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出院需要好好养身体，所以孟兰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给外婆做好吃的。周日实验室人都休息，沈校予干脆也偷了个懒跑回孟兰那里蹭吃蹭喝。
外婆躺在床上，因为骨折伤还没有怎么痊愈，还不好下地，晒太阳也只能在家里的阳台上。
沈校予一回来，她便叮嘱沈校予最近天冷，要注意保暖。
孟兰把做好的饭菜端进来，让沈校予帮忙把折叠桌打开：“你就放心吧，她都多大的人了，陈博扬都当爸爸了，同年的她还能算是小孩？”
“陈博扬都当爸爸了？”沈校予惊讶。
孟兰把饭菜放到折叠桌上：“结婚前就怀孕了，就是肚子不显怀，昨天我下楼买菜，碰见他们来看陈博扬爷爷
奶奶，顺道来看看你外婆时和我说的。妈，要不要喂你？”
“不用。”外婆拿起勺子，“你和笑笑也快点去吃饭。”
如果不是这里的房子离朝海街太远了，沈校予还是很希望可以和外婆妈妈住在一起，不用每天想中午吃什么，有人照顾自己。
“你们实验室今天不忙？”孟兰拿出两个碗，一个是给沈校予喝汤的，一个是盛饭的。
“忙啊，但是我会忙里偷闲。”沈校予笑。
“冬天天黑得早，你别再开电瓶车了，不行就打车或者坐公交，平时出门手电筒带来。”孟兰给她夹菜。
沈校予：“你刚刚还和外婆说我不是小孩，现在你又把我当小孩唠叨了。”
“我那么说是让你外婆少劳神劳心，好好养病。你只要没结婚你在我眼里就一直是个小孩。多吃点青菜。”孟兰给沈校予夹完菜扯着嗓子朝着里面的房间喊，“妈，没菜了和我说。”
外婆应声：“好。”
下午，沈校予横躺在外婆卧室的床上玩手机。边昼今天要和他哥哥回家整理房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沈校予猜测他在忙，发了条关心他吃没吃午饭的消息后，她便继续刷着新闻。
渐生的困意被消息提示声打断，她打了个哈欠点进聊天软件里。
【边昼】：还没有。
【沈校予】：整理完了吗？
【边昼】：都整理好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沈校予】：吃完了。
【边昼】：那你晚上还在家里吃饭吗？要我过去接你吗？
沈校予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孟兰洗完碗走进外婆的卧室：“中午这点菜晚上还能吃，我等晚上再蒸条白丝鱼。”
沈校予放下手机，卖惨似地看向孟兰：“我晚上不在家吃了，我等会儿还有事。”
刚念研究生的时候沈校予也忙，还临时被教授安排过去代课，孟兰这次自然也以为是实验室的事情，转身朝外走：“那我去给你打包点饭菜，你晚上自己热来吃，别总点外卖。”
看着孟兰的背影，沈校予一瞬间又有点后悔，和边昼平时相处的时间也久，但自己好久没和孟兰一起好好度过一下午的休闲时间了。
注意到沈校予一系列表情变化的是外婆，外婆歪着脑袋看着床尾的沈校予，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毕竟现在眼睛不好了，但是心却反而更能读懂别人的想法。
“是去见男孩子？”外婆小声问。
床尾还沉浸在懊悔和两难里的沈校予闻声惊讶地回头看外婆，难道是自己方才的聊天记录被外婆看见了，可她看着外婆微微泛白的黑色眼瞳，又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嘘——”沈校予不打自招。
外婆笑：“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沈校予的概括和宽泛，但在她看来很准确。
“对你好就好。”外婆点了点头。
“就是他家庭不太好。”沈校予没敢直接说，生怕家里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能有你外公不好？”外婆挥了挥手，似乎什么大风大浪在她面前都是小事，“那时候文|革，你外曾祖父是地主，小时候你外公才一点点大，就被拉着出去一块儿挨批斗，当时没有人愿意嫁给你外公，我就看中他了。那时候我的爸爸就打我，还说如果我嫁过去，他这辈子都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沈校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外婆说起那个早已逝世多年的丈夫，脸上仍然带着笑：“你妈妈出生之后，一直到十岁，我都没有带回娘家过。后来我爸爸去世了，你妈妈的外婆才敢正大光明来看我们。所以啊，除非真是丧尽天良，否则人人心里都有软的地方，要找个把你装在最软地方里的人，其余的都是小事。”
外婆这话像是被沈校予打了气，她点了点头：“好。”
外婆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像极了的小孩，总会想到孟兰还小的时候：“所以，快点带回来给外婆看看，这样外婆心里也少了件寄挂的事情。”
“过年吧。”沈校予在外婆的话里一瞬间迷失了理智，稀里糊涂就说了出来。
外婆笑：“好，那到时候外婆给他包一个大红包。”
拎着孟兰给自己打包的饭菜，沈校予临走前还面露不舍：“我过一段时间一有空就回来。”
“好，到时候想吃什么菜提前和我说。”孟兰和她挥手-
时序进入小雪，今年看着也不像是会下雪。
没等来柯拓敲竹杠，听说是实验总在失败，这两天忙着赛博烧香，改善实验室风水，忙得不可开交。后来才知道是教授换了耗材，耗材出问题了，所以整个实验室实验都做不成功。
沈校予一打听也才知道，原来那耗材都是从耀程科技订的货。
她庆幸当时没找葛松月订货。
柯拓想过自己的问题、实验室的问题就是没想到是耗材的问题，气得他连夜去相关网站投诉。这实验还得做，从头开始做。沈校予原以为江景饭店没戏了，可过了几天，自己却等来了边昼带她去和边旭吃饭。
见他的家人让沈校予这个大多时间都格外外向的人，也当了一回社恐。
沈校予下午要帮关睿代课，要一直上到下午最后一节，她让他们别等她，到时候她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可四点半课刚结束，沈校予便看见准时准点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人。
“我不是说可以不用来接我的嘛。”沈校予整理耳麦关掉投影仪。
“我哥也没那么早到，我去早了也是无聊。”边昼走过去背起她的包，“现在就可以走了？”
“可以。”沈校予说着把出勤记录拍下来发给关睿，“走吧，吃饭了吃饭了。”
去的路上有点堵车，沈校予从包里拿出气垫给自己好好地补了个妆。边昼一边看着她，一边留意路况，适时提醒她车要起步了。
“妆面服帖吗？眼妆干不干净？”沈校予扭头。
“服帖，比柯拓他们实验室新买的载玻片和盖玻片还服帖。”边昼点头，“比我离心了十遍的清液还干净。”
“去你的。”沈校予捶他，“别逗我笑，不然眼下会长细纹的。”
沈校予把气垫放回包里，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你要不要把文件袋放在我包里？”
边昼下意识抱紧了一些文件袋，看起来宝贝得很：“不用。”
他们到的时候边旭已经到了。
他点了一些菜，又把菜单给了沈校予，让她爱吃什么点什么。
沈校予只见过边旭一次，早就记不得他那时候的长相了，但两个人毕竟是亲兄弟，长得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一些不同。
那种不同让边昼比边旭看起来更吸引人，可明明边旭的长相更温柔邻家。
沈校予一时间弄不懂这其中的原因，但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翻看菜单开始点菜。
三个人不需要点太多菜，沈校予只加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糖醋小排之后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今天的上菜速度很快，兄弟两个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偶尔只说两句，或是边旭问沈校予两个问题，整个饭桌四周都有一些安静。
吃得差不多了，沈校予去卫生间。
边昼目送她离开，这才把早就带来的文件袋递给他。
文件袋里是厚厚的资料，应拭雪的论文、一份公司宣传手册，和一张公司面试资料填写表。
边旭愣怔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边昼。
至亲的兄弟，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彼此了解。
沈校予从卫生间出来，边昼去结账了。她发现边昼揣了一路的资料袋在边旭手上了，他朝着有些不自在地沈校予笑了笑。边昼很快就结完账回来了，边旭和他们分开。
等他走远了，边昼便听见旁边传来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已经是开口说话，白雾萦绕的季节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哥很帅吗，你怕他？”
那是高中不知道哪次说的，真难为他还记着。
江景饭店距离朝海街算不上远，不过三两公里，他们牵着手走进橘色的路灯里。
沈校予：“我就是感觉你哥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都没有那么多话和我说。”
边昼没想到她不自在是因为这些，于是让她放宽心“不问是因为他都知道。”
“嗯？”
“我高中那时候喜欢你，他知道。”
沈校予看着他：“那时候就我不知道。”
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在意为什么老师今天多摸了一下同桌的脑袋。
边昼笑：“但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沈校予想到那天拿到自己公寓楼下门禁卡，因为自己把他表白的话说出来而害羞落荒而逃的人，突然想逗他：“那你亲口当着我面说一遍海拉细胞。”
那样洋洋洒洒的几十个字，含义不过是“我爱你”。无须说什么不知道丘比特是怎么样一只鸟，不说黄油和老虎。
他果不其然脸红了。
几秒后，他拉起沈校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掌心下是跳动的心脏。
他说：“你的手听见了吗？”-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