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YingAnnalynn@outlook.com
收件人:Yvette-Zhong@stanford.edu
主题:关于边旭
你好,我叫应拭雪。
目前就读于国内洵川师范大学。我本科心理学,目前在读社会学。
剖析侧写研究恶劣杀人犯是我专研的方向
我听说了边旭于三年前连捅他母亲七刀的恶性事件,我希望可以了解到边旭的原生家庭以及成长环境、或是平时与他人相处模式从而分析侧写。
对犯人进行侧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以后这类事件的发生。
您亦可通过以下方式联系到我,期待收到您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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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关于边旭
你好:
很匆忙地看了你给我发过来的邮件,因为斯坦福的课程很重、旧金山的天气让我有些不适应,所以我现在才回复你。这几天好在阳光特别好,好的阳光似乎能让人心情都变好,所以我也能和你说说关于边旭的那些事情了。
我和他第一次遇见是他在赚外快,他帮人辅导作业,帮助挂科的学生及格。
我算是将信将疑地找了他。
辅导的过程非常得好,他很温柔、很有耐心。
所以当我听说他弑母的时候,我是惊讶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会陪我上课写作业,寒暑假分开他也会准时地给我报备一天内他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
他在弑母那天和我提了分手,后来我也得知这大概就是他同我分手的原因。
在收监等待开庭期间我曾经去监狱想要见他,但是他拒绝与我见面。
听闻你的研究和调查有可能在开庭时候帮助他,我想尽全力帮他。
我现在是非常清醒且理智的状态,我保证,在恋爱交往期间他从未对我有过行为语言上的任何一点暴力行为。
让我从头说说我和他的那些事情吧。
在他帮我辅导过那门课之后,我们渐渐就熟络了起来。
他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很擅长伪装,看他的眼睛澄澈,我不信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他长得很帅气,成绩也很好。经常活跃在各种学校活动和竞赛之中。
熟络起来后,我们经常会聊天,每天九点钟他就会有一段时间不回消息,我后来才知道他母亲要求他每天晚上九点钟都要给她打电话报备一天都做了什么。
真正让我们在一起是我们认识的半年后,我体育挂科了,他陪我跑八百米。
在一起后我有个室友过生日,因为是室友的生日,寿星没说可以带家属,所以我没有带他一起去,饭桌上点了几杯啤酒,大家都稍微喝了点。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我,可又怕我在是有面前为难便等在了外面,还在饭局结束前偷偷去结了账。
我酒量不算特别好,稍微喝了一点酒就觉得头晕。
回宿舍的路上,他跟在我和室友身后。
我心不在焉地和室友聊着天,倏地感觉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
一回头才发现他翻过护栏,朝着马路中间走去,我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他小心地躲避着,最后在路中间顿了脚步,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蹲下身。
外套里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他快速撤离马路。
等他再次翻过护栏,我赶忙走过去,这才看见他用外套包裹起来的是一只猫。
“它被车撞了。”边旭将外套摊开。
牛仔外套上已经沾染上了猫咪的血迹,他却丝毫不心疼,温柔地开始检查猫咪的状况。看见它隆起的肚子时,我们一怔。
我说:“怀孕了?”
“应该是的。”他二话不说重新抱起猫,“你先回宿舍,我送猫去宠物医院。”
我嘴上说着不放心,陪他一起去,但是我想的是他兼职赚钱大约是没有什么存款的人,刚刚又结了账,宠物看医生的费用是很贵的,我怕他没钱。
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医生第一时间安排了检查,拍片后简单和我们交流了情况,我已经记不太清楚猫咪具体的病情了,我只记得骨折和必须马上剖腹生产,否则肚子里的小猫也会有危险。
他甚至没有询问需要多少钱,便直接签了手术同意书,随后去缴费。
我抢着要付钱,但是他不准。
“你不是缺钱吗,我有钱,我来出,就当是我自己给自己积德了,保佑我下次期末考试不挂科。”
他还是没让。
他说他也有钱。
我不信。
他便和我解释,他已经存了好几万了,那些钱是为了供他弟弟出国念书的,现在用一点,到时候等发了奖学金他再补进去。
我好奇为什么他弟弟出国念书的钱,不是父母出而是他出。
他这才和我说起父母亲离异,父亲没在管过他们,而母亲不让弟弟出国,可他知道弟弟的梦想,作为哥哥他想托举弟弟的梦想,给予他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帮助。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母亲对他们兄弟两个极强的控制欲。
我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可靠远比他上好的五官更加吸引我。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再一次坚定地这么认为。
顺便一提,猫后续活下来了,四只小猫活下来了两只。他不方便养猫,所以我收养了它和它的小孩们,现在其中一只小猫跟着我生活在旧金山。
第一次知道他窒息的原生家庭是我们在一起后的两年后,我考研失利了。
可当我知道时,他早背着那座“母亲”的大山负重前行了很久。
父母决定把我送出国镀金,那时候我非常想要他陪我一起出国,我父母会出他那部分钱,他甚至没有多犹豫几秒就拒绝了我。
我们爆发了在一起后最激烈的争吵,我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能为自己而活一次呢。
母亲是母亲,他是他,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自己其实有些不记得那时我们怎么吵了,我只记得自己很痛苦,哭着抓着他的衣领,哭到甚至还反胃呕吐了。现在想想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肯定是丑极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也
一遍又一遍地填写了申请表,但最后全部都被撕烂丢掉、或是长久地被压在杂物的最下面,不见天日。
他的一生完全受困于他的母亲,那个给予了他生命,又剥夺了他“生命”的人。
出国后,时差是无法避免的,旧金山和首府15个小时的时差困扰着我们,但我们还是尽力地克服着。
每天早上睡醒,我都能看见他给我发送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对我讲述着这一天他经历了什么事情。
他很优秀地考上了首府大学的研究生,拿到了奖学金。
我因为更换环境无助的时候,无论多晚给他打电话他都会接。
当我在手机那头抱怨着为什么他不能和我一起来时,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在旧金山上学吃饭,没有人陪我。
他会安静地听我发泄完情绪,告诉我还有多少天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然后和我道歉。
可那不是他的错。
他是一个没得到过什么正常的爱意的人,可他却有那么多的爱给予我、给予他弟弟。
后来我买了一本日历,闲着没事我就会翻着日历数再撕掉多少张我们就可以见面。
明明有app记录倒计时等方便,可我却喜欢这样笨拙的方式。
那本日历一点点变薄,可撕掉一半之后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分手。
后来便是你也知道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件事能不能让法官在判刑时宽大处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你们不要低估母爱可能带来的伤害。她让他从儿子变成了“丈夫”,从哥哥变成了“父亲”。
最后,如果这封邮件有幸被他看见的话,你可否帮我带句话?
告诉他:不要害怕,即便太阳下山,我们也能等到月亮和星星。
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但愿你以后诸事顺利。
祝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