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附近有家24小时的药店，此时已过凌晨，店员正在收银台昏昏欲睡。
听见门上的风铃叮铃当啷响，她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过去。
姜梨已经站停在柜台前，“有碘伏和药棉吗？帮我拿一份。”
药店店员甩了甩满是睡意的脑袋，打起精神去药柜里找。
姜梨手指轻点着台面，等着无聊，在店里柜台上扫了一圈，最后回头往店外看。
夜色里，许肆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脚有一下没一下踹着地上的小石子。
察觉到目光，他抬头一眼就看见姜梨，笑意在唇角漫延，不怎么正经。
他换了只手拿手机，原本那只撑在了身后，悠哉悠哉与她对视。
“还要别的吗？”
店员拿药回来，在姜梨身后问。
姜梨缓慢地收回视线，从旁边货架上抽了瓶水放在收银台，“多少钱？”
扫码付完钱，她从药店出来。
大马路上没人，料峭的寒风阵阵刮来，吹起她的外套。
她扯了扯衣服，穿过马路，朝许肆走过去。
许肆还在打电话，眼前忽然昏暗下来，垂落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帆布鞋。
他慢悠悠抬头，看着姜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咧唇对电话那头笑说：“不说了，我这儿有个人在等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人惊异大叫：“你这么晚跟谁在一起！”
声音很大，透过听筒清晰地传了出来，有点耳熟。
姜梨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隐约看见“方衡”两个字。
许肆却跟没听见似的，直接按下了挂断键。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后仰身体，看着姜梨笑。
姜梨避开视线，假装看不懂他眼里的暧昧，“你的药。”
她提药递给他。
许肆看了一眼，没接，“关心我？”
姜梨抿了抿唇，连袋子一并砸进他怀里，像是要用行动来证明她的不在乎。
许肆吃痛，揉了揉胸口，她竟然真下死手。
他垂眸眼珠一转，不知道起了什么坏心思，眼底泛起丝丝坏笑。
再抬头，他换了副可怜模样，抬起那只受伤了的手，软下声叫她名字：“姜梨，我手疼。”
姜梨还在想刚才警察局的事，突然听见这句，低头没有任何防备撞入他眼眸。
他眼眸湿漉漉的，带了点小委屈。
姜梨怔楞住，连呼吸一并停住。但很快她就想起许肆之前说不疼的话，脸跟着冷下来。
“那就疼着吧，反正也是活该。”
她收回视线，转头坐到了长椅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夜里寒凉，连椅子都是冷的。
许肆见自己的鬼心思没成功，垂眼无奈笑了。他收起那副可怜模样，偏头看她：“你心就这么狠？”
“你才知道？”
姜梨把头扭得更远了，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他。
许肆顶了顶腮，笑着点头：“行，我自己涂还不行嘛。”
姜梨还是没回头，身后人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好久，塑料袋被翻动的声音才传过来。
明明里面只有三样东西，袋子却被弄得唰啦唰啦的，噪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尤其刺耳。
她没忍住，往那边偷瞄了一眼，想看他又搞什么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莫名又开始流血，鲜艳的红色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关键许肆还不觉，笨拙地用牙扭开碘伏瓶盖，就要往伤口上直接倒。
姜梨秀眉拧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夺下碘伏。
“哪有你这么处理伤口的。”
许肆一脸无辜，“不是这么处理的吗？别的我也不会啊。”
“要不……”他拖着腔，悠悠掀起眼皮，“你帮帮我？”
他还真是顺杆就往上爬。
姜梨迎着他含笑的眼神想拒绝，但看见他的伤口，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泄气坐下，手掌摊开：“手给我。”
许肆唇弯起小小的弧度，似是又怕被她看见，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她的手掌很小，他的手放在上面有点局促，属于她的温度顺着掌心传来，暖得心里有点痒。
他强忍住想握住的冲动，安静看她蹲在他面前。
她轻松扭开矿泉水瓶，为他清洗伤口，动作熟练得好像干过不少次。
许肆突然有点想问问她，还给谁这么做过，但又怕从她口中听到陆之洲的名字。
事实上，姜梨一次也没做过。
这都是她以前受伤，她哥帮她做的流程。看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她抽出药棉，用碘伏沾湿，正准备上药，一瞥眼突然发现伤口附近有一排整齐的指甲印。
夜晚视线模糊，灯光晃动，要不是因为视角碰巧，那排指甲印很难被人发现。
姜梨疑惑的盯着，抬头想问，却刚好撞见许肆偷偷上扬的唇角。她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她说伤口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流血。
面前人消毒的动作突然停住，许肆感觉有些奇怪，抬眼就看见她咬住下唇，正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被戏耍的愤怒。
他嘴角抖了抖，完了。
“不是我……”
姜梨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甩开他的手就要走，临走还不忘给他一脚。
许肆眼见人都要跑了，哪还有空顾上疼，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认错：
“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拉回来，按在长椅上。这下也不敢再耍什么小把戏了，连碘伏递过去都是小心翼翼的。
姜梨瞪着他，也不接。
许肆没办法，跪蹲在她面前，软下话来求：“姜梨，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疼了。”
他特意把流血的手举到她面前，像小狗伸爪子一样求关注。
姜梨低头扫了眼伤口，因为刚才的大动作，血似乎流得更急了，顺着手背蜿蜒流下，看着有点吓人。
她咬咬牙，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心软。
她没好气夺过碘伏，用药棉沾着帮他消毒，只是这一次动作不再温柔。
许肆再疼也只能忍着，谁叫人是他招惹的呢。
姜梨越想越气，脱口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高中时候一样打架。”
说完，她自己都一愣，抬眼发现许肆没注意，不自然的又找补了句：“你就不怕他出来找人报复你？”
许肆不在乎，“正好我还想再打他一顿。”
只要一想到那晚姜梨的样子，他就总觉得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
“最好别让他落到我……”
狠话还没放完，姜梨上药的手就用力按了下去。
许肆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想抽手，但感受着手心的柔软，到底还是没舍得。
他忍疼抬头看她，有点委屈：“我连他都不能打吗？”
姜梨双眸攒起怒气，“能打啊！直接把他打死，你也正好把牢底坐穿！我真的想不明白了，许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这么幼稚冲动！”
许肆沉默了两秒，偏开头笑了。
“那陆之洲不也干这种事吗？怎么没见你对他这么凶。”
“谁？”姜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突然提她哥干什么？再说了。“你们俩能一样吗？”
许肆没想到她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气白了脸。
他重重点了点头，从咬紧的牙根里吐出：“是！我们俩不一样！从身份上就不一样！”
姜梨很愣，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她好像……也没说什么。
许肆缓了下情绪，再抬头眼尾泛红，声音里还带着委屈：“我也想跟他一样，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
姜梨：？？？？？
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想做她哥！
第42章 Chapter42阿梨说爱我，好……
路灯晕黄，照亮街边一小片角落。小飞虫盘旋在灯下，忽上忽下的飞浮着。
不远处，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重叠纠缠在一起。
空气中呼吸浅浅，却谁都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是许肆先打破的。
“对不起。”
“什么？”姜梨眨了下眼，他突然的道歉让她不太明白。
许肆仰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很认真的再次道歉：“刚才是我失态了。阮念念的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所以姜梨，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姜梨低下眸，用鼻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许肆观察她的表情，声音放得很轻：“那你也知道我对你……”
姜梨眼睫颤了颤，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猛抬头：“许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许肆大脑空白了一瞬，很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姜梨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她虽然很清楚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阮念念，但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每次面对许肆的时候，这种委屈就会不听话的涌上来。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硬下心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们算了吧。”
她话说得很决绝，不仅不留一丝余地，甚至连给许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站起身就走。
许肆定在原地，很愣。
听着耳边脚步逐渐远了，他咬紧后槽牙，追了上去。他的步子很大，几乎两三步就追上姜梨。
“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一把拽住姜梨的胳膊，姜梨惊呼一声，人就被他按在了墙上。
许肆不顾受伤的手，一巴掌拍在墙上，整个人跟着压下来。
他盯着姜梨的眼睛，偏执重复：“姜梨，我说我不想算了。”
姜梨推着他胸膛挣扎，可她哪里能比上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不仅没能挣脱，反而被他禁锢得越来越紧。
她没了力气，后背紧紧抵在墙壁上，胸前剧烈的一起一伏。
墙壁很冷，可面前的胸膛又格外滚烫，属于他的气息霸道的将她包裹。
姜梨没再躲，迎着他的目光，“许肆，别让我恨你。”
许肆瞳孔颤动，他还是不甘心：“那你今晚为什么来？”
姜梨呼吸平缓下来，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因为你是陆之洲的室友。”
这话刺激了面前的男人。
他红着眼反驳：“我不信！”
姜梨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紧，她表情不怎么好，却依旧咬唇看着他，倔强得不肯服软。
许肆的脸一半被灯光照亮，一半隐在黑暗中。
寒风中，他嗓子低哑：“阿梨，说爱我，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阿梨。
姜梨心跳错了节拍，鼻尖忽然说不上来的酸涩。
可她还是没有说话，视线垂落，盯着自己的脚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在收紧。
怀里的女孩很乖，乖得许肆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没等碰到，姜梨就偏头躲开了。
手瞬间僵在半空中，指尖颤了颤，最后无力垂落。
许肆闭上眼，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一句：“走，趁我没反悔之前。”
—
姜梨再次接到周警官的电话，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通话内容很简短，周警官只说了一句话：阮念念她想见你。
姜梨迎着阳光，踏进看守所的大门。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坐在椅子上等待。
没一会儿，里面那扇铁门被人打开。
隔着玻璃，姜梨看见阮念念走了进来。
不过是几天没见，她人憔悴了很多，原本有点婴儿肥的两颊都消瘦了下去。
她麻木的双眸在看见姜梨的时候亮了一瞬，又无限的黯淡下去。
她拿起电话的第一句就是：“看见我现在这副模样，你满意了吗？”
姜梨摇头，“不满意，你真正在法庭上被宣判那刻，我才会满意。”
阮念念攥紧电话，指尖泛白：“姜梨你真狠啊！他们都说只要我求求你，让你同意和解，我就能被轻判。说不定关几个月就能被放出来。”
她冷嗤一笑，“可对我来说，几个月也好，几年也罢，都一样。我的人生注定要留下污点了。我让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不会求你的，你别再妄想了！”
她放下狠话，姜梨脸上却毫无波澜。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阮念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错了？我有什么错？难道我爱上许肆就是错吗！”
她死死盯着姜梨，咬牙说：“我这辈子犯过最大错就是那天让许肆看见你。如果那天他没看见你，他就不会喜欢你，我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了。”
说完，阮念念紧绷的肩膀又一点点放松下来，她垂落眼眸，脸上尽是落寞。
她喃喃自语：“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让我重新回到那一天就好了。”
这不是姜梨第一次听到她说这话了，那天好像成了阮念念一种恨她的执念。
“就算重回到那一天，你也注定不会如愿的。”
阮念念心里唯一那点的期望被戳破，她抬头激动反驳。
“不可能！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让他再认识你！只要不认识你，我就有机会让他喜欢我。”
姜梨不与疯子争辩，静静看她发疯。
等阮念念情绪平复，她才慢悠悠开口：“你一直觉得不公平，无非是认为你比我先认识的许肆。但我告诉你，其实我暗恋他已经整整三
年了。我们的相识是从高中开始的。”
她漂亮的眼睛里漾起笑意，“所以，就算你吃一百次后悔药，许肆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你。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她用最好听的声音说最残酷的话。
阮念念呆住了，微微张着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这样。”她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骗我的对不对？”
姜梨微笑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把电话拿开扣了回去。
阮念念眼见她要走，整个人要疯了，扑向桌面，疯狂拍打着玻璃。
“你回来！你回来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快回来！”
两个狱警冲上来，按住她，将她往屋里拖。
阮念念死命挣扎，眼泪像是决堤了的河坝。
这么多天支撑她走下来的就是那点执念，那点恨意。
可偏偏姜梨告诉她，她的恨就是个笑话，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姜梨，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
姜梨任由阮念念在身后哭嚎，也没回头看了一眼。
她知道属于阮念念真正的惩罚来了，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会活在煎熬的悔恨中。
第43章 Chapter43那女孩绝对喜欢……
姜梨打车回到学校，已经临近中午了。
下午有课，本来姜梨只想在食堂凑合一顿。但园子非要拉着她去外面吃。
两人就近找了个店，是姜梨爱吃的川味火锅。
不怎么正宗，但依然让园子辣得嘴巴都肿了，一个劲儿灌水。
偏偏她又是个嘴硬的，还一直嚷嚷着不辣。
姜梨心疼她，招呼服务员要了盒牛奶。
“你再这么吃下去，胃能受得了吗？要不换个鸳鸯锅？”
园子吸溜着鼻涕，摆手：“没事，越辣越爽嘛。”
属于是人菜瘾还大的类型。
服务员很快送来牛奶，园子道了声谢，手嘴并用撕开吸管，插进一口气吸了大半盒，发麻发胀的嘴巴这才得到拯救。
她长呼了口气，聊起新话题：“你上午去看阮念念了？”
“嗯。”
“她怎么样？”
姜梨从锅里夹了块土豆，土豆煮得刚好，浸入了汤汁，筷子一夹就碎。
“那种地方你也知道。说不上多好，人瘦了不少，精神状态看着也算不上正常。”
园子冷哼了一声，“她也算是自作自受了。本来系里那么看重她，保研机会比所有人都大。结果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了个男人干出这种脑残的事。”
提起她，园子就生气，“算了算了，不说她了，提了心情都不好了。”
两人又说起其他的，边聊边吃。快一点了才去结账。
园子挡住姜梨拿手机的手，脸上难得露出严肃：“都说了，这顿我请，你不准跟我抢。”
她抢先一步把付款码递了过去。
叮一声，付款成功。
姜梨知道她什么心思，拧眉：“你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园子心满意足把手机放兜里，她挽住姜梨胳膊，动作亲昵。
“怎么没必要，如果不是你前些天在朋友圈特意发了我们俩的合照，我到现在还跟王晓晓她们一样挨骂。”
阮念念事情发生当天，学校虽然在第一时间封了所有视频，并在各系群里通知禁止再传播，但还是挡不住同学们的议论。
阮念念被抓了，挨骂的人自然成了王晓晓她们。
因为扛不住白眼，王晓晓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哭，最后被家人接了回去。
这两天还有人传，她可能要办休学了。
没几分钟，两人步行回到学校。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路上来往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
初春，路边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今天太阳很大，阳光灿烂，照得姜梨睁不开眼。
园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人，低声骂了句“我艹”，立刻拿胳膊肘去拐姜梨。
“你看前面那俩人是不是方衡和许肆？”
姜梨肩膀僵了一下，迟了两秒才抬眸，她迎着光看过去。
在朦胧的光影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高中那个肆意昂扬的少年。
她轻轻眨了两下眼，瞳孔适应了阳光，视野变得清晰，许肆的五官也逐渐清楚。
他头发长长了不少，似乎没再理过，越来越像高中的时候了。
算算时间，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们再没见过。
园子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在旁边好奇问：“跟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女生是谁？我怎么在学校从来都没见到过。”
姜梨顺话又看了过去，确实看到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围着他们。
她们长相各有各的漂亮，但最夺目的还是许肆身边那个。
姜梨莫名觉得眼熟，细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在开学返校那天的高铁站见过她们。
现在再回忆她们那天的对话，姜梨这才懂了她们当时口中谈论的帅哥是谁。
这时，方衡突然别有意味地看了眼许肆身边的女孩，不知道对他调侃了句什么。
许肆挑眉笑了，抬手给了方衡一拳。
方衡捂着胸口嬉皮笑脸，笑声很大，隔着马路都传了过来。
姜梨看着那女孩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对他们的对话也猜到了一二。
园子觉得笑声有点刺耳，拉下脸来骂：“方衡这龟孙又在调戏小女孩了，看我不好好整他一下。”
她撸起袖子，姜梨猜到她的意图，要拦却晚了。
“小衡子几天不见，艳福不浅啊！”
听见阴阳怪气的吆喝，对面几人说笑声停住，视线齐刷刷投过来。
所有人都看过来之后，许肆才掀了掀眼皮。
他象征性瞟了一眼，似乎没什么兴趣，想挪开。下一秒却突然看见什么，视线凝固在某处。
姜梨眼睫快速忽闪了几下，强忍着没躲。
两人隔着马路对望。
园子和方衡还在吵嘴，但姜梨听不见了。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慢到姜梨能再一次将他的眉眼刻进心里。
直到掌心的手机振动，铃声悠扬，才将她游离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电话是陆之洲打来的。
顶着许肆灼热的视线，姜梨低头接通。
陆之洲声音有点哑，像是午睡刚醒的样子。
他先是问了问姜梨上午去见阮念念的情况，确认没发生什么状况，又提起晚上一起吃饭的事。
姜梨温声答应下来，并告诉了他自己下课的时间。
一通电话打完，再抬头，许肆还在看她，似乎从来没离开过。
他们站在刚进校门不远的位置，刚好是风口。起风了，姜梨感觉有点冷。
她侧过脸，拉了拉园子的袖子，提醒：“快到上课时间了，我们走吧。”
园子看了眼手腕的表，准备离开前还不忘恶心方衡一下。
她故意朝着对面女孩们喊：“姐妹们，挑对象就算不看外表，有些硬件还是要看的。”
她眼神似有若无朝着方衡某个部位瞟，“这硬件要是不硬，有不就跟没有一样了。好了，我先撤了，你们好好玩吧。”
方衡当众被人扒了底裤，脸都气绿了，在后面破口大骂。
园子也不理，咧着大白牙拉着姜梨就走。
走出去老远，姜梨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道视线还悬停在背后。
但她并没有回头。
身边的园子还在聊刚才的女孩：“阿梨你看见刚才那个女孩看许肆的眼神了吗？”
她虽没具体形容，但姜梨知道她说的是谁。
“哪个？”姜梨还是装傻。
“就是站在许肆身边的那个啊！”
园子很激动，像是发现了大八卦：“她那眼神我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喜欢许肆！”
她嘴太快，说话不过脑子，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不是……阿梨，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惩罚性的拍了下自己的臭嘴。
“阿梨，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挠了挠头，“我把你喜欢许肆的事给忘了。”
风迎面刮来，卷起地上的尘土。
姜梨将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朝她不在乎的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园子愣住，打量着她的表情追问：“真不喜欢了？”
姜梨盯着脚尖沉默了几秒，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嗯，真的不喜欢了。”
这话像是在回答园子，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这样啊。”园子叹了声气，“那我还是觉得你们俩挺可惜的，明明他也对你……”
“园子！”姜梨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
姜梨停住脚步，指了指面前的教学楼，“我到了，先走了。”
园子顺着看了眼，识趣的停了嘴：“哦，那我们下节选修课见。”
姜梨表情自然的挥手道别，抱着书本上了楼。
这个点其他人还没来，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落根针似乎都能听见。
姜梨惯例找了个后排位置，戴上耳机，翻看落下的课。
可看着看着，视线逐渐停住，双目失去焦点，脑子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响，播放到那首《还是会想你》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梨回头看，这才发现教室里稀稀落落进来人了。
拍她那个女生惊喜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姜梨收起耳机，“没什么。”
“姜梨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还要再请几天假呢。”
几个女生在她右侧坐下。女孩找到一块，免不了聊八卦。
“那个关玉韬你记得吗？就是之前跟你一起参加竞赛那个。”
姜梨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他呀，半夜走夜路，不知道被谁蒙头打了一顿。晚上天太黑，那块刚好又是监控死角，连人都找不到，只能吃个哑巴亏。”
另一个女生冷哼一声，“他肯定是得罪人了。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天天劲劲儿的，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他有今天的下场纯纯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吐槽。
说话间，教室基本坐满了，教授也卡点走了进来。
女生们不约而同住了嘴，教室里只剩下唰唰的翻书声。
姜梨手翻开了课本，脑子却还在想关玉韬莫名被人打的事。
讲台上，准备讲课的教授一抬头，似乎看见什么。他拧眉开口：“那位同学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姜梨闻言收起杂乱的思绪，抬头往门口方向看，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许肆？
他怎么来了？
第44章 Chapter44姜梨，你确定要……
午后阳光明媚，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教室。
门口站着的人影倒映在地上，被阳光拉得很长。
教室内听不见一点声响，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望着门口站着的男生。
在一众目光注视下，许肆斜靠门上，跟没骨头似的。
他没有理会教授的问话，掀起眼皮，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漫不经心扫过。
一个又一个，一排又一排，像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姜梨坐在最后一排，阳光倾洒，零散在耳边的发丝泛着金色的光芒。
那道视线很快就扫了过来，但并没有在她身上有所停留，就略了过去。
她微僵的肩膀放松下来。
可下一秒，那道视线突然停住，而后重新看了回来。
许肆唇角弯起弧度，找到了。
感受到目光，姜梨抬头与他对视。两秒后，她面无表情垂下眼帘，就好像看见的是个陌生人。
身边女生们都在小声议论：“他谁啊？你们见过吗？”
“好像不是我们系的，不过好帅啊。”
“你们说他是来找谁的？”
姜梨身边坐着的那名女生认识许肆，上次许肆过来找人，问的就是她。
她听见问话，不着痕迹看了眼姜梨，没敢吭声。
姜梨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低头认真抄写落下的笔记。
抄着抄着，她胳膊突然被人拐了一下。
旁边女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姜梨，他好像在看你。”
姜梨抬头往许肆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你看错了吧。”
女生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有点愣。
“啊？可我明明看见他……”
姜梨没说话，盯着她眼睛看，目光平静得没有丝毫动摇。反倒把女生看得有几分心虚。
“那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女生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教授被明晃晃的无视，有些不悦。他皱起眉头，语气加重了几分：“这位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吗？”
许肆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手插口袋看着教授：“是啊。”
他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教授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训斥：“那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点进来，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许肆垂眸笑了下，应了声“好”，迎着所有人灼热的目光，正大光明走进教室。
他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最后一排而去。
旁边女生又推了推姜梨，这次语气很坚定。
“姜梨，他朝你来了。”
姜梨写字的笔停住，这次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反驳。
因为许肆已经站停在她桌前。
男生身形高大，一下子挡住了所有的光，在她书本上落下一道很长的影子。
姜梨垂落哦的眼睫忽闪了几下，并没有抬头，但她依然能感觉到全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带了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说不出来的坏。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姜梨捏着笔的手指蜷了蜷，很缓慢的抬起头来。
许肆正耷拉眼皮看着她，眼神火热，像是能将她生吞活剥。
他穿了件长袖白T，后排的窗户没关紧，风顺着窗缝呼呼吹进。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属于男人的紧致线条。
姜梨看了眼身边，对着明明空着的座位，却说：“嗯，有人。”
她说话时表情很认真，清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单纯无害的模样好像永远都不会骗人。
许肆听她睁眼说瞎话，愣了两秒，而后偏开头笑了。
“有我也坐。”
他不顾姜梨诧异的目光，一屁股坐了下来。
肩膀似有若无的碰撞，衣角摩擦的细碎声音钻进姜梨耳里，落在她的心上。
心脏开始不听话的收紧。
他坐得离她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他衬衣上的皂角香。
讲台上教授已经正常开始讲课，姜梨还是僵着的，鼻腔内全是他的气息。
她手指蜷了蜷，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继续抄写笔记。
可偏偏身边人不是个安生的。
许肆手指点了点她的桌面，“姜梨。”
称呼又恢复到之前。
姜梨笔没停，只当是没听见。
许肆可不是什么好耐性的人，大手直接按在了她的本子上，不给她写下去的机会。
“姜梨，你确定要不理我吗？”
姜梨没说话，双目垂落，视线一直盯在他手背的伤口上。
半个月过去，原本流血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看这模样，大概率是要留疤了。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夜晚，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摇动的心又逐渐坚定下来。
姜梨再没有任何犹豫，一巴掌朝着他手就打了下去。
她力气用得不小，许肆手背眼见红了起来。“啪”一声脆响，也惊得前桌的男生齐齐回过头来。
许肆抬起眼，扫了他们一圈，“好看吗？”
声音带着些许被打扰了的不悦。
男生们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又转了回去。
再回头，许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今天吃饱饭了？”他眉眼含笑，语调闲闲的。
姜梨一愣，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调侃之意。她咬住下唇，抓起笔来要再打。
这次许肆没再硬挨，及时躲开了。
笔尖扎在本子上，扎出了个窟窿。
许肆看了眼，不敢置信哼笑出声：“你来真
的？你是一点也不心疼我。”
姜梨猜到他会躲，故意的。
她慢悠悠收起笔，抬眼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肆停顿了一下，忽然低头靠了过来。
姜梨瞳孔颤了颤，并没有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许肆眉梢轻挑，作恶般朝她眼皮吹气：“追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姜梨心脏错跳了一拍，颤动的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小小的墨。
第45章 Chapter45谈恋爱下课可以……
每个系里总有个难搞的教授。
姜梨所在的班级运气不好，系里明明有两名任这节课的教授，偏偏他们就分配到了那位出了名难搞的。
课上到一半，PPT上出现几道典型的题目，都是前面例题的扩展。
底下学生们稀稀拉拉做着，明面上看着是在做，实际上魂儿早跟着手机飞远了。
时间差不多了，教授拍了拍桌面，“现在我开始点名挨个回答问题。我的规矩，你们上了几节课也懂了。凡是回答不上来的，下课义务劳动。”
听见这话，底下学生的瞌睡顿时消了大半。
说好听了是义务劳动，实际上就是帮着干苦力。
上节课被罚的人，去的时候笑嘻嘻的，回来瘫了两天。
小声的埋怨在周围响起。
“他怎么又来这套，魔鬼张就是魔鬼张，就不能有个有人性的时候。”
“快别抱怨了，马上要点名了！你们都做出来了吗？”
大家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
正当大家觉得完了的时候，旁边女生往姜梨本子上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数字，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她凑到姜梨耳边：“一会儿要是点我名，求你帮我一下。你的大恩大德，我保准记一辈子！”
姜梨停笔，看了她一眼，她双手合十拼命恳求。
姜梨无奈用鼻音应了声。女生如蒙大赦，长松了一口气。
可其他人就没她这么轻松了。
教授的眼睛好像射着激光，往底下一扫。所到之处，大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恨不得低到裤/裆里。
整个教室弥漫开一股慑人的低气压。
教授扫完一圈，视线慢悠悠停在某处：“就那个迟到的回答第一题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偷偷窃喜的同时，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许肆。
许肆眉尾一扬，撑桌慢吞吞站了起来，脸上连点慌张劲儿都没有。
教授在上面指着题问答案是多少，许肆却跟没听见似的，还有闲心去瞄姜梨在干什么。
姜梨还在抄笔记，笔挥舞得飞起。似乎对于她来说，谁被惩罚都一样，没什么兴趣。
许肆看笑了，心真狠啊。
旁边女生看不下去了，拐了姜梨一下，急声问：“你不管他吗？”
姜梨写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她，没说话。
旁边女生继续说：“系里最近新进了一批办公用的桌椅，在一楼花园都堆了两天了。估计魔鬼张叫人去，就是为了干这个。”
“今天刚好电梯又坏了，这些东西要从一楼搬到三楼，全干下来，人就算不废，也要在床上瘫两天。你不会真舍得他去吧？”
姜梨面无表情盯着她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一会儿，她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写字。
旁边女生彻底劝不动了，递给许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台上的教授也等得快没耐心了，“会吗？不会的话，下课就留下。”
许肆昂着下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
他扬唇懒懒说：“留就……”
剩下那个“留”字还没等发出音，一个低低软软的女声钻进耳里。
“值是2。”
许肆表情似乎愣了下，两秒后，他才缓缓转头看向姜梨，原本倦懒的眼里泛起丝丝笑意。
他垂头，努力想压下上扬的唇角。
教授拍了拍桌子，再次提醒：“到底能不能回答？回答不上来，下课就跟我走。我这个人做事很公平，不喜欢磨磨蹭蹭的。”
许肆只出神看着姜梨，不吭声。
反倒姜梨有点着急了。
她以为他是没听见，放大了声音再次重复：“值是2。”
可头顶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传来。
姜梨忍不住抬头去看。
许肆正耷拉眼皮看着她笑。见她看过来，他眉梢挑起，一脸的无赖。
讲台上，教授认定了许肆不会，已经翻出了花名册。
“你叫什么名字？”
姜梨慌张看了眼，心脏突然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捏紧，酸酸涨涨的。
一种名为紧张的东西从肠胃里涌了出来。
高中时候也有老师爱点名，温北栀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次英语课叫人上黑板听写，她都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当时的姜梨还不理解，觉得温北栀太过夸张，现在倒是有点能体会到那种滋味了。
可再抬头，看见的却是许肆懒散的笑容，顿时心里憋着一股气。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她在这儿替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十根湿淋淋的手指头攥紧，“你爱去就去，我才不管你。”
她撂下这话，把头扭了回去。
她这副气急了的模样落入许肆的眼里，倒生出几分可爱。
他抿唇轻笑，眉眼都跟着柔软下来。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教授还在问。
“值是2。”
“什么？”
许肆收回目光，“我说答案是2。”
他拖着腔看向教授，故意笑问：“不对吗，老师？”
语气谈不上正经。
教授放下签字笔，眉头紧拧，表情严肃：“做出来了，为什么刚才一直拖着不说？”
他推了下掉到鼻梁的眼镜，眼神不自觉望向了旁边的姜梨。
他想想之前意外瞥见的一幕，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谈恋爱下课可以再谈，以后不要再耽误上课的时间了，你坐下吧。”
人是最爱听八卦的，一听话里有瓜，所有人视线齐刷刷看了过去。
发现主人公是姜梨，大家眼里压抑不住的惊异。
姜梨在系里名气不小，不仅仅是因为成绩好，更多的是长相。
暗地里也有不少男生跟她表白过，结果无一例外。如今她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自然就成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姜梨作为焦点，倒是很平静。
她又开始做笔记，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可耳尖的那点绯红还是暴露了她。
许肆低头看着姜梨被风吹乱的头顶，笑了。
他没否认：“好的老师，下次我们注意。”
在这个暧昧不清的回答中，姜梨的耳朵似乎更红了。
一堂课上下来，好几个“幸运儿”被成功选中。他们苦着脸看其他同学收拾东西走人，连声抱怨都不敢有。
姜梨东西收拾得很快，甚至不给许肆开口说话的机会，第一个走了出去。
许肆跟出来的时候，下课的大部队还没来。
姜梨知道他跟在身后，不仅没停，脚步反而越走越快。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
门被松开，眼瞧着要合上了，一只脚抵在了缝里。
许肆推门进来，姜梨已经走下楼梯，正准备转弯。
“姜梨。”许肆冲她背影喊。
姜梨脚步一顿，似乎停下了。
许肆弯起唇角，抬步走过去：“终于舍得停下了？”
姜梨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从口袋掏出耳机，戴上转身而去。
许肆愣了愣，转头失笑。
“行！这么玩，是吧！”
他手插口袋，阔步下楼，步伐看似不紧不慢，但永远保持着跟姜梨差一步的距离。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
后，穿过校园，从一栋教学楼走到另一栋教学楼。
熟悉的脚步声永远跟在身后，阴魂不散。
眼瞧着要跟进选修课教室了，姜梨终于忍不住了。她停住回头：“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许肆慢悠悠迈上最后一节台阶。
他站停在她面前，弯腰俯下身体，与她眼睛平视：“你不是装看不见我吗？现在舍得看见了？”
第46章 Chapter46她的嘴唇莫名有……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姜梨的脸面，胸口莫名泛起一股燥热。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许肆却并不想放过她，立刻紧跟着向前迈一步。
姜梨只能继续退，许肆无赖的继续跟。
一退，一进，眨眼间，人就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姜梨后背紧贴着墙壁，在微微颤抖。
修长的手擦着她耳朵撑在了墙上，手臂线条紧实流畅，断了她最后的逃跑路线。
姜梨抬眼看他，声音有点哑：“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肆歪头笑，“你猜。”
放肆的视线顺着她的眼睛往下，滑过鼻梁，落在泛着粉的娇唇上，漫不经心扫着。
姜梨知道他在看哪，唇瓣微抿。
嘴唇上涂着润唇膏，水蜜桃味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莫名有些好亲。
许肆嘴角笑意一点点收起，喉结上下滚动，呼吸跟着加重了几分。
楼梯间里灌进来一股凉风，吹起姜梨垂落在两侧的头发。
楼下人流涌动，来上课的大部队开始往楼里走。
很快，楼道里就有脚步声传来，隐隐约约还有说话的声音。
虽然他们的位置在四楼，但用不了多久，人就能上来。他们这个暧昧的姿势也会暴露在他们的眼里。
姜梨呼吸有点紧，但她并不服软，仰头直勾勾盯着许肆，眼里有点挑衅的意味。
许肆看笑了，“别后悔。”
姜梨一愣，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她看着压下来的人，瞳孔骤缩，垂落的手指下意识抓紧裤子。
楼下那些声音被放得很大，有些吵。
许肆置若罔闻，一点点靠近，两人的呼吸肆意纠缠在一起。
就在鼻尖将要触碰的瞬间，许肆停了下来，手指挑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指腹似有若无摩擦着肌肤，酥酥麻麻的电流漫延开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许肆能看到她睫毛的颤动。
他弯唇笑了声，侧头凑到她的耳边，“放心吧，我不会亲你的。除非……”
他故意拖着腔，笑得很坏：“你现在同意。”
姜梨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手心一层薄汗。
她没有任何犹豫，推着他胸膛一把推开，“现在可以不跟着我了吗？”
许肆对于这样的选择早有预料。他不在乎的扬了扬手上的书，“谁说我在跟着你了？”
姜梨看着书一愣，楼下的人也走了上来。
“阿梨？”
许肆顺声回头看。
园子看见他的脸，抬到半空的脚步吓住，半天都忘了落下。
许肆在她震惊的脸上扫了一眼，侧身绕过了姜梨，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园子也回过神来，一步两个台阶窜上来。
“你俩怎么在一块？”
没等姜梨回答，园子又意识到更大的问题：“你们刚才在这儿干什么呢！”
姜梨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要上课了。”
她转身也推开门。
园子不死心跟在后面一直问，一路跟到了教室。
教室里人不算多，一眼就能看见许肆，他坐在她常坐的后排位置。
看见她进来，他抬头看向她。
姜梨有意避开他的视线，径直走到第二排坐下，余光里许肆似乎笑了笑。
他们选修的是门烘焙课，男生本来就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了，男生的数量也没坐满最后一排。
许肆又从来不是什么安分的长相，每进来个女生，总要往他的方向望上一眼。
姜梨并不在乎，在纸上简单画了个九宫格。
园子还在逼问她刚才的事：“你快跟我说说，你们俩到底刚才干嘛了。”
姜梨转头看她，不听话打的发丝再次被吹到眼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许肆的气息。
她抬手将它捋到了耳后，不答反问：“他为什么和我们同一节选修课？”
园子简单回忆了一下，“就是上学期选修的时候，阮念念跟我们说过，说许肆特意跟她选了同一节课。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阮念念才选的，没想到是为了你。”
“我本来中午想提醒你的，结果吃火锅吃高兴了，就给忘了。”
姜梨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在九宫格里快速画了个圈。
园子凑近她，压低声音贼兮兮问：“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姜梨把纸推到她面前，“该你了。”
园子现在哪有闲心玩五子棋，随便在某个框里画了一下。
“快说快说。”
“就是碰巧遇见了，随便说了两句话。”
园子一脸不信，“骗鬼呢！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他好像冲着你教学楼方向去了。他是不是陪你上课了？”
姜梨画完圈，抬头看她，眼睛很无辜的眨了眨：“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纸又重新被推到园子面前，她哼笑着画完。
“你少糊弄我。我算是把你看透了，长着一张不会说谎的脸，实际上骗人的鬼话张口就来。”
她半眯起眼睛，“你之前说不喜欢他了也是骗人的，对吧？”
姜梨笔尖一顿，快速画了个圈。
她把纸举到园子眼前，“你输了，下课请我喝奶茶。”
园子瞪大眼：“靠！”
姜梨他们被骗了，说是烘焙课，实际一点实操没有，全是理论。从面包的起源讲到各类面粉的区别，听得人昏昏欲睡。
下课园子骂了一路。
两人就近去了距离教学楼最近的一家奶茶店。
刚进店门，姜梨就听见有人在叫许肆的名字，声音特别大，想听不见都难。
第47章 Chapter47许肆真要被人拐……
姜梨她们来得早，奶茶店里人不算多。
靠窗的位置坐着几个女孩，面前各放了一杯奶茶。
她们没空喝，正忙着讨论怎么追喜欢的男生，话语间时不时会蹦出许肆的名字。
姜梨进门时候，往她们方向看了眼，脚步没停，径直走了进去。
柜台前有人在点单，她无声的排到了后面，没再往那方向看一眼。
倒是园子，因为她们的话在门口愣了下。将她们每个人的脸看了又看，这才快步追了上来。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兴奋凑到姜梨耳边：“快看！那边几个不是中午跟许肆他们在一起的女生嘛！”
姜梨象征性扫了眼，似乎连人脸都没看清就收了回来。
“好像是。”
话音刚落，那边聊天声又传了过来。
“你们说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主动了？今天他好像都不是自愿来的。”
“哎呀，你管他今天是被骗来的，还是自愿来的，反正他来了。”
“要我说，你就趁热打铁，主动贴上去，我就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她们你一嘴我一嘴提着馊主意，其中有不少露骨的，听得喜欢许肆的女孩脸颊通红。
园子摇头连声啧啧，她拐了姜梨一下，“你真不着急？”
姜梨面无表情看着她：“着急什么？”
园子脱口而出：“着急许肆跑了啊！”
声音稍微有点大。
她慌张往女生们那儿看了一眼，见她们还沉浸在讨论中，并没有注意，这才舒了一口气。
园子重新调整音量，“人家这明显是要放大招了，你再不行动，许肆可真要被别人给拐跑了！”
姜梨看着她，指节无意识收紧了一下。
前面人点完单，让开了位置。
她收回目光，缓步走上前，在认真看完所有的菜单，抬头对店员说：“我要一杯茉莉奶绿，三分糖。”
园子心思没在奶茶上，随口要了杯一样的。
她付完款，与姜梨站在同一侧等奶茶。
她还在聊之前的事：“我刚刚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突然发现喜欢许肆那个女孩
好像跟你是一个类型的。”
店里开始上人了，小小的柜台前挤满了人，里面的店员依旧有条不紊的做着奶茶。
耳边声音嘈杂，似乎要把园子说话声都盖过去了。
姜梨垂低眼，没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柜台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园子以为她不会说话，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她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
园子有点着急，“哦是什么意思啊？”
她扯过姜梨，强逼着她正视自己：“姜梨，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别后悔！”
姜梨眼睫轻微颤了两下，张唇要说什么，包里忽然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掏出来，屏幕上闪烁着陆之洲的名字。
刚好她的奶茶也做好了，她接过递来的奶茶，冲园子摇了摇。
“谢谢你的奶茶，我先走。”
园子冲她背影喊：“我跟你说的事，你一定要想清楚！”
姜梨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摇了摇手。
临出店门前，她又往那些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意外与一道目光相对。
是说喜欢许肆的那个女生。
偷看被发现，女孩脸上迅速泛起红晕。
她眼神闪躲，慌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后只能垂低了脑袋。
姜梨却并没有收回视线，有意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好像……她们确实有点像。
与陆之洲吃完饭，已经晚上快九点了。
姜梨推开宿舍的门，迎面撞上端盆出去洗漱的新舍友。
自从阮念念的事情后，王晓晓办理了休学，其他舍友也纷纷申请了换宿舍。
新换进来的几个舍友都是其他专业的，不怎么熟，但好在性格都不错，相处得也算愉快。
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姜梨错身走了进去。
听见声响，园子从柜子后探出脑袋，一见姜梨，她挤满笑容凑了过来。
“阿梨。”她拉起姜梨的手晃了晃。
姜梨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没好事，“说吧，借多少。”
“哎呀，不是钱的事。”园子讨好的往姜梨身上蹭了蹭：“明天有个饭局，你陪我去一下呗。”
“跟谁？”
“就是……方衡！”
园子眼一闭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今晚他跟我玩游戏1v1输了，欠我顿饭。我赢的时候挺爽的，但现在一想到要跟他单独吃饭。我就又尴尬又别扭的。所以明天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
她生怕姜梨不同意，一个劲儿摇着她的胳膊：“好阿梨，你就同意了吧，行吗？”
姜梨想了想方衡也不算陌生，加上又拗不过她，就答应下来。
虽然她答应得爽快，但园子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半路反悔。第二天姜梨上着课，就收到她有意提醒的短信。
【我最爱的阿梨宝贝，下课可千万别忘了跟我一块去吃饭呦～】
姜梨被她有意卖萌的语气逗笑了，她把手机放回桌洞里，故意没回，想急急园子。
结果这刚下课，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班级门口。
见她出来，园子飞扑过来，“阿梨！”
她死死抱住姜梨的胳膊，不松手，一副怕她跑了的模样。
姜梨挣脱不得，拿她没办法，任由她抱着。
约定见面的地点离这里不远。
两人下楼没走两步，就看见不远处两个站在路边的熟悉身影。
是的，两个。
看清另一个人模样，姜梨脚步“嘎吱”停住，她转头回头看向园子。
园子立刻双手举起，一脸无辜：“这个我真不知道！”
第48章 Chapter48每一次擦肩而过……
姜梨一眼就看见了许肆。
他就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微风吹过，发丝飘摇。
他这种人不用做什么，光张脸也是道风景。
园子想进一步解释，那边人却看见了她们。
方衡高声挥手：“哎！这儿呢！”
许肆单手插着口袋，偏过头来，看见那道人影儿，眼底泛起丝丝屡屡的笑意。
姜梨手指蜷了蜷，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
她神态自然的打了声招呼，就没再说话，站在一边很安静。
许肆在她对面，垂眼看她。
即便他没说话，姜梨身边属于他的气息依旧很重，一如那天，缠绕在她周身，侵略又霸道。
方衡这个人话痨，丝毫不冷场。
“我最近新发现了家馆子，可好吃了。我们早点去，去晚了还要排队。”
他拉了拉园子，“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园子瞥了他一眼，戒备甩开：“咱们之间有什么好单独说的，你可别被对我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方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单手捂着脑袋，拼命朝她挤眉弄眼。
园子有点懵，“你眼抽了？有病就去医……”
方衡突然很大声的吭了一声，手指用力朝旁边两位指了指。
园子顺着看了过去。
姜梨还是很安静站在那儿。
许肆倒是正看着她，笑意盈盈。
园子恍然大悟，她一拍脑门：“哦哦哦！我也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说，走走走。”
她扯着方衡袖子快步走出去三四步远，又状若无意的回头招呼姜梨：“阿梨，你们快跟上来啊！”
她演技格外拙劣，姜梨一看就懂，却懒得戳穿。
她抬步往前走，许肆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记忆里，他们总是一前一后，很少像这样安静的并肩走过。
姜梨垂眸盯着脚下的路，园子和方衡的影子倒映在她脚边，一高一低，莫名的般配。
她忍不住想，她和许肆是否也是这样的。
夕阳将教学楼后的天空晕染成了橘红色。
路边绿化带小草发了芽，园丁在喷水。水流从管子里喷出，在空中变成细细密密的水雾。阳光下，隐约有彩虹出现。
许肆转头看着她巴掌大的侧脸，眸光缱绻，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透过时间隧道，在看另一个她。
脑海中，他想起的是高二那年夏末。
那年桂花开得格外早，馥郁的香气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下课铃声响起，穿过古典的教学楼，在每个楼道里回荡。
最后一排的少年睡眼惺忪从课桌上爬起。
同桌的男生拐了下他，“肆哥，最近学校对面开了家很好吃的野馄饨，中午去呗，我请客。”
“不去，我要去食堂。”许肆拒绝得干脆利索。
他把压瘪了的课本放回桌洞里，校服外套挂在椅背上，他随手抓了往外走。
他算过了，从四楼冲到一楼最快需要1分30秒。
一楼下课比他们早两分钟，时间刚刚好。
男生在后面抱怨：“你最近怎么老往食堂跑？食堂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许肆没理，只顾着往教室外面跑。
正巧班主任收拾好书本下讲台，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班主任抬手扶好被撞歪了的眼镜，朝着冲出教室的许肆高喊：“你小子慢着点！”
许肆转回身，倒退着朝他摇摇手。
少年的笑容在正午阳光下格外肆意。
班主任在后面笑着摇头：“这帮兔崽子，学习不行，干饭第一名。”
男生跟在许肆后面，一口气下了两层楼，跑得呼哧带喘。
他不太理解，“肆哥我们跑那么急干什么？”
“饿了。”
许肆刚跑到一楼楼梯拐角，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脚步嘎吱止住，后面男生跑得太急，刹不住车，直接撞在了
他的后背上。
许肆顾不上疼，快速调整呼吸，插兜慢悠悠下了最后一节楼梯。
女孩已经走到眼前，风吹起她垂落的发丝，撩拨过他胸前，带着一缕清香。
他忍着心悸，眼波故作漫不经心在她脸上扫过。
可终究还是在与她擦肩而过后，憋不住唇角上扬的笑意。
男生喘匀了气息，疑惑问他：“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又不跑了？”
“又累了。”
男生无语：“……许肆你TM纯有病啊！”
身后女孩的同伴在问她中午吃什么，她带笑的嗓音随着风吹来。
“我什么都爱吃，除了香菜。”
少女声音甜软，比树上百灵鸟还好听。
许肆佯装转头看同伴，偷瞄的眼神早就飘到身后的女孩身上。
他盯着她，唇角小幅度弯起，出口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我好像真的病得不轻。”
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每一次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其实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回忆逐渐消散，青涩稚嫩的五官逐渐与面前的人儿合为一体。
姜梨看着他脸上绽放的笑容，皱眉：“你一个人在笑什么？”
许肆仰头望向天空，眼里藏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有病。”
姜梨：“？？？”
第49章 Chapter49姜梨，再哭我亲……
四月来得很快。月初是清明节，学校给放了三天假。
正逢姜梨爸爸出差回来，难得有时间，姜梨就和陆之洲去他那儿待了三天。
园子倒好，姜梨不在，她就捧着iPad在宿舍床上瘫了整整三天。吃饭就让舍友带，就连上厕所都恨不得让人帮着上。
整个假期休完，人都休懒散了。
假期过后是个周一，刚好是上选修课的日子。
园子也终于舍得从她床上爬下来了。
她恋恋不舍关掉iPad，上课路上还聊着她最近磕的cp。
“你都不知道我磕的cp有多甜，每天光看着他们，我感觉我不吃饭都能活。”
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凑到姜梨面前：“其实我觉得你和许肆也挺好磕的。”
她坏笑着撞了下姜梨肩膀，“就是不知道你们俩啥时候能给我撒个糖吃。”
姜梨手指戳着她脑门，把她戳了回去。
“收收心吧，什么东西都磕，只会害了你。”
园子高深莫测的摇了摇食指，“nonono，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更加均衡。”
两人来到选修课教室，没怎么有人。
上了几节理论课，把大家对烘焙的热情大大消减。加上假期刚过，大家都还没调整过来，这节没用的选修课自然成了被撬的首选。
园子本来也想撬了的，但被姜梨给硬拉了来。
姜梨进门，还是坐在了她们上次来的座位。
园子一坐下就没闲着，回头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许肆上次的位置。
座位空着，人还没来。
“你们是不是自从上次吃完饭就再没见过了？一会儿见面，你紧张不？”她好奇问姜梨。
姜梨戴着耳机，玩数独，对于她的问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园子动手拔下她的耳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姜梨掀起眼睫看着她，“你说呢？”
她学着许肆惯用的语气反问。
园子：“你俩的事，我怎么知道啊！”
姜梨抢回耳机，故意开玩笑：“你也知道是我俩的事啊。”
园子噎住，她算是把姜梨彻底看透了，明明长着一张抹了蜜小嘴，吐出来的话却能毒死个人。
“成，叫你狂。等他来了，我就跟他换座位，看你嘴皮子还能不能这么厉害。”
园子放下狠话，可结果并没有如她预期。
一节课都快结束了，许肆的位置依旧没个人影。
园子咬着笔头，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头看。
“不应该啊。按道理说他撬哪节课，也都不可能撬这节的。”
她小声嘀咕，转头拐了姜梨胳膊一下，“你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梨被她一撞，落下的笔尖偏移，在纸上留下一道长长斜线。
她连眼皮都没掀，“你这么想知道，不如发消息问问方衡。”
园子脑袋立刻摇得像是个拨浪鼓，“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再跟那尊瘟神有所牵扯。”
姜梨顺话想起上次吃饭的趣事，忍不住轻笑出声。
园子好奇心这下彻底被打消，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继续磕她的cp去了。
教室里其他人跟园子他们的状态也差不多，各玩各的手机，只剩下教授自己在讲台上演独角戏。
有风灌了进来，紧跟着有人咳嗽。
姜梨撑着下巴往后看，视线简单略过发声的同学后，看似不经意的落在了许肆的位置上。
今天阳光很好，在空白课桌留下一道光影。桌面上反射出属于木头的光泽。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讲台上传来教授翻书声，她才缓慢的收回视线。
一节选修课上得格外漫长。
下课，姜梨活动了下发酸的肩颈，挽着园子的胳膊下楼。
园子问她一会儿吃什么，姜梨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失神。园子又问了一遍，她才恍惚回答。
两人走出教学楼，正想往食堂方向走，一抬头就看见了某个阴魂不散的人。
方衡站在马路对面，咧着大白牙朝她们挥手。
园子没好气冲他喊：“你又来干什么？”
方衡横穿马路，站定在她们面前。
园子扫了眼他手上提着的饭盒，调侃：“怎么？孝心大发了，想起给你姑奶奶我送饭了？”
“滚滚滚！天还没黑呢，你就做上梦了。”
两人一碰头准没什么好话。
姜梨也不打算打扰他们，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却被方衡叫住。
“姜梨，我其实是来找你的，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姜梨一愣，回头看了眼园子。见她表情没什么异样，才缓缓点了点头。
选修课的教学楼离着篮球场不远，两人在那儿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
对面篮球队正好在训练。放眼望去，个个都是个高腿长，一身的腱子肉。
不少女生路过，忍不住驻足看上两眼。
姜梨却没有看的心思，她隐约猜到方衡来找她的目的。
她没绕弯子，直接问：“是许肆有什么事吗？”
方衡眼里闪过讶异之色，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肆哥他……他生病住院了。”
对于这个回答，姜梨是没想到的。她眼睫轻颤，“原来他真的有病……”
她还以为那天只是句不着调的玩笑话。
“什么？”方衡没听清。
姜梨表情恢复自然，看不出什么悲喜。
“他得的什么病？”她问。
“他得了……得了……”方衡挠着脑袋支支吾吾起来，“哎呀，这个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他模糊不清的说了这么一句，转头看向姜梨。
“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让你去看看他。我想只要你去，他就会开心，也有利于病情的发展。”
姜梨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眼睫垂落，盯着脚边那颗小石子发愣。
方衡知道她还有心结，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阮念念的事？”
“没有。”
姜梨回答得很快，但方衡不信。
他帮着许肆解释：“那件事肆哥其实也很后悔，尤其是在知道你被人恶意造谣以后，他那几天是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整晚的失眠，吃褪黑素都不管用。”
“我不是没劝过他，劝他没必要那么自责。可他的脾气。”
他哼笑一声，满眼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纯犟种一个。”
“其实要我说，他也是活该。长了那么张招摇过市的脸 ，像阮念念那种疯女人，不找他找谁。”
方衡话锋忽然一转，“可话又说回来了，依照阮念念的疯癫程度，就算当初许肆拒绝了她的微信，只要后来他靠近你一点，她还是会这么做的。除非……”
他抬头看向姜梨，“除非他放弃你。可对于他来说，放弃你，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小道上有风吹起，卷着尘土，吹乱姜梨垂落的头发。
发丝飘摇，遮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方衡盯着她，缓声说：“所以，这道题根本就是无解的。不论他当初怎么选，最后都是这个结局。”
对面篮球队进了个漂亮的三分球，球场一片欢呼。
姜梨不自觉想到曾经在球场驰骋的许肆，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张扬。
她无法将那样的他与医院的病痛牵扯到一起。
方衡见她还是没说话，也不心急，又说起别的。
“肆哥这个人虽然嘴上不着调，但实际上，他真的为了你做了很多事。阮念念之所以那天会主动去找你道歉，就是他设的套。事后，阮念念挂上热搜的事也是他干的。”
他垂头苦笑着摇了摇，“那个热搜位，我都不敢想需要花多少钱。可人家呢，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买了。”
姜梨抓在长椅上的手不自觉用力，她抬手将吹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方衡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问她：“对了，关玉韬你还记得吧？”
姜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被他骚扰那天，我们也在。后来，肆哥拉着我，我们找了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把那个龟孙套上垃圾袋打了一顿。”
方衡一想起那孙子的惨样就憋不住笑，“那龟孙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被谁给打的，白白挨了一顿胖揍。”
姜梨心下微颤，她猜到过关玉韬的事不是巧合，但没想到是许肆做的。
其实想想那晚在派出所他的所作所为，也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却不曾想，暗地里欠他的竟然这么多。
那她又如何能划得清。
方衡收了笑，转头看着姜梨，表情难得认真。
“姜梨，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道德绑架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真的有在为你受到的伤害努力赎罪。”
姜梨心底最后一点防御的城墙也被这话给瓦解掉了。
尽管她清楚不该这么选，但还是忍不住沉沦。
哪怕放肆一次也好，她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姜梨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方衡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他长长泄了一口气。
四月的天，竟然让他生了一背的冷汗，刚才就好像受了一顿酷刑。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许肆的号码。
“人我已经给你唬过去了，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好好表现吧。”
挂了电话，他还呆坐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是莫名感觉对不起陆之洲。
他手捂住胸口，嘴里小声嘀咕着：“老陆啊，我真不是成心帮他撬你墙角。我保证只此一次，绝无下次。”
—
姜梨拿到医院地址，没坐公交，直接在校门口打了辆车。
工作日，医院的人流量依旧不减。
门口那路是条老路，本来就算不上宽，加上这个点恰逢高峰，车辆来往不绝，堵得死死的。
司机没地方停车，只能在附近找了个位置临时停下。
刹车刚踩下没多久，后面就传来催命的喇叭声。
姜梨没多耽搁，拿起包，推门下了车。目送车子离开，她才把车费付了过去。
还好下车点距离医院门口不算太远，走几分钟就能过去。
医院两边道路上开满了店铺，其中要数生意好的除了殡葬店，大概就是水果店了。
姜梨就近选了家走进去，店里已经有两个客人在挑选看望病人的水果篮。
老板娘很热情，介绍产品的同时，插空歪头出来招呼姜梨。
姜梨看他们还早，就没继续等，直接要了门口包好的那个。
提着果篮出来，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突然阴沉下来，没有任何预兆。
姜梨眼皮也跟着猛跳了起来。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占据心头。
她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好的念头强行甩了出去，提着果篮往医院走。
外科病房在最后一栋住院楼的三楼。
提着果篮一路走过来，姜梨体能就算再好，额头也抵不住生了一层薄汗。
她突然有点后悔没选距离医院门口最近的那家水果店。
伴随“叮”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梨随着人流走出来，护士台就在斜对面。
几个护士这会儿没事，空闲下来，正凑在一在闲聊。
距离不远，姜梨把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309病房住进来人了？”
“嗯，昨天才住进来的。一个男孩，岁数不算大，听说还是在校大学生呢。”
姜梨敏锐的捕捉到了后半句，那些被强行压下的不好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丝丝密密缠绕着她的心脏。
路过她们时，姜梨有意把脚步放缓了一些。
护士没注意到她，继续问：“什么病进来的？”
“胃癌，发现时就已经晚期了。听主任说，希望渺茫了。”
“哎呦，这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姜梨心猛地一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护士也刚好抬头看见她，站起来：“你是来看望哪床病人的？”
姜梨被她这么一问，大脑突然空白，忘了病房号。
她倒回护士台，手扶着台面，吐出许肆的名字。
护士从旁边桌上拿过来册子，翻开，手指滑动着往下找。
看着她的动作，姜梨心不受控的越提越高，就在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护士的手指停在了某行。
“找到了。”她抬头笑说：“许肆在309。”
“309？”
姜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护士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对呀，309。”
周围的世界霎时间空白了一秒。耳鸣过后，姜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谢谢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护士台的。
双腿只是机械的往前走，直到眼前一暗，险些撞在对面人的身上。
姜梨跟人道歉后，再转头，发现309的门牌就在视线上方。
病房门并不是全封闭的，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透明玻璃。
透过玻璃往里看，里面两张病床，一张空着没人。
而许肆就躺在里面靠窗那张上，脸色不复之前红润，有些病态的惨白。胡渣也长了出来，莫名有些不修边幅的颓废。
姜梨盯着，鼻尖忍不住泛起酸气。
她长缓了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才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门响，许肆抬起头，看见她，他眼睛亮了一下。
“你来了。”
姜梨站停在他的床头，耷拉着脑袋，迟迟没说话。
许肆歪头看她，“怎么不说话？”
姜梨缓慢的抬起头，想说什么，可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问：“许肆你是不是得胃癌了？”
胃癌？
许肆听到这两个字，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面对他的沉默，姜梨哽咽着追问：“如果不是方衡告诉我，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肆有点想笑，“他告诉你我得了胃癌？”
他忽然又想起方衡的那通电话，“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好好表现吧。”
原来是这么个帮法啊，他恍然。
姜梨眼里迅速升起雾气，看着有些委屈：“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骗我有意思吗？”
许肆本来还想解释自己不是胃癌，但听见这句，一时也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了。
姜梨不知道他的心思，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哑着嗓子控诉：“我都叫你平时好好吃饭了，你怎么从来都不听话。”
被压抑着的情
绪决堤，眼睫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许肆被她的眼泪吓住，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姜梨。
在他面前，姜梨从来都是从容淡定，哪怕是被他逼进角落眼睫颤抖，也咬唇倔强看着他一声不吭。
可现在的姜梨，她就站在那儿，无声掉着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觉得她有点可爱，但随后更多的是心疼。
他抬起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不曾想，他的手像是有魔力，眼泪跟开了闸似的，越擦越多。
这女人是海做的吗？他忍不住想。
到最后，许肆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用恶狠狠的语气威胁：“姜梨，再哭我亲你啦！”
姜梨愣住，一时忘了哭泣，眼泪就那么衔在眼眶要掉不掉。
许肆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惊讶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遗憾。
“好了，别哭了。你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他手撑在身后，唇角弧度渐深：“至少在亲到你之前，我还舍不得死。”
语气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姜梨突然觉得自己眼泪有点廉价了。她背过身去，手胡乱抹了把脸，把脸上剩余的眼泪擦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
她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重新回过头来。
“你说吧，你还有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去做。”
她的表情严肃又认真，看得许肆有点愣。
“其实我不是什么胃……”他轻笑着想解释，却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姜梨抬起头，一脸疑惑：“你不是什么？”
许肆抿了抿唇，起身凑了过来，与她眼睛平视：“什么愿望都行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面，姜梨有点痒，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她看着许肆笑得有点坏，垂下眼，小声补了句：“除了让我亲你。”
许肆轻笑出声，哄着说：“不亲不亲，我就是想让你把我微信从黑名单拉回来，行吗？”
姜梨看了眼他期待的表情，没吭声，从包里掏出手机，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她展示屏幕给他看，“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把你拉黑了。”
许肆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人的欲望一得到满足，总会不自觉贪望更大的东西。
他抬眼看着她，眼里玩闹的笑意逐渐散去，墨色翻滚，细看深处似乎压抑着什么。
“阿梨。”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唤她。
带了点鼻音，低低哑哑，像是蒙上了层雾气。
落在人耳里，莫名多了股勾引的味道。
姜梨耳朵有点发痒，她眼睫快速眨了两下，“怎么了？”
许肆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
姜梨眼睫眨得更快了，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分。
她下意识想躲开视线，可他的眼睛像是个吸人的漩涡，将她越拉越深。
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很想告诉他，她其实喜欢他已经有三年了。
嘴唇蠕动，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姜梨又犹豫了。
她垂落的手紧攥成拳，指甲陷进皮肉，刺痛让她恢复理智。
她无法想象，如果她刚才没控制住说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现在的心很乱，还没整理好一切，压根做不到立刻接受他，也做不到立刻去迎接一段感情。
思量再三，姜梨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许肆似乎猜到了答案，他苦笑着扯了下嘴角，垂落眼帘。
“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
他十分应景的咳嗽起来，越咳嗽越严重，像是要把整颗肺都咳出来。
整个人也摇摇欲坠，像初冬枝头上仅剩的那枚片叶子，一阵小风就坠落。
姜梨在床边坐下，帮他拍打着后背，为他顺气。
“你要不要紧？我去帮你叫医生吧。”她紧张询问。
过道吹过一阵无名的风，“病弱无力”的许肆顺势倒在姜梨的怀里。
他按住她的手，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不用了，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多跟你说两句话。”
姜梨听不得那几个字，眼圈快速红了起来，“你说”
“本来我一直叮嘱方衡，让他不要告诉你的。”许肆自嘲笑了笑，“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让你跟着伤心干什么。”
“你说这话干什么，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姜梨好不容易被哄回去的眼泪，又不听话的往下掉。
“别哭。”
许肆抬手想摸摸她的脸，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垂落下来。
“我这副样子，甚至连帮你擦眼泪都不能，还能做什么呢。等我走了，你就彻底忘了我，找个对你好的人结婚生子，就全当我没在你生命中存在……咳咳咳咳……”
姜梨急得直掉眼泪，也顾不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许肆，我一直有些话没跟你说过。其实我从高中开始，我就……”
“喜”字还没等吐出来，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护士捧着本子进来查房，一看屋里的场景，人愣在了门口。
她打量着姜梨脸上的眼泪，奇怪：“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嗨呀，你也不用为你男朋友担心了。阑尾炎不过就是个小手术，很快就能恢复好，不会有后遗症的。”
姜梨眼泪硬生生停住，“阑……阑尾炎？”
“对啊，你不知道吗？”护士有点懵，看看许肆，又看看姜梨。
许肆谎话被当众拆穿，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完蛋了……
病房里静默了一瞬。
姜梨抬眼又问：“那患胃癌的是……”
“昂，你说这个床的男生啊！”护士恍然，指着隔壁空出来的床：“他去放射科治疗了，一会儿才能回来。”
她说完，忍不住又问：“怎么？你们认识？”
姜梨没回答，她咬紧下唇，低头看向许肆，眼里攒着一股怒气。
许肆尴尬地咧了咧嘴，“不是那个……”
姜梨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力气很大，直接把他头拍歪到一边。
她提起包就往外走。
护士捂着嘴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想抬手想拦姜梨，但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手又缩了回来。
许肆顾不上刚缝合的伤口，忍着疼下地，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几乎两三步就追上了姜梨。
他拉住姜梨的胳膊，姜梨停下脚步，回头咬唇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那个……我就是吧……”许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最后，他抬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这次能不能别再把我拉黑吗？”
姜梨愣了下，用力甩开他的胳膊：“许肆你就是个混蛋！”
—
姜梨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其他舍友系里有活动，都没在。
宿舍只有园子一个人捧着iPad躺在上铺，二郎腿翘着，脚背在空中一晃一晃
的。
姜梨进门，园子头都没抬一下就说：“回来了？”
姜梨把包随手挂在了挂钩上，“什么时候学的听声辨人？”
园子把磕糖视频按下暂停，“全宿舍只有你走路跟小猫似的，一听就知道了，还用学啊。”
她从上铺爬下来，双臂交叉环胸靠在姜梨桌前：“说说吧，方衡他找你什么事？多大的事用得着那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能让我知道。”
姜梨难得听她这么说话，从中品出点不一样的味来。
她含笑看着园子，“怎么了？你喜欢上他，害怕他被我拐跑了？”
“怎么可能！”园子一下子站直身体。
她情绪很激动，张嘴就开始数落方衡的缺点：“就他那个死样子，我才不稀罕呢！我的理想型是像段清野那种帅哥好不好！”
她声音很大，好像以此就能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姜梨看破不说破，后仰靠在椅背上：“放心吧，他找我没什么事。就是许肆住院了，想让我去看一看。”
这个消息对于园子来说，属实是爆炸性新闻了。
她随手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求知欲很旺盛的小学生。
“许肆好好的，怎么突然住院了？他得的什么病？严重吗？”
她一口气吐出好几个问题。
“阑尾炎。”
姜梨一想起那个乌龙病，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在回校的公交车上又回忆了下整个下午，好像确实也没有一个人明确告诉过她，许肆得的就是胃癌。
她垂头笑着摇了摇头，她算是终于懂什么叫关心则乱了。
园子舒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啥大病呢。原来是阑尾炎啊，那住几天医院就出来了。”
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歪头问姜梨：“你明上午不是没课，还去医院吗？”
姜梨扫了她一眼，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
“我又没病，去什么医院。”语气有点呛。
园子凑了过来，没说话，只是跟雷达似的盯着她上下扫。
姜梨皱眉：“又怎么了？”
园子神秘兮兮笑了笑，“你知道你全身上下哪最硬吗？”
在姜梨疑惑的目光中，她的手指在空中画圈，最后指向了姜梨的嘴唇。
“你就嘴硬吧，姜梨。”
—
等方衡知道许肆把事情搞砸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所以……”
他在病房内转了三圈，最后站停在许肆床前，嘴角气得直抽。
“我好不容易给你整来的人，你就这么给我气跑了？”
一想到许肆刚才给他的描述，他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好了。
许肆咬了他带来的面包，不怎么好吃，嫌弃的往桌上一丢。
“那还不是怨你，闲没事跟她说我得什么胃癌。”
方衡手指着自己，一脸震惊：“我？你确定是我？我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个了！”
“不是你说的，鬼说的。”
护士站某个查完房刚坐下的护士突然打了个喷嚏。
许肆双臂交叉环胸，靠在靠垫上：“我不管，反正这事你要负责，负责把人给我找回来。”
方衡莫名觉得好笑：“大哥人是你气跑的，我怎么帮你找回来。”
许肆把头别到一边，也不听，直接耍起了无赖。
方衡被气得脸通红。
昨天许肆手术出来，麻醉还没过，人还处在无意识的状态，嘴里一直不停喊着姜梨的名字。
他在旁边听着，一时没控制住，心软了。
现在的他再回忆，只想给昨天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方衡恶狠狠瞪着许肆，“许肆，我真TM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电话挂断没有十五分钟，姜梨就提着保温桶走进了病房。
方衡讶异她的速度，严重怀疑她在自己没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
对于这个问题，姜梨只是淡淡回了句路上不堵车。
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语气，再加上她那张脸，什么蹩脚的理由，方衡也信了。
姜梨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回头问：“你们吃饭了吗？”
许肆自从她进病房开始，眼睛就扒在她身上没下来过。
听见她问，他委屈巴巴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方衡他空手来的。”
方衡见他不复之前的无赖，现在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奶狗，在姜梨面前拼命摇着尾巴装可怜。
他止不住冷笑。
那个被嫌弃，只咬了一口的面包还明晃晃在桌上放着。
许肆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手臂轻轻一挥，面包被无情的扫下了桌。
姜梨扭开保温桶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她一早拿园子的小电锅熬的。
她用保温桶自带的勺子舀了一碗出来，热气氤氲，温度迅速漫延至碗沿。
许肆怕烫到她，立刻抬手要去接，碗壁却擦着他的手指滑过。
他一愣，眼睁睁看着粥碗被送到了方衡面前。
方衡有些不敢置信：“还有我的呢。”
他兴奋的接过，碗还没等捧热乎，身边就有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赶着上课，着急要走吗？”
这是方衡刚才骗姜梨来的理由。
方衡转头看向他，他明明是在笑，声音却像是含了一块薄荷糖，凉飕飕的。
许肆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再不走，可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方衡背对姜梨，用口型骂道：“卸磨杀驴是吧！行，我记住了你许肆！”
再回头，他脸上堆满笑容，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脑子，一说起话来都忘了时间了。我下次再品尝你的手艺，今天就先走了。”
方衡把粥碗“郑重”的放在许肆面前的桌上，从牙缝里吐出话来：“慢慢喝，可千万别噎死你。”
许肆歪头轻轻摆手，眼里泛着胜利的光芒：“慢走，不送。”
伴随着房门关闭，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姜梨拉了把椅子坐下，随手从果篮里抓了个橘子，在手心里扒。
她垂着眼，扒得很认真，一声都不吭。
周边气氛有点尴尬，许肆清了清嗓子，主动跟她搭话：“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坐过来一起吃？”
他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一个位置。
姜梨头都没抬一下。
她虽然人来了，但还是记着昨天的仇，不怎么想跟他说话。
吐出来的字都很简短。
“吃过了。”
“哦。”
许肆知道她气还没消，也不敢再耍那些小伎俩。
有一下没一下舀着米粥，汤勺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虽喝着粥，但小眼神一直黏在姜梨的身上，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
“这个小米粥特别好喝，跟外面味道都不一样，你放什么秘制调料了吗？”
他又开始没话找话。
姜梨抬头，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嗯，放老鼠药了。”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许肆的预料，他一口呛了出来。
一粒小米趁机钻进了气管，贴在壁上，瘙痒难耐，引起一连串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震动着他手里的粥碗，碗边倾斜，滚烫的粥潵出大半，尽数倒在许肆腹部的衣服上。
衣服湿了一片，顿时有热气冒了出来。
姜梨亲手舀的粥，自然知道这粥有多烫。她一声惊呼跳了起来，慌张抓起桌上的纸就去擦。
“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许肆想说没事，但皮肤的灼烧感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衣服表面的粥被姜梨清理干净，她一时慌张，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一把掀开了他的病号服。
医院病房不怎么冷，许肆衣服底下什么也没穿。
小麦色的皮肤通红一片，米粥汁水黏腻，粘连在上面。
许肆忽然感觉腹部一凉，他意识到了什么，磕巴着想要阻拦。
“那个……其实里面也不用擦了，没多大的事……”
姜梨皱眉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用纸巾擦拭。
可擦着擦着，她突然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纸巾是方衡在门口超市随便买的，质量不好，特别轻薄。
没擦几下，有些地方就破了个大洞，手指跟着漏了下去。
指腹摩擦在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触感，硬邦邦的，此起彼伏。
这是……腹肌？
姜梨擦拭的动作逐渐放缓，顺着腹肌抬头望上看，看到的是许肆泛着淡淡红晕的脸。
他表情不太自然，眼神都跟着有点躲闪：“那个……
擦好了吗？”
姜梨手指蜷缩，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住院部每天早晨都有医生例行查房，今天来得有点晚。
推门进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个直挺挺躺在床上。
气氛有点奇怪，但偏偏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医生在他们身上多看了一眼，按照惯例询问了几个问题。
身后的护士拿出心电血压监护仪，开始测血压、心率。
许肆一个体育生，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按道理来说，像这种血压心率做一次就行了。
可今早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士反复测了三遍。
她盯着屏幕上的结果，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医生背着手在她身后，察觉到异样，出声询问：“怎么了？结果有什么不对吗？”
护士侧身让开位置，指着屏幕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心律突然不齐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许肆一愣，目光下意识飘向对面的姜梨。
姜梨也刚好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撞，旋即都飞快挪开了。
许肆装作没事人似的，把脑袋别向窗户那边。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带了点微不可闻的颤抖：“要不……再测一次？”
阳光下，他的耳朵根儿似乎红透了。
第50章 Chapter50你们俩到底什么……
方衡来医院换班的时间比约定稍微晚了一些。
他一进门就开始道歉：“姜梨不好意思，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我就来晚了，没耽误你时间吧？”
姜梨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她说了声没事，开始有条不紊收拾东西。
方衡扫了圈病房内，发现许肆不在，“他人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
姜梨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小脸一如既往地清丽干净。
“如果过段时间还没回来，你最好还是去看一下，以防真掉进去了。”
这种话语以她这种认真无比的声音说出来，让方衡更想笑了。
在他的印象里，姜梨是朵高岭之花，不染纤尘。却没想到也会说冷笑话。
视线偏转，不经意间，他扫见姜梨包里的粉色本子。
封面有点眼熟。
“你怎么也有那个本子？”
姜梨有点懵，在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把粉色本子举到他眼前。
“你说的是这个吗？”
本子中央有一棵盛放的粉色樱花树，方衡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就是这个，跟我们当初捡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接过本子在手里反复端详，嘴里嘀咕着：“这本子真有这么火嘛，还人手一本。”
姜梨心脏轻轻咯噔了一下，像是从他话里抓到了什么，她继续追问：“你们当初捡到过？在哪里捡到过？”
方衡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如实说了。
“哦，就是返校那天，肆哥在高铁的洗手间捡到了一本。我们没找到失主，就给送到失物招领处了。”
心里的答案得到了印证，姜梨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她到处找不到的人原来就在身边，她到底还欠许肆多少事。
方衡抬头，发现她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了？”
姜梨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了。”
她接过方衡递来的本子，放进包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落下什么，才背包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叫方衡。
“许肆有胃病，你们吃饭最好按时按点，门诊楼后门有医院食堂。不爱吃，去路对面也行。”
这是昨晚她在手机上查到的攻略。
提起吃，方衡就两眼放光。
“你放心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香菜炒牛肉贼好吃，一会儿肆哥回来，我就去买。”
姜梨眉头皱起，感叹男生的神经大条。
“香菜是发物，手术之后还是少吃的好，不利于伤口恢复。而且他好像也不爱吃香菜。”
上次他们一起吃馄饨，许肆特意没要香菜，这事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方衡倒是一脸惊奇，“他不爱吃香菜吗？上周末不是还跟我一起吃过吗？这又是什么时候长的毛病。”
他嘀咕完一抬头，发现对面人愣在原地。
他叫了好几声，姜梨才有所反应。
她表情恢复自然，没再多说什么，出门坐电梯走了。
电梯下到一楼，许肆才挪着脚步吃力走回来。
“阿梨，阿梨？”
方衡靠在窗台上，手里拋着苹果。听见他叫，一脸嫌弃。
“别阿梨了，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儿，你是看不见吗？”
许肆没搭理他，环顾屋内一圈问：“阿梨呢？”
方衡把苹果丢回果篮，抬步走过去扶他：“人家当然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呢。”
他眼里漾起坏笑：“不是肆哥，咱们上个厕所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找人去捞你了。”
许肆想给他一脚，无奈现在身体承受不了。他只能骂道：“滚蛋。”
方衡贼笑得肩直抖，“对了，你什么时候不爱吃香菜了？上次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还吃得挺起劲儿的。”
许肆伤口还没恢复好，动作一牵动就疼。
他借着方衡手臂的力爬上床，平躺缓了好久，才有力气反问：“谁跟你说我不爱吃香菜了？”
“姜梨啊。”方衡回答得理直气壮。
许肆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淡淡“哦”了一声，言简意赅解释：“不是我不爱吃，是她不爱吃。”
方衡愣了下，旋即悟出这话里面的深意。
因为她不爱吃，所以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要特意避开香菜。又怕她直到有负担，就装着自己也不爱吃。
这是什么顶级恋爱脑。
“那胃病呢？”他又问。
许肆掀起眼皮，在他戏谑的脸上扫了一眼，没说话。
提起胃病，这事就更久远了。
那还是源于他高二时无意之中的一句谎言。
高二十三班的体育课安排在周五下午第一节。
临近期末，难得体育老师身体康健，这节没改成自习。
许肆和一群男生照例在绿茵场上踢足球。
像这种体育运动，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对面人炫技一个滑铲，球没铲着，铲他身上了。
许肆被光荣扶着送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没人在，里侧床位的隔帘倒是拉得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
他扶着桌子往那儿多看了两眼，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校医去哪了？”
送他来的男生在屋里找校医，很自然的朝着里面床位去了。
中午刚过，校医没有什么事，在里侧床位休息一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肆本来没想拦，无意识往地面扫了眼，却突然看见帘子底下露出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今早他和姜梨一班公交车，垂了一路的视线里全是这双鞋，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就连鞋头那个墨汁小点都一模一样。
眼瞧着，男生手伸向了帘子。许肆眼皮一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用力推开扶着的桌子。
“哐当”一声巨响。
男生手停在半空，回头看：“肆哥？”
他跑过来，把许肆从地上扶起：“肆哥你牛逼啊，平地也能摔？你今天这身板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脚踝部位的疼痛更清晰了，许肆咬牙忍痛骂道：“滚蛋，我有胃病，早晨没吃饭，不太舒服。”
所幸校医回来得很快。男生见没他事，嘻嘻哈哈走了，从头到尾没发现什么异样。
校医检查许肆的伤处，脚踝已经红肿得像是小山包，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听着许肆叙述受伤原因，校医推了推掉到鼻梁的眼睛，满脸不信。
“踢个球就能摔成这样？”
许肆目光下意识投到帘子上，他心虚地用鼻音应了一声。
医务室原本有些跌打损伤的药，校医翻了一顿却没找到。他嘴
里嘀咕着可能是被某位老师拿走，就走出门去找。
房门被拉开，楼道里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帘子飘摇。
校医人是走了，许肆的话却没停。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对着空荡荡的医务室，自言自语说了一中午的胡话。
真的假的，有的没的，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生怕哪一句断了，帘子后面的女孩就跑了。
窗外日头偏移，阳光照了进来，少女的影子倒映在帘子上，伶仃纤细。
她猫着腰，非常小心翼翼地贴近帘子。
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少年每一句话，并细细将他有胃病的事记进心里。
这一记就是三年。
而帘子另一头，少年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抚上隔帘，沿着她影子的轮廓，一点一寸细细描绘。
这一绘，人就彻底印进了心脏里。
—
接下来两天，姜梨全都是满课。
她没时间去医院，但也没妨碍许肆找她。
手机微信似乎没有个闲着的时候。
有时候是心情愉悦的自拍，有时候是方衡带来的饭菜，甚至有时候连窗台上爬进来只小蚂蚁，他都拍给她看。
姜梨每张照片都点开看了，却每条信息都没回。
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到了周五。
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高照，俨然有了几分夏天的味道。
姜梨本来下午是有课的，但任课的教授有事，这节课就改了时间。
新搬来的舍友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也都混熟了。她们听见姜梨没课，主动邀约。
“我们下午刚好也没课，要不我们一起坐公交去市里逛街买衣服吧。”
姜梨把上午课本从包里拿出来，头都没抬一下拒绝：“你们去吧，我下午还有事就不去了。”
“什么事啊？”
园子脚抵在桌门上，椅背后仰，探头出来：“还能是什么事，男人的事呗。”
椅子被她弄得一晃一晃的。
“男人”两个字直接触发了舍友们的关键词，她们像是盘丝洞的妖精，全都缠了上来。
“哪个系的？有照片吗？”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园子捏着嗓，转头故意大声问姜梨：“对呀，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姜梨抓起桌上没吃完的薯片袋砸了过去。
园子手脚灵活，一把抱住，顺手从里面抓了一把送进嘴里。
她口里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冲着姜梨背包出门的背影喊：“不用多早回来，不回来其实也行。”
半个小时后，姜梨在医院门口下车。
今天阳光好，她准备推许肆出去晒晒太阳，也有利于伤口恢复。
可人刚推到花园，许肆摸了把口袋：“我好像手机没带。”
“正好我也忘带水了，我上去拿。”
姜梨把许肆推到有树荫的地方，检查了下轮椅不会滑下去，才上楼取手机。
许肆的手机就放在床头的桌上。
姜梨走过去，手机屏幕亮着，似乎有人给他发了条消息。
息屏前一秒，刚好被她扫到。
内容没看清，头像似乎是张女生的自拍。
碍于是许肆的隐私，姜梨没再按亮，拿起就准备走。
结果手机壳没套紧，从手机背面掉落下一张照片，飘摇着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姜梨弯腰捡起，却在看见照片的一瞬，愣住了。
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