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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云雀:“过来。”……

    降谷零觉得他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

    今天不待见他的三个人凑到了一个病房里,但他感觉他自己才是那个病人。

    #这是在干什么。

    用琴酒那张脸来干这些事也太惊悚了,降谷零的眼睛痛得无意识地闭了一下,又猛地睁开,眼前的画面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不是幻觉。

    降谷零:“……”

    这竟然不是幻觉!

    会给人喂橘子,还搞膝枕……这是琴酒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不对!

    屏幕上那个面容模糊的银发男必不可能是琴酒!

    可就算那是朝崎爱丽丝的老公,他就真的这么坦然地接受了作为第三者的松田阵平,还如此平和地和他共处一室吗?

    朝崎爱丽丝会担心受伤的松田,她出现在病房里,这是可以理解的。

    松田哪怕受伤也想爬起来给朝崎爱丽丝剥个橘子,虽然看起来有点不争气,但知道他那个狗看了都摇头的样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朝崎爱丽丝的“完美”老公会给她喂橘子,这也没什么问题……

    可哪有受伤的小三剥橘子,正房坦然接过来就直接喂的!

    降谷零已经不懂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是他原来的世界了。

    他刚刚是不是回到了幕府时期?

    这不是医院是什么大奥后宫吧!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光明正大搞这些东西是不合法的吧?降谷零甚至对他自己的常识产生了怀疑。

    朝崎爱丽丝真是有点东西。

    平时她看着不声不响,一副风吹了就倒的样子,现在竟然能把这么诡异的关系平衡下来……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这屏幕上的画面和平得让人头皮发麻。

    降谷零简直想不到,一个在职警察,一个混/黑的,朝崎爱丽丝究竟怎么做到能让这两个人毫无怨言地坐一桌的?

    而且那个小三可是松田。

    那可是松田阵平!

    就松田上警校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看见情敌不直接给对方来一拳就不错了。

    结果现在竟然忍辱负重地当起了小三?还给前夫哥恭恭敬敬地递橘子???

    这位前夫哥也是个重量级。

    能在暗处不声不响地配合FBI干掉琴酒,现在还顺利取代了他的男人——这个阴险,狡诈,狠毒的男人,手段肯定不一般。

    看他周身的气势,明显是混迹黑/道多年……

    结果他回来以后,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要和新出现的第三者一起照顾自己老婆的事实吗?

    是不是有点太卑微了?

    朝崎爱丽丝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把这两个人都安排得服服帖帖。

    降谷零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单就让自己混/黑的老公和当警察的小三和平相处这一点,就已经足够魔幻了。

    都不用提她之前作为嫂子,被老公的弟弟琴酒强取豪夺,弄进组织里搞强制爱的那些经历——不对,这些前提好像也不能轻易省略掉。

    降谷零:“…………”

    一个人的情感生活怎么能丰富成这样?

    降谷零都无语了。

    能让这混乱的情感关系发展到这一步,让它在警局众多混乱到像毛线一样的案子里,也成为了最杰出的那一团。

    朝崎爱丽丝的人生密度真的好大……

    短短几年的婚姻生活,道路惊奇又曲折,魔幻又荒诞。

    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她现在的年龄应该还比他小一些吧?

    这就离谱!

    由于事件的荒谬程度已经超出了降谷零的理解能力,以前觉得自己百毒不侵的他现在只有震撼。

    自从认识朝崎爱丽丝后,降谷零觉得自己脑子宕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实在是刚刚松田和琴酒那张脸同时出现,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还没有缓过神。

    不过……要是一想到顶着“琴酒”那张脸的人应该是前夫哥,这炸裂的一幕幕中又带着那么一丝隐约的合理性?

    朝崎爱丽丝也真是足够坚强才能撑下来。

    经历了这么多荒谬的事情,她现在还要面对自己重新出现的丈夫可能患有绝症的事实——等等,前夫哥的绝症现在治好了吗?

    降谷零:“……”

    松田啊,松田!好好在警局上班不行吗?

    这种虐恋情深的恋爱是非要谈的吗?

    降谷零甚至在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脑子已经出问题了,竟然会忘了这么个重量级事件。

    真是离谱啊……

    “琴酒”的具体身体状况,降谷零平时完全接触不到,就算他想查也没有渠道。

    但无论如何,在他知道自己身份泄露的来源之前,前夫哥都还不能死!

    降谷零强行让自己的脑袋重新运转起来,继续盯着监控屏幕。

    ……

    病房里。

    朝崎爱丽丝还没反应过来,被按回膝盖上后,嘴里立刻又被猛塞了一整个橘子。

    橘子把她的嘴撑得满满当当,酸甜的汁水顺着喉管一路往下,让她完全来不及吞咽。

    她没忍住含着橘瓣闷声咳嗽了起来。

    “她呛到……了!”

    一旁的松田阵平见状狠狠瞪了琴酒一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伸手想把朝崎爱丽丝扶起来。

    琴酒却先他一步,迅速托起了朝崎爱丽丝的后背,还面无表情地用袖子帮她擦了一下嘴角。

    松田阵平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顶着满满一肚子气,上下打量起琴酒的动作——

    擦嘴?朝崎爱丽丝的嘴角都快被他蹭红了!

    这就是她口中那个很会照顾她的“完美”老公?

    明明不怎么样。

    动作很粗鲁不说,看起来脾气也很不好。

    这人现在装得一副平静的样子,明明早就被朝崎爱丽丝抛弃了,还在神气些什么?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额头上就有伤口,肯定是让朝崎爱丽丝气得不行了,才会直接

    往他脸上来一下。

    朝崎爱丽丝平时很爱惜一个人的脸。

    她一向信奉越好看的人站她旁边,就会显得她越有才华。

    虽然松田阵平不理解她这个神逻辑,但只要脸上留了疤,朝崎爱丽丝就绝对不会再要他!

    整容去吧你!

    松田阵平甚至开始阴谋论,觉得这狗屁前夫哥就是被忽视太久了,想哄朝崎爱丽丝却找不到机会,刚刚才故意动作这么粗鲁。

    然而琴酒平时是作恶多端,这次他却真就没想明白,朝崎爱丽丝为什么咽个橘子都能被呛到。

    这难道和给人塞毒药的动作不一样吗?

    都塞进去不就行了,他还能怎么做?

    看到朝崎爱丽丝被撑得鼓鼓的脸颊,他忍着想捏一下的冲动,黑着一张脸用袖子给她擦呛出来的眼泪。

    “咳,咳咳……”

    朝崎爱丽丝连续咳嗽了几声,半坐起来后脸颊还是通红,明显呼吸不畅。

    她把琴酒的手拂开,顺了一下气,才勉强含着嘴里的橘子,慢慢一点一点把橘瓣吞咽下去。

    橘子的果肉被咬开后,清甜的香味便逐渐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酸度和甜度都正好。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下次可以让诸星大再带几个过来。

    朝崎爱丽丝坐在病床上,一边想一边咽,目光没什么焦距,就这么盯着墙壁无意识地开始嚼嚼嚼。

    一旁的松田阵平出声问她:“好些,了吗?”

    朝崎爱丽丝嚼嚼:“唔,呜呜!”

    松田阵平:“……”

    救命,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是好可爱。

    即便松田阵平从心底里鄙视前夫哥的行为,却也不得不承认哄她的时候她的反应确实很有意思。

    朝崎爱丽丝唔了两声后就没再管他,继续嚼嚼嚼。

    或许是嚼得有些累了,她中途还停了一会儿才继续。

    甜味的橘子汁缓缓浸润了她的喉咙。

    她将最后一枚橘瓣咽下去,苍白的嘴唇抿了抿,让唇珠的部分难得有了些血色。

    朝崎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角,感觉到终于没那么晕眩了,她下意识喘息了一声,一点放松的喟叹让她紧绷的身体也舒展下来。

    她是舒服了,可这变调的喘息声也传进了身旁的人耳朵里。

    松田阵平本来一直看着她,只是觉得她脸颊鼓鼓地嚼橘子很可爱,但这喘息声水润中还带着一丝哭腔,他看着朝崎爱丽丝红润的舌尖,耳根莫名就变得烫到可以滴血,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松田阵平赶紧移开目光,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一转头正对上旁边的琴酒。

    琴酒的目光原本也落在朝崎爱丽丝的嘴边。

    他倒是不可能脸红。

    但一旁松田阵平的样子太恶心,琴酒回过头,看见松田阵平那一副绿茶样就烦,他嘲讽般用视线扫视过他。

    松田阵平立刻毫不客气地回瞪。

    这混蛋刚刚盯着朝崎爱丽丝肯定也在想些恶心的东西,别以为他不知道。

    现在还想站在身份制高点指责他?做梦吧。

    身旁的两个人莫名开始针锋相对,已经停下的朝崎爱丽丝却全然没感觉。

    她嚼嚼嚼完毕后缓了缓气息,感觉喉咙还是有点痒,肩膀生理性颤抖了一下,身体又变得紧绷。

    她又想咳嗽了。

    琴酒见状,手臂微不可查地用力,让朝崎爱丽丝逐渐又靠近他。

    她晕乎乎地跌进了他怀里,琴酒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放松。”

    朝崎爱丽丝迷迷糊糊地重复:“放松?”

    “嗯,呼气。”

    琴酒低头问怀里的朝崎爱丽丝,“这里空气不行,换个地方?”

    一旁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这混蛋一副诱拐犯的嘴脸就生气,他喊道:“你放p——嘶!”

    朝崎爱丽丝被他的声音震了一下,她愣愣地从琴酒身上起来,侧过头问:“唔,怎么了?又扯到伤口了吗……”

    看吧,她最关心还是我!

    松田阵平有些庆幸,但他不敢在朝崎爱丽丝面前装病,只说:“还……还好。”

    朝崎爱丽丝淡紫色的瞳孔注视着他,松田阵平看见她迷蒙的视线扫过他的黑发,扫过他的眼尾,看着看着……她的眼圈忽然变得有点红。

    她要哭了。

    松田阵平:“?!”

    怎么就要哭了?

    他立刻安慰道:“哎,别……别哭啊,没那么痛,真的,不痛……”

    朝崎爱丽丝的耳朵已经完全听不到松田阵平在说些什么了。

    她忽然想家了。

    她看见黑色的头发就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在家里等她的养父云雀恭弥,虽然她的养父一直很强大,但无所不能的他有时候也会受伤。

    蓝波常常会在她去探病时,故意说他自己痛得要死了,然后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会被舅舅们锤成年糕。

    但她的养父就是另一个极端。

    他就算受伤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身边的人还都会默契地帮着一起瞒住她,让她完全接触不到任何相关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像后来装得那么乖巧,乖巧得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时偶然从蓝波那里得知父亲受了伤,还会非常明显地心神不宁。

    到了晚上,她记得那天夜里,她躺在小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直接穿着睡衣,一路小跑着来到云雀恭弥的卧室门口。

    草壁哲矢当时正守在门前,见她过去,直接将她抱起来问:“爱丽丝,怎么了,睡不着吗?”

    “爸爸是不是受伤了。”

    草壁皱起眉,立刻摇摇头说:“没有的事,爱丽丝不用担心。”

    她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哭了,虽然她那时还是个小孩子,但她根本不信他说的话,非要进去看看才安心。

    草壁拿她没办法,却又不敢给她开门。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了她父亲的声音——

    “让她进来。”

    她听到云雀恭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像是从云朵坠落下的雨滴敲在青苔上,留下的水痕会缓慢而均匀地弥散开,渐渐浸入青色的土壤里。

    草壁哲矢在接到命令后,身体莫名僵了僵,迟疑了两秒才推开门,将她抱了进去。

    走进房间,他把她放到云雀恭弥的床边,很快又退出了房间。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她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将膝盖抵在床沿,非要踮起脚尖,想去看看他究竟伤成了什么样。

    云雀恭弥当时半靠在床头,肩膀上依旧披着那件旧式的校服外套。

    他的神色略有些困倦,应该是刚受过治疗。

    她凑到他的身边,刚哭过的眼睛还红红的,像归巢的幼鸟一样,用肉乎乎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他下颚的伤口。

    云雀恭弥没有任何反应。

    他身上的绷带一直从胸口缠到脖颈,房间里弥漫开的血腥味彰显着伤势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轻松。

    她戳了一下伤口后,依旧感到心里闷闷的,很难过。

    “爹地,你还好吗?”她出声问道。

    “……”

    听到她的声音,面前的人明显怔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才问她:“这句话谁教你的?”

    “里包恩先生。”她诚

    实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

    她继续叫他:“爹地,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云雀恭弥断然拒绝。

    她的眼圈立刻又变红了。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云雀恭弥也面无表情地回望。

    他的态度很坚决。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朝崎爱丽丝看到他额前的黑色发丝莫名翘了起来,像是他的思绪变得具象化了一般,发尾从凌厉变得柔软。

    明明他也才刚二十多岁,却英年当爹,拿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没有办法。

    毕竟是他自己决定要把她捡回去的。

    朝崎爱丽丝每次回想起,都觉得孤身养孩子这份苦,他吃得实在太早了。

    但云雀恭弥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只是很不适应她的撒娇而已。

    “过来。”

    在长久的沉默后,云雀恭弥才将被子掀开一角,动作并不轻柔地将她捞到床上去。

    他将她卷边的睡裙拉直,又将掀开的被子放下来,用温暖的那一部分轻轻包裹住她。

    她感觉到被子安稳地压在了她身上,听到云雀恭弥叫她的名字:“爱丽丝。”

    “怎么了,爹地?”

    云雀恭弥说:“以后不要这么叫我。”

    “可是里包恩先生说这样你会很高兴。”

    “……”

    身边的人没有再说话。

    她打了一个小哈欠,蜷缩在他身边,伸手拉了拉他衣服的下摆。

    小孩子一向容易精力不足。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自己刚躺上去,眼皮就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在迷蒙间,耳边传来了一段轻柔的旋律。

    他只会一首摇篮曲,是过去的校歌。

    云雀恭弥的身上有药膏和一点铁锈般的血味,但更多的是草木的香气。

    窗外有雨,雨滴落在屋檐,雨轻轻敲在瓦片上的闷音很好听,摇篮曲也很好听。

    第二天,她很顺理成章地睡过头了。

    父亲难得没有因为她违反风纪而怪她,反而提前就帮她请好了假。

    他很严肃,大多数时候都不近人情,但在他身边,她可以犯任何错误,他永远会保护她。

    朝崎爱丽丝想家了。

    她盯着眼前松田阵平的黑发就开始哭,哭得很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有些着急地说:“爱丽丝,别哭,我没事……不要哭了。”

    朝崎爱丽丝的眼泪停不下来:“呜……”

    她没有爸爸了——不对,她爸还没死。

    爸爸我好想你……

    朝崎爱丽丝在旁边哭,松田阵平在她面前劝,一旁琴酒的面色黑沉得能滴出水。

    ……

    屏幕前的降谷零:“???”

    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就哭了?

    朝崎爱丽丝可能没看到,但上帝视角的降谷零可是看得很清楚。

    他本来都看到画面里两个人已经开始针锋相对,还在那“加油啊松田,不要输给黑/道!!”。

    心里的胜负欲一上头,降谷零早就把松田阵平小三的身份抛到了脑后,只想让他痛打前夫哥,想让他赢!

    结果这两个人刚要打起来,朝崎爱丽丝忽然就抽抽搭搭地哭了。

    监控里无法听到病房中的人发出的声音。

    降谷零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忆着刚出现的监控画面,上面只播放了朝崎爱丽丝被“琴酒”拉到怀里去后,就立刻又挣扎着起来,看着松田阵平掉眼泪。

    降谷零:“……”

    好复杂的关系。

    这么复杂的关系,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和这几个人扯上关系。

    不过降谷零就知道,朝崎爱丽丝的老公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一切。

    虽然一直叫这人前夫哥,但他的确还没和朝崎爱丽丝去办离婚手续。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深爱的妻子有了新欢是很正常的……

    这肯定是不能接受啊!

    但朝崎爱丽丝喜欢有什么办法?

    是他自己什么都不说就离开,让松田有机会趁虚而入的。

    这完全就是他自作作受,明明他可以早一点给朝崎爱丽丝说他自己得了绝症。

    以朝崎爱丽丝的性格,就算她很喜欢,也绝不可能接受松田阵平。

    她有多好,有多容易吸引别人来撬墙角,你做丈夫的在走之前难道一点都不清楚?

    现在开始着急了。

    无能狂怒说的就是这种人。

    降谷零下意识为朝崎爱丽丝开脱,又暗骂起一旁的松田阵平。

    松田也真是够了,警局里情杀的案子还不够多吗?

    非要去当第三者干什么,谈个普通一点的恋爱不好吗?

    前夫哥和松田,这两个人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两个脑子有问题的混蛋凑到一堆去了。

    朝崎爱丽丝虽然身体脆弱,却绝不是会莫名其妙情绪激动的人。

    她现在哭了肯定是因为刚刚他们争斗时说了些不好的话,让她伤心了。

    两个混蛋朝女方发脾气算什么?

    真够过分的。

    降谷零看着监控画面就来气。

    朝崎爱丽丝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硬生生被他们两个人架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她哭得那么痛苦,眼睛都红了,但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误。

    她一直都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已……

    忽然间,降谷零觉得朝崎爱丽丝的确是个可怜人。

    他以前就觉得她可怜过,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痛苦。

    她丈夫的绝症不是她的错,松田阵平和琴酒喜欢她也不是她的错。

    她一直都是个很坚韧,很努力的人,她一直都想要摆脱这些危险的事,但她却仍然因为这群人遭到了非人的折磨。

    没有人天生就想当苦情剧的女主角,朝崎爱丽丝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很难过。

    她就算来找他做交易,也是用她最好的那一面,用她的笑容,用她身上仅剩的那些东西来找他交换。

    明明他当初审讯过她,她也从没有迁怒他,依旧对他抱有信任。

    降谷零知道,朝崎爱丽丝从来都不认可他的处事方式。

    可她仍然一意孤行地相信他有基本的良善,愿意为他提供她知道的所有线索。

    朝崎爱丽丝所厌恶的一切,在她丈夫失踪,琴酒死亡后本应全部结束了。

    但现在这个混蛋又回来了,还替代了琴酒的身份想带走她,她就又被命运拉扯回了漩涡中。

    人生真是悲哀……哪怕有一点能够离开的机会,朝崎爱丽丝都不会这么痛苦。

    可命运不给她这个机会——

    等一下,谁说她没有机会?

    降谷零突然觉得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

    病房里。

    松田阵平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朝崎爱丽丝为他哭他是会很高兴,可她哭得这么惨,那他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完全哄不动她,只能看着她哭到眼角发红,连气息都喘不匀。

    一旁的前夫哥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沉默地帮她擦眼泪,朝崎爱丽丝却完全不领他的情。

    病房里只能听到她破碎的哭泣声。

    朝崎爱丽丝却越哭越清醒,越哭越觉得很丢脸。

    太丢脸了,这么大了还想要爸爸抱什么的……竟然会因为这种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回过神后,立刻从床上下去,留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把两个人都丢在了病房。

    朝崎爱丽丝快速躲进卫生间,关上门,打开洗手用的水龙头,用落下的清水扑了一下脸。

    冰凉的水花在她的脸颊上跳跃,滚落,把她脸上的泪痕缓缓洗去。

    凉水让她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

    朝崎爱丽丝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烧坏了,哭得完全没什么意义。

    就算她现在就在家,想要爸爸抱,一说出口,她爸肯定也会严词拒绝啊!

    应该会吧……

    朝崎爱丽丝一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发烫的下颚,一边不确定地猜测。

    她刚成长到叛逆期的时候就已经偷跑了,去意大利后就不再和她爸住在一起。

    朝崎爱丽丝当初还以为自己孤身一人从并盛跑到意大利后,会被其他人说不懂事。

    然而事实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过她有任何不对。

    狱寺舅舅也难得没有说她任性,会影响纲吉舅舅之类的,甚至那时的他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还问她,云雀做了什么吗?

    在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狱寺舅舅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那过度的保护欲……长大了,离他远一点是好事。”

    等等。

    回忆起这些,朝崎爱丽丝忽然想起,舅舅们和碧洋琪姑姑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她会跑。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会如此,甚至连她的住所都很早就在意大利准备好了。

    朝崎爱丽丝忽然觉得很奇怪。

    就在这时,口袋里连续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朝崎爱丽丝回过神,想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发短信的很有可能是阿笠博士。

    老年人一向起得很早。

    她立刻将手机拿出来,却看到屏幕上波本发来的未读短信——

    【我在医院。】

    【要我带你走吗?】

    第82章 爱丽丝:“还要吗?”……

    【我在医院。】

    【要我带你走吗?】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检查了一遍短信上的内容,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然而她思索了许久,还是没弄懂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从字面意思理解,波本是想带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

    他又要带她去哪?

    正当朝崎爱丽丝疑惑时,屏幕上又出现一条新的短信:

    【如果是担心你走后,那个人会对松田不利的话,十分钟后松田会被护工推进医院的检查室,后续我会处理。】

    朝崎爱丽丝愣愣地看着信箱里新出现的内容,视线不由自主地

    聚焦到“那个人”几个字上。

    那个人,会对松田不利?

    这里明显指的是琴酒,波本似乎对她现在的处境很了解……

    难道他知道松田的病房里现在都有谁?

    他又在附近偷看???

    好变态啊!

    虽然早就知道波本很喜欢摆弄监视器,但突然这么来一下,朝崎爱丽丝还是有种被震撼到了的感觉。

    她把手机握紧,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被这几条短信震得更晕了。

    然而波本就像是会读心一样,无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都能立刻猜到:

    【抱歉,这次不是故意偷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走的话要尽快做决定。】

    又是几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上。

    朝崎爱丽丝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到自己睫毛上的水珠颤巍巍地滴落到手机屏幕上。

    水迹像放大镜一样,把屏幕上【尽快】的字迹凸显出来。

    ……实在太奇怪了。

    朝崎爱丽丝盯了一会这条催促的短信,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感觉到呼出的热气也变得越来越烫。

    现在的她似乎不适宜到处移动。

    身体不好就该躺着多休息,就像今早她发尾还没干的时候就不该出门。

    刚刚她忽然跑进洗手间,也只是在一瞬间觉得留在病房里很丢脸而已,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好到可以随便乱跑了。

    但丢脸这种情绪嘛……向来消失得很快。

    朝崎爱丽丝只略微忏悔了一下就马上又神清气爽,根本不觉得想家时哭哭有什么问题。

    乱跑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回去继续休息一会,然而一想到邀请她离开的那个人是波本。

    他可是……

    沉思片刻后,朝崎爱丽丝缓缓用手机询问道:

    【你管饭吗?】

    ……

    降谷零:“?”

    降谷零在监控室里等了几分钟后,终于接到了朝崎爱丽丝的回复短信。

    他原本以为朝崎爱丽丝是心里有顾虑才回复得慢,结果竟然是在担心这种小事。

    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直接打字道:【管,想吃什么都行。】

    【》》朝崎爱丽丝:好的,带我走吧。】

    闪电般的回复出现在他的屏幕上。

    降谷零:“…………”

    好轻易。

    竟然这么容易就能把她带走吗……朝崎爱丽丝是不是有点太信任他了?

    看来他之前的警告完全没有用啊。

    降谷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检查了一遍监控上的画面,告诉她:【护工和医生在往松田的病房走了,那个人也已经离开了病房,马上就要到洗手间的门口。】

    【你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开他,从洗手间侧面的窗户翻出来,我在窗户外的平台等你。】

    发完消息,降谷零立刻启程前往指定的地点。

    他一边跑,一边在脑海中计划着,该怎样才能让朝崎爱丽丝一劳永逸地远离这些复杂的人事物。

    最好让她离开日本,也不要回意大利,直接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只要朝崎爱丽丝能顺利离开,不留在那个人身边,之后他想要对“阵酱”下手也会更轻易——

    等等。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思索到这里,不知为何,降谷零忽然怔了怔。

    刚刚他的想法……似乎很奇怪。

    怎么回事?

    难道朝崎爱丽丝已经成为他做事的“前提条件”了?

    如果是以前,无论朝崎爱丽丝留不留在“阵酱”身边,都不会影响到他什么时候去采取行动。

    结果现在,他竟然开始思考起“对她丈夫不利”这个行为,究竟会不会给她再次带去伤害了?

    对于朝崎爱丽丝的事,降谷零自认他不过就是个因为“交易”,才帮了她几次的投机客而已。

    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关键的纽带其实是松田阵平。

    有松田这层关系在,他顺手在和朝崎爱丽丝的“交易”中放几次水没问题,但更多的就没有必要了。

    朝崎爱丽丝和他本人并没有太深的私交关系,他根本没有立场去关注她的私人感情……

    意识到了反常的地方,降谷零心中猛然一跳,忽然怀疑起自己“想要带她走”的行为是否正确。

    他的心中不由有些动摇。

    然而无论降谷零如何思考,这件事里最难以解决的地方却在于——

    朝崎爱丽丝太信任他了。

    降谷零甚至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当初她刚刚离开琴酒没多久,还没有彻底安顿好,甚至都还不知道他和松田阵平的关系时,就在他面前轻易地解除了自己的伪装,想得到他的信任和帮助。

    后来和他的“交易”过程其实也并不算很愉快。

    但朝崎爱丽丝像是从来对他没有过防备一样,刚刚在他提出邀请时,答应得很干脆。

    她似乎坚信他一定会帮她,有能力能够带她离开。

    有些时候,降谷零甚至觉得,朝崎爱丽丝相信他甚至胜过相信松田阵平。

    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降谷零不禁陷入了沉思。

    而且……她答应要离开的速度太快了。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现在已经完全承受不了那两个人带给她的压力,只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了?

    他现在,似乎的确是唯一能救她的那个人了。

    降谷零忽然回忆起,当初在离开琴酒之前,朝崎爱丽丝有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虽然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朝崎爱丽丝一直表现得很乐观,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是个正常人都会产生难以排解的负面情绪。

    朝崎爱丽丝刚才在监控里哭得很痛苦。

    尽管琴酒已经死了,伤害她的人少了一个,然而她那没离婚的丈夫一看就是个相当难应付的衣冠禽兽。

    要是因为“阵酱”和松田的争执,她再回到当初那副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就糟糕了。

    像朝崎爱丽丝这样宁折不弯的“天选偶像剧女主”……她对待琴酒,可是宁愿同归于尽,也要选择反抗的。

    如果继续放任她留在那两人中间,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降谷零心下一沉。

    这是松田喜欢的女孩,他不论是作为友人,还是……在松田阵平受伤期间,他先帮忙看顾一下她也是很合理的吧?

    嗯,合理。

    心中的那点疑虑消失,降谷零很快又重新说服了他自己。

    他快速绕到医院外部的平台。

    外部的平台边沿有一堵白色的高墙。

    降谷零到达时,时间正好。

    他抬起头观察地形,正好撞见一只苍白的手将墙上的窗户用力推开。

    玻璃窗破开了一条可以过人的缝隙。

    降谷零站在墙下喊:“跳吧,我接住你。”

    听到他的声音,窗边的人没有丝毫犹豫,提起裙子就从高处的窗户翻了出来。

    降谷零一把接住她,感觉到桃子味的甜香猛然撞入了他的怀里。

    一点不易察

    觉的热气轻轻掠过他的耳畔。

    降谷零的手莫名顿了几秒,迟疑片刻,才放开扶在她肩膀处的手,让她能够独自在地上站稳。

    朝崎爱丽丝借着他的力缓了缓。

    她晃了一下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感觉到低血糖的症状重新袭来。

    她忍住反胃的感受,抬眼看向身边的人问:“我们现在去哪?”

    连他要带她去哪都不知道,就这么轻易地跟他走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犹豫,降谷零心中忽然有点不自在。

    他控制自己用平常的语调说:“先去我家。”

    “哦,好。”朝崎爱丽丝答应下来。

    她的脑子已经烧晕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目的地的不寻常之处。

    朝崎爱丽丝有点懵懵地低下头,指尖不自觉地掐紧手心,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苦的情绪。

    见她状态不对,降谷零这才意识到,她往日里仅仅只是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惨白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刚刚他感觉到的热气……朝崎爱丽丝应该是在发烧。

    降谷零眉心紧皱地问:“生病了吗?”

    “还好,没关系。”

    她早就已经生病成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朝崎爱丽丝解释道:“有点低血糖罢了,你家有早饭吗?”

    她表现得很坦然。

    然而她越是把这种话说得很自然,降谷零就越觉得刚刚病房里那两个人不是东西。

    难怪朝崎爱丽丝会问他家里有没有早饭。

    她那个一看就很不靠谱的老公就不说了,松田阵平竟然也这么不懂事,警校的知识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竟然都没发现她已经低血糖了??

    就你这样的还能当好第三者?

    降谷零不由在心中对松田阵平指指点点起来。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早饭肯定是有的,但你还能坚持吗?”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她的瞳孔略有些涣散,但她都这么说了,降谷零也不好再多问。

    他带着她,一路来到了一间公寓的门前。

    降谷零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将门开启。

    门刚一打开,一条雪白的狗便如同果冻般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欢快地绕在他的腿边追着它自己的尾巴玩。

    降谷零见它玩得兴起,半蹲下去想把狗提起来。

    结果他刚一伸手,一直都很粘人的狗狗却忽然踹开他的手,一下子扑到了他身后朝崎爱丽丝的腿上。

    朝崎爱丽丝:“……”

    降谷零:“?”

    降谷零看到自己的狗像是很喜欢她一样,趴在朝崎爱丽丝的小腿上猛蹭,怎么都不肯下来。

    他满头黑线地喊:“哈罗,停下,这是客人。”

    然而哈罗却完全不理他,誓要和朝崎爱丽丝将贴贴进行到底。

    朝崎爱丽丝被它绒绒的毛发蹭得有点痒。

    她动作略有些迟缓地弯下腰,把狗狗抱进怀里后,才用迷茫的眼神望向降谷零:“这是你养的狗吗?”

    降谷零点头,无奈地说:“它好像很喜欢你。”

    朝崎爱丽丝本想解释所有的狗都很喜欢她,不用在意,然而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她咳嗽了一声,直言道:“能先进去吗?站久了我有点晕。”

    降谷零立刻将门全部打开。

    朝崎爱丽丝在门边礼貌地换好鞋子,因为她双手抱着狗,降谷零便帮她把鞋子摆放好,领着她直接到了餐桌旁。

    怀中的哈罗从她抱起它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她的领口猛蹭。

    朝崎爱丽丝知道它是想让她摸摸看,于是便在坐下后,用右手梳理起它背上白色的绒毛。

    毛茸茸的触感在转瞬间就挤满了她的指缝。

    的确很舒服啊……

    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朝崎爱丽丝却还是没忍住又多摸了几把。

    她把哈罗撸得喉咙里咕噜噜地乱叫。

    降谷零盯着她怀里那团白色生物,感觉像重新认识了一遍他自己的狗一样,第一次发现哈罗这么亲近除他以外的人。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厨房的冰箱旁。

    降谷零看了一眼冰箱里的食材,朝正在和狗狗一起玩的爱丽丝喊:“早餐还是三明治可以吗?”

    朝崎爱丽丝回过神说:“可以。”

    说完她又想了想,催促道,“快一点啊。”

    “是,是,给大小姐做早饭是我的荣幸。”降谷零半敷衍半调笑般说了一句。

    他从冰箱中拿出吐司片,本想直接洗手去做饭。

    结果他刚关上冰箱门,桌边的一人一狗忽然同时抬头,用格外湿漉漉的眼神望向他。

    降谷零猛然一愣,接着嘴角抽了抽说:“你们两个别这么看着我。”

    朝崎爱丽丝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她冷着一张脸,却像举辛巴一样举起了哈罗说:“这是饥饿的目光,对吧哈罗?”

    哈罗兴奋地配合起她:“汪,汪汪!”

    降谷零:“……”

    虽然很不适应这种家里多了个人的情况。

    但被这两个幼稚鬼一搅,降谷零莫名觉得自己做个饭,像被赋予了什么神圣的使命一样,任务艰巨。

    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挽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三两下就将早饭做好。

    等他将三明治装盘放到桌面上时。

    一旁的朝崎爱丽丝盯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已经感动得快要掉小珍珠了。

    “有这么夸张吗?”降谷零咬掉手套,坐到她对面。

    朝崎爱丽丝点头夸奖道:“很完美,唔……有点太完美了。”

    味道都是其次,关键是这个形状,从过去她第一次吃他做的饭起,就一直很完美。

    幸好她想都没想就直接跟波本走了。

    否则留在医院里,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呢。

    朝崎爱丽丝立刻将怀里的狗狗放到地上,小跑去水槽边把手清洗干净,回来就开始嚼嚼嚼。

    降谷零看她一边小口吞咽着,一边眼睛亮晶晶的,眼中的幸福感都要溢满了。

    果然……她还是不哭的时候更漂亮。

    今天朝崎爱丽丝没有做易容,想来应该是在医院照顾了松田一夜,没有来得及回家。

    但她的确是不易容的时候更好看。

    降谷零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仿佛转移注意力般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朝崎爱丽丝咽下一口三明治说:“想喝饮料。”

    降谷零起身回到冰箱边问她:“果汁可以吗?”

    “嗯,要桃子味的。”朝崎爱丽丝习惯性回答。

    降谷零将冰箱门打开,伸出手,指尖在摆放饮料的那一层略微停顿,像是在寻找着她需要的口味一般。

    然而那一层里只放有桃子味的饮料。

    他停顿片刻,面色如常地抽出了其中一瓶,将瓶盖打开,倒进一旁的玻璃杯里递给她。

    朝崎爱丽丝接过就毫无警惕地喝了一口。

    降谷零皱了一下眉说:“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咳,你会吗?”朝崎爱丽丝又喝了一口才懵懵地放下杯子。

    她思索了一会,低头看向脚边的哈罗说:“如果一会你爸爸把我毒死了,你就去咬他给我报仇!”

    “汪,汪汪!”

    哈罗像是完全听懂了她的话一样,趴在地上猛晃脑袋,示意降谷零绝对不会毒死她。

    朝崎爱丽丝也满意抬头:“看吧,哈罗都说你没下毒。”

    降谷零:“……”

    逆子,竟然敢拆他的台!

    他忿忿地到储物室里拿了一包狗粮,走到朝崎爱丽丝旁边半蹲下来,把狗粮一股脑地往哈罗的狗盆里倒。

    哈罗在他身旁期待地看着,他一倒完就扑上去埋头往狗粮堆里钻。

    它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但终于是为了吃,远离朝崎爱丽的脚边了。

    降谷零有点生气地拍拍它的背,骂了一句:“撑死你,笨蛋。”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了刀叉与盘子碰撞的脆响。

    “哐当。”

    降谷零撸狗的手停下,发现一旁的朝崎爱丽丝已经放下了她手中的餐具。

    她低下头,看向身侧。

    或许是被狗狗狼吞虎咽的声音吸引,降谷零原本以为朝崎爱丽丝也想来喂一喂哈罗,正要把狗粮的袋子递给她。

    然而她的目光却直接略过了狗,仿佛在思考一般专注又认真地望向了他。

    降谷零:“……?”

    降谷零没明白她想干什么,就只能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让她看。

    朝崎爱丽丝其实只是在吃完早饭后就恢复了一些力气。

    血糖恢复正常后,她的脑子也变得清醒了不少。

    在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她做事一般都凭着本能,也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但现在既然清醒了,那就该抓紧时间干正事了。

    她直勾勾地望向降谷零的脸。

    看着这张不输她见过的所有明星的帅气脸庞,朝崎爱丽丝的目光游移,仔细观察了几遍,然后——

    就一拳锤到了他的下巴。

    莫名被打的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避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朝他的下巴又来了一下。

    一旁的哈罗见有架可打,连狗粮都不吃了,直接冲过来“嗷呜”一口咬住了降谷零的裤管,不让他在被打的时候逃跑。

    逆子!!竟然帮着别人打他!

    降谷零瞪了哈罗一眼,又一把拽住朝崎爱丽丝的手腕问:“你打我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被他按住了手,反而还疑惑起来:“之前你不是说不会还手吗?”

    听到她的话,降谷零忽然愣住了。

    他猛然回忆起,当初在电话里,他似乎是保证过,如果对他感到不满,可以和他打架,他不会还手。

    降谷零的嘴角抽了抽,提醒道:“我可刚给你做了早饭。”

    朝崎爱丽丝也提醒他:“在医院里,你偷窥我。”

    降谷零:“……”

    好吧,理由很充分。

    知道被打的原因后,他就莫名忍不住想笑,降谷零放开她的手说:“那你打吧,我不——唔。”

    朝崎爱丽丝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下巴一锤。

    打架是很耗体力的行为,但如果被打的人不还手,打的人又正好心里很烦,那整个过程就一点也不费劲了。

    朝崎爱丽丝在锤了他以后,甚至觉得这个姿势不太顺手。

    她想把降谷零按在地上锤。

    事实上她也马上就这么做了。

    她直接把他往地上一推,降谷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撞到了地面上。

    朝崎爱丽丝的膝盖撑在他的腰间,手按住他的肩膀。

    她瘦弱的身躯逐渐占据了他的视野,那比平常略高的体温从指尖蔓延到他的皮肤上。

    随着她的动作,朝崎爱丽丝的脸不自觉地靠近了他。

    降谷零的目光微动,无法回避地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

    喂,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严肃了?

    而且……她好像很难过。

    “怎么了?”降谷零的眉心紧皱起。

    他看到朝崎爱丽丝后背的黑色发丝从她的肩膀垂落,带着一点与她此刻表情截然不同的,桃子味的甜腻。

    黑发落在了他的侧脸,和他金色的发丝逐渐缠绕在一起。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变得有些干涩,身体也莫名像高烧般,热度逐渐与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重合。

    朝崎爱丽丝……

    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会格外冷漠。

    仿佛忽然回过神,降谷零立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故意转移话题说:“不继续了?我不会还手。”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答他。

    她沉默地低下头,认真注视起降谷零的侧脸。

    降谷零,波本,安室透……

    这几个名字,是当初她刚和黑泽阵结婚时,他“偶然”透露给她的。

    当时朝崎爱丽丝还在心里疑惑过,不明白他过去的同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假名。

    然而她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那时的她只当这一切都是普通的闲聊,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毫无负担。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黑泽阵的表情——这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吗?

    黑泽阵在“闲聊”中清晰地给她透露了降谷零的一切。

    长相、职业、身份……甚至他卧底的经历都被黑泽阵用“闲聊”塞进了她的脑海里。

    他为什么不说他其他的同事?

    朝崎爱丽丝当初没有多想,或许那时的她也想不明白。

    直到她穿越到异世界,朝崎爱丽丝发现她自己需要找到一个“契机”时,她才猛然意识到了黑泽阵的目的——

    降谷零很重要。

    重要到黑泽阵帮她“选”出了他。

    为了回家,她必须挑选出一个“足够重要”的人,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琴酒”。

    她必须要让降谷零相信。

    只有他相信她的话,她才能抓住那个回去的契机,用指环把能带她回家的黑泽阵召唤过来。

    可恶……究竟为什么是降谷零?

    来个简单一点的人不行吗?

    卡尔瓦多斯不行吗?那家伙就没有脑子。

    松田阵平不行吗?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如果只是日常接触,朝崎爱丽丝其实不会对降谷零有任何负面意见。

    他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做饭很好吃,人很有趣,能力很强,性格其实也很好。

    可他在大事上实在太多疑了。

    多疑到让朝崎爱丽丝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无论之前她做到什么程度,甚至把“琴酒”杀给他看,他都会产生怀疑。

    朝崎爱丽丝根本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真正相信她。

    或许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降谷零作为卧底,从始至终就不会信任任何人。

    见鬼。

    朝崎爱丽丝越想越觉得很难过,越想越觉得愤怒。

    她低下头,注视着身下这个“不会还手”的人。

    降谷零的目光中有些微疑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变得难过。

    可他没有挣扎,他只是安静地等待她的反应。

    朝崎爱丽丝没有继续那毫无意义的“打架”。

    她仿佛泄愤般伸出手,指尖覆盖到她刚刚在他下颚造成的伤口上,故意用力地往下按。

    让你之前在酒店吓唬我,让你之前放那么多监控,让你不相信我!

    要是降谷零能够相信她,现在她就可以回家了啊……

    明明他只需要对她付出一点点信任,就可以帮助她获得回去的“契机”。

    她想要回家。

    让我回家。

    让我回家啊……朝崎爱丽丝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积蓄。

    她望向地面,地上的降谷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产生丝毫反抗。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担忧。

    忽然,朝崎爱丽丝停下了自己故意伤害般的动作。

    她意识到了她在迁怒。

    朝崎爱丽丝松开了手,她呜咽着,用嘶哑的声音徒劳地质问他:“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的声音很痛苦。

    降谷零的瞳孔猛然颤抖了一下。

    朝崎爱丽丝在质问他,问他究竟是不是厌恶她,如果不厌恶的话之前为什么会那样对待她?

    他的确对朝崎爱丽丝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怒是自然的,是他想要达到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她看向他的目光分明是在说“救救我,救救我啊……”

    喉咙像被阻塞了般,降谷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种时候,朝崎爱丽丝竟然还是相信他能够救她……

    降谷零听到了自己如同鼓点般密集的心跳声,下颚处她留下的红印像灼烧一般发烫。

    完了,他现在的心跳很快。

    他必须要说点什么。

    “现在你想回意大利吗?”

    降谷零强行稳住气息,用他常年伪装出的平静声音说,“我可以帮你。”

    朝崎爱丽丝的肩膀难耐地颤抖起来。

    她的呼吸凌乱,连语调都无法拼凑完整:“不……我不要,你根本不信任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帮我?”

    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她会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降谷零自己也无法解释,他究竟为什么想带她走。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卧底的身份?

    那他更应该让她一直留在自己的可控的范围里,这样才最保险。

    或许是因为松田阵平?

    不,他在计划着带她远离松田。

    降谷零无法回答她的质问,只能回避。

    他的目光从她的侧脸缓缓下移,朝崎爱丽丝还在低烧,她的膝盖长时间撑在地面上,被坚硬的地板咯得有些发红。

    降谷零伸出手,指节轻轻触碰到她膝盖的侧面。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躲开他的动作。

    “别碰我。”她移开膝盖。

    朝崎爱丽丝像是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般,忽然拽住他的衣领说,“看着我的眼睛。你有没有一点,一点点相信过我的话……一点点就可以。”

    又是这样。

    明明是在质问他,降谷零却莫名觉得她像是在哀求。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就像在说“救救我,让我离开。”

    但她却一直表现得像是根本不需要他廉价的同情。

    或许从始至终,她都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强。

    降谷零重新看向她紫色的眼睛,看到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朝崎爱丽丝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轻易掉落下来。

    松田阵平以前说她连眼泪都很有技巧,但朝崎爱丽丝只是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情而已。

    现在她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一点点就可以。”朝崎爱丽丝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毫无意义地重复道:“相信我吧……一点就好,相信我好不好?”

    “好。”

    “你——嗯?”朝崎爱丽丝抬起头,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听错了。

    胸口的指环刚才似乎也产生了些微异动,反应却并不明显。

    朝崎爱丽丝有些着急地弯下腰,往降谷零的面前凑近。

    她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样近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靠近他,让他无法回避她的目光,迫切地再次确认道:“真的会相信我吗?”

    降谷零沉默了。

    不……

    他应该直接拒绝。

    然而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按住了她的后颈,他感觉到朝崎爱丽丝跌到了他怀里,滚烫的热度贴到了他的嘴唇上,两人之间不再留有缝隙

    ……是桃子味。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却会经常在冰箱中准备。

    见鬼。

    他究竟为什么会一直记得她喜欢桃子味的东西?

    太麻烦了,难道他忘记他之前是怎么痛骂松田毫无原则的吗?

    那个没有脑子的恋爱脑,他那些狗看了都摇头的行为……

    降谷零的脑海中一团乱麻。

    明明他自己什么都清楚,作为旁观者,他再清楚不过她身边的关系有多混乱了。

    朝崎爱丽丝已经因为那两个混蛋很痛苦了。

    可他又能比那两个人好到哪里去呢?

    ……她现在应该很厌恶他。

    他警告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对他有多余的信任。

    然而现在……朝崎爱丽丝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轻轻咬了他一下,力度轻到像是他的错觉。

    降谷零忽然觉得他自己很卑鄙。

    松田阵平还在医院里躺着,他竟然背着自己的挚友,对他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吗?

    他只是想暂时帮松田照顾一下朝崎爱丽丝而已。

    仅此而已。

    不应该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但他的手却无法松开,动作像是失去了他的控制,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的重量轻轻压在他身上,如同羽毛。

    交换的呼吸让降谷零的心跳无法抑制地加快。

    朝崎爱丽丝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她只会在换气时略微离远,却又会被他立刻复位。

    她不抗拒。

    不抗拒啊……她的确是信任他的,甚至胜过信任松田阵平。

    那她是不是也像对松田一样,对他有那么一点,一点点情感寄托?

    忽然,一滴眼泪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降谷零猛然回过神,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看到朝崎爱丽丝撑住他的肩膀,立刻远离了他,她眼眶中积蓄的泪水像断线一样滴落到他的领口上。

    降谷零的呼吸一窒,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对不起。”

    朝崎爱丽丝没有说话,侧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降谷零心中不由变得沉重,却也只能喉间苦涩地重复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面前的人没有再看向他。

    她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经重新平静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朝崎爱丽丝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就像她当初接受了松田阵平一样,她其实很容易被打动,也很容易心软。

    然而他刚刚却利用了这一点,做了错误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明显是对松田有感情的,他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她以后该怎么去面对松田呢?

    降谷零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些口不择言:“我,松田那里我不会——”

    “不,谢谢你。”朝崎爱丽丝打断他的话,“无论如何……谢谢。”

    谢谢?

    降谷零猛然一怔,看到朝崎爱丽丝缓缓弯腰,似乎是想重新贴近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

    降谷零听到朝崎爱丽丝贴近了他的耳边,动作轻柔到像是幻觉,心跳再次变得不受控制。

    “你还要吗?”她问。

    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像是想强行平静,眼泪却又滴落到他的耳垂上。

    凑近的呼吸依旧滚烫,然而降谷零的思绪却因为她的话越来越冷。

    他好像明白了,刚刚朝崎爱丽丝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

    那个吻对于她来说只是个交易的条件。

    她觉得他这样的人,帮她都是有条件的,所以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她并不抗拒。

    这和“情感”没有丝毫关系。

    她接受只是因为她觉得条件很合适,如果他愿意帮她,就算没有信任,那她也可以交换。

    结束后她甚至感谢他,不厌恶他,问他“足够了吗?”。

    降谷零觉得这些话无比刺耳。

    这不是交易。

    他还没有那么卑鄙。

    不要感谢他。

    降谷零知道他现在应该解释这个误会。

    但误会解除后,他又该怎么解释那个吻?

    沉重的情感朝崎爱丽丝并不需要。

    她已经足够烦恼,足够痛苦,她不需要更复杂的关系让她的困境再次加深。

    朝崎爱丽丝只想要离开而已。

    ……那就让她把这个误会当成真的吧。

    让她觉得这就是一个涉及到点情/色的交易。

    降谷零其实宁愿她厌恶他,甚至痛恨他,但要是这个误会能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那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至于松田阵平那边——他不说,松田不会知道这些事。

    他推开近在咫尺的朝崎爱丽丝,手指将她脸侧的黑发轻轻拂到耳后。

    他戴上公式化的笑,用一种熟练的轻佻语气说:“我可不会对你负责。”

    “嗯。”朝崎爱丽丝点头,仿佛早知如此。

    “……”

    降谷零心里更矛盾了。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虚伪,却又说:“不要有太多期待,想离开没有那么容易……你不会觉得我很好敷衍吧?”

    朝崎爱丽丝眼神迷茫地望着他,有些疑惑:“所以你之前说会帮我是假的?”

    “真的假的很重要吗?”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先等着吧……等我有空了就会想起这件事。”

    降谷零站起身,不再去看她的表情。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混蛋,他又如同逃离般丢下一句“我去洗碗。”便直接去厨房,关上门,如同隔绝般将朝崎爱丽丝留在了原地。

    他离开的动作迅速又决绝。

    朝崎爱丽丝独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默默把眼眶中最后一点眼泪掉完。

    她现在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不仅有些低烧,脑袋也哭得昏昏沉沉。

    但朝崎爱丽丝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挂在她胸口的指环项链如今正散发着均匀的热度,仿佛在提醒她一般,这炽热的温度却并不会将她灼伤。

    朝崎爱丽丝觉得她自己太不容易了。

    明明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前置条件”之一被达成,降谷零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敷衍她。

    这个世界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不过无论如何,朝崎爱丽丝的确是诚心诚意感谢他的。

    降谷零终于相信她了。

    一个吻算什么?只要能让她回家,让她亲十个都没问题。

    作为感谢,朝崎爱丽丝还礼貌地多问了一句,只要他想,她甚至可以抱着他亲。

    她根本就来不及多思考,毕竟当触碰到的那一刻起,她胸口的指环就开始持续地发热。

    那之后,朝崎爱丽丝的脑子就已经被“回家回家回家”完全占据了。

    如今她的思绪活跃得完全停不下来。

    朝崎爱丽丝干脆放弃了让自己休息,直接计划起该怎么满足剩余的召唤条件——

    过去每次有人穿越到异世界来保护她,都是因为她遭受了足以威胁到她生命的事故。

    戒指会守护她不会丢失性命。

    既然降谷零帮她达成了所有前置,那现在要把黑泽阵召唤过来,就只剩下一个条件了……

    她要让自己受到生命威胁。

    朝崎爱丽丝忽然想起厨房里应该有刀,却又立刻否决了她自己的想法。

    要用刀的话太疼了。

    而且谁知道她究竟要往胸口里捅多深才会影响到她的生命?

    她的技术可没那么好,肯定会把她自己捅得很疼。

    刀就算了……干脆去跳楼吧!

    公寓在高楼,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肯定会死。

    除了过程中会有点吓人以外,这其实是最不会伤害到她自己的方式了。

    朝崎爱丽丝暗自点头,觉得跳楼的确是个好主意。

    她立刻擦掉眼角的泪痕,从地面上站起,迅速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原本因为她在哭,躲在角落里不敢接近她的哈罗也忽然站起。

    它不明白朝崎爱丽丝为什么要去阳台,只知道她现在没哭了,可以和它一起玩了。

    哈罗一路跟在朝崎爱丽丝身后,想看看她究竟要去阳台玩点什么好东西。

    结果还没等到她们一起玩,一到阳台,哈罗就看到朝崎爱丽丝动作灵巧地翻到了栏杆外。

    哈罗:“汪?”

    “汪汪汪汪汪!”哈罗立刻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来。

    厨房里的降谷零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叫声,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噼啪。”他将盘子往水槽里一丢,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阳台。

    他不知道哈罗为什么会叫,但它肯定是预感到了危险的事情。

    已经翻到栏杆外的朝崎爱丽丝也听到了哈罗的叫声,不过她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她只知道自己终于能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

    公寓足够高,楼下还是空地,很好。

    到时候黑泽阵来了肯定能接住她,甚至还能调整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朝崎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擦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角,坐到栏杆上,望向楼下遥远的地面。

    要从如此高的楼层往下跳,还是需要一番心理建设的。

    半空中的风吹起了她衣裙的下摆,她的手臂在逐渐下降的温度中不自觉地颤抖着。

    朝崎爱丽丝已经止不住她脑海中的兴奋了。

    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小腿悬空,身下的支撑在风中摇摇欲坠。

    降谷零来到阳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靠近,朝崎爱丽丝还回了一下头。

    她的表情甚至比往常还要平静。

    黑色的裙摆在她身下铺散开来,栏杆牵住她的裙角,就像他的出现短暂地牵制住了她。

    仿佛想用眼睛记录下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幕。

    她的目光望着他,如同诀别。

    第83章 波本:“三个人绝对可以……

    ……诀别?

    降谷零的瞳孔猛然一缩,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

    朝崎爱丽丝的肩膀还有些颤抖,在冷风中,她的皮肤白到透明,就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中。

    睫毛投下阴影,熄灭了她瞳孔中的光线。

    她的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惊,毫无波澜,像是一潭注定会走向死亡的湖泊。

    如此明显的迹象,降谷零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朝崎爱丽丝只是想到阳台上透气。

    她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仿佛是在和他,和这个世界做最后地道别。

    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或许她觉得,只要跳下去,一切的事物都会离她远去。

    那些扰乱她平静生活的人,那些复杂又纠缠在一起的混乱情感,那些过去无法忘记的伤痛……都会永久地远离她。

    晨曦会将她的存在溶解成泡沫。

    她再也不用痛苦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朝崎爱丽丝的精神状态果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降谷零知道她一直迫切地想要离开,却没想到她是想完全离开这个世界。

    心脏像一团废纸被狠狠地捏紧,降谷零站在原地,用他能控制的,最轻的声音说:“爱丽丝,暂时先不要动好吗?我不会靠近你,你也不要做任何决定,我们就这样聊一聊,就一分钟的时间。”

    危机谈判时,警察需要用耐心又温和的语气,对自杀者进行劝解。

    然而降谷零却听到了他平稳语调下的急切。

    他的心率很快,过于快了,与他此刻的语速完全不相匹配。

    过去他受过很多次有关“自杀干预”的训练,但如今面对朝崎爱丽丝,他似乎仍旧不能很镇静地处理好这件事情。

    如果朝崎爱丽丝死了,那他也是凶手。

    降谷零甚至不敢细想,是不是那个鬼迷心窍般的吻,让她回忆起了琴酒,回忆起了当初被那个人伤害的经历。

    有些伤口是无法恢复的,只能尽力去遗忘。

    朝崎爱丽丝看起来不在意,但她就真的不在意了吗?

    她究竟用这样的“不在意”掩饰了多少伤痛,如今竟然想用自杀来彻底逃离这一切?

    在被他发现之前,朝崎爱丽丝一直表现得很坚韧,很平静,似乎她已经从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这样的态度甚至轻易骗过了他,让他觉得她足够坚强,不需要他廉价的同情。

    降谷零越发感觉到了他自己的虚伪。

    在医院里,他都已经清楚地看见过朝崎爱丽丝哭得很痛苦了。

    之后他怎么会想到用那样无所谓的态度,说“等他有空就会想起”这种话,装出一副不负责任的样子,继续去伤害她呢?

    他明明就是想帮她的。

    朝崎爱丽丝很聪明,她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永远等待的被动境地。

    如果只有一次两次的交易,她或许能够在深夜里,独自舔舐掉一些负面情绪。

    但现在唯一能帮她的那个人,是一个对她不怀好意,甚至想让她用情/色交易来换取帮助的敲诈犯。

    过去面对琴酒,她都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反抗。

    面对他,朝崎爱丽丝自然不可能容忍他像无底洞一样的索取。

    现在的她还在生病,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

    复杂又沉重的情感已经让她无力承受,那些美好又平静的生活似乎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她会选择永久地离开。

    而他……就是加害她的直接凶手。

    降谷零意识到他

    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

    他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可他可现在必须要保持冷静。

    朝崎爱丽丝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他看见朝崎爱丽丝的小腿悬在半空中,手轻轻地搭在栏杆上,身下的支撑在风中摇摇欲坠。

    在不断加速的心跳声中,降谷零放低语速,轻声问:“那里很高,你害怕吗?”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答。

    她沉默地坐着,面无表情,黑色的裙摆包裹着她苍白的皮肤。黑与白,极致的色彩对比,看起来竟肃穆到有些悲凉的地步。

    ……她依旧想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降谷零的手指不断收紧,掌心的刺痛感让他强行保持住镇定。

    他的喉间有些阻塞,却只能继续说:“过去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或许你愿意最后相信我一次?我能帮你——”

    “不必了。”朝崎爱丽丝忽然打断他的话。

    降谷零愣了愣,正想出声。

    朝崎爱丽丝却又再次重复道:“谢谢你,但没有必要了,你已经帮我足够多了。”

    她低头不再看他,目光望向遥远的地面:“之前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放心,以后你不需要再帮我了。”

    说着说着,朝崎爱丽丝甚至朝他笑了笑,仿佛还在宽慰他般说道:“放松一点,降谷君,你没有对不起我。”

    “无论你之前做过什么,现在,我的心里对你都只有感谢。”

    她的声音虚而浅地飘散在风里,风像是刀刃一般切割着降谷零的喉咙。

    朝崎爱丽丝直到现在还在感谢他……

    是啊,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他廉价的同情和道歉呢?

    过去他总是玩笑说,朝崎爱丽丝是偶像剧的“天选女主角”。

    她足够善良,足够聪明,也足够宽容。

    命运也对她足够不公平。

    朝崎爱丽丝根本就不讨厌他,甚至也不觉得他是个趁人之危的敲诈犯。

    她依旧信任他,哪怕他说出了那样混蛋的话,她也相信他是唯一能救她的那个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装出来的推脱和敷衍,他的动摇被她敏锐地注意到。

    朝崎爱丽丝选择自杀,不是因为她担忧他无底线地索取,而是因为,她发现她自己成为了他的负担。

    她好像觉得,她的存在会让他感到为难。

    于是她便不愿意再给他多添麻烦了……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之前那个鬼迷心窍般的吻,好像不是他一时冲动。

    过去无数个深夜里,他都在不间断地拷问他自己,他究竟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为了国家,为了普通人能够幸福,他的不择手段是有意义的吗?他的手上真的没有无辜的性命吗?

    最可笑的是,他已经让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却并不清楚他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些努力是对人民有益处的吗?他真的有拯救到普通人吗?

    降谷零自己都不能确定。

    然而朝崎爱丽丝……她对他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她让他直视她的眼睛,眼中是恳求般的“救救我,救救我”。

    从她的眼中,降谷零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做的事……似乎的确是在拯救着别人。

    被“承认”的感觉让他的理智无法控制地掉线,荷尔蒙一上头,那个吻并不奇怪。

    但降谷零回过神来,总觉得那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只要不告诉松田,一切都可以当成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那真的只是他一时冲动吗?

    偶像剧女主角之所以是女主角,就是因为她美好到不真实,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坚韧,善良又聪慧……就算知道自己会受伤,也依旧会做出天真又“愚蠢”的选择。

    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被伤害了无数次,却仍然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别人的女孩吗?

    如果真的存在,那喜欢上这样的人可能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吧。

    这样的人明明只会存在于影片里。

    然而当朝崎爱丽丝真切地出现在了他面前,降谷零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女孩存在。

    她甚至选择自杀的理由,都是因为觉得她自己成为了他的负担。

    降谷零的喉间无可避免地感到了酸涩。

    很多事她不应该经历,她这么聪明又漂亮,本应过上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的生活。

    “你没有给我添麻烦。”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朝崎爱丽丝,情绪阻塞了他的喉咙,“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别跳,不值得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你这样做。”

    或许朝崎爱丽丝觉得,她是一切混乱的根源。

    强迫她,伤害她的琴酒、患有绝症的丈夫、随时可能会和她丈夫起冲突的松田,或许还有刚刚才和她……了的自己。

    朝崎爱丽丝不想给人添麻烦,不想伤害到任何一个人,所以她无法做出其他选择。

    如果每一种选择都会让她感到痛苦——

    那她完全可以不选啊!

    “不要想不开,这都不是你的错误。”

    降谷零心一横,说出了他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话,

    “松田他愿意当小三的!就算你不离婚,他也会好好照顾你!”

    朝崎爱丽丝:“……啊?”

    降谷零突然出现,又突然在这里说些什么?

    看到她的表情略有些松动,降谷零乘胜追击说:“也不用怕给我添麻烦——”

    都已经人命关天了,还要讲什么原则?

    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松田不愿意,我也会让他愿意。”

    降谷零开始口不择言,“三个人绝对可以,四个都可以!你先从栏杆上下来,一切都好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商量的。”

    他都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东西??

    朝崎爱丽丝被他的话震惊得呆在了原地。

    降谷零见她目光游移,忽然冲上去一下把她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一时不察,朝崎爱丽丝竟然真地被他给“救”了回来。

    降谷零将她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认真地说:“相信我,刚刚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真不真,她立刻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

    让我跳!!!

    疯了吧,什么三个四个的?

    四个一起来她受得了吗?这根本不符合人体规律!!

    降谷零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被她锤坏掉了?

    朝崎爱丽丝奋力挣扎:“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四个——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是啊。”

    朝崎爱丽丝:“???”

    他就这么毛茸茸地承认了???

    我去你%…&¥%@……

    那你之前还表现得像是个情圣一样?

    朝崎爱丽丝傻了。

    她本来以为降谷零就是一时兴起而已,毕竟他之前酒店开房的事都做得那么熟练。

    结果亲一下他反应就那么大?

    他不是一直表现得像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吗?甚至他都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松田。

    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意大利还有贴面礼呢。

    朝崎爱丽丝还是没明白降谷零究竟在乱说些什么。

    这世界上只有琴酒那种疯子才会觉得只要亲了她,那她就一辈子都要被绑在他身边。

    但琴酒那是先天脑子就有问题!

    降谷零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朝崎爱丽丝继续挣扎道:“放开,你离我远一点!”

    降谷零怎么可能听她的,他制住她的动作,把她死死地压在身前,不让她有丝毫摆脱的可能。

    朝崎爱丽丝简直要窒息了:“……你不放手是吧?”

    她忽然停下动作。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猛然咬住了他的肩膀。

    “嘶……”降谷零没有躲开。

    胸腔中处于超速状态的心跳此刻才缓缓平稳下来。

    被她这么一咬,降

    谷零才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确救下了她。

    朝崎爱丽丝还好好地活着。

    看着怀里活生生,还能咬他的爱丽丝,降谷零立刻将她抱得更紧,心中不由产生了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朝崎爱丽丝发现降谷零被她咬了一口后,好像不仅没放手,反而还调整了一下他自己的位置,似乎想让她能咬得更轻松一些。

    他低着头,浅金色的碎发半遮住了他的眼睛。

    透过浅色的碎发,他紫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瞳孔中满是复杂又深邃的情绪。

    降谷零专注地望着她,似乎因为她此刻的动作——

    他爽到了。

    朝崎爱丽丝震惊得下意识松开了嘴。

    肩膀上的刺痛感消失,降谷零甚至还低头问她:“不咬了?”

    朝崎爱丽丝根本就懒得理他。

    她用手去推他,甚至还用膝盖顶开他的腹部,想让他离她远点。

    然而这么一套操作下来——降谷零好像又爽到了。

    他究竟在爽些什么啊啊啊!

    朝崎爱丽丝简直要无语了。

    降谷零现在似乎很希望她朝他多发脾气,就算咬他也好,最好能把他咬出血。

    刚刚把她从栏杆上救下来这件事,似乎满足了他某种很诡异的拯救欲。

    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她的事很麻烦了,反而好像兴奋过了头。

    但降谷零当然不会直接在她面前承认这一点。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坚定地说:“放弃吧,我是不可能让你自杀的。”

    他紫灰色的眼睛此刻像燃烧起来了一样,明亮的焰色让他没有表情的漂亮脸蛋显得更漂亮了。

    朝崎爱丽丝生无可恋地望着他,觉得她自己简直就是黄色海绵旁边的那只章鱼。

    她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有想死。”

    不想死那你到栏杆外面去干什么?

    降谷零觉得她把他当成白痴:“所以你先是不小心到了阳台,再不小心到了栏杆外面,最后还不小心地想往下跳?”

    朝崎爱丽丝被他接连几个问题噎住,只能说:“……虽然都是小概率事件,但偶尔也都是会发生的。”

    降谷零瞪她:“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你就是笨蛋!

    朝崎爱丽丝要被他气懵了。

    她烧得脸颊绯红,脑子像浆糊一样开始胡言乱语:“我不过就是想跳楼而已,你竟然就要阻止我,你就只相信你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相信我吗??”

    降谷零:“???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朝崎爱丽丝才不管他怎么想,她只知道不让她回家的都是罪无可赦的混蛋!

    她直接开始了无差别攻击:“琴酒那种疯子阻止我,你也要阻止我,一个小时之前你还在和我说‘对不起’,现在呢?竟然还敢说喜欢我,你们就是这么喜欢的——唔。”

    声音被堵住了。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就算之前她那句“还要吗?”被拒绝了,朝崎爱丽丝也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只想要一次。

    但这混蛋是不是太会享受了?

    琴酒想被她骂那都是要花钱的,降谷零被她骂了之后竟然还能亲到她。

    朝崎爱丽丝要被他气死了,她狠狠地咬了下去,把他的嘴角咬出了血。

    降谷零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他的右手按住她的后颈,原本限制着她手腕的左手缓缓往上,撑开她的指缝与她交握。

    滚烫的体温不断从掌心传递。

    血液的腥甜味弥漫开来,这的确不再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冲动”的吻。

    朝崎爱丽丝被他亲得有些缺氧,她原本就在低烧,刚刚挣扎了一番,如今更是没什么力气。

    感觉到力度还在逐渐加深,朝崎爱丽丝瑟缩了一下,语调模糊:“轻点。”

    “好。”降谷零答应下来,也的确略微远离。

    然而下一秒,他又紧贴了上去,换气的喘息声瞬间又淹没在交换的呼吸里。

    就这么一小会都等不了吗?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之前他还说什么不会告诉松田,想要藏得好一点,不会被发现。

    这像是不会被发现的样子吗?

    降谷零当然也记得他曾经说过些什么。

    但松田阵平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医院躺着吗?

    至于松田以后的小三生涯……这很难评,他祝他成功。

    朝崎爱丽丝的确还在低烧。

    意识到她的呼吸逐渐有些急促,这个故意被加深的吻才缓缓停了下来,变得轻浅又湿润。

    朝崎爱丽丝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喘气,虽然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始终迷蒙地望着他。

    缺氧让她的眼角微红,脑袋晕乎乎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忽然,降谷零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立刻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朝崎爱丽丝,被吵醒的朝崎爱丽丝却立刻看向了他口袋里振动的手机,完全没理他。

    降谷零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是诸伏景光。

    刚一接起,诸伏景光便在电话里问:“现在你的周围安全吗?”

    他的声音格外凝重,降谷零也瞬间变得严肃说:“安全。”

    得到肯定的答复,诸伏景光正想继续说正事,然而听筒中却莫名又传出了一声短而急促的喘息声,似乎并不是降谷零的声音……

    诸伏景光:“?”

    他心中有些疑惑,但时间不等人,既然降谷零判断为安全,那他便直接将疑惑的情绪先压了下去。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零,我的身份暴露了。”

    第84章 苏格兰:“你脑子有病是……

    “零,我的身份暴露了。”

    听到这句话,降谷零的心脏猛然一停,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又觉察到了异常的地方。

    诸伏景光的身份暴露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撤离或者处理痕迹,反而是给他打电话,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果然,下一秒诸伏景光又补充道:“虽然还只是我的猜测,但应该有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

    降谷零:“?”

    这又是什么说法?

    诸伏景光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解释道:“还记得诸星大吗?之前他那个叫卡迈尔的同事被警视厅抓住,他FBI的身份也跟着暴露了,于是组织里——”

    诸伏景光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降谷零最开始还在认真听,但越听他就越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很魔幻。

    诸星大,原名赤井秀一,他是FBI派往组织的卧底,这是可以确定的。

    组织的BOSS对自己手下竟然又出现了卧底感到非常愤怒,于是下令彻查高层里的叛徒。

    降谷零作为组织里的高层,自然也接到过这个命令。

    但这种命令……除了琴酒那种劳模以外,向来没人会当真。

    大部分人不过象征性地应付一下就交差,甚至这一次,连“琴酒”都被朝崎爱丽丝的老公掉包了,就更没人会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任务了。

    降谷零原本都没把这个任务当回事。

    然而据诸伏景光的说法,这次不同于以往的关键点在于——赤井秀一太强了。

    他实在是有点太能干了,能干得任何事他都能做得很好,简直是六边形战士。

    在做卧底期间,组织内几乎所有事务,赤井秀一都过有接触。

    现在他成为卧底叛逃了,和其他人本来没有直接关系。

    但如果仔细一想,这么能干的人都跑路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以往干过的所有烂事,现在都可以推到他身上了!!

    这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平账仙人!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无论是以前为了报销夸大过的假账,还是滥杀过几个看不顺眼的同事,甚至顺手在组织里多薅了几箱武器……

    这些事怎么可能会是我做的呢?

    明明就是那个逃

    跑的FBI叛徒干的!就是他!!

    卧底不卧底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平账!

    诸星大跑了,所有的假账都可以往他身上推,反正也没有人能再查到了。

    于是,前段时间组织里的大家全都在翻自己的陈年老账,想趁此机会赶紧把账都给推平。

    而就在这期间,过去一桩桩,一件件莫名其妙失败了的任务也都被翻了出来。

    其中自然也包含着诸伏景光故意捣过的乱。

    他不像降谷零,能让自己留下的痕迹像烈日下的水渍一样完全蒸发掉。

    以往他失败了的那些任务,只是没人去细查而已。

    现在高层里的人为了平他们自己的账,连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要赶紧抠出来解决掉,以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作为警视厅卧底留下的痕迹,忽然就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也很顺理成章地就暴露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被诸星大叛逃的事牵连了。

    但翻出他这些破事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揭发他,只是想赶紧平账而已。

    也就是这样的原因,诸伏景光现在还能好好地坐着,甚至还能有闲下来的时间能给降谷零打电话。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说了结束语:“情况就是这样。”

    降谷零:“…………”

    听完诸伏景光的解释,降谷零感到格外地无语。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果然他还是高估了组织里某些人的靠谱程度。

    在这个地方卧底的每一秒,他都在见证类人生物的多样性。

    竟然有人发现了卧底都不上报,只是想着先把自己干过的烂事全都给抹掉。

    他就说了没有琴酒在后面兜底,组织里这群蠢货迟早要完蛋!

    可现在真正的琴酒都已经死了。

    组织里的那个“琴酒”,好像也没比这群蠢货好上多少……

    那个“琴酒”现在只想治好病,然后回去,快快乐乐地和他自己的老婆过日子,谈恋爱,然后打小三。

    降谷零看了一眼怀里快要睡着了的朝崎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准备好撤离吧。”

    诸伏景光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已经在销毁资料了。”

    降谷零嘱咐道:“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

    诸伏景光立刻补充:“撤离过程我已经规划好了,但很可能刚离开那几天我不能直接回警视厅,你有什么建议吗?”

    降谷零本来想说,这简单,他找个安全屋,让诸伏景光进去呆几天就行。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他身前的朝崎爱丽丝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想让他低下头去听她说话。

    刚刚被阳台的冷风一吹,朝崎爱丽丝大概已经烧得有点晕乎乎的了。

    滚烫的呼吸掠过他的耳垂,她抬起头,语调囫囵地在他耳边说:“口渴,想喝水。”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因为距离极近,听筒里的人立刻就注意到了。

    联想到之前那声短而急促的喘息,诸伏景光瞬间警觉道:“你身边有人?”

    降谷零拍了拍怀里朝崎爱丽丝的背说:“有,但是没关系。”

    诸伏景光:“……”

    这可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肯定会有所警惕,但他现在不可能让精神状态不对,随时可能会自杀的爱丽丝离开他的视线。

    于是他直接告诉诸伏景光:“是朝崎爱丽丝。”

    诸伏景光还是不明白:“她?你和她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松田阵平也在旁边吗?”

    降谷零:“…………”

    降谷零直接被他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诸伏景光听手机里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有些疑惑地把手机从耳畔放下。

    他格外困惑地看了一眼通话屏幕,觉得氛围突然安静到有点诡异。

    零他……这是怎么了?朝崎爱丽丝,松田……

    猛然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惊天猛料,诸伏景光倒吸一口凉气。

    他像是恍然大悟般,连话都说不连贯了:“等等,等一下——你别告诉我……不是,等等,你也?”

    “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冷静。”

    降谷零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松田阵平在当小三的事情还是他告诉诸伏景光的。

    降谷零解释道:“这都是有原因的。总之,现在松田阵平受伤了,在医院没办法动,朝崎爱丽丝的精神状态又不对,刚刚还想自杀,被我拦下来了。”

    降谷零一句假话都没说,但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的嫌疑全部撇清。

    诸伏景光愣了愣,一瞬间没听出有什么破绽。

    不过他和降谷零实在相处太久了,久到降谷零一咳嗽,他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病。

    他越掩饰就表明这里面的问题越大!

    本来诸伏景光还只是猜测,现在几乎都能确定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做好措施,别被发现。”

    “噗,咳咳咳!”降谷零被这几个字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身前的朝崎爱丽丝一下子就被他的动静吵醒了,她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向他,降谷零又拍拍她的背,示意没什么事,你先睡。

    等她又靠回去后,降谷零才又对着手机说:“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只是暂时先照顾一下而已。”

    诸伏景光眉心紧皱:“而已?还想瞒我吗,别废话!说,你究竟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降谷零:“……”

    降谷零又沉默了。

    诸伏景光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敢的啊,降谷零!她都已经抑郁到要自杀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叫趁人之危!”

    刚刚说让他“做好措施”只是他在钓鱼而已,结果事情的发展竟然真的和他猜测的一样。

    诸伏景光甚至愤怒到喊了他的全名:“而且松田阵平还在医院里,你就是这么帮他照顾的吗?”

    “这又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降谷零有些烦躁地揉乱额前的金发,“还有松田……松田阵平就很名正言顺了吗?他做的事不是也一样见不得光!”

    诸伏景光被自己幼驯染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你脑子有病是吧,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后果!”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松田和你——朝崎爱丽丝还没离婚,我不想以后在警视厅处分的文件里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降谷零却一点也不担心:“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松田都不会知道。”

    诸伏景光:“……?”

    他这是被强行拉上贼船了吗?

    降谷零,你还记得你自己长什么样吗?你那张脸也去当小三,难道不觉得很浪费吗??

    诸伏景光简直要受不了了:“真是够了!”

    “我警告你,不要觉得自己没有未来,现在就可以不顾后果地做事。”诸伏景光戳穿他的想法。

    “你觉得琴酒当初就不是你这么想的了吗?他可是真正活了今天,就完全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

    “最后呢,要我告诉你他的结局吗?他死了,被朝崎爱丽丝亲手干掉的!”

    诸伏景光沉声道:“你觉得你又能有什么样的好结果?冲动是没有好处的。”

    降谷零的眉心紧皱,正想解释。

    然而诸伏景光的情绪起伏太大,从听筒中漏出了一些声音。

    睡梦中的朝崎爱丽丝猛然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噩梦中挣扎般迷迷糊糊地说,“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他。”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却看起来很害怕。

    降谷零叹了口气,又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有。不是你的错,别怕。”

    电话另一边的诸伏景光:“???”

    所以这两个人现在竟然还贴在一起吗?

    刚刚他苦口婆心地劝那么久全被当成空气了是吧!

    诸伏景光怒了:“给我等着!你在哪?”

    他立刻就确定了撤离后下一站要去哪里:“现在你待的地方被我征收了,你离朝崎爱丽丝远点,我来看着她不让她自杀!”

    听到他的话,降谷零本想拒绝,但仔细一想,这似乎又的确是个好办法。

    诸伏景光的人品他是最放心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朝崎爱丽丝。

    如果要找人来帮忙,那刚刚撤离,还需要暂时避风头的诸伏景光就是最佳人选。

    降谷零直接说了地址,让诸伏景光来找他。

    诸伏景光“砰”地一下挂断了电话,像是对他的行为很气愤。

    通话被迫结束了。

    降谷零便抱起朝崎爱丽丝,从阳台的地面上站起来,准备把她带回到客厅里。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故意对朝崎爱丽丝说:“喂,你让我的朋友生我的气了。”

    朝崎爱丽丝抱紧他的脖子,眼神迷蒙:“啊……是我的错吗?”

    “是啊。”降谷零故意玩笑道,“因为你,他现在觉得我的脑子有病。”

    朝崎爱丽丝思索片刻,面无表情地点头:“那他说得对。”

    降谷零笑了,他低低的轻笑声让朝崎爱丽丝的耳膜有些痒。

    朝崎爱丽丝没再理他,提醒道:“我想喝水。”

    刚刚……的时候,降谷零其实就发现她的嘴角有些干。

    他把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水,看着她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泯进一些液体。

    清水让她的嘴唇逐渐又变得湿润,她的脸颊因为低烧还有些红,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降谷零想了想,虽然朝崎爱丽丝之前说过“没关系”,但还是不能放任让她一直这么发烧下去。

    他缓缓起身,对她说:“我去给你拿药,坐着等我一会。”

    朝崎爱丽丝安静地点点头,继续喝水。

    此时她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看不出任何异常。

    拿药就需要一分钟,降谷零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转过身,准备去拿药。

    然而他刚一离开,“哐当——”水杯掉落到地面上,摔成了锋利的碎片。

    降谷零猛然回头,看到朝崎爱丽丝迅速从地面上捡起尖锐的玻璃碎片,往她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完全是早有预谋。

    朝崎爱丽丝眼神空洞地握着碎片,毫不犹豫地将它按往致命的动脉上。

    锐利的尖端刺入皮肤,鲜血如雨滴般倾泻而下,转瞬间便染红了她的衣领。

    等等……这好像不是她的血。

    朝崎爱丽丝停下动作。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降谷零的手挡在了她的脖颈前,血液从他的掌心不断涌出。

    鲜红的血迹在他的皮肤上纵横,如烙印般刻在了他的掌心,又缓慢地滑落到她的锁骨上。

    降谷零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任由尖锐的刺痛停留在他的掌心。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目光冷漠地说:“为什么要阻止我呢?这让我真的很难办啊。”

    降谷零看着她的眼睛,瞳孔中是不易察觉的悲切:“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乎你,不要继续了。”

    “可我必须要这么做。”朝崎爱丽丝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放弃。

    她平静道:“放手吧……就算真的会死,我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去尝试。”

    “那松田呢?”降谷零忽然提高了音量,“就算你有放弃一切的理由,但松田阵平呢?你也想让他死吗?”

    松田……为什么也会死?

    朝崎爱丽丝的手指微动。

    之前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用,然而一提起松田阵平,朝崎爱丽丝的态度似乎立刻就有了松动。

    降谷零的喉间有些酸涩,却只能继续说:“对,就是松田。”

    “你不会从来没有察觉到,在你出现之前,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就是复仇吧。”

    听到他这么说,朝崎爱丽丝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当初她没有追问的那件事情。

    在很久以前,松田阵平就提到过,他是为了一个人,才必须要找到她,学会她家族传承的技术。

    那个人是一个已经去世的警察,似乎是叫萩原研二。

    在她看到的那张合照里,他的样子还很年轻,像是刚出校门不久,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许,目光中闪耀着动人的坚毅与温暖——

    和他身旁的松田阵平一模一样。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闪烁,瞳孔逐渐有了焦距。

    仿佛有某种情绪在空气中缓慢地流淌起来。

    降谷零继续道:“松田阵平只会在复仇完成的那一瞬间就丧失活下去的理由,朝崎爱丽丝,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自杀了,松田会怎么做?”

    他……也会死吗?

    可她只是回家了,松田阵平却真的有可能会接受不了“她自杀了”这个事实。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下去。

    过了几秒,她猛然抬起头,将手中的碎玻璃握紧说:“我想捅你。”

    降谷零怔了怔,忽然又笑了:“不是吧,我阻止了你自杀,你就要捅我?”

    朝崎爱丽丝冷声道:“难道你不能告诉松田,我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让他放心吗?”

    这种谎话三岁的小孩都不会信。

    降谷零也没有戳穿,只说:“还是你亲口告诉他吧,我可不会帮你做这种事,再说了,你不是不需要我帮你——嘶。”

    话还没说完,朝崎爱丽丝直接就把他捅了。

    她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玻璃碎片的尖端深深地刺入了降谷零的掌心中。

    她看着他掌心流出的血液,声音冷淡道:“不要替我做决定,我不喜欢。”

    然而被她这么一捅,降谷零却还在笑,甚至看起来比刚才更开心了。

    朝崎爱丽丝产生了困惑:“有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降谷零本想下意识敷衍几句,然而他思索片刻,忽然真心实意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有点太好了。”

    朝崎爱丽丝被他噎住了,愣了愣才说:“没有很好……”

    降谷零是不是对她的滤镜太强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受虐狂?

    降谷零当然不会是受虐狂。

    他只是很清楚,刚刚他救下朝崎爱丽丝的的行为只是他的一意孤行而已。

    阻止一个想死的人去死,这样的行为只会满足救她的人。

    被救的人其实并不需要他这样做。

    朝崎爱丽丝已经活得够痛苦了,她想要离开,很迫切。

    可她现在还是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的行为。

    捅一下,就两清了。

    她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很冷淡,很不好相处,但越和她接触,降谷零就越觉得她的脾气真的很好。

    如果她不捅他,降谷零心中反而还会有些顾虑。

    但既然朝崎爱丽丝选择要动手,那就代表她已经不在乎刚刚他阻止她这件事了。

    甚至她都没用上技巧,用碎玻璃简单戳一下而已,实在是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却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惩罚”,让他放宽心,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你也受伤了,所以我们就扯平了。”

    可这根本就不是等价的事情。

    不过是掌心的一个小伤口而已,这怎么会平等呢?

    或许换其他人来,都意识不到这是她“原谅”别人的一种方式。

    但降谷零知道,朝崎爱丽丝很容易心软,就算天大的事情,她觉得稍微“惩罚”一下后,这件事在她那里就可以轻轻揭过了。

    松田阵平大概就一点也意识不到。

    他那副狗看了都摇头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意识到“她在任性”,都是想照顾他的情绪呢?

    朝崎爱丽丝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如果真的不想让松田知道,那松田阵平只会一辈子都觉得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想着想着,降谷零故意握紧了手心那枚碎玻璃。

    果然,下一秒朝崎爱丽丝就觉得“惩罚”有点过头了。

    她的手抖了一下,把碎片从他的掌心中抽出,看似很冷淡地说:“包扎一下吧。”

    降谷零的语调上扬:“你帮我吗?”

    “不要,我还在生气。”朝崎爱丽丝侧过头。

    降谷零低声笑

    了起来,得寸进尺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似乎是知道他看出了些什么,朝崎爱丽丝的耳根变得有点红。

    她用手背挡住自己的脸,缩在沙发上,低着头小声说:“不要摸我了……”

    声音中是很别扭的拒绝,然而降谷零的心却莫名又开始疯狂跳动。

    松田阵平……你小子吃得有点太好了。

    他现在由衷地这么认为。

    降谷零心里有点泛酸,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以后你能不能也为了我不去自杀,就单单是因为放心不下松田吗?”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原因很重要吗,那你们打一架,谁赢了就算谁的?”

    “那松田肯定会和我拼命。”降谷零装作很可惜般叹气道,“毕竟他很在乎你。”

    虽然降谷零说话时经常真假参半,但这句话的确不是假的。

    在这一刻,朝崎爱丽丝才清晰地体会到了里包恩先生当初教导她的那句话——

    “不要轻易做出承诺。”

    承诺是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做出,就必须要遵守,这是家族维系的铁律。

    当初里包恩先生就是做出了承诺,才必须要去并盛,教导沢田舅舅成为新的家族领袖。

    她说过要对松田阵平负责,那就必须要遵守。

    就算她再想回家,也至少要亲眼看到他复仇成功,好好地活下去后再走。

    朝崎爱丽丝还记得,松田阵平说过,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如果那天他的朋友也会她拆弹的方法,那他就不用死了。

    所以萩原研二应该是因为爆炸事故去世的,松田阵平是想找到安置炸弹的那个罪犯吗?

    他知道那个人还会再出现?

    朝崎爱丽丝侧过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隔着遥远的距离,云端的那抹银色忽明忽暗,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其中酝酿,天空显得波云诡谲。

    松田阵平他……真的能成功吗?

    朝崎爱丽丝总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琴酒站在医院外部的平台上,注视着地面上那并不明显的痕迹。

    “爱丽丝。”

    她果然又跑了。

    琴酒沉默地含着一只烟,烟灰飘落在白色的地面上,像是落在了她光滑的脊背。

    明明就还在发烧,这么脆弱的人,竟然又一次成功从他身边逃走……

    烟草的辛甜味弥漫开来,火星在半空中忽明忽暗。

    琴酒没有再动那只烟。

    他的脑海持续不断地钝痛着,这种成瘾般的疼痛根本无法用烟草缓解。

    已经有瘾了吗。

    朝崎爱丽丝才刚离开一会,他就已经无法接受了?

    竟然连他也会产生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果然……不能再放任她继续乱跑。

    琴酒掐灭了手中分毫未动的烟,转身离去。

    云端的那抹银色逐渐变得漆黑,仿佛预示着风雨将至,一切平静都不会再留存。

    ……

    仓本邦臣已经成功实施过很多次犯罪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警视厅里的人都是些蠢货,他的炸弹每次都很有效,能把那群自以为是的警察都给炸上天。

    人质、爆炸、摩天轮……

    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仓本邦臣简直要抑制不住他脑海中的兴奋。

    他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敲击着要发给警方的第二份通知函,力求把每一个字都敲得充满情感。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好像很有趣啊?”

    “谁?”仓本邦臣猛然回过头。

    他看到身后的阴影中,一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正在角落里翻他制造的那些东西。

    陌生人一边翻还一边锐评道:“这是你做的炸弹?看起来好烂……你不会就想用这种东西去炸警视厅吧?”

    仓本邦臣的面色蓦然一变,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枪,对准角落的阴影说:“用不着你管!你究竟是谁?放下我的东西。”

    “哟,竟然还有枪啊,来来来,朝这里。”

    角落里的人毫不在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对准这里射击,别打偏了啊。”

    “砰。”仓本邦臣害怕得下意识开了枪。

    角落里的人不避不让,子弹从他的耳侧划过,没有伤到他分毫。

    “你这家伙,让你打都打不准。”

    陌生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叹气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去炸警视厅?我可是看你的计划不错,才想来帮你的,你就这么对我吗?”

    “……帮?”仓本邦臣对此深表怀疑。

    角落里的人却肯定道:“我当然是来帮你的,你这些破烂现在炸不死警视厅的人啦!上次我也就只是把他们炸飞了而已,现在那些人还都活蹦乱跳呢,真没意思。”

    卡尔瓦多斯叹了口气继续说:“哎呀,老婆老婆老婆~就是因为没炸死那个小警察,我的老婆才不理我吧!”

    仓本邦臣:“……”

    这个人的精神好像很有问题……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仓本邦臣看到这个人像唱咏叹调一样,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番,什么“琴酒终于给我放假啦”,什么“这次一定要让老婆好好夸奖我”啦……

    等他又自言自语了半天,仓本邦臣都要等得没耐心了,他才看到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个奇怪的东西,兴奋地递给他。

    卡尔瓦多斯像很激动一样介绍说:“用这个,用这个吧,这个很好用。”

    仓本邦臣警惕地用枪对准他:“这是什么?”

    “要给我老婆放的烟花啊,炸开会有一颗红色的爱心!到时候你在左边放,我在右边放,哗啦~好多红色!”

    卡尔瓦多斯说着说着,甚至用双手比了一个小心心。

    “这么好的东西,琴酒之前竟然不准我用,但他肯定不知道刚刚我偷了两个出来,我要去给老婆放烟花啦~”卡尔瓦多斯刀削过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期待般的羞涩。

    然而在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阴狠的人身上,这羞涩的表情配合上他魁梧的身躯就只能看出惊悚。

    仓本邦臣只是犯罪分子而已,他不是精神病。

    他张了张嘴,强撑似地大喊道:“滚开!我不需要你来指手画——”

    “哐当!”

    一股剧痛袭来。

    仓本邦臣的脸猛然被掼到了地上,鞋面踩上了他的鼻子。

    他想抬头,又是一股力量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脑袋,仿佛要将他的脑髓给完全挤出来。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卡尔瓦多斯面无表情地用仓本邦臣的脸蹭了蹭自己的鞋底,想把脚底的脏东西都蹭下去。

    仓本邦臣像看到了真正的恶魔,眼中充满恐惧。

    他的鼻梁已经被摔断了,但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还在若无其事地用他的脸擦鞋,让坚硬的鞋底把他的脸刮得血肉模糊。

    仓本邦臣不住地哀嚎,涕泗横流地求卡尔瓦多斯放过他。

    卡尔瓦多斯却觉得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很好玩。

    他喜笑颜开,甚至又蹭了几下,才像对着幼儿园里的白痴一样哄骗道:“小鸡仔,乖乖听我的。”

    “拿着这些

    东西,让我来帮你一起炸警视厅吧~”

    第85章 苏格兰:“救人要救到床……

    朝崎爱丽丝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降谷零半蹲在她旁边,拿着湿巾去沾地板上的玻璃碎屑。

    他一边擦还一边和她随口闲聊:“不会是我说‘你让我的朋友生气了’,你才又想到要用玻璃自杀吧,如果是的话,那我道歉,我没有和……病人近距离接触过。”

    降谷零没有直接说出“抑郁”这个词,他担心自己的话又会刺激到她。

    朝崎爱丽丝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在说发烧的事。

    她摇摇头说:“生病只是身体原因,和你没有关系。”

    降谷零想了想,他记得抑郁症的确是生理性的病变,是需要吃药的,心理问题都只是诱因。

    于是他问:“需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吗?”

    朝崎爱丽丝不想出门,直接拒绝说:“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而且现在我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阵酱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听到她这么说,降谷零擦地的手停了下来。

    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湿巾,站起身,走到阳台去提了个白花花的东西回来,塞给朝崎爱丽丝。

    “来,抱好。”

    朝崎爱丽丝:“?”

    “汪,汪汪!”哈罗一下子跳到她的怀里,尾巴在它身后迅猛地摇晃。

    朝崎爱丽丝和它面面相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移开视线:“你陪它玩就是在回报我了,平时我很忙,哈罗一个人在家里其实很孤独。”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沉默地梳理起哈罗背上的白色绒毛。

    降谷零补充了一句:“别多想,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不过你要保证,在见到松田之前,你不能总想着自杀了。”

    朝崎爱丽丝抱着狗,小声说:“嗯。”

    降谷零继续道:“过几天这里可能会来个新人接替我,放心,你见过他。”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是以前组织里的人吗?”

    降谷零点头,没有多说。

    朝崎爱丽丝也没再追问,但很快,第三天,她就亲眼见到了这个人。

    这个人有着上挑的蓝色猫眼,重新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对她说:“好久不见,我听零说你最近生病了,好些了吗?”

    虽然的确和苏格兰很久未见了,但朝崎爱丽丝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

    她还记得这个被琴酒当面打断和她的交谈,还依旧很好脾气的蓝眼睛帅哥。

    朝崎爱丽丝轻轻点了点头说:“好些了,谢谢关心。”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道:“那就好,希望你尽快痊愈。”

    降谷零在旁边看着他们寒暄,忽然插话说:“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先出去了?”

    诸伏景光笑着叫住他:“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就不打扰爱丽丝小姐休息了。”

    诸伏景光缓步跟着他走出房间。

    刚一把门虚掩住。

    “嘭!”

    诸伏景光一拳就揍到了降谷零的鼻子上。

    “喂,怎么见面就打我!”降谷零猛然架住他的动作。

    诸伏景光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还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你欺负她了?”

    降谷零把自己包扎成一团的手亮给他看:“看清楚,是我受伤了!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诸伏景光瞟了一眼他那只故意包得很夸张的手,骂道:“活该。”

    降谷零:“……”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问他:“你很闲吗?没有一点事要做吗,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降谷零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都问懵了,他张了张嘴反驳说:“这里明明是我家!”

    “现在不是了。”

    诸伏景光的笑容格外灿烂,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毒液一样,“赶紧走,别逼我把你踹出去。”

    降谷零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幼驯染这个表情,他抖了抖说:“景,我可是为了救她才带她走的。”

    诸伏景光的笑容更灿烂了:“你放屁。”

    降谷零:“…………”

    诸伏景光的笑容看起来越来越可怕:“之前你和我提起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你以为你自己藏得很好吗?”

    “我问你,你那么关注她的事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喜欢的类型,那些电视剧还是当年我和你一起看的!”

    降谷零被他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说:“就算你这么说,我总不能看着她出事吧?她夹在她丈夫和松田之间已经很痛苦了,我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带她走,以免她想不开轻生。”

    诸伏景光收敛了笑容:“哼,这是你唯一一件做对了的事情。”

    降谷零辩解道:“就是啊,如果我不救她,她现在还不知道出没出事。”

    诸伏景光立刻戳穿他:“别狡辩,救人需要你救到床上去吗?”

    降谷零震惊得瞪大眼睛:“我没有!怎么可能!!就亲了一下。”

    诸伏景光怒了:“你还敢亲她?降谷零,你疯了吧!”

    降谷零瞬间反应过来他在套话,立刻祸水东引:“松田能亲我就不行?你骂我不如先去骂他。”

    诸伏景光冷笑道:“那能一样吗?松田那叫患难与共,你这是趁人之危,朝崎爱丽丝可能都以为和你是什么交易啊,被你胁迫之类的才会选择不反抗。”

    降谷零被他几句话给说沉默了。

    诸伏景光:“……?”

    竟然真的是这种发展吗?

    “降谷零你真是够可以的!”

    诸伏景光气得想再打他一拳,“你忘了她经历过什么吗?琴酒强迫她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吗?你就凭想象在这里猜测,她却是亲身经历的!”

    降谷零垂下眼眸:“……是我的错。”

    诸伏景光瞥了他一眼:“当然是你的错,你最好找机会去给她道歉。”

    降谷零的声音顿了顿:“我道过歉了,但她——她说‘是她给我添麻烦了’,让我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是我的负担。”

    听到他的话,诸伏景光也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朝崎爱丽丝会是这个反应。

    降谷零目光闪烁:“她想自杀也是这个原因。朝崎爱丽丝她……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而为难,无论是松田还是我。”

    “……”

    诸伏景光的语调无比艰涩:“……这不完全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咳,咳咳。”降谷零猛烈地咳嗽:“喂,我在和你讨论正事!”

    诸伏景光把他的背拍得震天响,止住他的咳声:“我也在和你说正事,现在你想怎么办?朝崎爱丽丝她不可能为了你,去做对不起松田的事情。”

    降谷零的喉结颤动了一下,苦涩地说:“我知道。”

    诸伏景光眉心紧皱:“你不知道。我清楚你现在是觉得,松田还在医院里,你可以短暂地放纵自己,但零——他迟早会好起来,你准备在他面前藏一辈子吗?”

    “……”

    降谷零又沉默了。

    诸伏景光看他这副强行平静下来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绝对不像他之前表现得那么坦然。

    降谷零很重视和松田的友情,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破坏这份珍贵的情谊。

    更何况他自己也明白,他现在作为卧底,不配拥有一段健康、完整的恋爱关系。

    他连未来都无法许诺,和松田阵平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但感情的事……谁能保证自己能完全控制得住呢?

    朝崎爱丽丝又的确是个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上她的女孩子。

    诸伏景光生气的是降谷零对她不负责任的行为,却没有想责怪他偶然的理智掉线。

    诸伏景光叹气道:“零,我知道你的精神一直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提,但朝崎爱丽丝……她不应该被你的行为牵连。”

    降谷零的目光微动。

    诸伏景光继续语重心长道:“松田阵平有多喜欢她你也清楚,放弃吧,没结果的。”

    话音落下,空气蓦然陷入了寂静。

    沉默了许久。

    降谷零才喑哑地说:“……本来就没有结果。”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道:“那以后就离她远点。”

    降谷零侧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他转身重新走向朝崎爱丽丝的房间。

    诸伏景光问:“你干什么?”

    降谷零背过身,声音中是不易察觉的苦涩:“最后去跟她道个别,总不能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诸伏景光想了想,觉得这样走掉的确有些不礼貌,就点头说:“快去快回。”

    降谷零沉默地打开房门,走进去。

    他的影子在灯光下轻浅的晃动着,是孤独的,仿佛虚无地散在地上,被地面的纹路撕碎,毫无凭依。

    这就是他的影子。

    诸伏景光觉得他的背影格外落寞,心中有些不忍,却也只能不再言语。

    降谷零走进房间,看到朝崎爱丽丝正靠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声音朦胧地问他:“要去工作了吗?”

    “嗯。”

    降谷零缓缓卷起袖口,像要去干一番惊天动地

    的伟业般,面色严肃地说:“我去捡瓶子回来养哈罗。”

    朝崎爱丽丝:“……”

    这家伙大概率是想直接开溜了。

    是因为苏格兰来了?

    降谷零整理了一下袖口,看着朝崎爱丽丝说:“时间不多了,苏格兰他不可能让我在里面待很久,我问你一个问题。”

    朝崎爱丽丝:“?”

    降谷零沉声问:“你不讨厌我吧?”

    他淡紫色的瞳孔闪动了一瞬,忽然又说:“算了,我不想知道答案,换一个——”

    “如果被发现了,我和松田说一切都是我强迫你的,他会信吗?”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说:“会……吧。”

    “很好。”

    他伸出手,轻轻拉过她的腰,“那就不要有负担,让我把恶人当到底。”

    他缓慢地靠近她,两人间的距离逐渐变得很近。

    降谷零的金发落到她的眼尾上,朝崎爱丽丝下意识闭了闭眼睛,觉得皮肤有点痒。

    然而还没等他对她做什么,背后猛然传来了一声怒喊。

    “降谷零!!!”

    降谷零的肩膀抖了抖,草草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就立刻松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诸伏景光愤怒地走进来,提住他的领子:“差点就被你骗到了!你可真会演。”

    降谷零被他拽紧领子,还面色如常地对朝崎爱丽丝挥挥手道别。

    诸伏景光“啪”地一下拍掉他的手,额头上的“井”字就没消下去过。

    朝崎爱丽丝茫然地望向诸伏景光,又看向降谷零,目光又看向诸伏景光。

    降谷零忽然就开始笑,笑得他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里像装满了星星一样。

    诸伏景光猛地踹了他的屁股一脚,又回过头,用截然不同的温柔声音对朝崎爱丽丝说:“别理他,他的脑子就是能在天才和肌肉猩猩中间随意切换。”

    “有什么问题就当全是他的错就好,不要管他这种奉献欲和拯救欲都过了头的蠢货!”

    说完,诸伏景光提起降谷零的领子,把他连拉带拽地推出房间。

    门被降谷零随手带上,他一边被推着往外走,一边用手机给人发短信。

    短信刚发出几秒钟。

    刚一出房间,他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松田的电话来了。

    降谷零的手像被烫了一下,直接把电话扔给诸伏景光说:“你接!”

    诸伏景光:“???”

    电话一直在响,诸伏景光没办法,只能先接起来外放说:“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松田阵平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诸伏景光?怎么是你,降谷零人呢?”

    诸伏景光不怎么会在朋友面前撒谎,他有点犹豫地说:“他,他嘛……”

    “说我在工作。”一旁的降谷零朝他做口型。

    诸伏景光瞪了他一眼,回复道:“零他在忙,我暂时帮他接一下电话,要不然等他忙完了再联系你?”

    松田阵平立刻阻止他:“不用,我就是想问件事。”

    他的眉心紧皱:“刚刚降谷零发短信给我,说他发现朝崎爱丽丝多次尝试想要自杀?”

    诸伏景光侧头看向虚掩的房间门,思索了一会才点头道:“是的,被他看到的就有两次。”

    松田阵平急切地问:“那她没事吧?”

    诸伏景光安抚他:“别激动,没事。她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和降谷零正看着她呢,不会有事的。”

    松田阵平悬吊的心这才重重落下,他的声音中满是后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提醒他:“你也别觉得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她暂时被零劝住了,但她还是有极强的轻生迹象,我劝你亲自过来一趟,当面劝劝她。”

    松田阵平沉声道:“知道了,我马上过来,至于降谷零,爱丽丝她——”

    忽然听他提到了自己和朝崎爱丽丝的名字,降谷零心虚得猛锤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背,让他注意点,不要说漏嘴。

    诸伏景光立刻用手肘狠怼了回去,让他赶紧哪凉快去哪待着。

    这些事难道不都是你降谷零自己做出来的吗,现在开始心虚了?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松田真的问起来,他绝对会实话实说。

    诸伏景光才不会再帮他撒谎。

    他安静地等着松田来质问,并且随时准备帮他对降谷零实施毁灭性打击。

    电话中,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他迟疑了许久,才缓缓说:“爱丽丝她——有时候可能会很任性。”

    “至于降谷零……好兄弟,帮我谢谢他!!”

    诸伏景光:“???”

    你确定要谢他吗?

    第86章 苏格兰:草(一种植物)……

    ……你确定要谢他吗?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降谷零干的那些破事他提都不想多提,松田还谢谢他呢。

    诸伏景光在心里默念三遍,不生气,不生气,冲动是魔鬼,要冷静。

    然而他还是没忍住又踹了一旁的降谷零屁股一脚,降谷零躲都没躲,被踹了就装痛得像要截肢了一样。

    诸伏景光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

    松田阵平却在电话另一边又补充了一句:“在我到之前,爱丽丝就拜托你们两个人了。”

    诸伏景光:“……”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捂住脸立刻转移话题:“你的伤还好吗?不用勉强自己现在就过来。”

    “已经能走动了,没事。”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继续说:“我实在放心不下,昨天爱丽丝就联系过我,说她有点低烧,在休息,但自杀的事她提都没提。”

    “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吧。”诸伏景光解释道,“零他也是偶然遇见,才能把她救下来,她在自杀前没想告诉任何人——”

    松田阵平沉声打断他:“总之我还是先过来看看。”

    他把支撑用的医用支架放到地上,金属的底部在地面上敲击出一声脆响。

    诸伏景光听到了支架的声音,劝他:“能走动不代表你的伤就好了……别紧张,如果朝崎爱丽丝在这里掉一根头发,之后你就去干掉降谷零,我绝对不拦你。”

    “那她的头发还是掉了啊!”松田阵平只关心他前面那一句,“她都两次尝试要自杀了,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都这么说了,诸伏景光知道再劝也没有意义,只能叹气道:“好吧,你过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电话很快被挂断。

    诸伏景光把手机扔回给降谷零。

    降谷零站在一旁听完,想了想说:“我之前有派人在医院附近看着他,应该没事。不过……既然他马上到这里来,那我就先走了?”

    “等会。”

    诸伏景光叫住他,“忘了你家这边的安保措施了?松田他还拄着支架,万一那些应急装置伤到他怎么办,你去把他接上来再走。”

    “为什么要我去……”降谷零现在不想直面松田,“你去不行吗?”

    诸伏景光又露出了那可怕的灿烂笑容:“我去接松田,然后留你和朝崎爱丽丝共处一室,你觉得我有那么仁慈吗?”

    降谷零都要被他这副恐怖的表情盯得后背冒冷汗了。

    诸伏景光啧了一声,又说:“现在朝崎爱丽丝身边离不开人,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会尝试自杀,我得帮松田看住她。”

    他把“帮松田”这几个字故意加了重音。

    降谷零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也知道诸伏景光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好。

    他深吸一口气,卷起袖子,视死如归般说:“要是松田发现了什么想揍我,你得帮我拉住他。”

    诸伏景光额头出现“井”字,骂道:“赶紧去,别逼我现在就揍你!”

    身旁的人“嗖”地一下就溜出了门。

    降谷零一离开,公寓里就剩下了朝崎爱丽丝和他两个人。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侧过头,望了一眼他身后那扇虚掩的房间门。

    从他的

    角度看过去,朝崎爱丽丝正半靠在床沿旁,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

    窗外有阳光,强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房间里。

    房间中的光线看起来有些微刺眼,但哪怕这样明亮的光,落在她身上都会瞬间变得柔和。

    光线像是怕打扰到她休息般,安静、轻缓地环绕在她的周围。

    空气中充斥着缓慢又均匀的呼吸声。

    朝崎爱丽丝很容易让他身边的人感到平静。

    诸伏景光虽然和她接触不多,却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和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但朝崎爱丽丝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却比那时差了许多。

    她的肤色一直很白,像透明的一样。

    然而如今,这颜色却白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哪怕光线已经被玻璃过滤了一遍,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担忧她是否会被阳光刺伤。

    苍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安静,敏感又脆弱——和传言中的她完全不同。

    在组织里,传言中,朝崎爱丽丝的形象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广为传播的版本是她当初在工作室里流传出来的。

    在那个版本里,朝崎爱丽丝是装备部新招的天才新人。

    她神秘、冷淡又不易接近,却能靠才华轻易赚得巨额财富。

    她的业务能力让许多人都眼红,但她的背景又格外复杂,谁都说不清她背后站的人究竟是谁,只知道她的晋升一路绿灯,谁都撼动不了她。

    按常理来说,像她这么能力强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怪癖。

    但组织里少数几个能和她接触到的人却都说,朝崎爱丽丝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里脾气最好的。

    她似乎觉得所有的事都可以存在,人就是会犯错误。

    面对那些智商不太够用的小模特,在一遍遍的失败后,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烦躁。

    但朝崎爱丽丝却一直很平静,她让这些人都不用紧张,做错了就改掉,有不会的东西就去学,她也会好好教,好好用。

    朝崎爱丽丝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宽容,哪怕有些人的确就是不怀好意,她也都不在乎。

    唯一流出的负面评论可能就是她经常会冷脸,以及她的体力一直不好。

    但这都算不上是很负面的新闻,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这就导致很多人对她抱有一种虚幻的猜测和向往。

    不仅仅局限于组织里,外界也有很多狂热的人一直在搜集她身边的各种消息,买她创作的那些东西,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诸伏景光知道,暗地里关注她的人有很多,却很少有人能真正有机会去接触她。

    至于她身份神秘的原因……这就涉及到另一个流传的版本了。

    另一个版本里,朝崎爱丽丝是被琴酒从意大利强抢回去的美貌人/妻。

    她手无缚鸡之力,被琴酒强迫,囚禁,用各种方式折磨过,却一直宁死不屈,深爱着她以前的丈夫。

    美貌又痴情的人/妻,这么劲爆的身份自然会引来众多流言蜚语。

    更何况强迫她的那个人还是琴酒。

    虽然琴酒的确很像能干出这种破事,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就是组织里最难搞的那个男人。

    像他这种把工作当成呼吸,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的劳模,竟然会忽然转性,去玩这种爱而不得的狗血戏码,这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见过天才新人“爱丽丝小姐”的人很少,见过这个可怜人/妻的人就更少了。

    组织里几乎没有人把她们对上过号,只有一两个知情人士知道这是同一个人,却又碍于琴酒的威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在工作室里,朝崎爱丽丝身边的人都被仔细筛查过一遍。

    但偶尔还是会有些漏网之鱼,比如赤井秀一,比如降谷零,还有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在之前一直都没能想通,琴酒既然决定要带她走,为什么又会放任朝崎爱丽丝去外面和其他人接触?

    然而现在——

    看着房间里安静沉睡着的人,诸伏景光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这么耀眼……就算琴酒想要强行掩盖,也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遮盖住她身上的光芒。

    就像被毒蛇缠绕的金苹果,难道被毒液沾染过,金苹果就不会再闪耀了吗?

    她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真实的,但那些痛苦根本没有改变她分毫,甚至让她在泥沼中看起来更耀眼了。

    或许朝崎爱丽丝自己意识不到,她的身上有一种极为矛盾又吸引人的气质。

    外表看起来这么脆弱又冷淡的人,体内却有像天空一样包容的胸怀,以及毫不动摇的坚韧内核。

    琴酒的一切手段都没有用处,在他死之前,朝崎爱丽丝都没有屈服过哪怕一次。

    诸伏景光有时候甚至会希望她不要那么倔强,这样就可以少吃点苦头。

    可那样的话,就不是朝崎爱丽丝了。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会喜欢她,诸伏景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本来就能很轻易地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但朝崎爱丽丝,她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当初他还能在外界见到她的时候,朝崎爱丽丝还不像现在这样,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了。

    现在她安静又坦然地躺在房间里睡着了,似乎觉得病痛和伤害都已经是日常,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人怎么能够习惯受伤害呢?

    就算她想要强行习惯,生理上也不会允许,她的精神状态早就已经岌岌可危,身体状况也很不好。

    诸伏景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沉默地守在房门前,余光注意着房间内的动向。

    朝崎爱丽丝随时都会失控,他必须要好好地看住她……

    房间内。

    光线缓缓移动着,从明亮变得隐蔽,逐渐躲到了云层之后。

    朝崎爱丽丝知道外面有人在看管着她,但她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什么都没想地睡着了。

    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先修整好,然后等松田阵平来,稳定住他以后就立刻回家。

    她没有体力去在乎更多的事情,不管是降谷零还是琴酒。

    琴酒以前就很看不惯她这种什么都不在乎,又喜欢随地大小躺的状态,但朝崎爱丽丝理都不想理他。

    她就是想要休息了,有本事就直接干掉她?

    至于降谷零……朝崎爱丽丝总觉得他和琴酒一样,都是加班把脑子加傻了的典型。

    呆瓜一号和呆瓜二号。

    他忽然的亲近,让朝崎爱丽丝像看到了一只鲨鱼忽然决定要去机场开卡丁车。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还能去把鲨鱼咬一口吗?

    反正她没力气管,就顺其自然吧。

    她靠在床沿,呼吸均匀地闭着眼睛。

    过了一会,朝崎爱丽丝睡着睡着,渐渐觉得有点饿了。

    她迷迷糊糊地从靠枕上坐起身来,侧过身,在床边晃晃小腿,理了理裙摆,想让自己先清醒一些。

    门外的诸伏景光看见她似乎醒了,也从靠墙的姿势站直。

    朝崎爱丽丝稍微清醒了一些就揉着眼睛下床。

    她推开门,随口和诸伏景光说了一句:“中午好。”就缓步往厨房走去。

    诸伏景光跟在她身后,轻声问:“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其实可以直接帮你拿去房间。”

    朝崎爱丽丝摇头说:“只是有点饿了而已。”

    诸伏景光愣了愣,温和地笑道:“那我来做饭吧。”

    朝崎爱丽丝不是很相信他的厨艺,就说:“不麻烦你了,我啃个苹果就好。”

    诸伏景光却觉得这样有点太简陋了,劝她:“试试吧,我做饭的手艺还不错,至少比松田好。”

    朝崎爱丽丝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确是在认真建议,思索了一会,点点头。

    诸伏景光先她一步走进厨房。

    他从冰箱中拿了个苹果出来,削好切块,装在盘子里,插上几枚牙签递给她,让她在等待的时候先垫垫肚子。

    朝崎爱丽丝的视线扫过苹果上的牙签,目光略微

    停顿后,才伸手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开始嚼嚼嚼。

    她语调有些模糊地说:“我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可能要麻烦你做饭时注意一下。”

    诸伏景光点头说:“冰箱里应该不会有你过敏的食材,零他在这些地方还是很仔细的。”

    朝崎爱丽丝咽下苹果,小声说:“谢谢。”

    诸伏景光摆摆手,示意没事,便背过身去,准备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朝崎爱丽丝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眼神逐渐放空。

    等着等着,她把裙摆拉到了膝盖处,手将裙子的花边揉皱又抚平,就像一边等一边随手找了个东西在打发时间。

    厨房里的诸伏景光很快就把午饭做好了。

    他将午餐端了出来,放到朝崎爱丽丝面前,又准备将之前装苹果的盘子收走,拿去水槽洗净。

    诸伏景光伸出手,想将餐桌上的空盘拿起,但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的目光从空盘转移到朝崎爱丽丝的脸上。

    朝崎爱丽丝面色如常地吃着他刚做好的午饭,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眉心微皱,为难道:“爱丽丝小姐,我答应过松田要好好照顾你。”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有些迟疑地说:“那……辛苦了,谢谢你的午饭?”

    诸伏景光苦笑道:“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不想要她的道谢,那朝崎爱丽丝就和他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她低下头去,安静地继续细嚼慢咽。

    诸伏景光望着她的动作,逐渐收敛了笑容说:“请不要让我为难。”

    朝崎爱丽丝却头都没抬,面无表情道:“这是我需要的东西,不可能主动给你,你想要回去就自己来拿。”

    想要就自己拿……

    诸伏景光目光一凝,视线缓缓往下,越过桌面,看向她重新被裙子遮掩住的大腿。

    那个位置——裙子内侧应该有一个口袋。

    朝崎爱丽丝本来是想藏把刀或者枪之类的东西,但正如苏格兰所言,降谷零在这些方面是很仔细的。

    这几天她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危险物品。

    要是没有枪的话,牙签也行,至少是尖的。

    只要用上一些技巧,想接近死亡也能很快,提前准备好,之后有需要的时候也能更顺手……

    在确定松田能够平和地接受这件事后,朝崎爱丽丝就会立刻对自己动手。

    谁都不可以阻止她回家。

    她直接无视了诸伏景光的视线,继续嚼嚼嚼。

    诸伏景光的目光仿佛凝固般,注视着她裙摆上的花边。

    房间里此时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咀嚼声,让空气中弥漫开的沉闷愈加深重。

    气氛陷入了僵持,谁都不想主动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视线凝固了几秒。

    蓦然,诸伏景光叹气道:“那就得罪了。”

    他站在餐桌的另一边,一只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伸向桌子的下方,拉起朝崎爱丽丝的裙摆。

    他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她的皮肤,然而朝崎爱丽丝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目光放空地戳着桌上的午饭。

    她的膝盖透着些微粉色,上面还有点点斑驳的青黑伤痕,应该是之前自杀时,膝盖上的血管不小心蹭破留下的,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

    裙子逐渐被拉起。

    大腿上白皙又光滑的皮肤缓缓裸/露在空气中,只用视线都能感受到那触感的细腻。

    诸伏景光的眉心紧皱,手避开那些伤痕,迅速贴到她的大腿上,去找裙子里侧的那只暗袋,想速战速决。

    但就在这时,“咔——”

    门锁开了。

    朝崎爱丽丝侧过头,望向被打开的公寓门。

    门边,一左一右两个人瞬间就看向了餐桌旁,诸伏景光……正隔着桌子,在摸她的大腿。

    降谷零:“?”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

    草。(一种植物)

    第87章 苏格兰:淫/乱!

    世风日下啊……淫/乱。

    警察如果都像这个样子怎么能保护好市民呢!

    如果不是当事人,诸伏景光从上帝视角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在心里这么想。

    然而他的手现在还贴在朝崎爱丽丝的大腿上,他刚刚还故意把人家的裙子给拉上去了。

    这明摆着就是一种涩情展开,看起来还像是他有意在骚扰对方!

    朝崎爱丽丝的大腿皮肤传递着均匀的热度,门边的两个人此刻还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手。

    一股热流直冲诸伏景光的脑门,他觉得他自己可以立刻去世了。

    这两个人怎么就在这种时候回来了呢?

    被自己的两个好友,同时看见他在偷偷摸他们两个人喜欢的女生的大腿……这种像绕口令一样的狗血事件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冷静,冷静,他要冷静——

    冷静个鬼啊!

    他和朝崎爱丽丝是清白的!

    诸伏景光立刻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然而就在这时,门边的松田阵平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我就说……之前为什么会是你接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似乎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恍然大悟。

    不是啊!不是他!!和他没有关系!!!

    诸伏景光百口莫辩,视线猛然转向一旁的降谷零想求助。

    一旁的降谷零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幼驯染不可能半天时间就变成了变态涩情狂。

    但他早就已经自身难保了,降谷零现在恨不得松田一辈子都不要注意到他。

    如果能有个人帮他吸引一下火力简直再好不过了!

    景,拜托了,他会感谢一辈子的!!

    降谷零的表情瞬间转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

    他和松田阵平一起,目光质问般看向桌边的诸伏景光,眼中竟然还隐隐透露出一种“终于,你也做了小三。”的谴责。

    诸伏景光:“……?”

    真是活见鬼了!

    他明明是正常人!唯一正常的那个!!

    降谷零你给我等着!

    他解释的声音断断续续,语调都说不完整:“等等,不是我,我没——”

    朝崎爱丽丝坐在椅子上,看他额角冒汗,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低下头,小声提醒了一句:“嗯……其实你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

    被她一提醒,诸伏景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贴在她的大腿上!

    他立刻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诸伏景光一动,门边松田阵平的目光也跟着一转,他的视线缓缓望向了朝崎爱丽丝被卷到大腿根的裙摆。

    她大腿上的皮肤还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被深黑色的花边衬得雪白又细腻。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动,视线又转回到诸伏景光的脸上。

    “诸伏……景光。”

    他声音沉闷地叫了他的全名,喉间隐隐翻涌着气泡,咕噜地像是猛兽看见了猎物。

    诸伏景光被这声音惊得肩膀抖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极具威慑的兽瞳给盯上了。

    松田阵平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脾气就不太好,经常和降谷零闹矛盾。

    虽然他现在还拄着支架,但仔细观察,就能从呼吸间看出他浑身肌肉的紧绷。

    诸伏景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滋啦……”

    金属支架在地面上划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效。

    松田阵平从降谷零身边错身而过,直接来到餐桌旁。

    此刻的他虽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让好兄弟帮忙吸引一下火力可以,但松田他们两个可不能真的打起来啊!

    降谷零立刻上前想劝架说:“松田,镇定。”

    镇你个大西瓜!

    你才是最不让他镇定的那个罪魁祸首!

    诸伏景光瞪了降谷零一眼,又回头解释说:“都是误会,不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松田阵平就“啧”了一声打断他。

    他的面色看上去格外苍白,额前黑发

    凌厉,像个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男鬼一样,目光只幽幽地盯着诸伏景光。

    等等。

    好像情况不太对劲啊……

    一旁的朝崎爱丽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表情忽然怔了怔。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站起身,直接无视了旁边两个人,拉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快步把他拽进厨房。

    厨房门“砰——”地一下被关上。

    朝崎爱丽丝把松田拽进厨房后,立刻从他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按到他的鼻梁上。

    她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随身携带,要是她再慢几秒没拉他走,松田可能就要——

    墨镜遮住他的眼睛,镜片上瞬间起了雾。

    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卷毛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说:“唉……你几岁了。”

    “但我没摸到过啊!一次都没有!!从来没有!!!你怎么不让我摸?”松田阵平声音哽咽着控诉。

    “那是你胆子小。”

    刚刚在外面,朝崎爱丽丝就感觉他的表情像要哭了。

    人,你现在可以靠在爱丽丝宽阔的肩膀上哭泣。

    朝崎爱丽丝拍拍他的后脑说:“小声点,你想被外面的两个人发现吗?”

    松田阵平弯着腰,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闷声说:“发现就发现……不行,我也要,你不能区别对待我!”

    这家伙之前抱她一下都会脸红,现在竟然还说她区别对待。

    朝崎爱丽丝低头看向他,问:“你确定?”

    松田阵平这次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公平待遇。

    听到她的话,他沉默了几秒,接着重重点头。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直接侧过身,在他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啾。”声音清晰又短促。

    松田阵平的呼吸停了。

    朝崎爱丽丝缓缓拉过他的手,又面无表情地提起裙子说:“摸啊。”

    身边的人一直垂着头,耳根红得像要滴血,却一动不动。

    朝崎爱丽丝冷声催促道:“快摸。”

    松田阵平的手指颤了颤,还是没动。

    朝崎爱丽丝瞥了他一眼,松开裙子说:“算了,没耐心了。”

    她转身就走,手臂却忽然被身旁的人拽住。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看到松田阵平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几下。

    他低垂着眼眸,按在她小臂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声音格外艰涩道:“降谷零……他亲你了?”

    声音听起来像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朝崎爱丽丝的眸光闪了闪说:“你知道还问我?”

    松田阵平的智商当然没有问题,就算偶尔会掉线,他也不是个脑子没有褶皱的笨蛋。

    降谷零怎么就能那么及时地在她“自杀”时救下她?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降谷零家?

    如果要说这全是偶然,那显然不符合常理。

    而且朝崎爱丽丝主动亲了他,却没有把他的手直接按到她的腿上。

    松田阵平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区别。

    他的手指攥紧,气息起伏道:“果然,我早就看出来他对你另有企图!”

    ……早就?

    听到他这么说,朝崎爱丽丝反而疑惑了,她愣了愣:“怎么看出来的?”

    降谷零在她面前一直装得很好,在他动手前,朝崎爱丽丝还真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侧过头说:“感觉。他的状态和诸伏景光完全不一样。”

    但他的确救下了朝崎爱丽丝,所以之前那句“谢谢”就不是假的。

    松田阵平咬牙道:“这个混蛋……还好他只亲了脸!”

    朝绮爱丽丝:“……”

    松田阵平放开握紧的手,目光又望向她的大腿说:“你裙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之前诸伏景光才会想用那种姿势去拿?”

    朝崎爱丽丝也简单瞥了一眼裙子,随口说:“没什么,自杀用的东西而已。”

    松田阵平:“???”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一把拉过她,将她的裙子提起来,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根极细的牙签。

    松田阵平的视线凝固在手心里的那根尖锐物体上,声音艰涩道:“竟然是真的,你怎么会想——”

    朝崎爱丽丝没说话,沉默地把卷边的裙摆理直。

    松田阵平看着她轻缓的动作,心中像是被火燎一般焦灼。

    冲动间,他想要质问几句,然而措辞许久,最后却只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你的前夫吗?”

    朝崎爱丽丝缓声道:“有点吧,但不完全是因为他。”

    松田阵平眉心紧皱:“那还有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反问道:“为什么不觉得是因为你自己呢?”

    松田阵平愣住了:“因为我吗?”

    朝崎爱丽丝笑了笑:“当然不是。”

    “喂!”松田阵平生气了,“不要敷衍我。”

    朝崎爱丽丝把手中的裙摆放下说:“没有敷衍你啊,我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原因就是你。”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声音听起来比刚刚认真了许多。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动,侧头避开她的视线说:“……你肯定又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没有辩解,盯着他脸,面无表情道:“别撒娇了。”

    松田阵平额前的卷毛颤了颤,耳根瞬间变红:“没有!我怎么可能撒——之前你都骗我多少次了,现在竟然说是因为我才放弃自杀的,你想做什么谁能阻止得了你啊,而且我算什么?你为了降谷零养的那只狗都不会是为了我!”

    松田阵平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几句话却像是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音量越来越小。

    朝崎爱丽丝低垂着眼眸,沉默着。

    忽然,她抬头,突兀地朝面前的人问道:“松田君,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做?”

    “……”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松田阵平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像条丧家之犬般充斥着被抛弃后的无力:“大概会一直自责……到我也死去的那一刻吧。”

    他的神情憔悴,朝崎爱丽丝望着他逐渐变红的眼睛。

    渐渐地,她的内心告诉她——

    她把松田阵平的脑袋重新按到肩膀上,叹气道:“乖啦,别哭别哭,我会对你负责的。”

    “谁哭了……”松田阵平的语调很模糊,他咬牙道:“你究竟为什么会想要自杀?”

    朝崎爱丽丝诚实地回答:“因为想要回家啊。”

    松田阵平愣了愣:“回家?”

    朝崎爱丽丝点头:“是啊,就是为了回家,只要我受到生命威胁,能带我回家的那个人就会出现。记住,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特别是降谷零。”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嘱咐。

    松田阵平没听懂她的意思,但他知道朝崎爱丽丝一直都非常想要回去。

    “也就是说你不是真的想要自杀。”

    他眉心紧皱道:“可你确定这样就能回去?我怎么觉得——而且你想过没有,要是失败了怎么办?那样你就真的死了。”

    朝崎爱丽丝沉声道:“哪怕会死我也要去做,我不可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尝试。”

    松田阵平:“但是——”

    朝崎爱丽丝打断他的话:“就当我之前是一时冲动吧,之后我会好好规划‘自杀方式’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了。”

    松田阵平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瞥了他一眼说:“骗人要看当时的磁场,天气,湿度,地球潮汐以及对方的智商才能决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骗人。”

    松田阵平:“?那你之前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把我骗了。”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问他:“如果我在话中提到了一个穿着工装,身材很好的修理工出现在我家,你会想到什么?”

    松田阵平犹豫地猜测:“超级马里奥?”

    朝崎爱丽丝:“……?”

    可恶!所以为什么她需要骗过的人不是松田而是降谷零啊?

    朝崎爱丽丝把他的卷毛脑

    袋推开说:“一边玩去吧,我累了,等会还要去门外应付那两个人呢。”

    松田阵平更疑惑了,凑近她问:“修理工有什么奇怪?”

    朝崎爱丽丝的食指撑住他的额头说:“重点是身材!很好!你没看过各种版本的修理工.avi吗?这说明有人在勾引我。”

    松田阵平惊了:“???那你看过很多这种类型的片子吗?”

    朝崎爱丽丝:“…………”

    骂得好脏。

    “我遇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明白了吧?以前真的有小模特假装修理工到我家来,想让我帮他出名,后来他就被阵酱丢出去了。”朝崎爱丽丝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想要骗你,我只需要说有个修理工来过我家,就行了。

    但如果要骗降谷零或者琴酒,我就需要把修理工上门的前因后果,还有他的样貌和离开的时间都说得清清楚楚,否则他们就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才会来。”

    “也就是说骗我不需要地球潮汐,是吧。”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忽然抓住了重点:“等等,那个模特怎么会知道你家在哪?”

    “偶尔看看某人黑脸吃醋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他问我家在哪,我就说了。”朝崎爱丽丝语调冷淡。

    松田阵平:“……”

    她这心理状态看起来哪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松田阵平说:“你想回家我绝对会帮你,但之后不能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朝崎爱丽丝点头说:“放心,这次我至少会等到你复仇成功之后。”

    松田阵平的表情微怔:“你知道了。”

    朝崎爱丽丝看向他:“当然,之前你来找我的时候不就提到过吗?不过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技术学得很快就放松警惕,人才是最可怕的。”

    松田阵平皱眉:“我明白,那个罪犯……很狡猾。”

    “其实你已经把我会的东西学去大半,我不应该担心,但我总直觉——算了。”

    朝崎爱丽丝摸摸自己的发尾,装作很严肃地提醒道:“《复仇计划》总是会伴随着各种狗血的爱恨情仇,你肯定也一样!”

    “喂,嘶——”松田阵平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之前你竟然真的是故意取那个名字来笑话我的!”

    “好笑吗?不好笑啊。我只是在文档里帮你提前预演一遍而已。”

    朝崎爱丽丝当然没有笑话他的意思:“总之你要小心啊,加油。”

    可你眼睛里的笑一直就没停过!

    感觉到自己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她三言两语就搅动得阴霾全无。

    松田阵平别过脸,拄着支架,耳根微红道:“其实这次受伤……如果之前没有找你学会瞬间拆弹的方法,我也已经死了。”

    “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在工作室付出的那些报酬到底够不够,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把你家传的技术全都教给我。”

    很轻易吗?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故意道:“觉得不够的话,要不然之后你再脱一遍?”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沉默地注视了她几秒,忽然,他伸出手,开始解他自己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的扣子。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缓慢又平静,很快,他肩上的白色绷带就暴露了出来。

    松散开的宽敞领口斜搭在他的肩膀上,颈线下的锁骨看上去舒展又嶙峋。

    朝崎爱丽丝:“?”

    “等等,你确定要在厨房?”朝崎爱丽丝瞳孔地震。

    “噗。”松田阵平突然也笑了,绑着绷带的肩膀笑得颤抖起来。

    朝崎爱丽丝:“……”

    这家伙竟然也会这一套了……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往衣衫不整的松田腰间探了探。

    松田阵平的表情立刻僵住,有些不自在地说:“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继续找,问他:“带枪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在靠近他腰腹的地方摸到了枪的形状。

    朝崎爱丽丝手指灵巧地将他的枪套挑开。

    她取下系在自己裙子上的蝴蝶结系带,把裙摆提起,大腿上白皙的皮肤又暴露出来。

    颈后的黑发滑落到侧脸,她低下头,迅速将枪绑在自己的膝盖上方,手法轻巧又熟练。

    黑色的金属枪支紧贴在雪白的皮肤上,被银色的细带系好后,将她的皮肤凹出一道浅浅的,带着些微肉感的弧度。

    朝崎爱丽丝系完后就抬起头,发现松田阵平正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大腿上那道浅浅的凹陷。

    她歪了歪头说:“归我了,你没意见吧。”

    松田阵平的确没意见,他是有备用枪的,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那种正经东西。

    眼前白白的一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微动。

    朝崎爱丽丝之前催他摸,他没动,现在的话——

    还是不行!

    松田阵平强行移开视线,猛地把朝崎爱丽丝卷起的裙边又拉了回去,遮住了大片细腻的皮肤。

    朝崎爱丽丝无所谓地看着他的动作,缓声道:“现在不哭了,可以从厨房出去了吧。”

    “本来就没有哭。”松田阵平捂住眼睛,“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朝崎爱丽丝说:“没有最好。”

    松田阵平咳嗽了一声。

    他低头看向她藏枪的地方,转移话题道:“现在我的行动不便,过段时间——等我解决好那个人的事情,我立刻来接你。”

    说完他就转过身,打开厨房门。

    门刚一开启,客厅里唯一的那个人猛然抬起头望向他。

    松田阵平:“……”

    降谷零果然已经溜了……

    他啧了一声,将手里的牙签抛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一把接住,看到手心里的东西后才松了口气。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拄着支架,从他身旁错肩而过。

    “照顾好她,别让她出事。”

    他低声嘱咐了一句,没有再回头。

    声音忽然又从他背后响起——

    “一定要回来接我啊。”

    松田阵平的脚步顿了顿,点头,独自解开门锁。

    “咔。”

    大门被关上。

    他离开后,朝崎爱丽丝才迈出脚步从厨房走出。

    门外的诸伏景光主动问道:“还好吗?”

    “没事的。”朝崎爱丽丝笑了笑,望向他的手心,“但我明明都已经保证过不会自杀,他却还是把东西收走了。”

    “松田他只是担心你生病时会控制不住。”诸伏景光好脾气地解释,他也不放心让朝崎爱丽丝拿着那些危险物品。

    他叹了口气说:“等他伤好了,能时刻看着你的时候,他会立刻回来接你。”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轻声对他道谢后便回了房间。

    松田阵平离开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朝崎爱丽丝过起了一种极为简单的生活。

    起床,和哈罗玩,吃饭,看苏格兰和警视厅联系,睡觉。

    期间降谷零回来过一次,刚想和她说两句话,就很快又被苏格兰赶走。

    这几天她已经知道了“苏格兰”原名叫诸伏景光。

    朝崎爱丽丝也没多在意,只想先安心养好病,等待时机回家。

    日期很快来到了罪犯预告行动的那一天。

    那天朝崎爱丽丝难得起了个大早,从清晨起就一直关注着手机,等着松田阵平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下午,松田阵平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朝崎爱丽丝立刻接起,听到他说:“我刚从游乐园的摩天轮上下来。这个人渣……竟然用那么多人质来威胁,幸好他的计划不会成功。”

    朝崎爱丽丝松了口气,问他:“罪犯人呢,抓到了吗?”

    松田阵平避开嘈杂的人群和一拥而上的同事,走到角落里说:“刚抓住,他——”

    “哔——嗡!!!”

    锐利的电流音猛然从听筒中穿刺而出。

    耳膜仿佛要被撕裂般,朝崎爱丽丝感到了一股尖锐的疼痛,就像被细针刺入,耳鸣也随之不断加剧。

    持续不断的刺耳电流声让她的耳朵如同灼烧

    一般疼痛。

    朝崎爱丽丝想要立刻远离这难以忍受的噪音源,心脏却在此时莫名越跳越快。

    “出什么事了?”

    她眉心紧皱,想从狂暴的电流音中分辨出松田阵平的情况。

    但忽地,电流音停了。

    “嗒、嗒,咚。”

    脚步声逐渐靠近,从地面上捡起手机。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

    “老婆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88章 GIN:“你逃不掉了。……

    “轰——”

    瓦砾瞬间化作碎屑滚落。

    远处,“祝您在乐园游玩愉快”的背景音中,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窗外的云已经变得乌黑,天空像帷幕般盖住地面。

    仿佛与她直觉感触到的零碎画面重合,朝崎爱丽丝攥紧手机,听到话筒中传来卡尔瓦多斯激动到颤抖的尾音:

    “老婆,是你吗?你骂我两句好不好。”

    声音中混杂着黏腻的水声,像穿过听筒在舔她一样。

    一股从耳根传来的恶心感令朝崎爱丽丝立刻将电话挂断。

    但就在她将通话阻断的下一刻,一声“有新短信到达”的音效出现在她的耳畔。

    短信中附着一条时长不短的视频。

    视频自动开始播放,朝崎爱丽丝瞳孔一缩,看到浓稠而鲜红的血液在半空中如雾般炸开,刺目的红色瞬间模糊了整个屏幕。

    镜头不停地摇晃着。

    屏幕上红黑交错,在凌乱的血污缝隙间,一把匕首正反射着锋利的冷光。

    拿着匕首的人音调上扬:“又见面了啊,小警察~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话音刚落,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痛呼声响起。

    “噗呲——”

    镜头上最后的缝隙也被血红色填满。

    “嘀、嗒,嘀、嗒……”

    粘稠的液体如断线般滴落到地面上,紧接着,一只血痕交错的手嫌弃地将镜面上的污血抹开。

    “这是要拍给老婆看的,你挡镜头了,小警察。”

    卡尔瓦多斯的脸重新出现在视频中,他的右手拽起一个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刀刃缓缓将手边的血肉片开。

    他将镜头怼在痉挛的伤口处,强行凑近的脸如同炫耀般,兴奋地展示道:“看!这是什么?”

    “老婆~他快死了哦,快来,再不来就只剩骨头了!”

    “哈,是血——漂亮吗?你来看看他,顺便……也看看我。”

    视频结束了。

    屏幕重新变为漆黑。

    然而朝崎爱丽丝的虹膜就像被污血染过一遍,眼前仍旧是一片血红。

    疼……好疼。

    狰狞的伤口上,刀尖搅动着血肉……从晕厥的人身上,在她的眼前被一点,一点地挑开。

    过去降谷零就说过,对她的审讯都不过只是小打小闹,连吐真剂都是琴酒送进来的桃子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类,他们对待其他人的下手方式,是她一辈子都想象不到,也无法接受的。

    手心下意识被掐紧,从眼睫后垂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朝崎爱丽丝忽然站起身,左手将卧室的门推开,另一只手迅速给某个“保险员”发去短信。

    她目不斜视地走出房间,走向公寓的大门。

    房间外一直注意着她动向的诸伏景光立刻走过来,拦在她面前问:“去哪?”

    朝崎爱丽丝没有看他,只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

    诸伏景光不可能让她在刚退烧的情况下到处乱跑,他上前一步,重新挡在她面前。

    朝崎爱丽丝目光一暗,视线转向诸伏景光问:“现在你能联系得上警视厅吗?”

    诸伏景光眉心紧皱道:“出什么事了?”

    “爆炸、游乐园,那边的警力绝对不够,需要增援,你最好直接去一趟警视厅,亲自带人过去。”

    “让他们引起重视,还有……不要让普通警察去送死。”

    说完这句话,朝崎爱丽丝再次推开他,将反锁的大门解开。

    诸伏景光愣了愣,按住她纤细的手腕问:“你现在要单独去游乐园,去干什么?”

    “去救我的人。”朝崎爱丽丝缓缓抬起头,瞳孔中的暗紫色像是焚烧血液后留下的灰烬。

    “既然这么想我去,那就给他这个机会,让我看看他的表演能不能让我满意。”

    她甩开诸伏景光的手,随便扯下一件挂在门边的宽大男式外套,将自己完全包裹住:

    “不要跟上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朝崎爱丽丝径直走出大门,下楼拦住一辆计程车,让司机把她带到游乐园附近。

    在路上,她用手机买了入场的票,又用地图搜索了游乐园内部的地形分布。

    很快,车就开到了她指定的地点。

    朝崎爱丽丝在外侧观察完方位,便远离嘈杂的人群与拉起的警戒线,从游乐园区外的灌木丛中隐蔽地穿过。

    枝繁叶茂的灌木林像守卫园区的围墙,却是唯一不用检票就能进游乐园的通道。

    她避开尖锐的防护围栏,低着头,缓缓从林叶的缝隙中钻出。

    朝崎爱丽丝拍掉身上沾染的枯叶,将外套的帽子盖到头上,宽大的帽檐瞬间遮住了她的脸。

    她绕开人群行走,沿着外墙到了摩天轮附近。

    摩天轮周围此时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乐园的音乐还欢快地播放着,而就在音响周围,残存的血液随处泼洒在地砖上。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离去,带走地上哀嚎的人群。

    还能动的少量警员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站在废墟周围指挥救援和调查。

    朝崎爱丽丝脚步轻缓地绕过其中一组警员,想尽量降低她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经过那两个警员身边时,她猛然听到他们身上携带的对讲机,正循环播放着卡尔瓦多斯那公鸭一般的嗓音:

    “老婆,老婆老婆!快来见见我啊,您忠实的男仆期待着您的鞭打,来惩罚我吧!!”

    警员被这声音烦得受不了,想按掉,又因为上面的命令强行忍下来。

    其中一个人骂道:“这炸弹犯捡到对讲机后,就一直在公共频道发癫,疯成这样他老婆还能要他?是我的话早跑了。”

    另一个年纪稍轻的人也附和道:“太吵了,他老婆究竟是谁啊……不会是什么究极s/m爱好者吧,那她岂不也是个危险人物?”

    朝崎爱丽丝:“……”

    丢人玩意……

    朝崎爱丽丝想直接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头顶,但这样她就看不见路了。

    她转过身,伸手把拉链拽到鼻梁上方,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悄悄做完这些准备,想立刻从警员身旁离开。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警员似乎是听到了金属拉链摩擦的声音,忽然注意到身边竟然还有个人。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向朝崎爱丽丝询问道:“这位女士,您还好吗,有受伤吗?”

    纤瘦的身影背对着他,摇头。

    警员皱眉道:“没有就好,请您尽快撤离,犯罪分子还没有被抓住,这里很危险。”

    “嗯,我马上就走。”背对着他的人拽紧帽檐。

    宽大的帽檐在她的动作下逐渐收缩,让朝崎爱丽丝的身形看起来更为瘦弱。

    警员望向她裙摆下的纤细小腿,思索了一会,突然叫住她说:“我找人护送您去出口吧,您看起来——”

    很容易在半途就受伤。

    警员没有说出那句话,但他心里的确觉得朝崎爱丽丝看上去很需要人保护。

    朝崎爱丽丝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

    她回头看向身边的两个警察。

    警察也顺势看到了她漂亮的淡紫色眼睛,以及藏在外套后的,精致的侧脸轮廓。

    呼吸随着她回头,缓缓变得停滞。

    年轻警员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变了,从一开始随意地站着,渐

    渐变成了标准的挺立站姿。

    年纪大一些的倒没表现得这么明显,但看到她的眼睛后,表情也愣了愣,眉宇间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警员放轻声音说:“我送您去门口和其他人会和吧。”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们,眉心紧皱,刚想说点什么。

    “轰——”

    不远处猛然又炸开了一团火光,爆炸产生的瓦砾和沙尘在半空中不断翻涌。

    空气里的烟尘限制了视野,周围的人事物全都被模糊。

    伴随着爆炸产生的轰鸣,对讲机里传来警部的怒骂:“还没把炸弹排查干净吗?这群废物,都干什么去了!”

    摩天轮附近的人群又陷入了骚乱,一时间尘土飞扬。

    远方的飞鸟被惊起,朝崎爱丽丝的目光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火,看向阴沉的天空。

    ……

    “咳、咳咳!”

    年长的警员好不容易拍开了眼前的尘土。

    他的呼吸刚平缓下来,目光就开始在周围寻找那个看起来就很柔弱的游客。

    这么危险的爆炸……她刚才一定被吓到了吧。

    警员有些紧张地拂开眼前的灰烬,想在找到人后,就立刻护送她去外面避难。

    然而任凭他怎么找,朝崎爱丽丝的身影就像蒸发了一样,在爆炸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哪了呢?”警员狐疑地出声。

    “等等。”

    一旁的年轻警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惊恐。

    他望向腰上不翼而飞的对讲机,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那个女人,难道她——”

    ……

    朝崎爱丽丝在爆炸发生后,就立刻离开了摩天轮。

    她本来就没想在那里多待,毕竟卡尔瓦多斯就算再笨,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那种敞亮的地方。

    他肯定是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场所,在远处操控炸弹。

    不过这家伙也没能聪明到哪里去,竟然在见血后,兴奋得连具体地址都忘了留下。

    脑子有病就去治,他以为他在玩捉迷藏吗?

    “呼……”

    之前短信附带的视频里,背景格外昏暗,连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

    光靠画面,根本就分辨不出松田阵平究竟在哪……

    但朝崎爱丽丝听到了规律运转的背景音。

    “嘀、嗒,嘀、嗒……”针尖不停旋转,如同时间的齿轮,均匀又缓慢地嵌合。

    “……钟楼。”

    她看向远处那栋高高竖立的建筑。

    那是一栋被游客用作观景台的钟楼,被装饰成了伦敦大本钟的风格。

    游乐园的宣传广告上说,每到夜晚,当花车巡游过摩天轮后,烟花表演就会紧接而来……而那栋钟楼上的观景台,就是最佳的观看地点。

    建筑高而瘦长,只有靠近顶端的地方有一个延伸出的观景平台。

    从高到低,通往顶端的路只有一条,墙壁坚厚,隐蔽物众多……是完美的反狙击与反追捕地点。

    大概对于卡尔瓦多斯来说,寻找这样的场所就像呼吸一样简单,是野兽的本能,是不用动脑子的——

    但他就没想过之后要怎么从上面下来吗?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走进钟楼,行走在盘旋的狭小回廊里。

    她一步一步,步伐轻缓地往上。

    一枚狙击瞄准光点,随着脚步定格到她的眉心。

    从隐蔽在钟楼的某处,一道窥伺的目光从头顶落到她的肩膀。

    朝崎爱丽丝抬起头。

    光点移开了。

    她面色冷淡地走到观景台所在的楼层,将楼梯口的门推开。

    “吱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门后扑向她。

    朝崎爱丽丝屏住呼吸,看到钟楼内部,雪白的墙壁上布满了壁画般交错的血痕。

    从动脉喷涌出的血液沾染到墙壁上,记录着之前发生在这里的暴行。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掠过地上的武器,以及歪倒在墙角的几个尸体。

    她的瞳孔微颤,手指下意识握紧。

    “老婆……”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朝崎爱丽丝往门边看去,一个魁梧的身影正站在一旁痴痴地望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如同在梦中的傻笑。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瞬间移开。

    她脚步迅速地走到了房间的对面,推开通往外部观景台的大门。

    冷风从外界灌了进来,骤然将房间内浓重的血腥味稀释,至少可以让人呼吸了。

    朝崎爱丽丝短促地换了口气,一点隐秘的烟草味,混合着血味扎进了她的脑腔。

    她望向大门旁。

    卡尔瓦多斯正站在那里,手钳制着房间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质——是松田阵平。

    血液已经将松田身上的衣服浸透,干涸的血痕从他的额头,蜿蜒到领口缠绕的绷带上,触目惊心。

    他本来伤就没有好全,如今又受了更严重的伤。

    朝崎爱丽丝瞳孔微缩,看到了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些。

    她的目光一直凝固在松田阵平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这可不是卡尔瓦多斯想看到的局面。

    他将手中的人丢到地上,掌心里的匕首贴近手臂说,

    “老婆,你看看我啊。”

    “他有什么好看的,明明我也可以。”

    卡尔瓦多斯捅向他自己的小臂,新鲜的血液瞬间喷涌出来。

    朝崎爱丽丝:“……?”

    这是个什么展开?

    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卡尔瓦多斯忽然就开始捅他自己了?

    朝崎爱丽丝感觉她的理解能力遭到了巨大的挑战。

    但大概是她的视线转移得太快,卡尔瓦多斯猛然意识到,他的动作似乎很有效果!

    原来老婆喜欢看这个啊!

    新鲜的,红色的!他们的喜好一样,是天生一对!

    红彤彤的当然比黑的好看!

    卡尔瓦多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用匕首开始在手臂上玩起了戳戳乐,血液不住地喷洒而出。

    “祝您在乐园游玩愉快。”

    雀跃的广播祝福声不断从远处传来。

    头顶钟楼的指针循环着,“嘀、嗒,嘀、嗒。”,血液顺着小臂,成股坠落到地面上。

    失血的感觉让人如梦似幻。

    卡尔瓦多斯感觉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他被朝崎爱丽丝的目光看得有些飘飘然,肾上腺素不断攀升,大脑像融化了一样,软乎乎地瘫在他的脑袋里。

    这感觉让他的脑浆不停旋转,卡尔瓦多斯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

    他停下动作,将插在手臂上的匕首抽出,带血的尖端对准他自己的胸口。

    “老婆……你想看我的心吗?”他忽然出声问。

    “应该也是红色的,新鲜的……挖出来会很好看,但我从来没看过,你想看看吗?”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惊悚的羞涩,仿佛是在邀请她去看他心爱的玩具。

    朝崎爱丽丝:“?”

    红的吗?

    她怎么觉得挖出来的心应该是黑的。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请使用人类的语言和她交谈。

    朝崎爱丽丝觉得

    她已经表现得够无语了,然而卡尔瓦多斯却被她的目光盯得越来越激动。

    捅地上那个小警察有什么用?捅他自己才有用啊!

    他简直太聪明了!!

    老婆果然喜欢看他玩点浪漫的!!

    卡尔瓦多斯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他的下身扭捏起来,在不断攀升的刺激下,他手中的匕首扎进胸口,拨开胸前的皮肉,刀尖挑动着胸腔中不断加速的心脏。

    望着眼前这越来越猎奇的一幕,朝崎爱丽丝瞳孔地震。

    她下意识往观景台的方向后退了一步。

    在乐园童话般欢快的广播音效中。

    朝崎爱丽丝看到了卡尔瓦多斯被刀尖翻开的,血肉模糊的胸腔。

    胸腔内的肉块随着心跳,还缓缓搏动着,却被刀刃戳得像是被剁碎的肉末。

    血腥气不断蔓延开,从房间门口弥漫到她的鼻尖。

    好想吐。

    朝崎爱丽丝感觉她自己要吐了。

    这是在现场给她演示尸体是怎么炼成的吗?可她不是医学生,也一点都不想学习解剖。

    电影烂到一定程度真的会成为喜剧……

    像这么猎奇的画面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第二次,就像看恐怖片一样,朝崎爱丽丝只会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

    她的手指颤抖,想伸手捂眼。

    “啧。”

    忽然,一声略带嫌弃的叹息声从她身后传出。

    伴随着一点隐秘的烟草味,带着枪茧的手心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觉得恶心就不要看。”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贴在她的眼睫上,高大的身形阻断了她后背的冷风。

    “咦,琴酒?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卡尔瓦多斯疑惑地看向她身后的人。

    朝崎爱丽丝:“……”

    头脑简单成这样还能活着,真是一种奇迹。

    琴酒都在外面掐断两根烟了,卡尔瓦多斯是真的没发现他吗?

    琴酒当然也知道卡尔瓦多斯没有脑子。

    他直接忽略了他,目光只浅略过地上的松田阵平,望向身前的朝崎爱丽丝说:

    “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往下跳,你就这么喜欢那条卷毛狗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手却忽然用力,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朝崎爱丽丝后退的脚步有些踉跄。

    她的呼吸顿了顿,咬住嘴唇说:“我喜欢正常人。”

    “呵……”

    身后传来轻浅的笑声。

    琴酒嘲讽般笑道:“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

    他纵容她跑了那么多次,让她有机会和外界接触,能和人交流……

    可她似乎并不珍惜他给的机会。

    朝崎爱丽丝真的觉得,他拿她一点没有办法吗?

    一折就碎的骨头,根本不必用力就会蹭破的皮肤……

    为什么说她是弱者?

    因为弱者只会妥协,无法改变任何既定的局面。

    她现在连站稳都做不到,她在乎的那些东西,一切,都一无是处。

    毫无作用,且愚蠢。

    那些东西并不能帮她做到任何事,只会让她陷入险境。

    朝崎爱丽丝这么脆弱的生物,就该好好地待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把她带回去关起来吧……她哭就让她睡着。

    她不是很喜欢睡觉吗?那就在他身边一直睡下去。

    仿佛想令人窒息般禁锢住身前的人,琴酒靠近她的耳边,沉声说:

    “你逃不掉了。”

    第89章 爱丽丝:“要和我赌一把……

    “你逃不掉了。”

    掌心阻断了她的视线。

    琴酒高大的身形隔绝了冷风,让耳边的风声也不复存在。

    朝崎爱丽丝的眼前一片漆黑,除了琴酒的声音,她现在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

    这或许就是琴酒一直想要的收场。

    如果这一次跟他回去,这种毫无自由,连“看什么,听什么”都要受他掌控的场景,或许会成为她下半辈子的日常。

    他会把她关起来,锁在一个永远不能离开的地方,让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就算她还有抗拒的意识,武力胁迫、药物控制,或许还有一些她根本想象不到的方法……总有一种能让她完全放弃抵抗。

    她不会再有逃走的机会。

    琴酒说这句话时声音低沉又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话语中的危险气息并不明显。

    琴酒和卡尔瓦多斯不一样,卡尔瓦多斯杀人或许还是为了愉悦,为了满足。

    但琴酒……哪怕去深究他做这些事的原因,或许也只能得到一个“因为今天是星期一”这样莫名又朴素的回答。

    平淡得就像喝水一样。

    他不觉得他所做的一切是危险的,错误的,因为这就是他的日常。

    这就导致他根本不能理解她这种生物的存在。

    为了救某个人,竟然会故意往他准备的陷阱里跳。

    他可不会因为计划成功而感到愉悦,因为在琴酒看来,这是必然的,是她这种弱小又擅长妥协的生物必然会选择的结局。

    他总是觉得她既天真又愚蠢,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把自己置于一些根本没有必要的危险境地。

    琴酒一直都很厌恶她,他讨厌她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朝崎爱丽丝之所以那么确定,这次回去,琴酒一定会把她关起来,就是因为他之前已经这么做过一次了——把她关进审讯室里。

    他想让她受到惩罚,让她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至于惩罚之后她会怎么样?

    管他呢。就算恨他,他也无所谓,总比一直无视要好。

    琴酒对她的行为不理解也不尊重,反正他觉得,只要和他回去,打到最后,她总会再和他打到床上去。

    这就够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她被关起来,永远不可能再离开,这就够了。

    朝崎爱丽丝感到后背逐渐变冷,即便有琴酒的身体作为遮蔽,冷风却还是从缝隙灌进了她的衣摆里。

    梅雨季节的傍晚总是格外寒冷。

    此时空气中的湿度并不算高,但地球潮汐似乎影响到了周围的磁场,让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般,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阴暗的天气就像牢笼,从头顶盖下的乌云和腰上的手臂一起,禁锢住了她。

    朝崎爱丽丝觉得……或许这一次,她真的跑不掉了。

    因为她的确很擅长于妥协。

    琴酒也不会再放过她。

    意识到这一点,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缓缓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琴酒手背上的青筋说:“跟你回去的话,之后你能放过松田吗?”

    “……”

    朝崎爱丽丝轻声重复道:“放过他,我就跟你走。”

    听到她的话语,琴酒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讽刺:“你穿着其他男人的外套来见我,还要和我讨价还价?”

    朝崎爱丽丝忽略了他的语气,只说:“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之前说‘对我很好’,现在或许可以对我更好一些。”

    琴酒眉心微皱:“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乖一点,我会对你好。”

    话音落下,盖在她眼前的手逐渐下移。

    琴酒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

    朝崎爱丽丝面对着他,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拉下她身前的拉链。

    宽大的男式外套里,她还穿着从卧室中带出的睡裙。

    那是降谷零走之前给她准备的,相同的款式有好几套,柔软贴肤,又透气。

    这几天被诸伏景光看着不能出门,朝崎爱丽丝几乎所有时间都躺在卧室里休息。

    “滋——”

    拉链被缓缓拉下,琴酒看到了她外套里轻薄的睡裙,视线不由又落在她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排新鲜的红色指印,明显是男性留下的。

    朝崎爱丽丝在出来见他前,被人拽住手腕阻止过……这几天她躲在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琴酒眸色微暗。

    他看着她胸口裸/露出的大片白皙皮肤,嘲讽般笑了一声:“呵……朝崎爱丽丝,你总是这样。”

    朝崎爱丽丝别过头,面无表情道:“我总要找个人收留我。”

    “所以除了我的人都可以?”

    琴酒的手按住她的下颚,把她的脸掰回来,“除了我,你可以和任何人上床,哪怕他只是收留了你几天?”

    “……”

    朝崎爱丽丝冷淡地移开视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和琴酒没什么好说的。

    琴酒望着她,手指逐渐收紧:“说话,是不是别人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你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朝崎爱丽丝低垂着眼眸,依旧没有回答。

    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就如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琴酒怒极反笑:“看来你也没有很喜欢那条卷毛狗。”

    他的目光忽然越过朝崎爱丽丝,看向地上已经几乎没有呼吸了的松田

    阵平:“正好,等你也厌恶他的时候就晚了,我找个人帮你解决他。”

    朝崎爱丽丝猛然抬头:“不是说我跟你走,你就放过他吗?”

    “我答应了?”琴酒反问。

    他当然不可能放过松田阵平。

    就算朝崎爱丽丝跟他回去,松田阵平也必须死。

    他把它的命留到现在,就是要让朝崎爱丽丝亲眼看到,这条卷毛狗死在她面前。

    琴酒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朝崎爱丽丝的瞳孔微缩,有些急切地回头,望向房间里浑身是血的卡尔瓦多斯。

    卡尔瓦多斯其实已经被他们忽略很久了,但他也没什么办法。

    他从地上捞起松田阵平,把匕首从胸腔中抽出,怼到松田的脖子上说:“哎呀老婆,你看我我也没办法,我打不过琴酒的。”

    “解决完这个小警察后就跟他回去呗,以后他做大,我做小,周一到周六归他,周日我放假,到时候我再带你出去玩。”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

    卡尔瓦多斯将匕首架在松田的颈动脉上,等待着琴酒动手的命令,这样他就能随时捅下去。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手上的松田阵平,瞳孔中的光线越来越暗,眼角隐隐泛起水光。

    “啧,你又要哭。”琴酒嫌弃地啧了一声,让她回过头,不再看向那边。

    朝崎爱丽丝强忍着让眼泪不掉下来,她的手指握紧,声音颤抖着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她伸手拽住琴酒的衣服,缓了一口气,才抬起头说:“放过他吧,除了跟你回去,我还可以贿赂你。”

    “贿赂?”琴酒觉得她这个说法很可笑,他看向她的外套:“你也是这么对收留你的那个男人说的?”

    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右手逐渐往上,贴在他的侧脸。

    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拽了拽琴酒腰侧的布料,想让他略微低头,她踮起脚尖,逐渐靠近他。

    呼吸越来越近。

    只需要再凑近一点,她就能亲吻上去,就能完成她的“贿赂”。

    然而就在贴近的最后一秒,朝崎爱丽丝却猛然停下了动作。

    她仿佛才回过神,搭在琴酒脸侧的手指不断颤抖,声音哽咽道:“不行,我做不到,我——”

    琴酒眉心紧皱,银色的睫毛扫在她的眼角。

    他咬住朝崎爱丽丝近在咫尺的嘴唇,松开,说:“当初你骗我的时候怎么做到的?把你的大小姐脾气放一放,现在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他搂住她的腰,紧贴上去。

    在压迫中,朝崎爱丽丝眼眶中的泪水掉落下来,被挤进舌尖,很痛,很咸。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从脊椎传来的酥感让她甚至不能站稳。

    朝崎爱丽丝踮起的小腿有些抽痛。

    她呜咽了一声,伸手拽住琴酒侧脸的银发,语调含混不清地说:“放开我……腿软。”

    下一秒,她的脚尖悬空,被人放到了栏杆上。

    朝崎爱丽丝坐在观景台的栏杆上,琴酒略微弯腰,她只需要仰头就能继续这个仿佛被侵略般的吻。

    “腰抬起来。”琴酒把她放上去后,略微离远,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

    朝崎爱丽丝的眼角闪烁着晶莹,她往琴酒身后瞟了一眼,声音颤抖着控诉:“……你不要再咬我了!”

    但她反抗的力量微不足道,琴酒这次不打算再迁就她。

    她被强迫着抬起腰,继续这个掠夺式的吻。

    朝崎爱丽丝知道,她自己身体孱弱,力量微小,擅长于妥协,不喜欢和人起冲突,甚至不喜欢动脑思考。

    像她这样的人,在琴酒眼里的确就是个弱者。

    随着亲吻再次加深,傍晚的天色逐渐变得漆黑,乐园的灯光在朝崎爱丽丝的身后亮起。

    从观景台望过去,整个游乐园区被骤然亮起的灯光装饰得如梦似幻。

    天空中阴云密布,地下却像被暖色的光晕融成了一团奶油。

    远处的摩天轮还在不停地闪灯,循环,转动。

    在爆炸产生的硝烟间,警察或许早就找到了这个钟楼,却碍于人质和地形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们就算来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琴酒不像卡尔瓦多斯,他既然为她设下了陷阱,那他必然准备好了一切。

    朝崎爱丽丝坐在观景台的栏杆上,眼角微红。

    在乐园灯光的余晖下,她淡紫色的眼睛被泪水染过,漂亮得惊人。

    但她看不到她自己的眼睛,她只感觉快要窒息了。

    琴酒咬破了她的下唇,她的嘴角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

    朝崎爱丽丝推搡起身前的人,抗拒道:“不要了,不要……放开我!”

    声音不算大,还被强行堵塞在了交融的呼吸间,然而在安静的钟楼上却依旧能让人听得很清晰——

    喂,就算没有脑子,也该出息一点吧?

    她都叫得这么清楚了,现在琴酒正背对着你呢,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什么吗?

    卡尔瓦多斯……

    “簌!”

    从房间内飞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刺向琴酒的后背。

    伴随着染血的匕首,几枚子弹从枪管中射出,直取琴酒的要害。

    朝崎爱丽丝瞳孔一缩,在卡尔瓦多斯举枪的瞬间,她用尽全力推开琴酒,往后仰去。

    她想要从高处的观景台上往下跳。

    琴酒也的确在这瞬间被她推开了。

    但本该击中他要害的匕首和子弹却被他轻易躲开。

    他往后开了一枪,在精准击中了卡尔瓦多斯胸前的伤口后,他甚至还有时间伸出手,在观景台边缘拽住她坠落的手臂。

    朝崎爱丽丝:“……”

    废物……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朝崎爱丽丝被琴酒拽住,悬吊在观景台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唉,想跳个楼怎么就这么难呢?

    为什么她又被人阻止了啊……

    朝崎爱丽丝瞳孔微暗,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琴酒正面色阴沉地望着她。

    “就知道你想跳。”

    他的声音冷凝,手指收紧,将她脆弱的手腕握出一道青紫色的伤痕:“呵,贿赂……你刚才骗我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

    “用心就不叫骗了。”朝崎爱丽丝的眼眸低垂,视线不再看向他。

    琴酒的语气充满了讽刺:“连自己都不能保全,就想来救那条卷毛狗,你的心还真是一文不值。”

    朝崎爱丽丝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随你怎么说,但我总要来试试,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然后呢,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琴酒嘲讽道:“被你所谓的‘情感’驱动,来到这里后,既救不了你想救的人,还只能用这种方式逃脱我,不觉得蠢得很可笑吗?”

    朝崎爱丽丝叹息道:“既然你觉得这种方式很蠢,那就抓紧我吧,如果放手我立刻就会掉下去。”

    “闭嘴。”琴酒沉声道,“你以为这种把戏就能威胁到我?”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这算是什么威胁?

    她根本就不想被他救下。

    她策划的“自杀”又一次被轻易地阻止了。

    只要她还待在像琴酒或者降谷零这样的人身边,她永远不可能有“自杀”的机会。

    朝崎爱丽丝垂下头,凉风从后颈灌进她的衣领,她感到自己的体温不断下降,身体越来越冷。

    ……就这样结束了吗?

    被拽住,被琴酒带回去,被他关起来,然后留在平行世界一辈子?

    头顶钟楼的指针“嘀、嗒,嘀、嗒”,一分一秒、规律地旋转着。

    生命的指针似乎只会前进,不会后退。

    朝崎爱丽丝悬挂在观景台边缘,脚下是游乐园里闪烁的霓虹灯光,强风卷起她的长发,以及琴酒黑色的衣摆。

    此时空气中的湿度正好,风也正好。

    这样的姿势也正好。

    毕竟卡尔瓦多斯是个只有肌肉的废物。

    而只要她往下跳,“黑泽阵”就必然会拉住她啊……

    地球潮汐带来的压抑正在逐渐远离她,心间的石头落下,朝崎爱丽丝

    忽然感到了一阵轻松。

    她呼出一口气。

    在令人不安的失重感下,她忽然抬起头说:“呼……威胁吗?早就说过,你对弱者的定义太过狭隘了。”

    “我跑了那么多次,你觉得是因为你给的机会,我才能次次成功,对吗?”

    朝崎爱丽丝看向琴酒的眼睛,半晌后,她笑了:“看来我没有猜错。”

    “黑泽先生。”朝崎爱丽丝忽然这么叫他,“弱小的人类会因为什么而变得强大,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

    绑带被轻易解开。

    银色的飘带从她的大腿上滑落,在半空中飞舞,盘旋。

    朝崎爱丽丝拿出那把早就准备好的枪。

    琴酒向上拉住她的动作停了。

    他看见了她的眼睛。

    就像她跳下去时的目光一样,她笃定他会拉住她,这把枪早有预谋,根本就不是失败后的第二选择。

    拽住她手臂的力量不断收紧,手腕交叠的地方,脉搏正疯狂跳动着,指节逐渐泛白。

    琴酒忽然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朝崎爱丽丝为什么能一直抱有这么天真又愚蠢的想法?

    那个会在危机关头救下她的指环能一直起作用吗?

    如果失效了她就真的去死?

    朝崎爱丽丝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的语调格外平静:“现在你肯定在心里骂我,毕竟你那么厌恶我,觉得我的行为天真又愚蠢,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情感与信任上,蠢到令人发笑。”

    “你测试过吧,在我睡着的时候……那个会保护我的指环,并不会在我生命受到威胁时,每次都起作用,你是这么认为的吧?”

    咔哒。

    朝崎爱丽丝单手打开枪的保险栓,任由冷风将她的黑发卷起:“眼泪是弱者象征,我这么脆弱又喜欢被照顾的人,只要别人对我示好,我就会心软,就会顺势躺下去。”

    “要让我妥协很简单,我坚持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用处,是吗?”

    朝崎爱丽丝望向琴酒,自重逢后,她的目光第一次注视他:

    “我们见的第一面,你拿枪对准我,轻易地向我扣动了扳机,那时候……我其实就该死掉了。”

    “当时,你对我即将迎来的死亡不以为然。”

    朝崎爱丽丝抬起手,将枪口缓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呢?告诉我,现在你的想法和当时有什么不同?”

    她从始至终都相信,“黑泽阵”不会杀死她。

    但琴酒呢?他一直嘲笑她认定的情感、信任,一切……而最终的结果——

    朝崎爱丽丝沉声道:“我一如既往,而你……”

    你被改变了。

    把她带回去关起来?

    上一次将她关进审讯室,受到惩罚的人可不是她啊……

    朝崎爱丽丝注视着琴酒的眼睛。

    他的目光看似没有任何变化。

    朝崎爱丽丝了然般说道:“你肯定不想承认吧,那现在要来和我赌一把吗,看我开枪之后,命运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崎爱丽丝又笑了:“哦,我忘了。现在的你也没有说‘不’的资格。”

    指环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在她的胸口越来越烫。

    “那就以我的意志,来赌一把,看看我对他们的信任究竟会不会起作用。”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就像一个傲慢的赌徒。

    她缓缓扣下扳机,眼中的紫色像是重新燃烧了起来,“看清楚了。”

    “你阻止不了……‘弱小又愚蠢’的我。”

    “砰——”

    第90章 (小修)阵酱:“爱丽丝……

    火光如血般炸开。

    以枪口为基点,火光沿着子弹的枪线被点燃,光线不断膨胀,咬在了琴酒的手腕上。

    光芒逐渐吞噬了他的手臂,也吞没了朝崎爱丽丝的眼睛。

    在这个世界上,他所拥有的一切,无法留下她多看一眼。

    朝崎爱丽丝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犹如时光倒带,画面溯回。

    琴酒不知道朝崎爱丽丝开枪时在想什么,但他想起了当初审讯室门前,她的眼睛。

    从她眼角流下的血如同滴落的眼泪。

    他记得脊椎的凉意,他记得头脑发热的感觉。

    他应该抵抗这种情感。

    但他没有。

    琴酒忽然笑出声。

    他觉得这一切的确很可笑。

    人类只要还在呼吸,就会被钉在弱肉强食的祭坛上。

    但朝崎爱丽丝永远想游离在规则之外,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所坚信的一切,是正确的。

    她说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她说她对那枚指环的信任一如既往。

    盲目的信任,情感……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的结果。

    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愚蠢吗?

    她不过是在美化弱者的报团取暖而已。

    然而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里,琴酒都会想起那时她的眼睛。

    或许他早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动摇,她的话语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他的行为却不受控制地被她影响了。

    就像现在,扳机按下,他阻止不了她。

    果然啊……注意到她的蠢行却无法阻止的他,是更加无可救药的蠢货。

    琴酒觉得他自己实在可笑。

    他的手指紧握,感觉到一股熟悉到恶心的气息,从膨胀的光线中蔓延开。

    “铛!”

    子弹在抵达朝崎爱丽丝太阳穴的瞬间,嵌在了一面坚硬的屏障上。

    炸开的火光被空气网住。

    她的黑发被凛冽的狂风卷起,光芒逐渐吞噬了她的全身。

    四散开的光线就像利刃,在半空中破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漆黑的时空裂缝里,人影明灭。

    “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近。

    刺眼的血红色从光芒中撕裂开来。

    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空间产生的乱流格外锋利,在人影的身上割出一道又一道难以愈合的血痕。

    窒息的压迫感在黑暗中凝聚。

    时空乱流似乎在强烈排斥着即将到来的人,让空间不断扭曲,破碎,坍缩……

    刚被破开的时空裂缝在压迫中越来越小,似乎即将闭合。

    血色红光逐渐熄灭,人影已经快看不清了。

    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树影停滞,风也静止。

    血月高悬,万物没有任何声息。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钟楼的指针依旧循环着……

    “嘀、嗒,嘀、嗒。”

    生命的指针只会前进,不会后退……吗?

    “嗡——”

    忽然,朝崎爱丽丝听到胸口的指环开始嗡鸣。

    游乐园的灯光在她背后骤然熄灭。

    被血月照耀着,漆黑的人影重新破开裂缝。

    朝崎爱丽丝再次听到了脚步声,伴随着时间的指针,踏,踏,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向她席卷而来的锋利乱流,被安稳地挡在了他的身后。

    与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一齐到来的,是过去只能在电话中听到的,他的声音——

    “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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