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贺家,除了贺知好大家都很忙,唯独这个结婚当事人,什么都不用干,无条件服从安排。
结婚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叶乔屿晚上激动的睡不着觉,甚至想去偷偷找贺知好。
当爹
妈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孩子的,王桂英就算到叶乔屿不会老实,就派叶桐竣盯着叶乔屿。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贺知好就被叫醒了。
江城结婚的时候有一些不好的习俗,早上要吃一个煮鸡蛋,寓意是离开娘家滚蛋的意思。
有来帮忙的人,没问谢昭笛就把鸡蛋煮上了。
谢昭笛也没说什么,这是公众所认为的习俗,人家好意来帮忙,又是大喜的日子,心情必须得好。
谢昭笛拿出几个鸡蛋,默默打碎做了个简单的蛋炒饭,锅里煮的水煮蛋也好了。
她脸上挂着笑容,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来,嫂子,你把这些鸡蛋给大家伙分一下。”
贺家人起来就在忙活,一口饭还没吃,帮忙的人倒是在家里吃了饭才来。
给他们分个红鸡蛋沾沾喜气,也显得大方。
谢昭笛把蛋炒饭盛出来,粒粒饱满的白米粒,黄澄澄的鸡蛋碎,点缀着绿色的黄瓜丁,凑近一闻还有猪油的香气。
满满的一大锅,谢昭笛就是照着七个人的分量做的,要不是叶乔屿要晚点来,她都得连叶乔屿那份一起带上。
贺知好坐在梳妆台前面,章钟秀给她简单的化点妆,邱秋在给她盘头发。
贺知好穿着一件薄款红色衬衫,背影纤细,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喜地喊了声:“妈妈。”
他们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很多年,梳妆台是刚生下双胞胎,谢昭笛的大弟弟自己打的。
贺知好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踮着脚都都够不到桌面,每次谢昭笛进来,都能看见小贺知好努力够桌面上的东西。
贺知好长大一点,知道踩着凳子在桌子上画画了。
再大一点,上了学,谢昭笛推门进来,就能看见梳着两个低马尾的小姑娘,趴在桌子前写作业。
等贺知好毕业参加工作,谢昭笛再进来,就看见小姑娘对着镜子臭美,要么给自己梳头发,要么给自己化妆。
今天一进来,贺知好却是为了结婚做准备。
往日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跟在自己身后追着不停叫妈妈的小孩,今天也要出嫁了。
谢昭笛泪窝子浅,又特别爱这个小女儿,眼泪控制不出的想冲出眼眶,想起来贺知好外婆叮嘱过,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绝对不能哭。
她努力控制,屏蔽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看着贺知好的眼神,饱含慈母之情,声音格外温柔:“小好,吃点东西。邱秋,秀秀,你俩也吃点。”
谢昭笛硬塞给她俩一人两个鸡蛋:“先别忙活了,吃点。”
她们也没客气,章钟秀拿着鸡蛋往桌子上一磕:“婶子,你这鸡蛋好啊,还是红皮的。”
“外面还有,吃完了再拿。”
贺知好也知道有吃鸡蛋的习俗,她见谢昭笛没给自己拿,顺嘴问了一句:“妈妈,不是说结婚要吃水煮蛋吗,你怎么没给我拿一个?”
吃水煮蛋不是件坏事,偏偏规定结婚当天,出嫁的新娘要吃,这个寓意却不是什么好话。
谁说出嫁的姑娘就得离家滚蛋了。
谢昭笛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吃的鸡蛋搅碎炒蛋炒饭了,今天咱们一家都吃这个,永远都分不开。”
原本贺知好对结婚,没有那么大的感触,反正结婚后一段时间,她还得住在家里。
听见谢昭笛这句话,贺知好撇撇嘴。也快哭出来了:“妈妈。”
话说出来之后,谢昭笛就好多了,毕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总不能以后回忆起这天,是跟谢昭笛抱头痛哭。
谢昭笛打破了贺知好想要抒情的心情:“赶紧吃,吃得慢了赶不上你哥刷完,你就自己动手。”
挂在眼角的泪水瞬间被收回去,贺知好拿着勺子就往嘴里扒饭,就怕自己结婚的日子还要亲自洗碗。
贺知好吃完饭,紧张地坐在房间里,听章钟秀和邱秋聊天,也听不进心里去。
叶乔屿没穿军装,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姿挺拔,单看这个人俊的不像现实生活的人,胸前带着一朵红花,看上去给人添上几分喜气和俗气,一下就拉近了距离。
宋淮南在他身后拿着一大袋子喜糖,毫不吝啬地分给来捧场的人,为的就是给叶乔屿开路。
贺知循和贺知君一大早,带着朋友在大院里分喜糖,几乎每家每户都分到了。
他们家对谁都很和气,为人处事都客客气气的,从不占别人便宜,在大院里人缘很好,听说贺知好结婚,有空没空的都过来站了站,帮帮忙。
对于这场在七十年代看上去,甚至是有些奢侈的婚礼,谁也没有说三道四,只觉得这是贺家应得的排场。
家里成员团结,大人孝顺老人,小孩乖巧懂事,一家子还都有工作,日子过得红火是应该的。
贺知好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阵嘈杂,吵闹声不绝于耳。
章钟秀扒着门框往外看,给贺知好实时传播消息,还是用的播音腔:“他来了,马上就要来了,做好准备了吗,我的新娘。”
真到了这个时候,贺知好脸红到了耳根,都省了上腮红,眼里像含着一汪水,眼波流转,眼线勾勒的眼睛更勾人,抬头的瞬间,对上了在门口的叶乔屿。
叶乔屿也没多好,看见贺知好的第一眼,被惊艳的甚至忘记了呼吸,本来就白的皮肤被红色的衣服,衬得更是白的像雪。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跟这么漂亮的姑娘结婚了。
宋淮南见叶乔屿半天都没有动作,在后面推了推他:“看呆了啊,别愣着了,赶紧接人啊。”
叶乔屿在江城没有房产,这场婚礼特意在江城办,本来就是要告诉贺知好的家人朋友,他很珍惜这个媳妇。
他们商量下来所有的仪式都在贺家的大院办,叶乔屿通过赵林生的关系,借到了六辆车,带着新娘绕着转两圈再回来。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叶乔屿被身后的人挤上前,他紧张地抿了抿唇,声音也有些颤抖。
贺知好看他这么紧张,小尚的笑容特别大,眼睛温柔而又有力量的看着叶乔屿。
对上贺知好这样的眼神,叶乔屿心里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坚定地朝着贺知好走过来。
不知道人群里的谁,现起哄喊了一声:“背着新娘子上车啊。”
叶乔屿直勾勾地盯着贺知好,眼神却不会让贺知好感到不舒服,他轻声问道:“你是想让我背你,还是抱你?”
这是叶乔屿和贺知好的婚礼,叶乔屿最先考虑的就是贺知好的意愿,不会因为随便一个人起哄的一句话,随意对贺知好。
贺知好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能抱得动我吗。”
一个小姑娘能有多重,叶乔屿要是连自己的媳妇都抱不起来,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点头:“当然可以了。”
叶乔屿跟贺知好说话的时候,尾音不自觉地拉长,像撒娇一样。
贺知好觉得叶乔屿这个人还蛮多变的,在外人面前,气场强大,尤其是穿着军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可靠,成熟的军人。
单独在贺知好面前呢,总是笑呵呵的,围着贺知好转,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
贺知好想摸摸叶乔屿的头,人有点多,她不好意思下手:“那你抱我吧。”
贺知好不喜欢别人背她。
叶乔屿一弯腰把贺知好抱进自己怀里,稍微一用力,把贺知好稳稳地抱进自己怀里,走起路来特别稳。
贺知好腾空的一下,紧紧搂着叶乔屿的脖子,不知道是碰到她的痒痒肉,还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在叶乔屿怀里咯咯的笑了两声。
她就着这个姿势,摸了一把叶乔屿的头发,一点都不扎人。
叶乔屿没发现贺知好的小动作,把人抱上车,汽车的后视镜都系上了红花。
叶乔屿在车上紧紧地拉着贺知好的手,这辆车的司机是宋淮南,副驾驶坐的伴娘是邱秋。
人家结婚大喜的日子,请他俩当伴娘伴郎,这是好事,他俩也没有把自己的情绪带进去,邱秋一上车还跟宋淮南笑了笑。
叶乔屿一直傻笑个不停,手捧花挡在了他和贺知好中间,有点碍事,想牵贺知好的手也不能得逞。
贺知好不时转头看
叶乔屿,只要回头,就能看见叶乔屿傻不拉几的笑。
她低头看一眼手捧花,结果看见了叶乔屿蠢蠢欲动的手,真笨死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敢牵手呢。
贺知好把手捧花拿起来,放在另一边,她没有扭捏,先握住了叶乔屿的手。
可能是太激动,叶乔屿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的目光盯在两个人牵着的手,紧紧的回握。
叶乔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贺知好聊着天:“今天早上是不是起的特别早,困不困,你今天很漂亮。”
有外人在这,贺知好不好意思夸叶乔屿,只说道:“有点累。”
等车子绕回来,站在大院门口的贺知君又点燃了鞭炮,这是最长的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好久,红色的鞭炮皮散落一地,跟红毯似的。
贺知君没心没肺的,笑得特别开心,还上前打开了车门。
叶乔屿先下车,把贺知好抱下车,这时候的人比出门的时,人还要多,贺知好有点害羞,用手捧花挡住自己的脸。
没把握好力度,举的稍微有一点高了,差点戳到叶乔屿的下巴,叶乔屿抬头一躲,抱着贺知好的手晃了一下。
贺知好还以为自己要摔了,搂着叶乔屿的手紧了紧。
叶乔屿察觉到贺知好的动作,说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摔了你。”
第32章 第32章我做噩梦了
屋子里谢昭笛夫妻俩,王桂英夫妻俩坐在桌子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对新人。
尤其王桂英脸上的笑容最灿烂,完全没有婚礼在儿媳妇家办的窘迫感,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主持婚礼流程的是贺知好的小舅,证婚人是宋思云。
到了敬茶改口的环节,叶乔屿率先给岳父岳母敬茶,声音特别大,听着就开心:“妈,爸,喝茶。”
贺知好在后面看着,心里觉得有点好笑,默默吐槽,像个大傻狗。
谢昭笛准备的两个红包都很厚,两个人喝茶喝的开心,听这声爸妈听的开心,掏钱掏得也开心。
谢昭笛不忘嘱咐一句:“小两口商量着过日子,多包容小好,她没你成熟,你多让着点她。”
都不用谢昭笛祝福,叶乔屿准能做到,他答应下来:“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对小好。”
到了贺知好敬茶,她没有叶乔屿脸皮厚,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妈妈,爸爸,喝茶。”
王桂英平时说话嗓门很大,对上说话温声细语的儿媳妇,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好,小好,这臭小子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揍他。”
她还想给贺知好支招来着,打不过就拿菜刀,任何高超的武力值,在冷兵器面前都不值一提。
考虑到这是大喜的日子,王桂英寻思还是日后再说吧。
酒席开席之后,大家都专注桌子上的饭菜,这次王桂英下的手笔可不小,肉菜占了一半还多,量大味道还好。
叶乔屿和贺知好开始每个桌子上都敬酒,贺知好酒量不好,提前把酒瓶里的白酒换成白水了。
敬酒就是图个氛围,大家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又不是多喝一口,就代表人家多敬你一分。
人家主家把饭菜准备的这么好,来参加婚宴的还都能拿到送的糖,糖多金贵呀,谁也不会故意为难这对新人,要不然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从头到尾贺知好和叶乔屿,听到的只有吉祥话,不是祝福他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就是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外面风大,叶乔屿舍不得让贺知好在外面吹风,就让贺知好先回房间了,他在外面应酬,好在有宋淮南和贺知君他们在,叶乔屿喝的酒不多。
反倒是宋淮南,大部分的酒都让他挡了,贺知君都有点没派上用场,喝得满脸通红,喝到最后,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哭去了,又哭又吐,叶乔屿瞧着都有点不忍心。
贺知好不在这,叶乔屿为了他的好兄弟,和贺知好的好姐妹,主动让贺知君去找了邱秋,让他告诉邱秋,宋淮南喝多了的消息。
叶乔屿忙完外面的事,剩下的事,谢昭笛她们就不让叶乔屿插手了,说是贺知好一个人在房间里,让叶乔屿回去陪媳妇。
收拾残局,还桌子凳子这种事,都安排贺知君他们做了。
贺知好早上起得太早,回房间也没事干,也没人陪她说话,坐了一会睡意上来了,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就睡觉了。
叶乔屿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贺知好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觉,现在快接近黄昏了,还拉着窗帘,房间里的视线昏暗看不清。
只能看见贺知好模糊的轮廓,现在还没有滤镜那个说法,叶乔屿只能用油画来形容贺知好的睡眼。
叶乔屿喝了点酒,身上不免沾染了点酒味,贺知好的床干干净净,还有香味,他可不能把媳妇的床给弄脏。
叶乔屿打了盆水,擦了擦身上,换了身干净衣服,他们早就商量好,今晚叶乔屿在贺家住,衣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贺知好迷迷糊糊感觉,另一边的床好像塌陷了一块,似乎是有人上来了。
贺知好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过来吵她,所以叶乔屿拿着贺知好的一缕头发,扫她的脸。
贺知好下意识的用胳膊杵了他一下,利索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只给叶乔屿留下一个背影。
叶乔屿闻着残留在手上的,贺知好头发的香味,无奈的笑了笑。
他起的也早,贺知好的床特别软,被子估计也是刚晒过的,棉花蓬蓬松松,还有阳光的味道,重要是旁边还有贺知好。
叶乔屿也睡过去了。
她俩忙活一天,都累得不行了,睡得还特别沉,外面贺家人吃完晚饭都没把他俩吵醒。
开饭的时候,邹琳还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喊他俩起来吃饭。
这个还真的有点尴尬,到底还是年轻人,禁不住诱惑。
别说邹琳不好意思叫他们起床了,谢昭笛都是老脸一红,替闺女,女婿找补。
“估计他俩是累坏了,咱们一会先吃饭吧。”
他俩哪是累坏了,他俩是睡得昏死过去了,自从得知要结婚,两个人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婚礼办完了,可不得好好歇一歇。
贺知好睡得早,率先被饿醒了,一摸肚子瘪瘪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正常来说,睡到现在不应该饿过劲了吗。
偏偏贺知好清楚地感觉到肚子空空,她转了个身,一个人映入眼帘,盖着被子睡的很香。
贺知好大概是睡迷糊了,也可能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自己结婚了,她还以为是坏人,没等脑子转过来了,一脚就踢到了叶乔屿身上。
沉睡中的叶乔屿毫无防备的被贺知好踢了一脚,贺知好的力气大小,是根据所处的环境来调节的。
需要她干活的时候,她就会偷懒的说自己力气小,面对坏人的时候,贺知好简直是力大如牛。
贺知好得让想欺负她的人知道,即使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也有的是力气,能顶半边天的妇女也不是说说而已。
贺知好和叶乔屿的两人小家里,一人顶半边天,谁也不用多争,好了,现在另外半边天被贺知好踹到床下了,她可以一人撑起整片天了。
叶乔屿怎么都没算到,新婚夜还有这一劫,一脚就从梦中惊醒,他甚至还以为贺知好是梦魇了,或者是梦游,就是没想到自己被当成坏人了。
他“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和委屈,
贺知好的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梳妆台衣柜床头柜一应俱全,几乎是家具挨着家具。
叶乔屿这一跌下去,额头刚好碰上了床头柜,咚的一声,听起来就疼。
贺知好从那一个啊字里,听出来熟悉的感觉,她这才想起来,她结婚了!
旁边睡的肯定是叶乔屿啊,完了完了,贺知好抱着被子,心虚地趴过去,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倒地的叶乔屿。
叶乔屿的额角几乎是瞬间红肿起来,在地上抬着头看着贺知好,迟疑的眼神
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贺知好做的梦都是美梦,这一脚纯粹就是情急之下的一脚,要不是叶乔屿出声快,贺知好反应过来,她现在都该喊人救命了。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就叶乔屿这个小气劲,知道贺知好忘了两个人结婚了,还不知道怎么磨人呢。
贺知好捂着胸口,开始飙演技:“我做了个梦好可怕,都要吓死我了,疼不疼啊,你肯定不会怪我吧。”
叶乔屿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跟贺知好吵架,他只会趁机卖个惨,他揉了揉额角,朝着贺知好伸手,可怜巴巴的看着贺知好。
“一点点疼,你拉我一把。”
贺知好往后坐了坐,给叶乔屿留出来位置,把他拉了起来。
叶乔屿坐在床上,反客为主把贺知好拉进自己怀里,手放在她的耳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男人女人之间的构造的确不一样,他抱着贺知好,才发觉怀里的小姑娘似乎哪里都软,抱着很舒服。
新婚之夜,气氛旖旎,温香软玉在怀,叶乔屿要真的没点想法,才真的不是个男人。
叶乔屿缓慢地捏了捏贺知好的耳垂,抬起贺知好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他怕这样的姿势会让贺知好不舒服。
便把人抱到了他腿上坐着,换成了他仰视贺知好。
他用大拇指试探地摸了摸贺知好的嘴唇,看着贺知好的眼神带着询问,慢慢的靠近,准备贴上去。
呼吸交缠,贺知好甚至能感受到叶乔屿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就在要贴上的一霎那,贺知好饿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两声,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小声的说道:“我饿了。”
贺知好想到他俩已经结婚了,指使起人来也理直气壮了:“你去给我做点吃的。”
气氛被打断,再继续下去也不是个事,叶乔屿认命地爬起来给贺知好弄吃的。
白天还剩下一些菜,用小碗盛出来,应该是谢昭笛特意给他俩留的,叶乔屿简单的下了两碗面,把菜盖在面上。
面条的热气把上面的菜码熏热了,所有的菜在一起热,别有一番滋味,甚至比刚出锅的还要好吃。
贺知好和叶乔屿搬了两张小凳子,坐在走廊上头对着头,借着月光吃面条。
月亮很亮,甚至都不需要灯,也能看清对面人的表情。
新婚夫妻大半夜在走廊吃面条,说起来就觉得好笑。
贺知好觉得他俩这样可真傻,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乔屿见贺知好喜欢吃莴笋,把自己碗里的莴笋和几块鸡肉都夹给了贺知好,看见贺知好吃东西,比他自己吃还高兴。
贺知好最会的就是礼尚往来,把自己碗里的青椒都夹给了叶乔屿。
“你也多吃点,做饭辛苦了,你做的特别特别好吃,我天天都想吃到你做的饭。”
叶乔屿听了动力满满,开始大包大揽:“没问题,以后咱们家就都是我做饭。”
第33章 第33章好好,好什么好
贺知好当然愿意了,亮亮的眼睛崇拜的看着叶乔屿:“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人一口分着吃,很快就吃饱了。
贺家向来都是男女分工干活,不搞女性大包大揽的那一套,贺知好想收拾收拾碗筷洗碗,叶乔屿抢先收拾好了。
叶乔屿的想法也很简单,手经常泡水容易干,尤其是冬天,特别容易开裂。
他执行任务半月不在家都是常事,那他在的时候,肯定不能让贺知好累到。
叶乔屿洗碗也洗得心里美滋滋的,旁边的贺知好就差拿个大喇叭夸他了,果然叶乔屿就是需要夸,像个小孩一样,越夸他,他干的就越起劲。
把用过的碗筷都归位之后,洗漱完,叶乔屿和贺知好悄悄的回了房间。
几乎是瞬时,叶乔屿像抱小孩一样,把贺知好竖抱起来,抬头看贺知好。
叶乔屿似乎特别喜欢仰视贺知好,这完全是个死亡角度,叶乔屿却觉得这样的贺知好特别美。
突如其来升起高度,贺知好几乎是本能的搂着叶乔屿,他这个姿势抱着贺知好,贺知好觉得有一点痒,想笑出声,碍于时间太晚了,大家都睡觉了,贺知好只能捂住嘴,把笑声憋在嗓子里。
叶乔屿把人抱到床上,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现在没有什么阻挡在他们中间了。
他仔细盯着贺知好,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似乎要把贺知好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他用手触碰着贺知好的侧颈,用手指戳了戳,新奇的说道:“好好,你脖子这里有一颗红痣哎,好漂亮。”
贺知好没有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脖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红痣,她也想摸一摸。
小小的灯泡散发着昏黄色的光,镜子在另一边,贺知好没有目标的摸着。
叶乔屿的手握住贺知好的手,带着她去摸到底是在哪里,双手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像通了电流。
叶乔屿和贺知好的手重叠在她的颈侧,贺知好似乎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叶乔屿微微用力,扣住贺知好的后脑,他抬头吻上去,嘴唇接触的触感太奇妙,谁也没有闭眼,大眼瞪小眼。
唇齿相依,呼吸缠绵,贺知好瞪大眼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触感很奇怪,软软的,贺知好好奇地舔了一下。
她的舌头刚刚碰到叶乔屿嘴唇,叶乔屿的呼吸就乱了,手心微微有些汗,似乎是不服气贺知好这么大胆,他也学着贺知好的样子。
交换缠绵,贺知好被吻的没有什么力气了,不自主地往后仰去,手紧紧地攥着叶乔屿的衣服。
叶乔屿顺着倒下去,压在贺知好的身上,他看着眼睛有些迷离的贺知好,眼尾甚至有些红,像被人欺负了一样,特别可怜。
他擦了擦贺知好的眼角,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最后停留在贺知好脖颈的红痣上,他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吻了一次又一次。
叶乔屿的手往下探,就在要碰上贺知好的私密领域时,贺知好打了个激灵,压住叶乔屿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行。”
叶乔屿的狗狗眼看向贺知好,不是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不行呢,他的眼神中带着恳求,委屈地喊了一声:“好好。”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贺知好非常坚决地说:“现在不行,我来好事了,这个时期是非常敏感,容易受伤的时期,说不行就是不行。”
她也没想到今天会来月经,她的经期一向很准时,基本都是每个月的18号,这次竟然提前了将近一周。
叶乔屿也学习过生理卫生知识,他再怎么急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某些事。
他收回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贺知好腰侧,声音有些嘶哑,说道:“那再亲一会好不好呀,好好?”
贺知好倒是想说不行,对上叶乔屿充满欲望的眼睛,她说不行,叶乔屿能答应吗。
她索性翻身做主人,两个人掉了个个儿,趴在叶乔屿身上,跃跃欲试:“那我亲你。”
叶乔屿配合的把贺知好往上抱了抱,想看贺知好会怎么亲自己。
没想到贺知好第一句话就是:“笑一下。”
这是什么要求?叶乔屿心里纳闷,不过还是乖乖地照做,他嘴唇一弯,两个小酒窝出现在嘴角两侧。
贺知好抬手戳了戳:“一直笑,保持。”
她低头吻上了叶乔屿的梨涡,贺知好几乎要沉醉在叶乔屿的梨涡中。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长了这么可爱的梨涡,贺知好想想就憋不住笑,竟然真的笑出声了。
叶乔屿本来还很享受贺知好的吻,心中想,动一动,别只亲这里啊,听到贺知好的笑声。
叶乔屿幽怨的看着贺知好:“好好,你笑我!”
贺知好强压着嘴角,无辜的眼睛看着叶乔屿,一歪头:“没有呀。”
“明明就有,还说没有。”有时候叶乔屿的脾气来的真的有点奇怪。
贺知好不想跟他多掰扯,叶乔屿那股劲儿上来了,
特别难哄,她捧着叶乔屿的脸,干脆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别哼唧,还亲不亲。”
叶乔屿连忙点头,用实际行动告诉贺知好,他肯定要亲。
不知道亲了多少次,床上的另一床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床下,贺知好双手双脚扒着叶乔屿,靠在他胸膛上睡着。
叶乔屿抱贺知好的手收的更紧,紧紧依偎在一起。
早上谢昭笛他们吃完饭就去上班了,只给夫妻俩在锅里留了吃的,王桂英和叶桐竣干脆就没过来,去宋思云家吃早饭了,还得叙叙旧。
贺知好她俩醒的还算早,一会吃完早饭还得去领证,时间可耽误不得。
叶乔屿醒了之后,在贺知好脸颊处偷了个香,满足的笑着,他欣赏了一会贺知好的睡颜,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快九点了,才不舍得将怀里的贺知好喊醒。
“好好,好好醒醒,今天还有事呢。”
贺知好闭着眼睛不想睁开,还没睡醒的声音黏在一起,带着撒娇的味道:“再睡一会。”
叶乔屿不可能用谢昭笛那种粗暴的方式叫醒,重复地喊着:“好好,好好。”
每喊一次,音调还都不一样,简直像八百只蚊子在身边嗡嗡叫,贺知好简直就要疯了。
一巴掌拍在叶乔屿的胸膛上:“闭嘴。”
叶乔屿暗笑,把贺知好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没给她移开手的机会。
贺知好无奈之下被迫苏醒,瞪着叶乔屿,今晚她一定要把叶乔屿从她的床上赶下去!!!
叶乔屿对领证似乎是有着格外的执念,一直在催促贺知好,早把结婚证领在手里,他才能早点安心。
催催催,跟催命似的。
一路催到了民政局,直到邦邦两个钢印出现在结婚证,叶乔屿捧着结婚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竟然真的跟贺知好领证了!!
贺知好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心里倒是也很开心,她坐在叶乔屿的后座,抓着他的衣服,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
叶乔屿的自行车骑得特别快,行人匆匆,给贺知好一种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俩的错觉,结婚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不对,应该是跟叶乔屿结婚的感觉不错。
贺知好突然很想跟叶乔屿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便喊道:“叶乔屿。”
叶乔屿听见身后的声音,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握住贺知好的手,隐藏不住的开心:“怎么啦?”
“没事,就喊喊你。”
骑自行车的速度太快,叶乔屿有些舍不得,这条从家里到民政局的路,他想牢牢的记在脑海里,把今天这个场景记一辈子。
叶乔屿突然停下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贺知好往前趴了一下,刚好贴在叶乔屿的后背上。
叶乔屿下车,兴奋地说:“好好,我们走回去吧。”
他肯定是疯了,走路最起码还得走二十分钟,贺知好心疼自己的脚丫子,她也耍赖:“不要,这么远,你要走自己走,我骑车回去。”
贺知好不知道叶乔屿抽什么疯。
叶乔屿拍拍后座:“你坐上来,我推着你。”
这个贺知好还能勉强接受,叶乔屿爱走多久走多久,只要不累到贺知好,她也乐于配合。
很快,贺知好就想推翻这个决定。
叶乔屿不是不爱跟人说话吗,不是对陌生人都冷着一张脸吗,那他是谁,被别人附身了吗?
一路走来,偶尔能碰上贺知好的熟人,还能等贺知好跟人打招呼。
叶乔屿熟稔的跟人说话:“对,我是小好的对象,昨天刚结婚,来吃喜糖。”
“对,这是我媳妇,是不是可漂亮了,嗯,我有福气。”
“对对对,我们刚结婚,大爷好眼力,来吃喜糖。”
逢人就说话,见人就塞糖,这条路上的蚂蚁都得知道,贺知好跟叶乔屿结婚了。
贺知好就好奇,叶乔屿平平的口袋,到底塞了多少糖,怎么塞给这么多人,竟然还有。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贺知好从后座上跳下来,几乎要捂住脸往前跑。
叶乔屿见她下来,推着自行车往前赶,还不忘炫耀:“对,前面跑的是我媳妇,大娘吃块喜糖,我去撵我媳妇了。”
贺知好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想赶紧回到家,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内向的人,她只能看别人的热闹,热闹到了自己身上,她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叶乔屿腿长,两步就撵上来了,自顾自地笑着:“好好,你怎么走这么快,不是不想自己走路吗?”
她心疼自己的脚丫子不想走路,可是贺知好更心疼自己的脸面。
到了大院门口,只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人在撒泼打滚,哭天喊地。
叶乔屿贴心的说道:“小好,你是不是想知道怎么了?我去帮你问。”
这点贺知好没否认,她是真的想知道。
叶乔屿拉住外围的一个大姐:“姐,这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破泼皮,非要找谢主任家里,就是老贺家那个谢姐。哎呦,你不是谢姐的女婿吗,快给你妈报个信。”
第34章 第34章哭闹的老太,沉默的老头……
昨天婚礼办得那么热闹,叶乔屿在人前也算是混了个脸熟,大家说不上他叫什么名字,却都知道他是贺家的女婿。
这可是他结婚第一天,就碰上有人来贺家闹事,这正是他表现的机会啊,当然,叶乔屿也没有盼着贺家出事的想法
都不用打听,贺知好往那一站,就有热心的好心人来给她通风报信了。
李红赶的也是巧,她早退一会,回来给孩子做饭,没想到就在门口碰见了这一幕。
贺家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吗?两个儿子高高壮壮,往那一站,威慑力十足,如果不是那么有素质,再加上贺知好这个小甜椒,贺家在大院横着走都没事。
再说了,贺家在大院住了这么多年,一直与人为善,昨天女儿刚结婚,在大院里摆了几桌,大家都沾了贺家的光,怎么可能向着外人。
尤其是李红,她跟贺知好关系那么好,这群泼皮看着就不讲理,尤其是中间那个老太太。
李红就怕贺知好一个人对上他们,眼看今天贺家是躲不过去了,那也得贺家所有人一起面对这群无赖。
李红就在门口等着贺知好他们回来,一看贺知好还真自己站在大门口,她挎着篮子,小跑两步。
额头上甚至还出了一层薄汗,李红过来就把贺知好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说:“小好,你先躲一会,等你爸妈哥哥回来再回家,那群无赖哭着嚎着说要找谢大姐,说是谢大姐的爹娘,年纪挺大的,看着不像是好相与的,听婶的话,他们万一伤了你可咋整。”
她妈妈的爹娘?那不就是贺知好的外公外婆了,贺知好有自己的外公外婆啊,谁在这故弄玄虚啊。
贺知好挽起袖子就想上,叶乔屿快步走过来:“小好,我先把你送到我舅舅那里,你先去找我爸妈,这有我就行。”
不管贺知好嫁给谁,她的妈妈是谢昭笛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有人想欺负她妈妈,甚至还欺负上门了,贺知好怎么可能忍。
不过现在他们家的人还没回来齐,贺知好怕自己打不过,
她没过去看,便谨慎地问道:“叶乔屿,来了几个人,你能打过吗?”
叶乔屿扫过一眼:“四五个人吧,除了一个老头都是有点年纪的女人。”
他不敢说自己能不能打过,要都是男的就算打不过他也得硬上,但是都是女人,他还是这种职业,不好上手,但是绝对不会让贺知好受伤。
贺知好一听,便放心多了,大院这么多人都在这,要是街坊邻里之间吵一吵也没什么。
但是有外人进来闹,那可就不好说了。谢昭笛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闹成这样,贺家要是不出来一个人,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贺知好衡量一下,没管叶乔屿的话,径直走过去,扒开人群,看见一个哭闹的老太太躺在地上打滚。
口中不停的骂着:“造孽啊,生个闺女生到人家家里去了,不管亲爹亲妈,死丫头啊,你爹娘都要死在你跟前了,早知道这样,生下你就把你掐死,哎呦,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一幕说起来也诡异,中心是哭天喊地的老太太,周围是三个拉人评理的沧桑女人,一个沉默的老头站在最外侧,恶狠狠地盯着老太太,但凡老太太的声音小一点,感觉他下一脚就要踢上去了。
贺知好也没管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直接喊道:“叫什么叫,是不是疯了,我报警了啊!”
老太太哭天抹泪的嚎着,贺知好出声,她定睛一看,这丫头跟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那个死丫头的女儿。
她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来,鼻子一把泪一把,冲着贺知好就要过来,贺知好也不是吃素的,老太太加速冲过来的时候,贺知好一动没动。
等老太太要过来了,贺知好一斜身子,老太太反应没贺知好快,一下就扑空了,脸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灰。
贺知好轻哼一声:“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现在是扰乱公共秩序,我们家没有你们这门亲戚,不想进派出所,就赶紧走。”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她们是被公婆忽悠,家里的男人又暴力威胁才过来的。
说是有个大姑子在城里享清福,一家子都有正式工作,去了不仅能在她家拿钱和粮食,听说她还有个姑娘,说不准还能把她的工作要过来,他们姚家也能进城了。
谁成想,在大院打了这么久的滚,一个人都没出来,别说早饭了,昨天晚上的晚饭都没吃饱。
她仨现在又累又饿,看见贺知好就好像看见救星,别的不说,先给口水喝,给点东西吃啊。
她们三个也走过来,跟老太太的路数不一样,她仨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手还没拉上贺知好。
贺知好就说道:“你们敢碰我,我直接躺在地上,警察来了立马枪毙你们!”
贺知好从她们的打扮上看出,应该不是城里人,这个年代农村消息闭塞,尤其是妇女,几乎没有出过门,觉得警察就是最大的官了。
一听贺知好吓唬她们,她们也就信了,动都不敢动,畏畏缩缩地站在老太太旁边。
老太太这一下摔得不轻,膝盖处的布料都摔破了,半截补丁耷拉着,她揉着自己的膝盖,钻心的疼顾不上骂贺知好。
下一个上场的是沉默的老头,老头一步一步走得很沉稳,晒黑的脸上带着几道沟壑,他的背有点驼,贺知好有一种直觉,他的背肯定是为了养儿子压弯的,两个字送给老头,活该。
老头咳了一声,音色很哑,应该是抽旱烟抽的,但是语气带着趾高气昂,有一种要不是只有贺知好一个贺家人,一个丫头片子,根本没机会跟他说话。
他昂着头,眼皮抬都没抬,保持这样的姿势看贺知好:“你就是老大的丫头吧,我是你外公。现在带我们去你家吧。把你的工作给我,再让我们好好吃顿饭。”
几句话说的太轻松,老太太崇拜的看着自家坏老头,要么说还得是男人见过世面,轻飘飘的几句话,说的就这么有分量。
贺知好简直要笑出声了,什么外公,她有自己的外公,贺知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就是老太太的老头吧,我是报警人,你去不了我家,一会就得进警察局!”
老头被贺知好的话噎住了,一口气没上来,黑脸被憋的通红,支支吾吾的没出声。
老太太弯腰拄着旁边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走近,一根手指指着贺知好:“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外公,他是男人啊,男人啊。”
老太太重复了两遍,她觉得老头子男人的身份一出来,肯定会把贺知好镇住。
贺知好像看傻逼一样看着老太太,至于为什么不用这种眼神看老头子,这种男人多看一眼都嫌多。
见贺知好没有反应,老太太又重复道:“你外公一个男人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话,跟你那个死妈一个死出,你看我不打死你。”
老太太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贺知好,谢昭笛对三个孩子几乎是呕心沥血,耗尽感情,跟孩子之间的关系特别好。
老太婆这句话就算是骂贺知好,她也没有现在这么生气。
叶乔屿刚打完电话,碰见他爸妈过来,三个人一起挤进来,叶乔屿把贺知好拉到身后护着。
王桂英双手掐腰,眉头一皱:“你们想欺负我儿媳妇,那得先问问我。”
王桂英一阵后怕,宋思云还要留他们吃饭,她总觉得心咕咚咕咚地跳,好像要出事,拉着叶桐竣紧赶慢赶赶回来,还好赶上了。
叶桐竣身上的压迫感更强,往那里一站,那个糟老头子立刻不敢说话了。
他喊了一声:“老婆子。”
老太太硬着头皮,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重复车轱辘话:“命苦啊,摊上这么个闺女,没见过这样的,养大了孩子有什么用,还不是不管爹娘,眼看着爹娘就要饿死不管。”
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训的老太太,一个动作,老太太立马心领神会。
贺知好不落下风,从叶乔屿的保护中绕出来,跟王桂英的姿势一模一样,一歪头:“这里没你的闺女,想找孩子去派出所报警,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脸都不要。”
叶乔屿听着贺知好的话,甚至还觉得贺知好这样很可爱,贺知好既然想自己亲自上,叶乔屿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剩下的就交给贺知好自己发挥了。
贺知好也的确报警了,她还在等,公安怎么还不来啊。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你这个死老头戏更多,躲在背后不敢上前,什么都让老伴干,天天就是吃白饭的,”贺知好故意激怒老头子,紧接着又把矛头转在三个女人身上“你们长着脑袋是好看的吗,只长脑袋不长脑子,还要把我的工作给你们,一个工作给你们谁啊,你们都不止一个孩子吧,都是笨蛋,难怪混成这样。”
至于老太太就不用激怒了,她本来就像疯了。
三个女人也不站在统一战线了,她们潜意识里觉得,贺知好的工作已经要给她们了。
她们仨都瘦得干干巴巴的,一个最瘦的人开口,嗓音刻薄,话里话外都带着挤兑和高傲:“那个工作肯定要给我们二蛋,我们二蛋是长孙,谁都别想抢我大儿子的工作。”
另一个吊梢眼开口:“老二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承志还是长子呢,那肯定得给我们家。”
第35章 第35章哭够了就回家
人在一起争取利益的时候,总是特别团结,到了分配利益时,又会不留余力的为自己争取,甚至不惜翻脸。
老三家的儿子孙子都不占长,没什么有利的理由,这么好的机会也不会白白送出去。
按照她公婆那个德行,工作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她头上,她怎么可能不眼红,反正不能轻轻松松地让出去。
她扯着嗓子喊,也加入了战场:“大嫂二嫂,你们家我大哥他们有文化吗,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进城工作,还是我们家老三,那可是识文断字的,要我说工作还是得给我们家老三。”
老大媳妇上手就要挠老三家的脸,三个人打成一团,就为了虚无缥缈的工作,枪口也不一致对外了。
她们打起架来没什么章法,真就是硬打,拽着头发,薅着耳朵,扯着衣服。贺知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衣服被扯烂了。
幸亏贺知好只是耍嘴皮子,挑着她们打架。
她们仨在地上滚成一团,老太太上去拉架,她当然不是好心 ,就是怕仨儿媳妇打起来,让贺知好跑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敢直接去缠着贺知好,一个是贺知好身手太灵活,说话一套一套的唬人,另一个就是叶乔屿在旁边站着,跟个狼狗似的。
老太有一种感觉,她只要想靠近贺知好,叶乔屿就会把她撕了。
老头子还不如老太太,老太太还会进入战场劝架,献祭自己,挨两下揍让儿媳妇解气。
沉默的老头只会在旁边无能怒吼:“住手,别打了,我说让你们别打了!!!”
贺知好想笑,她拽拽叶乔屿的袖子,示意他弯一下腰。
“你见过这么打架的吗?”
叶乔屿笑了两声:“如果不是冲着咱家来,就更有意思了。”
他们是外来人,根本没人劝架,大家都在看热闹,难得有不用站队街坊邻里的热闹,打的还这么精彩。
警察姗姗来迟,声音特别大的喊道:“干什么呢,都住手。”
有警察来了,围着的人也散了,有些话贺知好不方便说,旁边的李红说道:“警察同志,你可得好好审审他们,怎么就这么精准找到我们大院了,他们在这撒泼,怎么只是挑拨我们跟邻居的关系,明显就是不想让人民内部团结,太可恶了,你们一定要抓起来严审,不能放过影响人民团结的人!”
李红的话说得义愤填膺,再加上李红长了一张正义的脸,说什么都可信。
警察还真的相信了:“你们跟我们回去调查。”
老头很显然的慌乱,被太阳晒黑的脸,甚至能看出来几分苍白,他应该也没想过会进派出所吧。
“同志,我们是来找闺女的,我闺女就在这住,你误会了。”老头子带着谄媚的颤抖声音说道。
警察不为所动:“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叶乔屿把一位年龄比较大的警察拉到一边,坦白了自己军人的身份,还说道:“同志,我昨天刚跟我媳妇结婚,他们今天就找过来了,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冲我来的,这种事情马虎不得,还希望你们能严查,避免出现意外。”
要说李红的话给警察脑子里提起一根弦,那叶乔屿的话就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警察的表情刚刚是严肃,现在可以说是凝重,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审视。
他们一辈子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以为这次跟着公婆来找大姑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公婆决定来的时候,准备只带大儿媳妇,另外两个儿媳妇怕自己吃亏,软磨硬泡撒泼打滚,再加上两个儿子,也怕什么好东西只给大哥,也同意自己媳妇跟着。
这才能妯娌三个整整齐齐地跟来,整整齐齐的挨骂挨揍,现在整整齐齐的进派出所。
妯娌三个只有老二还算大胆,她壮着胆子解释:“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是来找大姑子的,那个小姑娘是我们的外甥女,孩子,你快跟警察同志解释一下啊,这是你外公外婆,我们是你舅妈啊。”
有点脑子但不多,知道要跟贺知好攀关系,也不看看她们跟贺知好的关系到底好不好,人家是不是愿意搭理她。
贺知好一脸无辜:“同志,我是绝对不认识他们的,他们肯定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信你问问。”
警察疑问的眼神看向他们,可惜了谁都不敢对上警察的视线,视线先是躲闪,然后又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副模样什么都不用解释了,谁家外公外婆不知道外孙女的名字啊。
简单两个字:“带走。”
警察把他们带走之后,贺知好才稍微放心,她总觉得这几个人说的是真的,牵扯到上一辈人的恩怨,贺知好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对自己很好,甚至比对舅舅家的孩子还要好,舅舅对自己也很好,有什么东西都会想着自己。
他们对谢昭笛更好,总会时不时的敲打贺坤,让他好好对媳妇,也会在他们三个孩子面前说,谢昭笛生养他们很不容易,要好好孝顺自己的妈妈。
如果那对不要脸的老夫妻,真的是谢昭笛的亲生父母,贺知好不会觉得丢人,她会心疼自己的妈妈。
只需一眼,她就能看出来,那对夫妻对女儿不会好,比起杨慧兰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自己的妈妈可能也经历过这些事,她眼睛酸酸的,那么坚强勇敢,爱孩子的妈妈,在当孩子的时候,又经历过什么样的苦呢。
谢昭笛接到叶乔屿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是贺知好有没有受伤,她太清楚这对不是人的父母了,贺知好一个小女孩,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万一伤了贺知好,谢昭笛会伤心一辈子。
她紧赶慢赶的回来,贺坤就在大院门口等她,贺坤回来的要早一点,他什么都没说,让叶乔屿领着亲家和贺知好回家里。
谢昭笛一回来就看见大树下,贺坤点着一根烟,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垂着眼皮。
贺坤注意到谢昭笛回来了,把烟掐灭,迎了上来。
他同样心疼妻子,好不容易过了段安生日子,这对狼心狗肺的父母,怎么又出现了呢,他只想骂一句老不死的。
“没出什么大事,慢点走,瞧你一头汗,小好很厉害,没吃到一点亏,她和乔屿还把他们送进了派出所,咱闺女长大了,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了。”
贺坤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就知道谢昭笛最担心的肯定是贺知好。
谢昭笛爱她的每一个孩子,可能是出于对小时候自己的补偿,她对贺知好尤其好,把自己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全给贺知好。
她却不会太偏心,因为她也知道偏心的滋味。
谢昭笛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自从断绝关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随着时间推移,谢昭笛还在想,这对夫妻也到了年纪,会不会已经死了,就算是死了,谢昭笛也不会原谅他们。
谢昭笛听说亲家也在,甚至目睹了全过程,她有些自责。
叶家要是因为这个,看不起自己,顺带着看不起贺知好怎么办。
没想到推门进去,王桂英对着贺知好大夸特夸,叶乔屿在旁边捧哏,叶桐竣捎带补充,小景在旁边拍手。
“小好,等你去随军,乔屿有时间,你一定得跟他学两招,到时候谁欺负你,你就揍回去,有些人动嘴皮子可以,但是有些人就得直接揍,咱们家的人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王桂英想亲传两下,已经摆好姿势了,回头看见门口的亲家,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亲家,你们回来了,我还想教小好两招呢。”
谁都没提那群闹事的人,热热闹闹的做饭,贺知君他们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早早的回来了
谢昭笛不说,他们也不问,谁都不知道谢昭笛的疮疤有多深,究竟有没有愈合。
饭快做好了,又来了三个人,是谢昭笛的爸妈和弟弟。
谢昭元的媳妇王美兰和谢昭笛在一个地方工作,王美兰听说姐姐接了个电话就往家里跑,生怕贺家出什么事,就赶紧把电话给谢昭元打过去,让他带着爸妈去看看。
他们一进大院,就听说什么事了。
谢康铭夫妻俩之前常来帮他们带孩子,跟大院的人都认识。
谢昭笛看见自己的孩子,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她现在很幸福,不想困顿于过去。
可是当看见谢康铭和陈秀莲,谢昭笛却发现她的情绪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她还是有点介意的。
她真正理解了那句话,再大的人见到父母也会变成小孩。
“爸妈,阿元你们怎么过来了?”谢昭笛眼眶有些红,孩子们都在,她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声音却隐藏不
住哽咽。
听的孩子们心里都不舒服,甚至还想哭。
陈秀莲用手指点了点谢昭笛的头,带着埋怨却能清楚的听出心疼:“受委屈了也不跟爸妈讲,是不是觉得爸妈老了,帮不上你了?”
谢昭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落下。
“我和你爸不来,你是不是哭都不哭?怎么当奶奶的人了,还没改改你这个脾气。”
虽然谢康铭没说什么话,安静的坐在谢昭笛旁边,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里带着心疼。
“哭吧,哭够了跟我们回家呆几天,那对不是人的玩意肯定还会来,让元子和坤子处理,你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把他们养到这么大,这时候不用他们,什么时候用他们。”
谢康铭知道谢昭笛的创伤,不想她面对亲生父母,才会想把人接走。
第36章 第36章泥潭中开出的花
世界上真的会有,想把自己孩子逼死的父母,就算孩子要死在眼前,他们关注的却是,她的死能带来多少价值。
谢昭笛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真的因为努力,勇敢加幸运。
作为一个女婴,她侥幸没生下来就被淹死,再大一点,她很能干,家里的杂活几乎都是她干,所以没有被送人。
谢昭笛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有什么丢人,那不是她的错,那是那对父母的错,她是受害者,她唯独担心,叶家会不会因为那对贱人,对贺知好有什么看法。
家里人该在的都在了,谢昭笛也不想隐瞒了,孩子们都大了,懂事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爸妈,家里还一堆事呢,我就不过去了,他们愿意来闹就来闹,不搭理他们就是了,”她不会对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心软,她又对孩子们说:“往后他们肯定还会再来闹一次,你们多长个心眼。”
“他们的确是我亲生父母,不过我早就跟他们一刀两断了,还给他们一条命,就算是全了生恩,至于养恩,根本就不存在。”
谢昭笛原名,或者说在她还身处炼狱时,她叫姚招弟。用意很明显,他们想要儿子,就把希望寄予在女儿的名字上。
讨厌这个女儿,却因为她能帮忙干活,任劳任怨,吃的还少。
她小时候甚至都没有衣服穿,光着身子跑,还是有人看不下去,给谢昭笛件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甚至都不能说是衣服,是能套在身上的破烂布料。
这块烂布遮住了谢昭笛赤/裸的身体,却撕开了她的羞耻心和自尊心,也为她带来了勇敢。
她的思想开始萌芽,谢昭笛认为她的生活不应该只是这样。
天不亮就要睁眼干活,黑心父母却在床上睡得很香,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谢昭笛干,真正吃饭的时候,就只能被分到几口汤,手心一半大的窝窝头。
一个发育期,要干这么多活的小孩,怎么可能吃饱,她就只能在做饭的时候,偷吃一点垫垫肚子。
那个时候粮食更金贵,别说家里的粮食是定量的,每个人进嘴的粮食都是定量的。
谢昭笛这个行为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被打了个半死,三天没下来床,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她当时也想过,不然就这样死了算了,这样猪狗不如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谢昭笛的求生意识越来越薄弱。
那对贱人说话从来不避着谢昭笛,压根不把她当人,又怎么可能考虑她的感受。
狗男人拿着烟杆在木桌上敲了敲,长呼一口气,烟雾缭绕:“村头的老吴要给他大儿子找个阴亲,说能给一袋玉米面,等老大死了,就把她嫁出去吧。”
“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就是有点不划算,养她这么大了,我还寻思再大点,把她嫁出去换彩礼,给咱承志娶媳妇呢,没想到,阴亲就阴亲吧,埋人家坟里也算是有个去处。”
谢昭笛不知道老吴的大儿子是谁,但是他们口中的老吴,今年得有六十多了,他大儿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先不提这种糟粕如何,他们对濒死的女儿这种淡漠的感情,好像就只是把闺女当成一个货品,活着有力气,是老黄牛,死了还剩下一具完整的女性身体,卖了也不可惜。
谢昭笛清楚地意识到,她是一个人,一个有尊严,会哭会闹会渴望爱的人,可惜她生在这个家庭,什么都没体会到。
她不甘心就这样来世间走一遭,即使不是昼光如太阳,不是皎洁如月亮,她也不甘心做被乌云挡住的星星。
她会冲破乌云,散发出自己的光。
谢昭笛有了求生意识,会在家里人出去干活的时候,偷偷去厨房吃点东西,不敢多吃怕被发现,她还是装出来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让人感觉她活不长了,但偏偏还吊着一口气。
她早就暗中观察家里的钱放在哪,也可以说谢昭笛早就有了想离开的念头,却没有一个由头让她坚定地选择离开。
谢昭笛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能她娘做饭,那个女人又是一个懒骨头,一大早蒸窝窝头,恨不能把三天的份全都蒸出来。
他们吃完早饭出去干活,谢昭笛昨天就收拾了东西,她没有什么好带的,拿了她老娘一件衣服,把窝窝头都装走,她本想把所有的钱都拿走。
她却想到,这是姚家全部的家底,她要是都拿走,他们肯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要把谢昭笛给追回来。
谢昭笛不想因小失大,只拿走了部分钱,这个时候正是秋收的时候,大家都在地里抢收,村里静悄悄的,都看不到人影。
谢昭笛脚步不停的往前跑,她听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过,顺着村头北边一直跑,出了小村子,就会见到不一样的世界。
她一步都不敢停,就怕停下来就再也不想跑了,她不是在跟身后穷鬼饿狼的父母在赛跑,她是在跟自己的命运赛跑。
跑得越远,她掌握自己命运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这种信念支撑着她前进,甚至是超越了体力的极限,她除了就着水吃了两口窝窝头,就再也没停下来过。
一直跑到天黑,她还不放心,从大路绕到了小路上,月亮地很亮,谢昭笛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越来越兴奋,终于要逃离那个家,能活得像个人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昭笛碰上了陈秀莲,战争还没有结束,陈秀莲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受伤了。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她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没药没粮没水,她只能硬挺着,就在她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时,一个衣着破烂面黄肌瘦,脸上没有一点肉,皮直接贴着骨头。
两个眼睛因为过分干瘦,大得吓人,甚至分不清男女,看上去有一种死感,没有一点朝气。
谢昭笛的眼神也是好,陈秀莲把自己藏在草垛里,几乎不会有人注意,没想到谢昭笛经过一眼就看见这里有个人。
她不想多管闲事,脚步只停留了一下,就径直走开了,谢昭笛低着头忽然发现了血迹,非连续的滴答几滴,尽头就在草垛,看来草垛的人是从这走过去的。
谢昭笛还是太善良,无奈的又倒回去,陈秀莲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小孩还会回来。
她们的母女缘分就从这里开始,两个人相互扶持往市里走,一个窝窝头掰成两半。
陈秀莲和谢康铭是在收养了谢昭笛之后,才生下来自己第一个儿子,他们想给谢昭笛改个名字。
谢昭笛已经在陈秀莲的教导下认识字了,她把姓改了,名字的字也改了,却没改音。她要一辈子记住那段非人的日子。
昭取阳光灿烂的意思,她要抹杀屈辱的含义,在家里出走的那一刻,谢昭笛的人生中只剩太阳。
在贺知好他们心里,自己的妈妈永远温柔乐观,耐心勇敢,不管是跟谁相处都笑着,工作能力还强。
谁都想不到,谢昭笛的童年并不美好,甚至说还很悲惨,她并没有沉溺于悲伤,而是勇敢的走了出来,勇于跟原生家庭断绝关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贺知好都有些想哭了,她要是有谢昭笛那些经历,贺知好可能会纯恨这个世界 ,看谁都不顺眼。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谢昭笛一样,从泥潭中挣扎出来,还能开出一片灿烂的花。
谢昭笛看着儿女苦大仇深的表情,她自己反而豁达地笑着:“过去的事我都不在意了,我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日子过得多好。”
王桂英甚至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有书卷气的亲家,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这才是新女性的代表,新社会能顶半边天的妇女!
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王桂英想着,一会一定要单独跟谢昭笛说。
叶乔屿只有今天这一天假期了,他和宋淮南明天就要去新部队报道了,这一走就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出了这件事,他反而开始担心贺知好了,那帮人给女儿找阴婚的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吃完饭之后,谢昭笛他们在外面说话,让这些小年轻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
贺知好想听,却被他们坚决的赶回了房间,还让叶乔屿盯着贺知好,不许她偷听。
贺知好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叶乔屿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笼住贺知好。
她抬头嗔怒:“你还真要管控我的人身自由啊!”
叶乔屿弯着腰,捏了捏贺知好的脸颊,她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有一点点肉,捏着手感特别好。
他原本想捏一下得了,手感太好了,有点舍不得松手。
贺知好一巴掌拍上去:“疼死啦。”
叶乔屿在旁边坐下,把贺知好揽入怀中。
“妈不想让咱们小辈知道,妈这么厉害,二十多年前既然能做出离家的决定,这都过去这么多年,血缘情分一点都没有了,思想也更加成熟了,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左右。”叶乔屿给贺知好分析。
贺知好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要谢昭笛自己想得开,那对夫妻根本拿捏不了她。
她现在担心的就是那对夫妻如果老来闹,谢昭笛看见他们就会想起从前,心情一直沉闷着可怎么办。
叶乔屿顺势摸上了贺知好的手:“不然你明天跟我一起走吧,我有点担心你。”
贺知好靠在叶乔屿怀里,伸手特别温柔的摸了叶乔屿的脸,给叶乔屿一种她会答应的错觉。
她软着嗓子柔柔的开口:“叶乔屿,”
摸他脸的手改为捏脸,声音也没有那么柔:“想什么美事呢,不可能。”
第37章 第37章这不公平
“为什么,好好,我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叶乔屿被拒绝的干脆,心底甚至升起了一丝委屈,怎么就想都不想拒绝呢,哪怕想一会再拒绝呢。
叶乔屿有些表现,让贺知好觉得他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他对一个人好起来,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
面对贺知好的时候尤甚,缘分真的个很神奇的东西。
一年前,不,哪怕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叶乔屿,他有对象之后会变成个黏人精,一秒都不想分开,把她的安危,快乐,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叶乔屿肯定一个眼神都不给那个人,薄唇一张一合,送他两个字,傻逼。
反转来得就是这么快,叶乔屿甚至想抱着贺知好撒娇,贺知好都不用给他撒娇,只要贺知好看着他说话,态度好一点,叶乔屿恨不能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那他撒娇是不是也有用,叶乔屿拉着贺知好的肩膀,让她站起来,自己环着贺知好的腰,他坐着靠过去,他的计划是头靠在贺知好的小腹处。
他也没想到他坐着还能这么高,头直接埋在了贺知好的胸上,软软的,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馨香。
“好好,我想你怎么办?我担心你又怎么办?”叶乔屿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时候说起话来黏黏糊糊,不时的蹭一下贺知好。
叶乔屿甚至想就这样抱着贺知好,天荒地老,他对贺知好不仅是心理性喜欢,他觉得贺知好不管做什么都很可爱,她吵架的时候都很有魅力,一颦一笑都吸引着叶乔屿。
叶乔屿对贺知好还有生理性喜欢,只要贺知好在,他就会不自觉的凑过去,想碰她,抱她,甚至是亲她。
贺知好还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叶乔屿都这样了,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她只能轻轻摸摸叶乔屿的头,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颈侧,不轻不重的力道轻轻捏了捏,像哄孩子一样:“你下次休假回来,我不就跟你去了吗,你先去把我们的家装饰一下好不好?”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对生活环境还是有点要求的,咱们会不会有个小院啊,家里基本的家具你看着买,不过床单被罩这种东西,你都得按照我喜欢的来,”
要说最开始,贺知好的确只是想哄一下叶乔屿,才会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布置未来的家上,真说起来,贺知好也打不住了,她可不想跟着叶乔屿随军之后,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来安排。
人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总是格外有感情,她必须得让叶乔屿亲手参与到,他们小家的建设上。
贺知好听人说过,结婚之前,不管男人再好,结婚过上几天就不装了,有的谨慎点的,是等到女方生完孩子,才不装。
她不知道叶乔屿会对她好多长时间,反正可着能折腾他的时候,贺知好得多给叶乔屿安排活。
贺知好现在的确很爱叶乔屿,如果有一天,叶乔屿不再爱贺知好了,不再像现在这样对贺知好好下去。
贺知好保证,她会毫不留情收回对叶乔屿的爱,她看似柔柔弱弱,像个一碰即碎的陶瓷娃娃,实际上贺知好心很硬。
她一旦彻底失望,是绝对不会回头的,这一点跟谢昭笛很像,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自己的人。
通常这种人的各种情绪都很饱满,爱得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头都不回。
叶乔屿巴不得贺知好给他多布置一些任务,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下班之后太无聊,漫漫长夜,他一个人总得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吧。
他抬着头,下巴搁在贺知好的胸上:“好,还有呢?”
他这个姿势,说话的时候下巴一动,贺知好有点想笑,她往后推着叶乔屿的头,哈哈两声:“别这么说话,痒。”
叶乔屿干脆直接把贺知好拉进自己怀里,他靠在床头,贴在贺知好颈侧,吻了几下:“说吧。”
难道这个姿势就不痒了吗?叶乔屿的呼吸喷洒在贺知好脖子处,带着叶乔屿的温度和气息,不容拒绝的侵占了贺知好的领域。
贺知好直接靠了过去,懒懒地挂在叶乔屿身上,开口。
“我想要大一点的床,两个人睡着舒服,厨房的东西你也准备一下,也不能总吃食堂。还有就是如果房子大的话,我会把衣服什么的提前寄过去,你能不能帮我洗干净收起来?”
他俩已经结婚了,使唤自己的老公,天经地义。
叶乔屿都记在心里了,答应道:“没问题,那你能不能天天都给我打电话?你会觉得很麻烦吗,可是我真的会很想你呀,好好,我好想希望你早点去,最长两天打一次电话,好不好?”
好好好,怎么一句话这么多好,贺知好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
叶乔屿怎么这么会装可怜,他就是拿准自己的性子了。
贺知好捂住他的嘴,不想再从他的嘴里听见一个好了:“知道了,闭嘴不许说话了,叶乔屿,你真吵死了。”
叶乔屿的嘴巴被贺知好捂住了,他的眼睛可没有,他可怕的很,眼睛好像也会说话,盯着贺知好的眼神吵死了。
叶乔屿甚至亲了贺知好的手心,心思从眼睛里流出来,两
只眼睛弯成小月牙,像狐狸眼睛:“好好,想堵住我的嘴,你应该这样呀。”
他移走贺知好的手,反握在身后,低头吻了上去,唇舌描绘着贺知好的形状,反复舔舐,轻轻的咬着,勾着贺知好深入。
他的手也没有昨天那么老实,似乎是知道贺知好的底线在哪,变得肆无忌惮,手流连在她的腰间,逐渐上移,直到握住那处丰盈。
贺知好浑身打了个颤,眼尾有些红光,甚至出现了生理性泪水,叶乔屿捏了一下,贺知好轻轻哼了一声,不自觉的靠着叶乔屿更近。
看上去楚楚可怜,想让人狠狠疼爱。
叶乔屿探索的揉了揉,似乎在寻找让贺知好更舒服的力度,男女身体的构造真的很奇妙,他从没想过,女孩子的这个部位,竟然能软成这样。
叶乔屿学东西快,观察力也强,看着贺知好的表情,找到了合适的力度和方式,他还在亲着贺知好,缠绵悱恻。
贺知好换气的功夫睁开眼,发现叶乔屿竟然一直没闭眼,在盯着自己。她有些不服气,怎么他就能摸自己。
叶乔屿再次贴上来,依旧没有闭眼,想把贺知好的表情记在心里。
贺知好捂住了叶乔屿的眼睛,紧接着手慢慢下移,她的手也灵活地钻进了叶乔屿的衣服里,上下其手。
摸到凸点,贺知好甚至用指甲刮了一下,叶乔屿倏然睁开眼。
贺知好没闭眼,当然看见了他的变化,凭什么只能叶乔屿摸她,她不能摸回去,叶乔屿要是问,她只有一句话回过去,这不公平。
没想到叶乔屿往后撤了一下,眼睛从盯着贺知好的唇,转移到她的眼睛上,眼神里带着一股兴奋和期待的劲儿:“好好,再来一次,再用力一点好不好?” ???
贺知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叶乔屿还有要求,轻了不行,太重了也不行,到后面,贺知好的胳膊酸了,嘴巴也麻了。
反倒是叶乔屿兴冲冲的还想再来,一个劲儿的哄贺知好,贺知好实在是太累了,不为所动,窝在叶乔屿怀里,闭着眼不想睁开,嘟嘟囔囔:“好累呀,我想睡觉了。”
没办法,叶乔屿只能由着贺知好趴在自己怀里,贺知好一会就睡着了,叶乔屿却迟迟没有睡意,他还在畅想婚后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小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想想就很幸福。
谢昭笛他们商量着怎么对付那对夫妻,王桂英再三确定,谢昭笛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姚二夫妻俩。
谢昭笛的态度也很坚决,就算他们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原谅,她离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只当自己是孤儿,现在,她的爸妈只有陈秀莲夫妻。
王桂英便出主意,让她逢人就在大院里说姚二如何虐待她,再说还好碰上了新社会,妇女不靠家里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说姚二夫妻俩虐待女童,就说要给谢昭笛配阴婚这一点,完全可以给他扣上一顶搞封建迷信的帽子,这个时候,但凡跟四/旧扯上关系,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得清算一番。
至于为什么要跟大院里的人说谢昭笛被虐待,是因为最开始,大院里的人会因为跟谢昭帝认识的时间长,站在谢昭笛这边。
姚二夫妻来闹的时间长了,总有一些缺心眼的人,觉得父母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当儿女的能让一步就让一步。
先拖住他们,再想后面永绝后患的办法。
谢昭笛的执行力也很强,下午请了假,第一个去找李红哭诉,找李红她算是找对人了。
先不说李红的传播能力有多强,就凭李红和贺知好的关系,她自然而然的站在谢昭笛这边。
李红越听越生气,听到最后几乎要落下泪来,谢昭笛身上还有小时候被打留下的疤,她还给李红看了,李红当场就骂了两句,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嫂子,我是真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不是人的爹娘,不过嫂子,我是真佩服你,那对夫妻一来,只要我看见,保准没他们的好!”
不出谢昭笛所料,李红当场下午就把事情传遍了整个大院,传话的时候,还带上了自己的感情,不自觉的夸张了好多,说得绘声绘色,她要是在古代,肯定能当个说书先生。
第38章 第38章你打得过我吗
“大家伙,你们说说,这种重男轻女,封建迷信搞四旧的人,思想这么落后,是不是绝对不能进咱们大院,要我说碰到他们就举报给警察。”
现在说重男轻女,大家并没有那么愤愤不平,这种心思藏在心里就够了,但是说到四旧,大家可都敬而远之了。
要是跟这个扯上关系那还了得?
大家都附和着李红:“是啊,可不能让这种人来,谁看见就把他们轰出去,别带坏了咱们大院的风气。”
“就是啊,咱们可都根正苗红,他们只要来,谁也别搭理他们,直接撵人。”
杨慧兰也想凑热闹听听说的是什么,一听说是贺家的热闹,她心里竟然还升起几分得意。
她就说做人怎么可能像贺家那么顺,儿子女儿有出息,儿媳妇能干孝顺,一家子这么团结,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不秘密就出来了。
今天上午在前面那条街上,还是她给姚老二指的路,这个热闹传的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怪不得谢昭笛放着儿子不疼,偏偏疼那个小闺女,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杨慧兰觉得谢昭笛傻,这么重视儿子的爹娘怎么生出来这个傻子,把闺女当成宝,纯粹就是活该。
她心里有股气,昨天贺知好和叶乔屿办婚礼,她被徐秀美拉去看孩子了,没能吃上那顿酒席,去了一问,竟然是邱秋说,她在家藏了好多私房钱,徐秀美让她去送钱了。
不仅身上的钱都搭出去了,在徐秀美家洗了一晚上的衣服,几乎干了所有家务,累得腰酸背痛,她现在手都还发抖呢。
上午一回来,她就想收拾邱秋那个死丫头,回家一看,邱秋和邱天都不在,她现在一肚子气。
“呀,杨大娘怎么在这听着不说话呢?你说重男轻女这种落后思想,早就应该被抛弃了?”李红故意膈应杨慧兰。
杨慧兰见大家面上都是这个态度,又加上李红实在是太健壮了,她是一个很有力的女人,杨慧兰不敢骂人,只能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你们懂什么,只有男人才能传宗接代。”
李红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几乎直不起身,连连哎呦两声,扶着旁边人的胳膊:“哈哈,这说的什么话,只有男人才能传宗接代,那你给你儿子娶媳妇干嘛,你给你儿子也找个男的啊。”
杨慧兰哑口无言,她坚信自己说的是真理,李红什么都不懂,她灰溜溜的走了。
李红还喊着杨慧兰:“大娘,再跟我们分享没有女人怎么传宗接代啊!”
杨慧兰头都没回,李红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呸了一声。
“老太太放着好好的孙女不疼,天天就是作死。”
杨慧兰在徐秀美那里吃了气,又在李红那里吃了瘪,心情沉闷,一股邪火在她身体里乱窜。
邱秋今天特意带着邱天躲出去了,刚回大院就被李红拉住,宣传了一遍谢昭笛的事迹。
邱秋听得云里雾里的,所以就是说,谢婶子曾经也跟她一样,都不受家里的待见,必须为家里的人奉献自己。
但是谢昭笛身上完全看不出来,那种畏畏缩缩,不自信幽怨的表情,再看邱秋,眉间总是萦绕着一股愁绪。
她听完了李红的话,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没有目的
地的往前走,邱天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直到熟悉的门出现在邱秋目光,那是贺知好家,她没有勇气敲门,却觉得自己错过这次,就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刚抬起手,门就打开了,出来的刚好是谢昭笛。
“邱秋,你怎么在门口不说话啊,是不是找小好,她应该是在屋里睡觉呢,你等一会,我去叫叫她。”
邱秋连忙喊住谢昭笛:“婶,我找你。”
对上邱秋有点忧郁的眼神,谢昭笛就知道邱秋想说什么了,她关上门,打开了隔壁贺知循的房子。
贺知循家里没人,暂时也不会有人来,很适合谈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
谢昭笛回头朝邱秋笑着:“邱秋,来,进来说话。”
邱秋并没有让邱天回避,她们两个都面对着同样的东西。
谢昭笛给她们倒了两杯茶,并没有因为邱天是个小孩子就忽略她,耐心的询问邱天想喝什么。
谢昭笛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质,包容,大方,从容,一颦一笑都看不出来,她曾经生活在泥淖中。
“邱秋,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我的事情?”谢昭笛没有回避,大方地提出了这个话题,没有窘迫,没有自卑,眼神中只有勇气和慈爱。
邱秋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了,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很少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
她很羡慕贺知好,邱秋和贺知好在外面玩,邱秋到点就得回家做饭,贺知好没玩够,就会跟着邱秋回家。
到了饭点,贺家一家人出动找贺知好回家吃饭,只要她不回去,贺家就不会开饭。
谢昭笛找到自己家,也不会像旁的家长把孩子臭骂一顿,而是拉着贺知好肉嘟嘟的小手,温柔的问她:“宝宝肚子饿不饿啊,来,妈妈抱你好不好?”
那是邱秋没有过的待遇,最开始也学着在饭点躲起来,不过没有人找她,等她饿的受不了准备回家,饭菜早就被吃完,得到的只有奶奶的怒骂,父亲的漠视。
“婶子,我真的很佩服你。”邱秋不敢看谢昭笛的眼睛,她低着头,握着邱天的手。
谢昭笛看见邱秋,仿佛看见少女时期的自己,她之前从没劝过邱秋,她们这种情况,想要挣扎出来,只能用近乎跟家庭决裂的方式。
这种方式就注定了,只能是当事人自己下决定,得等她自己想过来,不然就好像是故意挑拨人家家里关系一样。
“邱秋,人是为自己活着的,而且你说,人是不是得活出个样子来?我们要接受生命馈赠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小好比起你和我,真的很幸运,毫不夸张的说,她幸运在有我和你叔叔这对父母,我没有,你也没有,但是邱秋,你可以让你的孩子有。”谢昭笛的话残酷而真诚。
她接着说:“你现在也大了,有些话不用明说,你已经被这个家困住二十年了,如果你像我一样出走,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会过得更好还是更差,没有搏过,谁也不知道。如果真心能换真心,早十年前你就不是这个处境了,再晚十年可能能换到你奶奶的真心吧,因为她需要有人照顾她了。”
这些话没人直面跟邱秋说,只有贺知好的谢昭笛,会真心劝她,她不能再让贺知好失望了,她也得为自己拼一下。
她也知道,这段时间杨慧兰在给她物色对象,好的对象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呢,就像宋淮南。杨慧兰给她找的对象,与其说是给她找对象,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一个大腿粗的孙女婿。
只要能在邱秋的婚事中得到好处,什么样的人都敢让邱秋嫁过去。
她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不想嫁人之后,还跟杨慧兰捆绑在一起,不想生了一堆孩子之后,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她也不想看邱天,把自己经历过的路再走一遍。
邱秋斩钉截铁的说:“婶子,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拉着邱天站起身,给谢昭笛鞠了一躬:“婶子,你和小好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大的贵人。”
她拉着邱天的手越来越紧,脚步越来越快,走的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是开启新生活的路,一步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
小小的邱天抬头看着姐姐,她懵懵懂懂的眼神,却知道姐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跟着热血沸腾。
回到家,家里只有杨慧兰一个人,她坐在躺椅上捶着肩膀,看见邱秋回来,也顾不上自己累得快散架的身体了,直接跑过去就想揪着邱秋的耳朵。
邱秋先把邱天推进房间,躲过了杨慧兰的手,面无表情瞪她一眼:“你又想干嘛?”
杨慧兰不知道邱秋哪来这个逆反的劲儿,她撸起袖子:“你个死丫头,你死哪去了,还敢联合那个小贱人一起抠搜我手里这两个钱,我看你是脸皮越来越厚了,看我不打死你,等明天就给我去相亲,肉联厂王五的儿子,今天我先把你收拾老实了。”
杨慧兰拿着鸡毛掸子,朝着邱秋扑过来,面目狰狞,手高高抬起来,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杨慧兰年轻的时候年纪再大,现在也老了,邱秋从小就开始干活,力气本来就大,之前挨打是碍于杨慧兰是她奶奶,不能回手。
邱秋一听杨慧兰的话,那个王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小儿子在邱秋学校,调皮的很,不服管,满嘴脏话,还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打人。
邱秋也见过他那个大儿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人,长得也丑,不过就是家里两个人都在肉联厂上班,可以说条件稍微好一点。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杨慧兰就是要拿自己卖了换钱。
“让我嫁给他,不如让你去死!”邱秋本来想说,不如让杨慧兰嫁给他,她现在还没那么泼辣。
不过这句话就已经给杨慧兰带来很大的冲击,她的眼睛瞪得特别大,嘴角的唾沫都要喷出来:“你说什么?死丫头,你敢咒我,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鸡毛掸子第一下落空了,邱秋躲开了,紧接着又落下来第二下。
邱秋不愿意跟她多纠缠,伸手接住了鸡毛掸子,抵在膝盖上,两只手一用力,鸡毛掸子成了两半。
她用力地扔在地上:“我不信你打死我,你能打过我吗?”
第39章 第39章打回去了
年轻人和老年人体力本就有悬殊,更何况杨慧兰几乎不怎么干活,在家里到处乱窜,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是看起来没闲着。
邱秋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家里所有的活都是邱秋干,杨慧兰说是帮老大看孩子,照顾家,她除了把钱都照顾进自己口袋,就是盯着邱秋干活。
再不就是四处找人吵架打架,再占人便宜,活脱脱一个地主婆。
之前邱秋被困在圈子里,即使能看出,也会强迫自己不去深想,越想越失望。
现在跳出这个圈子,邱秋才发现自己真的做了太多事情,她的手不像同龄人那样滑嫩、白皙。布满了老茧,手指被水泡得发白也是常事。
她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要跟这个家决裂,仔细想想,在这个家里,除了邱天,再也没有人给过她温暖。
邱秋想要的很少,只要你能对她一点点好,她就能回报你很多。
杨慧兰就不必说了,带来的只有打骂。邱国强会冷漠的看着她,他不会管任何事,下班就吃饭,吃完饭就去外面跟街坊聊天听收音机,回来就睡觉,偶尔分给家里的眼神,也只在两个儿子身上。
他只有在嘴上说让邱秋和邱天吃肉,而筷子却把肉夹给了俩大儿子。
两个弟弟被杨慧兰教的很自私,觉得姐姐妹妹生来就是为他们的彩礼准备的,甚至有次催邱秋找对象,一定得找个有钱的,要给他俩买糖吃,娶媳妇。
这个家并不是邱秋和邱天的家,这个家是男人的家。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时候的邱秋就像一潭老气横秋的死水,突然有一块巨石扔进来,这潭水突然活了起来。
“死丫头,还敢吓唬老娘我,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厉害了。”她也不怕出人命,拿起旁边的木板凳就要砸过去。
邱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来这招,她上辈子是个打铁的吗,这辈子这么喜欢
砸东西。
邱秋没躲,用胳膊迎了上去,瞬间胳膊上红了一大片,钝钝的疼。
杨慧兰又换了晾衣架,在邱秋身上抽上去,无一都被邱秋用胳膊接住了,胳膊上一条条的红痕,看着骇人。
杨慧兰就知道,邱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女娃娃哪有这么大的脾气,就是打得不够:“女人就得打了才听话,你爹不在,我替你得来教训教训你。”
邱秋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看看身上的伤也差不多了,不能再挨打了。
邱秋听了她这话就觉得好笑,杨慧兰不是女人吗?她怎么就知道为难同性别的人,看不起女人,干嘛不死了去。
总得在走之前做点什么,挨了这么多年的打,不能就这么走了,何况这个家对她只有生恩,没有养育之情。
这么多年当牛做马,她的工资一大半还都上交了这个家,她应当是还完了生恩,尤其是杨慧兰,没生自己,没养自己,只打自己。
邱秋夺过晾衣架,追着杨慧兰打,就瞅准了她的屁股,一下一下往上抽。
杨慧兰的力气没有邱秋大,她老头都死了多少年了,也好久没挨过打了,根本不抗揍,邱秋两下子就把她打的嗷嗷叫。
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她又跑不过邱秋,围着家里跑的时候,还撞歪了不少东西,噼里啪啦的响。
邱天躲在房间里,还以为姐姐又挨打了,想冲出来替姐姐挡两下,结果挨打的是杨慧兰,疼的杨慧兰呲牙咧嘴。
邱天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议从眼神中跑出来,紧接着就是对邱秋的崇拜,圆圆的大眼睛充满了惊喜。
邱秋打的差不多了,才停手,恶狠狠地盯着杨慧兰:“老实在客厅呆着,你要是敢乱跑,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同样的话,邱秋还给了杨慧兰,她说这句话并不觉得爽,只觉得悲哀,但是对象是杨慧兰的话,多少带点解气。
杨慧兰暂时不敢随便动,再说了,被自己孙女打成这样,她咋可能还好意思出去晃悠,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可没有别人欺负她的时候。
屁股疼的都坐不下了,她只能趴在床上,哼哼哼的哎呦,她决定了等她能动了,就得出去给大家好好告一状,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
等邱国强回来,她必须得让儿子,收拾一下这个邱秋,狠狠的揍回去。
邱秋进了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和邱天总共也没有多少东西,一个大袋子,一个箱子,就把她俩的东西都装下了,占地最多的还是两床被子。
邱秋半蹲,平视邱天,认真询问:“小天,姐姐现在要离开这个家,姐姐想带你一起走,你愿不愿意跟姐姐一起走?”
邱天出生以来,就只有邱秋对她好,在邱天的观念里,这里不是家,有邱秋的地方才是家,她坚定的点头:“我一辈子都要跟姐姐在一起!”
邱秋松了一口气,既然两个人决定一起生活,两个人就是彼此的依靠,什么都不让邱天干,让她一直躲在自己身后,邱天也不会成长,甚至会把她养成自己之前的性子。
“好,那你拉皮箱好不好,咱们一起离开这里。”邱秋说道。
邱天有一点顾虑,就是她会不会成为姐姐的累赘,她不能上班赚钱,如果什么都不干,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现在邱秋让她干活了,邱天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提着皮箱跟在邱秋后面。
杨慧兰听见动静,站起来屁股疼,走起来两条腿牵着屁股上的伤口,就更疼了,不过她顾不上了,拖着两条腿。
“死丫头,你俩这是要去哪,这是翻天了不成?”杨慧兰挨了一顿揍,语气没有那么横了。
邱秋头都没回,一句话:“关你屁事。” !!!
杨慧兰不可能让邱秋走,这么一个钱袋子,她怎么可能放邱秋走,她跟在邱秋身后,想追又追不上。
撵到大院中间,人最多的地方,杨慧兰眼看撵不上邱秋,她干脆往地上一一坐,屁股硌得一阵疼,都不用装了,真情实感的嗨呦嗨呦哭喊。
“造孽啊,摊上这个孙女,竟然揍她亲奶奶,还拉着妹妹从家里跑,这是什么人啊,谁来管管这个死丫头啊,老头子,你走的早,你看我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娘啊,怎么这样啊。”杨慧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闹着。
人都围了过来,难得杨慧兰爱把自己的热闹摆出来让大家看。
不过谁信邱秋会打杨慧兰啊,杨慧兰那么不讲理,没事就撒泼打滚。
邱秋知道她这种情况,必须得站在舆论的最高点,她把身上的麻袋放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天赋,说哭就哭。
有道是,老实人发火可真的会吓死人的。
邱秋眼泪哗哗的掉,平时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见到谁都是婶子大娘的喊,大家对邱秋的印象都不错。
她委屈的把袖子拉上去,露出来骇人的红痕,一条一条,甚至整条胳膊都肿了,用凳子砸的最吓人,高高的一块,感觉那条胳膊都要折了。
这伤一露,大家心里就清楚到底是谁打谁了,杨慧兰也是蠢,打人也不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邱秋就很聪明,打的地方是她的屁股,根本不能露出来给别人看。
“杨大娘,你看你给孩子打的,你也别颠倒黑白了,大家心里都清楚。”
“邱秋这孩子多好啊,天天在家里干活,能把这孩子逼成这样过,你就想想你自己多过分吧。”
邱秋又开始哭着耍赖:“婶子大娘,她不仅揍我,还要把我卖给肉联厂王老五他儿子。”
“肉联厂的啊,那待遇应该很好啊。”
“你知道什么呀,一家子无赖,要是真好,不就在肉联厂找个职工子弟了,就是附近的找不上,才来咱们这里找。”
“就是,那人我见过,跟个泼皮无赖似的。这不是故意坑孩子吗,哪有这样的。”
邱国强下班就碰上了这一幕,他早就被杨慧兰给洗脑了,觉得他就是一家之主,这一大家子都得靠着他生活。
没有自己,这一大家子都过不下去,邱国强沉着一张脸,黑的都快成锅底了。
“让她走,不孝的东西,我就看看你在外面活不下去怎么办,还敢打你奶奶,给我滚出去,永远都别回来!”邱国强一回来就给杨慧兰撑腰。
此时此刻,邱国强觉得自己充满了男性魅力,真正做到了一个孝子,一个家里顶梁柱应该做的事。
杨慧兰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被邱国强的话堵在了嘴里。
邱秋走了,那家里那些活都谁干啊,杨慧兰不想再当老黄牛了:“老大,不然让这丫头回去吧,你揍她一顿给我解解气就行了。”
哪里有这样当奶奶的,周围的人简直要气笑了,没见过这样当老人的。
邱国强态度坚决不惯着邱秋的臭毛病,一挥手:“回什么回,让她给我滚,今天要么就跪下给你奶奶认错,我还能给你留点面子,要么就滚远点,混不下去别回来求我!”
太搞笑了,大院里没有一个人觉得,邱秋应该跟杨慧兰道歉,杨慧兰什么性子的人,谁不知道啊。
不过邱秋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能过得下去吗?
邱秋都做到这步了,怎么可能跪下认错,她仰着头:“我就是在外面饿死,也不可能回来求你,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将近二十年,工资有一大半都填补家里了,邱天我也会自己养活,从此以后见面只当陌路,我和邱天不朝你要钱,等你老了,养老的事也别找我们!”
邱国强眼睛瞪得都要出来了,还敢跟他提条件,他现在脑子正处于充血状态:“不用你,你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有我儿子给我养老,指不上你们两个赔钱货。”
邱秋心里一笑,果然邱国
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平时不说。
第40章 第40章哥们已经结婚了
邱秋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留恋,赔钱货三个字听的她有些麻木。
赔钱货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只用赔钱货来形容女生呢,难道只是因为,把女生养大之后,要嫁出去吗,只花家里的钱,却得不到回报。
那养儿子长大之后,还要娶别人进门,两个人一起花家里的钱,那岂不是两个赔钱货了。
这么想要死后摔盆的人,抢着生儿子,那儿子长大了怎么不抢着死啊,好让别人知道,你生这个儿子没生错啊。
邱秋已经不会被这三个字触动了,反而她觉得邱家才是一群赔钱货,付出了金钱和感情,换不来一丝真心和温暖,一家子吸血鬼白眼狼。
“好,我们今天离开这里,是死是活,跟你再没有关系,互不相干吧。”邱秋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生父,并没有垂下眼眸,她把邱国强的表情看得很清楚,要把盛怒又羞愤的表情刻在心里。
她的表情让杨慧兰有些害怕,杨慧兰觉得这个好拿捏的老黄牛孙女,可能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杨慧兰也是从老头子死了,邱秋妈妈嫁进来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她可不想回到之前老黄牛的日子。
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伺候一大家子,最后一个上桌吃饭,睁眼就开始干活,一直干到闭眼,没睡多久又要重复。
杨慧兰连忙求情:“老大啊,你就让邱秋姐俩留下吧,咱们家可不能少人啊。”
她心里想什么,只有在家里干活的人才能知道,像邱国强这种既得利益者,是绝对不会知道,邱秋离开之后,他们家面对的是什么日子。
让邱国强这个原汁原味的大男子主义,在大庭广众面前反悔,挽留邱秋,这跟他当众给邱秋下跪有什么区别!
他两只大手握住杨慧兰的胳膊,像钳子一样钳制住她,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杨慧兰根本动弹不得:“娘,你怕什么,是这个死丫头需要咱们,走咱回家,儿子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贺知好听见动静就拉着叶乔屿出来了,碍于是邱秋,她和叶乔屿躲在一边看得特别起劲。
看了这么多年恶毒老奶压榨黄牛孙女的戏码,现在终于看见邱秋反击了,贺知好兴奋的脑子处于极度活跃期。
贺知好摇着头,低声对叶乔屿说:“不懂,真搞不懂,他到底在燃什么。”
叶乔屿胳膊搭在贺知好脖子上,往怀里一带:“咱俩趁人多先出去?你一会不得跟你好姐妹说两句话?”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杨慧兰他们的身上,没功夫注意贺知好,要是一会散了出去被人发现,不免有人传邱秋是受了贺知好的挑拨,好好的一个孩子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你让贺知好无动于衷,那肯定更不现实。
贺知好的手捧住叶乔屿的脸:“你怎么这么好呀。”
一句话给叶乔屿钓成翘嘴,嘴角压都压不下来:“那必须的呀。”
贺知好带着叶乔屿在后面的小路穿了出去,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俩特意躲到第二个拐角的小巷子里。
杨慧兰也搞不懂他这个大儿子想的啥,她动弹不得,几乎是被邱国强压着往家里走,不舍得回头看着邱秋,喊两句:“死丫头,不就说你两句,就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怎么生了你这个死人模样,还不赶紧滚回家啊。”
她哪里是不舍邱秋这个人,她是舍不得邱秋的力气。
邱秋拉着邱天,再看了一眼这个长大的地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邱秋走到第一个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并不想见的人,她下意识装作没看见,就要躲过去。
宋淮南的声音有些心疼:“邱秋,事到如今,你还要躲着我吗?”
自从上次邱秋说他俩不合适,以后最好不要见面之后,宋淮南也在赌气,一直在照顾刘永明兄弟俩,明天就要离开了,他才借着找叶乔屿的借口,想再见邱秋最后一面。
没想到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宋淮南知道邱秋的家庭,他曾经的确因为邱秋的家庭犹豫过,可是这个女孩本身很好,他决定义无反顾一次。
没有人规定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必须选择最优解,总得有规定之外的事情出现,他觉得邱秋就是他生命中的例外。
“现在不好找房子,你要带着你妹妹去哪里?邱秋,我们结婚吧,你跟我去随军,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邱秋在犹豫,她果断的离开家,就是不想过听之任之的日子,她想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是,嫁给宋淮南之后,她不也是靠着宋淮南过日子?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
“淮南,你值得更好的,我配不上你。”邱秋脸上还有一种窘迫感。
她第一次见宋淮南,身上穿的还是贺知好的衣服,邱秋极力想营造出的体面,在宋淮南看见她刚刚跟家里断绝关系,全部崩塌。
邱秋有些站不住了,她低头看着和邱天交握的手,小声说:“我会带着邱天先去住学校,过几天就把户口迁出来,排队等房子。”
她作为老师按理说应该是要分房子的,可是邱秋的工作年龄还没到,等分房子且等着吧。
宋淮南没有强迫邱秋表态,而是把自己的心剖析在邱秋面前,一字一句皆是真情。
“邱秋,我说结婚并不是可怜你,而是想让你可怜我,我是家里的老二,我爸妈从小就更关注我大哥,等我小妹出生之后,他们理所当然把注意力放在我小妹身上,所以我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我相过很多次亲,却都觉得不合适,我只觉得你合适。”
宋淮南眨了眨眼,下定决心:“所以,就当你可怜我,给我一个同你结婚的机会,好不好,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依旧算数,咱们可以一起抚养邱天,婚后你也可以出去工作,家务分担,我不会拦着你做任何事情,你同我结婚,不是靠我养着,而是咱们分工争取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邱秋心动了,她本来就喜欢宋淮南,赌一次吧,她既然有离开原生家庭的勇气,未来就算跟宋淮南过得不好,她也有离开宋淮南的勇气。
她现在最应该有的是,遵从自己本心,嫁给宋淮南的勇气。
“好,我答应你,不过今天我还是带着邱天去住学校。”邱秋不想在结婚之前就麻烦宋淮南。
宋淮南不像叶乔屿那样情绪外放,他激动地搓了搓手,把邱秋身上的麻袋接过来,傻笑着:“一点都不重。”
还好,上次叶乔屿打结婚报告的时候,宋淮南顺便也让赵林生给他打了,后面邱秋的分手说的措不及防。
他沉湎于悲伤中,还没抽离出来,也没来得及撤回。
贺知好和叶乔屿看见了整场戏,都感觉自己吃到了瓜,就是距离太远了,根本就听不出来他俩说的啥,只能看见两个人的动作。
不过贺知好吃瓜这么多年,轻轻松松脑补,还在给旁边的叶乔屿说:“他俩肯定和好了,说不准都要结婚了!”
等邱秋他俩走过去,贺知好突然蹦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叶乔屿这个大尾巴。
邱秋很意外:“小好,你怎么在这?”
贺知好挎着邱秋的胳膊往巷子里走,两位男士识趣的没有跟上来,在拐角处看着邱天。
贺知好就差给邱秋拍手叫好了,早就应该离开这个破家,熬到现在也是邱秋能忍。
好朋友终于脱离苦海,贺知好甚至想放挂鞭炮庆祝一下。
“还问我怎么在这?这钱你拿着,我都不用大脑思考,就知道你身上肯定没多少钱,你自己能吃苦就自己吃,别带着邱天吃苦,是不是想去学校凑活一宿?带着孩子去住个招待所,别委屈自己,离开那个家之后,你过得都是好日子。”贺知好摸摸邱秋的头发。
她心疼邱秋很久了,家有恶毒老奶,坏蛋老爹,吸血老弟,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好在终于脱离苦海了,未来的日子不管过成什么样,总不会更差了。
邱秋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真要单独在外面住,会不会受人欺负。
可惜他们两家离得太近了,不能让邱秋来贺知好家里住。
邱秋有什么事都跟贺知好说,就更别提要跟宋淮南结婚这件大事了。
“这钱我不能拿,我身上的钱还够,我决定要跟宋淮南结婚了,婚后我也会工作,小好,你相信我吗,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邱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语气也格外坚定。
似乎美好的生活就在未来招手。
贺知好怎么可能不相信,书里写邱秋嫁进肉联厂老王家,面对另一群吸血鬼,她都能耗尽时间,把日子过好,就更别提哪哪都是正常人的宋淮南了。
贺知好把钱塞给邱秋:“那这钱就更得拿着了,就当是我随的份子,过日子别一直委屈自己,宋淮南是个好人,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别什么都闷在心里,婚姻最重要的就是交流。”
宋淮南在叶乔屿面前还特别得瑟,把麻袋放到地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叶乔屿:“哥们要结婚了!”
叶乔屿觉得他有病,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口说道:“哥们已经结婚了。”
宋淮南的热情没有被打击到,又说道:“哥们当姐夫了,邱天喊声姐夫让这个哥哥听听。”
邱天乖乖的开口:“姐夫。”
叶乔屿翻了个白眼,看看里面,感觉贺知好还要聊一会,也起了逗宋淮南的心思。
看着邱天:“你叫贺知好什么?”
邱天睁着圆圆的眼睛,甜甜的说道:“姐姐。”
叶乔屿又问:“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邱天很快就绕过来了,用同样的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姐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