,突然感觉头顶一凉,用手摸了一把,低头发现是片绿菜叶。

    任曼妮今晚第一次脸上出现急色,“亮亮你怎么能这么调皮!快跟爸爸道歉!”

    许亮亮还不知道错,指着许肆理直气壮反驳:“我是弄他的!谁知道就整偏了。”

    任曼妮还要说什么,许怀义出手拦下,“行了行了,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的。”

    他刮了刮许亮亮的鼻子,宠溺笑说:“你这个小毛猴怎么能这么调皮。”

    如此行为更是助长了许亮亮的威风,

    他手指掰着下眼皮,朝许肆扮鬼脸,“略略略~爸爸不爱你,只爱我。气死你!气死你!”

    许怀义被逗得哈哈大笑。

    许亮

    亮更嘚瑟了,还要继续他的恶作剧。可下一秒,筷子就被许肆夺走。

    许肆两手一掰,筷子“巴嘎”一声,被轻松掰断。

    就在许亮亮眼前,他缓缓松开手指。

    断成四段的筷子坠落,摔在桌上,向四处反弹飞走。

    许肆眉梢扬起,笑得很恶劣:“现在轮到你生气了,略略略~”

    第27章 Chapter27你难道还想杀了……

    许亮亮被吓住,饭桌上安静了两秒。

    他撇了撇嘴,“哇”一声嚎啕大哭:“我不喜欢你,你不仅欺负我妈妈,你还欺负我!你给我滚,这里是我的家!你滚!”

    见许肆不动弹,他连踹带踢,从椅子上摔下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任曼妮心疼儿子,站起身要去扶,耳边却传来快门拍照的声音。

    扭头,发现许肆正端着手机,给她儿子来了套三百六十度全死角大片。

    拍完,许肆左右滑动欣赏了一遍,忍不住点评:“哭的真丑。”

    这还不算完,他退到屏幕主页,点开微信,在列表里找到小区群点了进去。

    唰唰唰。

    刚才的“写真大片”被发送了出去。

    做完一切,他才朝还躺在地上的许亮亮晃晃手机,“照片都分享给你小区里的好朋友们了,相信他们会很喜欢的。”

    任曼妮听见这句,两眼一黑,险些没站稳。

    许亮亮就读的私立小学就在小区对面,里面的学生几乎全是小区里的孩子。

    现在正好是过年,家家都闲着。这消息一发,估计没一会儿的工夫,全校上下就都传遍了。

    一想到会被人看到这样不体面的照片,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势利眼的家长,本来就因为她小三上位的身份瞧不起,孤立她。再出这种事,以后她和儿子还怎么在小区里见人。

    一念及此,任曼妮强撑着桌子,颤声看向许怀义,想讨要公道。

    “老许你快说句话呀,这样亮亮开学以后还怎么上学?”

    许怀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拍桌而起:“许肆你TM赶紧把群里照片给我撤回来!要不……要不你就给我滚出去!以后别想来我家吃饭!”

    许肆手机揣兜,答应得痛快:“巴不得,你不会以为我乐意来陪你演这出父慈子孝的戏吧?”

    他冷眼盯着许怀义:“我现在看你一眼,我都嫌恶心。”

    “你说什么?”许怀义手抖了抖,一巴掌呼在了许肆的脸上,“你这个孽障,谁TM教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这一巴掌扇得极狠,许怀义下了死力气。

    许肆被扇偏了脸,他顶了顶腮,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延开来。

    任曼妮这个女人闲不住,趁机煽风点火:“小肆快点删了照片,给你爸道歉。就算你不喜欢我和亮亮,你也要考虑你爸的身体吧。”

    许肆听笑了。

    见他笑,许怀义火冒三丈:“笑?你还有脸给我笑!”

    他撸起袖子,四处找能趁手打人的东西。

    许亮亮这个时候眼力劲儿十足,也不哭了,屁颠屁颠跑到书房,找出高尔夫球杆递到许怀义手里。

    他瞪着许肆,小小年纪,眼里透出阴狠的凶光:“爸爸给你,你快打死他!”

    许怀义攥紧高尔夫球杆,朝许肆走去。

    他很大度的给他最后一次跪地求饶的机会:“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杆头拖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许肆漫不经心扫了眼,没说话,扬起下巴看他。

    这是种无声的嘲讽。

    许怀义被刺激到,他不允许他这个父亲的威严受到挑衅。

    他咬紧后槽牙,扬起球杆朝着许肆就砸了过去。

    可下一秒,球杆却被许肆轻松抓住。

    许肆耷拉下眼皮看他,“怎么?还想再给我脸上留个疤?”

    许怀义气到发抖,“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事!当初我让你学商业管理,结果你倒好,为了个女孩,去给我报什么狗屁体育!”

    他满脸讥讽,“像那种女孩,年纪不大,勾引男人招数却不少,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只顾着说,全然没注意到对面人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消失。

    “许肆你真以为我查不到她吗?我稍微动下手指头就能压死她。你最好别逼我这么做。”

    说完,一抬眼,看见许肆,他愣了愣。

    “你那是……那是什么眼神?你难道还想杀了老子不成?”

    许怀义火气再次冲到头顶,扬起球杆要打,却发现球杆被许肆死死攥着。任他使出多大的力气,球杆都纹丝不动。

    他脸憋得通红,又不想丢脸,只能命令许肆:“许肆你给我放手,我数到三!”

    “一!”

    “二!”

    “三”字还没等出口,许肆就松了手。松手的同时,他将许怀义狠狠往旁边一甩。

    许怀义所有的力气都投在跟许肆的较量上,却没料到对面人真的会听话松手,他瞬间失去平衡。

    加上许肆推他的力,他整个人摔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腿不稳被砸歪,又朝着桌子方向倒。

    在任曼妮的惊呼声中,桌面倾斜,餐盘噼里啪啦滚,全部砸在了许怀义的身上。

    昂贵的衬衣被各色菜汤染成了大花脸,头上还挂着没吃完的松鼠桂鱼,场面难看到不能仅用狼狈两字形容。

    许肆转了转手腕,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惨状,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有。

    “徐怀义,你动她一下试试。”

    许怀义彻底没了脸面,他暴跳如雷:“你敢威胁老子?老子不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就……”

    话还没等说完,椅子迎面就砸了过来。

    许怀义瞳孔骤缩,椅子在视线里急速放大,他本能的缩脖躲闪。

    下一秒,椅子腿擦着他头皮飞了过去,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直接被砸散了架。

    最后,摔落在地板上,七零八落。

    许怀义瘫坐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愣愣回头,看看墙上被砸出来的坑,再看看地上被肢解的椅子,后怕涌上了心头。

    那椅子分明是冲着他头来的,再晚一秒,就一秒!他脑袋就要开花了。

    “现在还觉得只是威胁吗?”

    许肆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怀义后背僵硬,他咽了口唾沫,慢了两秒才回头看他。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醒意识到,眼前的许肆再也不是那个任由他家法处置的孩子了。

    他早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许肆漫不经心扫了眼任曼妮,女人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许怀义身后躲。

    “任曼妮,收收你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他垂眼看向许怀义,话说得很直白,“屎只有苍蝇才喜欢,我不喜欢。”

    他转身要走。

    许怀义还是不甘心,在他身后喊:“你今天要是敢走出去这个门,以后就别再想继承我的家业了。”

    这是他最后能够拿捏许肆的东西。

    “你的家业?”许肆被逗笑了,“你先有本事从爷爷手里继承再说吧。”

    他侧头,朝地上的许怀义吹了个口哨,“新年快乐,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像今天一样,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再回头,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他恶心的地方。

    出了小区,许肆没回许老爷子那儿,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新年夜,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只有他,像只孤

    魂野鬼。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抬头,茶百道灭了灯的招牌出现在他眼前。

    再看周围,他恍惚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十三中来了。

    他没继续走,熟练的在公交站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个位置虽然不起眼,视野却很好,能够看见整个奶茶店。

    店门口那棵樱花树还在。

    叶子都掉光了,只剩枯枝。枝干上落了昨天下的雪,天冷,还没来得及化。

    看起来的模样就跟他头像上那棵一模一样。

    其实他头像的那张照片并不完整。原本樱花树下还有个喝奶茶的女孩,只是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那女孩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姜梨。

    许肆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是高一。他母亲因病去世没多久,许怀义就领回来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他们刚满两岁的儿子。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母亲去世那晚,许怀义的电话永远是打不通的状态。

    因为他在陪另一个女人的儿子过生日。

    仇恨也是在那一刻填满心房。

    处在青春期的少年,幼稚的以为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堕落。

    他打架、逃学、进局子,他把他认为所有堕落的方式都尝试了一遍。

    但结果除了挨一顿家法,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这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个周五。

    他照旧逃课出去打架,却在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被许怀义当众抓进了车里。

    在寒冷的冬天落下全窗,是他对许怀义无声的反抗。

    却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他在不经意间扫见姜梨,那个足以治愈他残破人生的女孩。

    她当时坐在奶茶店的玻璃窗前,手捧着杯热奶茶。空调的风吹动她脸侧的发丝,校服裙摆下的小腿晃呀晃。

    同伴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嘴角上扬,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

    落日的余晖穿透层层遮挡的云彩,洒在她的脸上,笑容被光影模糊。

    许肆直到现在都无法准确形容她当时的笑容。

    明媚?鲜活?纯净?

    好像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足以来形容。

    他当时没忍住,拿手机拍了下来。

    往后的日子里,许肆再也没逃过课,他准时准点的走出校园,准时准点的坐上那辆挤满汗臭味的公交车,一切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

    三分糖超厚芋泥奶绿。

    是她最爱的奶茶口味。

    回忆到此截断,许肆垂下眼帘,苦涩的笑意在嘴角漫延。

    他承认他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懦弱是他的代名词。

    因为曾失去过生命中最爱的人,他太过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痛苦滋味。

    所以,在阮念念说姜梨不想加他微信以后,他害怕了。

    他害怕失去与她仅剩的唯一的交集,他不敢轻易再开口。

    他像只笨拙的蜗牛,怀着侥幸的心理,以最愚蠢的方式一点点往她身边蹭。

    却也在一次次错过与她坦白的机会。

    雨夜的热奶茶。

    KTV听见她在,他给人当孙子也要去见她的电话。

    还有,精心为她准备的跨年夜。

    如果他早一点,再早一点……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发给她的短信还是没回,微信上属于她的对话框也只剩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搞砸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方衡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许肆已经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久,脸色惨白,手背都冻紫了。

    方衡哈着热气,哆哆嗦嗦顺着他发直的目光看,“肆哥,我说大过年的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陪你看个破树?”

    许肆没说话,视线还是木木停在樱花树上。

    方衡意识到不对,“大过年怎么这副死德行?你失恋了?”

    他大胆猜测了一句,没想到许肆竟然动了,看了他一眼,唇线紧绷。

    方衡瞪大了眼,“我靠,你不会真失恋了吧?”

    他满脸兴奋凑到许肆旁边,搓着手:“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咱们肆哥落寞成这副样子?快给哥们讲讲,让哥们高兴高兴。”

    他等了半天,许肆也不吭一声。

    方衡失去了兴趣,“不讲算了,我也没那么爱听。”

    他见许肆还在看樱花树,忍不住把气撒在树上:“这棵树都秃成这样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

    方衡平白无故被人叫来,叫来了人又不说话。他是待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走。

    可走出去两步远,他又停住了。

    回头看看许肆,他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折返回来。

    “走走走,哥们领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彻底忘掉情伤!”

    第28章 Chapter28许肆你会为今晚……

    新年夜,酒吧的生意依旧很好,门口挤满了牌子各异的汽车。

    推开那扇暗色大门,如流水般急促的电子乐砸进耳内。

    爆闪的灯球下,男男女女迷离着双眼,在舞池中央尽情摇摆着腰肢,这是属于他们的除夕狂欢。

    汗液与香水味肆意摩擦,交融,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味道。

    密集的鼓点震颤着穿透地板,一路传至许肆的脚边。

    一杯酒水被拍在他面前的吧台上,液体在杯中起伏摇曳,泛着诱人的光芒。

    酒吧说话不方便,方衡扯着嗓子对他喊:“知道什么叫一醉解千愁吗?”

    许肆扫了眼酒杯,神色恹恹,“你所说的好方法就是喝酒?”

    见他不感兴趣,方衡也不着急回答。

    他胳膊后撑在吧台上,随着鼓点的频率晃动身体。视线在不远处那一个个扭动着的曼妙腰肢上,流连扫过。

    他回头看许肆,笑得很坏:“这里的乐趣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话音没落多久,他所谓的“乐趣”就来了。

    女孩一头慵懒的大卷波浪,红裙的吊带松垮垮挂在肩头,要掉不掉,五官细看跟任曼妮有几分相像。

    应该是同一个医生的审美。

    纤细的指头捏着手机送到许肆面前,红唇轻启:“小哥哥,能加妹妹个微信吗?”

    她胳膊撑在吧台上,大半个身体俯低贴近许肆。

    裙子的领口很低,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傲人的事业线。

    方衡看得眼都直了,不停地吞咽唾沫。

    许肆却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摆弄他的手机短信。

    见他不理她,女孩也不死心,捏着他袖子尖尖,扯了扯:“哥哥~”

    娇哝的声音里像是带了电流,电得方衡骨头瞬间酥了。

    许肆被缠得不耐,蓦然掀起眼皮瞅她,清寒的眸子泛着凉意:“我凭什么加你微信?”

    尾音转冷,语气谈不上多好。

    “啊?”女孩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点懵。

    方衡眼瞧着事要黄了,立刻出来打圆场:“肆哥,人家女孩子要加你微信,你就不要那么小气嘛!”

    他趁女孩不注意,凑到许肆耳边,压低声音提醒:“新人不来,怎么能忘了旧人。”

    许肆没等反应他的话,手机就被一把抽走。

    手机屏没锁,方衡利索翻找出微信二维码,朝女孩递了过去。

    “他跟你闹着玩呢。”他是这么帮许肆解释的。

    女孩看了许肆一眼,见他没动作,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叮——”

    微信成功扫上了。

    方衡把手机扔回许肆怀里,顺便递了个“哥们只能帮你到这儿”的眼神。

    许肆盯着手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像是真的听进去劝了。

    他指着屏幕上新发进来的好友邀请,主动问女孩:“这个就是你微信?”

    方衡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露出老父亲欣慰的微笑。

    这孩子总算是懂他的用心良苦了。

    女孩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许肆脸上,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

    她暗暗骂了声“艹”,真让她今晚捡了个大便宜。

    一想到接下来会跟他发生点什么,她这颗心就不安分的砰砰直跳。

    她有点不敢看他了,低头把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含羞带怯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许肆垂下眼,手指利落操作:“好的,拉黑了。”

    搭讪女孩:(O_O)????

    方衡:()………

    女孩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脸羞愤得通红。

    “神经病吧你!”

    她一跺脚,扭

    头就走,恨不得把大波浪甩飞到许肆脸上。

    “不是……他不是那个意思!”方衡着急忙慌的解释,可为时已晚。

    女孩愤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方衡回头怒瞪始作俑者:“许肆你……”

    他气得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了,憋了半天冒出来句:“你简直无药可救!”

    他被气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头恨声说:“你以后一定会为你今晚的草率行为后悔的!”

    许肆耷拉着眼,声音里染了些自嘲:“还需要等以后吗?”

    他早就后悔了。

    如果当初面对阮念念,他也能像现在这么果断,就不会……

    视线垂落在手机屏幕上,置顶的那个微信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呼吸凝滞,放在吧台上的手不受控颤抖起来。

    酒杯被一把抓起,他仰头灌了下去,辛辣刺激的酒水点燃喉咙,一路灼烧至心脏。

    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方衡冷眼看他灌酒,“行,我管不了你,我也不稀罕管你了!”

    他甩袖子走人,钻进舞池和各色美女跳舞,尽情享受这个独一无二的除夕夜。

    他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那都是许肆自找的,谁让他不听他的话,痛苦也活该!

    可不管面前的舞伴曲线有多婀娜动人,方衡都提不起兴趣来,心情烦躁得要命。

    他实在忍不了了,低声骂了句艹,扒开人群往吧台方向走。

    回到原处,位置上哪还有许肆的影子,只剩一吧台东歪西倒的空酒杯。

    他这是喝了多少!

    方衡虽不知道许肆具体的酒量,但他清楚这些酒的度数。

    喝这么多,就是头牛也要被灌倒了。

    他不敢再耽误,到处找人。

    酒吧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女厕所,他都忍着被薅秃的风险进去看了,还是没找到。

    就在他以为人要丢了,准备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他路过消防通道,一瞥眼,忽然发现黑漆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晚上的郁闷在此刻爆发。

    “许肆你TM……”

    方衡骂骂咧咧推门,可当看清许肆此刻的模样,国粹瞬间噎在了嗓子眼里。

    黑暗中,男人蜷坐在角落台阶上,缩成一团。

    垂落的手里还攥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和某人的微信对话框。

    看不清名字,只能看见他单方面发出了很多条消息,但每条前面都有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冷风顺着窗口灌进,吹起他发皱的衬衫。脸部轮廓被光影分割,一半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月光照亮,苍白到有几分病态。

    这是方衡从未见过的许肆。

    他丢掉了他所有的骄傲,落魄得像个乞丐。

    方衡叹了口气,走过去。他没说话,安慰的拍了拍许肆的肩膀。

    许肆冻僵的身体动了动,缓慢的仰起头看他。

    整张脸被屏幕照亮,空洞又苍凉,月光落入他的眼底留下一片破碎的光。

    失去血色的嘴唇慢慢张开,颤了又颤,最后只沙哑说出一句:“她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无声滚落,断了线似的砸在手机屏幕上,一颗又一颗。

    与此同时的墨尔本。

    姜梨洗漱完,正准备离开卫生间,胸口忽然传来莫名的钝闷感。

    她攥起拳头用力锤了锤,感觉好受点了,她才回到卧室。

    今晚陆之洲留宿,她和温北栀一起睡。

    推开房门,温北栀还没睡,正趴在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傻乐。

    今晚在陆之洲的有意控制下,温北栀喝得不多,一个微醺的状态。

    她撑着脑袋,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后背,眉眼因醉酒染了绯红,多了点平日没有的妩媚。

    姜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她关门,走过去:“看什么呢?”

    温北栀看在兴头上,没抬头:“纯爱战神。”

    姜梨一愣,“你在墨尔本都知道他?”

    温北栀奇怪看了她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多火啊!我身边的人都看过他。”

    她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估计也只有我妈那个岁数的人不知道他了。”

    姜梨对于自己突然升辈,也不知道该感到荣幸,还是苦笑了。

    她爬上床,学着温北栀的姿势趴下。脑袋凑到手机屏幕边,看了两眼,忍不住问:“有那么好看吗?”

    “当然!”温北栀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扒拉着屏幕,找到她最喜欢的一条:“宝贝你听听这句。”

    “那晚,他穿越人海,不厌其烦的祝福每一个人,只为了光明正大走到她身边,说一句:”

    她转头凑到姜梨耳边,含着半口气:“新年快乐~”

    姜梨僵住。

    温北栀已经开始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好浪漫啊!”

    她脸扑在床上,像只灵活的泥鳅,兴奋的滚来滚去。

    姜梨没管她,视线垂落,失神的盯着碎花床单。

    听见“新年快乐”四个字,她脑海里不听话的冒出跨年夜那晚的许肆,他望着她说那四个字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

    许肆的眉眼逐渐淡去,紧接着想到的,是那条被她冷落的短信。

    她回不回,他会在意吗?

    下一秒,姜梨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出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特意挑起新的话题:“后面呢?后面还发了别的吗?”

    自从上次她看过之后,就再也没点开过那个微博。

    温北栀情绪也收了收,“没有了,这是最新的一条。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跨年夜之后他就断更了。”

    她转头看姜梨:“你说,他是不是跟他女神彻底没戏了?”

    姜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太想回答这么悲伤的问题。

    她转而央着温北栀给她讲纯爱战神的事情。

    两人并肩躺在被窝里,晕黄的台灯照亮床头。

    外面的雨还在下,温北栀的声音像溪水细流,混在雨声中,莫名让人心绪安定。

    讲着讲着,温北栀声音小了。

    姜梨侧脸看她,她已经闭上了眼,但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阿梨,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姜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她安静躺着,盯着天花板,眼神凄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她突然爬起来,凑到温北栀耳边轻声说:“我喜欢许肆,可他……”

    眼帘垂下,嘴角泛起苦涩:“不喜欢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才停。

    温北栀睡醒,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坐起来,身边的位置早就没了人。

    她挠了挠睡成鸡窝的头发,走出房间,姜梨正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

    抬头看见她,姜梨温柔笑问:“起来了,头疼吗?要不要给你冲杯蜂蜜水?”

    温北栀半眯着眼摆摆手,“不用了,你吃吧,我自己来。”

    她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她回头问:“你昨晚临睡前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话?”

    姜梨用餐刀挖了点果酱,慢条斯理抹在面包上,“没有啊,你做梦了吧。”

    温北栀见她神色如常,有点怀疑自己:“没有吗?”

    她挠着头继续往厨房走,嘴里还嘟囔着:“我明明记得你跟我说喜欢谁来着,难道真的只是做梦?”

    厨房的拉门被关上,下一秒,餐桌前的少女肩膀垂落,长长松了口气。

    —

    姜梨在墨尔本一直待到了正月十九,才买机票回国。

    她哥因为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没跟她一起回海市。不过两人约好了,开学那天在学校里见面。

    姜梨回到海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了她的母亲大人。

    她妈一如既往的繁忙,只是临时在

    中午抽了一个小时的空,跟她吃了顿略显仓促的午餐。

    恰逢那天她爸也来海市出差,当晚她又跟他吃了顿饭。

    母女俩、父女俩这一年的感情,也就在这一顿饭里得到了总结。

    对于这种情况,姜梨从小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在她的世界里,父母都是路人,她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今年过年早,开学自然也早。她在海市待了没几天,就准备启程回校。

    海市到京市没有直达的飞机,还在墨尔本的时候,姜梨就提前在网上买好了高铁票。

    最近几天都是返校高峰,高铁站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全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大学生。

    光排队检票的人就站了长长的三排。

    姜梨来得早,第一批进站。但意外找错了车厢,浪费了不少时间才折返回来。

    她正准备上车,突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男生声音响起。

    她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想回头看,可身后排队上车的人一个劲儿的催促。

    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可能跑来挤高铁。

    她真的是疯了,大白天都出现幻听了。她摇摇脑袋,拉着行李快速上了车。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车门,下一秒,方衡拖着许肆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出现在站台上。

    “肆哥,许大少爷,咱能快点走吗?我妈这给我收拾的大包小包,再不找个座坐下,我的手都快要被勒断了。”

    对比他的大包小包,许肆连个行李箱都没有,一身轻松自在。

    “早就说了,找个车回去,你自己非要拉着我坐高铁。活该!”

    “你!”方衡气得嘴哆嗦,他恨声说:“早知道那晚不管你了,让你一个人在那儿哭死拉倒。”

    两人正对面的车窗,姜梨提着行李停在那儿,她拿着车票很认真的对照座位号码。

    确认无误,她放好行李坐在了窗边。

    许肆拧眉,并不太想回忆那个夜晚。

    “别废话了,快点找找车厢在哪?一会儿车要开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目光漫无目的扫向车厢,简单掠过车窗后,视线忽然定住。反应了两秒,又快速折了回来。

    第29章 Chapter29不是念念,许肆……

    窗口并没有坐人。

    空荡荡的椅子前,一个穿西服的男人提着行李站在那儿,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跟谁说着什么。

    隔着车窗,许肆没听清,他也没在意,目光留停在男人手腕的那块表上。

    一个很小众的牌子,戴的人不多。细看,好像还是最新款,有点好看。

    他还要再观察细节,方衡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车厢号,指着前方示意:“前面那个车厢就是。”

    许肆收回视线,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沉默着从他手上接过两个包,大步往前走。

    方衡手上一轻,愣了愣,笑意在唇角绽放。

    他追上去,撞了下许肆肩膀,“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之前的事我就大度的不跟你计较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车窗,姜梨也终于捡起地上掉落的身份证。

    她拍拍身份证上的灰,撑着前座椅背,坐直身体,再次朝提醒她的男人微笑感谢。

    她顺手把身份证夹在本子里,转头看向窗外。

    站台上的人所剩无几,零星几个没上车的几乎都是用跑的。

    姜梨静静看着,大脑放空,之前那个幻听的声音不由自主又冒了出来。

    她细细回味,真的好像他。

    她以为自己在墨尔本这一个多月,已经把遗忘许肆这件事做得很好。

    可当走下飞机,踩到海市土地的那一刻,那些被她刻意埋进心底的感情开始萌芽复苏。

    她这才恍然发现,彻底忘掉他对她来说有多难。

    车门缓缓关闭,高铁列车开始往前急速行进。

    距离姜梨几步之遥的隔壁车厢。

    许肆斜靠在椅背上,划拨手机,两条大长腿塞在有些狭窄的座位间隙中,略显委屈。

    他旁边的方衡忙着打游戏,正打在兴头上,手机忽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大骂了句艹,着急忙慌从包里摸出绞成团的充电线。

    等插上重新开机,他没了再打开游戏,挨队友骂的心情,转而看窗外风景。

    看着看着,困意来袭,打着哈欠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漫长。再睁眼,车程已经进入尾声。

    转头,许肆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在看手机。

    方衡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他手机的电量持久,还是他本人更持久。

    他瞄了眼屏幕,发现是微信,贼兮兮凑了过去问:“人家还没加你?”

    许肆手指停住,看了他眼,强忍住把手机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滚。”

    方衡被骂乐了,还想犯贱再调侃什么,一抬眼意外瞟见斜前方一个女孩。

    女孩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注意到,还在伸长了脖子,偷摸往许肆的方向瞄。

    方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冲冲拐了下许肆的胳膊。

    “干嘛?”许肆没好气问。

    “看见斜前方那个穿粉外套的女孩了吗?”

    许肆顺话掀起眼皮,不耐地看过去。刚好女孩再次回头,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许肆淡淡在她脸上扫过,没什么反应。

    “看见了怎么了?”声音也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女孩却惊得一颤,像个被抓了正着的小偷,目光慌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左右躲闪了几下后,大脑才慢半拍想起还可以回过头去。

    方衡看着那只裸露在外,熟透了的耳朵,有被可爱到了。

    他压低声音说:“那妹子偷看你好几次了,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

    许肆慢悠悠收回视线,觉得这种话题很无聊。

    他垂眼继续看手机,只用鼻音敷衍“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方衡却不想轻易终结这个话题,一直戳着他催问:“嗯是什么意思?到底对人家有感觉没?你要是喜欢的话,哥们这就帮你去要微信。”

    自从除夕夜之后,方衡乐此不疲地玩起了月老牵红线的游戏。

    对此,许肆只有两字评价:真闲。

    他被缠得有点烦,站起拔腿就走。

    方衡一愣,脱口就喊:“许肆!”

    这一嗓子有点高,吸引了不少目光,就连刚才偷看的女孩也回过头来。

    他有些窘迫,只能把声音又往下压了压:“都快下车了,你干嘛去?”

    许肆单手插兜,歪头,懒洋洋反问:“去卫生间不行?”

    卫生间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门虚掩着,指节在门上随意叩了两下,没人回应,许肆才拉开。

    洗手准备离开时,他意外发现洗手台上还放着个本子。

    本子只有巴掌大,粉粉嫩嫩的。封面上还印着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他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才拿起本子出门,环顾门口一圈,全是大老爷们。

    高铁广播这时响起,提醒乘客列车马上就要到京市了。

    方衡站在过道,挥手冲他喊:“看什么呢,快点过来,我们要下车了。”

    偷瞄许肆的女孩刚好也是在这站下车。

    眼瞧着许肆走过来,她同伴们互相对视一笑,掐准时间将她往过道猛地一推。

    女孩一下没站稳,直直摔在许肆的身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属于男人的气息充斥在鼻腔内,她脸“唰”一下红透了。

    她慌张起身,头都不敢抬一下,一个劲儿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站稳,没撞伤你吧?”

    许肆扫了她身后的同伴,眼神有点冷,“走路看着点。”

    这句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没一会儿,女孩的同伴领着她又大大咧咧凑上来。

    她们跟没事人似的,主动打招呼:“哇,好巧!你们也是在这站下车?不会也是木大的吧?”

    方衡看了眼许肆,见他连个眼神都不屑给,瞬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主动把话揽过来。

    “不是,我们是清大的。”

    听

    到清大两个字,女孩同伴眼睛亮晶晶的,连说话语调都微微上扬。

    “真的吗?我们两个学校刚好是邻居!既然这么有缘分,那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问的是方衡,眼睛看的却是许肆。

    问题都问到脸上来了,许肆无法再装听不见。

    “加他吧,我手机没电了。”

    他拒绝的很彻底,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女孩同伴并不死心,有意无意瞄向他口袋里的手机:“可你刚刚不是还在看手……”

    “我刚刚怎么了?”

    许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冰凉。

    女孩同伴张嘴哑了两秒,仰起头,许肆正耷拉眼皮看她。

    他眉眼沉冷,黑眸里还卷着冰,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冻住。

    明明是面对这般冰冷慑人的眼神,她的心尖却像是被火苗给烫了一下,睫毛慌乱扑扇着垂落。

    她闷头结结巴巴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没事。”

    片刻间,她好像知道自己姐妹为什么喜欢他了。

    列车很快到站,一行人下车挥手道别。到最后,女孩的同伴也没敢再看许肆一眼。

    方衡看看远去的女孩们,再看看加了一列表好友的微信,止不住唇角上扬。

    “谢了哥们,以后有这种好事记得还想着我。”

    一瞥眼,他看见许肆手里多了个本子,奇怪:“这是什么?”

    许肆被他提醒,这才想起来,“不知道是谁落在卫生间的。”

    他掀开本子想看看有什么主人的线索,可下一秒就被方衡抢走。

    “像这种东西不用找人这么麻烦,交到失物招领处就行了。”

    许肆觉得话说得有点道理,没反对。

    两人找到失物招领处,应工作人员的要求,简单填了个信息。

    另一边,姜梨很晚才下车。

    因为她本子丢了。

    那本子新买的,倒是没那么重要,丢了也就丢了。但问题的关键是,她把身份证夹在了里面。

    她把座椅周围,还有去过的卫生间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本子的影子。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本子被人捡走了。

    所以一下车,她就急火火跑去了失物招领处。

    “您好,我丢了一个粉色的本子,请问……”

    话还没等说完,工作人员把桌上那本没来得及收起的本子递给她,“是这个吗?”

    姜梨没想到失而复得会这么快。

    她接过掀开扉页,身份证还夹在那儿,没有丢。

    她长舒了一口气,捂着快跳出来的心脏问:“您知道是谁捡到的吗?”

    工作人员指了指她身后某个方向,“就是那两个男生。”

    姜梨正要回头,工作人员又奇怪的“咦”了一声,“人去哪了?他们刚刚还在那个方向的。”

    姜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工作人员所说的两个男生。她有点失望,但不放弃又问:“那他们有留电话吗?”

    工作人员翻了翻登记失物的册子,发现电话栏是空白的。

    她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也没有。”

    姜梨本来还想当面感谢,这下也没有办法了。她朝工作人员笑笑道谢,拉着行李走出了高铁站。

    京市今天的风特别大,刮得行李箱都快跑了。

    一些网上打车的人没敢走出去,都聚在门口等着。

    姜梨也站在其中,她旁边还站着好几个拖着行李的女孩,看岁数跟她差不多,应该也是大学生。

    等车的间隙,她们凑在一起聊起车上艳遇的帅哥。

    姜梨本不想听,无奈她们声音太大。

    “人家连微信都没加,明显是对我没意思,还是别骚扰人家了。”

    “那怕什么,只要他没对象,你多约他几次就总有机会。你要是不上,我可上了。”

    粉衣服的女孩似是被她说动了,犹豫着还要说什么,忽然瞥见旁边姜梨。

    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粉衣服女孩扯了扯身边同伴,压低声音说:“那女孩好漂亮,清纯得像那个女明星,叫陈什么来着。”

    同伴闻言纷纷看了过来,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我要是有她的脸蛋就好了,去追刚才的帅哥,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面对这些赤裸裸的目光,姜梨只能假装看不见,所幸她叫的网约车来得很快。

    回学校的路上,她给她哥发了个报平安的消息,但没回,看看时间,他应该是在飞机上了。

    姜梨下高铁这个点,刚好错过了早晚高峰。路上不堵,只用了半个小时,网约车就停在了清大门口。

    司机打开后备箱,帮她拿下行李。

    姜梨道了声谢,拖着行李箱往宿舍方向走。

    她心里盘算着开学以后补考的各种事情,全然没注意到,身边每个过路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姜梨是最后一个到京市的。她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里面过于热闹的聊天声。

    “不是念念,许肆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啊!”

    “对呀!你可是为了他上学期挂了好几门课,奖学金都没拿到。更别说,你还为了他放弃了系里那么重要的机会!”

    “许肆他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在激动的谴责声中,阮念念的声音依旧柔柔弱弱。

    “你们都别这么说他,他没选择我,大概是因为我哪里不够好吧。”

    “哪里是你不够好,分明是姜梨她……”

    话还没等说完,突然被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

    说话的舍友回过头来,发现姜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默契的住了嘴,转头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就好像姜梨是个透明人一样。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没参与话题的园子察觉异样,从床上坐起来。

    看见姜梨,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但她还是笑着招招手:“阿梨你回来了。”

    姜梨环视宿舍一圈,在经过阮念念时略有停留,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应了声,很平静的推着行李往柜子走。

    刚打开行李箱,身后的阮念念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说:

    “对了,我们不是还约了对面饭店去聚餐嘛!来之前才在群里讨论过的,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快就忘了。”

    对面舍友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她说完才看见。

    阮念念骤然想起什么,慌张看了眼姜梨,像做错事的孩子,连忙捂住了嘴巴。

    姜梨收拾东西的手一僵。

    她下车前,还特意看了眼群里。里面连条消息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讨论聚餐了。

    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她发了条元宵节快乐,只有园子回复了她句,其他人都跟死了一样。

    直到刚才,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回复,因为她们早就背着她另外建了个群。

    窗户纸被捅破,背地里干的那点腌臜事,因为阮念念一句话全晾在了台面上。

    舍友们也有点难堪,但随后想想阮念念说姜梨的那些事,又觉得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们索性一个个都不装了,正大光明招呼着其他人去吃饭。

    园子顺着梯子爬下来,停在姜梨面前:“阿梨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捎回来点?”

    谁知道话刚出口,她就被其他舍友高声催促:“园子快走啊!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园子看看姜梨,又看看其他舍友,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无奈的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脚步忽然停住,她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折返回来。

    她抓起姜梨桌上的手机,用她的脸解锁,手指在网页上快速搜索了什么。等页面转到,她才把手机塞回到姜梨手中。

    “你先看看这个吧,看完就什么都懂了。”

    其他舍友又在催促园子,一声比一声急。

    园子顾不上多说什么,着急忙慌跑出宿舍。

    下一秒,故意放大的讥讽声音从走廊传来。

    “你跟她多余说什么话,不怕得病?”

    “好歹也是舍友,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就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什么人,你不清楚我不清楚,念念还能不清楚吗?你要是想跟她玩,就不要来找我们了!”

    说话声随着故意跺重的脚步飘远了。

    姜梨淡淡收回视线,眼神自始至终都平静无波。

    跨年夜那晚,她就对这群只偏向阮念念的舍友很失望。

    对于她们今天嘴里能说出这么过分话来,她是有点意外的,但心里又没什么波澜。

    毕竟连许肆,她都可以放弃,更别说只相处半年的她们了。

    姜梨解锁手机,屏幕停在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上。

    帖子标题起得很耸人听闻,校园神仙女神竟然是个惯三!

    帖子里细细罗列了姜梨抢走舍友男朋友,不正经给校外人士当小三的各种证据。

    洋洋洒洒一千多字的小作文,却连一张作为证据的图片都没有。仅凭着光秃秃的文字,就让评论区所有人都信了。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太恐怖了!!!】

    【人不可貌相,我早就感觉她不对劲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劲爆。】

    【我以前还追过她,幸亏她没答应,要不我也不干净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满评论区全是。

    姜梨面无表情都看完,偶尔还能从中看见几个熟悉的ID,她一一记了下来。

    她问自己生气吗?

    好像并没有多少,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发帖人卑劣的以为攻击一个女生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变成一个荡/妇。

    可能还会自以为是的妄想,她会掉入自证陷阱,挖心刨腹的去拼命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最后她澄清了,也会落得一身伤痕累累。

    计划自认为完美,很可惜算漏了一点,她姜梨不会那么做。

    姜梨扫了眼右下角的浏览量,不高不低刚过六千。

    她果断退回到主页上,打开拨号,按下三个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110吗?我被人恶意造谣了。”

    第30章 Chapter30不是哥们,姜梨……

    方衡一接到陆之洲回来的消息,老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

    看见陆之洲下车,他隔老远朝他挥手。

    “老陆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在墨尔本已经乐不思蜀了。”

    等陆之洲走近,方衡很自然从他手上接过行李箱,并给了他一拳。

    陆之洲无奈笑了笑,看了眼他身后,“许肆呢?”

    “他呀。”方衡手掩住嘴巴,凑过去神秘兮兮说:“被人甩了,正失恋呢。”

    陆之洲瞪大眼,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他揽住方衡肩膀,笑得贼欢:“快给哥们讲讲,他是怎么被人甩的。”

    两人说笑着往学校里面走,没走几步,迎面撞上同系的几个同学。

    按照平日里的关系,他们跟陆之洲不过是说过几句话的点头之交。现在陆之洲一回来,立刻熟络得跟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我艹,陆之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走走,跟哥们喝一杯去!”

    对方太过热情,陆之洲没推辞掉,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就被人拐去喝酒了。

    他们去的是学校对面一个小饭馆,菜价不算贵,菜量还不少,系里有什么小聚餐都在这儿。

    店里平时本来人就不多,加上还没到午饭点,整个饭馆就他们一桌。

    啤酒一瓶瓶打开,咕嘟咕嘟几杯下肚,这话匣子就被打开了。

    陆之洲被缠着聊起墨尔本的事情,问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墨尔本的美女多不多。

    陆之洲应付着回了几句,抓起下酒的花生米一颗颗往嘴里填,杯子里的酒反倒没怎么下。

    眼瞧着对面人一瓶都整出来了,他才被人闹着喝完一杯。

    这马尿喝多了,有些人的嘴巴就不受控制了,话题开始不知不觉往奇怪的方向转。

    其中一个叫顾鹏的,他灌了口酒,故作高深问所有人:“校园论坛上那个很火的帖子,你们都看了吗?”

    其他人一听提起这个,唇角都不自觉上扬,笑得很猥琐。

    偏偏陆之洲和方衡对视一眼,两脸懵。

    “什么帖子?”方衡放下酒杯问。

    他最近忙着许肆失恋的事,还真没时间上论坛。

    桌上一个人被问得拧眉,“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那个数学系大名鼎鼎的女神姜梨,听说她在校外偷偷给老男人当小三!”

    陆之洲笑容瞬间冻住,“谁?你说谁?”

    顾鹏没理会他的问话,拍着桌子兴奋直叫:“对对对!那娘们我还见过呢,瞅着长得清清纯纯的,谁知道竟然是个不要脸的骚/货。”

    其他人跟着附和:“可不是,我还真以为她是什么白富美呢。没想到啊,她浑身上下的名牌原来都是包养她的人给买的。”

    方衡有点听不下去了,手里的花生米砸桌上。

    “你们一个个喝点逼酒,乱七八糟给人家小姑娘造什么黄/谣呢!也不怕挨揍!”

    顾鹏脸上连点怕劲儿都没有,还扯着嗓子吆喝:“谁敢揍我,来啊!当了婊/子就别TM想立牌坊!”

    他手扶着喝晕的脑袋,很油腻的嘿嘿低笑了两声,“你们说我要不要也花二百块钱,尝尝系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

    “味”字的音还没等发出来,对面一直没再说话的陆之洲突然蹿起来,攥住他衣领就是一拳。

    顾鹏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连带着掀翻了桌子,饭菜翻了一地。

    老板听见动静急火火从厨房跑出来,见这场景也不敢轻易上前劝架。

    陆之洲那一拳用了狠劲儿,顾鹏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脸颊更是火辣辣的刺疼。

    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艹你大爷陆之洲,你TM……”

    陆之洲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骑在他身上,拎起衣领子,拳头跟雨点子似的落在他的脸上。

    方衡早就想揍顾鹏了,见陆之洲出手,他一面拦住其他想上去帮忙的人,一面假模假样的在旁边喊:

    “别打了老陆,虽然他不是人,但大家好歹都是同学,打两下就算了。”

    可热闹看着看着,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陆之洲这分明是拳拳都下了死手。

    再看顾鹏被揍得直翻白眼。

    他大骂了句艹,扯着嗓子就蹿了上去,想拦却发现陆之洲打红了眼,根本就拦不住。

    他只能抱着陆之洲腰,把他往后拖:“别打了陆之洲!你再打就要把人给打死了!”

    —

    从进导员办公室到出来,陆之洲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哪怕是导员拿出开除来吓唬他,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更别说低头道歉了。

    方衡想想刚才导员最后的话,憋不住烦躁,在楼底下走来走去。

    “你说说你,他就算再嘴贱,你下手教训教训得了,用不着这么狠吧!”

    他巴掌一拍,恨铁不成钢:“现在好了,顾鹏无理也变有理了!他还反过来不依不饶,要让你付出代价。要不是导员帮你压着,你早就被警察叔叔给带走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陆之洲平日里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副好脾气好相处的模样。怎么听顾鹏说几句贱话,突然就这样了。

    而且陆之洲刚才打顾鹏时的凶狠眼神,跟要杀人似的,他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可不管他说什么,陆之洲都跟没听见似的,只靠在墙上抽闷烟,一根接着一根。

    脚底一圈全是他抽完的烟屁股。

    方衡忍不了了,冲他吼:“就让你服个软能怎么的!你真想背处分啊陆之洲!”

    陆之洲深吸了口烟,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什么事都能服软,就这件不行。”

    方衡愣了下,彻底急了:“不是哥们?姜梨到底是你谁啊!你这么护着她。”

    陆之洲垂下眼,“总之这事你别管了,我会看着处理的。”

    方衡气到挠头,这件事除了服软道歉,还有别的处理方

    法吗?

    他此刻恨不得一拳锤陆之洲脸上,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没一会儿,许肆也来了。

    从马路对面过来的。风大,吹鼓起他的冲锋衣,他也不在意,手插口袋走过来。

    那张高调张扬的脸引得不少小姑娘频频回头。

    方衡看见这一幕,冷笑:“我TM上辈子作的什么孽啊,这么不着调的舍友我竟然有两个!”

    一来,许肆就察觉了异样:“怎么了?”

    “你问他!”

    许肆顺话看向陆之洲。

    陆之洲的烟抽剩最后一口,他吸完弹飞,用脚尖捻灭,抬头与许肆对视:“有烟吗?”

    “甭给他!抽多少了还抽,不怕把你肺癌抽出来!”

    方衡骂完还不解气,连带着许肆一起数落。

    “我本来以为像打架这种幼稚的事,也就他这种人能干的出来,没想到啊老陆,你竟然也这么冲动!”

    许肆斜了眼方衡,身体后仰,靠在旁边的墙上。

    他掏出烟盒,抽了两根烟出来,一根甩给陆之洲,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

    “你打架了?打赢了吗?”

    语气一贯的不正经。

    “这是重点嘛!”

    方衡才熄灭的火气,被他一句话又成功勾了起来。

    他太阳穴突突跳,嗓子都吼冒烟了,实在扛不住了,扭头去办公楼的自助贩卖机买水。

    趁他走这个间隙,许肆偏头问陆之洲:“打谁了?”

    “顾鹏。”

    许肆有点意外,“为什么打他?”

    陆之洲想说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抬头却看见,姜梨背着帆布包从远处走过来。

    他瞬间慌了,指间用来消愁的烟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他到处看,也没找到个能藏烟的地方。

    正好这个时候,方衡捧了罐可乐回来,“那个破自助贩卖机反应迟钝,也不知道修一修。”

    他刚拉开可乐拉环,下一秒,没抽完的烟就被扔了进去。

    “哎哎哎!我可乐!我一口还没喝呢!”

    陆之洲没有心思管他的嚎叫,拉下拉链,用力扇风,企图扇走身上的烟味。

    可低头一闻,外套已经被香烟腌入味了。

    他看了眼已经走近的姜梨,急了,索性直接脱掉外套。

    “我有事先走了。”

    他把外套随手往方衡脸上一扔,撂下这话就急火火走了。

    方衡抱着外套人都傻了,他冲他背影喊:“陆之洲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完,你要去哪!”

    陆之洲连头都没回,一路小跑到姜梨面前。

    姜梨看着突然出现的陆之洲,有些惊讶。她左右看了看,“你怎么在这儿?”

    陆之洲不复之前,温柔下眉眼,从她肩上接过帆布包的同时,温声解释:“找导员有点事,你去哪了?吃饭了吗?”

    姜梨没回答,凑近他闻了闻,秀眉拧起。

    “你抽烟了?你不是答应我不抽烟了吗?”

    陆之洲没想到她鼻子这么尖,也不敢扯谎,立马软了话告饶。

    “就一根,是他们非要给我的,我也不想接。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行吗?”

    方衡在后面听得无语。

    谁谁谁非要给他了?还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此刻,他更好奇这个女孩是谁,他还没见过陆之洲跟谁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他拐了下许肆,“你那个位置能看见那女孩的脸吗?”

    许肆打火机打着火,点烟的同时抬了抬眼,往那个方向看。

    正好这个时候,姜梨也探头出来。

    视线相撞的瞬间,两个人都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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