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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暴雨天,昏暗旅馆,做

    风声呼啸,乌云遮天蔽日,黑幕罩在头顶,鹭城北郊墓园的台阶上,陈檐之撑着伞,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在上面。

    她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晕出一片深色痕迹,天色已深,墓地边的路灯很暗,陈檐之顺着编号找到了那块墓碑。

    雨水顺着石英石墓碑滑落,碑前摆着一捧白色郁金香,花苞被打湿垂落,陈檐之走了过去,上面那张黑白照片十分醒目,她颤抖着抚上冰凉的墓碑,指尖传来的触觉让她忍不住发颤。

    “妈……”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陈檐之有很多话想问,但是没有人会回答她,刚才陈宴川拨通了林巧润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林巧润一听是她,立马冷淡下来,她说。

    “陈檐之,你想像你妈害死我弟弟一样,害死我的儿子吗?”

    “怎么会?我妈不是这样的人。”陈檐之立刻否认,“而且我会好好对沈南遇,我怎么会害他?”

    但林巧润没理她,自顾自继续说。

    “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你这个扫把精离我家小遇远一点,而且,小遇也没那么喜欢你,他追到手之后很快就会腻的。”

    “我了解他,他对他舅舅感情太深,怎么可能会跟仇人的女儿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我要亲口听他说。”陈檐之止不住地摇头。

    “你别找他了,再说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林巧润的语气嘲讽,“你也应该有点自尊心。”

    陈檐之不想过多回忆,但林巧润的话如密密麻麻的针一样刺在她的经脉上,让她每呼吸一次,就会感觉到细细碎碎的疼痛。

    她只是想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为什么会隔着这么多的残酷过往?

    陈檐之把头抵在墓碑上,她疲惫不堪,伞也被丢在了一边,雨下的大了起来,在一瞬间,陈檐之突然理解了赵青钰,她并非是想留在这里,她只是想找一个庇护所,哪怕这里暴雨如注,她也不想离开。

    她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车灯从远处打来,接着沈南遇下车,用力关掉车门,他撑着一把黑伞,径直朝着陈檐之的方向走去。

    陈檐之感觉到手腕一重,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她抬头,看见沈南遇清俊但面色铁青的脸。

    “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沈南遇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陈檐之的头顶,就像很久之前在化学实验室那次一样。

    然而陈檐之却把外套扯了下来,她倔强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你在这里,所以我要来。”沈南遇用力固定住陈檐之,不让她乱动,他再一次把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贴得那样紧。

    陈檐之不说话了,沈南遇拉她下去,但她却挥开了他的手。

    大雨瓢泼,她垂着头,沉默地站在墓碑前。

    沈南遇不知道陈宴川跟陈檐

    之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到陈檐之的样子,立刻意识到,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像两只长满刺的刺猬,不肯靠近。

    陈檐之抬头看了一眼沈南遇,他把伞全部倾斜给她,他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淋湿,雨水顺着他的下颌落下。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过了很久,陈檐之终于开口,“这次你又要一声不吭地去德国吗?”

    沈南遇看着陈檐之,她纤薄瘦削的身板在他的衣服下颤抖,长睫染着氤氲雨汽,她眼睛微抬,让他感觉到止不住的心悸。

    “我的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沈南遇想揉一揉陈檐之被雨打湿的头发,但被她避开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保证,以后去哪都会跟你报备,我不可能一声不响地回德国。”

    陈檐之再次垂下了头,她还有最关键的事情想问,但是她很怕听到残酷的答案。

    有的时候,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生活算了。

    这不是逃避,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她自己保护了自己很多次,这一次她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而沈南遇再一次拉住了陈檐之的手腕,他一声不吭地拽着她向上走。

    这不是回去的路,陈檐之不知道沈南遇要带她去哪,但是她不想抗拒,潜意识里她还是想跟他走。

    沈南遇将她带到一块陌生的墓碑前,那里也摆着一捧白色郁金香,应该也是最近才送的,他拉着她靠近,透过雨幕,陈檐之看清了那张黑白照片,和沈南遇相似的轮廓,眉宇英挺。

    “是你的舅舅吗?”陈檐之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沈南遇半跪在墓碑前,他伸手擦去墓碑上面的雨珠,“这是我的舅舅,他在你妈妈去世后的第三年去世,所以他怎么可能是你妈妈害死的?”

    陈檐之向前靠近,她半跪下来,认真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她伸手抚过上面的日期,沈南遇没说谎,他确实死于严蕴死后第三年。

    但看着他与沈南遇相似的面庞,那张黑白相片那样显眼,陈檐之痛苦地弯下了腰,她捂着自己胸口。

    而沈南遇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声音和身体一样颤抖。

    “檐之,有很多人想阻止我们在一起,但是我们只需要彼此,所以,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你面前,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陈檐之相信沈南遇,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她和沈南遇面对面跪在坚硬的石英石上,陈檐之忽然用力环住沈南遇的脖颈,仿佛要将他嵌进骨子里。

    “我……我害怕。”

    害怕不告而别,害怕再也不见,害怕无法磨灭的仇恨。

    她从小就活在这种恐惧里,她不想再继续了。

    “不怕不怕了。”沈南遇温柔地抚摸着陈檐之的脊背,他将陈檐之抱起,“我们先回去吧,雨太大了。”

    “雨镜”是继十年前“碎玉”后波及范围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的台风,此刻刚刚过境,风浪浑浊,雨像翻滚的潮水般倾斜着滚落。

    沈南遇将陈檐之副驾上的安全带系好,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二十多公里,沈南遇按照导航的路线开回去,但因为台风的缘故,回市区的一条必经之路水位上升太多,车无法通过。

    沈南遇只好先找一家酒店住下,这里实在太过偏僻,最近的一家旅馆在镇上,装修朴素,门头简陋,环境甚至有点糟糕。

    但这是距离最近的旅馆了,雨太大,车已无法继续行驶,沈南遇看了一眼闭着双眼,缩在副驾上的陈檐之,于是直接将车开进了那家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看着肥皂剧磕着瓜子,听到汽车引擎声,她立马踩着拖鞋跑了出来。

    一看吓一跳,这辆跑车她刚刚在电视上见过,据说要八位数,这够她把这个旅店上上下下翻新好几遍了,甚至能再平地起几栋小楼。

    “住店?”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我这里条件一般。”

    “请帮我开两间房。”沈南遇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谢谢。”

    老板娘接过了身份证,正准备办理住宿,但刚才还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小姑娘却突然开口。

    “一间,一间就够了。”

    “确定?”老板娘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她看着眼前的俊男靓女,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就开一间了,二楼东边第一间,这是钥匙,自己去。”

    沈南遇接过钥匙,陈檐之抱着他的小臂,像一只落魄的小树袋熊,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沈南遇的心却被她牵制,他拉着她上楼,这里确实环境糟糕,走廊的灯忽闪忽灭,墙上还贴着八十年代的过时海报。

    他打开门,里面只有一张大床房,连个沙发也没有,墙上的液晶电视甚至磕破了一角,也没人修理。

    他关上门,陈檐之依旧垂着头,他从浴室里找出来一条一次性毛巾,沈南遇牵着陈檐之在床上坐下。

    “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不然容易着凉。”此时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沈南遇后备箱有几件自己平时的换洗衣服,他一并带了过来。

    “不用了,我先去洗澡。”

    陈檐之避过他的触碰,她站起来,沈南遇把自己的衣服递给她。

    “先穿这个凑合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陈檐之接过,她走到浴室,这里很简陋,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花洒,她打开开关,稀稀落落的热水洒了出来。

    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站在中央,水花四溅,她伸手抚过自己的每一处起伏,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得通红,这里的沐浴露是茉莉味,混着劣质的香精,很奇怪的味道。

    陈檐之擦去镜子前的水雾,她看着自己的脸,苍白微抿的嘴唇,被打湿的鬓角,纯真的眼睛里偶尔露出一丝魅惑,就像她刚刚在前台催生出的一丝勇气一样,稍纵即逝。

    沈南遇就在外面,陈檐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轻轻擦拭自己的身体,然后她拿起了沈南遇的衣服,这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男士短袖,对她来说很大,她穿上,衣摆下缘正好垂到大腿中缘的位置。

    陈檐之洗完走了出去,沈南遇站在床边,远处天际裂开了一道口子,黑云低垂,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

    “你看这景色,像不像你来到鹭城一中的第一天?”

    沈南遇说完回头,看见陈檐之站在那里,修长笔直的小腿裸在外面,她赤着足,腿部曲线紧绷。

    沈南遇下意识得别过了脸,他走了过去,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路过陈檐之时,听到了她很小声地说。

    “去洗澡吧,水还挺热的。”

    沈南遇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他走进浴室,那里蒸腾的水汽还没有散去,他将开关拧到凉水,水泄了下来,他感觉到彻骨的冷意,但他不在乎,这让他更清醒了。

    他在里面呆了很久,直到有点精疲力竭地撤开手,空气中弥漫着茉莉味,水蒸气味,还有似有若无的腥香味。

    这里潮湿,发闷,浴室里的挂钩甚至快要脱落,和他之前在德国住过的地下室很像,不过稍微好一点的是,陈檐之在这里。

    沈南遇发誓,他要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带着她在这样破旧昏暗的旅馆里过夜,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是它确实发生了。

    沈南遇从

    浴室出来的时候,陈檐之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松了口气,然后走到床边,她的眉头紧蹙着,沈南遇伸手想把她抚平,陈檐之却依旧睡得很不安稳,沈南遇掀起被子,他半跪在她的床边。

    接着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眉间。

    但就在此时,陈檐之睁开了眼,四目对视,她的眼睛一片清明。

    沈南遇向后退了一步,而陈檐之却盯着他,她的眼神澄澈,接着她伸手,将沈南遇拉了下来。

    “不想吗?”陈檐之附在沈南遇的耳畔,声音蛊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南遇起身,他将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然后低头俯视他,“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没穿。”陈檐之伸腿抵住了他的胯骨,沈南遇低头,他看到了她白色T恤下似有若无的风景,她哑着嗓子继续开口。

    “我故意的。”

    说完,陈檐之扬起脖子,弓起腰,她径直咬上了他的唇。

    沈南遇睁大了眼睛。

    他又慢了,这个勇敢的女孩总能让他心头发痒,她毫无章法地亲吻他,他脑袋里的弦快要崩掉了。

    屋外大雨滂沱,雨珠一下一下砸在地面上,砸在溪流里,砸在屋檐上。

    陈檐之用力环住他的脖颈,脊背因为疼痛而颤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发怒的野兽,她堵住了它的门,不让它离开,因此它暴躁地在房间里横冲直撞。

    放它走就好了,可是陈檐之不想放手,她要困住她,用自己的一切将它禁锢在自己的牢笼里。

    只有她自己有钥匙,她不会将钥匙交给任何人,她才是它的主人。

    陈檐之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又沉迷于这份痛苦里,如果痛苦不深刻,那么快乐很难对比显现出来。

    她需要这份痛苦,这是带来快乐的前奏。

    沈南遇压制住她,他掀起她的衣摆,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如果这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雨,那么他祈祷,这场雨能将他们一起淹没。

    第52章 52暴雨天,昏暗旅馆,再做

    这家旅店临着墓地,只有清明节前后有几单生意,刚才大风刮过,旅馆的招牌被吹得歪斜,这里墙皮泛灰,外面暴雨如注,雨滴顺着细小的裂缝爬满墙壁。

    又漏水了。

    啪啪啪地砸在地上,此起彼伏,仿佛不知疲倦。

    老板娘此刻顾不得看电视里的剧情,她赶紧去储物间拿几个面盆接水,但雨实在太大,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反正雨也砸不死人,就这样吧。

    她的头发被打湿,索性拿着刘海固定器卷了起来,她从柜子里抽出一桶泡面,开水一冲,闷上盖子,老板娘切了一个台,里面正在放一部爱情电影。

    剧情已经过了大半,男女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面,他们相视一笑,老板娘无聊时看过无数的电影,她想,接下来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桥段了。

    果然画面一切,是一间霉味十足的狭小房间,墙角似乎看见了小小的青苔,她只能看见两个人影交叠,继而床板吱呀吱呀地响,呻//吟声在寂静深夜那样刺耳。

    少儿不宜,可是老板娘又不是少儿,她再一次感慨电视剧电影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分级。

    电影场面还在继续,老板娘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雪白胴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女主好像是那个集团的大小姐,纯真漂亮,但此刻她弓着腰躺在这间破旧的小房间里,皮肤好像都被潮湿霉气裹挟,墙上泛黄发黑的纸片被震动剥离,漏在她纤细的腰上。

    这是什么艺术?

    老板娘不明白,她觉得干这种事还是得去明亮亮的大酒店,最好有落地窗,那才是有钱人应该去的地方。

    电影房间墙上的挂钟很快转过了两点钟,虽然在电影里只有十几秒,床上的木板仍旧在呜咽,每一声都藏着不同的呻//吟,床头柜上的红色花朵,不知道还是山茶花还是流星玫瑰什么的,此刻忽地炸开,花瓣飘落,像止不住流淌的血迹。

    这男主身体不错嘛,老板娘想,这么久的时间,就跟不知道累一样。

    也就是电影会这样,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影终于结束,老板娘也有点困了,她关掉电视,又检查了一下住客登记表,今天也就那一对小情侣住宿,没什么多看的。

    就在她准备上楼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多收了一间房的钱,当时手太快了,也没多检查一遍,老板娘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虽然那对小情侣看起来很有钱,刚刚她又去查了那一辆车的价格,后面真的有好多零,要是限量版还要加价,没想到她这座小庙居然来了这种人。

    但是该收多少就收多少,老板娘没有犹豫,她从抽屉里掏出钱,有零有整,揣在兜里就上了楼。

    但刚在楼梯走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她听到了床板的摇晃声,这里的墙是空心的,隔音很差,但老板娘没有多想,她以为是她电视没关好,应该是遥控器被隔壁墓园里的流浪猫误触了,音量不小心开到最大,她又噔噔噔地下楼。

    走到楼下,却发现电视压根没开,这里安静的只有屋外的雨声。

    老板娘皱着眉头,她又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她的房间在三楼,向上去必须要经过二楼,刚到二楼转角,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就和电影里面一样。

    这是什么艺术照进现实?真不知道这两位公子小姐在搞什么名堂,老板娘摇了摇头。

    然而她又庆幸自己最近收拾房间时,把房间里的T补齐了,她放了整整两大盒呢,应该用不完吧。

    不过明天要记得收T的钱,老板娘让自己记住,别忘了。

    房间里也在漏水,这栋房子建成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窗户是那种蓝色玻璃,有一块似乎有点裂隙,被人用报纸糊住,屋外的雨拍打着窗户的铰链,沉闷得很。

    沈南遇看着身下的陈檐之,她闭着眼,眼角沁出泪,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有多痛,她就是不喊痛,犟的要死。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沈南遇吻过去,有腥味,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和陈檐之在海边,有一只小小的寄居蟹横着走到她的脚边,她有点好奇地戳了戳它的钳,虽然手缩的很快,但还是被夹到了。

    她的指尖渗出一滴血,但她并没有觉得倒霉,而是举起手给王夏枝看,她说。

    “你看,这像不像小小的红宝石。”

    那时候他就有把那颗小小的红宝石含在嘴里,然后吞入腹的冲动,不过高中的他并没有这个立场,但现在的他拥有了这个资格。

    沈南遇俯身,他亲吻着她唇间的小红宝石,他知道在另一个地方,有更多红宝石拼成的图案,就在他手掌下,他的胯间。

    外面台风“雨镜”仍然在呼啸,他想起台风的名字来自世界气象组织成员国提供的一百多称呼,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雨镜”,但是顾名思义,雨中的镜子。

    他透过镜子,透过了时空的平面,还是这样的雨天,他看到了高中时第一天来鹭城一中的陈檐之,她撑着一把伞,途径操场,她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眼里满是陌生。

    当时的他们只是刚见面的陌生人,不知道之后会有那么多的交集。

    沈南遇再次俯身,亲吻着陈檐之的脖颈。

    幸好,她真实地躺在他面前,不是稍纵即逝的梦境。

    “檐之。”沈南遇喊她。

    陈檐之迷迷糊糊地睁眼,

    她看见了沈南遇被爱浸满的双眼,像狂风下的海面,暴雪中的白杨,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好像是一种经过摧残但仍强韧的心境。

    她在此刻,无可救药地迷恋他。

    陈檐之听见沈南遇哄她,哄着她拔掉那个地方混着血迹还有分泌物的橡胶制品,然后亲手给他换上新的。

    换好了,陈檐之盯着他,她不说话,如果沈南遇了解她,他应该知道她的意思是可以继续了,不要停。

    他们的肌肤贴到没有一丝缝隙,心脏也隔得那样近,他好像能听见她在想什么,如陈檐之所想。

    他继续,他要与她溺死在这片梦幻的水域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檐之看着墙头挂着的老挂针,生锈的指针缓慢旋转,转了好几个圈,墙角的霉斑像个溃烂的伤口,伤口里好像长出了黑色百合,又或者黑绒矮牵牛,黑蜀葵。

    糟糕环境里也能开出好看的花,黑色的花也好看。

    只要在他身边,一切困境都显得没那么困难了。

    天好像亮了,原来一夜都过去了,陈檐之侧头,她看见了沈南遇精瘦腰腹上的纹身,是一朵蓝色鸢尾,蓝的发黑。

    陈檐之突然笑了,她早该猜到的,那封情书还能是谁送的呢?除了沈南遇,还会有谁?

    沈南遇将她抱起来,他们彼此都能准确无误地听到对方的心跳,陈檐之侧过身子,低头,她温柔地吻了吻他身上的纹身。

    “檐之……”沈南遇喊她,他指尖的薄茧轻轻蹭着她的耳垂。

    “是你,一直都是你。”陈檐之紧紧地环住了他,她感觉到了一股麻麻的涨痛,但是她不在乎。

    “是我。”沈南遇亲了亲她的耳垂,“给你送情书的是我,在晚自习绕路也要送你回家的是我,那个停电夜里,牵住你手的人也是我。”

    沈南遇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那两枚戒指紧密碰撞着。

    “檐之,你知道吗?我舅舅曾经告诉过我一个鹭城一中的传言,如果在停电后的第七秒,牵住相爱人的手,那么他们就会从校服走到婚纱。”

    “我的舅舅迟了一步,但是我不会再错过了。”

    沈南遇牵起她的手贴近他的脸颊,他看着她的眼睛,用最虔诚的口吻说。

    “我爱你,在很久很久之前。”

    远于高中的第一次的见面,那是一段陈檐之还不知道的时间里。

    ……

    折腾了一夜,陈檐之已经精疲力竭,躺在床上起不来,但是她还是打电话跟主任请休几天年假,她平时加班太多,主任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然后她给于念念打了个电话,电话立马被接起,于念念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檐之,你没事吧!我看墓地回城的路断了,你现在在哪?”

    陈檐之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但她声音沙哑,和往常很不同,于念念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那个大渣男不会把你骗上c了吧!檐之,你你你……”

    陈檐之不吭声了,于念念在电话那头气的团团转。

    “他不是那样的人,等我回来解释给你听,先挂了啊。”陈檐之挂断了电话,她一转头,就看见沈南遇躺在旁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陈檐之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红晕在她脸上,身上蔓延,她羞涩地低下了头,不敢和沈南遇对视。

    沈南遇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现在的暧昧与亲密与昨晚的狂虐肆意不同,两个人紧紧依偎着。

    此刻他们只有彼此。

    在沈南遇原本的计划里,他会带她去阿尔卑斯山下的那个带着花园的庄园里,那里他种了很多白色茉莉,他们会在那里拥抱,接吻,上c,而不是现在这样,在这个漏水的狭小房间里,躺在磨得发白褪色的床上,身下的床垫弹簧甚至坏了好几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与他昨夜太过用力有关。

    地板上是他昨夜差点用空一盒的T,陈年雨水从房顶滴落,砸在包装袋上,是很细微的塑料声响。

    不过他现在觉得,在什么地方都没关系,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他只需要她一个人就行,其他所有人与他无关。

    雨还在下,回城的那座桥已经塌了,抢修不知道还要多久,他还会在这里和她再躺几天。

    没有人会打扰他们,现在他甚至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是神明奖励他的一件小小礼物。

    此刻,他感恩陈檐之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第53章 53四个尴尬倒霉蛋

    关昼裹紧了自己的雨衣,他骑上了他的小电瓶,这是他从二手市场买的,粉色壳子,车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小猪玩偶,就是动力不太够,不过幸好便宜。

    关昼今年才刚刚回鹭城,之前他一直在英国留学,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多年来异国的不适应和学术的摧残让他从开朗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但就在他博士快要毕业的时候,他突然跑了,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中国。

    他没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偷偷在鹭城北郊的一家小农家乐里当厨师,留子生活让他人活得郁郁寡欢,厨艺倒是突飞猛进。

    应聘一个农家乐的厨师绰绰有余。

    今天的台风“雨镜”仍在呼啸,雨下得那样大,关昼平时还兼职跑农家乐的外卖,现在他要去一家小旅店送货。

    点餐的是旅店的老板娘,她点了三份饭,电话里还嘱托她店里那个小姑娘不能吃辣,男朋友特地强调要清淡一点,不要忘了。

    于是,关昼打包好三份饭,骑上他的小电瓶,紧赶慢赶地去送货了。

    旅店离农家乐不远,但骑过去仍旧要二十分钟,关昼对这条路很熟悉,今天雨太大,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关昼拢了拢自己的雨衣,雨滴砸在他的头盔上,噼里啪啦的。

    不过他刚骑了十分钟,居然看到了另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外卖员,她也骑着一个小电瓶,技术不咋地,遇到小石块都不知道避开,车胎似乎被扎破了,她停了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老天爷!求求你别下雨了!”

    前面那个外卖员气的跺脚指天,然后天空立刻闪过了一道闪电,此刻电闪雷鸣。

    “我靠。”她被吓得不敢动了。

    刚才还在努力憋笑的关昼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停下了自己的电瓶车。

    “喂喂喂,你哪个旗下的?小美?小饿?还是阿东?”关昼走了过去,但是当他走近,却看到了一张熟悉得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王夏枝!”

    “关昼?”

    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此刻狂风呼啸,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

    “呦,王夏枝,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不是在某个大厂做研发吗?怎么现在跑过来送外卖了?”关昼忍不住嘴欠,“你被逐出家门了?又或者是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了?”

    说完他也怔愣了一下,自从高考毕业之后,他就很难像现在这样放松。

    王夏枝本来那点遇到高中同学的青春伤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插着腰立刻反驳。

    “关~大~博~士,不对。”王夏枝佯装疑惑,“你博士学位拿到了吗?你还不是灰溜溜地跑回来中国,连家都不敢回,我听说你爸妈现在一大把年纪还在努力研究二胎,估计就是大号废了,在练小号呢。”

    两个人好多年没见,一见面就忍不住掐了起来,但是心里都渐渐浮现一个疑惑,自己的近况对方怎么了解地那样清楚?

    王夏枝大学毕业后去了韩国水了一个学历,毕业后回国先大厂干了几年,过了几年作息颠倒的生活后,眼看就要升职了,但她突然辞职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老家鹭城,现在在郊区一家甜品店当学徒,平时兼职送送外卖。

    外卖超时的滴滴声从两个人的手机里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关昼和王夏枝各自骑上了自己的小电瓶,关昼偶然瞥了一眼  ,发现王夏枝的车把手上也挂了一只小猪,不过是绿色的,猪头上挂着螺旋桨,此刻被风吹得猛猛转。

    好可爱啊,他心里想。

    而王夏枝朝他切了一声,然后一拧把手,头也不回地往前开。

    关昼也别过了头,他一言不发地往前骑。

    等到两个人都停下了车,才发现彼此的终点一样,都是那个简陋的小旅馆。

    ……

    陈檐之趴在沈南遇的怀里,雨依旧下得那样大,她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就在这个会漏雨的房间里。

    陈檐之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吊带裙,这件衣服是楼下的老板娘从自己的衣柜翻出来的,很宽松,胸口开的很大,老板娘说这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反正她也穿不上了,直接送给了陈檐之,只要她不嫌弃。

    陈檐之当然不可能嫌弃,毕竟她的衣服都弄脏了,她和他z了那么多次,衣服上都混着黏腻的液体,这样的天气,衣服洗也干不了,她没有衣服穿,总不能一直裸着。

    她和沈南遇依偎在床上,那个缺了一角的电视被他们打开,此刻在放一些甜腻腻的偶像剧。

    陈檐之仰面看着沈南遇,她黑色的长发垂在他胸口,前胸贴在他的臂膀上,沈南遇笑了一下,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亲了亲。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他的语气温柔。

    “没有。”陈檐之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她的小腿不小心蹬到沈南遇的胯骨,他吃痛地哼了一声。

    “没事吧。”陈檐之吓得赶紧摸了摸沈南遇,“不痛不痛。”

    但就在下一刻,沈南遇拽住了她的手腕,他有些痞痞地笑了笑,然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怎么办,还是很痛,那你能不能补偿我一下。”

    陈檐之再次落进了那个黑洞里,她没有重力地漂浮着,但下一刻,她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小锚点,她伸手环住了沈南遇的腰腹,让他牵引着她,然后一起坠落。

    他们只需要彼此,只要他们两个人,这是沈南遇不断向她强调的,陈檐之想,也好,以前那些事就让它们过去吧。

    她要和沈南遇重新开始,谁也无法阻拦他们。

    屋外突然传来雷电的爆鸣,一道细长的闪电划过天际,连绵阴雨落在屋檐上,隆隆雷声不绝如耳。

    而屋檐下的他们在不知疲倦地律动着。

    关昼和王夏枝到旅店的时候,老板娘不在,她打电话说自己小舅家的猫生了一窝小猫,她要趁早去挑一只最好看的,至于饭,就送到二楼第一间房子里,里面有人会签收。

    “我刚才骑车把蛋糕不小心摔坏了。”王夏枝尴尬地摸了摸头,“怎么办,买家会不会骂死我。”

    这也是老板娘替客人订的蛋糕,是个生日蛋糕,上面刻着“CYZ”三个字母,王夏枝觉得眼熟,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你还是那样冒冒失失。”关昼无语地看着她,“你摔坏蛋糕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我高中过生日请你们回家吃饭,就让你干一个小小的活,帮我去蛋糕店拿一下蛋糕,结果你刚走没几步就把蛋糕摔了。”

    王夏枝显然也想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这种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后来檐之不是和沈南遇去蛋糕店给你重新买了一个新的嘛。”

    提到陈檐之和沈南遇,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们还联系吗?”

    “你们还联系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不联系了。”

    “不联系了。”

    两个人说完,又同时垂下了头。

    关昼在高考后就和沈南遇断了联系,沈南遇这个人就跟水蒸气一样蒸发了,他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他多方打探,却只得到他家破产的消息。

    他问了一下自己的爸妈,他们两家平时也有生意往来,但爸妈只是摇着头叹气,说了一句小男孩不容易,他还准备再问,却被老爸拿着拳头威慑,让他别问那么多,还说有他们这样爱他的父母是他的福气,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福气的。

    “哎,别提了,我都八年没见到他了。”关昼摆了摆手。

    王夏枝也和陈檐之不再联系,当然原因很离谱,大学毕业前一个月,她去商场买东西,手机连带着自己的证件全被偷了,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着急忙慌地补齐证件,但电话号码补不了,她搞丢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后来又被家人马不停蹄地塞到了去韩国的飞机里。

    因为特殊情况无法回国,她也没有办法去找陈檐之。

    工作后,她倒是尝试过去北城找她,却只打听到她去别的地方交流学习的消息,陈檐之也有了新朋友,王夏枝没脸再去,她被自己蠢到心发慌。

    “我也和檐之好久没聊天了。”王夏枝脸也垮了下来,“不过比你好一点,少四年。”

    两个人说完,都没精打采地上了二楼,二楼在滴答滴答地漏水,墙上贴的老海报已经被水浸湿,里面的小明星糊花了脸。

    关昼和王夏枝两个人都没住过这样简陋的屋子。

    屋内的沈南遇正在俯身亲吻陈檐之,他们彼此融在对方的身体里,门口突然的拍门声让沈南遇烦躁起来,他本来准备当听不见,但拍门声执着地响个不停。

    “应……应该有……急事吧……”陈檐之弓起身子,声音因为沈南遇过于放肆的缘故而断断续续的。

    沈南遇不耐地撤了出来,她又被他弄脏了,他小心翼翼地替陈檐之擦干净身上的白色痕迹,然后迅速套好衣服去开门。

    “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关昼和王夏枝站在门口同时开口,看到走出来人是多年不见的沈南遇,两个人齐齐吓了一跳。

    他穿着无袖T恤,满身都是浅红,深红的暧昧吻痕,显然这两天干了不少次,沈南遇见到他们时也显然愣了一瞬。

    躺在床上的陈檐之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穿上了那条刚刚被沈南遇脱在一边的黄色吊带小裙子,皱皱巴巴的,然后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了出去,她就看到了原以为不会见面的两个人,关昼和王夏枝站在门口,看见她,同时瞪大了眼睛。

    王夏枝手中的蛋糕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特别清脆。

    而关昼震惊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捂着头仰天长啸。

    “靠!我就知道!”

    “檐之,南哥,你们是不是高中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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