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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025万字大肥章

    【第二十五章】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越发嗅到了这背后浓浓的阴谋气息。

    裴泊苍惊呆了:【阿驼,这个刘嬷嬷怎么也死了?这下就扫不到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也许是听到朱嬷嬷没救回来,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吧。】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心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昭庆帝问骆襄:“你仔细说来。”

    骆襄:“微臣奉命赶过来时,刘嬷嬷已由贵妃娘娘遣人看管起来,臣到之后,即刻命锦衣卫将其押至东偏殿耳房,亲自审问。”

    “那刘嬷嬷却只咬定,她素来不忿朱嬷嬷倚仗贵妃娘娘乳母身份作威作福,说那朱嬷嬷仗着贵妃娘娘的恩宠,常年颐指气使,对下面宫人动辄辱骂,自己同她一起侍奉贵妃娘娘十余载,没少受她欺负,可为了贵妃娘娘的体面,一直忍气吞声。”

    “今日,刘嬷嬷本是当值,但手上一时没什么事,她就回房去做些针线活计。”

    “手拿锥子正纳着鞋底,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想着去床上躺一阵子,缓一缓,从绣墩上起身时,把还插着锥子的鞋底随手扔在绣墩旁的藤筐内,想着等好一些了,再来拾掇。”

    “岂料朱嬷嬷突然闯进房来,见她青天白日竟卧榻歇息,当即厉声责骂,说她一把年纪竟学会了躲懒。”

    “刘嬷嬷强忍不适,解释了几句,奈何朱嬷嬷不但不听,反倒变本加厉,一些市井粗话脱口而出,简直不堪入耳。”

    “刘嬷嬷本就头晕目眩,听了那些辱骂之言,更是气血上涌,终是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就骂了回去。”

    “见刘嬷嬷竟敢还嘴,朱嬷嬷当即勃然变脸,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掌掴。”

    “两人年岁相当,刘嬷嬷岂肯平白受辱,伸手去挡,二人推搡拉扯之间,刘嬷嬷一个失手,竟把朱嬷嬷给推到了。”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巧的是,朱嬷嬷摔倒时,脑袋就正正摔在了那插着锥子的鞋底上。”

    众人一直沉默地听着事情经过,心中都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几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恰恰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昭庆帝问:“可有他人瞧见两人争执?”

    骆襄答:“臣也询问过当时在附近的几个当值宫人,都说听到了房里先是传出叱骂之声,继而传来厮打动静,几人连忙跑过去,可到了近前,一听是朱嬷嬷在内,竟无一人敢上前去查看,只敢躲在廊下偷听。”

    “不多时,就听屋内传来重物倒地之声,片刻沉寂过后,就见刘嬷嬷面色惨白,惊慌失措从屋里跑出来,顺着墙根滑坐地上,颤声说“出人命了。””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挨到门边去看,就见朱嬷嬷直挺挺躺在地上,脑后出了一滩的血,几人大惊失色,连忙来禀报贵妃娘娘。”

    昭庆帝看向黎贵妃,黎贵妃点头:“是,臣妾听闻消息,即刻赶去现场,的确如骆指挥使所说,臣妾见朱嬷嬷伤得严重,赶紧让人传了太医来。”

    昭庆帝又看向骆襄:“你接着说。”

    骆襄:“那刘嬷嬷面上虽是一派惶恐无措之态,但却目光游移,臣便觉得,她一定有所隐瞒。”

    “臣连番追问,她却支吾其词,语多遮掩,臣便命人略施小戒,怎料那刘嬷嬷却是个嘴硬的,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臣便拿着锦衣卫送上的刘嬷嬷的家世文书,正仔细推敲,看是否能从其他方面寻出破绽,正看着,就听外边报说朱嬷嬷死了。”

    “臣安排两名锦衣卫看着她,便跑过去查看情况,等和太医再三确认朱嬷嬷再无生还可能,臣即刻返回,准备继续审问。”

    “岂料就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刘嬷嬷竟服毒自尽了。”

    昭庆帝语气不满:“那两个废物是死人不成,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服毒自尽,竟毫无察觉?”

    骆襄:“刘嬷嬷方才受了刑罚,正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名锦衣卫见她那般情状,不免松懈了戒备。”

    昭庆帝:“她一个嬷嬷,哪里弄来的毒药?”

    骆襄:“先前已经搜过身,并未发现这嬷嬷竟暗中藏了毒药,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的毒药,待两人察觉异响,过去查看时,就见她已经面目青紫,七窍流血,再想施救,已为时已晚。”

    昭庆帝脸色阴沉。本来得了太子报信,说是苍儿来了永坤宫,他便和皇后匆匆赶来,想着太子中毒一事,今日定能真相大白了。

    怎知到了这里,两个宫人接连咽气,苍儿那般小,他是万万不会让苍儿去接近那两个死人的。

    线索生生断在了这里,当真让人恼火。皇后,太子等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裴泊苍更是有些气恼,小拳头攥起,往自己腿上砸了下:【阿驼,那咱们怎么办?】

    小羊驼:【小主人你想怎么办?】

    裴凖想起阿驼刚刚扫过黎贵妃,便侧身而坐,这样刚好苍儿就能看到黎贵妃,想以此来提醒他。

    果不其然,裴泊苍看着黎贵妃,突然有了主意:【阿驼,那就先说说黎贵妃吧。】那两个死了的嬷嬷是她宫里的人,总和她脱不了干系。

    还不等小羊驼回话,他见黎贵妃面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裴泊苍又纳闷地问:【黎贵妃怎么像生病了一样。】

    小羊驼推测:【她宫里连着死了两个宫人,估计是吓着了。】

    裴泊苍便说:【那就不管她,你看看她有害过我爹爹没,还干了什么坏事。】

    黎贵妃脸色更白。她现在肯定了,就是东宫的小皇孙在和一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说话。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好像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啊,也不对,朱嬷嬷和刘嬷嬷的事他就不知道。

    小羊驼搜索一番:【小主人,这个黎贵妃的事情可就多了。】

    裴泊苍催促:【那你快说。】

    小羊驼:【这就得从黎昭仪说起,黎昭仪身为黎贵妃的堂妹,当年入宫,是为了给黎贵妃固宠的,她就是黎家人为了维护家族利益送进宫来的棋子。】

    裴泊苍:【固宠?我皇爷爷不宠爱黎贵妃吗?】

    黎贵妃下意识看向昭庆帝,昭庆帝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并未看向她。

    小羊驼:【黎贵妃年轻时虽然貌美,可她的入宫,实则是昭庆帝在朝堂上和朝臣们博弈中落败的明证。】

    【黎贵妃仗着父兄在朝中权势滔天,在后宫嚣张跋扈,耀武扬威,惹是生非,有时在昭庆帝面前也没有身为嫔妃该有的收敛和尊重】

    【而昭庆帝顾忌黎阁老,还不能随意责罚他,这在昭庆帝心中,就是屈辱,所以根本谈不上喜欢,有的时候甚至十分厌恶。】

    黎贵妃一听这话,捂着心口,一脸的伤心和失望,眼中甚至还泛起了泪花。

    皇后漫不经心地斜睨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都是当祖母的老妪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却偏要学那年轻姑娘蹙眉垂泪,还摆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裴泊苍不理解:【不喜欢还和她生了孩子?】

    昭庆帝刚喝了一口茶,一听那童言无忌的天真言语,顿觉哭笑不得,一个气息不顺,茶水呛入喉间,咳得惊天动地。

    手里的茶杯来不及放下,随着他的咳嗽剧烈晃动,茶水洒在了衣襟之上。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向昭庆帝:【我皇爷爷怎么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

    皇后嗔了昭庆帝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又掏出帕子递到昭庆帝手中。

    昭庆帝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衣襟,冲众人挥了挥手:“朕无事,喝你们的茶。”

    众人把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端茶杯的端茶杯,假装聊天的假装聊天。

    裴泊苍见皇爷爷没事,便扭回头来,一下看到地上杵着的骆襄,好奇问:【我骆襄哥哥怎么还在这?】

    昭庆帝适时开口:“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接着去查吧。”

    骆襄应是,退后几步,转身出门,可出门之后并未远走,而是站到了廊庑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裴泊苍便接着问:【阿驼,你接着说,我皇爷爷为什么要跟她生孩子?】

    小羊驼:【小主人,对于你们人类的男人来说,喜欢一个女人与否,并不会妨碍他和她生孩子。】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黎贵妃是黎阁老的掌上明珠,若是她在宫中受到冷遇,那么黎阁老就会在前朝给昭庆帝压力。】

    听阿驼说起这个来,皇后同情地看了一眼昭庆帝。陛下当年,也的确是够憋屈的。

    裴泊苍:【可是我皇爷爷后宫里的事,黎阁老怎么能插手?】

    小羊驼:【当初黎贵妃刚入宫那会儿,昭庆帝的确是冷了她好一阵子的,大概有三四个月都没召她侍寝。】

    【一开始黎贵妃还算淡定,可后来坐不住了,暗暗给家中递了信,她母亲便进宫来探望了她一次。】

    【黎阁老夫人回府次日,朝堂上就出了几件大事,偏偏从那日起,黎阁老告病在家,且一连数日都没来上朝。】

    【那些平日里唯黎阁老马首是瞻的朝臣们,也都相互推诿,不干正事,这个说“需请示阁老”,那个说“需阁老定夺”,硕大的朝堂,那么多官员,可政务却陷入瘫痪。】

    【后来昭庆帝没办法,去黎贵妃宫里吃了顿饭,又留宿了一晚。】

    【没过两日,黎阁老的病就好了,朝堂再次恢复运转。】

    裴泊苍听得来气:【他们黎家可真讨厌。】

    原来他以为当皇帝很风光,很自由,可现在看来,当皇帝一点都不好,可真是又难又累。

    小羊驼附和:【讨厌死了,还膈应。】

    殿中众人目光如刀,齐刷刷扫向黎贵妃。

    黎贵妃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两只手再也顾不上捂心口做受伤状,而是紧紧攥住了帕子。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后来,黎贵妃就怀孕了,顺利生下了三皇子,那之后,黎阁老倒是收敛了些,再也没有因为黎贵妃的事给昭庆帝难堪过,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昭庆帝便也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去黎贵妃宫里,黎贵妃偶尔闹一闹,昭庆帝就去敷衍一下。】

    【后来黎贵妃年纪越来越大了,昭庆帝也老了,就越发不怎么去她宫里。】

    【最近这些年,昭庆帝在朝中也渐渐安插了一些自己的势力,黎阁老在朝堂上感受到了危机,思来想去,又从家族中选了黎昭仪送进宫来,想以美色迷惑住昭庆帝,结果也没成。】

    裴泊苍:【那黎昭仪为什么要害映妃的孩子,是黎贵妃指使的吗,还是她母亲和黎昭仪的母亲指使的?】

    小羊驼:【当时映妃在宫里神鬼不惧,除了陛下和皇后,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在皇贵妃以品级压她,想教训她的时候,她每次都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最绝的是,黎贵妃让身边嬷嬷来教训映妃的时候,映妃毫不客气,一下就把那嬷嬷手腕给捏断了,这让黎贵妃颜面大失。】

    【黎贵妃气死了,过后就跟家里说了这事,她娘和黎昭仪的娘就进宫来了。】

    【映妃自己一身好武艺,宫中的条条框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陛下和皇后又给她撑腰,任何人想明着害她肯定是不行,于是她们黎家那些女人商量过后就决定来阴的。】

    【几人商议过后,就把这个任务给了黎昭仪,让黎昭仪出手。】

    裴泊苍:【为什么是她,而不是黎贵妃自己?】

    小羊驼:【黎昭仪年轻,位分低,又擅长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做派,她更好接近映妃,和她套近乎。】

    【偏偏映妃脾气虽暴躁,可心思却极其简单,加上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着了黎昭仪的道。】

    裴泊苍:【搞这样的阴谋诡计,坏死了。那后来他们为什么又要黎昭仪去殉葬?】

    小羊驼搜了搜:【从黎贵妃这里看不到这一点。】

    裴泊苍又问:【简嫔害我爹爹的事,黎贵妃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小羊驼:【对,黎贵妃不知道。虽然她也很想让太子死,那样她的儿子上位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可黎贵妃从小被家中娇生惯养着长大,她虽嚣张跋扈,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没有那么多计谋。】

    【黎阁老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几斤几两,所以一再告诫她,在后宫争争宠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搅和进争储一事。他说三皇子的前途,他自有安排。】

    【黎贵妃蠢归蠢,可她还算听她爹和她哥的话,他们不让她参与政事,她就真的不轻易插手。】

    裴泊苍:【那她还算聪明了?】

    小羊驼:【倒也算不上多聪明吧,在后宫干的坏事就不少。】

    裴泊苍好奇问:【都有哪些事?】

    小羊驼:【都是后宫争宠的事情,比如说,如果昭庆帝哪段时间对哪个嫔妃宠爱了些,黎贵妃就会无缘无故找人家的茬,轻则斥骂,重则打罚,反正有她在,后宫就没消停过。】

    【哦对了,还有妃嫔怀了孩子,都是被黎贵妃给折腾没了的。】

    裴泊苍:【那我皇爷爷就不管的吗?】

    小羊驼:【后宫的嫔妃们,十之八|九都是内阁阁老和朝臣们以祖宗法度为由,逼着昭庆帝纳进来的,昭庆帝对她们本也没什么真情实感,看她们斗来斗去,倒像是看戏,懒得管。】

    【前朝后宫素来不分家,有一段时间,嫔妃们在后宫斗得厉害,娘娘们的父兄在前朝斗得也不轻,昭庆帝的压力反而小了。】

    【不过那些嫔妃经常把官司闹到皇后面前,皇后不胜其烦,想狠狠责罚一顿,又忌惮前朝,不好重罚,实在是头疼不已。】

    【直到后来,映妃进了后宫,比任何人都疯,那些只会下痒痒粉,扎小人,扯头花的娘娘们才消停下来。】

    裴泊苍:【那阿驼你再看看,我皇爷爷寝宫失火,是不是黎贵妃干的?】

    黎贵妃一听,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昭庆帝。

    小羊驼查了查:【不是她,不过皇后当时被内阁阁老们逼死那阵子,黎贵妃也没干人事。】

    昭庆帝和皇后都冷冷扫了一眼黎贵妃,黎贵妃忙又低下头。

    裴泊苍:【她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时候太子中毒身亡,昭庆帝在大火中丧生,四皇子奔丧路上也死了,黎贵妃便认为她的儿子三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

    【但当时皇后却坚持拥立你这个小皇孙为帝,黎贵妃觉得你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稚子不足为虑,主要问题在皇后,如果解决了皇后,你失了庇护,再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她昏招频出,暗中下毒,背地诅咒,明着刺杀,三番五次谋害皇后。】

    裴泊苍听得紧张:【那我皇祖母没事吧?】

    小羊驼:【那阵子皇宫里面变故频出,皇后身边以及你和太子妃身边,全都加强了护卫,且选的都是忠心可靠之人,但凡有一丝怀疑的,全都调走了。】

    【皇后身边被护得密不透风,全天十二个时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以黎贵妃那些昏招全没得逞。】

    裴泊苍小手拍胸口:【那就好。那黎阁老不是说不让黎贵妃插手政务吗,那时候怎么又不管了?】

    小羊驼:【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皇帝和太子都在的时候,黎阁老怕黎贵妃一着不慎,引火烧身,这才警告她不得轻举妄动。】

    【可皇帝,太子,四皇子都没了之后,黎家人把皇位当成了囊中之物,只要皇后一死,三皇子就可以顺利登基。】

    【还有一点,当时虽然没有人敢当着黎家人的面议论,可众人都已心照不宣,猜测皇宫里那些变故,怕都是黎家人做下的。】

    【彼时黎阁老和黎尚书在朝堂上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干脆不演了,由着黎贵妃出手。】

    【后来黎贵妃几番谋害都没得逞,黎阁老这才带着内阁出面,逼死了皇后。】

    裴泊苍:【他们黎家,没一个好人。】

    小羊驼附和:【没一个好人。】

    看着苍儿气鼓鼓的模样,皇后和太子妃几人又心疼又感动。

    裴泊苍又问:【那黎贵妃干了那么多,三皇子又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就得扫了三皇子才知道了。】

    裴泊苍想了想,一时想不起要再问些什么,便沉默下来,在心里慢慢琢磨这一大天听到的这些事,正想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歪着小脑袋看向太子妃,喊了句娘,等太子妃看过来,他小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太子妃伸手抱过儿子,温柔地问:“苍儿可是饿了?”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饿。”

    昭庆帝挥了下手:“时辰也不早了,都先回去用饭吧。”随即看向皇后:“皇后留下。”

    众人应是。

    太子,太子妃,大公主带着孩子们告退,出门走了——

    殿内安静下来,昭庆帝冷眼看向黎贵妃,就见她还坐在椅子上,便冷声问道:“黎贵妃,你可知罪?”

    黎贵妃脸色煞白,忙起身,跪到地上:“陛下,臣妾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臣妾怎会谋害皇后。”

    “陛下明鉴,憬儿他素来忠君爱父,视陛下为天,待太子如手足,这般纯孝至诚之人,万万不会对皇位存非分之想。”

    “还有我父亲和我兄长,对陛下更是一片赤诚之心,他们绝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方才那……”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方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那只说话不见人的东西。

    皇后解释:“那是阿驼,是苍儿身边的神仙。”

    黎贵妃可不觉得那是个神仙,可见昭庆帝没有否认,也只得先认下:“陛下,那神仙所说,纯属污蔑,还请陛下明察。”

    昭庆帝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良久,开口:“贵妃放心,朕会查清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随即看向门口:“骆襄。”

    骆襄快步进门,顿足拱手:“陛下。”

    昭庆帝:“黎贵妃约束无力,致使永坤宫两名宫人斗殴致死,朕命你十日之内查清原委。”

    骆襄:“谨遵圣命。”

    昭庆帝:“黎贵妃禁足,永坤宫封禁,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除锦衣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罢,起身往外走,皇后看了黎贵妃一眼,也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黎贵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怔愣片刻,听到外头院门哐当一声关上,这才回神,立马出声:“来人。”

    殿外进来一名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将黎贵妃扶到椅子上坐了。

    黎贵妃却坐立难安,攥着帕子在地上来回转圈,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黎贵妃身为贵妃,父亲又是当朝首辅,一向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宫女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这般惊慌失措,不免也慌了神:“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黎贵妃走了几圈,突然站住,指着外头:“本宫出不去,你快去慈宁宫,请太后娘娘来看我,就说本宫有性命攸关的大事要同她说。”

    宫女一脸为难:“娘娘,方才骆指挥使命人将大门封了,奴婢也出不去。”

    黎贵妃有些难以置信:“一个都出不去吗?”

    宫女点头:“一个都出不去,此刻正在清点人数,说是要挨个问话。”

    黎贵妃脸色一变:“如果消息送不出去,那太后那里,父亲那里,还有憬儿,他们对那个劳什子神仙全然不知情……”

    想到几人即将如同她今日这般,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人前,黎贵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面脸灰白:“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皇后陪着昭庆帝慢慢往回走,“陛下,皇贵妃那里,您打算如何处置?”

    昭庆帝叹了口气:“皇后,说实话,朕还没想好。”

    见昭庆帝面色难看,皇后宽慰道:“陛下,臣妾都明白的。”

    黎贵妃指使黎昭仪谋害映妃孩子,但映妃已经亲手报了仇,且黎昭仪也已经死了,此事不好再追究,免得把映妃再次牵扯进来,这笔烂账算不清楚。

    而黎贵妃三番几次害她性命,乃是原剧情中的事情,此刻尚未发生,若是陛下以此为由追究黎贵妃的罪责,怕是难以服众。

    再者说,如今内阁把持朝政,文武百官以内阁马首是瞻,陛下就算想责罚黎贵妃,可也要权衡再三,不能轻举妄动。

    如今这等局面,先把黎贵妃关起来,算是眼下最合适的解决方法了。

    昭庆帝牵起皇后的手:“皇后放心,你所受的那些委屈,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皇后:“陛下,臣妾所受那些,也是时局所迫,算不得委屈,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皇后神色凝重起来:“只是咱们需得尽快找出那放火之人,还有给太子下毒之人才好。”

    昭庆帝点头,“正是如此。”说罢沉默了。

    见昭庆帝心绪不佳,皇后转移话题:“陛下也饿了吧,不如咱们也去东宫,同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

    昭庆帝:“也好。”——

    慈宁宫内。

    一个小太监把永坤宫死了两个嬷嬷,黎贵妃被禁足,永坤宫被封一事禀报给了黎太后。

    黎太后听完,沉默良久,随即挥手:“哀家知道了,先下去吧。”——

    东奔西跑,忙了一大天,裴泊苍着实有些累着了。

    回到东宫之后,直接往榻上一躺,不动了,只是一只小手还拿着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以此来锻炼手臂。

    裴凖和殷舒远坐在榻的另一边下棋玩,殷舒遥则坐在苍儿身边,拿着他圆乎乎的一只小手,捏着上面的肉窝窝。

    大公主和太子妃借口要亲自给孩子们做两个菜,两人躲到了小厨房去说悄悄话,就今日听到的那些事进行交流。

    太子去见了刚刚调入东宫的两百名锦衣卫,对他们一番叮嘱过后,也去了小厨房。

    忙碌一阵子过后,晚膳终于准备妥当,太子妃招呼孩子们净面净手,随后众人落座。

    刚坐下,还不等动筷,昭庆帝和皇后就来了,众人又连忙起身,重新调整座位坐下。

    众人都看着昭庆帝,昭庆帝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只羊肉水晶饺,随后招呼道:“别等了,都动筷。”

    众人应是,齐齐动筷吃起来。

    裴泊苍坐在特意为他定制的椅子上,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奋力吃着碗里的龙井虾仁,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动一动,像只小松鼠。

    众人瞧着十分可爱,都忍不住笑了。

    看着大家的笑脸,裴泊苍也跟着笑了,在心里说:【阿驼,要是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休眠中的小羊驼蹦出来:【一定会的。】

    众人对视,心中都感慨万千。想起阿驼说的那些事情,众人都觉得,眼下这样平平淡淡吃顿饭,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心中这样想着,众人就觉得面前的饭菜格外香甜,都埋头认真吃起来。

    裴泊苍人小,肚子小,吃完小半碗虾仁,又用手抓着啃完了一根鸡腿,差不多就饱了。

    他把鸡骨头放在骨碟里,看了看自己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先歪头看了看左边的太子妃,就见自家娘亲正端着碗喝汤,他不想打扰娘亲吃饭,便扭头,把手伸到太子面前:“爹爹。”

    太子今天已经听到了很多次“爹爹”,可苍儿每回喊他,他都忍不住心花怒放,笑着哎了一声,回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巾帕,仔细给儿子擦着小手。

    换了两条帕子,裴泊苍的一双小手终于干干净净了。

    太子妃放下汤碗,给儿子舀了小半碗红枣鸡丝粥:“苍儿喝点粥,这是娘亲自煮的。”

    裴泊苍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还有点空地方,便乖乖点头,抱着粥碗慢慢喝完了。

    不多时,大家都撂了筷子,移步到外殿去坐。

    落座之后,三个孩子都凑到太子面前,伸手:“苍儿来。”

    裴泊苍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表姐和表哥,最后对着满眼渴望的阿遥表姐伸出了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抱他,但今天阿遥姐姐几次想抱他,都被九叔和阿远表哥抢了先,还没抱到呢。

    殷舒遥开心地把小胖外甥抱起来,到临窗榻前坐了:“苍儿,我养了一只京巴,十分有趣,下回我带来给你瞧瞧可好?”

    殷舒远连比划带说:“你把球掷出去,小京巴还会叼回来呢。”

    裴泊苍点点头:“好。”

    姐弟俩就都笑了。

    裴泊苍看着哥哥姐姐开心的笑脸,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阿驼,咱们还没扫过我大姑姑,我阿遥姐姐,和我阿远表哥呢。】

    小羊驼上下翻了个跟头:【好的,现在就扫。】

    一听要扫她们了,殷舒远激动得抱住自家姐姐的胳膊,殷舒遥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冲女儿笑了笑,又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女儿安心。

    裴凖生怕姐弟两个露馅,伸手将苍儿从阿遥手里接过,抱着苍儿换了个方向坐。

    小羊驼很快扫完大公主母子三人,【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看看他们后来有没有好好活着?】

    小羊驼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答道:【太子,昭庆帝,四皇子,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内阁逼着皇后拥立三皇子,大公主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但大公主没有干涉朝政的权利,大驸马宣义侯殷牧也只担了个闲散职务,手上更是没有实权,夫妻二人有心帮助皇后,却也没什么办法。】

    【但想到安国长公主之前为了支持昭庆帝登基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公主便也想效仿,她和大驸马奔走在宗室皇亲之中,想说服大家来支持小主人你,可却连遭闭门羹。】

    【可大公主不认命,便花了大笔银子雇了一些人在酒肆,茶坊,饭馆,集市等百姓聚集的地方,差人散播言论,说有人为了皇位,蓄意谋害皇帝、太子和四皇子,现在皇宫内剩下皇后和太子妃带着小皇孙,孤儿寡母,更是危在旦夕。】

    【大公主这么做,是想通过舆论,让内阁和支持三皇子的人心生忌惮。】

    【可她高估了人性,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平平安安,每日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那就算是好日子了,他们并不关心他们一辈子都进不去一趟的皇宫大院内到底是谁做主人。】

    【大公主试图引导舆论给内阁和三皇子施压,可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给她们一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殷舒遥姐弟俩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裴泊苍也听得捏起小拳头:【怎么死的?】

    小羊驼:【皇后被逼死之前,不是喊太子妃和你,还有大公主一家进宫用膳了嘛,吃过饭之后,皇后就催促大公主一家出了宫,就在那个晚上,一伙蒙面黑衣人闯入公主府,她们一家四口,连同府上百十来名护卫,还有数十名下人,全都被杀。】

    裴泊苍:【后来呢?】

    小羊驼:【天亮之后,公主府幸免于难的下人去五城兵马司报案,五城兵马司三天就结了案,定性为盗匪抢劫杀人,又下了海捕文书,大宸全境搜捕,可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却是蒙面之人,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大公主听得怒火中烧,低声说:“天子脚下,什么盗匪如此猖獗,竟敢冲入公主府杀了那么多人?简直笑话。”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无声安慰。

    裴泊苍也觉得不可能:【他们撒谎,那绝对不是盗匪。】

    小羊驼:【是啊,谁都知道那不是盗匪,可却没人为公主府死去的那些冤魂主持公道。】

    裴泊苍:【那知道杀人的是谁吗?又是被谁指使的?】

    小羊驼:【那不知道了。】

    裴泊苍又问:【那我大姑姑家,还有什么别的大事吗?】

    小羊驼搜了搜:【相对于他们全家被杀,没有什么大事了。】

    裴泊苍:【那也是哦。】

    小羊驼:【不过小主人,这里提到一句,那群贼人冲入公主府行凶那晚,是从大敞四开的后门进去的。】

    众人面色都是一沉。有家贼。

    裴泊苍:【那知道是谁打开的吗?】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

    裴泊苍轻轻叹了口气,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却老气横秋:【阿驼啊,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小羊驼抬起两只小蹄子冲着小男孩作揖:【抱歉小主人,阿驼功能有限。】

    裴泊苍:【没事的阿驼,我不是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小羊驼飞到裴泊苍肩头上,抬起小爪子摸了摸他脑袋:【不过你别担心小主人,不管你在这个世界待多久,阿驼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昭庆帝等人全都看向大公主,大公主脸色难看,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查。

    裴泊苍伸手摸了摸小羊驼,沉默了。他要仔细想想,后面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见苍儿不说话了,外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大公主就起身告辞,带着一双儿女出宫去了。

    昭庆帝和皇后也一同走了,裴凖捏捏小胖侄子的手,说了句明儿再来找你玩,也走了。

    太子去了外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事情。

    太子妃则抱着开始打哈欠的苍儿去洗澡,随后抱着他去床上,不过太子妃今晚没有再念书了,只抱着胖乎乎的儿子轻轻哼着小调。

    裴泊苍已经听习惯了娘亲给他念书,等了半天没等到,就一骨碌自己爬起来,爬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书里翻出一本《昭鉴录》来,又爬回去,递给太子妃,随后乖乖躺回太子妃胳膊上,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等着听。

    太子妃忍俊不禁,低头在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苍儿要听这个是吗,好,娘亲给苍儿念。”

    裴泊苍听着听着,却泛起困来,没一会儿上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临睡前,还在心里叨咕一句:【阿驼,今天好长呀。】

    小羊驼在小男孩圆滚滚的肚皮上跳了跳:【明天见了小主人。】——

    大公主带着女儿儿子出宫之后,匆匆回了公主府,一进家门就问下人:“侯爷呢?”

    下人回答:“侯爷在书房。”

    还不待大公主吩咐人去喊,殷舒远抢先道:“娘,儿子去喊爹爹。”说罢,拔腿就跑。

    “慢着些。”大公主叮嘱一句,带着女儿先行一步回了院子,把下人都打发下去,并命贴身宫女守在门外,母女俩偎依在一起静静等着。

    不多时,宣义侯殷牧带着儿子来了,进门之后,快步走到大公主身边:“阿远同我说什么阿驼神仙的,还说咱们一家很快就要死了,这孩子今儿这是发什么疯,好好的说什么胡话?”

    殷舒远扑到大公主怀里告状:“娘,我同爹爹说阿驼,爹爹踢了我一脚,说我口无遮拦。”

    大公主言简意赅把今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都说了,殷牧越听,嘴巴长得越大,最后竟伸手摸了摸大公主的额头,“莫不是,你也疯了?”

    大公主瞪了他一眼,又踹了一脚。

    殷舒远见爹爹挨打,笑得他在椅子上直打滚:“爹爹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你还踢我。”

    殷舒遥把弟弟扯起来,“阿远你快别笑了,爹娘说正事呢。”

    殷牧见妻儿都说一样的话,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他不信也不行了,再次确认道:“所以说,你,我,阿遥,阿远,还有咱们公主府那些护卫,下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大公主郑重点头:“正是如此。但贼人和幕后之人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把那偷开后门的内贼找出来。”

    殷牧脸色一沉,起身就往外走:“放心,此事交给我。”

    殷舒远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就去追:“爹爹等等我。”——

    九皇子裴凖离开东宫之后,急匆匆锦衣卫大堂找骆襄,找了一圈,最后在北镇抚司找到了骆襄。

    骆襄从书案后起身,拱手见礼:“九殿下怎么到这来了?”

    裴凖开门见山:“指挥使,我想跟你借几个人。”

    骆襄好奇:“不知九殿下有何吩咐?”

    裴凖三言两语,就自己打算去阁老们府上放鞭炮的计划说了,“我知道你们忙,但我也不多要,十人就够,帮我抬抬烟花,万一遇到人追我,再帮我拦一拦。”

    骆襄:“……”

    骆襄短暂的沉默过后,温声劝道:“九殿下,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阁老们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吓出个好歹来,陛下那里,怕是要不好交代。”

    裴凖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跟我大哥打过招呼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骆襄一听太子都答应了,那他也没什么可阻拦的,毕竟那些阁老们常年给陛下添堵,教训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骆襄就点了头:“行,那臣就去点十个身手利落,办事牢靠的跟着九殿下去。”

    见他答应了,裴凖一蹦三尺高,还抬高手拍拍骆襄肩膀:“多谢你了啊,大侄子。”随即转身就走。

    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骆襄笑着摇了摇头。

    目送裴凖消失在屏风后,他脸色一沉,转身往诏狱走:“把永坤宫那几个有嫌疑的提出来,我亲自审。”——

    夜深人静,京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内阁首辅黎阁老府上也是一片安静,七十岁的黎阁老怀里揽着上个月刚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妾,正酣然入睡。

    “砰~”一声炸响,如惊雷劈落,近在耳边。

    黎阁老猛地惊醒,身边小妾也吓得坐了起来,见再无动静,扑到黎阁老怀里:“老爷,外头怎么这么大动静,吓死奴婢了。”

    黎阁老拍拍小妾光滑的胳膊:“别怕,不过是打雷罢了。”

    话音未落,又听窗外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紧接着,数道火星从天而降,落在了屋内地上。

    “砰~”“砰~”“砰~”……

    数不清的爆竹猝然炸开,纸屑四散,火星飞溅,还有一个炸到了床上,点燃了床幔。

    衣衫不整的小妾紧紧抱着黎阁老,惊声尖叫:“啊~~~”

    黎阁老铁青着脸,一把扯下越烧越旺的床幔,气急败坏,高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同一时刻,屋檐上的裴凖双手撑腰,无声狂笑。

    第26章 026人仰马翻

    【第二十六章】

    “走水了,救人哪!”

    “救命啊!快救命~”

    黎府上下乱作一团,仆役们蜂拥而至,撞门的撞门,打水的打水,呼喊地呼喊……

    黎时章正搂着新收的通房厮混,听到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皱起眉头,扭头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来报信的小厮一路疯跑过来,可到了近前,一听到屋内暧昧的动静,愣是没敢出声打扰,急得原地团团乱转,头发都快抓散了。

    此刻听到黎时章出声,连称呼都来不及称呼,脱口而出:“老太爷屋里走水了。”

    一听这话,黎时章猛地从床上跳起,蹦到地上,从椅子上拽过裤子套上,扯了件外袍一披,赤着脚就往外走。

    一时间,硕大的黎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裴凖看得实在可乐,可想着还有任务要做,也怕被人发现,便招呼两名跟随的锦衣卫,飞檐越脊,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建极殿大学士蔡阁老府上,一片寂静。

    蔡阁老住的屋子外,守夜丫鬟正靠坐在门边,撑着下巴打盹。

    突然,一只串天猴“咻”一声从院子角落直奔窗户射来。

    丫鬟听到动静,一个激灵醒过来,可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正以为自己听错,就听身后屋内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屋内闪过一片白光。

    丫鬟吓得一抖,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还没站稳,就听到屋内传来蔡阁老的喝骂声:“来人。”

    丫鬟又赶紧跑回去:“老爷,您有何吩咐?”

    蔡阁老愤怒的声音传来:“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敢往我屋里扔炮仗,抓住了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隐在院子角落暗处的裴凖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一招手:“放,给小爷我放个痛快。”

    几名乔装过的锦衣卫人手一把串天猴,早就蓄势待发,一听这话,齐齐打开火折子点火,眨眼间,一片小火星蹿了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快,抓人,贼人在那,快去抓!”听到动静跑来的小厮指着院墙角落大叫出声,值夜的护院全都抄家伙奔着那去。

    裴凖蒙着面,嚣张招手:“来来来,小爷就在这里,来抓我呀。”

    看着扑过来的家丁护院,几名锦衣卫赶紧放完手里的串天猴,架起裴凖,翻墙就跑。

    整个蔡府,又是好一番人仰马翻——

    距离蔡阁老家一条街外的萧阁老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此刻也是一片混乱。

    萧阁老的卧房也被人丢了炮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不过萧阁老却安然无恙,正负手站在院中,气定神闲地看着小厮拖着扫把,惊慌失措地冲进屋内去拍打炮竹。

    萧阁老的长子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今儿那纸条上写,让您今晚换间房睡,咱们都还以为有刺客,没想到就是为这?蹊跷,此事着实蹊跷。”

    萧阁老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明儿下了朝,老夫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次日。

    朝会之上,包括黎阁老和蔡阁老在内的五位阁老全都告了病假。

    昭庆帝一脸震惊:“几位阁老怎的一下全都病倒了?可是京城起了什么疫病?”

    黎时章手持斛板,上前一步,黑头黑脸道:“启禀陛下,昨夜家中突遭歹人闯入,黎阁老受了不小惊吓,一时没能起得床来,还请陛下恕罪。”

    昭庆帝满眼担忧:“黎阁老可好?”

    黎时章:“已经请过太医诊治,说是需得好生将养些时日才可。”

    昭庆帝感慨万千道:“黎阁老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是该好好歇上一阵子,好好养养。”

    太子拱手应:“父皇圣明。”

    黎时章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总觉得陛下和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和往日不大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好像从容了许多,就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黎时章满腹狐疑,沉默片刻之后,忙又改口:“黎阁老也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歇上两日也就能好了。”

    昭庆帝笑着说:“那就好,这大宸哪,可一日都离不开黎阁老,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

    满朝文武如同往日那般应声:“陛下圣明。”

    黎时章没有张嘴,面色却凝重起来。

    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捧杀之言,陛下以前被气急了,也曾说过一两回,可今日为何给他的感觉如此不同。

    他回头看了一眼和昨日并无二致的文武百官,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来,捧着斛板,默默退回到了队伍之中,不再言语。

    昭庆帝又看向其他四位阁老站着的地方,问:“那蔡阁老他们几位呢?不会家中也进了歹人,给吓着了?”

    其他四位阁老的下属或亲眷们对视一眼,心想事实的确如此。可陛下先这么问了,要是他们再这么说,那就感觉好像是糊弄陛下一样。

    短暂的犹豫过后,众人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以前几家抱团,一起糊弄陛下的时候也不少。

    于是快速眼神交流过后,众人齐齐跪地,义愤填膺道:“五位阁老乃国之柱石,可在一夜之间却同遭歹人戏辱,还请陛下彻查,将那贼人擒获归案,处以重刑,给阁老们一个交代。”

    昭庆帝嘴角现出一抹冷笑,靠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依众位爱卿的意思,若擒到那贼人,该如何处置?”

    其中一人道:“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敢擅闯阁老们的府邸胡作为非,实则是在藐视天威,该杀。”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萧阁老咳嗽一声,上前一步,举着斛板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那扔炮竹之人定是哪家顽皮孩童的恶作剧罢了,不必如此较真。”

    蔡阁老的门生上前一步,高声辩驳:“萧阁老此言差矣,即便那是个顽童,可为何只针对几位阁老,显然是有人对阁老们心存不满,蓄意报复,此事必须严查。”

    旁人附和:“臣附议。”

    还有一个人对着萧阁老上下打量几眼,毫不掩饰地讥讽道:“其他五位阁老全都受了惊吓,起不来床,偏偏萧阁老却神采奕奕,难不成萧阁老家并未遭殃?”

    还不待萧阁老出声,左都御史车廉开口了:“下官家挨着萧阁老家,下官可以作证,萧阁老家昨夜也是好一阵闹腾,我们一家也都吵醒了。”

    萧阁老朝左都御史拱了拱手:“对不住车大人,吵着你们歇息了,改日我定携礼登门致歉。”

    左都御史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改日到家中来喝酒。”

    见两人当廷寒暄起来,旁边那些人都忍不住翻白眼。

    平日里,就是这两位最为反骨,总是和大家唱反调。

    昭庆帝看了会儿热闹,挥了挥手:“行了,若没什么要事,今儿就到这吧。”

    说罢,也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外走,太子紧随其后。

    昭庆帝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指了指萧阁老:“对了,萧阁老,朕有件烦心事,既然其他几位阁老今日都不在,那就由你来为朕分忧吧。”

    萧阁老正想去见见皇后,探探昨夜那事的口风,闻言赶紧拱手应是:“谨遵圣命。”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直接朝后宫方向后。

    太子将服侍的太监们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才开口:“舅父,昨夜之事,乃是阿凖所做。”

    萧阁老震惊:“九殿下?难怪老夫瞧着那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那可不就是九殿下的字。”

    太子好奇问:“什么字?”

    萧阁老笑着解释:“昨夜里,老夫正准备歇下,门房突然送来一张字条,说是有人特意送来给老夫的,纸条上写着,让老夫换个房间歇息。”

    太子笑说:“阿凖那是怕惊着舅父您老人家。”

    萧阁老称赞道:“九殿下心怀仁义。”

    这句夸赞,逗得昭庆帝和太子都笑了,昭庆帝:“你这话千万莫叫那几个老东西听了去,不然怕是要气得跳脚。”

    萧阁老也跟着笑,又问:“对了殿下,九殿下为何要那般行事?”

    昭庆帝回头看了萧阁老一眼,“你先不急着问,先到皇后那里去坐坐,晚些再说此事。”

    三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到了凤仪宫。

    进殿之后,萧阁老吓了一跳,好家伙,皇后这里可是真是热闹。

    皇后,大公主,太子妃三人坐在榻上说着话,小皇孙在三人中间坐着,两只小手摆弄着他的拨浪鼓,九皇子和大公主家两个孩子正在窗户前逗那只画眉,也不知怎么了,三个孩子突然高声笑起来。

    众人都看过去,昭庆帝笑着问:“什么事这么有趣,笑得这般开怀?”

    三个孩子上前给几人请安,随后裴凖笑嘻嘻凑到昭庆帝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得意:“父皇,我在跟阿遥和阿远讲了昨晚放烟花的事。”

    昭庆帝伸手点了点他:“你啊。”

    今儿一早,裴凖就跑来乾明宫把这事跟他说了,讲的时候那叫一个活灵活现,眉飞色舞,当时就把他给听笑了,眼下听他再次提起,又一次忍俊不禁。

    皇后几人迎上来,给昭庆帝请安,随后萧阁老给皇后和太子妃以及大公主请安,之后各自落座。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萧阁老,在心里说:【阿驼,阿驼。】

    小羊驼蹦出来:【小主人,阿驼在的。】

    裴泊苍:【你去扫一下我舅爷爷。】

    随着苍儿和阿驼开始聊天,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了萧阁老脸上。

    第27章 027河豚中毒

    【第二十七章】

    就见萧阁老面上笑容一滞,随即看向低头玩着拨浪鼓的胖娃娃,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交加。

    众人便都知道,萧阁老这是也能听到。

    萧阁老目不转睛盯着苍儿看了好一会儿,惊喜过后又目露困惑,他微微朝太子这边侧身,低声询问:“殿下,小殿下这是能说话了?”

    太子点头,轻声道:“正是。”

    萧阁老喜出望外:“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以手遮面,挡住苍儿那边的视线,笑着答:“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萧阁老问出心中疑惑:“恕臣年迈,眼力不济,臣怎么瞧着小殿下并未张嘴呢?”

    太子低声解释:“苍儿的确未曾张嘴,那是心音。”

    “天底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萧阁老感叹。要是有人跟他说能听到别人心音,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可如今却是他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随即又问:“臣方才还听到一道男子声音,却没瞧见人在何处,不知那人是谁?”

    太子:“那是阿驼神仙,只听其音,不见其形。”

    萧阁老再次震惊:“神仙?”

    太子点头:“舅父莫急,晚些时候再同你细说。”

    萧阁老满腹疑惑,可见太子如此说,便点点头,不再多问,再次看向榻上的小殿下,看着看着,笑容渐浓,最后嘴都合不拢了。

    先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就如今知道小殿下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一件事,从今往后他做梦怕是都要笑醒了。

    皇后看着自家兄长如此,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皇后笑了一会儿,凑近昭庆帝,小声说:“陛下,如此看来,怕是先前咱们都猜错了,不只咱们皇家人能听见苍儿和阿驼说话,就连文武百官也能听见了。”

    可这话刚说完,皇后又自我否定了:“好像又不对,先前锦衣卫里的人,就只有阿襄能听到,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昭庆帝现在也弄不清楚,“不着急,晚些时候再宣几个人到苍儿面前坐坐,总能试出来的。”

    皇后点头:“好。”

    小羊驼已经扫完了萧阁老:【小主人,扫完了,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当时我爹爹和我皇爷爷接连出事的时候,我舅祖父在哪里?】

    听到那奶声奶气的“舅祖父”,萧阁老满眼慈爱,随即又是一愣。陛下和殿下都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小羊驼:【内阁有六位阁老,但当时皇后是被五位阁老逼死的,其中少了的那位阁老,就是萧阁老。】

    什么皇后被那五个老匹夫逼死了?萧阁老内心震撼,要不是太子及时拉住他,他差点站了起来。

    裴泊苍猜测:【我舅祖父出事了?】

    小羊驼:【小主人猜的对,那还是在太子中毒之前,也就是今年八月初的时候,萧阁老有一日跟左都御史一同去常去的酒楼小酌,酒楼掌柜的亲自接待,说有新到的河豚,极为新鲜,推荐二位品尝一番。】

    【黎阁老一辈子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好一口海鲜,河豚更甚,以前也在那家酒楼吃过河豚,且不止一次,见掌柜的亲自上来推荐,便也没多想,就点了一份。怎料这一吃,二人便都中毒死了。】

    众人听得脸色一沉,原来萧阁老先一步死了,难怪阿驼说起后面那些事的时候,没提到萧阁老只言片语。

    萧阁老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细思极恐。

    就在昨日,他还去那家酒楼吃过河豚,也是那掌柜的亲自推荐的。

    裴泊苍:【两个人都死了吗?】

    小羊驼:【是的,两人当场咽气,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裴泊苍:【那是意外,还是阴谋?】

    小羊驼:【从剧情描述上,暂时还看不出是阴谋还是什么,两人中毒身亡后,随从赶紧去家中报信,可等两家人赶来时,那酒楼的掌柜的和厨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裴泊苍:【那没报官吗?】

    小羊驼:【报了,事涉两名朝廷命官,又都是正二品的大员,且萧阁老和左都御史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勃然大怒,下令锦衣卫调查,并限期三日内必须破案。】

    【锦衣卫指挥使骆襄的办事效率是挺高的,不到三日就把跑了的酒楼厨子和掌柜的都找到了,但二人却都已畏罪自尽,还留下了认罪书,说是一时疏忽,铸下大错,自绝性命,以此赎罪。】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这个结果,昭庆帝当然不信,命锦衣卫继续查,可还没等查清楚呢,八月十五太子又出了事,萧阁老和左都御史的案子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再后来,接二连三事故频发,再也没人顾得上调查了。】

    裴泊苍:【阿驼,那家酒楼叫什么?】

    小羊驼:【聚庆斋。】

    裴泊苍双手托腮,发起愁来:【那我要怎么告诉我舅祖父不要再去那吃饭呢?】

    第28章 028阴晴不定

    【第二十八章】

    众人见小娃娃小脸皱成了包子,都在心里快速思索,要怎样才能把这事给自然地圆过去。

    最后还是皇后率先开口:“萧阁老,你那痛风之症,最近可好些?”

    萧阁老眼睛一亮,心道这倒是个好话题,忙拱手答道:“多谢娘娘挂念,臣好多了。”

    皇后一副不信的语气:“当真?不是怕本宫唠叨,故意在这糊弄本宫呢吧。”

    萧阁老,“臣岂敢,先前臣这腿脚疼得厉害,太医再三叮嘱说要少吃海鲜,少饮酒,家中夫人也整日耳提面命,说再不忌口,就要同臣和离。”

    说到这里,萧阁老心虚地摸了下腿:“所以这半年来,臣几乎都没在外头吃过饭。”

    见萧阁老睁眼编瞎话,萧皇后在心里冷哼一声:“阁老常去的那个什么聚庆斋,也没去过?”

    裴泊苍正托着腮帮子低头琢磨,一听到“聚庆斋”这三个字,小脑袋一下抬起来,看向萧阁老,等着看他怎么答。

    萧阁老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捋了捋胡须,继续编:“不敢欺瞒娘娘,臣真的没去过。”

    裴泊苍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阿驼,我舅祖父说他半年没去过聚庆斋了。】

    小羊驼查了查:【那就奇怪了,萧阁老钟爱聚庆斋的菜品,隔上个十天半月的,都要去吃一顿,也就是因为这,萧夫人总是跟他闹脾气,说他干脆搬去聚庆斋住算了,还回什么家。原剧情里直到萧阁老被毒死之前,都有经常去聚庆斋吃饭的。】

    裴泊苍:【那就奇怪了。】

    “果真?”皇后给萧阁老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往回圆。

    萧阁老无奈,只得接着说:“臣不去聚庆斋,是因为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家换了厨子,口味大变,臣吃了几次那新厨子的手艺,味同嚼蜡,便再也没去过了。”

    “再加上,家中夫人为了留我在家陪她吃饭,早几个月前突然自己捣鼓起了厨艺,还别说,半辈子没进过厨房的人,做起菜来还真的不输聚庆斋的大厨。”

    见萧阁老说得言之凿凿,再想想自己那怕是连厨房的门都没踏进过的嫂子,皇后实在没忍住笑了,打趣道:“能让嫂子为你洗手作羹汤,那兄长可是有口福了。”

    皇后这话一说,大家伙都忍不住笑了。

    裴泊苍也跟着笑,心情松快:【阿驼,既然我舅祖父都不去聚庆斋吃饭了,那应该就不会再中毒了吧?】

    小羊驼:【那应该是不会了。】

    为了让苍儿彻底放心,皇后板起脸,语气严肃道:“萧阁老,本宫命你日后少食海鲜,免得日后痛风发作起来,遭罪的是你自个不说,还得连累本宫为你提心吊胆。”

    萧阁老忙起身,拱手一揖:“臣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别说海鲜,就是那河豚,臣都给它戒了。”

    先不说贼人借着他的喜好来下毒,就说他的痛风之症也的的确确是真的,是得忌口了。

    大家看向苍儿,就见他开心得笑了,还拍了拍小手:【这下好了,我舅祖父不用死了。】

    小羊驼围着小男孩飞了一圈:【不用死了好啊,这样小主人又多了一个亲人了。】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又说:【阿驼,你说奇怪不奇怪,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哎。】

    小羊驼一摊两只小爪子:【小主人我早就说了的,有些世界就是会莫名其妙发生改变的。】

    裴泊苍:【要是能一直往好了变,那就好了。】

    小羊驼毫无原则哄孩子:【会的,会的,小主人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萧阁老的事情解决,裴泊苍一时也没别的事情做,便爬到榻边,指了指自己的小鞋子,“走。”

    一听苍儿要走,裴凖和殷舒远几乎同时冲过来,一人捡起一只小鞋子,给苍儿穿好,随后又都伸手去抱。

    裴泊苍却躲开了他们的手,自己翻身,趴在榻边自己出溜下地。

    裴凖和殷舒远便知道,苍儿这是要自己走,于是一人牵住一只小手,带着他往外走,殷舒遥跟在后头。

    见孩子们出了殿门,到院子里溜达去了,萧阁老再也坐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神色激动,语气迫切:“陛下,皇后娘娘,殿下,太子妃,快同臣说说,小殿下和那个阿驼神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阿驼神仙说的那些话,可全部当真?”

    太子扶着萧阁老坐下,随后开口:“舅父,事情是这个样子……”

    不过短短两刻钟,萧阁老的心情随着太子的讲述而跌宕起伏,面上神色也阴晴不定,等到听完事情始末,他简直要气炸了,真想破口大骂。

    可顾忌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在场,生生忍住了怒火,只咬牙切齿道:“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只敢暗地里害人,回头老夫遇着他们几个老匹夫,定要上去赏他几个大嘴巴。”

    众人见萧阁老气得厉害,皆是出言宽慰,昭庆帝也说:“萧阁老莫气,如今大家都还好好的,又有了阿驼的警示,更不必过多担忧。”

    萧阁老慢慢平复怒气,“不知陛下是何打算可要臣做些什么?”

    昭庆帝嘴角微沉:“先等藩王们归京,朕要看看那些逆子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总得把家事料理了,再收拾外头的。

    “陛下圣明。”萧阁老深以为然,又问:“不知王爷们几时归京?”

    昭庆帝:“算算时日,离得近的,也就这一两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响起孩子们惊喜万分的欢呼声:

    “四哥!”

    “四舅舅!”

    殿内众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太子更是高兴地起身就往外走:“老四这就到了,可真够快的。”

    第29章 029引狼入室

    裴凖和殷舒远正牵着苍儿在走路,听到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四皇子,越王裴凛。

    两个小男孩喜出望外,直接喊出声,裴凖更是一把将苍儿抱起来,朝四皇子就冲了过去,殷舒遥姐弟俩欢喜地跟在后头。

    四皇子瞧见几个孩子欢蹦乱跳跑到他面前,他哈哈笑出声,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随后伸手接过裴凖怀里的胖娃娃:“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苍儿怎么又长大了这么多?”

    也不等孩子们答,从殿内走出来的太子笑着接话道:“苍儿不单是长大了,还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

    四皇子惊喜地打量怀里的小胖侄子:“当真?苍儿来,快喊句四叔。”

    裴泊苍便很给面子地喊了句:“细叔。”

    虽然喊得不是很标准,可还是听得四皇子开怀大笑,把小侄子往天上丢了丢。

    这几天裴泊苍总是被裴凖架着到处跑,偶尔也往高处丢一丢,一开始他还紧张地抓裴凖头发和耳朵,可丢多了发现裴凖总能稳稳接住他,他就懒得管了,此刻被四皇子丢得高高的,他波澜不惊,脸色都没变一下,又稳稳落回了四皇子手里。

    四皇子眼中满是赞叹:“苍儿有大将风范。”

    裴凖笑着说:“四叔,苍儿那是帝王风范。”

    四皇子看了一眼裴凖,低声道:“阿凖,有些话不可乱说,日后万不可如此冒失,免得给大哥和苍儿惹去麻烦。”

    裴凖一脸的不以为然:“多谢四哥教诲,若是以前,这话打死阿凖也不敢说,不过现在嘛……”

    裴凖话说一半,不说了,一脸神秘地故意卖起关子。

    四皇子:“此话何意?”

    裴凖笑而不语,一把将苍儿抢回去,抱着往殿内跑:“父皇,母后,我四哥回来了。”

    殷舒远也跟着往里跑。殷舒遥朝太子和四皇子行了一礼,跟着转身回殿。

    三个孩子的想法一样,四皇子回来了,苍儿一定会让阿驼去扫他,他们几个要找好地方先坐下。

    见孩子们一溜烟又跑了,太子和四皇子都笑,笑过之后,太子伸手揽住自家弟弟的肩膀,用力拥抱了他,还在他后背上重重拍了几巴掌,感慨万千道:“老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着太子的声音有些发哽,四皇子推开太子,打量他的眼睛,果然见他眼睛微微泛红,他哭笑不得:“大哥,你几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是纳闷,去岁除夕他还回来过年来着,这才几月不见,大哥为何这般?

    太子揽着自家弟弟肩膀,将他往旁边带了带,压低声音,快速把阿驼的存在,以及阿驼说的那些话捡着重要的都说了。

    四皇子目瞪口呆听完,先是伸手摸了摸太子的额头,被太子打开手之后,他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我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听到胡话了呢。”

    太子啼笑皆非,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待会儿你亲耳听了便知道了,切记,当着苍儿的面,你千万别乱说话。”

    四皇子忙快步追上:“晓得。”

    太子又问:“父皇密旨上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四皇子:“大哥放心,都办好了,大军两日后就到,届时会驻扎在京城外百里外的青山脚下。”

    说完又问:“大哥,父皇如此安排,也是因为阿驼所说的那些事吧?”

    太子:“正是如此,走吧,父皇和母后怕是都等急了。”

    裴泊苍被被凖抱着回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两人进来,在心里好奇问:【阿驼,你说我爹爹和我四叔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呢?】

    小羊驼也不知道:【太子和四皇子的感情素来亲厚,也许正叙旧呢吧。】

    裴泊苍不太理解。不管爹爹和四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不应该让四叔先进来给皇爷爷和皇祖母请安的吗?

    正琢磨着呢,就见两人走了进来,裴泊苍拍了拍小手:【阿驼,你快去扫我四叔。】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

    四皇子脚步未停,眼睛却看向了苍儿,还往他周围看了看,却如太子所说,什么都没瞧见。

    兄弟二人走上前,四皇子跪地,给昭庆帝和皇后请安,“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叩请母后金安!”

    昭庆帝点点头,语气温和:“起来吧。”

    想到原剧情里四皇子死在回京路上,母子俩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皇后有些动容,起身将四皇子扶起来,本想说点什么,可千言万语最后只成了一句话:“回来就好。”

    四皇子猜到皇后心思,本想宽慰几句,可碍于苍儿在这,有些话不好说,加上他自己也着急听阿驼和苍儿说话,便点了点头,又给萧阁老和太子妃见了礼,随后几人各自落座。

    那边,小羊驼已经扫完了四皇子,裴泊苍就赶紧问:【阿驼,现在知道是谁埋伏了我四叔吗?】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还是不知道,只看得到是那个带着金色面具之人。】

    裴泊苍有些失望:【哎,可是不知道,我要怎么提醒我四叔防备那个人呢。】

    众人很想跟苍儿说他们都知道了,不用提醒了,可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出合适的说辞来,只得保持沉默。

    裴泊苍想了一会儿,笑了:【阿驼,如果我爹爹不出事,我皇爷爷也不出事,那到时候我四叔就不会回京奔丧,就不会出事了啊。】

    小羊驼:【小主人可真聪明。】

    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感叹苍儿聪慧。

    正感叹着,大公主和宣义侯殷牧就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今天一大早,殷舒遥姐弟俩进宫的时候,就跟昭庆帝和皇后说了,大公主和殷牧今天在家查家贼,查到了就来。

    如今见到二人,众人便知,那家贼一事应是有眉目了。

    皇后装作不知情,故意问大公主:“今儿怎么这时候才进宫来?”

    大公主笑了笑,解释道:“今儿早我盘府上的账目,发现丢了银钱,就和驸马在家查这事来着。”

    一听是银钱上的事,裴泊苍也没太在意。

    皇后问:“那可查出来了,是在哪丢的?”

    大公主冷哼一声,气道:“查出来了,出了家贼。”

    一听“家贼”二字,裴泊苍眼睛一亮,看向大公主。心中猜测,大公主发现的这个家贼,会不会就是那偷开后门的家贼。

    皇后:“到底怎么回事?”

    大公主:“府上有个管事姓吴,在府上服侍多年,因见他素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前几年便让他做了采买管事。”

    “没想他仗着掌管府中采买之权,竟做起了吃里扒外的勾当,账面上做的漂亮,暗地里却中饱私囊,昧下大笔银钱。”

    “更可恨的是,他还引狼入室,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荐到府上,端的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太子妃挨着大公主坐,低声询问:“皇姐,这些可都是真?”

    大公主点头,悄声答:“那管事贪污是真,引狼入室也是真,但尚不确定那开门放了贼人进门的人是不是他,但整个府中就他嫌疑最大,得亏有苍儿和阿驼,不然阖府怕是真的要栽在此贼手上。”

    皇后见苍儿正歪着小脑袋往这边看,忙问:“什么引狼入室?”

    大公主恢复了正常音量,接着说:“那吴管事荐了一远亲入府,姓林,安置在后厨做些粗使活计,怎料此人品行不端,不光手脚不干净,总是往外偷东西,还行迹鬼祟,时常借故府里四处游走,窥探主家私密。”

    皇后冷脸:“如此行径,合该杖毙。”

    大公主:“已经打了一顿,关起来了。”

    昭庆帝冷哼一声:“回头交到骆襄手里,让锦衣卫去审。”

    大公主应是,有说:“不过有件事倒是十分有趣,那吴管事的妻子和这林姓贼人的妻子是老乡,巧的是,那林姓贼人的妻子,竟和黎阁老府上老管家的小妾是堂姐妹。”

    裴泊苍有些激动:【阿驼,竟然又和黎家有关。】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看来,是该趁早让阿驼见见黎阁老了。

    只是,是单独见黎阁老一人,还是内阁所有阁老和文武百官一起见,这是个问题。

    第30章 030不如阳谋

    【第三十章】

    众人有心商议一番,但想着苍儿还在,便只得先等等。

    昭庆帝沉思片刻,问:“可有查到些什么别的?”

    大公主:“那倒是不曾。”

    昭庆帝:“回去后再把府上的人仔细清理清理,但凡有可疑的,一律送到锦衣卫。”

    大公主应好,随即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都沉默了下来。

    裴泊苍见大家伙一时半会儿不说话,该扫的人也都扫过了,便张罗着出去玩,裴準就将人抱起,招呼殷书遥和殷书远一起,往殿外走。

    到了外头,裴泊苍伸手指着远门方向:“走。”

    裴準知道,苍儿这是又要去扫人,应了声好,抬脚就走。候在殿外的清英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锦衣卫的人也不远不近地跟着。

    裴泊苍越过裴準肩膀往后看,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好奇:【阿驼,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跟着我们?还有后面的锦衣卫,也是跟着我们的吧?】

    小羊驼:【小主人身份贵重,多点人跟着也正常。】

    太子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同众人说了一声,快步追了出去。

    裴泊苍见到自家娘亲出现,笑着伸出小手:“娘。”

    太子妃笑着哎了一声,快走几步,伸手接过,点点他的小鼻子:“苍儿这是要去哪儿玩啊?”

    裴泊苍也不说话,伸着小手一个劲儿地指,太子妃就跟着走,边走便假装无意地介绍哪个宫是哪个嫔妃在住。

    裴泊苍认真听着,一直没说话,直到听太子妃说前面就是德妃住的宫殿前时,他才伸着小手往里一指:“玩。”

    阿托说娘亲带着他从密道逃离皇宫的时候,德妃身边的嬷嬷出现在了那里,所以他想看看德妃到底是个什么人。

    太子妃的想法和苍儿一样,便抬脚往前走,身后的人都跟着。

    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不远处一个管事模样打扮的宫女小碎步快走过来,到了近前,给几人见礼过后,说道:“太子妃,太后娘娘方才念叨着,说多日未见皇孙小殿下了,心中着实惦念得紧。正巧小厨房今日新做了些点心,太后娘娘特命奴婢来请您带着皇孙小殿下过去尝尝鲜。”

    裴泊苍眼睛一亮:【阿驼,如果去了慈宁宫,那我们就可以扫黎太后了。】

    小羊驼跳了跳:【扫扫扫。】

    太子妃却是神色一肃。

    黎太后若是想请她和苍儿,合该朝着东宫方向去请才是,怎么恰好在德妃宫门口遇着了,要知道,从慈宁宫到东宫,除非特意绕路,不然是不会路过这里的。

    怕不是,黎太后差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呢吧。

    裴準小脸也是一沉,“太后娘娘只请太子妃和皇孙小殿下去吗?”

    宫女躬身:“回九殿下的话,太后娘娘是如此吩咐的。”

    裴準凑近太子妃,用手罩着嘴,轻声劝道:“大嫂,黎太后绝对不怀好意,你万万不能去。”

    太子妃点点头。她当然很想带着苍儿进去慈宁宫,扫一扫黎太后,看看她和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关。

    太子妃嘴角微沉。黎太后久居深宫数十载,根脉错综,势力遍布,即便明知道她与陛下和太子的死难逃干系,可眼下这种时候却仍需隐忍。

    若她冒然带着苍儿去见了黎太后,定要打草惊蛇,只怕会误了陛下与太子的筹谋。

    快速思索一般,太子妃温声说:“多谢太后娘娘恩典,本宫感激不尽。”

    说到这,太子妃话锋一转,“只是方才想起,皇后娘娘先前传召,命我即刻去凤仪宫一趟,想来是有要事,本宫不敢耽搁。”

    “劳烦你回禀太后娘娘,今日只能拂了她老人家的美意,改日本宫必当携苍儿一同前去,亲自向她老人家请安。”

    说完,抱着苍儿,招呼三个孩子,转身就走,德妃宫里也顾不上去了。

    裴泊苍纳闷:【阿驼,我皇祖母什么时候让我娘亲过去凤仪宫的?】

    小羊驼:【不知道啊。】

    见自家娘亲脚下生风,匆匆往回走,裴泊苍在心里叹了口气:【哎,今天又扫不到什么人了。】

    望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去,慈宁宫的宫女神色一松,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目送众人走远,看不见身影,她才转身进了德妃宫里——

    凤仪宫。

    孩子们离开之后,众人畅所欲言,好一番商议。

    昭庆帝:“那就按方才所议,在藩王们都回来之前,咱们先弄清楚到底哪些人能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待弄清楚这一件,下一步如何,再行再议。”

    众人应是。

    昭庆帝:“事情宜早不宜迟,萧阁老,老四,你们即刻随朕去御书房,太子你去接了苍儿,随后也过来。”

    昭庆帝带着大家起身往外走,到了殿外,吩咐道:“骆襄,你去随意提几名官员来,不同品级的。”

    骆襄:“是,那内阁那五位阁老呢?”

    昭庆帝:“今日他们不是告假在家嘛,且先不管。”——

    御书房。

    裴泊苍被太子抱在怀里,望着御案前的两位大人,十分不解:【阿驼,我我爹爹为什么要把我抱过来?】

    方才他本来是和娘亲九叔他们一起回凤仪宫的,怎知爹爹突然出现,半路把他给截走,径直把他抱到御书房来了,不过除了他,也让九叔,阿瑶姐姐和阿远哥哥跟来了。

    御书房可是皇爷爷召见大臣,商谈政务的地方,今天竟然让他们四个小孩子过来,可真是奇怪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小主人。】

    昭庆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左都御史车廉汇报政务,实则注意力都在苍儿身上。

    可见苍儿都和阿驼聊上了,车廉无知无觉,仍旧之乎者也讲个不停。

    昭庆帝便知,车廉听不到。

    昭庆帝,萧阁老,太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左都御史是正二品,竟然连他都听不到的嘛。

    车大人汇报工作文绉绉的,绕口得很,裴泊苍听了一会儿,不感兴趣,便跟阿驼说:【阿托,你去扫一扫车大人。】

    小羊驼应了声,快速扫完车廉:【小主人你问吧。】

    裴泊苍:【你先前说,车大人是和我舅祖父吃河豚中毒一起死的,那有没有可能,那些人是为了害车大人,我舅祖父是受了他牵连】

    昭庆帝为了听清苍儿和阿驼说话,抬手对车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车廉还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便停了下来,静静等着陛下旨意,可却发现陛下的视线已不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孙小殿下。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皇孙小殿下只是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拨浪鼓,并没做什么,他便以为陛下只是喜爱皇孙,多看几眼罢了,并未多想。

    小羊驼:【左都御史车大人,是昭庆帝力排众议,强硬提拔上来的。】

    【当初以黎阁老为首的一众大臣全反对,是昭庆帝走下台阶,挨个质问,要不你替朕来当这个皇帝,就那么一个一个问过去,问跪了一地的人,这才把车大人提到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车大人从一个小小御史,一路干到都察院最高官员,全靠皇上罩着,他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对昭庆帝可谓死心塌地。】

    【平日里在朝堂上,车大人和萧阁老一起,没少跟内阁另外五位阁老唱对台戏。】

    【再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职责之一就是弹劾百官,所以车廉不管有事没事,对着以黎阁老为首的官员们变着法找茬,今天参这个贪污受贿,明天参那个玩忽职守,三天一小参,五天一大参,没少给黎党添堵,也就没少得罪人。】

    【所以说,以黎阁老为首的黎党对车廉可谓恨之入骨,所以小主人的猜测也有道理,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害车大人,萧阁老受了连累而已。】

    裴泊苍:【那还知道别的信息吗?】

    小羊驼:【那没有了。】

    一娃一筒安静下来,昭庆帝便指了指萧阁老身旁的椅子:“车大人你坐。”

    车廉忙谢恩,挨着萧阁老坐了下去。

    随后,昭庆帝又先后传了几位官员过来,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正四品的鸿胪寺卿,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到正六品的工部清吏司主事,不同品级,不同衙门。

    裴泊苍让阿驼都扫了扫,可这几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大的剧情。

    昭庆帝等人发现,这几人,无一例外,全都听不见苍儿和阿驼说话。

    太子让三个孩子带着苍儿到一旁去玩,他和四皇子还有萧阁老,全都凑到昭庆帝身边,小声讨论了起来。

    太子:“咱们皇家人,包括后宫的娘娘们,都听得见。”

    四皇子:“所以骆襄听得见,是因为他是咱们皇家人,而并非因为他指挥使的身份。”

    萧阁老指了指他自己:“那臣呢?臣可并非皇家人。”

    太子:“难不成是因为舅父是皇室的姻亲?”

    昭庆帝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朕倒觉得并非如此。”

    太子:“那还能是舅父的阁老身份使然?”

    萧阁老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四皇子:“那眼下如何是好,可要差人去几位阁老家将人抬进宫来?”

    “这倒不必。”昭庆帝摆了下手,随即笑了:“笔墨伺候,朕要拟旨。”

    片刻之后,昭庆帝将圣旨递给太子:“车廉还候在外头吧,太子你亲自去宣旨,从此刻起,车廉进入内阁。”

    几人皆惊。这么多年,陛下想动一动内阁,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百般筹谋,也只把皇后的兄长萧启礼弄进了内阁,成了文华殿大学士。

    陛下今日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可真是平生少见。

    不过,他们倒是格外欢喜,也倍觉振奋。

    太子应是,双手捧着圣旨出门,将车廉拉远了一些,宣读了圣旨。

    车廉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没听错吧,他竟然进了内阁?

    太子见车大人张着嘴傻掉了,笑着将圣旨交到车廉手上:“车阁老自己一看便知。”

    车廉捧着圣旨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这才咧着嘴笑了,随即感激涕零,哐哐磕头:“臣叩谢陛下圣恩。”

    太子笑着去扶:“车阁老快快请起,先随孤进殿吧。”

    “臣遵旨。”车廉恭恭敬敬捧着圣旨跟着往里走,就听太子又说了:“车阁老,待会儿进殿之后,你先不必谢恩。”免得惊动苍儿。

    车廉一愣:“如若那般,岂非不合礼法,还请殿下为臣解惑。”

    太子:“晚些时候孤再同车阁老细说,还有,若是待会儿你听见什么,切莫声张。”

    见太子如此神神秘秘,车廉只得压下心中诸多疑惑,深吸一口气,捧着圣旨跟着进了御书房。

    两人朝昭庆帝拱手行礼,随后依次落座。

    裴泊苍正被裴凖和殷书遥牵着走路,一抬头就见车大人去而复返,有些好奇,便在心里问:【阿驼,你知不知道车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小羊驼搜了搜:【不知道哦,可能还有事情没说完吧。】

    昭庆帝等人的目光紧紧锁在车廉身上。

    就见屁股刚刚挨上椅子的车廉如同见鬼一般,一脸惊愕,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对视,全都了然。得了,这下算是搞清楚了,除了皇室,那就是内阁成员能听到了。

    太子:“父皇,儿臣有个想法。”

    昭庆帝:“但说无妨。”

    太子:“阴谋不如阳谋,不若先把文武百官们全都提到内阁,回头安排一场朝会,带着苍儿去,如此这般,那些逆臣贼子的真面目,便全都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了。”

    四皇子想象了一下以后朝会的情景,整个大殿都是阁老,人人头顶“大学士”头衔,再一想黎阁老蔡阁老几个老东西那一脸铁青的模样,还有他们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时的震惊和瑟瑟发抖,他实在没忍住,拍着大腿,哈哈哈笑出了声。

    爽,简直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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