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大会?”
夹住肉丸的筷子一抖,金黄酥脆的丸子悠悠滚出餐盘,望月佑子语气疑惑。
餐桌对面的少年慢条斯理咀嚼食物,咽下后语气真挚地重复。
“对,烟火大会。”
“明天我要在家里陪弟弟,没办法和及川学长一起去。”望月佑子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放在餐桌上进食的小朋友。
正在报仇雪恨般干饭的小朋友骤然瞪大眼睛,被呛了好几口,开始剧烈咳嗽。
但他还是忙不迭摆手:“姐姐姐……你明天就去吧,我要去小猛家做客。”
“那到时候谁接你回来?小心到时候被人贩子抓走哦。”望月佑子挑眉,一句话杀死比赛。
可这时,一直在悠哉悠哉看电视的姑妈突然加入战场。
“我明天有时间,我去接。”她满脸八卦。
作为一名乐善好施且八卦的中年少女,她对于经常上门拜访、长相帅气又有礼貌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那这样的话,小佑子明天能来吗?”及川彻笑眯眯地顺着台阶爬。
“这……”望月佑子自知自己被两边夹击,左看看右望望,最终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
“明天几点见?及川学长。”
约好时间后,及川彻用以往讨喜的笑容逗得长辈心花怒放,又很勤快地帮忙打扫卫生。一切做完后,才笑眯眯地挥手向望月佑子道别。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望月佑子站在水池前,用厨房纸擦拭及川彻刚刚洗好的碗碟。
“明天打算穿什么去?”姑妈突然凑过来问她。
望月佑子被问得一懵:“就穿今天的衣服去。”
姑妈抱起手,上下扫视着她身上过于简单的纯色连衣裙,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不明白姑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望月佑子选择继续把碗碟整整齐齐垒好。
“穿这个太普通了!你跟我来!”她二话不说,拽着望月佑子就往楼上跑。
然后,望月佑子手中就多了沉甸甸的浴衣和头花。
“上次买的新料子给你做的!一定要穿!然后今天好好睡一觉,保证明天的皮肤状态。”姑妈义正严辞地叮嘱,一边把她往自己房间里推。
砰地一声 ,房门关上,望月佑子盯着手里的浴衣发呆。
都高三的人了,为什么突然想着要去看烟花大会?现在不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准备春高预选赛上么?
明明后面还会有很多机会和时间一起去看的……
五指缓缓陷进布料,她迅速把浴衣抖开,担心留下一点点褶皱。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挂上衣架,打开柜子开始一个个比对哪只手袋更搭配。
……。
………。
第二天如期而至。
现在正值暑假中期,附近的学生们已经摆脱学校的桎梏,穿着各色浴衣的少年少女来来往往,笑声鲜活。
望月佑子夹在他们中间,安安静静提着手袋等在车站出口的邮筒前。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色浴衣,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盘起,又用几支椿花精心妆点,恰好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连绵不绝的蝉鸣似乎拉长了炎热,望月佑子站在原地,思考及川彻能不能成功找到她。
虽然提前约好了地点,毕竟这里人还蛮多的……夹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间,似乎很难能直接找到她。
就在她转身找一个显眼的高处站着等时——
有人扒开人群,像是一把锋利地匕首,隔断人群,坚定又直接地攥住她的手腕。
今天的天气很热,对方握过来的时候掌心滚烫,带着黏黏糊糊的炽意,烫得心脏不由自主一抖。
“小佑子,你要去哪?”及川彻的语气委屈巴巴。
“我怕人太多,及川学长找不到我,所以打算去个显眼的地方等你。”望月佑子老老实实回答。
“不用这样啦!及川学长的眼神很好的,而且你站在这里超级显眼的!”
望月佑子有些茫然地抬起振袖。
衣服颜色是浅淡的水蓝色,上面的花纹也不显眼,是站在人群中瞬间被吞没的存在。
况且面前人来人往,高矮胖瘦铸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从他那个方位过来根本看不到自己。
这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一眼就锁定这边的?
及川彻无奈地撇撇嘴。
“纠结这个干什么?再不赶紧进去可找不到好位置了哦?”
说完,他像是怕走丢了一样,轻轻扯着她的手腕,顺着人流往前走去。
等到挤进会场内时,天空已经变成黑与蓝的混合色,西方天空远远挂着一颗闪耀的星子。
不过,会场内部依旧人头攒动,但相对于拥挤的车站,宽松了许多。
一边往前走,及川彻一边掏出手机,点开排球部的小群。
不出所料,群里消息几乎爆炸,艾特他的消息无数。
开屏就是岩泉一的怒吼:“垃圾川!!!你到哪里了??!我们都占位置多久了?你还不来?”
花卷顺带附上一条岩泉一为了占据最佳位置,化身拼命三郎的视频。
在大战过后,岩泉一抱着手一屁股坐在野餐垫上,让周围想要群起攻之抢位的人退避三舍。
及川彻赶紧单手打字飞速求饶,说马上就到。
按照原计划,等他们走到岩泉一占的位置后,就会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偶遇。
然后岩泉一他们又会莫名其妙地有事要离开,不得不把这个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含泪让出。
嗯,非常完美的计划!非常完美!
可突然,一道轻细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及川彻自认为很完美的计划。
“到这里……及川学长还要继续牵着我么?”
女孩子声音轻轻的,和她手臂晃动的力度一样轻,让他可以继续拉着她的手腕,能在回头时看到对方眼神闪烁的蓝色眼睛。
因为天气很热、人很多,有几根碎发黏在女孩子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抬眼睛看他时,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动物。
突然,及川彻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松开手拍拍脑袋,想质问主办方为什么要提前在自己的脑袋里放烟花。
“现在实在是太热了……我去买冰水。”
说完,及川彻落荒而逃,只留望月佑子一脸茫然盯着他的背影。
……。明明可以一起去的。
像是一只把尾巴圈在脚边的猫咪,望月佑子乖乖在原地,吱呀一声,身后的店门被拉开,室内的空调冷气扑来。
“望月学姐?”
“飞雄?”
站在店门旁吹着凉风的望月佑子和脖颈上挂着汗珠的影山四目相对。
“学姐晚上也要去烟花祭吗?”影山扫了一下佑子身上的浴衣,眼神迅速飘到别处。
左撇撇右看看,就是死活不肯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是啊。”望月佑子弯着眼睛笑了,“飞雄一个人吗?”
视线在极不自然地到处乱飘后,他犹豫着开口:“我在等日向和山口他们,学姐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
望月佑子刚想说今天和及川有约,可话压在唇边还没有说出,及川彻就黑着脸像颗炮弹冲了过来。
“啊呀呀呀~小飞雄不趁着假期赶紧练练排球吗?这么偷懒开学又要被及川学长打得落花流水哦~”
影山飞雄立马竖起脖子反驳:“才不是!我刚刚训练完!”
“诶~才不信~”
及川彻朝着他做鬼脸,急得影山飞雄脸红脖子粗,嘴唇颤动半天却挤不出一个字。
之前磁场不太合的学长学弟聚在一起,战争一触即发,望月佑子赶紧出声打断。
“抱歉啊,飞雄,我今天先和及川学长约好了,所以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
“哦……。”影山飞雄垂下头,额发落下细碎的阴影。
“不过,下次我们……”
望月佑子想要预约明天,可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一热,整个人被拽着往前走。
和刚才亲和、温柔的力度不同,这次带着一些焦躁和不安的意味。
及川彻拽着她往前走,冷着脸一言不发。
“及川学长,你在生什么气?”望月佑子很不解。
“没生气。”
“……骗人。”
望月佑子老老实实被拽着往前走,看对方一言不发,索性换了个话题。
“等会儿结束,及川学长出去想吃点什么?”
及川彻故作思考的样子:“那……望月学姐,我想吃小飞雄刚才出来的那家店。”
“……。及川学长,你正常点。”望月佑子眼皮一抽。
“欸?我很正常的啦,望月学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呀?”及川彻继续阴阳怪气。
望月佑子立马挣开他的手腕,也不打算继续惯着他。
下一秒,两道陌生的女声插进他们的对话。
“是、是及川学长吗?”
路过的两个女孩子突然凑过来,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及川彻的粉丝。
“欸?是我哦。”
和刚才闹别扭阴阳怪气的样子不同,及川彻瞬间换上招牌营业笑容,笑眯眯地和她们打招呼。
两个女孩子的脸立马变得红扑扑的,纷纷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
精致可爱的小甜点,要送给及川彻。
三个人开始寒暄,望月佑子站在旁边,修长的五指缓缓蜷缩,最终紧紧地嵌进掌心。
等到两个女孩恋恋不舍的离去,她握紧的五指才慢慢松开。
望月佑子看着及川彻,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及川彻,晚上去吃小姑娘们送你的点心吧。”
“以后你也别来我家了。”
说完,望月佑子直接甩开手,头也不回。
“之前的扮演游戏结束了,至于我家长辈那边,我会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
岩泉一终于等到了及川彻,两个人四目相对。
“望月人呢?”岩泉一问,攥起来的拳头显示本人处在爆发边缘。
如果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后果不言而喻。
可及川彻没有以前插科打诨的气势,蔫头蔫脑地说:“玩笑开太过了,被‘分手’了。”
话音落下,周围沉默一瞬,岩泉一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那来都来了,要不和我们看烟花?”岩泉一酝酿许久。
可及川彻沉着的脸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突然,一条手臂搭在及川彻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及川你想想,虽然你的计划失败了,但是还被分手了啊!”
“花卷!你再说的话,我要3、2、1上天台开跳了!”及川彻大声抗议。
“不,你想想,你之前可是假的!”花卷贵大循循善诱,“如果是假的,她会和你提分手么?”
“你的意思说……”青叶城西其他人附和。
“及川虽然被分手了,但是已经有名分了啊!这不就是你一开始最想做的事情么?”
其他人立马被鬼才逻辑折服,纷纷鼓掌竖起大拇指。
及川彻:“……”
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在哄我,但是为什么更想死了?
第162章 及川线2“OikawaToru,……
自从那件事过后,望月佑子只见过及川彻三面。
一次是春高县内预选赛,青城不敌乌野,及川彻下场时的视线交错。一次是她出席完葬礼,要转回东京,在登机口时的匆匆一瞥。
然后是现在。
现在是高三的暑假,望月佑子正在私塾和课业搏斗,突然手边的手机震了震。
是及川彻发来的消息。
“及川学长来东京啦。”
“哇~不愧是大城市,我可爱的学妹可以来招待一下迷路的乡下小子吗?”
信息发完,顺带甩过来几张随手拍的东京街景。
都是她的补习班附近街道照片。
望月佑子立马瞪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你姑妈告诉我的啦。”及川彻发来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及川学长迷路快要死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于是。
一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假装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笑眯眯地登堂入室。
补习班大厅人来人往,青春靓丽的JK路过,对着突然出现的帅气异性窃窃私语。
甚至有人还壮着胆子上前要联络方式。
及川彻来者不拒,笑呵呵回答上前搭讪的女孩子。
向来与人和善的望月佑子黑着脸挡在前面,背上还没拉好拉链的书包扯着及川彻就走。
“欸?乖学生望月大人不是让我等到中午么?怎么现在就跑了?”及川彻在后面问,顺带帮她把书包拉链拉好。
“心情不好,想翘课。”望月佑子回答,把他扯到僻静处,才松开手。
“所以,及川学长你为什么突然来东京?”
听到这句话,及川彻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神情慢慢消失,眼神变得严肃。
“东京有球队愿意要我啦。”他嘴角扯起一抹笑,“不过还是替补的替补。”
“哪只球队?”望月佑子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大和药业。”
望月佑子努力回忆了一下,V1联盟里确实有这只队伍,还是排名靠前的实业团。
她又仔细端详及川彻的神情,确定没找出一点异样,才彻底松了口气。
“那就好。”望月佑子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原先笼罩在心中的阴霾自然散去。
之前还担心他毕业后沉寂了半年,有没有出情况来着……
及川彻得意地哼哼几声。
“放心吧!虽然是替补的替补,但是及川学长有信心把正选全都打趴下,到时候就是我一个人在球队里当老大了!”
“那我很期待大和药业未来的王牌出现哦。”
先前闹的不愉快自然而然散去,望月佑子笑眯眯地配合他。
只要他还在打排球,就好。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你翘都翘课了,那就带我这个可怜的乡下小子提前熟悉一下东京的地形呗?”及川彻故意做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望月佑子扫视着他从头到脚的名牌货,毫不客气地给了一拳。
不过做是那么做,望月佑子还是尽东道主的责任,带着他游了一圈。
据他所说,现在出现在东京是来球队面试,既然已经通过面试,望月佑子索性带他在附近的景点吃吃玩玩。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简单吃了午饭过后,前往下一个地点。
可刚下地铁后,望月佑子就感觉大事不妙。
突如其来的人群冲进地铁站,人群拥堵,声音嘈杂,两个人瞬间被上下车的人群冲散。
被挤在人群中间,望月佑子被人流往另外一个出口带去。
她努力踮脚扭头,想找到及川彻的身影,但在嘈杂的地铁站中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出口和他们要去的地方隔着一段距离,中间有交通管制,要返回约定地点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
就在她努力转过身,想对着人流逆流而上时,突然被揽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中。
很好闻的洗衣液清香味悉数涌入鼻腔。
“别往那边去了,我好不容易挤过来的。”及川彻说,语气有点委屈巴巴。
望月佑子下意识地问:“怎么会突然那么多人?”
“好像是附近有什么集会来着……。”及川彻搂着她的肩膀,一点点把往最近的出口带。
望月佑子脑子迷迷糊糊的,不觉得人群的拥挤烦躁,也没有因为被异性搂在怀里而感到害羞,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在人头攒动、容纳了近千人的地铁站里,他是怎么一眼就找到我的?
自诩视力还不错的自己,都没办法找到对方。
但及川彻一如既往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用不正经的口吻回复:“因为小佑子真的很好找。”
望月佑子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自己有那么好找么?人群拥挤、呼吸不畅的地铁站里,就算是世界级超级巨星,都会瞬间被人海吞没。
这时,他们恰好顺着人流挤出地铁口,通过闸机后,室外一缕清澈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小佑子。”及川彻突然叫住她。
望月“嗯?”了一声,发现及川彻站在原地没动。
他还站在地铁站里,幽暗的阴影扑在脸上,嘴角带着笑,眼中却一闪而过略带伤感的光。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记得和你的约定哦。”
“所以,就算看不到我,也不要觉得我毁约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望月佑子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要在东京的球队打球的话,我们可以经常见到呀。”
及川彻双手比叉:“我在球队里会很忙的好不好?!不可能想出来就出来,一进去可能还要封闭化管理,手机都拿不到的那种程度哦。”
“毕竟我现在可是替补的替补,要想出头肯定要努力再努力嘛。”
“所以到时候我失踪了,或者你找不到我,又或者不回消息,可不是我跑到外面去浪了,是在很认真地完成约定!”
那个,只要排球不让我痛苦,就会一直打下去的约定。
“只要及川彻还没死,这个约定就不会结束。”他再一次无比认真、郑重地强调着。
她眉眼弯弯,伸出小拇指:“好。”
两根小拇指弯弯指节,短暂纠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我们约好啦。”
……
………。
计程车红色车灯在黑夜中闪烁,穿过两个弯道,悠悠在大写“P”字的路标下停车。
车门打开,少年三两步跳上人行道,和周围往来的路人相比,他的行装简单到令人不可思议。
这时,及川彻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刚摁下接听,老妈暴躁的声音就从听筒传过来。
“不是说今天晚上就到宫城,怎么现在还没人影?”
“你这臭小子!!马上就要出国了,什么东西还都要我来帮忙收拾是吧?”
及川彻被吼得耳膜生疼,但还是换上软乎乎、像是撒娇的语气哄自己老妈。
“你为什么……突然想出去呢?呆在日本不好么?”妈妈被他哄得差不多,语气开始变得感伤。
“没事的,明天就回宫城了,还能在日本待一段时间!”及川彻继续好言好语地安慰。
电话那边被哄得差不多了,虽然带着微不可查的啜泣,但还是留下一句“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眼前建筑物的路标灯瞩目,头顶上有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航灯在夜空中闪烁。
及川彻微笑着挂断电话,页面停留在上次使用手机的短信页,带着笑意的眼神满满回归冰点,打开自己的书包。
书包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本护照和身份证明,还有一些必要的证件和纸巾。
他毫不犹豫地摁下关机键,丢进书包,随后迈着大步越过拖着行李箱的路人,走入眼前的建筑物。
建筑物的标识闪烁着白色冷光,特地用多国语言进行标注。
——东京羽田国际机场,T3航站楼,国际出发。
等到手机再次开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三个小时后,彼时,及川彻已经站在陌生的大陆之上。
手机刚开机,立马就有电话拨了进来,疯狂震动的铃声和来电人一样暴躁。
“喂?小岩?”
话音落下,电话对面就是岩泉一劈头盖
脸的一顿骂。
岩泉一骂怎么突然一个人跑了,吓得阿姨差点要报警,问他知不知道家里还有一堆为他收拾好的行李。
不过,越往后骂,岩泉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再多说也无益,只要人安全到阿根廷了就行。
“你去东京的事情处理好了么?”他接着问。
“嗯,已经万无一失了~”及川彻故作轻松地开口,抬眼望向航灯在夜空闪烁的飞机。
“可不要觉得我比你晚出国半年就什么都不懂哦,大前辈?”
“我问你和她说了吗?”岩泉一问。
及川彻故意装傻:“说什么?”
“……”岩泉一生气地猛吸一口气,“我是说你的心思和她说了没有啊?!混蛋川!”
“那个啊,当然没说啦。”
“你这……”岩泉一还想继续骂他,却被打断。
“怎么开得了口嘛,我去阿根廷都还没有着落呢。谁知道那边会不会有个牛若,把我接着摁着在地上摩擦?”及川彻继续悠悠地说。
“而且表白了就跑可不是什么好人应该做的事。虽然我挺讨厌那群肌肉猩猩的,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好人。”
“所以及川大人就退出啦,就让他们好好加油吧。”
“……”岩泉一沉默了,“那你有和她说你要去阿根廷么?”
“没有,我说我日后会在东京打球。”及川彻耸肩。
“这个你就没必要不说了吧?!”
及川彻语气一如既往不正经:“我可不想让我可爱的学妹因为我影响升学考试哦。”
“望月不是那种人吧?是你不敢和她说吧?”
电话沉默半晌,及川彻自嘲地笑出声。
“小岩,之前不就说过我决定要打一辈子排球了吗?”
“对。”岩泉一低声回应。
“我要打到不能打为止,如果变成八十岁的老爷子还能打排球的话,我也会继续打下去。”
“对。”
“所以,我要把一切有可能妨碍的因素都切断。”
岩泉一忍不住了:“那跟你和望月好好说一声你要去阿根廷有什么关系?!她又不会拦着你!”
及川彻轻笑一声:“她肯定不会拦着我啦,但是会有其他的东西拦着我的。”
“你也知道的,我这次见她就是想说明白这件事。”
“那你……”
“可是这次见面我明白了,只要看到望月的脸,内心就会开始摇摆哦。”
自认为任何都不能打破的防线和原则,在碰到她后变得脆弱不堪。
见到她的第一面,自己居然升起了“留在日本考个大学也挺好”的可怕想法。
及川彻自嘲地笑笑:“所以如果再多见几面,我说不准真的会做出什么不过脑子的决定。”
在容纳了上千人的拥挤地铁站内,人头攒动,他可以一眼认出她的背影。
那在登机的时候,肯定也能一眼就看到为他送行的她。
偷偷来的也好,关明正大的送行也罢。
就像人群中不想看她离开一样,难以接受这个要被剥离的事实,绝对会在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从后面抱住她。
但他要选择继续打排球,选择完成最重要的约定。
所以,最后一面都不要见的好。
“就这样吗?”
“这就够啦。”
电话挂断,通过海关队伍不断向前,他故作轻松的声音消融在人群之中。
海关拿起证件,来来回回与眼前这个年轻人比对。
他在这个岗位看过形形色色的人,高矮胖瘦,穷富美丑,有来自美国矿业公司的代理人、中国的投机商、南美裔的淘金客,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特意掀起眼皮。
但这个年轻人,难得让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护照上是一个笑容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和现在的他笑得一模一样。
但这个笑容很假,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眼神疲惫悲伤得像是做出重大决定的中年人。
不过海关没有太多时间深究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心事,后面形形色色的入关客已经等的不耐烦。
印章压上护照,鲜红的pass油墨印上纸面,他用着说了无数遍,带着一点西语口音的英语说道:
“Oikawatoru,欢迎来到阿根廷。”
第163章 及川线3他去阿根廷了。
“想要学新闻?为什么?”
白色纱帘随风鼓动,阳光透过玻璃,被窗框分割成数块,洒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
“这个……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到处跑来跑去的生活?”
教室内的桌椅被拢靠在墙壁两侧,望月佑子挠挠脸,背后的黑板上写着“进路调查”。
班主任推推镜框:“以你的成绩,应该可以选个更好的专业吧?”
“想要跑来跑去的生活,完全可以念一个更加不错的专业,工作后出差也算是跑来跑去。”
无论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望月佑子还是轻轻微笑着摇头。
“你想学新闻,是因为某个人么?”她着叹气,问自己还很稚嫩的学生。
对此,望月佑子依旧微笑着,不置可否。
班主任重重地叹息一声。
“感情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即便理性知道这不是最优解,却也会义无反顾。”
“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她在调查表上重重勾画一笔,挥手示意离开。
望月佑子深深向她一鞠躬,起身离开。
白皙的指尖蜷起,指节发白,她其实有后半句话没有和老师坦诚相待。
老师猜的没有错,选择新闻专业是为了某个人、某个约定。
不仅仅是弥留之际,在病床前答应太奶奶,要一直带来崭新的故事。也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我一直看着的人就要走向世界了,所以在他被世界看到之前,就由我先来替他看看世界吧?
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所有人说一句“我喜欢的人真的很棒吧?”。
吱呀一声,教室门被推开,明亮温暖的阳光迎面扑来,一个全新的世界向望月佑子张开怀抱。
再次见到如此温暖明媚的阳光时,已经是一年后。
“望月学姐,这里!这里!”
娇小的金发少女拼命举起手,蹦蹦跳跳着,努力不让自己被人群淹没。
望月佑子急匆匆跑过去汇合,立马被像跳跳鼠的学妹紧紧抱住。
“突然跑来东京真是给学姐添麻烦了……还让学姐请我看比赛,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一年之后,望月佑子成功被一桥工业大学录取,成为一名新闻系大一年级新生。
而眼前从宫城远道而来的小姑娘,趁着高三暑假,特地跑来东京找她见面。
“好久不见,你怎么哭了?”她捏捏谷地仁花圆乎乎的脸蛋。
“那是因为见到学姐太开心了!”谷地仁花努力憋住眼泪,却有越闹越凶的趋势。
附近有不少球迷越过她们,讨论今天的比赛究竟鹿死谁手,才勉强让谷地仁花冷静下来。
“今天的比赛,是有学姐很喜欢的球队吗?”她捏着票根,反复琢磨两支队伍的名字。
大和药业和七菱工业,是两支实力强劲的实业团,为奥林匹克国家队的组建也输送了不少职业选手。
望月佑子点点头,带着她往里走:“我挺喜欢大和药业这只队伍的。”
谷地仁花乖乖跟着她走,脑袋上却缓缓升起问号。
她明明记得学姐之前不怎么追职业球队来着……。
很快,进场完毕,经过两局紧张刺激的拉锯战后,球队双方开始中场休息。
为了不让气氛冷场,两队的吉祥物下场分发小礼品,主持人也下场进行场间采访。
骤然,用来转播赛场实时情况的大屏幕,突然出现望月佑子和谷地仁花的脸。
两个女孩长相漂亮,看起来青春活泼,一下就被主持人选中采访。
简单介绍后,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到望月佑子唇边:“请问您最喜欢哪位选手呢?”
顶着全场注视的目光,望月佑子面带微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比较喜欢大和药业的主攻,三浦翔太选手,他的进攻风格是我非常喜欢的类型。”
主持人点头称赞,又往下问了很多问题,最后,笑眯眯地告知望月佑子可以在比赛结束后,与选手签名合影。
因为突然暴露在镜头面前,谷地仁花整个人变得怯生生,一直都在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学姐。
她看着望月佑子游刃有余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整个人很自信,但回答问题时更像是例行公事的营业。
可在听到能和选手接触时,望月佑子的神情明显出现了变化。
谷地仁花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出于捧场的高兴,而是发自内心流露出的喜悦。
等到比赛结束,几个场间被主持人抽中的幸运观众站上球场,挨个等着和喜欢的选手合影签名。
望月佑子故意排在最后面,握住签名板的手不自觉颤抖。
轮到她时,其他观众已经退场,选手例行和她合照与签名。
但在一切结束后,望月佑子犹豫着眼前的职业选手,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和您多说几句话么?”
今天刚赢了比赛心情很好,对面又是一个漂亮女孩,他没理由拒绝。
“我有个朋友,也在您的队里,但是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能托您帮我带句话么?”
“当然可以,他叫什么名字?”听到和自己队友有关,三浦选手来了兴趣。
“他叫及川彻。”
自己的请求被答应,望月佑子脸颊变得红扑扑的,一轮亮光在瞳孔中流转。
可在她的话音落下那一刻,全场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及川彻?我们队里没这个人啊?“三浦选手疑惑地转向其他队友,“我们队里有这个人么?”
其他人一致摇头。
“他说他是替补的替补,可能存在感不太高……”望月佑子紧急补充。
可周围人依旧紧紧地拧着眉。
看着望月佑子红润脸色从刚才的兴奋,渐渐灰败下去,有人不忍出声。
“是不是记错名字了?你和我们说说他是哪里出身的,这个应该不会找错人。”
“他是宫城出身的,青叶城西高校毕业!”望月佑子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
“呃……他在全国大赛拿过什么奖吗?”
望月佑子摇摇头:“他没有打进过全国,但是他本人其实很厉害,是我看到过最厉害的二传。”
可她的话音落下时,刚才还在努力帮忙回想的选手们,不约而同选择噤声,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如果不能带话的话,我就不麻烦大家了。”望月佑子后退两步,声音越来越小。
那一刻,不同情绪的眼神在她脸上交织,怜悯、可怜、不忍……以及愤怒。
最后,是刚才和她合照的三浦选手看不下去,出口结束这场闹剧。
“妹妹,你被骗了。”
“怎么会……?”
望月佑子刚想出口反驳,但立马被下一句话噎在原地。
“我们队不会收连全国大赛都没打进的选手,哪怕是替补也不会要。”
“我们队的门槛就是打进过全国大赛。”
……。
………。
等谷地仁花扶着望月佑子走出偌大体育馆时,外面已是乌云密布。
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学姐,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
望月学姐提到的那个人她也有印象,是青叶城西的王牌,在县内很有名气的二传手。
但是,一个宫城县实在是太小太小,在县内耀眼夺目的选手,放在偌大的全国不过也是颗渺小的星子。
来到东京被埋没……也是很正常的事。
天空中最后一条光缝被乌云合上,轰隆一声,一颗雨点砸在脚边。
突然,望月佑子抬起头,语气执着。
“可能是我记错球队的名字了……我再去别的球队去问问,应该不会错的。”
蓝色眼睛罩上一层水雾,黑色碎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之上,望月佑子神情执着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谷地仁花看着她的样子直想哭,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学姐学姐,那些职业选手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信呢?
没有哪个职业球队会要一个连全国大赛都没打进的选手,哪怕是坐冷板凳的替补都不行。
乌云在空中翻滚着,风发出恐怖的呼啸声,仿佛魔鬼正在狞笑,一场滂沱大雨即将袭来。
谷地仁花想拉着她去躲雨,可下一秒,望月佑子笔直地冲进雨幕之中。
“抱歉,仁花。我还是得把这件事问清楚。”
谷地仁花想追,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雨幕中,最终无奈拨给已经毕业的学长。
等再次找到望月佑子时,是在某家球队的俱乐部附近。
她整个人被淋得湿漉漉的,发梢不断滴落水珠,像是一只受伤的野猫,茫然地盯着地面发呆。
“望月学姐……”谷地仁花想为她撑伞,声音哽咽。
可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人笔直越过她,脚步在水潭荡起阵阵涟漪。
那是拨给已经毕业的学长们,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取得联系又碰头的别校学长。
少年的个子不算特别高,一身显身材的运动套装,撑着把透明伞,在走到望月佑子面前时,低低地将伞斜向湿漉漉的黑色脑袋。
望月佑子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岩泉学长……你知道及川学长现在在哪吧?都怪我记性太差,把他在哪个球队给搞混了……”
岩泉一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最终在女孩满是希冀的目光下,沉声开口。
“望月,别着凉了,先回家吧。”
轰隆一声,雨点更加疯狂地砸向地面,闪电划过天空,照亮望月佑子带着错愕的苍白脸庞。
“及川他不在东京任何一个球队,因为他已经不在日本了。”
“他去年夏天就去阿根廷了。”
第164章 及川线4有重要的人在那里。
哔哔——!
哨音落下的余韵依旧回响,无数闪光灯灯对着球场中心闪烁,比头顶的白炽灯还要耀眼。
站在球场中心、接受长枪短炮洗礼的年轻人转身,习惯性地露出招牌微笑,一张池面脸即便在近距离摄像头前也无可挑剔。
“Toru,今天晚上打算怎么过?”
一个面貌英俊的金发男人几步上前,揽过及川彻的肩膀,顺带向着对准这边的摄像机眨眨眼。
“打算回公寓,自己看电视。”及川彻嫌弃地推开对方。
金发男人继续死皮赖脸蹭上去,用惊讶地口吻发问:“啊?你刚被选进国家队诶!明天开始又是休赛期,这么好消息不来个party庆祝下?”
“你想泡妞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及川彻耸肩,主动和对方拉开物理距离。
阿列克谢迪科斯夫,阿根廷现役国家队王牌攻手,同时也是及川彻在圣胡安的队友。
当时,及川彻第一天去俱乐部报道时,第一眼就是他在球网前飞速起跳,暴力扣杀充斥着独特的美感。
但是也是他,用着像狮子一样骄傲的眼神,冷冷地扫过眼前身高、力量看起来都不出众的亚洲男人,冷哼一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结果相处下来,狮子只是赛场上的狮子,私底下是一只酷爱在草原奔腾的种马,最后莫名其妙演变成及川彻的跟屁虫。
“是咯是咯,我们的Toru又要猫在公寓里看他的记者小姐了。”阿列克谢扁扁嘴,“我有让经理帮你录像哦。”
“谢了,但今天我应该可以赶上直播。”及川彻挥挥手,率先走向休息室。
队里一众人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新来的队员讷讷出声:“Toru前辈是在追星吗?”
闻言,知道内情的老人不约而同耸肩,阿列克谢无奈一笑,目光追向那个执拗又孤独的背影。
“他没有追星,看的是他在日本时期的一个后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记者。”
小记者没什么名气,采访和报道一般只有短短的一分钟,能上电视的报道也寥寥无几,可怜巴巴挤在光鲜亮丽的主播之间。
所以想要看一眼,得准时蹲在电视机前面,隔着漫长的网络延迟和卡顿,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Toru他录得录像带都快堆满半个储物间啦。”
很多时候都是和队内训练冲突,不得不录下完整的一期节目,但不管是哪盘录像带,及川彻都能精准地找到小记者出现的进度条。
那个小记者对Toru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阿列克谢想。
与此同时,相隔整个太平洋的岛国,正在下着连绵可怖的暴雨。
罩着防水布的皮卡车在雨幕中穿行,墨绿色油布飒飒作响,车轮碾起半人高的水墙。
皮卡车后厢挤满穿着雨衣的人,大大小小的摄影设备被放在车厢最里面,气氛沉默。
车外狂风呼啸的声音刺耳可怖,望月佑子安安静静捧着手机,屏幕荧光照亮她的瞳孔。
“又在看你那个小白脸球星啦?”坐在她旁边的老师凑过来调侃。
和望月佑子接触过的同事都知道,这个平时很拼命的新人记者没什么兴趣,闲下来就喜欢捧着手机看球。
不过她看人的眼光很不错,一直关注的那个人从默默无闻的冷板凳替补,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球星。
甚至官方刚发布消息,对方已经成为国家队的选手。
“这个赛期最后一场比赛啦,能看看就看看吧。”
现在地处山区,呼啸不止的狂风暴雨不知道折断多少电缆,手机信号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正常信号下不过十几秒的来回,现在卡得宛如幻灯片放映,加之山路崎岖,车厢内摇摇晃晃,但她还是坚持看这场比赛。
这时,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车队骤然停下,有一直在直播的记者探出镜头。
低声讨论的声音不断响起,时不时伴随着岩石滚落坠地的闷响,望月佑子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屏幕上的圆圈不断旋转,时不时弹出“信号不佳”的提示,页面恰好卡在及川彻准备发球时的镜头特写。
她垂眸,盯着屏幕上熟悉的脸,用像是告别又像是打招呼的口吻低声说。
“我该进去了。”
……
…………
及川彻回到公寓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电视机。
他卡的时间很好,坐在电视机前时正好是新闻节目开播的时间,但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这可是在国内的线人给出准确情报!绝对不会有错!
抱着可能出现特殊情况推迟的想法,及川彻耐心地在电视机前开蹲。
可即使墙壁上时针分针一齐落在“12”刻度,他依然一无所获,电视里已经开始放无关紧要的泡沫剧。
这时,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一条国内的推送弹出,瞬间占据他的全部视线。
及川彻拇指颤抖着摁下去。
在国内的线人和他说,今天望月佑子要长野县附近做采访,是有关当地风景区的报道。
——“长野县暴雨突发山体滑坡,与进山先遣队伍联络中断。”
这条推文配上一张实时直播的截图,光线很暗、画质很模糊,几乎快看不清人的脸。
但他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后面、个子最矮的那个背影是谁。
底下评论不断刷新,住在附近的网友也Po出相关的照片,严明情况无比严重,已经有人开始祈祷平安归来。
铛地一声,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及川彻的脚边。
脑袋中一直绷紧的一根根弦,开始接二连三崩裂,耳边不断回响着类似金属摩擦的酸涩声音。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等再有意识时,已经是一天后,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急匆匆从东京羽田国际机场跑出。
他直接向计程车招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要去长野县。
计程车司机一愣,从东京打车去长野县,和拿着钞票当燃油烧没什么区别。
他开始仔细打量着身侧这个奇奇怪怪的乘客,思考对方是不是在恶作剧。
小伙子衣服质感不错,下巴上冒满胡茬,虽然能看出五官长相优越,但过于乱糟糟的发型和布满血丝的眼白,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能付出这笔巨额车费。
计程车司机刚想开口婉拒,对方却直接掏出皮夹子,一叠厚厚的钞票直接拍在手刹上。
见他愣在原地,对方又直接抽出一叠钞票,直接压在表盘前。
——钱不是问题,也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最快到那里就好。
计程车司机看着远超车费的钞票,不再多言,拉动离合,汽车转头疾速向长野县的方向驶去。
可即便车速再快,赶到长野县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半天,受到暴雨天气影响,市区也下着阴森湿冷的小雨。
东京的计程车司机不知晓本地的路,计程车从身前驶过,及川彻站在雨里,继续开始招手打车。
不少计程车司机摇下车窗,但听到他要去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那里下大雨啦,冲垮好几个山坡,进去的人都没信儿了……。”
“一队训练有素的救援队成员,还有个女记者,他们刚进去山就塌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他们越往下说,这个站在马路边执拗用高价打车的年轻人脸就白一分,索性都不再说。
有个好心的司机不忍心,主动停在路边,解开车锁。
“我能带你去,但是进不了山,你非要进去的话只能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其他救援队愿意带你。”
话音落下,原本眼神灰败的年轻人眼中慢慢燃起火光,又是很大款地甩过来一叠钞票。
及川彻这一路像是在不断接力,各种交通工具帮他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跨域数万公里,可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交通工具的接力戛然而止。
松软的泥土已经让计程车前进困难,虽然很想帮他,但出于安全考虑,计程车司机决定不再前行。
暖黄的车灯照亮下落的雨丝,前面一片漆黑,瞬间吞噬想要继续往前的车灯光芒。
及川彻犹豫片刻,向计程车司机买了手电筒和雨衣,准备徒步前进。
手电筒的光在磅礴的黑暗面前,就犹如想要用一只萤火虫照亮黑夜,瞬间被吞噬殆尽。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沿着山路往下走,身后突然亮起久久不灭的光芒。
及川彻明白,这是那个冒着危险送到这里的大叔,能送他的最后一程了。
排球鞋陷进松软的泥土,在网络交易平台都万金难求的绝版球鞋,已经被黏稠的黄泥染得看不清商标。
身后的灯光开始越来越暗,光源只剩下小小的手电筒,及川彻数不清数不清自己因为看不见的石头,被绊倒多少次。
突然,身后传来雷霆般的轰鸣声,雪白的车灯交织,离他越来越近,视野突然亮如白昼。
越野皮卡车队停在他的身边,驾驶员降下车窗,隔着雨幕大喊。
“你是刚逃出来的灾民么?你走错路了!往回走!”
及川彻直接否认:“我没走错路,我要进去找人,有很重要的人在里面。”
“疯了吧你?你知不知道现在进去多危险?快回去!你要找谁留下名字,我们帮你找!”
有其他队员从车里探出头,看到站在泥地里外表像个野人的陌生男人,一致怀疑这个人精神是不是不太正常。
但及川彻也没打算和他们多说,选择继续往前走,他知道救援队肯定不会带自己进去。
偌大的车队好像愣了愣,不一会儿发动机又开始轰鸣,车队缓步驶过他的身侧。
但很快,车队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在他前方不远处停顿数分钟,突然有人从车上跳下来。
“哎呀,你这人!”
“你快上车!但我们说好,我们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所以你的安全我们可保证不了!”
经历数小时的山路颠簸后,后发救援队终于驶到目的地,很幸运地碰上先遣队驻扎的营地。
这时暴雨已停,浓稠灰暗的云层涌动,居然缓缓散出一道透出薄蓝色天空的小缝。
和他在车上聊得投机的队员打探到了消息,说里面没死人,又让及川彻在原地等等,他去找盆水给“野人”赶紧洗洗脸。
望着人群来来往往,虽然堆满滚石和断木,及川彻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
这时,一直沉默的手机居然奇迹般地响了起来。
是阿列克谢打过来的电话,还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Toru,你跑哪里去了?虽然已经到休赛期,我无权管你的行踪,但是啊,但是……。”
或许是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阿列克谢声音含糊得像电音,但能听出语气无比遗憾。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巴西泡妞吗?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跑了?!”
及川彻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要和你去泡妞,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僚机吧?”
阿列克谢不好意思地“咳咳”两声,“那还不是为了我们Toru的终身大事着想啊……队里就你没牵过女孩的手啦。”
“好啦,你去找新入队的那个小伙子吧,他人机灵又会哄女孩开心,会是个不错的僚机的。”及川彻并不想听他找补。
“谢了……啊不对,你现在在哪?我之前怎么半天都没打通你的电话?”
“回日本了,现在像个野人。”及川彻说。
“这才两天时间吧?!你怎么飞回去的?!”对面惊讶的声音震得手机抖三抖。
“你别管!!滚去泡你的金发大波浪美女去!”
及川彻捂着耳朵,精神恢复了不少,开始有力气插科打诨。
可就在这时,耳侧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全部思绪,他的世界仿佛摁下了静音键。
及川彻缓缓放下手机,听筒还在不断传出“喂?喂?喂?”的声音。
好心带他进来的救援队队员,向着远处招招手,无比热络地打招呼。
“他是谁啊?说是进来找人,我们不让他上车,他自己就要用脚走进来。不过现在灾情也稳定了,他也想留下来当个志愿者。”
“啊……对了,既然你问到他了,能麻烦望月记者帮忙带带志愿者吗?”
第165章 及川线5还真是完蛋了。
时隔五年没见,望月佑子眉眼依旧精致,海蓝色的双眼正波澜无惊地盯着他。
冰凉的晨风在耳边呼啸着,刮下罩在头顶上的雨帽,鬓间棕色发丝舞动,及川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凉意。
是了,从看到新闻那一刻,他随意套上一双运动鞋,穿着短袖和休闲裤就单枪匹马杀了过来,完全忘记换上合适的衣物。
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望月佑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闻言,及川彻一愣。
对啊。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又不是身怀神力的超人,来这里似乎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一条命丢路上都有可能。
但是,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她。
旁边的救援队队员插嘴:“他说是进来找人,你找谁啊?命都不要了。”
听到这句话,刚才脸冷得像冰箱的望月佑子的脸色似乎稍微缓和一点,但很快又绷成冷冰冰的样子。
“你是野人么?”她又问。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样子都算不上光鲜。
一个是被困在断水断电的灾区里,一个是极限三十六小时跨越上万公里,妄图徒步进山,结果浑身上下沾满泥点子和数不清的伤痕。
运动裤左腿敞开一个大口子,底下的伤口只简单贴了个创口贴,这是进山时摔在尖碎石上的伤口。
见到两个人气氛微妙,救援队队员偷摸撤退,并对及川彻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两个人相顾无言。
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唤回望月佑子的思绪,周边的人正在紧锣密鼓赈灾,他们也没理由在这站着干瞪眼。
望月佑子再次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跟我来。”
不远处有一座神社,鸟居上朱红色漆斑驳,白色纸穗在风中轻轻摇晃,木制建筑弥漫着雨水潮湿的气息。
作为附近平地唯一的建筑,奇迹般地没受到一点影响,理所当然被拿来当作避难所。
望月佑子带他走进一间小木屋,里面塞满了各类物资,几乎落不下脚,带着雨水浸泡的淡淡湿气。
“什么时候从阿根廷回来的?”望月佑子蹲在里面翻翻找找。
“前天晚上的机票,昨天白天到的东京。”
身上还披着墨绿色雨衣,及川彻有些拘谨地门外,身后还有不少小朋友好奇的目光。
望月佑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一盆清水就端了过来。
及川彻接着一愣。
“不洗洗吗?你现在像个野人。”望月佑子递来一块毛巾。
水盆里的水波轻轻滉漾,倒映出他现在的样子。
青色胡茬冒满下巴,头发乱糟糟地粘在一起,脸上还沾满了泥点子,论谁来看都无法把他和两天前电视机上光鲜亮丽的球星联系到一起。
很快,清澈透亮的水变得浑浊昏黄。
望月佑子又在里面找了换洗衣物和消毒药品,蹲在他的腿边帮忙消毒上药。
因为山路崎岖,两条腿摔出不少伤口,蘸着高浓度酒精的棉球触碰血肉,疼得及川彻直倒吸冷气。
但望月佑子没有想要温柔一点的意思,冷不丁发问。
“为什么突然想着回来?”
“虽然我已经是阿根廷人,但还是心系日本,看到家乡有难肯定要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及川彻开始没轻没重说烂话,瞬间,酒精棉球重重地摁在伤口上,疼得叫出声。
像是撒气似的,望月佑子捏着酒精棉签,又重重在伤口上猛点好几下,疼得及川彻生理性泪水冒出眼眶。
可她最终停了下来。
刺激伤口的疼痛缓缓散去,及川彻双手撑地,抬头望向透着出光亮的云层。
为什么要回来呢?从现在的理性来看,这无疑是蠢到不能再蠢,头脑一热不顾一切的反应。
但人并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总有一瞬间会有原始又纯粹的情感驱使着他们做出选择,所以,世界上就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奇迹。
顿时,他露出复杂又带着眷恋的神情,轻轻地回答。
“因为你在这儿,所以我回来了。”
“你不怕死吗?”她声音闷闷的。
“怕啊,是人都会怕死的。”及川彻耸耸肩,“可我也做不到干巴巴地等在电视机面前。”
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满脑子只想着赶紧过来,其他什么都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呢?现在要该怎么办?久别重逢应该说抱歉,还是赶紧解释?
气氛沉默一瞬。
“我要去帮忙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望月佑子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松开,把换洗衣物放在及川彻的身边。
纤瘦的背影渐渐远去,一直围观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围了上来。
这里的条件最好,理所应当地拿来安置年幼的孩子们。他们虽然刚刚经历一场大灾,眼神却还亮晶晶的,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被照顾得很好。
他们围过来问及川彻是谁,又问他为什么一直要看望月大姐姐,为什么望月大姐姐看到他就不开心。
毕竟望月大姐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不会对谁冷冰冰的!
作为一直被她呵护的人类幼崽们,正义感爆棚地觉得他们有责任帮忙讨个公道。
面对神情严肃认真的小朋友们,及川彻露出无奈的笑容,笑眯眯地用得体的答案糊弄过去。
“至于为什么看到我不开心……可能因为我像个野人?太丑了她看得不开心?”
闻言,小朋友们集体严肃地摇摇头。
“才不是!望月姐姐才不会在意这个嘞,所有人她都会很温柔地对待。”
“那……。”及川彻喉间滞涩,不知道的怎么回答。
有个小男孩敏锐地探出头,举起手问道:“你和望月姐姐是男女朋友么?”
这句话一出,小朋友们集体炸锅,有腼腆的女孩子害羞地捂住脸。
毕竟幼年时期还是男女大防颇为严重,说谁和谁谈恋爱了,能害羞得在所有人面前直不起头来。
小男孩却轻咳两声:“你们忘啦!小野哥喜欢望月姐姐!如果他俩不是,那我们得帮小野哥!”
及川彻当场跳起来:“小野?谁?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小野哥是救援队的老大,超级靠谱超级帅气!”小男孩叉着腰,上下扫视着及川彻,“是个比你好十倍,很优秀的男子汉。”
“诺。你看!他们俩很好吧!”
及川彻顺着小朋友指向的方向望过去,呆在原地。
远远地,望月佑子正帮忙抱着大纸箱,步伐显得有些艰难。
可很快,有个身姿矫健的高个男人几步上前,帮忙接过纸箱,两个人手背无意碰到,带着一点亲昵的意思。
明明暴雨已经停了下来,但及川彻却能在头顶听到一声清晰惊雷炸开的声音。
……还真是完蛋了。
第166章 及川线6那个笨蛋想说我爱你。……
及川彻很没出息地逃跑了。
如果换做以前,大概会孔雀开屏似的冲上去啄人,他有绝对的自信能打败自己的同类。
可现在,他似乎没有一点立场去干这件事。
对于望月佑子来说,他只是五年前不告而别、骗了她、国中关系还不错的学长而已。
当他出现在阿列克谢家门口前时,把对方吓了一跳,连带着屋里穿着清凉的金发女郎也哆嗦一下。
如果之前去日本的造型是野人出山,那现在就是男鬼降世。
及川彻倒是也没管两个人之前干了什么,直接冲向酒柜,给自己开了瓶红酒。
阿列克谢好言好语地将金发女郎哄走,坐在及川彻身边,递给他一支高脚杯。
“怎么了?回日本又受伤了?”
“我在新闻看到你了,伟大的国际友人支援灾区,啧啧啧,你做的其实挺棒的。”
及川彻没回复他,也没拿高脚杯,直接对着瓶口往嘴里灌酒。
“我之前在你家里一共开过十二瓶酒,看在老熟人打折的份上,你只能在我这里喝十五瓶。”
阿列克谢拍拍他的肩膀,这是男人间安慰的仪式,突然露出一声豪迈的咆哮。
“喝吧!Toru!情伤只能拿酒医,你可以在我这儿喝到伤愈为止!”
然后五个小时后,远在东京的岩泉一收到“及川彻”的来电。
他有些讶异,换算了一下时差,这个时候及川应该已经睡觉了才对。
在摁下接通键后,鬼哭狼嚎的声音和干呕的声音立马从听筒传到耳中。
干呕的声音很熟悉,鬼哭狼嚎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你是Toru的发小对吧?我是他队友,他现在在我家快喝疯了!你能不能找到他回日本找的那个女孩?”
对面先说的是西班牙语,听他“啊?”了一声后,才急匆匆转换成英语,说话带着不符合语言水平的语法错误。
“及川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现在在抱着马桶吐!我可真怕他猝死了!”对面快速急促地说,背景音一片嘈杂。
相较之下,岩泉一这边显得十分冷静克制,能听到夜风飒飒的呼啸声。
“你让及川接个电话吧。”
对面忙不迭将手机送走,一声带着酒意、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喂?小岩?你不用……”
岩泉一深吸一口气,用前所未有的音量大声咆哮。
“想要喝死,让我们都去阿根廷奔丧你就继续喝,大不了我到时候帮你把骨灰抱回宫城。”
“不要仗着在休赛期就使劲闹,体谅一下你自己和你队友吧。”
话音落下,周边的行人纷纷看向岩泉一,连树上的叶子也跟着颤了颤。
可岩泉一丝毫不在意,继续快速低声地说道。
“是你当时选这条路的,你觉得没办法给她未来,那你就不应该后悔。”
“她身边要是有合适的、能给她幸福的人,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及川。”
……
………
或许是岩泉一的话起了作用,及川彻吐干净后再也没继续喝酒,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一天。
酒醒过后,他又恢复往常笑眯眯的状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阿列克谢拉着他往外走,直接塞进车里:“来来来,等会儿我给你介绍个妞。”
“忘记一个人的有效方法,就是拥有另外一个人!今天兄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及川彻再三推脱,但却被一句话噎了回去。
“Toru,你真的很会骗人啊。”
他说自己素来诚实守信,是不折不扣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怎么会做骗人这件事?
要说骗人,还得是眼前这位三天就能换个女伴的金发种马才对!
“你胡说。”阿列克谢转动方向盘,目光沉寂,“你骗了很多人。”
“骗对手,骗别人,骗她,也骗你自己。”
及川彻呆住,嘴唇翕动,却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阿根廷国家队新任的首发二传多会骗人啊,赛场上把对手像狗一样耍的团团转,赛场下让一个女孩信了半年他真的在东京打球。
妈妈前一晚上还在给他收拾去国外的行李,要去美国上学的发小特地把中转站定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结果他就背着一本护照和身份证明,头也不回地跑了。
在他到阿根廷,语言不通而踌躇时,有个女孩在东京体育馆,几乎失态的问,球队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及川彻的替补。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忍心骗一个女孩那么久,在理想和感情面前我会选她,哪怕她以后不会爱我。”
他平静地说着,往来流连在花丛中的花花公子突然有了点人生导师的味道。
“所以Toru,放下吧,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好。事已至此,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这何尝不可?”
闻言,刚才还很抗拒的及川彻安静下来,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的脸庞。
阿列克谢以为他顺从了自己的安排,一脚油门踩下,加速驶向酒吧。
可到了酒吧,及川彻却摇摇头,婉言谢绝了相亲邀请。
一路忙乎的阿列克谢瞪大眼睛,“为什么?介绍给你的女孩很漂亮,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及川彻只是摇摇头,随后将食指轻轻放在距离鼻翼三指处的脸颊上,仿佛上面还
停留着多年前的温度。
很多年前,因为一个误打误撞的谎言,有个女孩害羞地垫起脚,轻轻地把嘴唇贴到这里。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只会跟着那个女孩跑了。
“从遇到她之后,就已经十年没谈过恋爱啦,也不差以后的日子。”他笑眯眯地摆摆手,主动坐在远离人群的卡座上。
“你是说你因为一个吻清汤寡水过了十年么?”对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他。
“不然呢?”
他眯起眼哼哼两声,不想和这个只知道和金发比基尼美女眉来眼去的种马废话。
“那之前的安洁莉娜呢?你俩不是独处了一晚上吗?”阿列克谢震惊地问。
“她啊,我让她睡在我的房间里,我一个人跑到天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第二天我还感冒了,你忘记了吗?”
“什么?你居然拒绝她了?她可是足球队那帮人想泡都泡不到的高岭之花!”
“可能因为我比较在意这些吧。”
“哦……没想到我们Toru马上26岁了,还是一个青涩的小男孩。”阿列克谢摸着下巴打量他。
及川彻咻地并拢腿:“你在往哪看啊!变态!”
对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满脸怜悯:“天呐……那你可真是太可怜了!好不容易回阿根廷来一趟,明天要我去带你巴西搭讪吗?”
“我知道巴西有个很棒的酒吧,跳桑巴舞的美人会扭着纤腰为你送酒,热情的古巴少女会问你要不要和她来一杯,哦你喜欢东亚人是吧?那也没问题!不少来旅游的东亚美女都喜欢你这款!”
“……我不是这个意思。”及川彻不悦地皱紧眉头,心里一阵咆哮。
喂喂喂!说了半天这是很难理解的事情么?
因为一个吻等一个人十年很奇怪吗?!
那可是全世界,不对,全宇宙最棒的女孩给他的吻!
她的头发味道是栀子花香味的,皮肤细腻白净像小婴儿,睫毛因为害羞止不住地颤啊颤,最后轻轻在距离他鼻翼三根指头的地方落下一个吻。
沉睡百年的的美人只需要王子的一个吻就能解开诅咒,而喜欢的人的一个吻就送给他世界上最美好的诅咒。
从那之后,他只知道以后心只会跟着她跑,眼睛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东亚人能不能一句话说清楚?介绍给你的姑娘你去不去泡?!”这个金发大胡子老外带上痛苦面具,“要是想当南北战争前的小寡妇我也不拦你!”
“一句话说清楚就是,滚去和你的金发美女眉来眼去吧!你这阿根廷所有牧场里最没羞没臊的种马!”他一脚踹过去,成全对面正在向他们抛媚眼的金发美人。
“你说错了!应该说我是阿根廷最英俊潇洒的种马!”
阿列克谢吃痛趔趄几步,很快露出一口白牙,向对面卡座里的美人绽出一个笑容。
香槟拧开的气声和男女之间调笑声冲破屋顶,面前的啤酒杯静静吐着气泡,映出他垂眼的样子。
莫名其妙地,酒吧涌动欲望的暗流开始飞速后退,又将他的思绪拉回那个阳光明媚、花草肆意盛开的下午。
十五岁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教室钟表故障,只能一遍又一遍戳有手表的前桌,每隔一分钟就问一声“几点了?”。
毕竟。
十五岁最关心的事是下课铃声早点来,这样就能在社团里见到你。
十六岁最关心的事是希望一路赢下去,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看着我。
可惜国中会毕业,社团活动会结束。
可惜我没有一直赢,老让你看到我狼狈退场的背影。
所以,这样就好。
这样,既不背叛我的感情,也不背叛我的理想。
及川彻又向酒吧侍者又要了杯啤酒,可一会儿后,矮桌上放上了两杯酒,一个人在对面落座。
及川彻刚想摆手拒绝,可对方的声音让他立马愣在原地。
嗓音清澈悦耳,是在电视机前听了无数遍熟悉的声音。
朝思暮想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望月佑子似乎没有太大的表情,假装是在面对陌生人,一板一眼地开口。
“您好,先生。我是东京电视台驻阿根廷记者,望月佑子。我的任期大概有三年,附近的周边国家也要由我来负责,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找一个笨蛋。请问,你认识那个笨蛋吗?”
身前的玻璃杯缓缓向上吐出气泡,及川彻握紧酒杯的手缓缓垂下,摸了摸鼻尖。
随后,他缓缓地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却克制不住说话声音的哽咽。
“您好,女士。我是圣胡安俱乐部的正选二传,及川彻。七年前为了追寻恩师的脚步,欺骗自己最喜欢的人独自来到阿根廷。我想我认识那个笨蛋,那个笨蛋应该很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就是……他还想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第167章 木兔线1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校立图书馆内,除了书页翻动的簌簌声一片寂静,来自习的学生抱着书本或笔记本电脑落座。
可本来应该集中注意力的学生们,时不时抬起头,与自己同伴交头接耳,并把目光默默放在角落的奇怪组合上。
角落摆着一张四人木桌,并排坐着一男一女,女孩长相干净漂亮,正专注地握笔写字。
之所以那么多人盯着他们看,主要还是因为坐在女孩旁边的高个男生。
金黄色眼睛睡眼朦胧,脸颊上还沾着炭笔的黑痕,正努力地拿着一本倒着的《育儿心得300问》进行阅读。
男生的眉头紧锁,似乎是正在破解一个千古谜题的大贤者。
啊……好奇怪的组合。
望月佑子也感知到了周边的目光,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看书,不自觉加大握笔的力度。
高中毕业后,她成功考回东京,成为一桥工业大学新闻系的大一新生。
可在入学的第二个星期时,一只不请自来的大猫头鹰粘上了她。
木兔光太郎高三毕业那年,通过对数学知识的恶补,努力考上了离家不远的中央体育大学,并成为校排球队的正选队员。
中央体育大学距离一桥工业大学只有三个街道,是可以经常来串门的邻居,但校门口长出一只等待许久大猫头鹰时,望月佑子还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对此,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地插起腰。
“因为我想多了解一下望月,也想望月多了解我!所以就主动过来了!”
望月佑子一愣:“为什么还要了解我?我们不是已经够熟了吗?”
经历高中大大小小的合宿,她自觉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猫头鹰饲养员,对于木兔学长的习性了如指掌。
“不是那种了解!”木兔摇头纠正。
“那是哪种了解?”望月佑子头顶缓缓冒出问号。
“以结婚为前提的相互
了解。”
黑白发的金瞳少年背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回答没有一丝犹豫,语气坚定而认真。
望月佑子被一发直球打得晕头转向,肩膀耸动,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那那……为什么今天来找我?”
木兔认真地扳着手指:“因为我们校队周一到周六都要训练,只有周天能过来找你哇!”
“可是上午我要去图书馆自习,没办法陪着木兔学长。”
面对过于灼热的目光,望月佑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企图离开猛禽的捕猎范围。
“你当然不用陪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才来这里的,日常的状态最好啦。”
木兔向她点点头,“hey,hey,hey”三声,哼着小调向图书馆的方向迈出步子。
凝视着兴高采烈的大猫头鹰,望月佑子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木兔学长跟着来,应该没事吧……没事的吧?
学校内的图书馆对附近的大学生开放,木兔很顺利入馆,并选了个风景很不错的位置。
但坐在一群埋头苦干的卷王中,他有些茫然地眨眨自己的豆豆眼。
“要我找本书给木兔学长你看吗?我知道哪里有适合的书。”望月佑子低声说。
大猫头鹰露出感激地眼神,嘴角几乎咧成V字,向她重重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本《哆啦A梦》合订本就放在了木兔的眼前。
望月佑子得意地在心里哼哼两声。
多亏了她平时喜欢搜罗奇奇怪怪的书,才发现图书馆里还有漫画藏书,正好可以拿来解闷。
毕竟木兔学长是大学校队成员,日常时间都放在体育训练上,文化课相对比较薄弱,看漫画打发时间是再合适不过。
可木兔盯着封面上吃铜锣烧的蓝胖子,秒变豆豆眼,发出咔哒咔哒的眨眼声。
他拿铅笔在纸条上写:“为什么要给我小孩子看的漫画书?是觉得我像小孩子吗?”
望月佑子一愣,跟着在纸上写:“……我是觉得木兔学长会想看这类书。”
“放在任何时候我都很想看漫画书啦!但现在不行!”
望月佑子在纸条上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木兔接着写:“因为我过来是想了解你,也想让你了解我的。”
“所以,我得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不能再像平时那么随意啦。”
铅笔在纸面上重重地落下最后一笔,以示自己的决心。
然后,他就找到了《育儿心得300问》,刚开始还在聚精会神地阅读,但不到半个小时,扑腾一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望月佑子无奈地牵起嘴角,但发现压在他手臂下的白纸上,有一笔一画认真写下的笔记和小结。
她想了想,把自己脱下的外套盖在木兔的身上。
……
……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结束,望月佑子和木兔并排走出图书馆。
正午的阳光耀眼,木兔眯着眼睛打哈欠,像只乖巧的跟宠,寸步不离跟随着望月佑子。
突然,望月佑子回过头:“木兔学长,我下午还要上选修课。”
说完,她幅度轻微地别过头去,掐紧指尖。
以木兔学长平时看到教室,就要一个脑袋两个大的程度来看……大概率会是退避三舍的吧?
可下一秒,少年人直率的嗓音响起,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你的选修课允许蹭课吗?”木兔歪歪脑袋,“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随便找个角落蹲着等你。”
“毕竟,周日我是完全属于你的,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此刻,木兔整个人背对着晌午的阳光,巨大的日轮站在他的头顶,可那双黄金色瞳孔却闪烁着光芒,似乎比太阳还要耀眼。
望月佑子看着他一愣。
随后,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缓缓地露出一个轻浅的微笑。
“当然可以,木兔学长。”
于是,教学楼的某件阶梯教室里出现了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小伙子。
仿佛开启阳光普照模式,木兔跟着望月佑子坐在前排,向每个走进教室的同学点头打招呼。
路过的同学:……。我们认识么?
啊,不过……好耀眼,感觉马上要被晒融化了。
“没给你丢脸吧?”
一轮招呼打完,木兔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望月佑子,带着求夸奖的意味。
“没有……木兔学长很厉害呢。”
听到回答,木兔光太郎很高兴地晃晃身体,周边旋转着开心的红色小花。
他偷偷握拳,在心里给自己打勾。
未来丈夫的守则之四: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和妻子的身边人打好关系。
今天非常棒,自己做到了!
这门选修课是外国语学院开设的法语课,和天性洒脱的法国人相比,任课的神崎老师是个一板一眼的小老太太。
上课开始,她像老鹰锐利的目光率先扫视一圈教室,视线很快落在异常显眼的木兔身上。
她的记性很好,这门课开课已经有两周,但是上周并没有看到这个学生。
下意识地,她将木兔当成上周逃课的学生,故意把他点起来念课文。
坐在木兔旁边的望月佑子一凛,面露尴尬,忙不迭把自己的课本往他身边推。
明明记得神崎老师是不会点人念课文的……毕竟这门课程也才刚刚开始。
但是即便有望月佑子在旁边小声提醒,木兔还是很耿直地发言。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毕竟汉字都有点没学明白,这个他是真看不懂啊!
刚才的小动作如数落在神崎老师眼中:“你连课本都没有?”
“我还是第一次来,没准备课本。”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门课上周就开课了?你为什么没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面对神崎老师连环炮的三连问,木兔也不露怯,老老实实地自报家门。
话音落下,原本平静无波的教室里激起窃窃私语。
“哇…我好像知道他,隔壁中体大的排球校队正选,之前在黑鹫旗看到过他上场。”
常年锻炼的体育选手身材比一般人要好,站起来的时候,即便是背影也是异常吸睛的存在。
一下子,全教室的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的身上。
神崎老师语气依旧严肃:“隔壁体大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要跟着她,所以就过来蹭课了。”木兔坦率地回答。
“可我的课不欢迎谈情说爱的情侣。”
木兔立马否认:“我们俩没有谈情说爱,刚才您讲的内容我也有认真听。”
说完,他大致复述了前半节课的内容,虽然发音磕磕巴巴,但确实能听出来有在认真听课。
但是下一秒,木兔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出炸裂发言。
“我们俩个也不是情侣,我是作为可能是她未来丈夫的决心,站在这里的。”
话音落下,一片嘘声响起,无数道目光集中在望月佑子身后,她耳尖瞬间爆红,当场在课桌下抠出三室一厅。
对此,神崎老师没有太多反应,而是推推眼镜,一道冷光划过镜片。
“那既然是因为望月同学过来的,那你回答不出问题,扣她的平时分应该也没意见吧?”
望月佑子赶紧摆手表示没有意见,拉着木兔想让他坐下。
可木兔摸摸下巴,眉头紧紧拧着,像是努力思考了很久。
“老师,如果因为我扣平时分,那么是不是我日后表现好,也能加给她平时分呢?”
刚才思考了很久,回答不上来问题会害望月扣分,但是平时他只有周日没有训练安排。
似乎选择训练和望月呆在一起,只能二选一了。
可是!他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男子汉了!只要他潜心学习法语,成为法语大王,这两个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神崎老师不假思索回答:“当然可以。”
她立马把一本皱巴巴的课本丢给木兔。
“但是,如果你后面如果还像今天这样,那就小心害她这门课挂科。虽然是选修,但在我们学校挂科可是很麻烦的。”
“相对的,只要你不来,就不会害她扣分,更不会挂科。”
“我害要提醒你,法语学起来可不算简单,怎么样?你下次还敢来吗?”
木兔直视讲台上锐利的目光,从容不惧地点头,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
毕竟,他觉得自己在语言方面略有天赋。
……
…………
于是,当天晚上,远在数百公里的赤苇京治手机开始震动。
“Akaashi!!!我要学法语!!请告诉我学习语言的窍门!”
远在横滨的赤苇:“……。”
他突然想起木兔英语历史最高分——42分。
木兔学长的弱点之四十……不考虑现实因素的想一出是一出。
第168章 木兔线2我谈恋爱了。
木兔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在那天选修课结束后,两个人的联络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一般是每天早晨六点木兔雷打不动的早安问候,相隔十八个小时后,再雷打不动发来一句晚安。
在聊天框里,他只字不提那天在阶梯教室里放下豪言壮语,只有几个简短的表情。
望月佑子侧躺盯着只有寥寥几个字的对话框,郁闷地翻了个身。
……大概校队的训练真的很忙吧?
之前偶然有听过同班同学提过校队里的训练安排,即便是不怎么重视体育领域的自家学校,校队也是一支常年见不到人的神秘之师。
更何况是校名带个体育的大学。
那这样的话……他还有时间关注别的事么?
想到这里,望月佑子整个人埋进枕头里,双脚一上一下,一脚不小心踹掉今晚挑中的陪睡玩偶。
闹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猫头鹰玩偶躺在地上正对着她笑,圆滚滚的金黄色眼睛非常有朝气。
算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每个人毕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望月佑子也向着猫头鹰玩偶微笑,把它捡起来,紧紧抱着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嗯……感觉今天它刚被妈妈揪到太阳下站军姿,不然怎么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时光飞逝
,很快就来到了周日。
周日上午例行泡图书馆,望月佑子特地来晚了半个小时,却没在校门口碰到熟悉的身影。
划开手机,聊天框还停留在昨日的“晚安”上,每日雷打不动的六点半早安问候迟迟未到。
望月佑子想了想,向他说了一声“早安”,随后将手机塞进书包,快步走进图书馆。
一上午很快过去,直到坐在阶梯教室里,望月佑子还没有看到木兔的影子。
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神崎老师站上讲台,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教室门关闭就意味着禁止进人,老师准备授课,这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望月佑子认命地叹口气,像只失落的小猫,不存在的尾巴软趴趴地耷下。
木兔学长大概是……不来了吧。
旁边认识的女生偷偷戳她:“上周你旁边那个体育生呢?”
“他可能校队训练有点忙?”望月佑子语气有点不确定。
旁边的女生看出她的窘迫,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故意用调侃的口吻安慰。
“害,上周我对象也说要来陪我上课,我赶紧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他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赶紧让他别来这里给我丢人显眼。”
“毕竟,他那脑子没二两墨水,要真爱我,就别眼巴巴往这里凑害我挂科。”
这时,一阵咳嗽声适时响起,神崎老师敲敲讲台,示意所有人安静。
她意味深长地扫向望月佑子,“今天没有插班生吧?”
指尖掐进掌心,望月佑子犹豫片刻,正准备点头。
这时,走廊外面响起一道急匆匆的跑步声,像是一颗风风火火的炮弹,声音越来越近。
砰地一声,阶梯教室门被大大咧咧推开,走廊明媚的阳光一并跟着来人,洒满地板。
“非常抱歉!!我来迟了!”熟悉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
虽然眼底有很明显的苍青色,但金黄色瞳孔依旧炯炯有神,洪亮的声音透出十足的精气神。
神崎老师淡淡地瞥向门口,点头示意。
“下不为例。”
得到大赦的猫头鹰深鞠躬两下,单手撑桌,翻到望月佑子的旁边坐下。
“不好意思啊,今天睡过头来晚了。”他将唇瓣贴在望月耳边,低声道歉。
至于怎么睡过头的……那肯定不能说,因为实在是太逊了!
才不是因为想要惊艳所有人,一个礼拜都在偷偷努力,加班加点熬夜K书,才导致今天一觉睡到大中午!
这一礼拜训练完就是抱着法语书啃,任何碎片时间都被见缝插针拿来记单词,导致都没时间好好聊天。
不过,他总算练成了!
这时,神崎老师严肃的声音响起。
“望月同学家的小尾巴,你没忘记上周我说的话吧?”
木兔神情凛然扬起下巴,仿佛是英勇就义的勇者,无比坚定地站起身,重重点头。
他后知后觉发现老师对他的称呼,嘴角瞬间咧到耳朵根,对被分在望月家里无比满意。
神崎老师把目光扫向旁边的望月佑子。
“望月同学你呢?我想了想,这门课的难度对于体育入试生有些难度,只要你和他分开坐,不管回答正确与否都不影响你的成绩。”
面对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目光,望月佑子缓缓低下头,五指嵌进掌心。
虽然老师之前说的话听起来很吓人,但说得都是实话,尤其是一门课挂科非常的麻烦。
再结合上之前枭谷全员轮流上阵给木兔补习,结果木兔豪夺年纪倒数第二战绩的往事,还历历在目。
可是…
望月佑子仰头,撞进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中,恰好与少年真诚炙热的目光对视。
莫名其妙地,胸中挤压的复杂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她再次抬起头,坚定而自信地回复。
“老师,我想和木兔学长坐在一起。”
一道冷光闪过镜片,神崎老师推推眼镜,看不清神情。
“那插班生同学,翻到课本第15页,朗读并翻译。”
面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木兔神色骤然严肃起来,翻开课本,中气十足地开口。
在刚开口的一瞬,教室里不约而同地响起难以忽视的憋气声,甚至有人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直颤抖。
这个发音太塑料,让人忍不住发笑,仔细往下一听,似乎是特意用罗马音音译出来的发音。
这样大的动静,对于半只脚迈进职业门槛的运动员,是不可能不察觉到的。
但是木兔光太郎并没有管,而是自顾自继续,渐渐地,周边异样的响动越来越少,直至教室安静下来。
他的发音和翻译都匪夷所思到好笑,但却莫名其妙让人因为他的认真而肃然起敬。
一直不语的神崎老师轻咳一声,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后补充一句。
“表现的不错。”
木兔一如往常坐下,然后呆呆盯着讲台,缓缓才后知后觉地眨眨眼。
随后,他咻地一下转头,眼睛里冒着耀眼的小星星,一副求夸求撸的姿态。
望月佑子在纸条上写:“做得很棒呢,木兔学长。”
双手叉腰,木兔刚想像以往“hey,hey,hey”三声,但想起还在教室,紧急撤回一个声带。
他也跟着在纸条上写:“hey,hey,hey!我果然很厉害。”
顺带画了一个精神抖擞的笑脸。
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望月佑子刚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头,就被讲台上的咳嗽声制止。
刚才木兔挣回去的平时分又被扣了回去。
再然后……因为木兔在法语课上的全勤和异军突起,成功让望月佑子的平时分拉到开课以来的最高分。
其他人对望月佑子狂呼,有替身使者666,人送外号:恐怖的法语选修课情侣。
三个月后,选修课正式结课,东京已经入冬,望月佑子和木兔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
现在气温已经很低,望月佑子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可走在前面的木兔虽然也穿着冬装,也能看出身材很好。
他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拿着神崎老师单独颁发的成绩证明傻乐,顺带在想等会儿该吃点什么好吃的。
“木兔学长。”
突然,望月佑子停了下来,拉下罩住半张脸的围巾,白气迅速飘向空中。
“诶?”
木兔光太郎回头,发现停在原地不动的少女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刚想问怎么了,却被下一秒的话定在原地。
头顶的天空一片灰蒙,细细密密的碎雪从天而降,少女的嗓音轻柔温和,但又像雪粒触地后很快消散。
“我们要不试着交往看看呢?木兔学长。”
……
………
鼠标点下确认键,浏览器的圆圈开始转动,短暂的等待后,页面迅速跳转到全新的页面之中。
木叶紧张兮兮地将手掌捂住电脑屏幕,挨个挨个松开手指 。
成绩单缓缓在他的手指下出现,每抬起一根手指,就出现一个数字,他的神色就紧张一分。
直到“已通过”的红色字体出现在电脑屏幕。
“好耶!!”
他忙不迭找出木兔的联系方式,将截图火速发送过去。
木叶:“好消息,好消息,我法语等级过B1了,你学的如何了?有信心通过等级考试吗?”
三个月前,木兔突然蹦出来和他说自己要学法语,哀求他当自己的学习搭子。
当时木叶思考半天,只觉得枭谷的ACE在大学里突然开了灵智,决定好好学习洗心革面,洗涤一番被愚蠢浸染的身体。
不过,他们经过几个月日夜奋战,得到的结果也非常可喜。
这时,发出去的消息框转出蓝绿色小勾,消息显示已读。
可木兔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木叶眉头一拧,突然想到木兔之前三令五申“要用法语和我交流”的话。
那段时间,问一句“在干嘛?”,都会收获木兔敲下的塑料法语提醒。
当时,凝视着对面低级的拼写错误,木叶狠狠地骂对面“土狗净想着放洋屁”。
结合上下文背景,木叶很上道地换了个输入法,重新敲下一行法语发过去。
可突然,对话框跳出一条日文消息——
“木叶啊,我谈恋爱了。”
“我和望月谈恋爱了。”
木叶:……????
第169章 木兔线3下周日再见,男朋友。
金黄色的眼睛缓缓地眨动,木兔光太郎呆在原地。
头顶天空一片灰蒙蒙,街边的彩灯接二连三点亮,细碎的雪屑落在两个人的头顶,缓缓化成透明的水珠。
“怎,怎么了吗?木兔学长?”
望月佑子被眼前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原本就泛着粉红的耳尖变得通红。
如果是自己自作多情,那现在可以站上东京塔大喊3.2.1开跳了。
但是突然,眼前的世界一暗,她猝不及防落尽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即便室外的温度趋近零下,隔着裹上寒气的厚重衣服,依旧能感受到宛如太阳般的炙热。
银白色的发丝蹭到裸露的皮肤,泛起一片酥麻,木兔光太郎突然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你这样太狡猾啦……”
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滞涩的暖意,说完又像只小动物蹭了蹭她的肩膀。
“狡猾的人到底是谁?”望月佑子低声问。
是谁高中时期就莫名其妙地蹦出来向自己求婚的?又是谁不请自来地说周日的他全部属于自己?
……。狡猾的人是他才对。
骤然,脖颈湿漉漉的暖意离开,她与黄金色瞳孔四目相对。缓缓地,站在对面的少年对着她咧嘴笑了。
“那我们俩干脆结婚呗。”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了。”木兔光太郎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应该也足够了解我了。”
“还有,还有!交往是为了结婚,交往了就算要结婚了,那我们可以直接结婚!”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女孩子脸已经红得像烂熟的番茄。
“才不要现在就结婚。”望月佑子别过头,故意不看他。
“啊?为什么?”
刚才还精气神昂扬的大猫头鹰瞬间蔫巴下来,语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巴巴。
按照平时在高中的个性,枭谷的大王牌肯定要陷入消极模式,但自从决定承担丈夫的责任后,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撒娇。
于是,木兔直接追着望月佑子看,像是一只三百六十度旋转脖颈的猫头鹰。
“之前的约定你忘了吗?在井闼山种的树还没长大呢。”
“所以就……先交往啦。”望月佑子被他看得脸红,抬起一只手捂嘴。
“好吧。”
没有达成目的,木兔很有朝气的朝天发软趴趴地大啦下来,但又很快竖起。
“那我们交往了,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望月佑子轻轻点头。
腾地一下,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手掌被握住,五指指缝很快就插进属于另外一个人有力的手指。
他很高兴地举起手,仿佛摘得什么重要的奖杯。
或许是因为动静闹得太大,周边下课的学生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
顿时,望月佑子立马赏了对面一个头槌,火速拉开距离。
“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留下一个慌慌张张的背影,只留男孩子茫然地站在原地。
木兔伸手摸了一下刚才被撞到的地方。
额头一片缓缓加热的滚烫,带着些许痛感,似乎比被飞过来的排球砸到还严重。
但好像……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按照平时的日程,木兔是先送她回到公寓,然后再自己一个人回学校。
可等望月佑子已经开始脱外套时,他还扒在门口没有走。
一米九的大个子杵在门口,头顶差几厘米就能碰到门框,明明身形挺拔修长,但此刻看起来却莫名有局促的感觉。
“就是,就是……刚才人太多没好意思说。”
望月佑子把大衣和围巾挂上衣架,寻思能有什么事让向来大大咧咧的木兔不好意思说。
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手指,可下一秒,木兔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
“我可以先进来待会儿吗?”
耳后一片红色,她觉得今年的供暖是不是太厉害了?弄得整个人脑袋晕乎乎的,都没办法正常地思考。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自己说了一声“可以”。
砰地一声,门被急促地带上,挂在猫眼下面的皮卡丘挂件晃来晃去。
皮卡丘挂件是一个仿真树脂挂件,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女孩子被比她体型快大上一倍的男人压在玄关一角。
木兔俯下身,将她紧紧圈在怀里,鼻尖一寸一寸地蹭着皮肤,突然哑着声音问。
“我可以亲你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嘴唇距离望月佑子的唇瓣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说话时彼此嘴唇就能触到,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堂而皇之的通知。
望月佑子看着他的眼睛,金黄色的瞳孔翻滚着不一样的感情,最直观感觉到的是捕获猎物的兴奋感。
曾经装作乖巧可爱的猛禽露出了真面目,发出想要拆吞入腹的信号。
望月佑子被他的眼神烫到,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后背却抵上墙壁,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啊,望月。没事的,不用害怕。”
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挠人的热气扑在颈侧,带着些许安慰哄骗的意味。
下一秒,柔软温暖的唇瓣贴了上来,力度很温柔,像是在对待珍视的宝物。
可空出来的双手依旧没有什么安全感,她双手忍不住扣在后脑勺,黑白发从指间溢出,无意间加深了这个吻。
细碎的闷哼声从唇间溢出,室内顿时充满暧昧的气氛,宽厚灵巧的舌轻舔唇瓣,带着想要更进一步的意味。
这时,放在大衣内侧的手机开始嗡嗡响动,接连几声,震动不断。
刚才想要继续侵入的意图戛然而止,望月佑子忙不迭推开眼前的人。
“木兔学长,你先去回消息。”
“啊……哦。”
木兔翻出手机,看清发信人小声嘟哝,“是木叶发给我的。”
“木叶学长?那他肯定找你有事!现在也不早了,先回学校吧,木兔学长。”
或许是暖气开得太足,望月佑子脑袋一片晕乎乎的,手忙脚乱地把木兔往门外推。
刚接完吻就被女朋友推出门的大猫头鹰,茫然地在门外捧着手机。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只能对着门里大喊:“那我下周日再来。”
门内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任何回应,好像隐约听到努力克制着,但依旧能听到细碎的响动。
木兔恋恋不舍下了电梯,迈出公寓大门第一步,冷风呼啸而来,刺骨的冷意扎进刚才无意被扯开的衬衫里。
这时,叮咚一声,手机提示有新消息等待查看。
“下周日见,我的男朋友。”是望月佑子发过来的消息。
他抬头,一眼就锁定望月佑子的窗户,发现有道熟悉的影子从那迅速一闪而过。
嘴角莫名其妙扬了起来,他看看手机屏幕,又仰头看看窗户,最后旁若无人地傻笑起来。
然后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回复:“我好喜欢你。”
第170章 木兔线4晚安,木兔光太郎。
“大学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了啊。”
木兔软趴趴地伏在暖炉前,电视机屏幕播放着排球赛场的画面,不断在他的瞳孔中闪烁。
“已经都快看了三十遍啦。”望月佑子也跟着坐进被炉里,开始剥橘子。
“可是,看到最后一球的失误还是很不甘心啊!差点能夺冠啊,差一点!”
木兔开始大声抗议,想想自己的失误,又想到队友的失误,但最后又蔫巴地趴在被炉上。
“都怪牛若!”他索性把锅甩给对手。
嗯!毕竟作为队里的王牌不能压力队友,那就选择责怪对手吧!
要不是牛若气势太可怕,把他们队新
上来的小伙子弄得发怵,现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对,所以都怪牛岛若利。
木兔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他一笔,并发誓以后要加倍讨回来。
“牛岛学长这个时候肯定在狂打喷嚏。”
把橘子白须一根根剔出,望月佑子轻笑着,将漂亮干净的橘子瓣送到他的唇边。
“那这就是我输比赛对他的报复。”
像一只被烤化的史莱姆,木兔哼哼唧唧两声,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女朋友的投喂。
很快他又哄好了自己,咧着嘴对望月佑子傻乐。
我有女朋友,牛若你有吗!
而且她还给我剥橘子吃欸!
“不过啊……这场比赛和高中的那个时候好像,所以不自觉地开始在意起来了。”
望月佑子问:“感到遗憾吗?”
“遗憾?倒不会遗憾啦,反正后面还是要继续打排球的。”
木兔伸直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下倒在女朋友的肩膀上。
“等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要进职业球队啦,就是大学时间的余额没多少了。”
肩膀骤然一沉,望月佑子被说话喷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但还是坚持将手里的橘子剥完。
自从两个礼拜前,木兔打完大学最后一场的比赛后,空余时间大大增多,名正言顺地搬了进来。
只要没课,就会莫名其妙变成这样黏黏糊糊的模式。
“而且!而且!感觉明明没和你呆多久,结果马上就要毕业了!虽然很任性啊,但是还想这样的日子多一点!”大猫头鹰趴在肩膀上开始控诉。
“那更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才对。”
望月佑子把橘子瓣塞到嘴里,酸甜的汁液骤然在口腔中炸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说得也是!”
下一秒,刚才还被沉沉压住的肩膀骤然一轻,闪烁着晦涩光芒的金黄色瞳孔凑到眼前。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望月佑子:“……。”
然后默默把呆头呆脑的猫头鹰推开了。
木兔大为不解,木兔大为委屈,木兔开启豆豆眼模式。
哇,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朋友了.jpg
“这种事情和你说了几遍了,突然问可不可以的很破坏气氛的。”
“可是、可是……。”木兔委屈地对手指,“那这个意思,我做什么都可以不提前报备吗?”
轻哼一声,望月佑子抽出湿巾把手擦干净,耳后却可疑地绯红一片。
“我要回房间了,你继续看比赛吧。”
电视机正好播完视频,屏幕变得一片漆黑,倒映出身后木兔跟着一起起身。
下一秒,她就被揽入过于灼热的怀抱之中,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钳住腰肢,带着她重新坐了下来。
“木兔……?”
话还没说完,便被温热的嘴唇堵住,木兔的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制性让她迎合自己的动作。
唇齿相触不自觉溢出暧昧的呜咽声,望月佑子紧贴着木兔的身体,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对方逐渐上升的体温。
电视机屏幕依然是黑屏,能清晰地看到女孩是如何被体型相差巨大的男性,紧紧摁在怀里接吻的样子。
绵长的吻结束,刚才紧密贴合的人恋恋不舍地分开,唇角还沾着水渍。
“我想要继续,可以吗?”木兔哑着声音问。
望月佑子刚想问之前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但猝不及防触碰到对方过于灼热的目光。
完蛋了。
今天绝对要完蛋了。望月佑子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尤其是随着动作不小心抵到滚烫的部位的时候。
“……”望月佑子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种事情,答应似乎对自己过于残忍,不答应又对对方过于残忍。
这时,木兔突然脱下宽松的卫衣外套,只剩一件薄薄的贴身黑色里衣。
衣服很贴身,恰好能勾勒出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他轻轻舔舔嘴唇,引诱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变得好狡猾。”望月佑子立马捂住脸。
“欸?才没有。我一直都很机智聪明。”
木兔一本正经地反驳,让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那个用平假名标注法语谐音的笨蛋怎么长成这个形状了……?
快把之前那个说几句软话,就能忽悠得到处乱窜的笨蛋还回来!
迷迷糊糊间,低沉的气声在耳边厮磨,她感觉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腰间裙子的拉链被拉下,一口气被拖到脚踝,然后皱皱巴巴地飞到客厅的角落。
白皙修长的小腿搭在肩上,望月佑子被抱到沙发上,发质坚硬的黑白发在大腿内侧摩擦。
顿时,身体泛起一阵酥痒,很舒服,带着绵长的痒意,撩拨得人抓心挠肝。
但很快,事情就变得不对起来了。
脚底开始泛起冷意,仿佛踏进冷热交织的沼泽之中,顺着愉悦感一点点向下沉没,脚趾已经不自觉蜷缩起来。
偏偏木兔不觉得有什么,故意坏心眼地抬眼看她,虽然一句话说不了,但那个眼神好像什么都说了。
气得她狠狠地踹了他的肩膀好几下。
可这样的力度对于常年锻炼的运动员没什么影响,反而成为了一支最好的助燃剂,让胸中的火苗燃烧得越发旺盛。
望月佑子感觉脑袋中有一根被无数丝线拧紧的绳,一根根丝线逐步开始崩断,最终只剩下一根细细的丝线做着最后的抵抗。
最后一根丝线骤然绷断,理智在那一刻濒临溃败,望月佑子缓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木兔表情也是愣愣的,唇边沾染着水渍,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今天就这样吧!”
望月佑子的脸瞬间爆红,慌不择路地起身,但却再一次被拉进炙热的怀抱中。
“还可以继续吗?”他哑着声音问。
这一晚上后面不知道怎么度过的,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
腰背被拉扯的酸痛感无比清晰,稍微活动肌肉,就有加重的趋势。
轻浅的呼吸声在耳侧响起,望月佑子后知后觉直起身,发现自己一直枕着对方的手臂睡觉。
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落入室内,木兔平时很有朝气的朝天发软软趴在额头上,安静的样子完全想不到平时是一个无比跳脱的人。
望月佑子俯下身,细细地嗅了嗅,两个人身上都有一摸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蓝色眼睛弯了弯,她轻轻地缩进对方怀里,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然后盖好被子。
晚安,中央体育大学排球校队的王牌,木兔光太郎。
请在最后的时间,尽情地享受大学时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